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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個月後,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抵達燕飛街柳宅,穿戴鳳冠霞帔的柳汝雅拜別雙親後,上了氣派華麗的花轎,迎親隊伍便往將軍府行去。寒向陽身邊的副將軍拔元將親事打點的熱鬧非凡、風光體面,柳家兩老看在眼裏,也知道寒將軍應該不會虧待女兒才對。
傍晚,花轎進了將軍府,由著選好的時辰,新人行禮如儀完成了親事,新郎倌留下應付賓客,新娘子則被帶到新房。
新房內安靜無聲,偶爾由屋外花園傳出幾聲蟲鳴。柳汝雅的兩個貼身丫鬟巧兒、守兒隨著主子陪嫁到將軍府,巧兒心細,知道主子心底緊張,特意陪話:「小姐,您還好吧?」
「嗯!還好。」大紅喜帕遮住柳汝雅清秀的臉。
「會不會悶?巧兒幫妳搧搧風。」
「不用了,還好。」細細的聲音傳出。
在一旁的守兒早就沉不住氣了,「小姐,其實您根本不應該在這兒的,本來是呂家公子……」
「不要說了,守兒。事已至此,我也只有遵從安排。妳們倆都很清楚,我是做不來逃婚的事的。」
「可是那呂家公子真的比較適合小姐啊!年紀相差不多,呂公子又是讀書人,知書達禮,溫文儒雅,與小姐興趣也契合。」一旁的丫鬟心有不甘的說著,活象嫁到將軍府是委屈了柳汝雅。
「守兒,這種話以後不准再提,會惹出麻煩的!」喜帕內傳出柳汝雅的輕斥。
「是的,小姐。」巧兒、守兒齊聲回答。
又過了一會,門口響起寒向陽渾厚的聲音,房內的氣氛不由得緊張起來。
寒向陽推門而入,大手一揮,巧兒、守兒欠身,相偕退下。
房間裏只剩下他與她。
喜燭亮晃晃的燒著,房內一片靜默,寒向陽定定的看著坐在床沿的人兒。
這就是他的新婚妻子……多沒真實感啊!以前因為清剿倭寇,生活漂泊不定,所以他不願娶親,怕耽誤對方青春——象他這樣忙碌的將軍是不能時刻待在妻子身邊的,搞不好一年也見不上一次面,何苦娶了妻,卻讓對方獨守空閨呢?
但因為對寡母的承諾,他娶親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娶了什麼樣的女子,只知道這女子是娘親喜歡的。
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能再耽擱了。
寒向陽大手再次一揮,大紅喜帕飄了下來,柳汝雅清秀端莊的面容對上了他的。
他有一張粗獷的臉,長年的日曬顯出黝黑的膚色,濃眉,挺鼻,大耳,抿的筆直的嘴說明了他是一個紀律嚴明,律己甚嚴的男人,那一對炯炯有神的黑眸及不怒而威的 神態則顯出將軍的威嚴。
她有著一張瓜子臉,清清秀秀的,細眉鳳眼,皮膚雪白,長相說不上美麗,但她卻有一種吸引人的氣質,令人覺得嫻雅純淨,卻又平易近人。
兩人對望,時間有那麼一瞬間凝結了。
「夫君。」柳汝雅首先回過神來,秀氣的喊了聲。
寒向陽不自在的咳了一聲,「妳的閨名是汝雅吧!」
「嗯!」她點點頭。
他望著她,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寒向陽威震四海,新婚之夜居然會緊張?嘖!他真要恥笑自己了。
寒向陽趨前,將她頭上的鳳冠解下,接著他脫下自己的大紅喜服,甩掛在椅背上,大手轉向柳汝雅的嫁衣——
柳汝雅臉一紅,「夫君……」
寒向陽聞言,劍眉一挑,「妳要自己脫?」也行!只不過她看來不像如此大膽的女子。
她搖搖頭,滿臉紅暈,細細的說:「還有交杯酒呢。」
「哦,對。」寒向陽到圓桌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喜酒,遞了一杯給站起身來的柳汝雅。唔……她不高,甚至有點兒太過嬌小。
寒向陽對著她舉杯就喝了,柳汝雅則細細的說:「願夫君身體安康、事事安泰。」才淺酌了一口酒。
寒向陽對她的優雅舉止、合宜的應對有了初步的印象。
「現在可以辦正事了吧?」寒向陽大手又欺向她身上的大紅嫁衣。
「夫君……汝雅有一事相求。」
還有什麼事沒辦嗎?哪來的這麼多規矩!寒向陽不耐煩的粗聲道:「還有什麼事?」
「汝雅想……想……」柳汝雅吞吞吐吐的,小臉漲紅一片,不知該不該說。
「說!」寒向陽的耐性已經快被磨光了。
柳汝雅扭絞著雙手,鼓起勇氣,抬起頭,對自己的新婚夫婿說:「汝雅……汝雅想……過幾天再圓房。不知夫君同意否?」
居然有這樣的女子?新婚之夜不與夫婿圓房?這要是傳出去,他寒向陽還有沒有臉?多是的人還會笑他寒大將軍連個女子都擺不平!
對這個提議,他難得的捺著性子問:「為什麼?」她身子不舒服?
「汝雅想……想多瞭解一下夫君。畢竟初次見面就要圓房,我……」她咬了下唇瓣。
「妳了不瞭解我,跟圓房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反正妳已經是我娶進門的妻子,不管怎樣,妳都是我的人了。」
「但……但是,至少我心情上不會這般生疏。」她仍在苦苦爭取。
「這種事妳只要做過一次就不會生疏了。」寒向陽冷冷的說。
「夫君……不同意汝雅得建議?」柳汝雅咬了咬唇瓣。
「如果我不同意呢?」寒向陽在軍中一向是說一不二,不容許部下討價還價。向來只有別人聽他的,沒有他聽別人的。
「那汝雅只有遵從夫君的意思了。」她垂睫低語。
柳汝雅雖飽讀詩書,但她所受的教育也是傳統那一套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所以如果他堅持,她也只好依他。
「嘖!說得好無奈,活像我是虐妻的莽夫一般。」寒向陽大刺刺的坐在床頭。
「汝雅不敢。將軍英名在外,汝雅以為將軍會是可以講理得人。」
「那今晚我要不答應妳,就是我不講理了!」寒向陽蠻橫道。
「不……不是的。汝雅只是想……」她急了;怎麼他會如此誤解她的意思呢?本以為可以為自己爭取與他熟識之後才結合,自己也不會這般緊張,沒想到他居然生氣了。
算了,給他就給他吧!
柳汝雅不再說話,低下頭認命的解著嫁裳上的盤扣,全部解開後,她脫下火紅的喜服。
寒向陽只倚在床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解衣的動作,下腹居然起了反應,粗重濃濁的呼吸洩漏了他的欲望。
她身著單衣,坐在梳粧檯前解下髮髻,一頭青絲隨即散落下來,她仔細的梳著一頭如雲的秀髮,抹去胭脂,淨臉,將自己打理妥當,然後她站起身,望著斜躺在床頭的寒向陽。
這是她的夫君,即將相伴一生的人,她卻對他全然的陌生……他對她又何嘗不是呢?兩個陌生人一見面就要圓房,對她而言,那實在需要很大的勇氣。
可對寒向陽卻不是這樣想的。圓房對他而言不需要極大的勇氣,他只要掠奪新婚妻子的貞操即可。不過既然眼前這位女子是他要相伴一生的人,他其實不急於一時。
看著新婚妻子手足無措的站在梳粧檯前,他用低沉的嗓音呼喚她,「過來!」
柳汝雅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慢慢的走近床前,脫了鞋,坐在床沿,與靠在床頭的寒向陽對視。寒向陽大掌一伸,將嬌小的人撈進寬闊結實的胸膛。
她靠在他胸前,小手抵住他寬闊的胸膛,身體僵硬,呼吸混亂。 她從沒接觸過男人的身體,她緊張啊!
寒向陽知道她很緊張,但他也說不出溫柔體貼的話,長年馳騁戰場,養成他嚴肅不苟言笑的個性,自然說不出哄女人的甜言蜜語。
「汝雅!」大刺刺的言語,像在審人犯。
「是的,將軍。」柳汝雅一緊張,本是喚他夫君的,卻叫成有距離感的將軍。
寒向陽蹙了蹙眉,一隻手搭在她的背上,隔著單衣,來回撫摸著她的玉背——她的身子挺纖細的。
「那日娘親與妳聊些什麼?」
「啥!」柳汝雅一時間意會不過來,抬頭看到他炯炯有神的黑眸,臉一紅,又低下頭去。
「在石佛寺。」他提醒她。
「啊,是的。」她這才意會過來,順了下呼吸。他胸膛上傳來陣陣酒香,讓她聞了,渾身飄飄然……她順好呼吸,細聲的說道:「太夫人與汝雅在聊池中的魚兒呢。」
見寒向陽不搭腔,柳汝雅猜想他是要自己說下去,便繼續說著:「太夫人當時見汝雅一人在池邊賞錦鯉,便慈祥的對汝雅說:『姑娘,這魚可真漂亮,光鮮亮麗呢!』我回說:『是啊,這魚遊的自由自在,是菩薩保佑。』
「太夫人說:『或許這魚兒想要更大的地方,而不是在池中。』我說:『池外的世界未必比池內好。或許這魚兒是沒有選擇的留在這池內,但既然已經留在這池內,牠就必須學習自得其樂了,否則自個兒悶得慌,旁人見了,心也疼哩。牠就這樣優遊池中,自己雖然沒有得到很大的快樂,至少也是快樂了,而旁人卻因牠而得到很大的快樂,這樣魚兒看到別人得快樂,也就增加了自己的快樂。』
「太夫人便笑著說:『姑娘的見解的確不同一般。姑娘可曾許配人家了!』我點點頭,太夫人笑笑,這時婢女便過來攙扶太夫人,太夫人臨走時還對我說希望日後能再見到我。」
柳汝雅輕聲細語的說完,便安靜下來,柔順的靠在男人寬闊得胸膛上。唔,他胸膛好硬,卻很溫暖……
寒向陽心跳加速,微訝說道:「娘親那時就知道妳已許了人家?」
柳汝雅雖然覺得新婚之夜不宜提起這事,但她還是柔順的點點頭。對呂公子,她有一份歉疚。她本以為從此可以和呂公子做一對神仙美眷,卻沒有想到與寒夫人一席對談,使她今日被迫嫁進將軍府。她並不覺得那日她有說錯話啊,可是……算了!現在嫁都嫁了,想這些也沒用。
娘親早知道她許人了?!寒向陽心中一驚。
為了完成母親的遺願,他不惜以官壓民,強迫柳家退聘,搶了呂紹庭的未婚妻。而娘在知道她已經許人的情況下,還要他去迎親,甚至臨終前還要他發下誓言……娘長年吃齋念佛,一向不是強求之人,為何堅持一定要柳汝雅進寒家的門?
疑問不斷在寒向陽心中擴大,同時他也凝望著這名娘親欽點的女子——她究竟有何特殊,讓娘親一見就喜歡,甚至不惜讓他背上奪人之妻的?名?
柳汝雅不知他心中千百個疑問,只看他直直的盯著自己,瞧得她心慌……她有說錯話嗎?
「妳……不怨我?」寒向陽眸子飄向床邊的喜帳。
「怨什麼呢?」
「妳早就許了人家了,我卻逼妳爹退聘……如果不是我,妳已經是呂家的媳婦了。」
「汝雅進了寒家的門,就是寒家的人了,不會有怨言。」她小心的答。
「嗯——」寒向陽語調拖的長長的。
這柳汝雅可算的上事教養良好、應對得宜。通常女人遇到這類的事,不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上花轎,洞房花燭還擺一張貞節烈女臉給丈夫看,就是像戲曲小說所寫的逃婚去。但這些柳汝雅都沒做,她只是本分的扮好自己的角色。
但就柳汝雅而言,縱是她不知道寒大將軍是怎樣的人,但只要她答應下嫁,就能讓兩家平靜的過日子,她覺得這犧牲是值得的。
就在兩人對談時,夜也深了。天有點寒,寒向陽將錦被蓋在兩人身上,抱著她躺下。懷中的嬌軀整個僵硬起來,她又緊張了!
事情就要開始了嗎?兩人裸裎相見,然後做……做秘戲圖上那種事?她不會啊……
柳汝雅身體微微的顫抖著,她只要一想到出閣前娘親告訴她有關男女結合的事,無端的就一陣緊張。裸著身子和陌生人那樣做?不行啊!她做不來的。
所以方才她才會鼓起勇氣,要求初見面的夫婿緩幾天再圓房。但看眼前的男人似乎不同意她的提議,她只好暗咬著牙,用盡生平最大的勇氣,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將外衣給脫了。現在兩人抱在一起,躺在大床上,曖昧的氣氛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寒向陽感覺到她的緊張。可憐的小女子!初見面就要她交出自己的身子,也難怪她會這樣不知所措。
「妳對娘親的印象如何?」他仍然摟著她說話,雙手放在她的肩上輕揉。
「太夫人——啊,不對,是娘親……」她已經嫁進寒家,自然不能再叫太夫人,應該改口叫娘親了。柳汝雅驚覺自己失言,悄悄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夫婿,他沒有任何異狀,表情還是剛剛那樣。
她悄悄的放了心,輕聲的說著:「娘給汝雅得感覺,很慈祥,很溫曖,尤其娘親講話時,她總是很溫柔的望著人……」
在柳汝雅講話時,寒向陽緩緩的按摩著她僵硬的肩膀、背部,每當她講完,他都再丟出一個話題讓她繼續講下去。漸漸地,她放鬆了,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她的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終於,她在講自己小的時候的事時睡著了。
寒向陽只是繼續撫摸著她的背,灼灼的黑眸似乎在想事情。
夜深了……
★☆★☆★☆
隔天一早,柳汝雅微睜開眼,意識尚模模糊糊時,轉個身,一雙玉臂擱在另一邊的枕頭上,倏然清醒。
將軍呢?
她意識到自己已成人家的媳婦,趕緊起床——他昨晚真的沒與她圓房!本以為他會對她用強,可是他沒有,只是抱著她睡。
摸摸枕上的溫度,冷的,可見他離開已有一陣子了。
「小姐,巧兒、守兒來服侍了。」貼身婢女敲著房門。
「進來。」柳汝雅披上衣服起身。
「小姐,淨臉吧,巧兒收拾下床鋪。」巧兒將沾了血的錦被換下。
柳汝雅看了,心中疑惑。昨晚並沒有與他圓房,怎麼會被上有血印呢?
看見主子盯著被上得血漬,巧兒貼心的微笑,「小姐昨夜必是累壞了。守兒,將早膳端上,小姐吃點東西,身體會舒坦些。」
不,她很清楚昨夜並沒有發生什麼事……不過這也讓她放下了心。如果沒這沾血的被子,她難道要到處說明新婚之夜不圓房的原因嗎?將軍或許能諒解,但外人就未必了。尤其將軍府管事下人眾多,一旦這事傳出去,她自己也不好做人。
是他刻意做的吧!
柳汝雅心中浮起暖暖的感覺。
「小姐——不,現在應該叫夫人了。夫人,用完早膳後,府內的總管進伯夫婦等著求見。」
「知道了。將軍呢!」柳汝雅用巾子拭幹臉上的水珠。
「這咱們就不知道了。」守兒回答。
柳汝雅悶悶得用著早膳,嫁人後的第一個清晨,是滿肚子的疑問與不安。
用完早膳,柳汝雅穿戴整齊,在正廳見著了將軍府的總管進伯夫婦。
這是一對和氣的夫婦。
「夫人,這府內大大小小的事,您都可以吩咐我與老婆子。要是夫人覺得府內需添購什麼,儘管開口,不用客氣。」頭髮全白的總管進伯熱絡的說著。
「是的,夫人,有什麼需要或吩咐,儘管交待咱們。」胖嘟嘟的進大嬸也笑著說。
「謝謝進伯、大嬸。汝雅初進府內,要學的事還多著,願望進伯、大嬸多多教導。」
「哪兒的話!夫人就將這兒當作自己的家,今後夫人就是將軍府的當家主母了,有什麼吩咐,老奴自然盡力達成。」進伯拱手作揖。
「汝雅在此先謝過兩位。」柳汝雅淺淺一笑。還好將軍府的總管還和氣,沒有刁仆習性。
「進伯,將軍人呢?」
「夫人,將軍今個兒一大早便趕往臨山衛。聽說海上倭寇又蠢蠢欲動,將軍忙著親上前線去壓制呢。」
原來他到前線打仗去了……柳汝雅心中有一股淡淡的失望。
「他……將軍什麼時候回來?」
「稟夫人,這不一定,有時幾天,有時幾個月,長一點兒的還有一年才回來一次的。」
這麼說,不確定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他了。她本想好好與他談談,增加彼此得瞭解,現在都不行了。
看到夫人眼底的失望,進大嬸立刻熱心的說:「夫人還沒逛過府內吧!今兒個由我帶領,好好介紹府內給夫人知曉,您說好不好?」
「那就有勞進大嬸了。」柳汝雅淺淺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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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挺大的,逸景園是主屋所在,其他還有一些軒、閣、亭、居等,柳汝雅看得眼花撩亂。柳家是書香門第,雖享有清譽,但財富算是中等,宅邸並不豪華,擺設典雅淳樸,有讀書人的風格。
相較之下,將軍府就比較華麗,地大屋大,每個樓閣都經過精心規劃,雕樑畫棟,氣派非凡。這些樓閣都打理的潔淨宜人,周圍的庭園也經過一番巧思架構,其中又以昨夜她睡臥的主屋逸景園最寬闊精緻。
園中有假山流水,還有個人工湖泊,住在裏頭的人隨時可以到湖濱的樹蔭下戲水觀魚,也可以到花木交輝的花徑上低迥流連。園中種滿各式各樣的花草,林深樹密,鬱鬱蔥蔥,生機盎然,其中的軒堂樓閣、亭台館榭,高高下下,或藏或露,顯示出將軍府的氣勢。
住在這裏,應該會很幸福吧!
但柳汝雅一問之下,才知道寒向陽大多時候皆在外征戰,寒太夫人還在世時還熱鬧些,太夫人一走,府內便冷冷清清的,直到這幾天辦喜事,府內才熱鬧些。
「現在夫人也嫁進府了,希望夫人早生貴子,讓府內人丁旺些,也活潑熱鬧些。」進大嬸熱心的道。
柳汝雅聽了只是微笑,並不答話。她哪能告訴旁人她與將軍尚未圓房,根本不可能有子嗣。
寒向陽不在,府內一切事務也有總管進伯打理,柳汝雅在府內其實是閒適的。她日常生活便是讀書寫字,要是累了,就在逸景園大樹下的長石椅歇著,往往就這麼睡著了,醒來發覺臉上多了好幾片花瓣,是風吹過來的。
她喜歡這裏,靜謐平和、閒適宜人,只是寒向陽不知何時才會回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居然已經快想不起他的長相,只記得他身上的酒香。
進過半年,她已經習慣府內的生活作息,也很稱職的做一位將軍夫人,但她還不瞭解她的夫婿寒向陽是怎樣的一個人。聽進大嬸說他長年征戰,外表看起來嚴肅些,但他心地極好,事母至孝。
而她對他得瞭解也僅止於此。
半年裏,聽說浙江沿海的倭寇勢力本來就極大,現在已被壓制下來,都是鎮海大將軍的功勞,寒向陽徹底的摧毀了倭寇在浙江建造的船隻——倭寇表面上雖是日本浪人作亂,但有絕大部分都是中國沿海居民假扮的,所以倭寇船在浙江建造一點都不稀奇怪。對於寒向陽的功績,朝廷極為高興,皇帝的賞賜一件接著一件送進將軍府,柳汝雅忙著迎接,可是正主兒卻還沒回府,他真的忙極了。
傍晚柳汝雅坐在樹下,沁涼的微風吹來,輕撫芙頰。她淺笑了一下,怎麼自己變得像深宮怨婦般,一心指望夫婿歸呢?還是看看今日呂公子又送過來什麼聯子,也好讓自己動動腦,有點事做。
雖然柳汝雅最後嫁進將軍府,但呂紹庭對她的文采非常欣賞,兩人還是常常書信往來。他知道她喜歡對對子,也就常出一些上聯,請她對下聯,也有是他想不出下聯,求教於她的。呂紹庭對嫁做人婦的她沒有私情,有的只是欣賞。
但看在旁人眼裏,未必如此。柳汝雅當然知道要避嫌,所以這半年裏她沒有踏出將軍府半步,連到廟裏參佛都不去了。
反正將軍府夠大,她整日流連湖濱,行走在參天古木道,冥想靜心,讀書觀天,而且還有呂紹庭這位益友,不時送些文章對子過來解悶,她很知足了。
柳汝雅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來往屋裏走去,推開房門,想看看呂紹庭今日又送些什麼對子過來,卻看見一個壯碩的身軀站在書桌前,手上拿著呂府的書箋,嚴肅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她就著夕陽的餘暉審視著眼前的男子。他看起來好象——寒向陽?!
「啊!夫君,你回來了。」柳汝雅心底是高興的,眼底也皆是笑意。
可那寒向陽眼底卻一點笑意也沒有,甚至有點肅殺冰冷!
看到寒向陽這樣的眼神,柳汝雅一張笑臉僵在那兒,細聲的叫道:「夫君……」他看起來好象很不高興。
「這是什麼?」寒向陽冷聲道,揚起手中的信箋。那是呂紹庭的來信。
不只他手上,地上還紛亂的散落著半年來呂紹庭的來信。
糟糕!他一定是誤會了。
「夫君,那是呂公子的來信。有時他遇到書上有疑惑或看到一些有趣兒的事,會來信告訴我。我與他只是學問上的切磋罷了,夫君不用多心。」柳汝雅急著解釋。
「我有說我多心了嗎?」他聲調依然冷冷的。
「夫君沒說,是汝雅多心了。」她半掩著清眸,低下頭去。
一時之間,房內充滿著令人窒息的空氣。雖然寒向陽沒說什麼,但他那雙眸子迸射出的殺人目光足以讓人退卻。他是常年征戰的將軍,目光之淩厲駭人可想而知,尤其對象又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柳汝雅自然被那目光緊緊的勒住,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過了似乎一盞茶之久,房內的緊張感才因婢女來叫用膳而略略消散。
用膳時寒向陽沒有講話,只將飯菜一口口的扒進口中。一旁的僕人驚覺到將軍似乎心情不好,機靈的閉上嘴巴,柳汝雅在一旁默默的吃著飯——好不容易盼得他回來,卻是這般情景……
「酒!」他粗聲粗氣的喊道。
身邊的僕人立刻趨前斟了滿滿的一柸酒,寒向陽一仰而盡。
「再來!」
僕人不斷的斟酒,他不斷的喝著……情況太反常了,連總管進伯都在旁邊露出擔憂的眼神。
柳汝雅看得出總管的擔憂,而寒向陽也的確喝得太多了,她用細細的聲音說道:「夫君,身體要緊。今天剛回來也累了,先到園內歇息一下,稍晚再沐浴更衣可好?」
寒向陽睨了她一眼,蠻橫低吼,「我的事輪不到妳說話!下去!」在他眼裏,只有女人聽他的,沒有他聽女人的!
他大力壓制浙江沿海倭寇熾張的氣焰,使沿海局勢穩定下來,好不容易抽空回到府裏,急著想看看她,怕她深閨寂寞,怕冷落了她,哪知道她居然不在房裏,瞥眼一看,桌上還有男人給他的書信,是那呂紹庭,當年訂下她的男人!
他憤怒的將書櫃裏的信函全掀了出來,看那日期,已近半年,也就是從他離開後,兩人一直維持著書信往來!
她把他當成什麼了?
已嫁做人婦,居然還敢與「前未婚夫」維持著書信往來,難不成她仍未忘情於他?
該死的!
他堂堂一個鎮海將軍,妻子居然有二心?!
他無法忍受這種事!
寒向陽酒越喝越多,無視一旁的柳汝雅,粗聲惡質的喝斥她退下。柳汝雅默默的站起來,眼角噙著淚,輕咬著唇瓣,靜靜的退了下去。
「將軍,夫人是擔心您,怎麼一回來就人家粗聲粗氣的?」一旁的進大嬸看不過去,幫柳汝雅講話。她是府裏十幾年的老僕人了,才敢這樣對寒向陽進言。
「是啊!將軍,夫人這半年都不曾出過府,就等著將軍回來,怎麼今日一回來就這樣對夫人惡聲相向呢?是不是海上倭寇的事煩心?」進伯也在一旁幫腔。
「半年來她都沒踏出府裏一步?」寒向陽的酒似乎清醒了一些。
「是啊,就連我邀請夫人一塊兒到寺裏參佛,夫人都不去呢。沒見過這麼靜的人了。」進大嬸見寒向陽停止喝酒,連忙再說些夫人的事給他聽。
寒向陽不講話,煩悶的看了桌上斟滿的酒一眼,大手一揮,將一桌的飯菜全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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