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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璵安 -【老闆橫行霸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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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1 00:38:2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我是分身 於 2017-10-11 00:46 編輯

老闆橫行霸愛 作者:璵安

也不想想小時候他因為左臉上藍紫色的胎記被嘲笑欺負,
都是誰跳出來護著他,他就是這樣恩將仇報的嗎?
居然並購她父親的國際珠寶公司,逼得她不得不放棄最愛的藝術,
走向她完全沒有興趣的商界,他還老是拿老員工的飯碗威脅她,
砍她這個採購經理的預算,指責她做不好是因為有顆豬腦袋,
是是是,她早就知道在他眼裡她根本不具有「人格」,
但是每次用公司電話和電腦發洩完怒氣之後,她又無法真的討厭他,
只因她很清楚他其實是刀子口豆腐心,生氣和開罵是他關心她的方式,
要不然怎麼會一看到她受傷,工作狂立馬化身老媽子入住她家,
更別說他那張平常講話一級毒的嘴,吻起人來是這麼銷魂……咳咳,
好啦,她是喜歡他,兩人也很自然的滾了床單,可是——
他為什麼不肯承認他們是男女朋友,無預警的單方面結束同居關係,
更變本加厲在工作上找她麻煩,還被她發現他買了不是要送給她的對鏈?
他最好有辦法把這些古怪的舉動解釋清楚,要不然他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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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1 00:38:3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那是一個很古老的傳說。

    在歷史可追溯的年限之前,東方的海面上矗立著一座島嶼,叫做“比翼島”,島上住著一對祥獸,人稱“重鳴鳥”,雄鳥叫“金梟”,雌鳥名叫“銀鳳”。

    此種鳥獸如人身形一般大,白晝時為鳥的形體,在特定時辰會鳴唱歌曲,由於歌聲如天籟般悠悠回蕩在峽谷之間,因此得名“重鳴”;入夜後,重鳴鳥則會褪去鳥羽,化為人形。

    人們相信只要聽到重鳴鳥的歌聲,就表示好運即將到來,因此稱其祥獸,而這種祥獸,就像鴛鴦一般,一生僅唯一伴侶,若失去了另一半,剩下的那一隻就會瘋狂尋找,直到泣血而死。

    有一次,東方國土上的國王,因打獵比賽,不慎誤入比翼島,還因此受了傷,幸得重鳴鳥所救,卻沒想到隨著相處日長,國王竟對銀鳳深深著迷。

    打從有記憶以來,銀鳳便一直待在比翼島上,她從不知道外界是什麼模樣,而國王的博學多聞引發了她強烈的好奇心。

    雖然銀鳳開始變得喜歡纏在國王身旁問東問西,也時常與國王笑鬧,但金梟只覺得她只是孩子心性重,一時好奇罷了,便也寵溺地由著她。

    過了一陣子,士兵們找到了國王,國王下令要士兵們先回國拿些稀世珍寶過來,說是要答謝金梟與銀鳳的救命之恩,可是事實上,國王是想以此來利誘銀鳳隨他離開比翼島。

    銀鳳的所知所聞,都只局限于比翼島,對人類也沒有什麼防範,輕易地便信了國王的甜言蜜語,以為只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很快就會再回到島上,但她怕金梟不同意,所以便趁著金梟不注意的時候,隨著國王和他的士兵離開,回到國王的國家。

    可是銀鳳這一離去,便不曾再回來過。

    當金梟發現後,狂怒地直飛東方國土,可是一心要尋回銀鳳的他,卻得到銀鳳殘忍的回答——

    “不,我不回去,我要一生一世待在這裡,待在王的身旁。”

    聽到這樣的回答,金梟原本一身金色的羽毛,瞬間化為死寂的黑,他向東方國土的人民宣告,三天之後,他將帶著惡魔的咒語回來復仇。

    迷戀銀鳳到已然喪心病狂的國王,非但沒有因此歸還銀鳳,以保全民安泰,反而帶著銀鳳及大筆金銀財寶連夜偷偷離開,置子民與王室於不顧。

    三天之後,當金梟重返東方國土,發現國王與銀鳳失蹤的事,極為震怒。

    他那唯一的伴侶,竟然捨棄了與他一起修了億萬年的情感,隨著人類私奔!

    唯一的愛,也是他直到氣數用盡,都誓言要珍藏的寶貝,卻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氣到發狂的金梟,捨棄了最後僅存的良善,他召喚惡魔,以心與魔易之,從此化身為人,化心為魔。

    為了報復,金梟對國王的四名子女下了咒語,讓他們成為惡魔的狩物,生生世世都必須嚐盡詛咒的折磨而不得解脫。

    大皇子,生生世世,凡為他所愛或他愛之人,都將因詛咒而死。

    二皇子,生生世世,將受無心之苦,癲狂嗜血,卻永遠填補不了胸中的缺口。

    三皇子,生生世世,都無法與所厭惡的人分離,不管輪回多少次,終將帶著堆疊的記憶,與厭惡的人長伴。

    四公主,生生世世,無鹽面醜,難遇真心之人,難覓圓滿歸宿,唯一擁有的只有孤寂。

    當晚,東方國土風雲變色,轉眼間,天崩地裂,好好的一片樂土,瞬間成了人間煉獄,而在這人間地獄之中,金梟對銀鳳痛心疾首的怒吼,回蕩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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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1 00:38:52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明明有著採光明亮的大落地窗,明明是挑高空間的設計,明明是柔和溫煦的佈置配色,但為何氣氛沉重得像有塊大石頭壓在頭頂?外面天氣這麼好,室內卻像隨時要刮起大風大雨似的,每個參與會議的主管或幹部臉上,都能清楚看到對於風雨即將到來的緊張和不安。

    而在座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一個人身上,那人正是現在手拿採購部門預算表,翻也沒翻,只是輕挑嘴角,又把資料丟還給採購經理的“克德國際珠寶公司”大老闆嚴子衛。

    “五千萬太多,我的底限,兩千五百萬。”

    “我這年度的採購預算只有兩千五百萬?!”杜甄華從椅子上跳起來,音調拉高八度,拳頭握得死緊,就怕中指會控制不住當眾跑出來跟大老闆打招呼。

    其他部門的主管和幹部個個低著頭,不敢太明目張膽地看戲,雖然這個橋段常常在公司裡上演,但還是要裝一下樣子,這叫明哲保身。

    嚴子衛挑了下眉毛。“不用我數幾個零給你聽吧?”意思是,別懷疑他的指令,也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可是,按照今年度公司預訂要拍的廣告費、要安排的媒體公關費,再加上請知名人士代言的費用,五千萬是最吃緊、最吃緊的了耶!你這種砍法,是要叫大人用小孩子的尿桶嗎?”

    噗!真的有人忍不住噴笑了,但是很愛惜生命地馬上捂住嘴。就算得內傷,也不要被嚴董的眼刀掃到,後果他們承擔不起。

    是說,全世界大概也只有杜甄華敢這樣跟嚴董嗆聲了吧!

    嚴子衛雙手交握撐住下巴,刻意留長的瀏海完全遮去他同樣陰沉的左半邊臉,僅露出的右半張臉,在聽了杜甄華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詞後,是沒掀起什麼狂風巨浪,反正他也不用這麼費力,只要出個聲,萬箭就會往對方的心貫穿而去。

    “基本上,能憋就最好給我憋著,不然,我只願意提供小孩子的尿桶,至於他們的屁股要怎麼塞進去……你是廁所所長,你去想辦法。”

    把問題推得一乾二淨,完完全全發揮出在上位者應該有的執行力。

    杜甄華一雙彎眼兒,此時氣成倒八字,她真的很想飆粗話,可是這麼做可能會讓她死去的父親不甘心地從墳墓裡爬起來,所以,一切只能……忍。

    懷著滿肚子怨氣坐了下來,心不甘情不願地捱到會議結束,杜甄華立即抄起資料夾,踩著高跟鞋,氣呼呼地大步離開會議室。

    走出會議室大門時,她忘了她是第一個沖出來的,後頭還跟著一堆同樣被叮得滿頭包的主管幹部們,順手就用力地把門給甩上,於是,像骨牌效應的連環撞擊馬上發生,從跟在她身後的老主管撞上門板開始,咚咚咚咚咚,後面每個人的額頭都紅了一塊。

    可是,大家也只能笑笑認栽,沒有人會指責負氣離去的杜甄華,因為,要不是她,當初被嚴董從杜老爺手中收購的“克德”早就全面翻盤,不可能讓他們留下來。

    嚴子衛,可是道道地地的生意人,或者說,他是商界的個中高手,只要有利可談,情義這兩個字連邊兒都沾不上。

    當初,杜甄華為了扞衛他們這幾個人的飯碗,硬是接下嚴董的挑戰——

    很好,如果你想保護他們,除非你那拿畫筆的手能夠按電腦,在這家公司從基層做起,兩年內必須做到主管的位置,只要你的能力得到我的肯定,我就留下那些人,否則,你跟他們一起滾蛋。

    那時,他們都知道嚴董是故意刁難甫喪父的杜甄華。

    她從小就有藝術天分,對數字、經商什麼的一點興趣都沒有,也毫無潛能可以開發,思想守舊的杜老爺也覺得自家生意就是要傳給兒子,只要女兒不過問家裡的事業,隨她愛學什麼都可以。

    然而,誰知道,杜家唯一的兒子,杜淵華,不但沒有經商天分,更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紈褲子弟。

    當杜老爺撒手人寰時,杜夫人因頓失依靠而精神崩潰,但身為長子的杜淵華卻只顧著分財產,將父親的後事以及母親的療養問題全都丟給杜甄華一個人處理,從此以後杜家好似散了一般,杜甄華和哥哥的感情本來就已經很平淡了,現在更像是兩個陌生人,她沒有她哥的聯絡方式,也沒想過要問,畢竟靠他不如靠自己,而且她也沒有搬回老家住,對所謂的家完全沒有歸屬感。

    而這樣的杜甄華,完完全全只懂搞藝術的杜甄華,怎麼可能有辦法接受嚴董的挑戰呢?可是結果卻出乎眾人意料之外,他們一個個驚愕得下巴都差點掉了。

    杜甄華真的在兩年內展現自己的能力,並得到嚴董的肯定,嚴董因此給她一個採購經理的位置,而他們這些人也保住捧了大半輩子的飯碗。

    但嚴董肯定歸肯定,他們還是覺得嚴董處處都愛挑杜甄華的毛病。

    就拿剛才預算的事來說好了,一個年度只有兩千五百萬的預算,若是她自己代言兼拍廣告,都還不知道能否夠用。

    “靖剛,去跟採購部的小妹要一份我剛才丟還給杜經理的採購部預算表。”嚴子衛回到他的個人辦公室後,對特助吩咐道。

    靖剛頷首,馬上領命去做事,沒多久就帶著資料回來了。

    與此同時,內線電話響起,嚴子衛似是早就預料到了,他拿起話筒,但不是貼向耳朵,而是放到桌上。

    “嚴子衛,你到底有沒有看我的預算表啊?五千萬的預算你給我刪掉一半,我就算三步一跪拜,五步一磕頭,都不知道能不能不超過你的標準請到人來拍廣告、代言、處理媒體宣傳的雜事。你要砍,也要砍得有理一點吧?我每條明細列得清清楚楚,你都看過了嗎?砍一半的理由是什麼?”

    從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洪亮有力,抱怨不滿一氣呵成。

    嚴子衛這時才從容地拿起話筒,貼到耳邊,淡淡的回道:“我高興。”這就是他的理由。

    在她即將進行第二段的開炮之前,他又把話筒放回桌上,認真看起方才在會議中並沒有多看兩眼的預算表。

    “你高興?砍我一半預算的理由就只是因為你高興?!你的高興值兩千五百萬?!嚴子衛,你耍我是不是!我算得那麼辛苦,編列得那麼仔細,你給我的理由竟然比告訴我預算表做錯還要離譜!你還是不是人啊你!”

    再次捕捉到空檔,嚴子衛二度拿起電話,語氣依舊淡淡的,“你可以省點力氣吠我,把力氣留著跪拜和磕頭比較實際。最近什麼都漲,我覺得公司似乎浪費太多成本在一些老將殘兵身上,是我大發慈悲願意把廣告行銷和採購的預算挪到人事那裡,還是你覺得淘汰那些沒有用的老將殘兵是比較好的做法,你可以用你的行動告訴我。”意思是,廢話少說,如果達不到他的標準,他就從那些元老們開始殺雞儆猴。

    沒讓她有第三次叫囂的機會,嚴子衛直接把電話掛上。

    靖剛看看這時唇角才劃開愉悅弧度,雙眼認真審閱著預算表的老闆,忍不住在心裡搖頭歎息。

    嘖,老闆到底是在考驗杜小姐,還是在玩杜小姐啊?希望杜小姐已經被分屍成兩半的預算不要再被大卸八塊了!

    另一間較小的辦公室裡,杜甄華氣急敗壞,惱得把整部電話給摔在地上,還好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電話才不至於粉身碎骨,但功能有沒有受損不得而知,是說,這部電話也不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了,想來真的滿耐用的。

    她很用力地敲打著鍵盤,很用力地操控著滑鼠,嘴裡還在繼續碎念,“什麼嘛!為了壓低預算,熬夜一個多禮拜做出來的預算表,居然還是被他大爺退回來,簡直沒有人性!”她砰的一聲一拳捶向辦公桌,桌上的咖啡因此濺出一灘,若仔細看,那個位置附近早就有著淺淺的咖啡漬,由此可以推論她這種行為也不是第一次嘍!

    她知道嚴子衛總是針對她,總是處處找她的碴,就是巴不得讓她自動退出克德,好把這個老爸辛苦打下來的公司給賣掉。

    因為公司虧損,父親晚年把所有精神體力都耗在救回公司上頭,因此積勞成疾,只能躺在病床上皺眉歎氣,藉由詢問員工,關心公司的營運狀況。

    想不到最後公司還是被嚴子衛並購,父親可以說是在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極不甘心地將自己的江山拱手讓人。

    她發誓,父親離世的瞬間,她看到了那個惡魔冷血的訕笑,他沒有同理心、沒有同情心,看到她哭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他還笑笑的挑眉說——

    你最好留點眼淚,等我處理克德的那些廢渣時,你還有機會可以哭呢!

    她恨死他、恨死他了!

    即便她仍在處理父親的後事,即便她還未從喪父的痛苦中走出來,但為了保住克德,為了保住那些為了公司努力了大半輩子的員工們,她還是咬著牙應了他的條件交換,硬著頭皮去學以前她完全沒有興趣,也覺得自己搞不懂的會計學、統計學、商用管理等等。

    她白天在公司學習,晚上回家自習,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時,卻又會被父親過世的痛苦所淹沒,就這麼哭了一整晚,最後是累倒趴在桌上,連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接著隔天她又再勉強自己準時到公司報到。

    那時沒有一個人看好她,連那些她想要保護的人,都只是拍拍她的肩,告訴她說,他們認了,沒關係。老實說,她真的好想逃離這裡,但她就是不服氣,憑什麼父親辛苦打拚下來的江山要拱手讓人?她更不甘心看那些將自己歲月奉獻給公司的元老們,到了晚年卻落得被裁員的下場。

    現在好不容易爬到了主管的位置,但嚴子衛那個魔鬼仍舊不肯放過她,時時刻刻都拿那些元老們的飯碗威脅她。

    達不到標準就要找人開刀是嗎?好,她就搞定給他看!

    深呼吸一口氣,再深呼吸一口氣,杜甄華壓下怒氣,將全部心力放在如何與那被砍掉一半的預算周旋。

    她知道,除非自己的能力大過嚴子衛,將克德大部分的股份買回來,否則父親的公司永遠不可能拿回來。

    雖然要強過嚴子衛難如登天,但是除非她倒下,否則她絕對、絕對不可能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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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1 00:39:05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深夜,正確來說是晚上十一點整。

    嚴子衛結束與國外客人的約會,回克德拿些資料準備帶回家研究。

    出了電梯,卻發現辦公室裡有個區域的燈還亮著,他走了過去,聽到些微聲響從杜甄華的個人辦公室裡傳出來,不用多想,一定是她正在為被砍掉的預算傷腦筋。

    他揚起笑,手插口袋,來到她的辦公室門口。“你這個主管的效率還真差,全公司都下班了,就你還在這裡浪費公司的成本開銷。”

    杜甄華那雙以往總是填滿天真活潑的愛笑雙眼,此時以最準確的斜視角度,瞪向說風涼話的人。“也不想想這都是誰害的,我寧願早早回去浪費我家的電費,也不想在這裡為了某人一時興起說出的數字浪費我的腦細胞!”

    嗯,他看完那份預算表了,被自己砍掉一半的預算,的確……會讓她死很多腦細胞。

    “你一直都有選擇權,我又沒逼過你。”好風涼的風涼話啊!

    “惡魔!殺人不用刀的惡魔!”她給了他最適切的評語。

    嚴子衛淡淡挑眉,低低笑了幾聲,沒有其餘的回應。

    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杜甄華才停下不斷敲著鍵盤的雙手,疑惑地望向門口。

    奇怪,每次她要是用其他的話來罵他,一定會被他反擊到內傷,可是只要罵他是惡魔,他總是這樣的反應,不怒反笑,偶爾還會輕輕搖搖頭,而且從未反駁過什麼,難道他對惡魔情有獨鍾?

    突然意識到自己想偏了,她拉回心神,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對了,他這麼晚了還來幹麼?

    杜甄華好奇地離開座位,走出辦公室,發現他人不在外頭,那麼一定就在他的個人辦公室了。

    她輕手輕腳走了過去,他的辦公室門沒關,她偷偷探頭看,他正一邊翻找桌上一疊疊的資料夾,一邊下意識地撫著胃部。

    老實說,就算是這樣子的他,看起來也毫無弱點。

    他十歲時母親就去世了,十五歲時父親也走了,他成了親戚之間踢來踢去的皮球,其他同年齡的孩子只顧吃喝玩樂翹課時,他卻要半工半讀籌自己的學費。在如此被打壓的環境裡,他卻用大家不敢相信的速度,二十二歲就在商場上打出自己的一片江山,專門收購營運不善的小型企業,短時間內做好整合後,轉賣給大型企業,克德也是因為後期經營不善,才會成為他的囊中物。

    當嚴子衛決定要收購克德時,曾有許多人勸他放棄,因為當時克德的債務簡直就是無底洞,在國際市場上早就臭名遠播,根本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但他仍堅持買下克德所有股東手上的股份。

    杜甄華不知道該說他天賦異稟還是有驚人的神准眼光,她只知道他的潛力彷佛無窮盡,克德在他的帶領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重新振作,從每年的業績成長就看得出來,克德甚至比她父親經營時還要更好。

    就這一點來說,在他還沒有把克德賣給別人之前,她是應該感激他的,雖然他是她口中的惡魔,但她還是不得不佩服他卓越的才能。

    她是發誓過一定要超越他,但她又不免懷疑,是不是像他這麼有能力的人都是這般無情呢?她可不想變得和他一樣冷血。

    至於她為什麼會知道他的背景?那是因為他們的父親原本還是朋友呢!

    杜甄華還記得小時候嚴伯父和嚴伯母常帶著嚴子衛到家裡串門子,嚴子衛小時候就長那副陰沉樣了,她哥哥和嚴子衛同年紀,不過哥哥打小就有自己的交友圈,所以兩人並沒有成為什麼莫逆之交。

    事實上,嚴子衛打小就跟誰都不可能成為好朋友。

    嚴伯父和嚴伯母膝下就他這個兒子,雖然不是太過溺愛,但也對他疼愛有加,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有一個佔據左臉三分之二顯眼的紫藍色胎記,其他孩子總會故意嘲笑他,導致他不愛說話,不肯與人親近,凡是活的、會呼吸的,好像都跟他有仇似的,他更不愛配合同年紀的孩子玩團體遊戲。

    於是,附近鄰居的小孩們都因為他沉默孤僻的個性故意欺負他、戲弄他,他總是不低頭、不反駁、不解釋,甚至任人誤會。

    有一回,一個高個子男生說他像個女孩子,連打籃球都不會,就故意用籃球丟他,當高個子男生用第三顆球砸向他的臉時,他直接抓起高個子男生的頭去撞牆,對方的頭當場撞出一道流血不止的傷口。

    大人很快就來處理了,所有人理所當然都罵嚴子衛莫名其妙動手打人。

    拜託,那群男孩總共五個人耶,如果是嚴子衛先動手打人,他們都不會幫忙的嗎?嚴子衛是少林寺剛下山的武功高手喔?

    當時,心直口快的她,是唯一一個幫他的人,其實也不能說是幫,她只是說出實情而已。

    雖然大人們最後還是把錯都怪到不討喜的嚴子衛身上,但他連為自己說一句話都沒有,就算後來嚴伯父、嚴伯母關心地追問,他還是一聲不吭,讓人沒轍。

    老實說,她也不喜歡他,不是因為他長得不好看,事實上,就算他左臉上有一大塊胎記,還是無損他的英俊,她不喜歡的是他的臭脾氣,他那雙漂亮深邃的眼眸永遠都不會正眼看人,總是散發著懾人的厲光,神情也老是帶著不屑輕佻,這樣的個性,就算長得再好看,也不會有好人緣的。

    可是話說回來,就是因為他這麼倔,常讓她覺得受無妄之災的他挺可憐的,總是在拿出理智之前搶先站出來幫他說話,但結果都是她自己被氣個半死,因為那個惡魔不但不領情,有時還會慵懶地訕笑她一聲“雞婆”。

    所以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嘛!活該他沒人緣,鬼願意接近他就不錯了。

    但是,現在是怎樣?

    杜甄華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左手拿著一杯溫開水,右手拿著胃藥,右腳已經舉在半空中,準備踏進他的辦公室給他送藥去,但是打死她都不會承認自己就是那只鬼。

    “趕快吃藥啦!我可是很努力要把這間公司掙回來,你可別死在這裡添穢氣。”動作又比理智快一步,藥和水都擺在他面前了。

    她真不知道是要先廢了自己的手腳,還是打爆自己的腦袋。

    原本在翻找資料的嚴子衛抬頭覷了她一眼,毫不領情的道:“兩千五百萬還是兩千五百萬,別以為送個藥,我就會把另一半的預算還給你。”

    討人厭的傢伙!

    “哼,我沒那麼傻,送藥只是因為我是個有良心的人,你最好把整盒藥給吞下去,我會直接打給葬儀社的。”

    他停下翻找的動作,因為胃真的痛到有點受不了,他拿起藥,配著水吞下去,水的溫度剛好,可以蓋過藥的味道。

    小時候有一次被她發現他正在發高燒,那時為了趕去兼職的餐廳打工,沒時間去看醫生,但卻被她硬拉著到診所去,後來醫生開了藥,他原想直接扔進垃圾筒,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燒到神智有點不清楚,居然在她那雙死魚眼的瞪視下,硬生生地把藥粉倒進嘴裡,霎時,整嘴的藥味差點讓他吐了出來,是她後來把冷水加些熱水,些微蓋過了那股嗆鼻的藥味後,他才有辦法硬吞下去。

    “你是晚上沒吃飯嗎?火氣這麼大,說話這麼毒。”整杯水都喝光後,嚴子衛調侃道。

    “拜你所賜,我的晚餐就是搞不定那預算的怨氣,說來也真奇怪,這樣也能飽耶!”氣都氣飽了。

    “你天賦異稟,我無話可說。”

    “你……”如果她的手中有石頭,絕對會對準他的頭扔過去的。

    嚴子衛懶得再理她,找到資料後就要離去,經過她身邊時還涼涼的丟下話,“趕快用一用,不要浪費公司的電費,我可不認為你那顆腦袋有辦法在一天之內搞定被我砍掉一半的預算。”

    杜甄華氣得身子都在微微發抖了。“你……”內傷,真的會內傷。

    她踩著非常用力的步伐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必須要用盡全力才有辦法克制自己不要摔掉那台不久前才換的新電腦。

    杜甄華很認命的又掙扎了許久,一看時間,都快十二點了,她不投降也不行了。

    也許真如姓嚴的所說,她的腦袋無法在一天之內搞定被他惡意砍掉一半的預算,但是她相信其他人也沒有辦法,所以絕對不是她的問題。

    關上電腦,收拾好桌子,將辦公室設定自動上鎖後,杜甄華這才頂著渾渾噩噩的腦袋騎車回家。

    將機車停好,坐上電梯,這時,她萬分感謝還好嚴子衛提供給她的宿舍有電梯。

    是的,她住在嚴子衛提供的宿舍裡,因為要存錢買下公司的股票,所以她咬牙接受了宿舍。

    宿舍很好,好得根本不像宿舍,倒像飯店了。

    這可是每層兩戶、大坪數的高級住宅大廈,不但有二十四小時專業的保全人員和管理人,還有頂級的公設,甚至附設游泳池,而歐式貴族的室內設計讓人回到家就不想再出門了,屋內有隔開的換衣間、鞋間,六十五寸液晶電視和家庭劇院放映設備,臥室是有柱子加簾子的大床,浴室裡除了按摩浴缸還有蒸氣室。

    她不覺得自己是個物質慾望很強的人,但每每在忙了一整天、暈頭轉向之際,回到這個宿舍,她真的覺得,這才是人的生活啊!

    但她之所以必須“咬牙”接受,是因為、是因為……

    “喂!拿去。”

    她拿出鑰匙才要開門,對門的住戶剛好打開門,遞過來一個袋子。

    “幹麼?這是什麼?”她一邊問,一邊接過袋子。

    “今晚跟客戶去吃飯打包回來當宵夜,但後來發現吃不下的廚餘,我懶得拿下去倒,你幫忙處理一下。”交代完畢,省下晚安,直接關門。

    杜甄華拿著袋子的手抖呀抖的。廚餘?廚餘?!

    現在半夜十二點多,在她被預算折騰了一整天之後,嚴子衛居然還要她處理他的廚餘?!

    她真的很想踹破他家大門,再進去踹破他那張俊臉,之後去踹破他的棺材。

    但是,那道門太厚、太堅固,她的腳會先斷,所以要踹只能踹那袋廚餘。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餓過頭的關係,嗅覺變得異常敏銳,“廚餘”飄散出來的香味,讓她的肚子咕嚕咕嚕叫個不停。

    呃……家裡好像沒有泡面,也沒有零食了,如果她想吃東西,就要再下樓走到巷口,那樣就能順道處理這個廚餘……好香的廚餘呐!

    理智是需要養分的,但她還沒吃晚餐,目前沒有養分,所以沒有理智是很正常的。

    毫不費力地說服完自己後,杜甄華暫且忘掉志氣兩個字怎麼寫,拎著廚餘回到溫暖的家。

    包包隨地一扔,鞋子也來不及換下,饑餓催促著她馬上打開那袋廚餘。

    但是,一打開紙盒,她大吃一驚。

    夭壽喔,這樣要處理掉?太暴殄天物了吧!

    紙盒裡不但有美味的炒飯,還有她最愛的鳳梨蝦球跟宮保雞丁,雖然有點冷掉了,但不減它的香味,這樣的東西就算被丟進垃圾筒,她還是會把它撿回來吃的!

    呵呵呵,這就叫好心有好報呐!

    嚴子衛那個浪費鬼,絕對會被天打雷劈的啦,活該沒口福!

    杜甄華邊吃邊慶倖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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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1 00:39:19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一開始,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接著遠處會慢慢出現一輪透亮的光環,光環會朝著自己的方向一圈圈增多,最後,會有一個長得人模人樣,但細看又覺得哪裡古怪的男人,站定在自己面前。

    男人的五官精緻分明,看著自己的那雙眼有著異常大的黑瞳,這雙眼,不像人,倒令人聯想到鳥類,男人這時會開口說話,可是他的破鑼嗓,實在與他俊美的外貌很不符合——

    “記住,你生生世世都不能愛人或被愛,否則,他們將因詛咒而死。”

    男人每次都只說這句話,接著男人會舉起手中被火烤得通紅的烙刑刑具,往他左臉壓去,滋——

    醒來。

    一如既往,伴隨這個惡夢而來的,是左臉上那藍紫色胎記隱隱作痛著。

    從嚴子衛有記憶以來,就時常會作這個惡夢,夢的場景、出現人物全都一模一樣,最後男人使用刑具烙燙的位置,便是他胎記的所在。

    現在微整型的技術那麼發達,他不是沒試過要除去這個胎記,可是沒多久它又會慢慢浮現,似乎就如夢裡男人所做的事情一樣,那是他生生世世的印記。

    愛人或被愛,都會害他們因詛咒而死……

    小時候的他,未曾把這個夢當真,但是當他漸漸發現,只要是他愛的,不管是人還是其他小動物,或是愛他的人,最後都不得善終時,他也不得不信了。

    起初是他的母親,他還記得他很小很小的時候,是很黏母親的,母親也總是將他擺在第一位,可是母親的身體狀況卻愈來愈不好,就醫診斷確定是骨癌後,一年內就撒手人寰。

    父親為了安慰他,買了一隻小貓給他當寵物,希望藉以轉移他的注意力,沒幾天他們一人一貓的感情就變得很好,小貓很黏他,可是又過了沒幾天,小貓偷溜出家門,被快速疾馳而過的車子輾斃。

    再來是他在路上撿到的小狗,他把小狗帶回家照顧,小狗總是跟前跟後的,誰知有一次他去遛狗時,小狗被一旁樓上的住戶掉下來的盆栽給砸到,一命嗚呼。

    他陸陸續續養過鳥、烏龜、老鼠等,全都沒有好下場,這讓他開始懷疑那個夢的真實性,難道夢裡的男人說的都是真的?

    他十五歲時,父親車禍身亡,當時目擊車禍現場一個與他同年紀的男孩子,在警局看到他時,激動地朝他跑來。

    “大哥!”

    嚴子衛被喊得莫名其妙,他何時多了個弟弟?

    可是那時父親驟逝,他根本無心搭理對方,但那個男孩,也就是後來成為他事業左右手的夥伴,靖剛,卻告訴他一個匪夷所思,又無法不相信的故事,一個關於詛咒的故事。

    累積著每一世所有記憶的靖剛,原來是他第一世的皇弟,他為他證實了夢裡男人所說的話,他,因為詛咒,註定無法被愛或愛人。

    只要是接受了他的情感,或是愛上他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善終,這就是他生生世世的詛咒。

    父母親相繼過世讓大家都認為,嚴子衛是個大剋星,凡是他喜歡的人、對他好的人,都會被他給克死,因此,沒有親戚願意收留他,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嚴子衛看看窗外,估計再一個小時就要天亮了,他起身,套上睡袍,走到浴室洗個澡。

    每次只要作了那個惡夢,他就會感到渾身不舒服,只好藉由洗澡洗去那抹不適,便不知不覺養成了晨洗的習慣。

    溫熱的水兜頭淋下,嚴子衛用雙手將瀏海往後撥,露出了鮮少給外人完全看清的俊雅外貌。

    不管長得多好看,那占了左半邊臉三分之二的胎記總是嚇人。

    他小的時候,其他小女孩要是不經意瞥見他的臉,便會驚叫哭著找媽媽,因為他的胎記不只顏色怪異,那輪廊乍看之下就像長了雙角的惡魔之臉;而小男孩們總在初次的驚嚇之後,針對他的胎記找他麻煩,好像只要成功地捉弄他,就戰勝了自己的恐懼一般。

    “嘿,你的胎記到半夜時是不是會出現藍色的眼睛,還有血盆大口,搞不好還會發出嘿嘿嘿的笑聲呢!”

    “對呀、對呀,他的胎記半夜一定會變成一個惡魔,而且還會講話,哇,好恐怖喔!”

    男孩們總是這樣一搭一唱,拿他的胎記大做文章,編了許多故事。

    “既然是惡魔,我們就幫你把惡魔除掉吧!哈哈哈!”

    然後,就會有人開始拿樹枝、拿掃把,往他的左臉戳刺,笑著說這樣就叫除魔,其他人看到了,也會跟著起哄一起欺負他。

    有一回,隔壁班那個老愛找他麻煩的流氓學生,又和其他男孩一同圍堵他,小流氓還拿著小刀,說那是幫他打鬼的工具,就要往他的臉上劃去。

    “你們做什麼?!”

    小他們兩個年級的杜甄華剛好撞見這一幕,她不但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遠遠看到就掉頭避開,反而用極快的速度一邊大罵著,一邊沖過來,硬生生擋在他和那群惡霸的中間。

    “因為沒人誇你漂亮、誇你可愛,所以你決定當個俠女耍帥嗎?”被她護在身後的嚴子衛調笑道。

    “你給我閉嘴!沒看到對方拿的是刀嗎?憑你那副死樣子,我絕對相信你有讓對方用美工刀就置你於死地的能力。”杜甄華不甘示弱地回嗆回去。

    “所以你覺得你的樣子有辦法叫對方把傢伙扔下,順便跪在地上向你求饒?”他是不覺得她有長得那麼牛鬼蛇神啦!

    杜甄華很想當場倒戈,跟著那些小流氓一起戳死他,但良心不容許她那麼做。

    不再與他繼續辯下去,因為眼下可不是鬥嘴的好時機,她橫眉怒視著眼前四、五個大男孩,氣勢半點不輸地吼道:“這麼多人欺負一個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有種就……就派兩個出來,跟我們公平PK。”而且她還指定看起來最弱的兩隻。

    在她身後的嚴子衛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她以為這樣他們的勝算就比較大嗎?而且是她自己要PK的,幹麼也把他拖下水,她自己去被K就好了。

    帶頭的小流氓大笑三聲,頗有在兄弟面前耍威風之勢,一點都不把杜甄華看在眼裡。“你是女生,二對二對你不公平,我一個人對付你們兩個就夠了。”他對他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小流氓擺擺手,其他人馬上向後退三步,讓出場地,準備看大哥擺平男人婆和自閉兒。

    小流氓非常有自信地伸手一推,杜甄華完全配合地摔倒在地,頭甚至還撞上了水泥牆,但她很自製地只唉了一聲。

    嚴子衛跨步向前,在距離小流氓不到五公分的地方站定,冷眸淩厲地瞪視著對方。“我實在不想跟你羅唆,你要是夠有種,麻煩用刀把我的臉毀得徹底一點,不然就快點閃開,不要擋我的路!”

    他森冷的言語簡直比那把刀更鋒利,小流氓一時間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過了幾秒,小流氓回過神來,想到還有兄弟在看,絕對不能漏氣,於是他大叫一聲,“啊——”高舉著刀就要往嚴子衛的臉上劃去。

    “呀!好痛……”

    嚴子衛毫不閃躲,眼睛連閉也沒閉,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原本摔跌在地的杜甄華會用這麼快的速度爬起來替他擋下這一刀。

    那一瞬間,他的心差點就停止跳動了。

    雖然她長得不是很可愛,也不是很漂亮,可是她每次保護他、扞衛他時的倔強表情,是他珍藏在心裡最美好的模樣。

    他本能地上前奪下小流氓的美工刀,狠狠地揍了小流氓五拳,小流氓的鼻子都被打歪了,鼻血雙管齊下,其餘的小嘍羅根本沒有一個敢上前幫忙,逃得比小流氓還快。

    隨即,嚴子衛轉過身察看杜甄華的傷勢,幸好她被傷到的是手臂,但他卻緊握住雙拳,毫不客氣的對她吼道:“你有沒有長腦啊?你以為自己刀槍不入,是金剛不壞之身嗎?你拿手去擋刀是怎樣?!全身上下就已經挑不出優點了,你還想要對方幫你刺青嗎?你的智商實在是讓人汗顏,可不可以麻煩你以後不要再做出這種低能的行為丟人現眼?!”吼完,他在自己有可能抱起她奔往保健室前,轉身快速離開。

    杜甄華被吼得莫名其妙,實在很想追上去大罵他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但他實在跑太快了,她追不到,她只好懷著滿肚子悶氣,一手捂著傷口,慢慢走向保健室。

    不久後,一位老師找到了她,陪著她去保健室,說是嚴子衛告訴他有個女學生被人欺負了。

    當晚,杜甄華來到他家,把下午來不及回罵他的話一口氣說完後,上前一步,冷不防地伸手把他的瀏海往上一撥,定定的看著他的臉,疑惑的道:“奇怪,我覺得這個胎記顏色很好看,形狀也很有趣,在你臉上很酷啊!那些人說什麼惡魔、惡鬼的,我怎麼都看不出來?”

    嚴子衛輕輕拍掉她的手,就怕又弄痛她的傷口,接著嘲諷的哼笑一聲,“某人的審美觀一直有待商榷,拜託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覺得自己直腰平胸的身材,是性感芭比的化身。”

    但這審美觀有待商榷的杜甄華,後來卻在藝術界大放異彩,要不是被他逼著學習經商,恐怕早就名聞國際了。

    嚴子衛看著防霧鏡中自己的臉,想到杜甄華那奇怪的評語,他突然覺得這個胎記沒那麼可恨了。

    洗完澡後,嚴子衛換上西裝,習慣性地坐在書桌前,打開筆電,打算先流覽一下今日的行程,此時,專屬於大廈管理室的內線電話響起。

    “喂?”

    “嚴先生,您好,這裡是管理室。剛才有個人送來一封信,只說要立刻交給嚴先生,我現在送上去給您是否方便?”

    “嗯,麻煩你了。”

    嚴子衛瞄了一眼電腦螢幕顯示的時間,誰會在早上六點半親自送信過來?

    當他打開門,接過管理員送來的信時,全白的信封上只有“嚴子衛”三個字,真的是親自送來的?

    “對方有留下聯絡資料嗎?”他皺眉問道。

    “沒有,對方只說要立刻把信交給您後就離開了。”管理員回答。

    “好,我知道了,謝謝。”

    管理員離開後,嚴子衛拿著信回到書桌前,雖然還沒打開來,但他有種預感,來者不善。

    果然,當他打開信封,抽出裡頭的白紙展開,上面只有短短一句紅色粗體的電腦打字——

    死狗別擋路!

    很明顯對方是在威脅他,但他不用花什麼力氣去想,立刻就知道是出自誰手。

    至今,他雖然不敢說自己有什麼豐功偉業,但做到今日的成就,在商場上的確早已樹敵無數,然而,會以生命威脅他的對手倒沒幾個,而原本買通了政府高官,得到一項建案得標管道,卻被他從中不斷阻撓斷其貨源的秦海明,正是那少數人的其中一個。

    秦海明,就是讓杜家的克德國際珠寶晚景落得同杜老爺一樣淒涼的元兇。

    秦海明專以不法及詐欺手段與政府及黑道合作,騙取資金以通自己的財路,杜老爺當時就是因為信了他,公司的大筆資產才會被虧空,導致負債愈來愈嚴重,即使杜老爺臨走之際,雖然死撐著寧可不斷向銀行借貸大筆款項,也不願出售公司以平衡收支,但還是未能將白手起家的事業給挽救回來。

    杜老爺在遺囑中言明將克德交給長子杜淵華,可是就他看來,杜淵華不到一年便會將事業敗光,因此,他用比行情高出三倍的價格硬是買下克德,在當時正接受插管治療的杜老爺面前,當場將他的遺囑給撕個粉碎。

    橫豎是要走了,一直無法開竅的化石腦子到最後一刻也沒變得比較精明,他乾脆直接用行動告訴杜老爺,你老就安心離開吧,你的爛攤子我收下了,省得你兒子把克德敗光後,你還得從土裡跳出來。

    杜甄華那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在哭著指責他是冷血無情的惡魔時,讓他決定要讓秦海明從此在商場上消失。

    死狗別擋路?抱歉,他對當狗沒興趣,但擋他的財路卻擋得非常盡興。

    嚴子衛將白紙揉一揉,丟進垃圾筒,秦海明一定不曉得,當他知道自己會克死身邊所有愛他以及他愛的人之後,他沒有一天不詛咒自己。

    時間差不多了,該上班了,嚴子衛拎起公事包,走出門,搭上電梯,就在七點三十八分,他淺淺勾起唇角的同時,分秒不差地,看到對門鄰居匆忙地出門,匆忙地鎖門,再匆忙地朝漸漸關上的電梯門沖來。

    “等等、等等!等我一下!”

    襯衫從腰際落出一截,包包從肩膀上滑下,掛到肘間,髮絲還帶著剛起床的毛躁,一點OL形象都沒有的杜甄華,氣喘吁吁地沖到電梯前,用力掰開電梯門,狼狽地擠了進去。

    “你不用急啊,慢慢來,頂多是比老闆晚到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一身清爽俐落站在電梯裡的嚴子衛,涼涼的說道。

    “哼,你是手指頭抽筋嗎?也不會幫我按一下開門鍵,真是一點敦親睦鄰的概念都沒有。”她一邊抱怨,一邊整理儀容。

    如果他是那麼寬宏大量的老闆,不會因為一點點小差錯就拿那些元老們的飯碗威脅她的話,她就一定給他慢慢來。

    “我乾脆明天早上開始到你床邊去叫你起床好了,你覺得如何?”他是宿舍屋主,自然有備份鑰匙。

    “哼,別,省得我作惡夢。”杜甄華隨口應道。

    聞言,嚴子衛卻沒了與她鬥嘴的興致。如果他夢到的是她,他絕對不會視為是一場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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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1 00:39:35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電梯到達一樓,杜甄華為了搶在嚴子衛之前到達公司,拚了命地往前沖,途中,她仍盡情展現她熱情的本性,和保全大哥打了招呼,和管理員伯伯打了招呼,也和在巷口賣早餐的阿姨打了招呼。

    “阿姨啊,拜託幫忙用最快的速度給我一份三明治和豆漿。”說完,她就先到停車場去牽機車。

    賣早餐的秀姨也很有默契地在她開口之前就已經在幫她準備了,接著看到嚴子衛從容自若的走過來,她微笑問道:“嚴先生要不要也一份呢?”

    “好的,麻煩給我三明治和咖啡。”嚴子衛說道。

    當秀姨還在準備嚴子衛的早餐,騎著機車而來的杜甄華已經丟下零錢拎著早餐走人了。

    “杜小姐每天都好有活力啊!”秀姨笑道。

    嚴子衛只是淡笑,除了面對杜甄華,他向來寡言。

    秀姨把早餐裝進塑膠袋裡交給嚴子衛,他付了錢,拿著早餐搭上靖剛開來的車。

    嚴子衛才剛把車門關上,就聽見前方傳來緊急煞車的聲音,並伴隨著杜甄華的尖叫聲,他的心倏地一緊,急忙開門下車,往前方望去,原來是騎車趕上班的杜甄華差點撞到一位過馬路的小姐,那位被長髮覆蓋住、看不清面孔的小姐跌坐在機車前方的地上。

    確定有事的不是杜甄華,他就沒這麼著急了,他緩步走上前,一手摸著西裝外套口袋,想著要是待會兒那位小姐獅子大開口,他身上有多少籌碼替杜甄華擋。

    “小姐、小姐,你還好吧?對不起喔,我趕著上班沒留意,有撞到你嗎?”杜甄華趕忙下了機車,脫下安全帽,蹲下身扶起一身素裝長裙,烏溜溜黑髮直到腰際,看起來柔弱卻又與世隔絕模樣的女子。

    “我沒事,我只是嚇到有點腿軟而已,沒關係的。”女人拉住杜甄華的手,藉著她的幫忙站起身,拍拍衣裙。

    同時,嚴子衛來到杜甄華的身旁,雖然對方看起來不像詐騙集團,但人心險惡,不能掉以輕心。“這位小姐沒事吧?”他意思意思的問一下,主要是想讓對方知道杜甄華有他撐腰,如果她有什麼壞念頭,最好趁早打消。

    “這位小姐是說沒事,但……小姐,要不要我載你去看個醫生,比較保險?”本來對人就沒什麼防心的杜甄華還是扶著女人,關心的問道。

    “沒關係、沒關係,我沒有受傷。”女人抬起頭,拂開長髮,對他們笑了笑。

    看到女人的面容時,嚴子衛皺了下眉頭,那雙眼,瞳孔大得出奇,是戴角膜放大片嗎?看起來跟他夢裡的男人……好像!

    “既然小姐說沒事,那就沒事,如果事後不舒服,去看醫生,請把醫療單據寄到我公司,我會負責。”嚴子衛掏出名片遞給女人。

    女人輕輕地推回名片,笑了笑,猝不及防的抬手撥開他覆在左臉上的瀏海。

    嚴子衛直覺反應,馬上偏過頭避開。

    但女人已經看清他左臉上的印記。“不用名片了,如果需要,我找得到你。”

    女人笑著說完,便自顧自地離開,徒留嚴子衛和杜甄華面面相覷。

    “你認識她?”杜甄華疑惑地問。

    嚴子衛搖搖頭。“從沒見過。”

    當她還要追問時,他舉起手,指了指腕上的表。“只剩十分鐘了。”

    “什麼?!只剩十分鐘??天呐、天呐!我……我要趕去打卡了。”杜甄華快速地戴回安全帽,騎上她的小五十,催下油門疾馳而去。

    “騎慢點!要是受了傷,耽誤今天的工作進度,你就死定了!”嚴子衛對著她的車屁股大喊。

    杜甄華隨意的揮了揮手,當作聽到了。

    當他旋身要走回座車時,卻發現地上躺著兩條樣式非常特別的項鍊,他彎身拾起,是兩條對鏈。

    用黑色尼龍繩穿系著,墜子是用長方形透明壓克力壓制的羽毛標本,羽毛很小,色澤很奇特,乍看之下以為是白色,但透過不同角度,又能看到被光折射出來的澄透七彩,羽毛的頂端鑲著寶石,一個是藍色的,一個是紅色的,很明顯,是一對適合情侶戴的對鏈。

    應該是剛才那位小姐不小心落的吧?

    不過他並沒有留下那位元小姐的聯絡方式,無法把東西送還,況且,依照他的個性,他會把東西“物歸原處”,當作沒看到,但不知道為何,他的手卻自動地把兩條項鍊放進自己的口袋裡,他不是要據為己有,而是有種感覺……他得收下。

    算了,收下就收下吧,或許他和那位小姐還會再見面,到時他再把東西還給她。

    不再多想,嚴子衛回到車上,交代開車的靖剛,“開慢點,至少要八點三十一分才能到公司門口。”

    “是,大哥。”靖剛瞭解地笑了笑。

    當嚴子衛的黑色轎車離去後,方才那個女人從一條巷弄走了出來,望著他們前後離去的方向。

    “終於找到大皇子了……”女人喃喃自語,露出欣慰的笑容。

    “八點三十分,剛剛好!”用盡全力沖進公司的杜甄華,好險地拍著胸口,她還偷偷看向嚴子衛的辦公室,得意地發現他還沒進來,莫名覺得今天不管發生任何事都是好事。

    可是她八成忘了,星期一到星期五的早上同樣的戲碼都會上演一次,而且一整天下來,他總會有很多機會可以針對她,壞事發生的機率絕對高出好事許多。

    果真,嚴子衛一如往常地晚她一分鐘進了公司。

    杜甄華因為盡全力衝刺,肌肉有些酸軟,整個人癱坐在辦公椅上。

    此時,辦公室敞開的門被敲了敲,是莊思維替她送來茶水。

    “經理,喝杯水休息一下吧。”

    杜甄華感激的接過杯子,一口氣把水給喝光了。

    莊思維是克德易主後才進來的業務,長得斯文白淨,他很欣賞杜甄華直爽的個性,偷偷暗戀著她。

    “杜經理,不知道你今天中午有沒有空?”他有點怯怕地問道,他已經碰過很多次釘子了,因為她真的好忙。

    雖然她是主管,他只不過是個小業務,但自從看過她不管嚴子衛的威嚴,為了不合理的事情當眾和他翻臉後,她的俠女英姿就烙印在他心上了,就算他高攀不起,但只要能和她一起吃個飯,他就很滿足了。

    生來少根筋的杜甄華馬上看看行程表,回道:“沒事啊!”

    莊思維好驚喜,真是太難得了,不然一般來說,她中午都還要殺去廠商那裡。

    “怎麼了嗎?”她困惑的眨眨大眼問道。

    哇哇,她真是個電眼美人耶!那對充滿笑意的雙眸,隨便眨個兩下,馬上就讓他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那、那個……也沒什麼……只是……附近新開了一家很好吃的韓式料理,你……你有興趣嗎?要、要不要中午一起去吃?”莊思維太過興奮,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

    “哇!我有興趣、我有興趣!我超愛吃泡菜的!”尤其是道地的韓式泡菜,她完全臣服。

    莊思維正要拿出手機先打去訂位時,嚴子衛走了進來,說道:“中午蔡老闆約吃飯,你一起去。”

    “可是我和思維已經先約好了……”她美好的午餐啊……

    “你不去也沒關係,後果自負。”淡淡丟下一句話,嚴子衛轉身離去。

    杜甄華有滿口的髒話,但都只能往肚裡吞,她看向莊思維,有些抱歉的道:“那個,思維啊,不好意思,我們約改天好了。”嗚,韓國料理耶!她好想吃喔!

    莊思維只能失望地接受,他只是個小小業務員,怎麼能跟大老闆抗衡呢?

    到了中午,杜甄華端著臭臉,坐上嚴子衛的車。

    “奇怪,之前該交的貨都交了,我也告訴過蔡老闆新貨樣品還在製作中,他現在是能有什麼事?”她嘟嘴咕噥,還在遺憾她的韓國料理。

    “喔,也沒什麼事,就蔡老闆之前說要介紹他女兒給我認識,我心血來潮,就約今天了。”

    蛤?杜甄華沒好氣的轉頭瞪著他。“所以今天是你的相親日?那關我什麼事,你憑什麼逼我放棄我最愛的韓式料理?!”槍在哪裡?就算斃不了他,她也會斃了自己。

    “那家韓國料理難吃死了,還有,你什麼時候和莊思維開始交往的?”

    “交往?哪有?”什麼時候的事?她本人怎麼不知道?

    嚴子衛微眯起眼觀察她那帶著困惑的表情,確定是姓莊的自作多情,他放心了,把早上沒看完而帶到車上的報告拿出來,現在,他有心情繼續辦公了,就算她還在為吃不到韓式料理抱怨連連,他也充耳不聞。

    車子很快就抵達餐廳,服務生領著他們到包廂,蔡老闆和他的女兒已經在座。

    “嚴先生,您來了!”蔡老闆一見到他們,馬上熱絡地站起身來打招呼。

    杜甄華注意到蔡老闆的女兒長相甜美可愛,而且一看到嚴子衛,那雙眼睛亮得跟什麼似的,害她差點以為與她走在一起的是一塊上等牛肉,要不然人家年輕女孩為什麼露出一副很垂涎的樣子。

    然而,當她與嚴子衛走到蔡老闆和他女兒的對面就座時,嚴子衛的瀏海隨風輕輕揚起,露出他“異于常人”的左半邊臉,蔡老闆的女兒眼神馬上起了嫌惡。

    “蔡老闆,讓你們久等了。”嚴子衛淡淡地點頭。

    “哪兒的話,我們也才剛到。”蔡老闆高興地搓著手,趕緊介紹道:“嚴先生,這位是小女,叫明如,剛從國外留學回來,對企業管理很有一套,人也長得漂亮,所以我這個做爸爸的都要幫她趕走身邊的蒼蠅,希望能替她挑到一個好男人當老公。”至於那位乘龍快婿,就是身價好幾億的您了。

    嚴子衛面無表情,只是輕輕頷首。

    蔡老闆見嚴子衛並沒有他預期的那麼熱絡,趕緊將他女兒攬到身邊。“嚴先生,我知道您一直都單身,但也差不多到了適婚年齡,我女兒雖然家事不敢說一把罩,但事業上絕對可以幫得上您,而且也帶的出門,希望您不妨與她先交個朋友看看。”

    哇,蔡老闆推銷女兒跟推銷產品一樣厲害,只不過,嚴子衛怎麼一點表情都沒有啊?

    杜甄華的眼神在嚴子衛和蔡明如身上轉來轉去,嚴子衛看不出有什麼意思,但蔡明如倒是意思很明顯。

    只見蔡明如推了推蔡老闆,用剛好可以被她用力聽見的聲音說——

    “可是,爸,你沒看過他的臉嗎……”後頭的話未說完,但眉頭緊皺的表情,已經把她的感覺表示得非常清楚了。

    不知道為什麼,平時和嚴子衛吵得凶,但一見嚴子衛被人這麼輕視和嫌棄,杜甄華心裡就像有團火在燒,她忽地伸手勾住嚴子衛的手臂,柔若無骨地挨近他,甜甜的揚起嘴角,笑彎了一對星眸,用好似加了蜜的嗓音道:“衛,你早就知道我對你的心意,蔡小姐是長得比我可愛,但我一點都不想把你讓給別人,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嘛,好不好?”

    哼,怎樣,她家子衛就算臉上有胎記,行情還是持續看漲,她絕不容許誰用那種嫌惡的表情對著他。

    因為杜甄華的這番話,嚴子衛露出了進餐廳後的第一個微笑。“蔡老闆,真是不好意思,和你女兒交朋友我是絕對沒有問題,但身旁這位你見過的,是我們公司的採購經理,也是即將成為我女朋友的人,所以……”

    “啊啊啊,原來嚴先生您早有物件了,我怎麼都不知道?”蔡老闆自詡熟知生意上的八卦,怎麼這件事他一點風聲都沒聽說?

    “你不必這麼意外,辦公室戀情嘛,不用搬到檯面上。”

    杜甄華馬上配合地猛點頭。

    嚴子衛笑睇著她,好不自然地用手指輕抬起她的下巴,蜻蜓點水地親了她的唇一下。

    杜甄華當場石化,只差沒龜裂。

    蔡明如看著這一幕,眸光重新亮了起來,只是多了點遺憾,一開始她是因為嚴子衛都沒什麼表情,顯得他臉上的胎記更為明顯嚇人,但是目睹他的溫柔多情,即便他的表情還是冷冷的,但“終於活起來”的五官原來這麼的俊帥亮眼,那個胎記根本無法掩蓋他的魅力,早知道父親剛剛想要撮合他們時,她也應該替自己多說點好話。

    沖著那句“交朋友絕對沒有問題”,就算不能是金龜婿,有這麼一位“貴友”,對自己也是好處多多,於是蔡老闆很豪爽地大請他們一頓,順便將下一季要推的新品做些簡單的介紹。

    一頓午餐吃下來,杜甄華根本不記得蔡老闆說了什麼,也食不知味,只覺得嘴唇……好麻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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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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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1 00:39:48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嚴子衛應該知道她只是在演戲吧?那他幹麼親她,還用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她?

    杜甄華髮傻地摸著自己的唇瓣。

    最奇怪的是她自己,應該要當下賞他一巴掌的,畢竟她又沒允許他親她,不,是不可能允許他親她,但難不成是自己太入戲了,所以忘了要教訓他?

    要不是那頓飯局之後,他一樣在公事上刁難她,一樣拿元老們的飯碗脅迫她,一樣要笑不笑地挑眉奚落她,她一定會以為他對她是來真的。

    兩相比較之下,對那個吻念念不忘的人,似乎變成自己了……

    “杜經理、杜經理!”

    感覺到有人輕推著自己,杜甄華這才從茫然之中回過神來,但一時間她還無法反應過來。“啊……什、什麼事?”

    助理小雅比了比對面正睨著這邊的嚴子衛,緊張的小聲提醒道:“嚴董叫你好幾次了,你沒聽到嗎?”

    “咦?是、是喔,我沒聽到。”杜甄華這才反應過來,快步走到嚴子衛面前。“有什麼事嗎?”可是她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直盯著他那兩片平時苛薄、接觸起來卻會讓人酥麻的薄唇。

    “杜經理,你在想什麼,想到口水都流出來了,要不要擦一擦?”嚴子衛遞了張面紙給她。

    “咦?有、有嗎?”天呐,糗大了!杜甄華趕忙接過面紙擦著唇角,卻發現什麼都沒有啊!她不滿的指控道:“你騙我!”

    “哼,還好意思說,沒流口水的話,麻煩擦一擦你的眼睛,你看一下現在是什麼狀況?”嚴子衛用下巴朝前方努了努,連手指頭都懶得比。

    杜甄華朝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見整個拍攝現場無比淩亂,道具似乎被弄壞了,工作人員正忙著搶修。

    “你是請豬來代言嗎?為什麼拍一個兩分鐘的廣告可以拍成這樣?”還浪費他的時間來監工。

    “呃,因為預算被刪,只能請到比較沒經驗的小模來拍,可能經驗不足吧,應該馬上就可以重拍了。”本來要請的名模價錢實在談不攏,只能放棄。

    “這跟預算沒有關係,而是跟你的能力有關。我不管你請的是名模還是小模,短短兩分鐘的廣告,NG幾次無所謂,但連道具都可以弄壞,那跟經驗無關,是跟智商有關。你連找個拍兩分鐘廣告的人的能力都沒有嗎?”嚴子衛不客氣的道。

    杜甄華眯起眼,脾氣也跟著上來了。“一分錢一分貨,你給我那樣的預算,我就只能請這樣的人,我的能力已經夠好了,不然,以那種額度,我根本連廣告費都付不起,你不要只會雞蛋裡挑骨頭,找我的碴!”

    這種毒舌混蛋,她怎麼會迷戀他的吻?怎麼會迷戀他含情脈脈的眼神?怎麼會以為他對她有意思……等等!迷戀?!這會不會太可怕了……

    “杜經理,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為什麼要浪費我寶貴的時間找你的碴?”他睨著她的眼神像是在說:你算哪根蔥?

    兩人的爭吵尚未結束,工作人員突然插話報告,“杜經理,不好了,麻豆說她身體不適,不拍了。”

    “什麼?她身體哪裡不舒服?是今天不拍明天繼續拍嗎?”

    工作人員聳聳肩,表示他也不是很清楚。

    “應該是腦袋不適吧,你可以帶她去腦科監定一下,看看明天智商會不會恢復。”嚴子衛很不耐煩地撇撇嘴。

    “這、這不行啊,如果今天不拍完就趕不上進度了!”杜甄華在絕望之餘,露出哀求的眼神望向公司負責人,希望他可以湊巧、突然、剛好、奇蹟地大發慈悲,通融她幾天。

    嚴子衛對著她笑得異常誘人,他慢慢傾身向前湊近她,兩人的鼻尖再差一咪咪就會相觸,他卻突然一頓,輕輕吐出他的回答,“不、可、能。”

    發音非常清楚,她一定不會錯聽,她頓時表情一垮,她就知道!他怎麼可能有慈悲心嘛,她是腦袋進水了才會要他通融。

    “可是……這麼臨時,要我去哪裡重新找人?”她心急,不敢想像延遲進度的後果。

    在嚴子衛猶如軍事訓練的管理下,即便身為主管,仍是要戰戰兢兢的,任何細節都輕忽不得,尤其是她,可是身系著五位以上老員工的飯碗啊!

    “對了,杜經理,不如就你來拍吧,這樣一來趕得上進度,二來也能省下公司的預算,兩全其美呢!”工作人員急中生智,非常興奮地提議道。

    杜甄華的眼睛瞬間睜得好大。她……她去拍?!這是要逼死她嗎?

    “你應該比那個只會礙事的花瓶好一點。”嚴子衛在一旁涼涼的說。

    連老大都同意了,那一定沒問題!

    不管杜甄華仍然一臉不可置信,工作人員馬上請大家準備,化妝師推杜甄華去化妝打扮,導演同時在旁說明等一下拍攝的場景以及她要表現的感覺。

    此時,原本被弄壞的道具也修好了。

    一切就定位,就等女主角入鏡。

    當化妝師將打扮好的杜甄華推出來時,扭扭捏捏的她卻讓全場的人為之驚豔。

    杜甄華長得不錯,但並不美豔,若要擠進美女行列,頂多是被放在後補名單中,幸好她的皮膚天生白皙細緻,就算被嚴子衛當牛馬在使喚,氣色仍不算太差,平時她並不會刻意打扮,一切以舒適為主,因為唯有自己覺得舒服,覺得無拘無束,她的靈感才能夠源源不絕,自由自在地倘佯在自己架構出來的作品中。

    可是現在的她,一襲剪裁合身、露背無袖的絲質白紗,腰間用條金鏈子圈住,姣好的身材表露無遺,而平時只會畫淡妝的她,此時雙眼被化妝師上了眼影,顯得更加靈動慧黠,長長的睫毛只要輕輕動一下,馬上有十萬的電力發射至方圓百里,原本的好膚質因為塗了點腮紅,更顯得白裡透紅,如剛摘采的紅蘋果,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嬌滴滴的雙唇讓人聯想到承載著幾滴水珠的紅蓮,彷佛一嚐便會融化,她的長髮很簡單地被編成長辮置於右肩,幾縷髮絲垂落在左耳的耳際,頭上戴著白色小花編成的花環,儼然就是一個從仙界偷溜到人間來玩耍的仙女。

    “好美……”眾人紛紛讚歎。

    杜甄華覺得很不自在,尤其大家的眼光全專注在她身上,害她連走路都不大會走了。

    “嚴董,您看如何?”工作人員帶著嚴子衛來到杜甄華面前,想請他看看是否可以繼續拍攝工作。

    杜甄華不自覺屏住呼吸,看著嚴子衛將她從頭到腳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次,卻遲遲沒有開口,她緊張到胃都隱隱泛疼了,不知道他又會說出什麼讓她火氣一秒爆發的毒舌評語。

    “嗯……勉強可以。”好不容易,嚴子衛說出了他的看法。

    喔耶!嚴董說的“勉強”就是“Very good”;他說的“可以”就是“完全沒有問題”,總而言之,就是廣告可以繼續拍攝。

    杜甄華松了口氣,但卻覺得有點失落,他的評語怎麼只有勉強可以?她以為……至少是還滿美的這樣吧!

    但或許是嚴子衛並沒特別誇讚她,這反而讓她卸下了緊張和不自在,全心趕拍攝進度。

    杜甄華不是專業的演員,也沒類似的經驗,當然NG了很多次,不過她一心想完成這件工作,更加用心改正,所以表現得愈來愈好。

    嚴子衛專心的看著她的拍攝情況,她真的很上鏡,而且跟任何人都合作愉快,個性隨和又熱心助人是她的優點,就算經理這個位置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但她也沒有半點主管的架子,反而專幫底下的人收拾爛攤子。

    哼,全天下她能吵得起來的物件,大概只有他了吧!

    終於,拍攝接近尾聲,最後一個鏡頭是杜甄華要從兩層階梯一躍而下。

    不知道是她起跳的時間沒有抓好,還是地板鋪的布料太滑,當她一躍而下時,整個人向後倒,腰側撞上階梯的尖角,痛得她當場飆淚。

    嚴子衛是第一個沖上前的,速度甚至比在拍攝場內的工作人員還快。“快,先送醫院!”他扶起她,馬上要身邊的人準備車子送醫。

    “等一下,不用,先……先拍完。”杜甄華抓住他的手,強忍著痛說道。

    “你都痛到臉色發白了,還要拍什麼?我們是拍珠寶廣告,可不是葬儀社廣告,你現在就給我乖乖去醫院!”嚴子衛表情兇狠,說出口的話更是尖酸苛薄得可以。

    其他工作人員都為杜甄華感到不舍,她身體受傷,連心都要跟著受傷。

    但是杜甄華完全不把他的狠戾當一回事,還是堅持要拍完。“如果我現在去看醫生,不但會耽誤到大家的時間,也有可能趕不上剪接和修片的進度,反正就剩最後一個動作了,我拍完了再去醫院。”她咬牙喚來化妝師幫她補妝整理,然後一跛一跛地重新爬上階梯。

    “你是摔到腦子了是不是?!傷成這樣還要拍,幹麼浪費底片!”嚴子衛簡直想沖上去扛她下來,把她塞進車裡,直接送到醫院。

    “還敢說!要不是你刪減預算,要不是你不准延遲進度,我根本不用找一個經驗不足的人來弄壞道具,然後還自己下海,不小心受傷還得為了趕進度繼續拍!”她當眾嗆回去,完全沒在怕的。

    很好,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就是了,她自己腳長不好、運動神經有問題,跟他刪減預算有什麼關係?根本只是借題發揮,純粹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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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1 00:40:03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女主角堅持要拍,嚴子衛也只能退場,站在場外看她再摔第二次。

    結果,杜甄華不只摔了第二次,還摔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雖然沒再撞到階梯,但搞到最後,她的手腕和腳踝都扭到了。

    精靈變殘靈,天女變天兵,廣告拍完後,杜甄華馬上被嚴子衛送到醫院,照了X光檢查有沒有內傷,接著又被他送到中醫診所治療撞傷和扭傷。

    慘不忍睹的杜甄華,是被嚴子衛從醫院載回宿舍的,再加上她只是傷殘,不是重殘,所以少不了要挨駡。

    “你怎麼以為受了傷還能一次就拍好?沒看過像你這麼喜歡地板的人,更沒看過像你這麼老才在練拉筋的,還是你其實是在練跳水,只是沒想到自己的筋骨比地軟而已?何必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豬比你聰明?”

    從醫院到停車場,從停車場到電梯,再從電梯到她家,嚴子衛劈里啪啦沒停過。

    “我真希望受傷的是我的耳朵。”杜甄華發自內心的道。他碎碎念就算了,沒良心的碎碎念也算了,沒良心的碎碎念再加上人身攻擊,她真的挺希望自己聾掉。

    “耳聾並不能改變你低能的事實。”嚴子衛沒打算放過她。

    她好難過,不是因為傷勢疼痛,是因為她現在連撞牆的能力都沒有,他應該去自殺防治中心上班的,他的話,會讓想尋死的人都覺得死掉還要麻煩人處理真是連一條蛆都不如。

    “可不可以暫時別再把話當箭朝我發射了?我肚子好餓,手腳和腰也好痛,好想卸妝洗澡,快點上床睡覺。”低能就低能,低能也有基本需求。

    還好,去醫院檢查過了,沒有什麼嚴重的內傷,只是撞傷和扭傷要一點時間才會好,痛一陣子是難免的,而且依照她的自我診斷,她全身上下內傷最嚴重的,應該是她那顆被貶到不行的腦袋吧!

    嚴子衛不算溫柔地將她推坐在椅子上,換來她輕聲的哀叫,還抱怨他不懂得憐香惜玉,他只是冷冷回道:“你可以去告我虐待動物。”可以知道,在他眼裡,她的“人格”暫時還沒被恢復。

    之後,他用她的廚房煮了碗面,然後用眼神警告她,敢嫌就死定了。

    杜甄華當然很識相,馬上用感激涕零的表情表現出被這碗面恩寵的榮幸。

    肚子喂飽,就是洗澡時間了,嚴子衛扶著她進入臥房,看著她用著很滑稽的動作準備她的換洗衣物,睡褲、睡衣、浴巾,然後是……呃,烘乾了還沒收進來的內衣褲。

    杜甄華對坐在床上的嚴子衛乾笑兩聲,然後走出房間,來到後陽臺,她一手拿著塑膠盆,困難地彎下腰要從烘衣機裡拿出內衣褲,然後再一跛一跛地捧著塑膠盆回房。

    平衡感不好的她,連穿平底鞋都會跌倒了,以現在這種狀況而言,會摔跤絕對不是預料之外的事。

    是說,時間就是那麼剛剛好,地點也是那麼剛剛好,當她跌倒時,人剛好在臥房裡,剛好在床旁邊,正確一點來說,就是在嚴子衛的面前,然後盆子飛出去,盆子裡頭的衣褲自然也隨著在空中四散,那完美的抛物線及方向,嘟嘟好,就有那麼一、兩件貼身衣褲落在他的……大腿上。

    “還好不是頭上。”不幸中的大幸。

    他用食指挑起藍綠色蕾絲三角褲,搖搖頭道:“有學者研究過,男人只要看到這種顏色就會不舉。”

    “學者都這麼無聊嗎?”杜甄華試著自己爬起來,但馬上哇哇大叫,“痛!痛死我了!”腳傷和手傷讓她要靠自己之力從地上爬起來都不方便。

    嚴子衛拿開腿上那些可以想像穿在她身上頂多就是一塊普通布價值的內衣褲,上前拉她一把,嘴裡還不忘調侃,“奇怪,今天不是練習很多次了嗎,怎麼你跌倒的姿勢還是那麼難看?”他將她扶坐到床上,順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內衣褲,動作極為自然,毫不尷尬。

    杜甄華不是小家碧玉那種類型的,小時候甚至被人叫過男人婆,但即便她天生少根筋,也不可能完全沒感覺,她馬上把他撿起來的內衣褲塞進棉被裡,只留下等一下洗完澡要穿的,揉成一團包在浴巾裡,但還是露東露西的欲蓋彌彰。

    “呵呵呵。”她朝他露出傻笑,只求他不要再說些損人的話了。

    他擺擺手,要她快去洗澡。

    她趕忙一跛一跛地跳進浴室,可是浴巾、內衣褲還是在途中落在地上,他上前幫忙撿起來,塞到她懷裡,他才張開嘴,馬上就被她伸手捂住,她求饒道:“停!我今天已經夠倒楣了,你就別再雪上加霜了。”讓她好好洗個澡吧!

    嚴子衛給了她一記白眼,拉下她的手。“豬,我是要說,你慢慢洗,我人就在這裡,有什麼事就大聲叫我,地板濕滑,洗澡要小心。”說完,他扶著她進了浴室,還很貼心的幫她把門關起來。

    杜甄華愣愣地瞪著門板。

    他還是叫她豬,可是為什麼她卻覺得他說的話很中聽?對……對嘛,那雙唇,就是應該說那種話的啊,要是對她的稱呼可以改一下,一切就更完美了……驀地,想到他說有事叫他,她就覺得臉頰一陣熱,就算她跌得屁股變四瓣也不可能叫他進來幫忙好嗎?

    為了避免更尷尬的情況發生,杜甄華非常小心翼翼地洗澡,所以這個澡洗了將近一個半小時,因為她的動作實在無法太俐落,只能用跟三歲小孩同樣的行動力完成這個艱難的任務。

    她猜,他應該已經離開了吧?畢竟時間很晚了,他照理沒那種耐心等她到這麼晚,說不定明天一早碰到他,還會被他念一頓,什麼不過就是洗個澡,有必要洗這麼久之類的。

    但是,當她打開浴室門時,卻發現嚴子衛拿著吹風機站在她面前,催促道:“快點過來,把頭髮吹幹。”

    “呃……你怎麼還沒回去?”

    “我說了我會在這裡。”他用不耐煩的表情質問她,你是耳朵有問題?還是理解力有問題?

    雖然這裡是杜甄華的宿舍,但屋裡的擺設幾乎和他家一樣,所以他並不陌生,此時他反客為主,扶著她坐到床邊,替她吹頭髮。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真不習慣這樣的他。

    但他接下來的話,馬上就讓她很習慣——

    “我也不想跟你客氣,但這是我的房子,我不希望因為某人今天運氣背加上智慧不足造成任何意外,像是使用吹風機卻爆炸失火而燒掉房子這類的蠢事。”

    唉,雖然她早就不期望他能講出什麼能聽的人話,但今天她真的覺得自己惹到他了,他的攻擊炮火十足啊!所以她難得的乖乖聽話,讓他將自己濕漉漉的長髮給吹幹。

    一切都弄好了,她覺得可以蓋棉被去找周公了,因為她真的好困,可是他還杵在床旁不走,她疑惑地瞅著他,愣愣的問道:“你是在等我跟你……說晚安?”

    嚴子衛的白眼都快翻到後腦杓了。“你那顆豬腦袋還記不記得醫師說你洗完澡後要用藥膏推一推撞到和扭到的地方?”

    她要回答嗎?不管是肯定還是否定的回答,好像都承認了她是豬腦袋。

    嚴子衛也不跟她羅唆,直接命令她翻身趴著。

    “我……我可以自己來啦!”杜甄華死命拉著褲頭。

    “當然,難不成要我幫你拉下褲子嗎?”她的腰側一大片瘀青,不每天認真推藥,恐怕不會那麼快好。

    “不、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擦藥就好了。”

    “如果你只是腦殘,我當然沒問題,但你現在除了腦殘,還手殘加腳殘。你可以不可以脫快點,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聽聽這是什麼話,還脫快點勒!“那、那個……我會不好意思啦!”

    “對你自己的身材嗎?沒關係,我眼睛很強壯,不怕受傷。”嚴子衛答得自然,一點都不甩她難得女人樣的矜持。

    杜甄華真想找把刀砍了他。哼,脫就脫啊,誰怕誰!

    她咬牙,一把拉下褲頭,露出黑色絲質內褲的褲帶,也露出那一大片瘀青。

    嚴子衛用手指挖了點藥膏,塗在她的腰側,力道適中地推拿著。

    “哇哇哇!好痛,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用力?”

    “沒辦法,我已經很輕了,你忍忍。”

    “好、好吧,那你快一點,嗚……”

    當他推拿的地方轉移到她扭到的手腕和腳踝時,很容易令人想歪的對話又進行了兩次。

    上完藥後,杜甄華整個人累癱在床上,虛弱得只剩一口氣,她對嚴子衛擺擺手,指指門口。“不送了,出去幫我關門。”

    “嗯,明天我准你放假一天。”他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激怒她,但現在她負傷嚴重,玩不起勁,還是給她點時間靜養好了。

    嚴子衛離開房間,將房門帶上之際,已經快閉上眼睛的杜甄華輕輕喚了他的名字,他聽到了,又推開門。

    “子衛,謝謝你。”呼!睡著。

    他靜默許久,才露出很難看到的真心笑容,他溫柔但無聲地道:“不用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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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1 00:40:25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嚴子衛的父親去世後,他在親戚家輪流住了一些時日,最後,終究還是一個人住在父母留給他的房子,自力更生。

    那年聖誕夜,杜甄華的父母因公到國外出差,杜淵華不用講,一定是夜不歸營,於是她就邀請附近的好友們在家裡開聖誕派對,當然,她沒想過要邀嚴子衛,因為他向來討厭湊這種熱鬧。

    好友們在吃完東西、跳完舞後,三三兩兩圍著聊八卦,不知道是誰先提起的,說附近一家DVD出租店夜班的男店員長得怪模怪樣,都用長瀏海遮住左臉,但是有人看過他左臉那一大片像惡鬼的胎記,怪嚇人的。

    “我說啊,出租店的老闆八成是因為他有嚇人的本事才叫他去上夜班,看來晚上恐怖片出租的業績應該紅不讓喔!”

    此話一出,大家哄堂大笑。

    “而且我還聽說,他好像就住在隔了一條街的公寓。”

    “喔,沒錯,他的確住在這附近,這點我可以證實,因為我小時候看過他幾次,他太好認了,但我從沒看過他笑,也沒聽過他講話。”

    “對對對,我也是從小在這裡長大的,也知道那個男生,聽說那棟公寓目前就只有他一個人住,他父母好像都不在了。”

    “什麼?這麼大的房子只有他一個人,還配上他那樣的外表?天呐,我們什麼時候要去鬼屋探險一下?”提議的人挑挑眉,大家跟著起哄。

    在那樣的年紀,並不覺得這種玩笑話有什麼關係。

    然而,一直在旁邊聽著的杜甄華卻覺得胸口悶悶的。

    她知道他們在說嚴子衛,而她對他家的情況知之甚詳,她無法像朋友們一樣開他的玩笑,就算在嚴伯父的喪禮上,她沒看到他掉淚,但那並不表示他無感。

    杜甄華因為心情受到影響,所以提早結束了派對,她看時間還不算太晚,決定把剩下的蛋糕拿去給嚴子衛。

    “這是什麼?我才不吃這種東西。”他果然是用嫌惡的眼光看著她帶來的禮物。

    算了,他這樣的表情她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早習慣了,她仍討好的笑道:“哎呦,今天是聖誕夜耶,我們一起來慶祝一下吧!”

    “有什麼好慶祝的,你家又沒宗教信仰,湊什麼熱鬧!”無聊。

    “嘿,節日就是要拿來借題發揮的啊,管他什麼教,反正只要是節日就可以慶祝。來嘛,我們來玩遊戲,我們用撲克牌抽大小,輸的人就要吃一口蛋糕,直到解決完這些蛋糕。”杜甄華很盡責地要炒熱氣氛。

    嚴子衛百般抗拒,但她死皮賴臉地拿著蛋糕在他眼前晃啊晃的,他實在受不了,只好答應,早點玩完,他才能早點把她趕走。

    誰知,他的運氣太好,而她的手氣太差,所以從頭到尾他只吃了兩口,其餘的蛋糕全進了她的肚子裡。

    “哼,想吃就吃,幹麼找理由玩這種遊戲故意輸給我?”肥死她。

    “才不是例!我哪知道你牌技這麼好,你太小人了,平常一定有偷練,居然還答應陪我玩,擺明瞭就是吃定我!”

    “我也是被你逼的,好嗎?況且抽大小根本靠的是運氣,不過話說回來,贏你不需要練。”整個很看扁她。

    “你!呃……我肚子好痛。”杜甄華忽然抱住肚子彎下身。

    “覺得丟臉就快滾回去,不用演戲了。”嚴子衛以為她下一句要接“肚子痛,先來走”,便懶得理她。

    “不……不是……是……是真的好痛!”她倒在地上打滾。

    他上前蹲在她身旁,見她額際冒出冷汗,想著她就算是演戲也不可能演得如此逼真,他趕忙抱起她奔出門,他的腦海中不斷閃過母親病逝的容顔、因車禍而枉斷性命的父親……他不許她也跟他們一樣,從此從他身邊消失!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他沖進急診室,胡亂抓到人就拚命喊著“救她”,醫師見他哀慟欲絕的樣子,又看到被他抱在懷裡的女孩臉色慘白、嘴唇也發白,醫師覺得情況不太妙,馬上進行檢查。

    經過診治後,確定是嚴重的……急性腸胃炎,醫師簡直想拿手術刀剖開嚴子衛的腦袋,看看他的腦子裡究竟都裝了些什麼。

    就算情況有點嚴重,但只是腸胃炎,他有必要哀慟成那個樣子嗎?害他一度懷疑是自己學藝不精,診斷有誤。

    “她不會死吧?她不會死吧?”嚴子衛聽完醫師說的,仍舊抓著護士急切的問。

    護士歎了口氣,硬擠出慈藹笑容回道:“放心,除非被你嚇死,不然她打完這瓶點滴就可以回家了。”又不是老公看老婆生孩子難產,可以不要上演這種大驚小怪的橋段嗎?

    但是嚴子衛還是無法放心,杜甄華雖然睡著了,可是看起來還是那麼虛弱,臉色還是一片慘白,還是那麼痛苦的樣子……是不是只要他和對方的感情有所回應,對方就會因為他而出事?

    從小到大不斷發生的事情,在在都驗證了存在他身上的詛咒,此時,他只能獨自背負著這樣的自責而深深懊悔。

    望著她,嚴子衛真的好擔心她好不起來,他不敢再待在她身邊,於是他先付清醫藥費,請醫師護士好好照顧她後便離開了。

    當杜甄華清醒過來時,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問嚴子衛去哪裡了。

    護士拿著一張小紙條,表情有些為難地遞給她。“那個……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寫,但明明你痛到昏過去時他緊張個半死……”

    杜甄華不明白護士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疑惑地接過小紙條一看——

    無聊!玩什麼遊戲!那種蛋糕你也敢拿來要我吃?還好我不是你,不然今天就換成是我打點滴了,下次你再敢這樣你就死定了!

    沒有署名,但不用護士說,杜甄華也知道是誰寫的。

    “你不要難過,你男朋友這樣寫,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啦!”護士的責任就是要照顧好病患,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於是她趕忙安慰他。

    沒想到杜甄華卻揚起嘴角,露出兩個可愛的小梨渦,笑著回道:“沒關係,他這個人就是這樣,這種口氣非常正常。”

    “呃……是嗎?”換護士一臉錯愕。

    杜甄華看著身上蓋著的他的外套,笑容又加深了一點,她不是第一天認識那傢伙了,他明明就是關心,但說出來或表現出來的,就是很容易讓人誤解,她想,他不喜歡親近人,泰半也是因為如此吧。

    她不會誤會他,因為她非常清楚,世上就是有心口不一的人。

    所以杜甄華隔天又去按了嚴家的門鈴。

    嚴子衛不開,她就一直按、一直按,最後他受不了,用力一把拉開大門,沖著她吼道:“你煩不煩啊!吃個蛋糕也能搞到急性腸胃炎的人,本身就是超級宇宙大麻煩!我不想跟麻煩有任何牽扯,麻煩你有多遠滾多遠!”愈遠愈好,免得他也沾到她身上的穢氣。

    看看,他短短幾句話裡就出現了五個煩字,可見得她得急性腸胃炎這件事,他有多在意啊!

    完全能將他惡質的話語自動解讀為關懷,杜甄華對著他有胎記卻仍然好看的怒顏開心笑著。“子衛,謝謝你。”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

    嚴子衛的臉色登時轉為石灰色,還一點一點的,活像石化的雕像,難道他沒克死她,但已經克到她的腦袋秀逗了嗎?

    ***

    就像出竅的靈魂忽然被打回身體一樣,夢過一回的杜甄華倏地睜開雙眼,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告訴她:已經遲到啦!

    她直覺反應要起身,抓個鬧鐘來看,但是她才一動作,哇哇哇,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已經不是一個痛字可以形容。

    她一邊哀號,一邊忍痛下了床,要找衣褲換穿。

    已經十點半了啦!嗚嗚嗚,等一下進公司,鐵定會被嚴子衛用一句“你可以不用來了,跟那些廢渣們一起收拾收拾,滾出克德”給逼得向他下跪半天。

    當她正想著是不是要穿護膝,免得一跪可能跪上一天時,她的房門被打開來,嚴子衛親眼目睹她只穿著內衣和小褲褲,用不太方便的手腳與西裝褲奮戰的畫面。

    杜甄華瞬間呆住,塞進一隻褲管的腳僵在半空中。

    他將手裡拿著的東西放到一旁的梳粧檯上,鎮定無比地走向她,並接手她的工作,替她穿好褲子。

    當他要替她拉拉鍊時,她才回過神來,一把拍掉他的手,嚇得大叫,“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嚴子衛掏掏耳朵,還好這棟大樓的隔音極好,不然應該會有人將她的尖叫聲當作命案來處理,馬上報警。

    杜甄華一直叫到岔了氣,咳了幾聲才停住,等她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她驚嚇的問:“你……你是怎麼進來的?!”是等不及直接殺到她家來找她算帳的嗎?

    “我是這裡的屋主,有這裡的備份鑰匙。”他答得很理所當然。“就算這是你的房子,但現在是我的住處,你就算有備份鑰匙,也不能隨意進來……不對,我要問的是,你怎麼不在公司,怎麼在這裡?”

    嚴子衛很想笑,他當然懂她的想法,但一個女人,居然不覺得居家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實在令人有點擔心。

    “你現在是要管我的出缺勤嗎?倒是你,我昨晚就說要准你一天假了,你現在換衣服是打算去哪裡?”

    “我……”杜甄華用食指指著自己,正要回答時,才發現她那對一半被包裹在內衣裡,一半卻在外招搖的胸脯,馬上雙手護在胸前,大叫道:“色狼!滾出去!”

    嚴子衛優雅地轉過身,走出房間要關上門時,還涼涼的丟下一句話,“別污辱我的審美觀。”

    她馬上抓來枕頭扔過去,但還是慢了一步,枕頭砸在門板上,還換來全身一陣劇烈的抽痛,惹得她又是一陣哀號。

    終於,花了一些時間,很辛苦的將自己打理好後,她才打開房門。

    嚴子衛滿意地看到她換上休閒服,目前有肢體障礙的她,在公司只會礙他的眼。

    但杜甄華還是覺得要跟眼前這位老是朝令夕改,全看當天心情好壞做決定的情緒化老闆確定一下。“我今天真的可以不用上班嗎?”見他眯起眼,很不耐煩地正要開口,她馬上搶白道:“好啦好啦,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我耳朵沒問題,腦袋更沒問題,只是你一向以工作為優先,居然會准我假,讓我覺得很意外而已。”

    “腦震盪有時是出事後隔幾天才會顯現出來的,雖然很難以你本來的智商去判斷你昨天是否摔壞了腦袋,但我還是決定觀察幾天好了。”嚴子衛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要不是現在腳上有傷,杜甄華真的很想一腳飛踢過去。“算了,跟你講話只會把自己氣死。對了,你來,該不會就只是要提醒我今天不用去上班吧?”沒他提醒,她還真的會趕去公司,因為她壓根就沒把他昨天說的話當真。

    嚴子衛伸手越過她,推開她的房門,拿出剛才他放在梳粧檯上的袋子。“喏,早餐。”

    哇,來得真好,肚子好餓喔!

    杜甄華雙手舉起,馬上就要接過袋子,他趕緊把袋子提高。

    “喂,這燙的,你是嫌手上的傷不夠嚴重嗎?”除了扭傷,還想加個燙傷?

    “啊,嘿嘿,抱歉,我肚子真的太餓了。”她摸著肚子,肚子也很配合地叫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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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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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1 00:40:38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嚴子衛瞪著她,要她去客廳坐好,他則是到廚房去把早餐放在杯碗裡後,才拿到她面前。

    哇,是她最愛的燒餅油條加熱豆漿耶!

    “來來來,一起吃嘛!”她不好意思獨享,招手要他一塊分食。

    他坐到她身旁,拿起遙控器轉檯看電視。“不了,我的早餐在八點半之前就解決了,而且,以你目前饑餓的程度來看,我怕那些不夠你吃。”

    “啊哈哈哈,昨天真的太累,不小心睡過頭了,還好你真的准我假,這樣加上明天和後天兩天的週末,等於我連休三天耶!天呐,我高興到可以馬上將這些食物在三分鐘內解決光光!”杜甄華心情好,大快朵頤。

    “吃慢點,噎死會很丟臉。”

    “咳咳咳……咳咳!”

    看吧,馬上嗆到。

    不過,杜甄華不打算和他計較,享用美食要有好心情。

    此時,門鈴響了,她正要起身去開門,卻馬上被他給壓坐回沙發上,他走到門前,也不先看看來人是誰,就直接打開大門。

    靖剛抱著一疊資料進來,在嚴子衛的眼神指示下,將資料放在客廳茶几上。“嚴先生,您要的資料都替您帶來了。”

    “嗯,好,那你回去吧。”嚴子衛又坐回杜甄華身邊。

    靖剛頷首,正要轉身時,杜甄華不顧嘴裡還吃著燒餅,一開口就屑屑狂噴地喊住人,“阿剛、阿剛,來來來,一起吃一點嘛!”

    好客是她的本性,要不是平時太忙,每天找人來家裡聊天玩樂打麻將,都不是問題。

    嚴子衛挑眉。阿剛?他倆的感情何時變這麼好了?

    被點名的靖剛對著嚴子衛苦笑了下。

    誰不知道杜小姐興致來時,就會給人隨便取小名,辦公室有人姓白,她就叫人小白,姓黃的就叫小黃,有個花字的就叫阿花,被她這麼一叫,辦公室頓時變得像流浪動物收容所。

    “不了,杜小姐,我還有事,你慢用。”靖剛有禮地婉拒。

    杜甄華雖然覺得可惜,也不好強迫人家,目送靖剛離去後,她對著茶几上快跟她頭齊高的資料嘖嘖兩聲,“老闆果然是老闆,大魔頭果然是大魔頭,工作不離身耶,真是好辛苦。”

    嚴子衛神情冷淡,將資料稍微挪向她。“這些是你今天的工作。”

    “噗——”她立刻將喝進嘴裡的豆漿噴出來。“你……咳咳……這是我、我的工作?!”不是放她假嗎?

    “對,我體諒你手腳不方便,所以不用去公司,也不用打電腦或寫字,這些全是下一季珠寶飾品的設計圖和行銷企劃,只需要用到你的眼睛。你每一份都要好好研究,之後再跟我討論。”

    杜甄華馬上用手捂著眼睛,哀叫道:“天呐,我……我昨天一定也不小心撞到眼睛了,怎麼這麼痛?喔,我眼睛超不舒服的,需要休息、需要休息,不能太操。”

    “沒關係,那就別看設計圖,來研究企劃書好了,我一字一句念給你聽。”想裝死?

    她放下手,哀怨的瞪著他。“拜託,這幹我採購部什麼鳥事啊?你應該叫設計部和企劃行銷部的來啊,跟我做什麼研究啊?”

    “採購部?你只把你自己定位在採購部而已嗎?我是絕對不可能把一家公司讓給一個隻熟知採購流程的人。”

    厚,又拿公司威脅她!

    “好啦,隨你啦!我一定要趕快搶回克德,脫離你的魔掌,不然我真的會爆肝而死!”她不滿的嘟著嘴抱怨。

    嚴子衛立刻嚴厲斥責道:“不許你隨便拿生命開玩笑!”

    杜甄華被他的反應嚇到,不過就只是比喻嘛,他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杜甄華看著四周烏漆抹黑又空蕩蕩的,不知道自己來到什麼地方。“哈羅?有人嗎?請回答我……”

    回音很大,但就是沒人回應,她不由得渾身發麻。

    見鬼了,這是什麼鳥地方?怎麼沒半個人影?

    這時,她聽到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噠噠噠噠的聲音,一開始很小聲,接著愈來愈大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靠近,而且她這才發現來者是一群,而非一個。

    她好奇地眯起眼望向聲音來源,有光點朝著她接近,愈來愈明顯。

    當她看清朝著自己急奔而來的“東西”之後,她嚇得馬上轉身狂奔。

    怎……怎麼會有三層樓這麼高的企劃書,還長腳,而且正在追她?!

    “媽呀!救命呀!”

    就在她閉著眼一邊狂奔,一邊大叫救命時,忽然覺得手腕被人拉著,那樣的力道並不會讓她感到不舒服,還剛好拉回她的神智。

    原……原來是作夢,呼!

    杜甄華的眼睛並沒有睜開,只是意識到剛才不過是一場可怕又誇張的夢境,同時她也意識到,現實中真的有人在拉著她的手腕……不,不是拉,是在幫她搓揉。

    “嘖,昨天那個推拿師是不是隨便推推而已?不然怎麼貼了一夜的藥膏,還是這麼腫?”嚴子衛喃喃自語著。

    她和他討論企劃討論到睡著,他幫她調整好姿勢,讓她安睡在柔軟的沙發上,趁著她熟睡,他擰來熱毛巾,替她將貼了一夜的藥膏撕掉,並把藥漬擦乾淨,再抹了藥膏,輕柔地替她推揉。

    杜甄華是背對著他的,所以他並沒有察覺到熟睡的人兒早已清醒,她克制地不喊痛,她知道他的力道已經是拿捏再拿捏過的,只是傷得太嚴重,就算輕輕碰到也會痛。

    不過,嚴子衛溫柔的舉動,還有關心的低喃,讓她的心忍不住飛揚起來,而且他還真好笑,扭傷哪有可能這麼快好。

    還記得昨晚她夢到聖誕夜吃壞肚子那次,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他總是躲著她,但她臉皮夠厚,硬是要纏著他,他雖然總是口氣很差的要趕她走,卻從來沒有傷害過她,甚至仔細體會,不難發現他隱藏在武裝之下的關心,就像現在。

    老實說,她對他或許是有點心動的,只是她還來不及厘清那是怎樣的感情就出國留學去了,當她得知父親病危的消息時,她飛也似地趕回來,當時她第一個就想要找他哭訴心中的害怕與擔憂,儘管她知道他會罵她蠢、罵她沒用、罵她只會用哭這種沒意義的行為來逃避事實,但她也知道他還是會輕輕地在她背上拍一拍。

    然而,她不知道為什麼他要殘忍地在只剩一口氣的父親面前,說他買下了克德,還撕毀父親的遺書,她不知道遺書的內容,因為那時他只是冷冷地笑說——你有必要知道嗎?公司都被我買下來了,你以為他還能留下什麼給你?

    她當然知道父親不是他害死的,卻無法不怨他那不留情面、不讓她父親安心離開的狠絕。

    然而,即便心裡怨他怨得要死,現在手腳任他這麼溫柔地推揉著,她卻開心得忍不住傻笑,她這個不孝女啊……

    杜甄華真的不小心笑出聲來,不過因為忍耐著,所以只從嘴裡滾出幾個不成調的聲音,嚴子衛以為是自己的動作太大,弄疼了她,馬上輕輕吹撫著她的傷處。

    “很疼嗎?早知道昨天就不應該再讓你繼續拍的,真是,這要痛多久啊?”他蹙著眉頭,彷佛受傷的人是他。

    手腳的扭傷處理好,剩下她傷得最嚴重的腰側。

    嚴子衛摸了摸毛巾,“不行,變冷了,得去弄熱一點。”

    當他起身離開去浴室後,杜甄華小心地撐起身,睜開一隻眼,剛好越過沙發椅背,看到在浴室裡專心弄熱毛巾的他。

    有時她真的很想問他,他明明就是關心她、想對她好,但為什麼每次都表裡不一?不是說出來的話像箭一樣傷人,就是做出刪減預算那種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

    見他要走出浴室,杜甄華馬上繼續裝睡。

    嚴子衛來到客廳,蹲跪在沙發前,將她的衣服輕輕掀起,還好她穿的是運動褲,所以只要輕輕拉下幾寸,就能方便他替她清理傷處。

    他先將藥布以不弄疼她的方式慢慢撕下來,用熱毛巾擦掉藥漬,再輕輕按揉著那一大片瘀青。

    杜甄華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傷得太嚴重,除了痛之外其他感覺也變了,要不然怎麼現在他這樣按揉,她渾身都不對勁了,有種……酥麻的感覺?而且她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好大、肺部好像快要缺氧,她應該是要痛到快要缺氧才正常吧?

    嚴子衛帶點粗繭的手掌,從她的腰際漸漸往下按至臀側,她敏感地嚶嚀出聲。

    “很痛嗎?你忍耐一下,要這樣按揉瘀青才能快點散。”

    他不冷不熱的話語,聽在現在全身熱燙燙的杜甄華耳裡,就像情人在耳邊吹氣一樣,微電流通過她全身,她咬住唇,但還是忍不住呻吟了幾聲。

    一心只擔心她的傷勢的嚴子衛,沒察覺她的聲音有異,也沒心思去想她什麼時候醒來的,只是不住地安慰她,怕自己已經放得很輕的力道還是會讓她疼得難受。

    杜甄華實在受不了,乾脆推開他的手,坐起身,整整衣物。

    “臉怎麼那麼紅?是不是太痛忍不了?”嚴子衛在心裡盤算著是否應該帶她去另一家醫院再做一次檢查。

    她用手捂住雙頰,難得露出嬌態。“不、不是啦……反正……瘀青不會那麼快好,你、你不用麻煩了啦!”呼,再給他這樣推下去,她怕自己會直接把他給撲倒,為了平復心緒,她馬上轉移話題,“對了,我們討論到哪了?”當她轉頭往茶几上一瞧,不禁哀號,“嗚,還討論不到三分之一喔!”

    看來今晚不用睡了。

    杜甄華認命地拿起下一本企劃書,繼續他交代的研討工作,但他卻將資料抽走。“休息一下吧,你累了,也差不多該吃晚飯了,我請靖剛……”

    她馬上阻止正要拿手機的他,“他已經夠辛苦了,隨時都要聽候你差遣,晚餐這種小事就不用麻煩他了。”

    “哼哼,原來你對靖剛有意,要不然怎麼這麼關心他?”嚴子衛嘲諷的語氣像在看笑話似的,但他內心卻有股不知名的火冒上來,他只是硬壓著。

    “才不是咧!我對靖剛有意?還有二、有三咧!我……我是想……那個……可不可以……”

    “有話用國語講,不要講連豬都聽不懂的外星語!”他口氣不佳地說。

    呿,你怎麼知道外星語跟豬話不會剛好是能溝通的?但這種話她只敢在心裡腹誹。“我、我是想說,難……難得放假,你、你也沒打算進辦公室,那……那我們去外面吃,好不好?”

    嚴子衛望著她一會兒,接著有些不自然的撇過頭,問道:“咳,你想吃什麼?”

    “哇!你答應了!可以去吃韓式料理嗎?”

    一聽,他忍不住低聲笑開。“還惦記著那頓被我破壞的約會嗎?”就這麼愛吃韓式料理?

    杜甄華看著他的笑,不由得有些傻了,她好像……沒看過他笑呢!不對,上次和蔡老闆時他也有對著她笑,可是那時她只覺得他是在演戲,不像現在,是真心的開心。

    原來他笑起來這麼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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