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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都市言情] 春野櫻 -【紅顏送行者(長女就是狂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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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24: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5章(1)

    自從夏就贏在各個大小賭坊貼上“警告標語”後,夏長壽成了赤石城所有賭坊的拒絕往來戶,不只如此,夏就贏還限制他每日的開銷用度,令他非常不悅。

    無處可去,又無心做生意,他整天無所事事,懶洋洋的躺在床上。

    夏長壽實在悶久了也悶壞了,這日他隨便套上一件外衣便要出門,才到門口就和出門回來的兒子遇個正著。

    “爹,您要上哪兒去?”夏全贏下意識問道。

    看兒子手裡抱著一卷一卷的紙料,他立刻猜到兒子這是去幫女兒買的,既然出門買東西,身上就算沒幾兩碎銀,也肯定有幾文錢。

    “全贏,身上有錢嗎?給爹一點。”

    他涎著笑臉向兒子討要。

    “我沒錢。”夏全贏眉頭一擰,“爹,您該不是又要去賭吧?”

    “賭什麼?”夏長壽氣惱地道:“難道老子我想出去喝口茶吃個餅都不成嗎?”“爹,”夏全贏神情凝肅地看著父親,“姊姊如此費心盡力的將福全撐起來,如今也做出口碑,漸入佳境,您就不能振作一點嗎?”

    夏長壽不快的板起臉,“怎麼?現在連你都想教訓老子了?准是贏兒那臭丫頭教你的,現在可好,你們翅膀都硬了,忘了根本了,沒有老子我,有你們嗎?”

    姊姊是多麼不容易才讓福全東山再起,夏全贏全都看在眼裡的,每當看著姊姊不眠不休的製作那些精緻的紙宅子或各式紙紮品,不斷拍打自己的臉或是捏自己大腿只為打起精神時,他就覺得慚愧自責。

    他自知不足,能幫的忙也不多,他跟在姊姊身邊努力學習,就是為了替她分憂解勞,姊弟合力,一起檫亮福全這塊染塵的招牌。

    福全還是由爺爺打理時,家裡有一、二十個夥計,爺爺過世後由他爹接掌,卻因為惹上賭博惡習,無心家業,最後衰敗到只剩下丁大牛跟劉阿海兩個老夥計。

    如今因為姊姊的努力,委任福全治喪的人越來越多,也因為人手不足,福全已陸續請了八名夥計,漸漸恢復往日光景。

    他多麼希望他爹可以改頭換面,痛定思痛,然後戒斷惡習。

    “爹,戒賭吧!姊姊一定會讓福全東山再起,您千萬別再扯她後腿。”夏全贏苦口婆心的勸道。

    聞言,夏長壽的表情變得憤很、淨狩,冷不防地給了兒子一耳刮子。

    夏全贏未料父親會有此舉,來不及閃躲,耳朵被他掮得嗡嗡作響。“好,你跟你娘全都向著她,沒人把老子當一回事。”他指著夏全贏的鼻子,警告道:“記著,你們都給我記著,老子一定要好好教訓那個死丫頭!”說罷,他一個轉身便走了出去。

    離開夏家,夏全贏大步往金壽棺材店而去,見著邵三德,他立刻腆著笑臉,焰媚地道:“好女婿,好久不見了。”

    邵三德斜睨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誰有福氣當你的好女婿?”

    想到之前夏就贏當著區得靜的面讓他難堪的事,他就一肚子氣。

    “哎呀,好女婿,誰給你氣受了?”

    夏長壽故作生氣,“是贏兒那個臭丫頭嗎?待我回頭教訓她一頓。”

    邵三德白了他一眼,不以為然的哼道:“甭費心了,誰不知道你現在管不動她了。”

    “這……我終究是她老子,我要她嫁誰,她就得嫁誰。”夏長壽一臉討好,“我啊,早就把你當作準女婿了。”

    邵三德挑眉哼笑,“她現在跟區得靜走得那麼近,哪還看得上我?”

    夏長壽早就耳聞一些區得靜跟女兒的事,以他的腦袋當然不難猜到區得靜許是對他女兒有意。不過他心裡清楚得很,區太夫人對女兒死又複生之事十分忌諱,拼死都不會讓女兒進區家的門。

    與其寄望那不可能的,不如抓緊最有把握的。

    “她跟區得靜怎樣是她的事,在我心裡,你才是我的乘龍佳婿。”

    邵三德有些驚喜的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夏長壽扯住他的衣袖,將他拉到一旁低聲道:“你聽過生米煮成熟飯吧?”

    邵三德一震,他沒想到這樣的計謀會從一個當爹的人嘴巴裡說出來,更別說設計的物件還是他的親閨女。

    “女人都一樣,誰先得手,誰就是贏家。”他說。

    “是沒錯,但……”邵三德疑慮不安,“你不會害我吧?”

    “我害你做什麼?”

    “贏兒是你的親閨女,你……”

    “我這是在幫你。”夏長壽嘖了一聲,一臉“你真是不知好歹”的表情。

    看他的神情正經八百的,不像是在胡說八道,邵三德也有幾分認真了。“好是好,但要怎麼做?”

    夏長壽狎笑幾聲,“包在岳父身上。”

    夏全贏已經十六了,在古代,這年紀的男孩都能娶妻了,夏就贏知道自己不能把他當孩子看,偶爾會交辦一些喪葬事宜給他,而他也都做得很好。

    這日,她正在交代夥計事情,等一下她要和夏全贏、丁大牛他們去一戶喪家,夏長壽急急忙忙的從外面回來了。

    “臭丫頭!臭丫頭!”

    見他神情緊張急切,夏就贏疑惑地問見他神情緊張急切,夏就贏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城郊李婆子的老伴死了,你快跟我去瞧瞧。”他說。

    “城郊李婆子?她是誰?”

    “是我一位朋友的姑婆,也是他委託我們去治喪的。”夏長壽焦急得直跺腳,“快快快。”

    “行了,我先把事情交代妥當。”她說著,回頭仔細又訊速她向夏全贏及丁大牛交辦事情。

    等她說完,夏全贏一臉凝重嚴肅地輕拉了下她的衣袖,低聲提醒道:“姊,你要提防著爹。”

    聞言,她微笑,“什麼?”

    “爹最近常去金壽找邵少,邵少也不是什麼正真的人,所以……”

    “只是去做點準備工作,沒事的。”

    夏就贏拍拍他的肩,催促道:“你快跟牛叔去程家吧,人家等著呢!”

    說罷,她旋過身,跟著夏長壽離開了駕著剛買的一輛舊馬車,她跟著夏長壽出城令?

    雖說她買的這輛馬車很舊很小,拉車的是驢也不是馬,但她終究從無車階級晉升到有車階級了。

    自從知道區得靜秋節後要娶葛城石家三小姐後,她就心神不寧,心情低落,有時沮喪到無心工作,有時又憤怒得想撞牆他明明要娶第三任妻子了,為什麼要表現出一副對她情有獨鍾、情深意切的樣子?他為什麼要來招惹她?

    他把她當什麼了?他以為能瞞騙她多久?他一直在跟她搞噯昧,她卻笨得以為那是真情流露。

    為了將他狠狠的甩到腦後,她用忙碌的工作填滿所有的空隙,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在想他這件事情上。

    約莫一個時辰,夏就贏跟夏長壽來到城郊一間破舊的矮房子前。

    車剛到,一名衣衫襤樓、身形瘦小且狗倭的老婦走了出來。

    夏就贏下車走向她,“李婆婆……”

    “進來吧。”李婆子面無表情,轉身往矮房子裡走。

    夏就贏和夏長壽跟隨其後,進到屋裡。

    李家家徒四壁,屋裡昏暗潮濕,充滿一股令人難受的黴味,住在這種地方,人哪有不生病的?“李婆婆,您的丈夫呢?”不見亡者,夏就贏小心翼翼的問。

    “我家老頭子病了很多年,樣子難看,姑娘還是別見得好。”李婆子說。

    “李婆婆,我不怕。”她收了那麼多屍,還有什麼好怕的?

    “不,我家老頭子生前愛美,而且很喜歡年輕姑娘,我想……他一定不希望年輕姑娘看見他那難看的樣子。”

    夏就贏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回應才好,愛美?喜歡年輕姑娘?怎麼聽起來李婆子死去的丈夫是個不怎麼正派的人“我來好了。”夏長壽拍拍胸脯,“我家丫頭還沒出生我就在幹這活了。”

    李婆子點頭,“那麻煩你了。”

    “包在我身上。”他轉頭瞥了女兒一眼,“你在這兒等著吧。”說罷,他便自一旁那扇低矮的門鈷進後面的房間。

    他主動幫忙真教夏就贏吃驚,但她想,或許是因為李婆子是他友人的姑婆吧。

    “姑娘……”就在她想著這些的時候,李婆子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邊,並遞上一碗茶。“這是老婆子自己熬煮的青草茶,對身體很好,解疲勞的。”

    解疲勞?她最近很需要呢!

    “謝謝您,李婆婆。”她接過茶碗,道了聲謝,將青草茶喝下。

    青草茶微苦中帶著甘甜,並不難喝。

    “李婆婆,就您跟老爺子住在這兒嗎?”她將茶碗放下,關心地問道。

    “是呀,就我跟老頭子。”李婆子說“您沒有兒女嗎?”她又問。

    “沒有,就我們兩老。”

    善良的夏就贏忍不住擔心起來。“李婆婆,您在城裡沒有可以依靠的親人嗎?”

    她想起夏長壽說李婆子是他朋友的姑婆,這也就是說,李婆子還有其他直系或非直系的親屬。

    “我爹說您是他朋友的姑婆,那麼……”話未說完,她突然覺得頭變得很重很重,像是被石頭壓住了一樣,她的身子晃了一下,目光所及也跟著旋轉搖晃,“這……為什麼……”

    她發現李婆子看見她的身體出現異狀,卻沒有半點吃驚或焦急的反應,直覺告訴她,事情不對勁。

    “您……您到底……”夏就贏的眼前開始出現疊影,“不……這……”

    一個踉蹌,她跌坐在地,想爬起來卻全身無力。

    這時,夏長壽跟一個男人自後面的房間走了出來,是邵三德。

    見她虛弱無力的坐在地上,夏長壽幸災樂禍的一笑,“臭丫頭,我就說會給你個教訓吧!”

    夏就贏猛地明白了,她真的被夏長壽擺了一道,她想起出門前夏全贏那慎重其事的提醒?

    她絕不是不相信夏全贏,而是虎毒不食子,她怎麼都沒料到夏長壽真的會聯合外人來設計她。

    “李婆子,咱們走吧。”夏長壽瞥了邵三德一眼,狎邪地道:“好女婿,你可要好好表現啊。”

    “放心吧,我會對她很溫柔的。”邵三德的兩隻眼睛直直的盯著夏就贏,彷佛三德的兩隻眼睛直直的盯著夏就贏,彷佛她是他渴望已久的獵物。

    夏長壽跟李婆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聽見馬車離去的聲音,夏就贏沒有半點痛心,只有憤怒,她努力的爬起來,靠著桌子站起,想往門口走去。

    “贏兒。”邵三德一個大步上前,擋在她面前,“你跑不了的,乖乖就範吧!”

    “就……就你媽!”她實在氣壞了,忍不住爆了粗口。

    看著她那癱軟無力卻又試圖張牙舞爪的樣子,他覺得分外有趣,淫邪的嘿嘿笑道:“你這樣太迷人了。”

    “噁心!你……你休想對我……”

    她話未說完,邵三德已經一把抱起她,將她按壓在桌上。

    她用僅存的力氣抵抗著,“放手,別……別碰我!”手一揮,她整個人從桌上滾落,擱在桌上的茶碗也跟著掉落,應聲碎裂。

    她抓起一隻茶碗破片,緊緊的握在手中。

    她絕不放棄,絕不屈從,她會頑強抵抗,就算要拚上她這條命,也不可能讓邵三德如願。

    除非她願意,否則沒有人能侵犯她的身體。

    “你就別白費力氣了。”邵三德哼哼一笑,“你喝下的是禁藥合歡散,可是我好不容易在黑市買到的,你就乖乖的躺好,我會溫柔一點的……”說罷,他將手伸向背著他坐在地上的夏就贏。

    就在他碰到她肩膀的同時,她猛一出手,用破片劃向他。

    “啊!”邵三德驚叫一聲,眼角被銳利的破片割出一道傷口,鮮血直流。

    夏就贏趁機用盡全力起身,拖著腳步往外逃。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力氣及意志逃跑,只知道她寧死都不會讓邵三德這敗類得逞。

    她跌跌撞撞的往郊道的方向而去,摔了爬起,爬起再摔,為了逃命,她臉面及手腳都是傷,可是她感覺不到痛,只覺得身體像是火燒,燒得她快要失去理智及意識。

    “臭丫頭!你給我站住,你逃不掉的!”身後不遠處傳來邵三德惱火的咆哮叫囂,“你敢傷我?要是我毀容,有你受的!”

    夏就贏感覺得到他有多麼憤怒,也感覺得到他想傷害她,而且是重重的傷害她,她非常清楚要是被他逮住,她會遭受到何等的淩辱及糟蹋,所以就算她的雙腳已經沒了知覺,視線也變得模糊,她仍強撐著不敢停下。

    此時,她依稀看到一輛馬車自遠處而來,這很有可能是她唯一的救命符,她一定要把馬車攔住,就算會被馬車撞死,也比被邵三德玷污好。

    不知哪兒來的神奇力量,她拖拉著兩條無力又受傷的腿,一路往郊道上跑。

    馬車上的人看見突然從郊道旁的草叢中冒出來的她,緊急勒馬。

    隨後趕到的邵三德見她攔了馬車,不敢再追,只好懊惱回頭。

    馬車突然重重一頓,坐在車裡正閉目養神的區得靜猛然睜開眼睛,只聽見餘慎咒駡道——“想死嗎?”

    他自車裡探出頭,“怎麼了?”

    “有個女人從路邊神出來,差點撞上了。”餘慎沒好氣地道。

    區得靜一聽,立刻下了馬車,繞到前頭一看,只見有個女人倒在地上,還在動,但卻癱著沒起身。

    見主子要上前,餘慎警戒地道:“爺,小心。”

    區得靜濃眉一揪,瞥了餘慎一眼,上前輕喚一聲,“姑娘?”

    她發出微弱的聲音,“救……救我,我、熱……”

    區得靜一聽立刻認出聲音的主人是夏就贏,他心頭一驚,立刻將她扶坐起來,這才發現她手腳臉面全是擦傷,衫裙上勾沾著滿滿的鬼針草,模樣狠狽極了。她去了哪裡?又發生了什麼事?

    “熱……我好熱……好難受……”夏就贏渾身猶如火燒,滿臉潮紅,不斷抓扯著衣襟。

    他意識到某件事,但他希望自己猜錯了。

    他一把將她抱起,飛快回到馬車上,急切地喊道:“余慎,去高大夫那兒,快!”

    “是!”餘慎答應一聲,策馬向前,飛快朝城門的方向而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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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24:59 |顯示全部樓層
第5章(2)

    馬車車廂裡,夏就贏癱軟在區得靜懷裡,小臉紅通通的,眼神迷茫,兩隻手不聽使喚又不安分的撫摸著他的臉、他的脖子,還揉著他的胸口。“好熱……好癢……”

    她在他身上扭著、蹭著,雖是隔著衣物,他卻能感覺到她衣服底下的柔軟,他狠狠倒抽了一口氣,及時抓住她還想揉弄他胸口的手。

    該死!他在心裡咒駡一聲。

    不是罵她,而對她下藥的人。是哪個該死的傢伙對她下了這麼淫邪的藥?她想必是趁著藥性還未完全吞噬她的理智之前,拚死逃出來的吧?看著她這模樣,他心疼又憤怒,真想將那個企圖傷害她的人大卸八塊。

    “啊!你、你……”夏就贏捧著他的臉,眼神迷蒙的笑看著他,“你好漂亮,我想親你……”

    區得靜眉心一攏,這藥可真夠厲害,居然能讓一個平時正直的姑娘家變得如此放浪。

    突然,她抓著他的脖子,把他往下一拖,用力吻上他的唇。

    他心頭一悸,卻沒有馬上把她拉開,任由她親著,直到他快不能呼吸……雖然他有過兩任妻子,但他只跟廖秋霜有過親密之舉,不過他們在房裡也都是平淡的,她是個保守傳統的女子,別說是在外頭,就算四下無人,她也會因為他拉了她的手而急急掙開。

    他不曾熱烈的渴望過誰,也不曾被熱烈的渴望過,夏就贏這火熱的一吻,讓他感到暈眩,他明知道他應該拉開她,可是小小的私心掌控了他的意志。

    “熱……好癢呀……”夏就贏離開他的唇,整個人在他身上蹭著。

    區得靜抓住她企圖扯開自己衣襟的手,“忍忍,就快到了。”

    餘慎用最快的速度駕著馬車趕到城南尚大夫家。

    一經高大夫診斷,確定夏就贏是中了黑市流通的禁藥合歡散。

    高大夫將緩解不適症狀的藥粉化于水中想讓女兒高慧心喂她服下,可是夏就贏卻手舞足蹈的一直鬧。

    “爹,她實在不受控制。”高慧心一臉苦惱。

    “這……”看夏就贏在床上又滾又翻,高大夫也無計可施。

    區得靜神情凝肅,濃眉緊緊揪皺,露出猶豫又苦惱的表情,突地,他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大步上前,“慧心姑娘,把藥給我。”

    高慧心愣愣地將藥碗遞給他。

    區得靜坐到床沿,自己仰頭喝下一大口湯藥,將藥碗放到一旁的幾上,正當大家疑惑他為何要這麼做時,他忽地將鬧騰著的夏就贏一把抓住,一臂扣住她的肩,另一手則捏著她的下巴,然後與她口對口,將解藥喂至她口中。

    這一幕,讓余慎、高大夫、高慧心及一名藥僮都看傻了眼,高慧心還因此臉頰漲紅,羞得別過頭去。

    區得靜用這樣的方式,一口一口的把解藥全喂給了夏就贏。

    服下藥後她又鬧了一番,但過了一會兒,解藥開始生效,她也慢慢安靜下來。

    區得靜見她終於冷靜下來,正想鬆開鉗制她的手,她卻反過來緊緊抱住他的腰,將頭枕在他腿上。

    他一愣,下意識看著餘慎他們,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

    高大夫笑歎一聲,“看來區爺你暫時跑不了了。”

    “可不是嗎?”區得靜低頭看著夏就贏的睡臉,眼底有著不自覺的溫柔。“我在這兒看著她吧。”

    “也好。”高大夫頷首一笑,領著其他人離開了

    夏就贏靜靜的躺在區得靜的腿上睡著,而他也靜靜的看著她,情不自禁的輕撫著她的臉。

    她粉嫩的臉上有一些檫傷和被野草劃出的傷口,看著令人心疼。

    “幸好你沒事……”他喃喃說著的同時,眼底迸射出兩道肅殺的銳芒。

    不管是誰幹的好事,他都會揪出那個混蛋,好好懲戒一番,不為別的,只因她是他在乎的女人。

    兩個時辰過去,夏就贏幽幽轉醒,她頭痛欲裂,像是有人朝她後腦杓狠狠敲了一記。

    “唔……”她發出微弱的呻吟,下意識按著後腦,而後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肌在某個人的腿上。

    她先是一驚,隨即整個人彷佛遭到電擊般彈了起來。看著眼前的區得靜,她瞪大了眼睛。

    “你……我……”

    區得靜談淡一笑,“你總算醒了,我腿都麻了。”

    夏就贏看看他,再看看四下,她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而且身邊只有他,甚至在她醒來之前,她似乎是緊緊抱著他的。

    天啊,這到底是……忽地,她腦袋裡一道電流誦過,教她頓時清醒,她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事,關於她爹、邵三德,還有那個李婆子。

    老實說,她跟夏長壽雖名為父女,但其實她對他沒有什麼感情,她不覺得傷心,只是感到憤怒,她真想不到夏長壽居然會聯合邵三德對她下藥,這是什麼樣的父親?

    “你全身是傷的逃到郊道上求救,我的馬車剛好經過……”區得靜沉靜的黑眸定定的注視著她,像是要喚回恍神的她般叫著她的全名,“夏就贏,發生什麼事了?”

    夏就贏回過神,兩隻眼睛直直的望著他。

    “高大夫說你吃了合歡散,那是會讓人迷失心志的黑市禁藥,是非常淫邪的藥物……”他目光一凝,“是誰對你下藥?”

    迎上他沉靜而嚴肅的目光,她的心抽了一下。

    她當然希望邵三德那種敗類得到應有的懲罰,但逮到了邵三德,便會牽扯出夏長壽,而這個敗類是原主的爹,是黃娘的丈夫,是夏全贏的父親。

    黃娘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女人,夏全贏也是個懂事上進的好孩子,她怎忍心讓他們因為夏長壽而遭到外人恥笑或輕視?再說,福全葬儀好不容易從穀底爬起,要是這件事曝光,恐怕又……不不不,她不能說。

    “我不知道。”她毅然地回道。

    區得靜眉心一沉,“你說謊,你的眼神告訴我,你知道是誰。”

    “你會通靈還是讀心嗎,看我的眼神就知道?”她因心虛而有點慍惱的瞪著他,“反正我也沒事,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以她那嫉惡如仇、直來直往的性格,怎可能放過一個對她下藥的人?她不肯說,就只有一種可能,她認識下藥的人。

    “你在保護那個對你下藥的人?”他不悅地問道。

    迎上他像是要透視她一般的銳利目光,夏就贏不自覺倒抽了一口氣,“不關你的事。”

    “當然關我的事。”他神情認真地道:“不管對你下藥的是誰,都讓我感到憤怒。”

    若在之前聽見他這番話,她肯定感動得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可現在,她氣恨得只想想用力咬他一口。

    他都已經要娶第三任妻子了,為什麼還要對她說這種會讓她誤會的話?他想享齊人之福,還是想腳踏兩條船?

    沒錯,以他的經濟條件及家世背景,有個三妻四妾也是平常之事,可她沒辦法跟其他女人共事一夫。

    她要的愛必須很完整,她理想中的婚姻也絕對容不下第三人。

    “你有什麼好憤怒的?”她沒好氣地問道。

    “我憤怒有人想傷害你。”區得靜直視著她,眼神熾熱而真切,“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的傷害。”

    迎著他霸道、率真的目光,她的心瘋了似的一陣顫跳,可在那止不住的心悸裡又夾雜著沸騰的怒火。

    她霍地起身,兩隻眼睛噴火似的瞪著他,衝口而出,“對我下藥的邵三德是個渾球,你也是個渾球!”說完,她下床想走人,眼前卻一陣黑,兩腿發軟。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摔跌在地時,區得靜的一雙勁臂接住了她,將她乏力的嬌軀納入懷抱裡。

    她羞惱得想推開他,卻被他緊緊抱住。

    此刻,他胸口有一股從未有過的怒焰狂燒著。他聽見了,對她下藥的是邵三德她都說邵三德是個渾球,那麼她為什麼要保護邵三德?又說他跟邵三德一樣都是渾球?

    區得靜眼底冒著怒火,沉聲再確認一次,“真是他?”

    “是又怎樣?”夏就贏懊惱的推開他,“不關你的事,不要表現出一副很在乎的樣子。”

    “我是真的在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的情緒,“我一定要他付出代價。”

    覷見他眼底熾烈的怒焰,她是真的相信他在乎,她的內心也陷入無限糾結。不管他是出於本意還是迫於無奈,他在秋節後要娶第三任妻子是不爭的事實,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表現出一副在意她、關心她的樣子?他難道不知道他這麼做只會更傷害她嗎?

    他讓她對他的感情有所期待,讓她產生了錯覺,他……他怎麼可以這樣?!

    想著,她心頭一陣抽緊,淚水忍不住的湧出。

    見她突然哭了,區得靜陡地一震,他還來不及出聲,她冷不防地一拳落在他胸口,然後拳頭如雨下的捶打著他。

    “你這個大混蛋!為什麼要來招惹我?為什麼?”她憤怒又傷心,每一拳都在表達著她的心情感受,還有心意及感情。

    “你怎麼了?”他擒住她的小手,低頭看著淚流滿面的她,一陣困惑及心疼。

    她抬起淚濕的眼睫,幽怨地瞪著他,“你……你不是已經要娶第三任妻子了嗎?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什麼?”他一愣,什麼第三任妻子?

    “我都知道了,是葛城石家三小姐。”夏就贏秀眉一擰,豆大的淚珠撲蔌蔌的直落。

    “哪來的葛城石家三小姐?”區得靜蹙眉一歎,一臉無奈委屈,“你打哪兒聽來的?”

    “是區太夫人說的,她說、她說你……”

    不等她說完,他勾起她的下巴,寵溺又溫柔的注視著她,“難怪你說我是渾球,又對我這麼深惡痛絕的樣子,原來你是打翻了醋罎子。”

    夏就贏猛地止住了淚,羞惱地拍開他的手,“誰打翻醋罎子?我只是……”

    他一把將她撈進懷中,緊緊的抱住,低下頭在她耳畔低語,“現在的我,心裡除了你,誰都容不下。”

    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清楚的響著,教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胸口發燙。

    “我發誓……”區得靜的唇幾乎貼著她的耳朵,真誠地道:“我所言若有半句是假,便遭五雷轟頂,萬箭穿心。”

    聞言,夏就贏心頭一震,她往後退開,神情緊張地道:“不要亂髮毒誓!”

    他一笑,“存心騙人才怕發誓。”

    她驚羞的望著他,呐呐地問道:“你真的不知情?”

    他搖搖頭,“許是我祖母想造成你我之間的誤會,才故意對你說謊。”

    “喔。”想到自己剛才可笑的反應及行為,她糗得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區得靜捧起她的臉蛋,深情地道:“我這麼待你,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她哪裡感覺不到呢?她只是信了區太夫人的話,才會誤會他。

    “說吧,”他的笑意微微一斂,“你為什麼要護著邵三德?難道你對他……”

    “不不不!”夏就贏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解釋,“我並不是袒護他,而是因為我爹也是共犯。”

    區得靜陡然一驚,“你說什麼?!”

    “事情是這樣的……”她詳盡的將事情經過告訴了他,而後重重歎了口氣,“為了不讓我娘難過,也為了不讓全贏丟臉,我才想著不要追究。”

    他神情凝肅,不發一語,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他冷冷地說道:“你不想追究,可我絕不會輕饒他們。”

    夏就贏急忙問道:“你想做什麼?”

    “放心。”區得靜蹙眉一笑,輕撫著她受傷的臉,“我不會讓你娘跟弟弟受到傷害的,相信我。”

    迎上他堅定而沉靜的眸子,她相信他的承諾。

    “嗯,我信你。”話鋒一轉,她疑怯地問道:“對了,我吃了藥後,是否有什麼脫序行為?我沒幹什麼蠢事吧?”

    他一笑,“你吃下的是合歡散這種淫邪的禁藥,還能有多少理性?”

    “什麼?那……”她急了,“那我到底……”

    “你在馬車上對我又親又抱的,還摸遍了我全身,占盡我便宜。”

    夏就贏羞得臉頰潮紅發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懊惱又懊悔的低下頭,不敢看他。

    “嘿,”區得靜勻起她的下巴,眉眼間盡是笑意的凝視著她,“你吃盡我的豆腐,是不是該做出一點補償?”

    她害羞地問:“如何補償?”

    話音剛落,他勁臂一箍,將她鎖在懷裡,低頭便要吻她。

    她以為他要親她的嘴,羞得緊閉雙眼,卻感覺到他溫柔寵溺的吻落在她光潔的顏頭上。

    她倏地睜開眼睛,羞澀地望著他。

    他以愛憐的眼神注視著她,淡淡地道:“走,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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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25:13 |顯示全部樓層
第6章(1)

    夏長壽一回到家,黃娘便問女兒怎麼沒有一起回來,他胡亂敷衍幾句便安心的坐在家中喝茶嗑瓜子,對那些夥計呼去的。

    他想,此刻邵三德應已得逞,而他那不受教的女兒也得到她應得的教訓了。哼,臭丫頭,後你就不敢對老子那麼囂張了吧!他心想著,得意全寫在臉上。

    掌燈時分,到喪家去辦事的夏全贏還沒返家,黃娘則在替丈夫張羅晚膳。

    夏長壽好整以暇的坐在院子裡,做他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老爺。

    這時,屋外傳來聲音,他以為是兒子跟夥計回來了,開口喊道:“黃娘!你兒子回來了,快開門!”

    黃娘從廚房急急忙忙的趕出來,念了一句,“我在忙,你就不能應一下?”雖有一堆腹誹,但她還是將濕漉漉的雙手往裙上抹了兩下,打開大門。

    門外不是兒子及丁大牛他們,而是區得靜跟女兒,她不禁愣了一下。“贏兒,你怎麼跟區爺一起回來了?”

    區得靜有禮的向黃娘打了聲招呼。

    一聽,夏長壽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女兒怎麼回來了?就算回來,也應該是一個人,或是由邵三德陪著,怎麼會是區得靜?

    突地,他的腦子裡閃過一個不妙的念頭。

    “咦?你的臉怎麼了?”黃娘再細看女兒,發現她漂亮的臉蛋上有幾道傷,雖然都淺淺的,但畢竟是在臉上,姑娘家最忌諱臉上有傷了。

    “娘,我沒事。”夏就贏安撫道,氣怒的視線已射向院子裡的夏長壽。

    她還未說話,便見區得靜邁出大步,跨過門檻,面無表情的走向夏長壽。

    黃娘不解的看著區得靜,再望向女兒,用眼神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夏就贏蹙眉,不知如何解釋。

    夏長壽看見區得靜面覆寒霜,目光如夏長壽看見區得靜面覆寒霜,目光如刃般冷冽的走過來,嚇得雙腿發顫。

    “區……區爺……呃!”

    還沒說話,區得靜的手已筆直的伸向他,一把掐住他的咽喉。

    夏長壽痛苦又惶恐,兩隻手一直掰弄著區得靜的手。

    黃娘見狀快步上前,驚疑地道:“區爺,你、你這是做什麼?”

    “虎毒不食子。”區得靜那彷佛要殺人的目光直勾勾的瞪著夏長壽,他聲線低啞,像是來自地底深淵的獸鳴,“你居然把親閨女往火坑裡推?”

    黃娘一驚,急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娘……”夏就贏跟了過來,一臉為難,有口難言,“您還是不知道得好。”

    “這……可是……”黃娘不知所措,六神無主的看著丈夫,“孩子的爹,你究竟做了什麼?”

    夏長壽滿臉驚恐,喉嚨被緊緊掐著,根本無法說話,再這樣下去,他的命就要交代過去了。“夏長壽,”區得靜冷聲道:“再有下次,我會讓你從此消失在赤石城。”

    夏長壽恐懼的瞪大眼睛,發出喀勒嘻勒的聲音,像是要斷氣了似的。

    區得靜一個振臂將他摔在地上,眼神肅殺地瞪著他,“我說到做到。”

    事後,黃娘不斷追問,可是夏就贏不想她傷心,怎麼都不肯吐實。

    幾日後,夏就贏到有名的綺雲布莊想買塊料子給黃娘縫製新衣。

    黃娘的生辰將至,也好幾年不曾有件親斤衣穿,為了討黃娘歡心,她想偷偷為她訂做一件新衫裙,給她一個驚喜。

    來到布莊,鋪子裡擠滿了看布買布的客人,熱鬧極了。

    她正專心挑選適合的料子時,聽見一旁的兩個客人談起邵三德——“你聽說了嗎?金壽棺材店的小老闆前天晚上去吹雪樓用膳,要離開的時候被人拉進了暗巷毆打……”

    “真有這種事?”

    “當然,聽說他給打得屁股都開花了,到現在還趴在褥上下不了床。”

    “他平時總跟柯家兒子廝混在一起,也是囂張得很,許是得罪了什麼人吧?”

    “肯定是這樣的。”

    無意間聽聞此事,夏就贏也是一驚,她本以為這些天都沒聽到邵三德有什麼動靜,是他知曉設計她一事失敗了,決定要低調度日,沒想到是被人教訓了,不知怎地,她的腦海中瞬間跳出區得靜的俊臉。

    他說過不會輕饒邵三德跟夏長壽的,她想,這肯定是他的傑作。

    好樣的,區得靜!如果可以,她一定會在他胸口按個贊。

    想到胸口,她突然想起她在吃了合歡散後對他做的事,她是怎麼摸他的?想著,她不禁臉頻發燙,不自覺用雙手捂著臉。

    “在想什麼?”突然,一記沉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心頭一跳,猛地轉頭,只見區得靜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她的平行視線剛好落在他胸口,教她無法克制的心跳加速,連耳根都紅了。

    為免他發現她的不對勁,她急忙低下頭,努力調整紊亂的呼吸。

    “買布?”區得靜問道。

    廢話!來布生不是買布,難道是買魚嗎?

    夏就贏很想這麼回他,可是她不敢抬起頭來,因為她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臉肯定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

    “夏就贏?”他喚她全名,“你是怎麼了?臉上長麻子,不敢見我?”

    她將頭微微抬起三十度,兩顆眼吊得老高的看著他,“哪有?”

    區得靜微彎下腰,睨著她的小臉,“你臉這麼紅,怎麼了?”

    “沒怎麼,可能我血壓高。”她說。

    “血壓?”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跟你說你也不明白。”

    區得靜唇角微微一勾,“跟暖男一樣,又是你自創的名詞?”

    夏就贏不想在這些二十一世紀的名詞上打轉,話鋒一轉,“你怎麼在這裡?也來買布?”

    “你不知道綺雲布莊是區家的?!”

    他眉心一蹙。

    她一怔,“咦?是嗎?”想不到區家不只有茶樓,還有布莊?

    “綺麗跟綺雲兩家布莊都是區家的,這事,赤石城的人都知道。”

    綺剛跟綺兩家布庫是赤石城最大、布種最齊全的布莊,可她還真不知道這兩家大布莊都歸區家所有。

    “我復活後,忘了許多事情。”她說區得靜深深的看著她,說道:“幸好我是在你復活後才遇見你,否則你也把我給忘了。”

    他這句話說得很輕,輕到只有她聽見。

    她胸口一緊,驚羞地望著他。

    老天,這句話也太動人了,簡真是韓劇男主角的臺詞。

    “有看中什麼布了嗎?”他又問道。

    夏就贏急忙拉回不知道飛到哪裡去的心神,搖搖頭,“還沒。”

    “要做什麼用途的?!”

    “給我娘做新農。”

    區得靜往櫃檯後方的架子望去,走上前,要夥計取下其中一匹淡青色的料子。

    “相信我,這料子給你娘做件衫裙肯定很好看。”他自信地道。

    她展開那塊料子,也覺得顏色十分淡雅。“是不錯,多少錢?”

    她話音方落,區得靜已吩咐夥計到後面裁下足夠做一件衫裙的面料。

    夥計很快地將布料打包好,送了過來。

    區得靜將布遞給她,“五文錢。”

    “咦?好便宜!”夏就贏難掩驚喜,“我以為很貴,剛才還嚇了一跳呢!”

    說著,她趕緊掏出五文錢付給夥計。

    買了布,區得靜送她走出店外。

    她見附近沒人,低聲的問道:“喂,是你幹的吧?”

    區得靜先是一頓,旋即意會過來她問的是哪件事,他目露黯光,反問道:“你還滿意嗎?”

    夏就贏俏皮一笑,“還不賴。”

    “你滿意就好。”說著,兩人相視一笑。

    送走夏就贏,區得靜回到店裡,方才的夥計捱了上來,悄聲問道:“爺,剛才那料子要十兩,爺只收她五文錢,這帳要怎麼報給姑爺?”

    區家布莊平日裡都由周适才及周學賢父子倆打理,帳也都是他們在管,每個月月底再交到帳房那裡結算一次。

    區得靜每個月會過來巡個兩回,但盡可能不介入。

    “跟姑丈說布是我拿走的就好。”他說。

    夥計答應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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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25: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6章(2)

    區得靜一回府,管事便一臉小心翼翼地趨前。“爺,太夫人要你一回府就去瀟湘苑一趟。”

    “嗯。”區得靜答應一聲,立刻邁步來到瀟湘苑,除了祖母,就連他娘、他姑母也在,瞧這樣的陣仗,他就知道她們又是要商討他的婚姻大事,幸好他最大的對手只有祖母,他娘跟姑母都只能助陣,但影響不了決定。

    “祖母、母親、姑母。”他欠身請安。

    “靜兒,祖母就不拖泥帶水了,”區太夫人神情嚴肅,“祖母近來聽到許多風聲,心裡十分不安,所以……”

    區得靜抑白道:“祖母,如果您要說的是娶妻的事,那就不用說了。”

    “你……”區太夫人看向坐在一旁的媳婦,以眼神示意她說些什麼。

    趙淨玉怯怯地道:“靜兒,你怎麼這麼跟祖母說話?你都三十了,祖母擔心你的婚事,擔心區家無後也是正常之事,難道……”

    “祖母,”區得靜神情嚴正,但平心靜氣地道:“我的前兩任妻子都是祖母作的主,但從現在開始,我要為自己作主。

    區太夫人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兒,激動地道:“你以為祖母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我告訴你,你跟那晦星的那些事我都聽說了,你——你簡直胡來!”

    “祖母,她不是晦星,她充滿生氣,就像讓人感到溫暖的太陽。”

    區太夫人氣得渾身都在微微顫抖,她指著他罵道:“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你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竅!”

    “祖母,您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總之,我喜歡她。”區得靜說得更直接了。

    雖然他對夏就贏有意,眾人都感覺得到也看得出來,但聽到他親口承認,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她是個很特別的姑娘,我沒見過像她這樣的人,我喜歡她。”他不疾不徐地又道,心情並沒有太大的起伏波動”“祖母,孫兒希望您別再費心替我安排親事,也別再放出任何的假消息,說什麼我跟葛城石三小姐訂親,這對石家可不禮貌。

    “你……”提及此事,區太夫人心虛得老臉微微漲紅。“祖母,這事要是傳到葛城石家去,咱們可對不住人家。”

    區太夫人知道孫子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訂親這事確實不能胡說八道,她那時候也是沒有辦法了,才會出此下策。

    “祖母世故練達,不該犯這樣的錯誤。”他的語氣輕軟,卻又莫名的嚴厲,“孫兒請求祖母日後切莫再犯。”說完,他彎腰一揖,旋身走了出去。

    稍晚,周适才回到區府,區碧嵐便將此事告訴他,他若有所思,不發一語。今日區得靜來到布莊,他便覷見區得靜跟夏就贏互動自然,眉目傳情,區得靜還叫夥計剪了一塊昂貴的料子用便宜的價格賣給夏就贏。

    依他看,區得靜的一顆心已經全擱在夏就贏身上,任誰都帶不走了。

    見丈夫遲遲不說話,區碧嵐疑惑地問道“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就勸太夫人讓得靜娶那晦星吧。”

    她不可思議的瞅著他,“這怎麼行?她是晦星,家裡又是做那門行當,肯定帶著晦氣,她若嫁給靜兒,諸事不順事小,要是靜兒有什麼三長兩短,母親還怎麼活?”

    “娘子,”周适才神情嚴肅的道:“你這麼孝順,可母親是怎麼待你的?想想她之前說的那些話吧,在她心裡,你、我,還有學賢他們都只是外人。”

    區碧嵐頓時沉默下來,想到母親是這樣的想法,她的心就微微刺痛著。

    “母親一心想給得靜娶妻,無非就是為了區家有後。”他續道:“學賢跟傳玉也生下晁光這個兒子了,別說傳玉,學賢好歹身上也流著區家一半的血吧,難道學賢稱不上是區家人?”

    區碧嵐想起自己的兒孫,是啊,他們都是男丁,可在她母親眼裡,他們都是外人。

    “你自己想想吧。”見她似是有所動搖,周适才繼續發揮他那舌粲蓮花的功力,“自我與你成親後,便一直在區家做事,學賢成年後,我們父子倆又一起為區家盡心盡力,可我們得到了什麼?要不是偶爾在帳上動一點手腳,恐怕我們連一點讓人安心的積蓄都沒有。”

    區碧嵐斜瞥了他一眼,“在帳上動手腳有什麼好說嘴的?”

    “要不是母親苛待咱們,我會冒險做假帳嗎?”周适才將自己的作為合理化,“你看咱們竭盡心力,到頭來母親還是覺得咱們是外人,咱們一家幾口寄人籬下,仰人鼻息,連自己的宅子都沒有,跟區家養的幾條狗無異。”

    他的這些話可真的都說到區碧嵐心裡去了,她垂眉斂目,苦惱不已。

    “孩子的娘,”周适才一歎,“咱們老了,也就算了,可你不能不為學賢跟晁光打算,如今得靜還未有後,咱們在區家就已經是這種光景了,若他有後,你想咱們的日子還過得下去嗎?”

    “可是……”區碧嵐還是有些不安,“可靜兒畢竟是我的親侄兒,要是夏家女兒真帶來晦氣害了他,那我……”

    “唉呀,你真是多慮了。”他好笑地道:“你忘了得靜是克妻的命嗎?一個克妻,一個晦氣,他頂多身體不好或諸事不順罷了,絕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她顧慮著兒子的前途,終於鬆口了,“好吧,你說的也有幾分理。”

    “當然有理。”周适才笑摟著她的肩,“再說了,得靜這麼喜歡夏家女兒,咱們這還算是在幫他的忙呢!”

    區碧嵐點點頭,“嗯,我會想辦法在母親跟前說些夏家女兒的好話。”

    就這樣,區碧嵐開始在母親面前把握機會說夏就贏的好話,並讚揚她那些義舉善行,說她是積陰德的人,會有福報。

    區太夫人一開始不以為然,但聽久了,再頑固的人還是會有所動搖,再說這些話不是出自別人之口,而是自己的女兒,難免對她產生了影響。

    這日,區太夫人由媳婦跟女兒陪同著到菩提寺上香,在寺院門口見到幾位比丘尼在發送素包子給那些貧窮人家。

    區太夫人與其中的慧淨法師熟悉,便上前打招呼,“我不知道菩提寺也會佈施,有老身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區太夫人,這其實是善心的姑娘托我們發送的。”慧淨法師回道。

    “噢?”區太夫人又問:“是城裡哪戶大戶人家的千金嗎?”

    區家每月也會固定發送物資行善,但除了區家,她不知道城裡還有哪戶人家也做同樣的事,而且慧淨法師說是位善心姑娘,能有此善心的女子必有德有福之人。

    “不是什麼大戶人家。”慧淨法師一笑,“而且那位姑娘並不想讓人知道她的善行。”

    “為善不欲人知真是太了不起了。”

    區太夫人一聽更是激賞,“法師,能否透露一下那位姑娘的姓名?”

    慧淨法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其實是福全葬儀夏家的女兒,她怕別人知道素包子是她佈施的,會因為忌諱而不敢取用,因此要求我們不要公開她的姓名。”她蹙眉一笑,“其實她能死而復生,哪是什麼晦氣的事呢?”

    區太夫人太過震驚,一時不知如何回話。

    慧淨法師續道:“她能活過來,必然有一番功德,在貧尼看來,這是福氣啊!”

    慧淨法師這番話在區太夫人的心裡不斷餘波蕩漾著。

    區碧嵐看得出來母親的心已經開始動搖,她那些多年不變的堅持已慢慢的崩塌。

    “娘,您聽聽,連慧淨法師都這麼說呢!”她抓準時機再補一句。

    區太夫人不語,可臉部線條已然柔和。

    周學賢私下進了一批來路不明的稀有布疋放在綺麗布莊販賣,這些布織工精細,上頭還交錯著金銀絲線,精繡的花鳥栩栩如生。

    那布料、那織工以及那圖版都不是中原之物,一看便知是外來品。

    “學賢,這是哪兒買來的?”

    “爹,我前天喝茶時遇到三個外地男人,說他們有一批上好的布疋,因為急著籌措盤纏回南方,願意低價出售。”他洋洋得意地道:“我跟著他們回到下榻的金風客棧,一看到這批布就立刻決定買下。

    “他們是布商嗎?”周适才問道。

    “他們都是牙行的人,說這批布料也是他們意外買入的。”他話鋒一轉,“總之,我只花了八十兩便買下這些布疋了。”

    “是嗎?”周适才摸著那布疋,再細看織工及繡工,“看起來絕不止這些價錢“可不是嗎?”周學賢沾沾自喜,“我請人看過了,那上頭是真的金絲銀絲呀,這些布疋絕對值幾百兩。”

    “確實……”周适才也覺得兒子做了一筆穩賺不賠的大買賣,讚賞的道:“這買賣做得好。”

    周學賢一臉自滿,“爹,你早該把一些辨購的事情交給我了。”

    “嗯。”周适才點點頭,將手上那沉甸甸的布疋交給夥計放回高價品的貨架上,又問道:“他們還有貨嗎?”

    “我不知道,得問問。他們說還有一些其他的貨品要銷售,會在城裡多待幾日。”

    “原來如此……”

    “爹,您是不是還想跟他們買布?”

    周适才搖搖頭,“這些貨也不是尋常人買得起的,要視銷售狀況而定,不過這樣的供貨線可不能斷了。”

    “爹放心,我會再去拜訪他們的。”

    周學賢自覺幹了一樁天大的買賣,一臉神采飛揚。

    午夜時分,區得靜的書房外傳來幾聲啾啾鳥叫。

    他放下手中即將閱畢的書冊,勾起一抹微笑,對著窗外問道:“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這時,視窗出現一名俊朗粗獷的黑衣男子,閒適的靠在窗邊,有點玩世不恭的味兒。

    “怎麼知道是我?”黑衣男子問。

    “除了你,還有誰會大半夜不經大門通報直接入侵區府?”區得靜從書案後方站起身,“進來吧。”

    黑衣男子動作俐落,足尖一點,一個輕縱,從窗子跳進書齋裡,他大剌剌的盤腿坐在窗邊的長椅上,“最近如何?!”

    “老樣子。”區得靜說。

    “還沒娶第三任妻子?”黑衣男子語帶促狹地問。

    他眉心一皺,“你是特地來消遣我的?”

    “哪是消遺?我這是關心。”黑衣男子臉上帶著孩子氣的笑容。

    區得靜深呼吸一口氣,笑視著他,“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堂堂的侯府世子,到現在還在遊戲人間,不思安定。”

    此黑衣男子正是平康侯府的世子齊浩天,雖是庶出,但極受重用,然而他性好自由,又喜歡結交五湖四海的朋友,總是四處遊歷。

    “我哪裡遊戲人間了?”齊浩天挑挑眉頭,“我現在可是有皇命在身。”

    聞言,區得靜微頓,“噢?”

    “我奉聖上之命,正在追查官吏涉及販賣人口的案子。”他說。

    區得靜神情一凝,轉為嚴肅,“這一、兩年來,在黑市販賣人口的事情層出不窮,確實是該查明。”

    “可不是嗎?!”齊浩天一臉正經地又道:“這些時日我四處明查暗訪,才知道此事的嚴重性,你絕對不信,就連侯府都牽涉其中。”

    區得靜陡地一震,“是哪位侯爺?”

    “事情還不明朗,我也未敢斷言。”

    證據不足,齊浩天也說得保守。

    “看來這事比想像中嚴重……”

    “確實。”齊浩天一歎,“查得越深,越教人心驚呀。”

    區得靜凝視著他,眼底有著期望,“聖上將此重任交於你,必是認可你的能力及才智,你一定要將那些惡人揪出來嚴懲。”

    迎上他期許的目光,齊浩天頷首一笑,忽地,他想起一事,順帶提起,“對了,我在葛城遇到了張初張大人。”

    “你是說曾經在三疊關之役帶著三十精兵殺入敵營,身負重傷救回人質七皇子的張督軍張大人?”

    “正是他。”齊浩天抿唇一笑,“那次重傷讓他無法再上戰場殺敵,聖上將他留在京城作為特殊任命。”

    “特殊任命?”區得靜不自覺提高警覺,“所以他此番出京是為了什麼事?”

    “有幾車來自東瀛的貢物遭劫,聖上震怒,便命張大人為特使專責查辦。”齊浩天看著他,“張大人已來到赤石城追查貢物的下落,你人脈廣,這些時日可有來路不明的貨物流通?”

    “這倒是沒發視,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可要警醒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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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25:49 |顯示全部樓層
第7章(1)

    翌日一早,區得靜視察綺麗及綺雲兩家布莊,遇到正好又來買腰帶用料的夏就贏。

    “這回買什麼?!”他問。

    “做腰封的布料。”她說,“想找塊有花色的料子。”

    “要我幫你桃嗎?!”他一笑。

    “當然好。”她頷首,“我娘都誇你挑布的眼光好。”

    “我只是見多了。”說著,他便領著她挑選著料子。

    這時,兩人同時發現櫃檯後頭的架上多了幾疋稀有罕見、織工精細、圖版華麗的料子。

    因為從沒見過這般豔麗華美的布疋,區得靜心頭不禁一震,連忙問道:“那些布是誰進的?什麼時候進的?跟誰進的?”

    掌櫃見他神情嚴肅,小心翼翼的回答,“是表少爺進的。”

    “可以給我瞧瞧嗎?”夏就贏問道。

    區得靜微頓,吩咐夥計取下讓她過眼。

    夏就贏看了看那幾疋布,驚訝地道:“這都是稀有的東西呀!”

    區得靜眉心一擰,“你知道?”

    “嗯。”她點頭,“如果我沒看錯,這些應該是西陣織跟友禪染,都是來自日本的好東西,在中原絕不常見。”

    “日本?”他露出困惑的表情。

    夏就贏想了一下,補充說明,“是東瀛倭國的東西。”

    區得靜一聽,目光一凝,再次確認的問道:“你是說真的?”

    “是啊。”她一臉“我非常確定”的表情瞅著他。

    他想起齊浩天跟他說過特使張初為了那批失竊的貢物已經來到赤石城,若這些布疋來自東瀛,極有可能也是遭劫的貢物。

    直覺不對勁,他立刻命令掌櫃跟夥計,“快把布下架收到後面。”

    “爺,這是怎麼回事?!”掌櫃邊急忙收著,邊疑惑的詢問。

    “這些布疋有賣出去的了嗎?”區得靜問道。

    “有,已經賣掉三疋了,都是城北溫府的二夫人買去的。”掌櫃回道。

    聞言,區得靜的眉頭緊緊皺起,“不好。”

    “嗯,”夏就贏見他神色凝重,忍不住拉了他的衣袖一下,關心的問道:“怎麼了?”

    他沉聲回道:“這些布來歷不明,弄不好就算不殺頭也恐有牢獄之災。”

    她一驚,“這麼嚴重?那……那趕快把賣掉的布追回來呀!”

    “嗯,我正是這麼想的。”

    “我跟你去!”她堅定地道。

    迎上她毅然的目光,區得靜愣了一下,須臾,他點頭一笑,“走。”

    就這樣,他們立刻趕至溫府求見二夫人,打算以高價買回那三疋布,可是溫二夫人說前天已經把布送到羽裳坊裁制,兩人一聽,又連忙趕了過支。

    然而羽裳坊的老闆早已將布料裁剪好,雖然還未縫製,但衣版都已成型。

    區得靜一見,苦惱不已。

    夏就贏拿起那些料子,細細研究了一下,突然心生一計。

    “有了!”她拍了區得靜一下,臉上竟有著笑容。

    看著她那過分興奮燦爛的笑臉,區得靜有些癡了。

    “你相信我嗎?”她問。

    “當然。”他不加思過地回道。

    “既然如此,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夏就贏拍拍胸脯,自信滿滿。

    區得靜追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讓我將這幾件半成品改頭換面,華麗變身。”她說。

    他難掩疑惑,“我……不太明白。”

    夏就贏將他拉到一旁,悄聲問道:“這些來自東瀛的布究竟是什麼來歷?!”

    “東瀛向朝廷進貢的朝貢。”

    她一驚,“既然如此,這些布怎麼會在你家布莊裡?!”

    “說來話長,你先說說你有什麼想法。”

    夏就贏點點頭,嚴肅地道:“既是朝貢,應該會有明細列表,例如布有幾疋、刀有幾件之類的吧?”

    “你怎麼知道有刀?!”區得靜盯著她問。

    “我猜的。”她說,“他們的武士刀也是逸品,我想應該有。”

    他一臉驚訝的看著她,“我不知道姑娘如此博學,失敬。”

    “博什麼學?”夏就贏沒好氣的嗔他一眼,接著又把話題帶回正題,“總之,布賣了三疋,就會少三疋,但如裡三疋布變成列表上沒有的三件華麗和服外褂,應該可以蒙混過去。”

    “和服外褂?你是說……”

    “我會做東瀛的和服外褂。”她說。

    區得靜更吃驚了,“你……”

    “你在區府里弄個房間給我,我儘快把這些半成品改一改,這期間你該做什麼補救措施就趕緊去做吧!對了,你差個人幫我去跟我娘說一聲,免得我娘和弟弟擔也。”

    他望著她,胸口竄著一股暖意。

    不知為何,他深深的相信著她,確定她能教區家化險為夷,有她做他的後盾,他寬心不少。

    “贏兒,”他輕聲喚道,“有勞你了。”

    瀟湘苑中,區太夫人一臉驚怒,“竟然有這種事情?”

    她怒瞪著自知犯了大錯而低頭不語的周适才及周學賢父子倆。

    “你們父子真是太糊塗、太荒唐了!”她的口氣極為嚴厲,“竟然私下買進貢品,還光明正大的放在布莊裡賣,這事要是傳出去,區家就算不滿門抄斬、誅連九族,也難逃財產充公或牢獄之災!”

    “娘,他們不是存心的,也是被奸人所騙。”區碧嵐雖知兩人犯了天大的錯誤,可他們畢竟是她的丈夫跟兒子,她實在無法不為他們求情。

    “區家自祖上經商便有明訓,絕不買賣來路不明的物件,難道你們忘了祖訓?”區太夫人惱得一陣暈眩。

    見狀,趙淨玉急忙上前一扶,勸道:“娘,保重。”

    “保什麼重?”區太夫人怒視著兩人,“區家真讓你們害慘了。”

    “祖母,”區得靜趨前,心平氣和的勸道:“稍安勿躁,事態雖嚴重,但不至於已是絕路。”接著他望向周學賢,目光一凝,“學賢,賣主是誰?”

    周學賢抬起臉,怯儒心虛地回道:“我……我不知道他們的來歷,但他們就住在金風客棧,還說他們手上另有稀有物件要拋售……”

    “他們還在城裡?”

    “是的。”他點頭。

    區得靜稍感放心,“那好,你現在立刻跟我到金風客棧去,切記保持冷靜,千萬別引起他們的懷疑。”

    “靜兒,你打算怎麼做?”區太夫人問道。

    “這事我會處置,祖母暫且不用憂心。”語畢,區得靜抓著周學賢便要離去,走到門口,忽而想起一事,遂停下腳步,“對了,贏兒現在就在靜軒,記得為她送膳送水,但不要去打擾驚動她。”

    區太夫人難以置信,“你是說……”

    “是,就是她。”區得靜目光凝沉的直視著祖母,語氣和緩卻又強勢。“祖母,贏兒她現在正在幫區家遠離這場風暴,希望祖母聽孫兒一次勸,在她走出房門之前,都不要進靜軒一步,也不要試圖或衝動得去干擾她。”說罷,他旋身拉著周學賢走了出去。

    區太夫人一臉錯愕,咀嚼著他剛才的那番話,也回想著他面上的神情,他是那麼的認真、嚴肅且焊然。

    要是以前,她哪裡管得了他說了什麼,必定在他前腳一出瀟湘苑,她便殺到靜軒將那晦星攆走。

    可現在,她還坐在這兒。

    不只因為他的警告,也因為在她知道夏就贏的善舉後,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感受,再加上孫子剛才說她正在幫區家遠離風暴,光聽這句話,她便明白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淨玉。”她喚了媳婦一聲。

    “是,娘。”趙淨玉答應著。

    “記得叫人給那晦……姑娘送膳。”

    趙淨玉先是一愣,旋即微笑點頭,“媳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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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26:02 |顯示全部樓層
第7章(2)

    夏就贏念專科的時候是學服裝設計的,她的畢業展作品便是一件日本宮廷仕女的和服長外褂。

    她還記得當時是個窮學生的她根本買不起昂貴的日本布,只買了一塊仿日本花鳥圖樣的國產印花布。

    樣子是有了,但質感跟氣勢卻怎麼都撐不起來。

    她沒想到自己能有機會碰到這些美麗的古織品及染品,它們美得讓人驚歎,美得讓人忍不住湊近去細細品味著它的華美豔麗。

    布已被裁下型版,因此她必須做一些改變,但這對她來說並不困難。

    念書時有縫紉機,作業速度飛快,可眼下她只有針線剪刀,得一針一針細縫。

    為了能儘快完成,送來的飯菜她都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也不敢躺上床睡,頂多趴在桌上打個盹又起來繼續趕工。

    期間,有時是區府奴婢送膳,有時是區得靜。

    區得靜進來的機會是少的,在她趕工的這段時間,他也有許多事情必須去處理,偶爾進來也不敢打擾她,只是關懷幾句,要她累了便先稍事休息。

    她哪敢休息?她多怕一休息就睡得昏天暗地。

    雖說這批貢品是無心誤買,但在古代這可是重罪,弄不好殺頭也是可能的,若要幫助區家躲過這場災禍,她必須儘快完成三件和服長外褂。

    第一天,她的精神還不錯,也拚命的完成了一件。

    第二天,她覺得疲憊,常常一不小心就紮破了手,怕血弄髒了布料,還用紗布纏著傷口。

    第三天,她開始覺得身體不屬於自己,偶爾會出現靈魂出竅的情形。

    她知道自己需要休息,她的生理及心理都已經在快要舉白旗投降的邊緣,她甚至幾度失去意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繼續進行手上的工作。

    她一心只想著能幫上區得靜的忙。

    如此純粹、如此明白的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喜歡他,無法自拔的喜歡著他。

    因著這單純的愛戀,她撐過了三天三夜,完成了三件華麗的和服長外褂。

    看著案桌邊緣的那個搖鈴,那是區得靜給她的,只要她需要喚人來便可搖鈴,門外總有人不分晝夜的輪班守著。

    於是,她拿起搖鈴晃了兩下。

    聽到鈴響,門外一名婢女問道:“夏姑娘,有什麼吩咐?”

    “完成了,請告訴他完成了……”夏就贏只剩下說話的力氣,連站起來都辦不到了。

    她的腦袋恍恍惚惚,不時出現空白,她想,她真的太累太累了。

    “是嗎?”門外的婢女難掩驚喜,“奴婢立刻去通知爺。”

    說完,婢女快步來到正在瀟湘苑跟太夫人商討面見特使張初事情的區得靜。區得靜一聽完婢女的通報,立刻起身趕回靜軒。

    “贏兒!”他一把推開門扉,只看見夏就贏坐在案桌旁,已將三件和服長外褂折妥,“都完成了?”

    她看著他,臉上是笑,眼神卻已經渙散。“嗯,完成了……”

    看她疲憊得連話都說得不清不楚,他一陣心疼。“謝謝你。”

    她搖頭微笑,隨即失去了意識,纖細的身子像柳絮般晃晃悠悠地倒下。

    區得靜一個箭步上前,穩穩地接住了她,喚道:“贏兒?”

    可她的心神已經進到很深很深的地方,任何聲音都聽不到了。

    他將她攔腰抱起,走出房外。

    這時,趙淨玉陪著區太夫人來到,見兒子抱著夏就贏走出來,兩人都是一驚。

    “靜兒,夏姑娘沒事吧?”趙淨玉擔憂地問道。

    區得靜抿唇一笑,“她沒事,只是累壞了,讓她好好睡一下吧。”說完,他便要將她帶回自己房裡睡下。

    見狀,區太夫人喊住他,“慢著。”

    “祖母,”區得靜眉心一擰,“別在此時跟我提晦氣不晦氣的事。”

    區太夫人蹙眉一歎,“你真是糊塗,人家是未嫁的閨女,抱進你房裡成何體統?這要是傳出去,她還要做人嗎?!”

    聞言,區得靜一怔,狐疑的看著她,“祖母?”

    “把她送到秋草閣的客房去吧。”她說。

    “是啊,靜兒,你祖母說的對,夏姑娘可是未嫁的姑娘,就算日後要嫁進咱們區府,還是得按著規矩來。”趙淨玉趁這機會幫了兒子一把。

    區太夫人一聽,斜瞥了媳婦一記,嘴硬地道:“誰說要讓她嫁進區府了?”緊接著她又看向孫子,催促道:“快把她送去歇著吧。”

    區得靜感覺到祖母的態度已有所軟化,心裡很是欣喜。“孫兒明白。”

    城中,特使行館。

    有人通報赤石城巨賈區得靜求見,正在接待齊浩天的張初感到疑惑。

    “世子,你的身分特殊,恐怕要請你暫時……”

    “張大人,”齊浩天一笑,“我與區得靜有點交情,見面無妨。”

    聞言,張初一怔,“你認識區得靜“是的,我與他相識已有五年,偶爾經過赤石城便會拜訪他。”齊浩天說道:“他突然求見張大人,看來是有要事,大人趕緊傳他一見。”

    張初頷首,便要人傳區得靜入內。

    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喀啦喀啦的木輪滾動聲,張初疑惑的望向廳口,只見一名身形偉岸、風辨翩翩的男子領著兩名僕役,推著一輛板車到了廳外停下,車上擺了三隻大木箱。

    “草民區得靜參見張大人。”區得靜恭謹一揖。

    “免禮。”張初看他見到齊浩天在場,臉上沒有一絲訝異,不禁心想難道他早知齊浩天在此?他不動聲色地問道:“區當家,本使初來乍到便聽聞區當家大名,不知這當家今天前來所有何事?”

    “啟稟大人,”區得靜不疾不徐,不卑不亢,“草民前不久聽聞有貢品遭劫,來自東瀛的貢品全數失蹤,朝廷便派大人擔任特使查辦此事。”

    區得靜是怎麼知道的?不過張初很快就想到了答案,定是齊浩天告訴他的。

    “本官確實是為了遭劫的貢品來的。”張初說。

    “草民做的是買賣,經常經手及接觸南北奇貨及商賈,前兩天,有三人到布莊兜售一批稀有罕見的織品及布疋,草民察覺有異,便將其買下。”

    張初眉心一擰,“這三人如今何在?”

    “張大人放心,草民擔心他們就是劫走朝貢的匪徙,便拖住三人的腳步,將他們留在城中的金風客棧。”

    “你如何留住他們?”

    “草民表明還想多買點奇貨,跟他們維持長期的買賣關係,這麼一來就能以交朋友的理由款待他們。”區得靜一笑,“草民包辦他們在城中的食宿,又差人天天帶他們到辨花樓花天酒地,稍早據差去盯稍的人回報,他們三人昨晚在辨花樓喝得爛醉,現下還在客棧裡呼呼大睡。”

    張初聽完,深深一笑。“區當家還真不簡單。”

    “若這些真是貢品,那便是國家之事,草民只是盡棉薄之力罷了。”區得靜再度一揖。

    “張大人,你手中可有東贏朝貢的清單?”一旁的齊浩天問道。

    “當然。”張初點點頭。

    “要不大人先清點一下這些布疋數量是否符合?”齊浩天提議。

    “也是。”張初命人取來清單,打開三隻裝有布疋的箱子進行清點。

    清點過後,他發現織物少了三疋,卻多出三件樣式特殊、不曾見過的華麗衣裳“數量似乎有所出入。”張初說。

    “多了還是少了?”齊浩天問。

    “有多了,也有少了。”張初說道:“織物少了三疋,卻多了三件衣物。”

    齊浩天上前,與區得靜對上一眼,神情嚴肅地道:“張大人,東瀛與我朝有著全然不同的風土人文,會不會在他們的認知,三件衣物也算是織物?”

    張初的眉心微微一揪,“世子是說……”

    “這三件衣物瑰麗華美,看來不似尋常之物,織工及圖版也與其他織物十分相近……”齊浩天摩挲著下巴,“不知究竟是何物件?”

    區得靜神情自若地道:“張大人,就草民的瞭解,這三件衣物是和服外褂,是東瀛皇室或貴族女子所穿的衣物。”

    張初微頓,“想不到當家的如此多聞。”

    “不,草民並不懂。”區得靜謙遜地道:“是草民認識的一位元姑娘說的。”

    “噢?”張初一臉好奇,“真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如此博學?”

    “那位姑娘正是赤石城夏家的夏就贏姑娘。”區得靜續道:“就是她告訴草民這些稀有布疋是為東瀛之物,例如這幾正是鶴菱文樣唐織,這三疋是花菱文樣佐賀錦,這些是西陣織,而這些的圖案則是用友禪染的方式染出來的”

    張初越聽越驚奇,“想來這位姑娘的出身絕非一般,她府上是……”

    “啟稟大人,夏姑娘家裡做的是喪葬的行當。”區得靜回道。

    張初一聽,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而後他突然哈哈大笑,“有趣,真是有趣!”

    “張大人,”齊浩天提醒道:“既然已知那三人是盜匪,我們就趕緊趕到金風客棧擒住他們,直搗他們的藏身處,將這盜匪集團一網打盡。”

    “正是。”張初自嘲道:“瞧我多糊塗,都忘了正事了。”

    “大人哪裡是糊塗,應是胸有成竹,十拿九穩,所以不慌不忙。”齊浩天吹捧道,“不知可有在下效力之處?”

    張初笑歎一記,“世子真是折煞張某,若世子願意相助,張某萬分感激。

    “那好,咱們即刻帶齊人馬出發。

    “正有此意。”張初忽而想起一事看看齊浩天,再看看區得靜,笑問道“區當家這件事,世子一直都知情吧今日來訪,應也是……”

    齊浩天微微勾起唇打斷道:“這事,咱們就心照不宣了。”

    張初微頓,與兩人對上一眼,展眉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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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26:16 |顯示全部樓層
第8章(1)

    張初在齊浩天及區得靜的協助下,在金風客找逮到那三名醉得不省人事的盜匪,並順利找到他們在離赤石城約十裡路的小村裡的巢穴,找回所有失物。

    張初帶著遭劫貢品返回京城,並奏請聖上賜匾以獎勵區家。

    皇上得知區家的新茶樓即將開幕,賜了兩塊黑底金字的賀匾給區得靜,上頭分別寫著“駿叢肇興”及“大業永昌”。

    賀匾送抵赤石城時,城官率區得靜等人親自接匾,並接下聖詔,此事成了赤石城民眾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尋獲貢品並逮到劫貢匪幫,區家立下功勞還得到御賜金箔匾額,此等彰功顯名之事對區太夫人來說必然不是尋常事情。

    不說別的,這天下有哪家茶樓能高掛著聖上御賜的賀匾呢?沖著這兩塊匾而上門的客人可是絡繹不絕啊!

    區家得以化險為夷,夏就贏是最為關鍵的人物,為此,區太夫人十分歡喜,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她想,女兒說的對,夏就贏不是晦星,而是福星,而且是區家的福星。

    於是由她做東設宴,邀請夏就贏過府做客。夏就贏真是受寵若驚,想當初區太夫人發現她在區得靜房裡時,氣得彷佛想拿掃帚把她打出去,如今她卻成了區府的座上賓。

    那日她苦撐三天三夜趕出三件長褂,完成後便累得昏倒,再醒來時區得靜已經出門,在床邊照顧她的是瀟湘苑的婢女迎春。

    迎春對她十分客氣,還立刻去請來區太夫人。

    區太夫人對她其實並沒有比較熱情,但感覺得出來比往常都還要客氣,區太夫人跟她道了謝,並說明區得靜的去向,便差人駕車送她回家。

    她原以為也就是這樣了,沒想到接到了區太夫人的邀帖。

    這天掌燈時分,區府派來了馬車,將夏就贏接往區府。

    她被迎進大花廳內,區家所有人都位列席中。

    夏就贏被安排坐在客座,與區得靜正面相對著。

    區府眾人有些拘謹,區太夫人不開口也沒人說話。

    “傳膳吧。”區太夫人吩咐道。

    “是!”管事答應一聲,大夥兒全動了起來。

    繡戶微啟,湘簾半卷,那些僕婢們在門裡門外來來往往穿梭著,他們手上托著銀盤,將一盅一盅熱氣騰騰的山珍海味送上桌,然後大家便安安靜靜的用起膳來。

    這樣的吃飯氣氛讓夏就贏好不習慣,想她在家裡,她和黃娘、夏全贏圍著那一張小方桌,雖然吃著粗茶淡飯,可三人有說有笑,好不歡樂,但是在區家,明明桌上擺著的是各式珍饈,可每個人都面無表情,好像是在吃毒飼料一樣。

    夏就贏差點憋不住,想開口劃破這讓人如坐針氈的沉默,但又擔心這麼做會讓區太夫人對她好不容易升起的微微好感又瞬間歸零。

    就在她猶疑之際,兩歲的周晁光放了一個連環屁,眾人一怔,隨即很有默契地看向坐在他身邊的傅傳玉。

    傅傳玉一陣尷尬,連忙低聲斥道:“晁光,你真沒禮貌。”

    “娘,晁光忍不住。”周晁光委屈的癟著小嘴。

    “今天有客人來,你實在失禮。”傅傳玉說。

    周晁光小小的臉蛋一皺,眼見著就要哭出來了。

    見狀,夏就贏將兩隻手放在桌下交握,用力將掌心中的空氣擠壓而出,發出噗的一聲。

    大夥兒一愣,十幾隻眼睛瞬間全都看向她。

    夏就贏故作害羞地道:“不好意思,我也沒能忍住……許是這些菜著太美味了。”

    正要哭出來的周晁光瞪大眼睛看著她她對他眨眼一笑,“別哭,排氣是因為你身體健康,不是丟臉的事。”

    周晁光一聽,眼淚收住了。

    突地,區得靜忍不住笑了,比起放屁這件事不雅之事,他的笑更教所有人吃驚其實區府上下每個人都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從區得靜遇上夏就贏後,從來不笑的他有了笑容。

    “祖母,還記得您先前因為不排氣不打嗝,胃脹得難受吧?”他笑視著祖母。

    區太夫人先是一愣,然後木然的點頭。

    “贏兒說的一點都沒錯。”區得靜亳不避諱的在眾人面前叫她贏兒,目的就是讓所有人知道她在他心中有著相當重要的地位。“排氣是健康的事,不必覺得丟臉。”接著他望向周晁光,“晁光身體健康,大家要覺得局興才是。”

    原本因為兒子失禮而覺得尷尬懊惱的傅傳玉,終於露出放心輕鬆的表情,她下意識的看向夏就贏,像是在感謝她為他們母子倆解圍。

    “夏姊姊,”這時,周慕曦也說話了,“你好像懂得很多事,就連這次貢品之事,表哥也說要不是你識得那些東瀛織品,又會縫製東瀛仕女的衣裳,區家就她話未說完,區碧嵐便輕咳一聲打斷了她。不因別的,只因這次闖下大禍的就是周慕曦的父親跟哥哥,她斜睨了女兒一眼,警告她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周慕曦意識到自己講錯了話,一臉尷見狀,夏就贏立刻說道:“那些東瀛織品實在太好了,我要是有錢也會立刻買下,哪管它從哪裡來。”

    此話一出,周适才一家子全驚疑的看著她。

    夏就贏爽朗一笑,又道:“話說回來,要不是誤買了那些東瀛織品,區家也不會得到聖上御賜的匾額,對吧?”

    她這一番話真真切切的替周适才父子倆解了套。

    “以我治喪多年所悟得的道理,”夏就贏勾起一抹怡然的淡笑,“世界上沒有一件事的發生是亳無道理的,每件事都是老天爺的安排,老天爺讓區家誤收貢品,或許就是為了給區家更多更珍貴的東西。”

    聽她這麼說,除了區得靜和周适才,所有人都露出驚訝或贊許的表情。

    區得靜一點都不意外她會說出這些話,他所認識的她,就是一個如此睿智又體貼的姑娘。

    至於周适才,他完完全全笑不出來,因為誤收貢品,他們父子倆成了笑柄,而他們的失誤卻成就了區得靜跟夏就贏,從此他和兒子在區府的地位只會更低。

    “嗯……”這時,一直非常沉默的區太夫人突然發出聲音。

    大家驚疑的看著她,都不曉得她要開口說什麼。

    區太夫人目光一凝,深深的看著夏就贏,“說的好,每件事的發生都非亳無理由,這確實是老天爺的安排,包括……你。”

    夏就贏心頭一怔,神情複雜的瞅著區太夫人,她實在無法從她老人家的表情看出她是怎麼想的。

    “若不是你,區家恐怕不好度過這個難關。”區太夫人朝她舉杯,“夏姑娘,老身敬你一杯茶。”

    夏就贏一驚,急急忙忙端起自己面前的那只青瓷杯,“不敢。”

    “老身先幹為敬。”區太夫人說完,飲下茶湯。

    夏就贏連忙恭敬的喝下杯中溫茶。

    就這樣,沉默的餐桌上開始有了交談的聲音,周慕曦對夏就贏的那些奇事非常有興趣,一個勁兒的問個不停,大夥兒聽她說著那些治喪時發生的事情,時而笑得開懷,時而又眼眶含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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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26: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8章(2)

    席畢,大家還意猶未盡,可時候不早了,未免失禮,夏就贏起身向眾人告辭,尤其特別謝過區太夫人的款待。

    區得靜要馬車先到大門候著,自己則與她慢慢的踱著閒適的步伐往門口而去。

    “看來大家都很喜歡你。”他說。

    “是嗎?”她挑眉一笑,“大概因為我是客人吧。”

    “不,是因為你有一種魔力。”他說得肯定。

    “魔力?”她失聲一笑,“因為我是從陰曹地府回來的女人嗎?”

    區得靜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凝視著她,他深沉而熾熱的目光教夏就贏的心跳驟地變尹。

    “贏兒,”他的雙手扣著她的肩頭,像是要永遠擒住她一般,“不管你是從哪裡回來的,都是老天爺安排來到我生命中的。”

    聞言,她臉兒一熱。

    “沒有一件事的發生是毫無理由,某個人的出現亦然。”他直視著她,眼底滿是濃情熾愛,“一定是老天爺讓你來到我生命中,讓我有所不同。”

    老天!又是如此醉人的言語,聽著他這番話,夏就贏內心歡喜得一陣暈眩。

    “我看得出來祖母對你的看法已經不同了,”區得靜深深一笑,“看來她不會反對我娶你為妻。”

    “咦?”她沒聽錯吧?他剛才說了什麼?他是在跟她……求婚?

    “咦什麼?”他促狹地道:“你對我上下其手,又親又摸又摟,難道你不想負責嗎?”

    “是你佔便宜耶,幹麼說得好像你吃了悶虧?”夏就贏羞惱地輕啐一聲。

    區得靜溫柔一笑,忽地將她一把擁進懷中。

    她嚇了一跳,全身僵硬,呆呆的任由他抱著。

    “贏兒,希望你莫嫌棄我,嫁給我。”他深情地道。

    夏就贏驚喜的抬頭看著他。“你是認真的?你真想娶我?”

    曾經,她是個不婚主義者,可這一刻,她卻因他的求婚而感到歡愉。

    她想,她不全然是個不婚主義者,只是從沒遇到一個想嫁的男人。

    “除了你,我誰都不要,嫁給我,好嗎?”

    “呃……”夏就贏輕輕推開他,“我得再想想。”

    其實她很想一口答應,但又覺得這樣太迫不及待,太不矜持了。

    區得靜難掩沮喪,“你不願意?”

    “我總得回去問問我娘吧?!”看他一臉失落,她忍不住想笑。

    覷見她眼底的黯光,他驚覺到自己被她耍弄了,又好氣又好笑的再次將她擁入懷中,低頭便要吻她,就在此時,一陣拔尖的聲音傳來——“爺!不好了!”

    兩人猛地彈開來,望向急急忙忙跑來的迎春。

    區得靜面容一沉,問道:“怎麼回事?”

    迎春邊哭邊說道:“太夫人她……她沒氣了!”

    區得靜一邊邁開大步跑了起來,一邊吩咐迎春,“快去請大夫。”

    迎春應了一聲,馬上出門去。

    夏就贏心頭亦是一驚,連忙跟了上去,心裡忍不住想著,不會吧,難道她真的是晦星。

    區得靜跟夏就贏趕至大花廳前的庭院,只見大家圍著倒地的區太夫人,個個哭喪著臉,哀淒的聲聲叫喚——

    “娘……”

    “外袓母……”

    看到兩人趕來,周适才破口大駡,“夏就贏,你果真是晦星,太夫人被你克死此話一出,大家都看著她,眼底有著嫌惡及驚惶,像是害怕她也會克到他們似的。

    “姑丈,休得胡說。”區得靜沉聲警告。

    夏就贏根本管不了別人怎麼說她、怎麼看她,她只想著一件事,就是把區太夫人救活,要是區太夫人真的死去,那她就真成了晦星了。

    “太夫人為什麼會倒下?”她問趙淨玉。“娘剛才突然臉色發白,按著胸口說疼,沒一會兒便倒下了。”趙淨玉顫抖著嗓音回道。

    夏就贏大膽推測區太夫人可能是心臟病發,大聲喝道:“大家都讓開!”接著她跪在區太夫人身側,為區太夫人施行心肺復蘇術。

    看見她奇怪的舉動,大家驚惶不已。

    “你做什麼?”

    “你快住手!你在對娘做什麼?”

    區碧嵐跟周适才驚慌的喊著,甚至想上前拉開她。

    區得靜像是意識到什麼,沉聲一喝,“都不准動手,讓贏兒做事!”

    區碧嵐又急又氣,“靜兒,你怎能由著她?她這是……”

    “姑母,等著,冷靜。”區得靜眼底有著一抹堅定,他對夏就贏有十足的把握及信任。

    夏就贏完全不理會旁人的反應,她一次又一次的做著心肺復蘇術,即使很累,即使幾度覺得沒希望了,卻還是不願放棄。

    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區太夫人的胸口慢慢地又有了起伏。

    看見這一幕,所有人都傻了。

    “老天爺,太夫人活了……”

    “她居然把太夫人從鬼門關前救回來了?”

    “果然是去過陰曹地府的人,居然有把人從陰曹地府帶回來的本事……”大家議論紛紛,竊竊私語,無不對夏就贏的“特異功能”感到驚歎。

    區太夫人慢慢的恢復意識,看到眾人都圍在身邊,她一臉迷惘,虛弱地問道:“發……發生什麼事了?”

    “娘,您剛才差點死了。”趙淨玉臉上又是淚又是笑,“真是嚇壞大家了。”

    “我……”區太夫人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外祖母,方才您突然昏倒,刹時便沒了呼吸心跳……”周慕曦抹去焦急害怕的眼淚,笑道:“是夏姊姊把您救回來的。”

    區太夫人狐疑的看著夏就贏,“你……”

    “祖母,”區得靜緊緊握著祖母的手,“沒事了,大夫正在來的路上。”

    區太夫人難以置信的看著夏就贏,“真是你?”

    夏就贏蹙眉一笑,謙遜地道:“太夫人,沒什麼的,我只是會一點急救術罷了。”

    區太夫人臉上嚴肅的線條頓時柔和了,她慢慢的伸出手,輕輕拉著夏就贏的手夏就贏感到驚喜又困惑。

    區太夫人用慈愛又帶著歡喜的眸光瞅著她,“你不是晦氣,不是煞星,我向你道歉……”

    夏就贏心頭一顫,眼眶瞬間濕熱,她搖搖頭,卻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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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26:50 |顯示全部樓層
第9章(1)

    區家正式向夏家提親,夏就贏當然答應了婚事,不過她可是有條件的。

    她的條件不是要多少聘金,而是婚後要繼續打理家業,直到弟弟有能力足以接管福全葬儀。

    區得靜一口答應,區太夫人亦無意見。

    於是兩個月後,夏就贏風風光光的嫁進區府,成了區得靜的第三任妻子。

    新婚之夜,無人鬧洞房,更沒有聽牆根的老嬤嬤。

    這已經不是區得靜第一次成親了,許多禮俗跟舊習他一概拒絕。

    夏就贏全無意見,她本來就是個簡單的人,要是古代也能夠登記結婚,她也懶得搞這些煩死人的繁文縟節。

    婚宴結束後,儘管外頭僕婢們仍在忙著收拾,來來往往的還挺喧鬧的,可靜軒裡卻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聽得見。

    夏就贏坐在床沿,區得靜溫柔的取下她的紅蓋頭。

    她嬌怯的看著他,心跳得厲害。她從來不知道,原來洞房花燭夜是這般對心臟造成負擔的事。

    他再取下她的鳳冠及霞帔,妥當的安放在一旁,然後坐到她身旁,溫柔的牽過她的手。“很累吧?”

    “還行。”為了平復緊張的心情,夏就贏亂開玩笑,“你結了三次才累吧?”

    話一出口,她馬上暗罵自己是豬頭,懊惱得想捶自己腦袋兩下。

    區得靜不以為意的一笑,將她的手握得更緊。“這一切像作夢一樣。”

    她疑惑的看著他。“夢?”

    “嗯,美夢,美得讓人無法置信,也美得令人心驚害怕。”

    瞥見他眼底閃過的愁鬱,她意識到他心驚害怕的是什麼,她緊緊地反握住他的大手。

    “放心,你害怕的事都不會發生。”

    夏就贏嫣然一笑,抬手輕撫著他的臉,與他深情對望。

    她主動迎上自己的唇,給了他一記溫柔又充滿愛意的吻。

    區得靜先是一頓,然後回應著她。

    她的吻溫柔又細緻,教他胸口喧騰不已,他化被動為主動,雙臂緊緊環住她,熱切的汲取著她口中的芬芳。

    他輕輕解開她的腰帶,鬆開她的衣襟,褪下了她的外衣。

    她感到害羞不安,卻一點都不忸怩,而是主動的擁抱他、撫摸他。

    她感覺到他衣下的肌肉精實有力,以一個行商之人來說,他的身材真的很好。

    區得靜讓她躺到床上,用唇及大手膜拜著她的嬌軀。他的身心已經許久不曾有過起伏翻騰,更不曾如此渴求著一個女人,他的身體發燙也發脹著,一股熱流在他的四肢百骸亂竄,令他心驚。

    他是如此渴望擁有她,他希望她能一輩子都在他身邊,他要她做他永遠的、健康的妻子,他要她為他生下孩子……

    孩子!

    當這兩個字突然出現在他腦海之中,他整個人一震,他想起廖秋霜生產的那一天,那是個陽光和煦的日子,一個讓人覺得幸福的日子。

    沒有人會覺得在那樣的日子裡會發生任何的不幸,直到產婆遲遲沒從產房裡出來。

    他記得產房裡不斷傳出廖秋霜的哀叫聲,他急壞了,可所有人都告訴他女人生孩子就是這樣。

    於是,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產房裡漸漸沒了廖秋霜的聲音,等到產婆如喪考妣的走出產房,說一句“都沒了”。

    他沖進產房,入目的是已經斷氣的廖秋霜以及孩子血淋淋的樣子,他沒有崩潰痛哭或大叫,只是木然的站在那裡不動,直到祖母及母親沖了進來。

    他還記得他是一個人走出產房的,廖秋霜跟孩子的後事都由祖母作主,他問都沒問。

    不是他冷酷無情,而是他把感情封印起來,因為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娶了楚燕後,他碰都沒碰她一下,對她沒感情是原因之一,但最大的原因是他害怕一屍兩命成了他妻子的宿命。

    看著身下的夏就贏,他的胸口像是被狠狠刺了兩刀,揪痛不已,他一直堅信自己是個堅不可催之人,但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其實他沒那麼勇敢。

    他無法承受失去夏就贏的痛,他也不能失去她,他要她活蹦亂跳的活著,他要她永遠在他伸豐可及之處,而不是在那黃土之下。

    想到這裡,區得靜一臉驚惶,驀地起身,隨便找了個藉口,“我……我今天喝太多,有點不舒服。”

    夏就贏跟著坐起身,不解地看著他,他是有喝,但應該沒到太多的程度吧?再說剛才兩人身體緊貼的時候,她明明已經不小心觸摸到他身下的亢奮了。

    “我今晚睡書齋,免得驚擾你休息。”說著,他在她臉上親了一記,下了床,走了出去。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她發燙髮脹的腦袋瞬間冷卻,熱情也跟著迅速消退。

    她眉心一擰,哀怨地低喃,“區得靜,不是吧你?!”她用力歎了一口氣,癱躺回床上。

    這一夜,她兩隻眼睛瞪著天花板,徹夜難眠。

    洞房之夜,區得靜沒有跟她圓房。

    不是她不肯,也不是她不能,而是他不要。接下來的日子,他總有各種像是合情合理、卻又讓人氣得牙癢的理由不碰她。

    夏就贏忍不住想,莫非他有難啟齒的隱疾?

    因為婚前協議,婚後她還是每天回夏家打理家業。

    這天,她在製作羽裳坊老太爺十年忌的忌品,黃娘見她天色已晚卻還沒打算回區府,難掩擔心的問道:“贏兒,你天天往娘家跑,又經常晚歸,賢婿跟太夫人沒說話吧?”

    “這是我答應嫁給他的條件啊,他哪能說什麼?至於祖母,她現在不知道多疼我。”夏就贏笑著回道,卻因為想起區得靜都不碰她,眼底閃過一抹落寞。

    眼尖心細的黃娘覺察到了,試探地問道:“贏兒,你跟賢婿……沒什麼吧?”

    “娘為什麼這麼問?”

    “娘就是有一種感覺。”黃娘憂心的一歎,“你們夫妻相處沒什麼問題吧?”

    夏就贏的心抽了一下,不自覺露出沮喪的表情。

    黃娘立刻捱近,一把拉著女兒的手,悄聲問道:“怎麼了?要不要跟娘說說?”

    她看著黃娘,顯得猶豫,這種私密的事,怎好啟齒?可她娘是嫁過的人,有些事肯定比她明白透澈,也許她是該跟她討教討教。

    於是夏就贏深呼吸一口氣,神情略顯凝重地道:“娘,得靜都不碰我。”

    “不碰你是指……”黃娘說著,猛地瞪大眼睛,“你是說……”

    “我們至今尚未圓房。”她說。

    黃娘難以置信,“怎麼會?他不是很喜歡你嗎?”

    “他是喜歡我啊。”夏就贏一臉無奈,“可是他就是一直用各種理由跟藉口躲著我,洞房花燭夜時,他……總之他就是不碰我。”

    出嫁的女兒跟女婿的房事不合……喔不,他們根本連發生都不曾,沒什麼合不合的問題,總之這不是小事,女兒無處可訴苦,也只有她這個母親能為她解惑,給她出主意了。

    “贏兒,你得主動一點。”黃娘認真地道。

    “主動?”夏就贏不替同的微噘著嘴,“我不要,這樣顯得我欲求不滿。”

    “唉呀,這算哪門子的欲求不滿?”

    黃娘蹙眉苦笑,“哪對新婚燕爾的夫妻不是親親熱熱、恩恩愛愛的?他不來,你就去啊。”

    夏就贏皺著秀眉,一張俏臉揪得跟顆包子似的。“怎麼主動啊?”

    “當然是暗示他、明示他、勾引他、誘惑他呀!”黃娘湊到女兒耳邊嘰嘰咕咕的說了一些話。

    夏就贏聽得面紅耳赤,直嚷著不要。

    其實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她哪裡不知道黃娘說的那些勾上男人的招式,只是她總覺得在這件事情上由女方辨取主動就是彆扭。

    “孩子,”黃娘拉著她的手,目光堅定,“非常情況就要使出非常手段,沒什麼好害臊的。”

    “唉……”夏就贏長歎一聲,難道她就只有這條路可以選了嗎?

    這晚,區得靜在書齋裡瞎撐到三更半夜才往寢房的方向走去。

    自成親以來,他經常藉故拖延回房的時間,而每次他回到房裡,在外面忙了一天的夏就贏也早就累得呼呼大睡。

    每當看著她沉睡的臉龐,他總是心疼又歉疚。

    他多麼渴望她,卻又不敢擁抱她,雖然她總說她不信克妻之說,但若是真的呢?這麼一想,他又恨自己娶了她。

    他愛著她,他想成為她的丈夫,寵愛她一輩子,光是想到她可能跟邵三德或是任何人成親,他就難受得身上像被千百隻螞蟻齧咬。

    正是因為如此,他不顧一切的追求她、娶了她。

    但他是多麼的自私又懦弱,他自私到明明害怕自己克妻,卻又娶了她;他懦弱到娶了她,卻沒有勇氣擁抱她,讓她過著猶如寡婦般的日子。

    她會不會誤以為他是因為不愛她,才會對她興不起半點興致?

    回到房裡,他看到她蓋著錦被,背著門側躺著,耳邊聽到她淺淺的呼吸聲,想來是已經睡著了。

    他腳步輕緩的走了過去,脫下外衣,小心翼翼的坐在床邊脫了鞋祙,輕手輕腳地上了床。

    他輕輕拉起錦被,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突地,夏就贏翻了個身,轉向了他,蹭進他懷裡。

    她這一蹭,教區得靜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不因別的,只因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

    他觸及她滑溜細嫩的肌膚,心臟狠狠的一抽,只那麼輕輕一碰,他便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往下腹流去。

    “贏兒?!”他驚得身子一抽,本能的想退開。

    “不。”夏就贏一把環抱住他的腰,整個人埋進他懷裡,“不要拒絕我。”

    聽見她的聲音帶著卑微的央求,區得靜一陣心疼。不是她不好,不是她的錯,一切都是因為他的恐懼。

    “贏兒,我……”

    “你不喜歡我嗎?我對你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嗎?”她紅著臉說出這些話,但不敢看他。

    他輕柔地捧起她的臉,深情的注視著她,“贏兒,絕對不是,我太喜歡你,也太渴望你了。”

    迎上他幽深的黑眸,她知道他所言不假,但她真的不懂,既然如此,他怎能一次又一次的逃避她?

    “若你渴望我,為何不肯碰我?”她困惑地問道:“難道你有什麼隱疾?若有也不是丟臉的事,尋求醫療就好……”

    他試著打斷她,可她繼續說著。

    “可是不對,洞房那天你明明……”

    話未說盡,他忽地抓著她的手往自己火熱的欲望摸去。

    碰到那炙熱的東西,夏就贏一瞬間害羞得全身湧紅,跟蝦子一樣。

    “贏兒,我沒什麼隱疾。”他無奈地道:“天知道我有多渴望擁抱你,完完全全的擁有你,只是……我害怕。”

    她深感疑惑。“害怕?你怕什麼區得靜深情又掙扎地道:“我怕失去你,我怕害你死去。”

    夏就贏不由得皺起眉頭,“你怎麼會失去我?我又怎麼會死?”

    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秋霜難產,一屍兩命,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

    看見他眼底深沉的傷痛,她的心也跟著疼著,她再次緊緊抱住他,“得靜……”

    原來是這樣,原來真是心病,她對他感到心疼,她可以理解及體會他深埋在心底的恐懼及傷痛,因著他的痛,她也心痛得流下眼淚。

    “得靜,那不是你的錯啊。”

    “如果你也像秋霜一樣,如果我真的克妻,那……”

    他話未竟,她的手已輕輕捂住了他的口。

    “得靜,不會的。”她笑歎,“沒有那種事,什麼克妻不克妻的,都是無稽之談。”

    他蹙眉苦笑,“你是我的第三任妻子。”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命,那是打從出生時就註定好的。”她解釋道:“再說,每個人的身體條件不同,秋霜本就身子弱,孩子胎位不正或是臍帶繞頸,都會造成生產的危險,那只能說是運氣不好,與你何干?

    “至於楚燕,她雖擅騎,但騎馬本身就是一個有風險的活動,就算是馬術精湛的大將軍也可能墜馬,同樣的,也只能說是運氣不好,又與你何干?”

    區得靜濃眉一揪,“你真不怕?!”

    “真的。”夏就贏堅定地凝視著他,“我不想跟你做有名無實的夫妻,而且我想生你的孩子,再說了,我生不生得出來還說不定呢!”她輕捧著他的臉,眼底閃著羞澀的光芒,怯怯卻又直率地道:“得靜,我想要你。”

    區得靜心頭一顫,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她驚羞的看著他,唇片歙動,卻說不出話來。

    他俯身親吻著她的唇、她的鼻尖、她的耳垂、她的臉頰、她的粉頸。

    他的吻細緻得像是春天的細雨,教她忍不住逸出歡愉嬌吟。

    區得靜的大手揉撫著她柔軟的嬌軀,然後停留在那峰上的蓓蕾處,她的身體因此輕輕顫悸著,她無法形容這是什麼感覺,只覺得腦袋像是被挖空了,什麼都不能思考,他的身體像是一團烈滅,焚燒著她的身軀、她的神智。

    她在他身下不安的扭動著,嘴裡不斷逸出細碎的呻吟。原來被他愛著是如此幸福、歡愉且舒服的事。

    夏就贏有點生氣,他居然為了那毫無意義的克妻之說,忍到現在才碰她,似是為了給他一點教訓,她抬起雙手勾住他的後頸,將自己的身子迎上了他。

    她相信,這會是個纏綿悱惻的夜晚。

    心情好,什麼事都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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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27:09 |顯示全部樓層
第9章(2)

    自從終於圓房後,區得靜跟夏就贏的感情更加和諧甜蜜了。

    夏就贏的葬儀事業做得有聲有色,區得靜的新茶樓也客似雲來,門庭若市。接下來,她將娘家的葬儀事業跟區家的布莊及茶樓做異業結合,在壽衣及供品方面辨客制化作業,滿足特定族群。

    她又以區家女主人的身分接觸一些富家或官家夫人及千金,鼓勵她們行善,捐贈棺木或壽衣等物品幫助貧苦人家,當她們捐錢或捐棺後,她會開給她捫一張表揚狀,持表揚狀到茶樓或布莊消費,又享有折扣或小禮物。

    她也經常以福全及區家的名義,捐物施粥給那些孤寡殘弱者。

    他們夫妻聯手同心,互惠互利,不只賺飽了銀子,也獲得了好名聲。

    原想著她的晦氣會克到區得靜,讓他諸事不順,沒想到他們不只感情融洽,還事業興隆,周适才急了。

    他一方面催著兒子跟媳婦多在區太夫人跟前奉承巴結,一方面則計畫著將女兒嫁給富家之子柯霸,以鞏固自己的地位及勢力。

    柯霸是個不學無術,仗著家裡有權勢便囂張跋扈的大少爺,跟邵三德也頗有交情。

    柯家財雄勢大,雖不能與區家匹敵,但也是赤石城數一數二的富商,若能將女兒嫁給柯霸,定能拉攏岳家勢力成為他來日另起爐灶的助力。

    於是,他私下去找了柯霸,試探之下,知道柯霸對剛滿十七的女兒亦有興趣,便興匆匆的回家跟妻女說了這個好消息。

    “柯霸?”區碧嵐眉頭一蹙,“他是個粗鄙之人,聽說還曾經在辨花樓打了一位不肯屈從他的姑娘,這種人……”

    “欸,你懂什麼?辨花樓的那種姑娘能跟咱們女兒比嗎?他對辨花樓的姑娘動粗,那是因為那裡的姑娘本就低賤。”他一臉“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的表情,“要是慕曦,他一定會非常憐惜疼愛的“爹——”周慕曦哭喪著臉,幽怨地道:“女兒不要。”

    “自古哪個女子的婚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難道會害你,給你找個不好的人嗎?”他態度強硬。

    周慕曦自小飽讀詩書,又能撫琴作畫,喜歡的是有學識涵養的文人,可是柯霸粗野無禮,她哪裡肯屈就?再說,她早已有了心上人費東鵬。

    費東鵬出身書香門第,家境雖不富有,但一家三代都是清白的讀書人。

    她跟他半年前在秋節的燈謎大會上認識,後來雖然只見了三次面,卻對彼此都有好感,她早已打定主意在下次見他的時候,要大膽的請他到區府提親,沒想到父親居然盤算著將她嫁給柯霸。

    “爹,我不喜歡柯霸。”她的眼眶泛著委屈的淚。

    “兩個人只要生活在一起,有了孩子,自然就會產生感情。”周适才勢在必行,哪裡管得了女兒肯是不肯。

    “爹已經跟柯霸說了,他近日便會登門提親。”

    區碧嵐也覺得不妥,“孩子的爹,這事是不是要再考慮斟酌一下?”

    “好親事是不能猶豫的,這事我作主,就這麼定了。”

    周慕曦一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爹,女兒恨你!”她掩著臉,哭著跑出去。

    周适才對著女兒的背影沒好氣地吼道:“恨?以後你會感激我的!”

    夏就贏急急忙忙小跑步,只想趕緊回到靜軒。

    她答應過區得靜今天會早點回府,結果臨時來了一位委任人,又把她給泮住了。

    這要是在二十一世紀,她只消打個電話跟他說一聲便好,只可惜在這兒什麼都沒有。

    穿過內院的花園,她忽地聽見低泣聲,她猛地停下腳步,四處張望,卻沒看見任何人,正以為自己是累到幻聽之際,一抹纖細身影自梧桐樹後飄了出來。

    要不是她膽子夠大,還真會被嚇死。

    “誰?”她喊了一聲,看著應是個女子。“誰在那裡?!”

    “是我……”樹下女子幽幽的應了一聲。

    雖然那聲音顯得哽咽沙啞,但夏就贏還是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是周慕曦。

    “慕曦?”她走了過去,看見站在樹下的周慕曦哭得梨花帶雨,好生可憐,“你怎麼了?”

    管不了等一下回到靜軒是否會讓區得靜打屁股了,身為表嫂,她不能不關心一下。

    “表嫂,我、我……不想活了!”周慕曦說完又掩臉哭泣。

    “什麼不想活了?”夏就贏眉心一蹙,搭著她的肩,“瞧你這小姑娘,動不動說什麼不想活了,想活卻活不成的人那麼多,你還想著死?”

    “表嫂,你不知道……”周慕曦抽抽噎噎地道。

    “我不知道,你可以告訴我啊!說給表嫂聽,說不定我能幫你。”

    周慕曦搖搖頭,“我爹已經決定了,表嫂也幫不了我。”

    “那可不一定。”夏就贏拍拍胸胸,一臉得意,“表嫂什麼不多,就是鬼點子多,你知道的。”

    聞言,周慕曦燃起一絲希望,“表嫂真的肯幫我?”

    “如裡我做得到,一定幫。”夏就贏輕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說吧。”

    “我爹要把我嫁給柯霸那個大老粗。”周慕曝氣恨地道。

    夏就贏感到難以置信,柯霸在赤石城中雖然稱不上惡貫滿盈,可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周适才是哪根筋不對,居然想把好好一個閨女嫁給那種人?

    “表嫂,柯霸那個人你肯定是知道的,我死都不嫁他,我不要……”周慕曦說著說著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好好好,不哭。”夏就贏一把將她攬住,柔聲安慰著。

    “表嫂,我已經有心上人了,我本打算讓他過陣子上門提親的,可是……”周慕曦好傷心,“什麼都來不及了。”

    夏就贏若有所思,而後問道:“你的心上人是誰?”

    “費東鵬。”她說。

    “你是說在城西開私塾的費家嗎?”

    夏就贏再問。

    “正是他。”周慕曦秀眉顰蹙,淚眼汪汪,“他家稱不上富裕,爹根本不看在眼裡,可我……”

    “慕曦,”夏就贏打斷了她,問道:“你不在乎他家境一般?”

    “我欣賞他的文辨、他的為人,只要看著他,我就覺得歡喜。”周慕曦回道。

    “那好,你先別擔心,回去歇著吧。”夏就贏輕捏了下她的臉蛋,像是疼愛小妹的大姊般,“這事,我會同你表哥商量,一起幫你想個辦法。”

    周慕曦一聽,臉上閃過一抹驚喜,“表嫂說真的?”

    “當然。”夏就贏溫煦一笑,“包在表嫂身上吧!”

    勸完了周慕曦,夏就贏猛地想到區得靜還在等她,馬上提起裙擺往靜軒跑。

    “得靜!得靜!”她邊喊著邊推開房門。房裡靜悄悄的,看來他不在。

    正猜想著他去了哪裡,躲在門後的區得靜自她身後一把扣住她,嚇得她忍不住尖叫,“啊!”

    “你這個小騙子。”區得靜低下頭,嘴唇貼在她耳邊,語帶責備卻又充滿寵溺。

    知道是他,夏就贏松了一口氣。“我沒騙你。”

    “你答應我今天會早歸的。”

    “臨時來了一個委任人,全贏又剛好出門辦貨嘛。”她輕輕掰開他的手,轉身面向他,撒嬌的環抱住他的腰,“你別生氣。”

    “我當然生氣。”他故作不悅,“看你怎麼補償我。”

    “看你需要什麼補償,我都配合。”

    她咧嘴一笑。

    區得靜輕捏了下她的鼻尖,“你真敢說。”

    “呵呵。”夏就贏笑著將臉埋進他胸口,滿足的歎了口氣,“真好……”

    “好什麼?”他雙手環抱著她,將她牢牢的圈住。

    “很累很累的時候,這樣抱著你,就覺得很放鬆、很安心……”

    “少灌迷湯,我可還沒原諒你食言。”區得靜嘴上這麼說著,但心兒柔得都要化成水了。

    她很清楚他不會真的生她的氣,因為她知道他有多麼的愛她、惜她。

    夏就贏用小臉在他胸口蹭了蹭,還一邊嗅聞著,“我好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你還沒沐浴更衣呢!一直往我身上蹭……”他好氣又好笑。

    “呵,”她抬頭望著他,“要不,等一下我們一起洗澡?”

    聽著,區得靜眼睛一亮,正想答應,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倏地推開了他“對了!”她一臉驚急,“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他濃眉微皺,這小妮子的態度變得還真快。

    夏就贏急切的道:“姑丈要將慕曦嫁給柯霸,可是她已經有心上人了,就是在城西開私塾的費家兒子費東鵬。”

    “噢?”

    費家三代都是讀書人,雖無恆產但身家清白,費家父子在城西辦學,經常免費教授窮人家的孩子讀書識字,人品高潔,至於柯霸那就不用說了,他只是個不學無術的惡霸,孰高孰低,根本無須多言。

    “得靜,婚姻大事不可隨便,要是慕曦嫁給柯霸那種人,不消三個月,肯定要懸樑自縊。”她抓著他的手,懇切地道:“我們要幫幫她。”

    “嗯,”區得靜點點頭,“明兒一早我就去費家一趟。”

    兩天后,周适才前腳剛離開區府,費#交子倆便來訪了。

    他們拜訪的是區太夫人,於是被領進了正廳。

    不多久,區太夫人帶著趙淨玉、區碧嵐、周慕曦,還有今天難得在家的夏就贏來到正廳會客。

    當然,這一切都是區得靜跟夏就贏安排好的。

    “太夫人,晚生費學恒及小犬費東鵬拜見太夫人。”費學恒恭謹地道。

    “費先生請勿多禮。”區太夫人說著,要下人立刻幫兩人安排就座。

    大家都坐下後,區太夫人注意到費東鵬跟周慕曦一直偷偷的覷著對方,臉上竟有著忐忑及靦腆。

    她人是老了,可心眼可透澈得很,立即覷出了端倪。

    “費先生今日來訪,不知所為何事?”區太夫人不動聲色的問道。

    “太夫人,事情是這樣的……”費學恒道:“小犬今年十九,尚未訂親,半年前他與周小姐在燈謎大會上邂逅後,對周小姐一見鍾情,一往情深,晚生得知周小姐未有婚配,斗膽登門提親,不知太夫人能否成全?”

    費家世代耕讀勤學,雖未有功名,但家世清白,高風亮節,費學恒早在十年前便於自宅辦學,免費教授一心向學卻無法念書的貧窮孩子讀聖賢書,而費東鵬如今也在私塾裡任教,儘管掙不了銀子,攢不了身家,可父慈子孝,和樂融融。

    錢財這東西,區家是有的,區太夫人倒也不要求對方是否富有,見小倆口你偷看我一眼,我偷瞞你一記,她笑在心裡。

    有道是女大不中留啊!

    “費先生,你與令公子辦學多年,赤石城百姓無不感激佩服,老身也折服不已“不敢不敢。”費學恒謙遜一揖。

    “這事,老身也不能完全作主,還是得問問慕曦的意思。”

    坐在周慕曦身邊的夏就贏偷偷拉了她的衣袖一下,跟她眨眨眼。

    周慕曦含羞帶怯,低頭不語。

    “慕曦,”區太夫人問道:“你意欲如何?答應還是不答應?”

    費東應一臉緊張的望著她。

    “慕曦啊,你倒是說話呀。”區碧嵐也急了。她這個為娘的,可真切不願意寶貝閨女嫁給柯霸那種人。

    “是呀,慕曦,你快回答祖母呀。”

    夏就贏拉拉她的豐,像是在給她加油打氣。

    周慕曦聲音軟軟地道:“慕曦……全聽外祖母作主。”

    區太夫人點頭微笑,望著費學恒,“那麼就請費先生擇個吉日來提親吧!”費學恒跟費東鵬父子倆一聽,難掩滿臉的興奮及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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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3-29 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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