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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白裙 -【鎮國丫鬟(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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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1:07 |顯示全部樓層
鎮國丫鬟(上)》作者:白裙

京師權貴個個都對琅玡女子牙行出品的丫鬟趨之若鶩,
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能寫會算外,還能輔佐主家上層樓,
連最難管教的紈褲子弟都能調教成人中龍鳳,
不料竟在京師第一紈褲,雍王世子江天舒身上頻頻栽跟頭,
惡人得有惡人磨,負責培訓丫鬟的女霸王水無瑕只得出馬收拾這個禍害,
想她善撒嬌善吵架,還擅長設置機關兼打架,
果然初見面就逼得江天舒簽下喪權辱國的約法三十章,乖乖讀書練騎射,
就是這傢伙老對她動手動腳,甚至開始把挨揍當樂趣,讓她有點困擾,
還有覬覦她美貌的三皇子也是個麻煩,討要她被拒竟設計動手強搶,
她再剽悍也猛虎難敵猴群,江天舒那沒用的笨蛋更每次都被騙走,
然而危急之時總有個蒙面人翩然降臨,放倒眾人救她於水火,
那人竟是京師最大地下組織青鯉幫的幫主,一手神射天下無敵,
他自稱認識江天舒,受他央求才次次來營救,還開玩笑問她是否願以身相許,
其實她對他也有些隱隱心動,但這位幫主大人的眼神實在令她似曾相識,
老讓她想起沒用的廢物世子……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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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1:25 |顯示全部樓層
楔子 雍王妃剖心明志

    亂雲壓城暮,北風侵骨寒。

    這是一個極寒冷的冬天,峻崎國都裡的百歲老人說,至少已經三十年沒這麼寒冷過了。

    冰淩子掛在城門頂上一連兩個月也沒有融化;護城河結了冰,孩子們在冰面上溜著玩;守城門的老張總是愁眉苦臉,說京師尚且是這樣的天氣,北地的守兵如何能熬得下去——他的兒子就在北方為天子守國門。

    傍晚的時候烏雲壓下來了,陰沉沉的垂在皇宮頂上,巍峨的宮闕黯淡無光,風也慢慢呼嘯起來,一聲尖過一聲,像是邊塞的鳴鏑——這是要下雪了。

    大街上本來就沒有多少人,風聲一起,像是變戲法一般,路上僅有的幾個行人迅速消失,午門之前只留下一條空蕩蕩的大街和地上猙獰的朱雀石刻。

    其中一個守門的士兵縮了縮脖子,在這樣的天氣裡身上的盔甲越發冰冷,他往裡面張望了一下,交接的士兵還沒有出來,只能繼續苦熬。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遠處緩緩走過來兩個人。

    二十多歲的女子手中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女子身上的衣服已經可以稱作襤褸,但她緩步走過來的神態卻讓人想起在戰場上指揮若定的將軍,且她臉上帶著一種異樣決絕的表情,讓看到的士兵不由得有些膽寒。

    孩子臉上則有些瘢痕,那是被冷風刮出來的傷口,鼻子下掛著兩行清鼻涕,他胡亂地揉了一下,結果鼻子左右全都掛著亮晶晶的痕跡。

    女子牽著孩子的手走向一個避風的角落,她吩咐孩子坐下,自己卻走回正門之前,然後端端正正的跪了下來。

    守門的士兵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其中一個硬著頭皮上前低聲勸說:“王妃,今天天氣那麼冷,您看,是不是過兩天再來?”

    雍王妃搖搖頭。她不說話,只是筆直地跪著。

    孩子這時懂事的奔過來蹲坐在母親的身邊。

    見狀,雍王妃命令自己的兒子,“你去那邊的避風處待著。”

    孩子搖搖頭,雍王妃卻厲聲道:“這是軍令!”

    於是孩子又回去了邊上的角落。

    北風吹拂的尖銳聲響像是一把飛速拉動的鋸子,在耳邊鋸過去又鋸過來,令人喘不過氣。黑雲沉沉,暮色漸漸濃重,尖銳的風聲卻慢慢停了下來,周遭的氛圍仍讓人覺得窒息。

    午門內外偶爾也有人往來走動,但是卻從來不曾有人為跪在那裡的女子駐足。

    時間一到,宮門發出沉重的轟隆聲響緩緩關上了。

    守門的士兵試圖勸雍王妃離開,但她只是抿著嘴跪著,不發一語。

    角落裡的孩子卻顯得有些困倦,雖然嘴裡嘟嘟囔囔要陪母親,眼皮子卻已經在打架了。

    士兵張老三過去將孩子抱起來低聲哄了兩句,孩子居然就睡著了。

    他不忍的對著雍王妃說道:“王妃,我帶他去值班房睡覺可好?”

    雍王妃臉上掠過一絲溫柔,頷首說道:“多謝。”

    風又淒厲地呼嘯起來,卷著大團大團的雪花往下砸落,雍王妃跪著原地一動也不動。

    宮牆上方的燈籠在寂靜的夜裡無聲無息地亮起來,又無聲無息地熄滅了,黎明到來,雪也終於停了。

    雍王妃仍跪在雪地裡,像是一尊雕塑。

    慢慢的,文武百官陸續到來,在午門之外或三三兩兩或成群結隊,有人看見跪著的女子,便對著她指指點點。

    等到人漸漸多了起來,上朝的鐘聲響起,一道道宮門次第打開,士兵們整齊而沉默的列隊,九重宮闕在熹微的晨光裡展示它的盛大和雍容。

    雍王妃猛然站了起來,但因為跪了許久,又在雪地中凍了一個晚上,她的行動不是很靈便,差點摔倒。

    張老三忙伸手去扶,但是沒有等他的手靠近,雍王妃已經穩穩站定了。

    四周頓時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

    雍王妃的視線緩緩掃過眾人,清冽的目光就像冰霜一樣,將那些竊竊私語瞬間凍在冷寂的風裡。

    這個上過戰場的女子,這個曾經在血海裡廝殺過的女子,她的目光有著沉默的威力。

    雍王妃徑直走到百官的最前列,站上了漢白玉做的臺階,臺階上的雪已經掃乾淨了,背對著高峻的午門,臉色蒼白、衣衫襤褸的雍王妃站在那裡顯得特別的瘦弱單薄。

    這番行為著實無禮,官員都喧嘩起來,雍王妃也不理睬,只是轉身對著金殿方向跪下磕頭,然後再度轉回來面對著全體官員。

    她的聲音清冷無比,一字一字如同冰珠墜地,“各位大人,雍王也曾為峻崎國血戰十年,本王妃也曾上戰場親受矢石,為諸位大人的安逸生活立下功勳,為何雍王身殞,我們孤兒寡母想求取一個容身之處,諸位卻是不允?”

    下面有片刻的寂靜。隨後聽到一個聲音傳來,“王妃五年來下落不明,不能證明您帶來的孩子就是雍王的血脈。”

    “不能證明是雍王的血脈?”雍王妃冷笑起來,“這個孩子的五官與雍王何等相似,難道不是證據?雍王曾給這個孩子留下長命百歲鎖,難道不是證據?龍泉兵敗,我輾轉千里逃亡,能保全性命已經是萬千之幸,又如何能按照朝廷規矩在生產之前向朝廷稟告,又如何能等朝廷派過來的產婆來接生?”

    玉階下面寂靜無聲,只有雍王妃清冷的笑聲在雪後異常潔白、異常廣袤的世界裡回蕩。“五年前,三百將士用自己的性命換下這個孩子,萬萬想不到,五年後我輾轉回到京師,迎來的卻是一堆的懷疑!峻崎國五萬里河山的地盤何其廣大,可整整五萬里河山卻容不下雍王江玨唯一的血脈!”

    雍王妃的話語重重捶在文武百官的心上,但是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為她說一句公道話。

    絕望一點一點的從她心底升起來,像冰雪般將她的心一寸一寸覆蓋,埋藏冰凍。

    她呵呵笑起來,“是的,我並不在乎我能得到朝廷多少俸祿,我也不在乎我能享受到多少榮華富貴,我在乎的是我的孩子,我和江玨的孩子!江玨為這個國家十年血戰,功勳無數,雖然在最後一戰不幸身殞,但是他不該斷子絕孫!”

    雍王妃臉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是話語裡的淒厲卻讓在場所有人毛骨悚然。

    “是的,按照你們的標準,我實在是沒有證據了,但是這個孩子絕對不是野種,他是江玨的孩子。為了證明這一點,我只能拿出我最後的證據。”

    在場的宰相問道:“請問王妃,最後的證據是什麼?”

    只見雍王妃手腕一翻,拿出了一把匕首,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的笑容如百合般緩緩綻開。“唯一的證據,就是讓天下人看到我的一顆心,讓天下人看看我江趙氏是不是用虛言騙取榮華富貴的人,讓天下人看看我的心是不是一片殷紅!”

    說完,她瞬間將匕首插進了自己的心臟,鮮血頓時染紅了午門前的漢白玉臺階,而天空中已經停歇很久的大雪竟然又落了下來。

    雪很白,血很紅,殷紅的血跡從漢白玉臺階上極其緩慢地淌下來,順著雍王妃倒下的身體分成兩路,遠遠望去,竟然形成了一個鮮紅的“人”字。

    等皇帝聽聞這個消息急急趕到午門前,雍王妃已經氣絕,卻始終沒有閉上眼。

    皇帝於是許諾,“朕承認江天舒的身分,立江天舒為雍王世子,等現任雍王江琥百年之後,江天舒就繼承雍王爵位。”

    雍王妃的眼睛這才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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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1: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要侍女還是師父(1)

    “雍王府?雍王世子?”清脆如天籟一般的聲音此時卻氣急敗壞如同鬼哭狼嚎,“親親師父啊,我一直認為我人小力微,管管一片山、一個莊園已經是超常發揮了,要做雍王世子的侍女,那得找高個兒的去,那片天我實在頂不起來啊!”

    說話的少女,瓜子臉蛋,眉如彎月,眼如點漆,秀美中透著一股英氣,光彩照人,然而現在卻噘著一張嘴,上頭足足可以掛上三隻油瓶,“師父,我的好師父,親愛的師父,您真沒有弄錯?讓我去做雍王世子的侍女,還要負責貼身保護他?讓我這樣一個玉雪可愛、天真無邪的荳蔻少女去做那個紈絝世子的侍女,您不擔心我被他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少女一邊搖著一個中年女子的胳膊一邊軟語央求,聲音嬌嫩清脆,聽著讓人的骨頭不免酥軟了幾分。

    只是那個中年女子看著撒嬌耍賴的少女卻不為所動,“你玉雪可愛?你天真無邪?你會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從你十歲開始,你的一群師姐就只有被你欺負的分,你卻擔心被那個紈絝世子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你這是在寒磣你師姐們呢!無瑕啊,你就別淘氣了。”

    名喚無瑕的少女瞬間哇哇叫起來,“師父啊,那是師姐們疼愛小師妹讓著我呢,您老人家別當真,您如果當真了,結果耽誤了事情,那就是徒弟的錯了。”

    中年女子名喚秋海棠,也就是無瑕的師父,她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點著無瑕的鼻子說道:“沒上沒下的猴子!”接著又端正了臉色,“無瑕,這次算師父求你了,咱們琅琊女子牙行出品的侍女實在太過有名,因此雍王府的老太妃求到為師面前,派其他人去只怕收拾不了那位世子爺。”

    “老太妃求到師父面前?師父您老人家完全可以拒絕啊,師父,這些年多少人求到您跟前了,您不是全都拒絕了?宰相家拒絕了一次,尚書家拒絕了兩次,哪個什麼王爺家裡拒絕了三次……”

    無瑕實在是急啊。“水不能滅油火、馬車進城靠右走、江天舒無藥可救”這是京師生活三大必備常識,雖然無瑕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京師外的莊園裡,但有關江天舒的故事卻也聽得耳邊要生老繭。

    防火防盜防天舒。這句話差點成了京師之中的諺語,江天舒的名字更是京師人家止小兒夜啼的良藥。

    想她水無瑕雖然是琅琊女子牙行的女霸王,擅長撒嬌,擅長吵架,還擅長設置機關兼打架,但是這種戰鬥力真的能與惡名遠揚的江天舒相抗衡嗎?無瑕不樂觀。

    至於她所在的琅琊女子牙行則是京師數一數二的大牙行,說它數一數二不是因為規模,而是因為培訓出來的侍女只要經過牙行培訓半年以上就能管帳理事,經過一年以上培訓就能輔佐主家、興利除弊,所以向琅琊女子牙行央求侍女的人向來絡繹不絕。

    據說有京師的豪富之家比拚富貴,其中一家扳著手指說:“我有琅琊牙行出來的侍女三人,你家有幾何?”說完另一家立刻閉嘴,認輸不提。

    琅琊女子牙行的創辦者秋海棠收了三個親傳弟子,無瑕是老三,兩位師姐都已經出嫁,無瑕則留在師父身邊幫忙管理牙行,培訓新收來的小姑娘。

    無瑕覺得自己很重要,非常重要,絕頂重要,她以為自己可以一直留在師父身邊,卻沒想到師父居然要她出去服侍人了!

    秋海棠笑著搖搖頭,看著無瑕的目光有些寵溺,但那寵溺的眼神慢慢收起,變成了一片惆悵和凝重。“為師與雍王府有舊,那雍王世子……”

    “師父與雍王府有舊?這層關係我怎麼不知道?”無瑕端正了臉色,疑惑地問道:“我跟隨師父也十幾年了,怎麼不曾聽師父說起過?”

    “你沒聽說過的事兒還多著呢……因為當年的事實在太慘烈,我平時也不願意提起。”秋海棠的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憂傷,“那是景泰四年,前雍王江玨帶著大軍連破雲湘十二郡,不想在即將打贏雲湘國,立下不世大功之際,卻遭遇刺客不幸身殞——”

    隨著那略帶滄桑的聲音,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面仿佛在無瑕的面前徐徐展開……

    景泰四年,峻崎國昭明皇帝江瑾,派堂兄弟雍王江玨率領三十萬大軍東征雲湘國,歷經數月廝殺,連破雲湘十二郡。

    峻崎國內歡呼聲一波接著一波,然而雲湘女王聚集雲湘國最後的十萬大軍,與江玨的軍隊對峙于龍泉郡,接連幾個月,龍泉河水盡皆染紅,局勢卻沒有任何進展。

    當時雨季剛過,龍泉郡四周的水有大半注入龍泉河,於是江玨截斷龍泉河築起高高的堤壩,等時機成熟便掘開堤壩,大水一泄千里,地處低窪的龍泉郡瞬間成了水鄉澤國,十萬軍隊及所有百姓盡皆葬身水中,雲湘國女王殉國。

    大水退後,江玨帶著大軍進入龍泉城,見到城內悲慘的情景,悵悵歎息道:“此役殺戮太過,恐傷天和,對我而言也非好事,恐怕不得善終。”

    不料一語成讖,當夜有刺客潛入峻崎軍的紮營處,等士兵沖入主帥營帳,卻見江玨倒在地上,咽喉汩汩流血,已然無救。

    峻崎三軍因此大亂,雲湘國殘兵趁此機會重新聚集,打得峻崎軍隊節節敗退,幸好江玨的弟弟江琥就在軍中,他收攏殘兵退了三百里,終於在明州郡重新站穩腳跟。

    江玨的王妃趙氏當時已懷有身孕,她本來就是峻崎國的女將軍,素來勇武,但是大軍潰敗之際仍自身難保,最後竟然與三軍失散。

    直到五年後顛沛流離的趙氏才帶著五歲的江天舒返回峻崎京師,然而昭明皇帝江瑾在遍尋不著趙氏後認為江玨絕後,已經讓江琥繼承雍王的爵位,江天舒的存在頓時尷尬起來。

    江瑾將此案交給宗人府,命令宗人府徹查,趙氏帶著幼子抛頭露面到處奔走,拿出諸般證據,但宗人府卻不肯對江天舒的身分給一個肯定的判斷。

    這件事最終得了一個異常慘烈的結局——趙氏在午門之前剖心明志。

    江瑾最後還是承認了江天舒的身分,當場將這個孩子立為雍王世子,等現任雍王江琥去世之後即可繼承爵位。

    聽到這裡,無瑕閉上眼睛,她似乎看見趙氏在午門外剖心明志的場景,用力吸了兩口氣後才說:“雍王妃……真是一位英雄。她姓什麼,叫什麼名?師父又與雍王府的誰有舊?”

    秋海棠的眼睛裡已有淚光閃動,片刻後才說道:“她姓趙,單名一個炯字,小名炯炯。當初我奉你師祖的命令出外歷練,在雲湘邊界遇到了她,我們一路同行,從雲湘輾轉回到京師,本以為功德圓滿,卻不想後來竟發生如此慘烈的事情。因為她的事情我也有些心灰意冷,再加上你師伯……等他開了那間青山書院,我就在京師附近開了一個牙行謀生。”

    “師伯開了那間青山書院,您就開了一個琅琊牙行?您這是與師伯打擂臺?”無瑕兩眼亮晶晶,盡是渴求八卦的神色。

    秋海棠搖搖頭,不想理睬被八卦附體的徒弟。

    無瑕看著師父沒有說話的興致,只能悻悻然地轉移話題,“師父啊,您當初在路上的時候就應該將這個江天舒掐死才是正經啊。”邊說邊扳著手指歎氣,“這位世子真正對不起自己的母親!如果不是王妃的舉動,看現在的世子,我真的也會懷疑他不是雍王江玨的種……鬥雞走狗、花天酒地、橫行霸道、無所不為!聽說他讀了十年書,卻連《三字經》都沒背會;聽說他學了十年武,連上馬拉弓都做不到,搶人家的新娘倒是很在行,在花街柳巷爭風吃醋也熟門熟路。師父確定要將我給這樣的一個人當侍女?”

    秋海棠搖頭歎氣,“為師也曾經給這位世子送了幾個侍女,但是都管不住這位紈絝世子,再加上前些日子世子差點遇刺,我只能讓你出馬了,畢竟你的武力值還可以。至於你擔心會被這位紈絝世子吃掉的問題我並不擔心,我反而比較擔心你會不會將他連皮帶骨的吃掉。無瑕啊,既然做了人家的侍女,下手輕一點。”

    無瑕沉重地歎了一口氣,“師父啊,我還有一個建議,不如將這位江天舒送給那位青鯉幫幫主吧,聽說那位幫主整治下屬很有一套,把那位江天舒送進火爐或許能煉成鋼。”

    秋海棠忍不住噗哧一笑,“你倒是聰明,可是那位青鯉幫幫主到底是何許人也,為師是一丁點也不知道,無法求助啊。”

    青鯉幫是京師最大的地下幫派,幫主沈青鯉是一個神秘莫測的人物,無瑕將他扯出來也就是想要轉移話題罷了。

    “幫師父一把吧。”秋海棠的手放在無瑕的肩膀上,“畢竟是故人之子,又是故人拿性命換下來的,師父總盼望著他能成才……”

    “別別別,師父,我已經習慣與您嬉皮笑臉,您別將臉色擺得這麼嚴肅。”無瑕長歎一聲,聲音幽幽嫋嫋,足以繞梁三日,“希望朽木可以雕,希望爛泥能扶上牆,希望我水無瑕妙手能回春,但是良藥醫不好死人,那位世子真的病入膏肓的話,我也沒法子……”

    雍王府,溢香園,忘月居小樓。

    無瑕笑吟吟地將手中的一卷文書放在桌案上,“世子,方才老太妃的話您也聽見了,您也點頭了,既然世子點了頭,答應接下來的日子讓我來做您的侍女,那麼就請世子在這份協議的末尾簽個字,用上您的私印。”

    無瑕到雍王府後思忖了一個晚上,終於決定——對付這樣的紈絝就要防微杜漸,從小事做起,用一年時間幫這位紈絝養一個好習慣!

    “協議,簽字?”江天舒目瞪口呆,看著面前這卷已經打開來的文書,“這是什麼玩意?”

    “這不是什麼玩意,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君子協議。”這是從老太妃處求來了的雞毛牌令箭,無瑕不打算平白浪費,必須立刻給江天舒一個下馬威!

    “這是什麼鬼畫符?”江天舒胡亂地拿起,歪過來橫過去看了兩遍,“很多字我不認識……這說的是什麼,不會是你的賣身契吧?即便是你的賣身契你也可以放心,你這麼漂亮,我肯定會好好待你的,絕對不會輕易地趕你出去。”江天舒直直的看著無瑕,那眼神讓她一陣惡寒。

    “很多字不認識沒關係,那我念給您聽吧。”無瑕笑咪咪地拿起文書,“第一條,為保證江天舒在文才、武功、武略、人品等方面的進步,在雍王太妃的許可之下簽訂此文書。”

    江天舒翻翻白眼。“我已經很厲害了,還要在文才武略方面長進?唉,再長進,那就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了,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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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2:0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要侍女還是師父(2)

    聽江天舒亂七八糟的引用古詩,無瑕面無表情地繼續,“第二條,即日起,江天舒的所有月錢都由水無瑕保管,每日江天舒可以向水無瑕領取十個銅板自由使用。這一條如果有爭議,以水無瑕的解釋為准。”

    “十個銅板?”江天舒叫起來,“你確定是十個銅板?天哪,你不擔心我會餓死嗎?”想了想,又換了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我好歹是你的主人啊,你就忍心看我餓死?十個銅板太少了……要不,一兩銀子一天?要知道宜春院最好的頭牌出場費就是十兩銀子,我勉勉強強餓上十天肚子,就能上宜春院見頭牌一次。”

    無瑕臉上依然毫無表情,但是眼角卻禁不住抽了抽,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再度平靜下來,“您的所有飲食都將由我負責,經費則由老太妃支出,所以您不用擔心餓死問題,只要不要求吃熊掌魚翅等等各種奢侈物品,其他如白米飯、醬豆腐、青菜蘿蔔各種要求我都可以滿足,何況十個銅板可以上街買到燒餅十個或湯餅五碗或米飯十碗,或者三碗米飯加兩碗青菜一碗肉,這也能讓您吃飽。”

    江天舒氣哼哼地還要說話,無瑕已經雲淡風輕地繼續念了,“第三條,即日起,江天舒每次外出都必須經過水無瑕批准,必須由水無瑕陪同,不得離開水無瑕的視線範圍。”

    “你是將我當小狗豢養?”江天舒終於忍不住跳起來,“你是我的侍女還是我的奶娘?”

    “本人未曾成親生孩子,所以無法擔任世子的奶娘,請世子不要用錯了稱呼。關於這一條,解釋權也歸水無瑕所有,江天舒如果犯錯,水無瑕有權沒收江天舒一個月的月錢,共計三百個銅板,如果當月不滿三十天則以三十天計算。”

    江天舒忍無可忍,嘴唇哆嗦,“憑啥,不滿三十天還要按照三十天計算?沒有這個道理!”

    “對不起,老太妃說了,一切都聽我的安排,我說三十天就三十天,不打任何折扣。”無瑕翻了翻白眼,“第四條,即日起,江天舒必須每日讀書三個時辰,練武兩個時辰,由水無瑕監督。如果偷懶,水無瑕將採用任何不對江天舒造成肉體傷害的方式進行懲罰。”

    “不對我造成肉體傷害?怎麼懲罰?”江天舒這下高興了,“是不是和宜春院的姑娘們的懲罰方式一樣,我不肯起床就給我撓癢癢?或者乾脆拿嘴唇來親我?”他摸了摸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眼睛裡掠過一道精光,一閃即逝。

    “想得真美。”已經見過這位世子的無恥加無聊,無瑕一邊告誡自己平心靜氣,一邊用力深呼吸,“如果是夏天,我會潑涼水;冬天的時候為了避免您染上風寒,我會潑溫水或者溫度稍高的熱水,以不燙起泡為標準。如果您覺得這兩個都不好,我會在您耳邊敲銅鑼,您放心,我會掌握好音量,不會震破您的耳膜。如果這些方式都不成,手上又有合適的道具,我會在您的床上放一些東西,比如說癩蛤蟆啊、毒蛇啊……”

    “你敢在我的床上放毒蛇?”江天舒厲聲質問。

    “我會事先拔去大毒牙,所以肯定毒不死人。”看著世子暴跳如雷的樣子,無瑕終於覺得有些高興了,薄唇輕輕挑起一抹笑,“我相信,世子會很合作……”

    “本世子不會合作!”

    “那就等著看吧。”無瑕心裡高興,表面上雲淡風輕地放過這個問題,“第五條,從即日起溢香園的忘月居樓上只許水無瑕涉足,其他侍女不得上忘月居二樓,違者水無瑕得全權處置,江天舒不得過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其他侍女不得上二樓?”

    “這是為了避免世子鬧出不好的風評,也是為了避免其他侍女遭到世子的禍害,世子也不想想您曾經禍害多少侍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第六條……”

    “第七條……”

    “別念了!”

    “第三十條……”

    “你是侍女還是我家的太上皇?侍女侍女,侍奉在前,你應該喂我吃飯,幫我寬衣,陪我上床,即便不陪我上床,你也得陪著我洗澡搓背!”

    “世子請收回您方才說的話。”雖然早知這個世子不成器,無瑕還是生氣了,但是她再度忍下怒氣,誠懇親切地勸告,“第一,太上皇啥的我可以當做沒聽到,但是您要知道,禍從口出,得小心謹慎。第二,陪您上床的是妓女,不是侍女……”

    “口出不遜又怎麼了?”江天舒吊兒郎當地坐在太師椅上,高高地蹺起二郎腿,“反正我就打這麼一個比方而已,又不是真的要你去做太上皇。皇上也知道我是草包,肯定不會與我計較。”

    真真無賴!這就是雍王妃當初用自己性命保下來的兒子?

    無瑕深深地為雍王妃感到不值,不過她已經接受了師父和老太妃的雙重囑託,不能輕易放棄這個看起來無可救藥的玩意,於是收起心中所有的負面情緒,語調溫柔的說:“世子,還請在文書上簽字。”

    “不簽不簽不簽!”江天舒大叫起來,“你不是侍女,你是打算騎到我頭上來做主子!我要一個溫柔貌美的侍女,不要你這種母老虎!”

    “世子放心,只要您做一個勤學上進的好世子,我的身分當然是溫柔體貼的好侍女。”無瑕微微笑了起來,是那種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

    這個紈絝越生氣她就越溫柔,琅琊女子牙行出品,必定進退有度,非常知禮,“我的任務就是輔佐世子成為一個合格的世家公子,將來能平平安安的繼承爵位,嗯,我們主僕齊心,這些條款剛開始您或許有些不習慣,但是時間略長一些就好了。”

    “主僕齊心?”江天舒氣衝衝地看著無瑕,驀然換上了一臉猥瑣,“嗯,真的主僕齊心的話,要不,你就從了我吧,我定然讓你稱心如意,我繼承爵位後二夫人的位置就是你的,你知道我雖然寵倖了幾個侍女,但是身邊一個也不曾留下……”說著手就摸了過來。

    說實話,對於江天舒的無賴嘴臉無瑕真覺得有些難以適應,側身避開,右手高高抬起,“啪”的一聲落在江天舒摸來的手背上。

    江天舒呆了一呆,瞬間暴跳如雷,“你竟然敢打我?不成不成,你這個侍女本世子絕對不要!我要去找祖母,我不要你做我的侍女!你愛給誰做侍女就與誰做去!”

    無瑕將手中的文書放在桌子上,眼神不懷好意,“世子,您真的確定不要我做您的侍女?”

    “我有病才會要你做侍女。”江天舒翻白眼,“這樣吧,你趕緊走人,為了賠償你今天的損失,我給你十兩銀子當補償,如何?”

    “十兩銀子當補償?”無瑕的兩眼頓時亮晶晶,“好吧,錢真的是好東西!您將十兩銀子拿來,我就不做您的侍女。”

    “說話算話?”江天舒聲音中透出驚喜,他垂下眼瞼,掩飾眼中掠過的一絲鄙夷。

    “當然說話算話。”無瑕重重點頭,“事實上,老太妃對於我能不能做好您的侍女也是心懷疑慮,她允許我放棄做您的侍女。”

    “好啊,銀杏,拿十兩銀子出來!”江天舒大喜,急忙呼喚他的侍女。

    此時一個女子快步走上前,看著那個女子,無瑕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面前這個女子頭上插一支雙鳳銜珠金翅步搖,上面幾顆金珠隨著移動正叮噹作響,細長烏黑的眉下是一雙勾人心弦的媚眼,朱唇塗紅,身材豐滿圓潤,一身火紅的衣衫,長裙拖曳在地上——這是侍女還是狐狸精?江天舒的眼光果然有問題。

    無瑕下意識看了一下自己身上,一身淺湖綠色忍冬紋褙子,一件半新不舊的傣錦洋蓮紫長裙,那是臨行的時候師父打開衣服箱子找出來最好的服飾。頭上只有一根桃木簪子,耳垂下面掛著的平安扣純銀耳環算是渾身最亮麗的首飾,只是與人家的金步搖一比立刻就輸了。

    銀杏嬌媚地一笑,“世子,是拿十兩銀子出來讓這位妹妹走人嗎?”

    江天舒點頭,“是的,你趕緊拿出來。”

    銀杏將右手伸入自己的雙乳之間曖昧的摸啊摸,終於摸出一把鑰匙來,然後扭著屁股走向邊上的一口箱子,打開取出一個錢袋,再扭著屁股送到無瑕跟前,嗲聲嗲氣地說:“喏,這位妹妹,你掙錢可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世子對你也著實大方,你怎麼這麼不知好歹呢?”

    無瑕伸手接過錢袋子,手指輕輕一勾,就將那把鑰匙也勾到了手中。

    銀杏愣了一下,隨即大怒,“將鑰匙還我!你又不是世子的侍女,竟敢拿走世子的鑰匙!”

    “我不是世子的侍女,但是我現在的身分是世子的師父。老太妃對我能否成為世子的侍女有所疑慮,所以還給了我一道命令,如果世子不願意讓我做他的侍女,老太妃就命我做世子的師父。老太妃的手書在此,你如果識字的話不妨看看?”

    聽完這番話,銀杏傻在那裡,江天舒也傻在那裡,無瑕則笑吟吟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果然是老太妃的手書。

    這份手書可不得了,是秋海棠與老太妃磨了整整兩個時辰才弄來的。

    不管愣在原地的兩人,無瑕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起來,“鑒於江天舒頑劣,特與琅琊牙行水無瑕約定,若江天舒不願水無瑕為侍女,就聘請水無瑕擔任江天舒的師父。”

    江天舒的雙肩垮下,灰白的臉色讓人看了著實有些不忍心。

    無瑕挑著眉,笑得無比燦爛,“我曾聽說,男子漢大丈夫,一個唾沫一顆釘,絕對不會抵賴。既然您不喜歡我做您的侍女,那就讓我來做您的師父吧,我對文學啊武功啊這些都不大懂,但是給您指導一下還是不成問題的。我們莊園裡看門的張二爺家的孫子的入門學問就是我教的,我教會他算數後,他現在在京師的布行裡做夥計,看樣子很快就能升做小掌櫃。還有,幫我們牙行送菜的那位劉大爺,他家的小兒子當初找不到工作,我教了他三天算數,結果張家豬肉攤子就請他過去幫忙算帳了,說起來也是我的功勞呢。”

    無瑕滔滔不絕的炫耀讓江天舒幾乎崩潰,他皺緊眉頭大叫,“不許!”

    “這沒法子啊,世子,老太妃有令,您不要我做侍女,那就是要我做您的師父了,我雖然覺得責任重大,但也只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要這樣一個囂張的侍女,生活將沒有滋味,但是如果有這樣一個師父,他將要面對的是世界末日!

    江天舒額上的青筋跳了兩跳,最後拿出了壯士斷腕的精神作出了決斷,咬牙切齒的叫道:“好了,你做侍女!”

    “好吧,世子您請簽字。”無瑕向他淺淺一笑,露出臉上兩個淺淺的酒窩。

    無瑕的笑容很美,美得無可挑剔。江天舒低下頭,掩住眼睛裡閃過的欣賞光芒,提起筆,老老實實地在那張紙的最下麵簽下了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江天舒。

    但是那個“天”字,怎麼看怎麼像“三”。

    無瑕自然也發現了,但是也只能作罷,這匹野馬剛剛套上絡子,總要緩緩才好。

    從此之後江天舒就在無瑕的魔爪下過起水深火熱的生活,無瑕就像孔廟門前的那座大石碑,壓力沉重,極有個性的江天舒就像是馱著那石碑的大烏龜,偶爾想要伸出小爪子小腦袋顯示一下存在,但是卻一次次地被無瑕拍回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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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2:1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世子主僕大鬥法(1)

    “世子,現在是看書時間,請您看書了。”無瑕笑吟吟的說。

    江天舒繃著臉。好吧,他就做個樣子。

    “世子,您看的書已經在書桌上了,至於《肉蒲團》這樣的書請交給奴婢保管。”

    江天舒的臉上抽筋,咬牙切齒讓無瑕拿走手中的書,眼神一邊瞥向床鋪。

    “世子,您放在床上的春宮圖已經變成您小米粥下的火焰,而小米粥已經進了您的肚子,謝謝。”

    江天舒怒氣勃發,但是對上那戲謔的眼神,再度忍住,隨口提了要求。

    “世子,您的晚餐必須以清淡為主,您所提的‘加一碗鮑魚’要求無法滿足。”

    江天舒咬牙,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忍忍忍!

    “世子,現在已經到了休息時間,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請您先沐浴再休息。”

    “沐浴?好啊,你過來服侍本世子!”江天舒眼睛一亮,將手中的書一扔,大步走向屏風後。“過來服侍本世子寬衣!”

    “世子啊,您沒有中過軟筋散吧?”無瑕無辜的問道。

    “沒有!過來,給本世子寬衣!”

    “世子啊,您好像也沒有中過春藥吧?”無瑕帶笑的聲音再度響起。

    “當然沒有!還不過來給本世子寬衣!”江天舒再度吼道。

    “您沒有中過軟筋散,手上有的是力氣,您也沒有中過春藥,沒有必要尋找女人來撫慰,所以寬衣這麼一點小事奴婢就不服侍了,老太妃曾經教導過,要讓世子您學會自己的事兒自己做,不能增長世子的惡習。”

    “本世子……就要你過來寬衣!”可惡,他不能輸。

    “那世子是中軟筋散了?還是中春藥了?成,奴婢先去稟明老太妃,這麼嚴重的事情非查明真相不可。另外請世子準備好銅錢,奴婢給您寬一件衣服收費十個銅板,童叟無欺。”

    “……水無瑕,算你狠!”

    “一般一般,奴婢的狠不過京城第三。”

    “京城第一是誰?”江天舒好奇的問。

    “京城第一,當然是我那無所不能的師父大人。”

    “何以見得?”

    “師父碰到您這樣的無賴,她會先給您吃藥。”

    “吃藥?”江天舒皺起眉。

    “師父說,男人成為無賴的原因之一,就是男人身上某個部位多了一點東西,吃點藥,讓那東西小一點兒,男人的脾氣就會收起來,慢慢地接近女人……”

    “閉嘴!”江天舒打了一個寒噤,“閉嘴,不許說!”

    “不說就不說,奴婢本來也不想說,是您要奴婢說的……世子啊,您洗好澡了沒?”

    “還沒,快過來幫本世子搓背!”

    “世子,您有手嗎?”無瑕的聲音很是無辜。

    “本世子當然有手,但是本世子構不到!”

    “世子啊,請問您構得到搭在浴桶邊上的浴巾嗎?”

    “本世子沒有殘疾,當然拿得到!”

    “既然這樣,世子啊,請您用左手抓住浴巾的一頭,用力將它甩到身後,然後用右手抓著浴巾的下一頭,貼著後背上下拉動,這樣浴巾就能幫你搓後背了,用不著勞動您可憐的侍女。”

    “你過來給本世子搓背!”江天舒吼道。

    “世子請稍等,奴婢的手指甲過長,給世子搓背的時候容易弄破世子嬌嫩的皮膚,奴婢還是先剪了指甲再來幫忙。另外奴婢有言在先,奴婢手勁極大,如果給世子搓背的過程中發生意外事故,請世子不要尖聲大叫以免有損形象。另外,世子請您先準備好銅板,奴婢的收費原則是搓一下背收費五個銅板。”

    “水無瑕,你確定你不是財迷?”江天舒氣樂了。

    “世子啊,奴婢確定奴婢是財迷。勤儉持家是美德,手中有糧心中不慌,世子您一定要記住,成由勤儉敗由奢,您也可以參考奴婢的做法,一個銅板雖然少,但是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積攢也能攢下不少錢。哦,世子,奴婢想起來,您每天的零花錢是十個銅板,奴婢只能幫您搓兩下背。”

    “夠了!”

    “世子既然說夠了,那就請站起來,幹布就在您右手邊的長凳上,您先將身上擦乾了,然後上前一步,地上也有一塊幹布,您踩上去將腳也擦乾了,然後再上前一步,前面的左手邊上有一個高腳凳,上面疊放著您的衣服,上面是中衣,下面是外衣,您自己會穿衣吧?”

    “本世子不是傻瓜,當然會!”江天舒咬牙切齒。

    “既然這樣,恭喜世子,您可以節省至少四十個銅板,請世子自己穿好衣服走出來,等您走出來之後,奴婢就進來給您收拾殘局。”

    “除了給我搓背更衣要收費之外,做其他的事情你都免費?”江天舒不懷好意的問。

    “奴婢是侍女,是領著老太妃工錢的,給世子準備洗澡水、收拾浴桶都是分內之事。”

    “成,收拾浴桶是你的分內之事,你不會逼迫其他丫鬟幫忙吧?那本世子已經穿好衣服了,你進來收拾吧。”

    這一回江天舒說話倒是不緊不慢、不慌不忙了,如果無瑕對著他的臉,就能看見江天舒眼睛裡閃過一道戲誠的精光……可惜無瑕看不見。

    “請世子先穿好衣服出來,據說像奴婢這樣的小姑娘看見您的光屁股會長針眼的,長針眼奴婢倒是不怕,但是怕跟著世子出去會影響世子的光輝形象,世子啊,您說是不是?”

    “水無瑕,你的眼睛不會長針眼,你的嘴巴才會長針眼!”

    “嘴巴不會長針眼,嘴巴只會上火起泡。世子您用詞有誤……世子!”

    無瑕尖叫出聲,面前的場景由不得她不尖叫!

    浴桶已經翻覆,水淹了半個房間,地上已經可以划船,然而這裡是房間不是浴間!旁邊有櫃子,櫃子裡有衣服,另一邊有書架,書架上有書!

    無瑕連忙上前使出吃奶的力氣將浴桶扶正,又慌忙將書架下層的書給抱到櫃子頂上,接著抓起一把掃帚死命地往房間外掃水。

    幸運的是,這房間的青磚地是用黃泥填縫的,不是用豆漿石灰,水滲下去的速度很快,沒有造成太大的災害。

    江天舒則穿著中衣坐在床邊優哉遊哉的看著無瑕忙裡忙外,一邊笑咪咪地吩咐站在一邊的其他三個丫鬟,“這是無瑕分內之事,你們全都看著就成了。”

    三個丫鬟裡,春桃神色不忍,幾度想要上前幫忙;銀杏笑靨如花,勾起妖豔的唇幸災樂禍;香菊眼觀鼻,鼻觀心,低頭給世子捶背,啥都沒看見,啥都沒聽見。

    見無瑕氣喘吁吁、額頭冒汗,半身衣服全都是水,狼狽不堪,江天舒心情大好,打了一個響指,喝道:“無瑕,我明天要穿那件棕褐色金絲繡百蝠紋寬袍,你給我準備好!”

    無瑕放下手中的抹布,臉上全是汗水,一縷鬢髮貼在她的額頭上,聞言瞬間翻了個白眼,“世子,您是要那件放在衣櫃最底下的衣服?您明明知道那件衣服已經沾了水得重新洗過,根本不能穿,您這是打算折騰我?”

    “我當然知道。”江天舒臉上笑得燦爛,心情開朗得就像是晴天,“你既然是我的侍女,就得將本世子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如果你做不到不妨辭工,本世子保證不會在祖母面前說你半句壞話。”

    “世子啊,您知道奴婢的人生信條是什麼嗎?”

    “是什麼?”

    “沒有管教不好的少爺,只有堅持不下來的侍女!只要侍女能堅持,爛泥也能扶上牆,爛鐵也能煉成鋼,京師有名的紈絝世子,您一定能成才!”

    “水、無、瑕,你……真的很偉大,本世子要睡覺了,你趕緊洗衣服去。銀杏,你跟著本世子上樓,本世子要你侍寢。”

    “不許去丨”無瑕連忙制止銀杏。

    “喲,憑啥不讓我上樓侍寢?”銀杏的聲音裡帶著譏誚,“你別以為拿著老太妃的手書就能為所欲為了?你得記著,你是奴婢,世子才是主子!”

    “銀杏,跪下!”無瑕冷冷說道。

    “憑啥要我跪下!”

    “就憑我是一等丫鬟,你是二等丫鬟!就憑我是老太妃親定的丫鬟,你是世子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撿回來的丫鬟!就憑老太妃給了我處置世子屋子裡所有丫鬟的權力!”無瑕利索地祭出了自己手中的大殺器。

    “不可能!”銀杏尖叫起來。

    “什麼不可能?約法三十章,文書尚在,其他丫鬟不得上樓,世子,您不會不認帳吧?”說著,無瑕瞥了江天舒一眼,又轉向銀杏的方向。

    銀杏悻悻然地跪下了。

    “銀杏,起來。”江天舒的聲音也很大,“她叫你跪下,你已經跪過了。本世子才是主子,本世子叫你起來你就起來!水無瑕,銀杏已經如你所願受過處罰了,你不會以此為藉口繼續處罰她吧?”

    銀杏立刻站起來,邊揉著膝蓋,“世子,人家的膝蓋都跪疼了……”

    “對,銀杏已經跪過也處罰過了,奴婢不能繼續處罰了。那麼就請世子的這位侍女去將書房收拾一下,等下奴婢就回來檢查。春桃、香菊,你們各自回自己房間睡覺吧。”

    “這麼晚了收拾什麼書房啊,不能等明天嗎?”銀杏的嗓子吊起來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江天舒,希望他阻止。

    江天舒看了看銀杏,又看了看無瑕,以眼神示意她收回成命。

    無瑕好整以暇地看著江天舒,似笑非笑,“嗯,連收拾書房都不會,世子,奴婢得稟明老太妃,請她給您換一批丫鬟。”

    “算了算了,收拾書房也不是很難的事兒,銀杏你去看看吧。今天我看過的書不用收拾,我明天還要看;我桌子上的筆墨紙硯不要動,我明天還得繼續寫。你將紙蔞裡的廢紙拿出去燒掉就是。”

    嗯,果然是體貼下人的好主子,這麼快就幫下人找到偷懶的理由。對於這麼融洽的主僕關係,無瑕很憂傷,不過嫉妒不是一種好情緒,她很善於調適自己。

    只是無瑕還沒有說話,江天舒又笑咪咪地繼續了,“無瑕你趕緊出去洗衣服啊,本世子的衣服讓旁人去洗本世子還真是不大放心。既然都要洗,就將所有的髒衣服都帶出去洗吧,洗得乾乾淨淨再回來,至於侍寢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江天舒笑得那個猥瑣啊,讓無瑕恨不得一把將他的笑容給擰下來。

    看著他滿面笑容的準備上樓去,無瑕決定最後提醒一句,“您如何就寢奴婢是管不著,奴婢這就去院子裡洗衣服。不過世子啊,寬衣這麼簡單的事情最好由您自己做,被子已經鋪好了,您也不用呼喚丫鬟來給您鋪床。咱們約法三十章裡有其他丫鬟不得上樓這條,如果您要呼喚哪位丫鬟侍寢,千萬要小心一些。”

    無瑕一邊嘮叨著一邊收拾屋子,語氣誠懇,非常客氣。

    江天舒不耐煩了,從樓上拋下一句,“水無瑕你可以走了。”

    無瑕不再嘮叨,收拾好衣物,手中拎著木盆,步履輕盈的往院子走去。

    江天舒的院子裡就有水井,無瑕才打了一桶水上來,就聽見屋子裡面傳來“劈啪——嘩啦”的聲音,又聽見丫鬟的尖叫聲,仔細一聽正是銀杏。

    無瑕卻恍若未聞,慢條斯理的將水桶裡的水倒進木盆,再將衣服泡在木盆裡,接著抓過一把皂莢樹樹葉開始揉搓。

    說實話,江天舒的衣服不髒,穿過的衣服也沒有什麼汗臭味,被水浸濕的衣服也沒有什麼好洗的,也就是揉搓一番罷了。

    聽著屋裡傳來的鬼哭狼嚎,無瑕覺得神清氣爽,她邊洗衣服邊哼著歌兒,就聽見旁邊傳來一陣氣急敗壞的聲音。

    “水無瑕!你到底做了什麼?”

    渾身散發著臭味的銀杏沖了過來,頭髮散亂,滴答滴答的正往下滴水,整個人狼狽不堪,面目猙獰,狀若瘋狗。

    “第一,請注意,我是一等丫鬟,你是二等丫鬟,你見了我應該客客氣氣稱呼‘姐姐’。第二,之前有言在先,除本人之外其他侍女不准上樓。你既然擅自上樓,接受懲處也是應當。今天就罷了,如果下次再犯類似的錯誤,亂棍打出王府,莫說我沒有警告過你。”

    銀杏氣勢洶洶地出來問罪,卻不想得到無瑕連敲代打的一番話,聽完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反駁,當下愣住,然後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無瑕將手中的衣服往旁一擱,伸手扶著櫪轆,搖了一桶水上來拎到一邊,倒在另一個木盆裡,並對銀杏說道:“先洗一洗,然後去將屋子收拾了。弄得滿屋子臭味,若熏壞了世子就是你的罪過!”

    銀杏這麼氣急敗壞是有原因的,無瑕在樓上的床附近設了一點機關,放了一些污穢的玩意在關鍵位置上,於是銀杏不小心中招了。

    至於江天舒會不會中招就不在無瑕考慮範圍之內,不過說來也奇怪,為何江天舒竟然沒中招?依無瑕對他的觀察,他若中招,早就大吼大叫沖出來興師問罪了。

    無瑕心中閃過一絲淡淡的遺憾,但是也沒有多想,能整到不聽話的銀杏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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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2:4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世子主僕大鬥法(2)

    當她慢條斯理地洗好衣服,進屋時,已合力收拾好屋子的三人齊齊站好朝她躬身,默不作聲地迎接她這個一等大丫鬟。

    銀杏頭髮還濕答答的,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顯然已經洗過澡了。

    無瑕點點頭,覺得非常滿意。她吩咐銀杏,“你將自己的髒衣服擱到門外去,明天再洗吧,今天也夠晚了,趕緊睡覺。”

    三個丫鬟答應後各自散去,無瑕邁著穩健的步伐上了樓,觀察了一下後輕巧的端來一張凳子,將放在門框上方的一盆水取了下來,再小心地推開門,撿起腳邊的一個瓷瓶,又繞過門檻上一根圓溜溜的木棍,然後對著坐在床沿的江天舒微笑,“設置機關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沒有一點天分是學不來的。就說你在門框上放水盆這一條吧,你放的位置不對,我遠遠一眼就能看見;再來,這個瓷瓶是不能拿來暗算人的,這麼貴的瓷瓶萬一損壞了,對方又賠不起,得不償失;還有這根木棍的位置也不對,最好放在門檻的陰影裡……”

    江天舒伸了個懶腰,“好吧,你說得有理。現在本世子真的要睡覺了,你過來侍寢。”

    “世子,您忘了您簽的約法三十章?”

    “我是簽字了,但我簽的名字是江三舒不是江天舒。”江天舒笑得奸詐,“我決定將前院老張養的小狗改名為江三舒,你那些條條款款對它用去。”

    “簽名簽得那麼潦草,果然是在這裡等著我!”無瑕一怔,才記起發怒來,“不成,再簽過!”

    “明天再說,你再不過來我就打算用強了。”江天舒一臉猥瑣,搓了搓手,躍躍欲試。

    “世子,您一定要奴婢侍寢?”無瑕卻笑得很天真,好純潔,“奴婢說過奴婢絕對不侍寢,您沒辦法逼著奴婢侍寢的。”

    “能不能,試試不就知道了?”

    江天舒笑著上前,狼爪一伸,腳步一踏,結果傳來骨碌一聲——他腳下踩著一個瓷瓶,瞬間滑倒在地。

    好痛!江天舒躺在地上齜牙咧嘴。

    無瑕望著他笑吟吟的說:“世子,您起得來嗎?起得來的話奴婢就不伸手了,要知道,奴婢伸手扶您一次,收費十個銅板。”

    江天舒馬上拍拍屁股爬起來,橫眉冷眼瞪著無瑕,然後轉身上床。

    無瑕又是一笑,伸手將燈熄了,笑著交代,“世子啊,您如果要起夜的話,乾淨的夜壺就在床左邊的地上;您如果要喝水的話,水壺就在床右邊的凳子上。您可千萬別弄錯了左右,不過您的鼻子若還好的話,這個錯誤應該不會犯。奴婢就在外間睡覺,不過奴婢睡得很死,雷打不動,您那些小事就自己做了吧,奴婢就不起床收費了。”

    江天舒怒道:“滾!”

    “世子,您不能口出惡言,這與您的身分不匹配。‘滾’這樣的詞,奴婢用用尚可,您用了就有失身分。您應該溫文爾雅的吩咐‘請出去’,再不濟‘出去’兩個字也比‘滾’要強些。”

    無瑕雲淡風輕地勸諫完畢,不等江天舒回應,就小心翼翼關上裡屋的門,然後走到外間躺上自己的床,快樂睡覺。

    雖然屋子裡還睡著一個紈絝,但是無瑕卻絲毫不擔心。既然答應做這個紈絝的侍女,她早就做了充足的準備工作,若是連睡覺都睡不安穩,那還做什麼侍女,實施什麼改造計畫?

    作為琅琊女子牙行的大姐大,無瑕決定要做一個無敵侍女。

    她不知道,在她悠哉上床睡覺的時候,裡屋那位手一伸,從帳子頂上拿下一個罐子來,打開嗅了嗅,自言自語道:“居然不是尿?這麼客氣?”順手將黏在罐子上的細繩給扯斷,然後擱置在一邊。

    無瑕是被一聲尖叫驚醒的,當她睜開眼睛時,就看見門那裡站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影,那人影正拚命的跺腳,似乎腳上沾了什麼討厭的東西。只看了一眼,她就閉上眼睛繼續睡覺。這時樓下傳來侍女春桃的聲音,“世子,發生什麼事情了?”

    江天舒還沒有說話,無瑕就先抬高聲音說了,“沒什麼,不過是世子睡迷糊了,起夜的時候轉錯了方向而已。除本人之外任何侍女都不得上樓,你們只管睡覺吧!”

    說完,樓下窸窣窸窣的聲音就停了。

    江天舒見無人來救自己,咬牙問無瑕,“這到底是什麼玩意,你趕緊給本世子拿掉!”

    無瑕睜開朦朧的睡眼,不樂意地道:“膏藥,好貴的說,貼在你鞋子上真是浪費了。”

    江天舒氣呼呼的嘟囔了兩句,甩掉鞋子,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無瑕沒想到江天舒輸得如此乾脆,她眯起眼睛看了看那個離去的人影,然後轉過身子,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無瑕與紈絝世子第一天交手,各有輸贏,但是總體來說,無瑕處於上風地位。

    第二天晚上,無瑕已經睡沉了,可她忽然聽見樓下響起了她親愛的大狗旺財的叫聲。於是無瑕從床上一躍而起,直接奔向里間。

    江天舒的房間分為裡外兩間,無瑕住在外間,封鎖著下樓的樓梯,江天舒則住在里間,而里間有一個對外的窗戶。

    此時窗戶敞開著,黑洞洞的,就像江天舒張開的大嘴巴,正嘲笑著無瑕的無能。窗戶邊上系著一根粗大的繩索,無聲無息的訴說著房間主人的去向。

    江天舒跑了,無瑕卻不著急,慢條斯理的點亮了蠟燭,從窗戶探出頭去對著樓下輕笑。

    樓下是無瑕養的黃狗旺財的地盤。昏黃的燭光下,就看見旺財死死咬著一個人的褲腿,邊發出嗚嗚的聲音。

    無瑕笑咪咪的抖了抖繩索,吩咐道:“世子,您還是沿著繩索爬上來吧,如果爬不上來,那就麻煩您今天晚上就跟我家旺財睡一窩了。不過我給旺財收拾的狗窩實在太小了,怕容不下您那八尺的身材。”

    江天舒本來悶聲不響,一聽到無瑕的聲音,忍不住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狠狠地叫道:“水無瑕,趕緊將你家的惡狗叫開!”

    無瑕只是笑嘻嘻地說:“世子啊,您的話不對,我家的旺財最乖了,您看您從樓上跳下來它都沒咬您,只是扯著您的褲腿而已。其實您想要擺脫我家旺財的法子也很簡單,只要您將褲子脫下來就成了,它肯定不會追著您不放的。”

    脫下自己的褲子,光著屁股爬回樓上?江天舒一陣惡寒。他想要跳腳,但是被一隻沉重的土狗扯著褲腿實在是有心無力,“將你的狗叫開!然後將樓下的門打開!本世子要上去!”

    “世子啊,叫旺財鬆口簡單,但是開門卻不是簡單的事兒啊,晚上臨睡的時候我設置了重重機關,現在撤掉可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兒,您還是爬繩子吧,反正您手勁大得很,上來也不是難事。”

    江天舒自然不肯氣喘吁吁的爬繩索,事實上他這等紈絝能沿著繩索爬下去已經是絕大的成功,想要他沿著繩索再爬上來,那比登天容易不了多少。江天舒知道這一點,所以寧可被土狗咬著褲腿不放也堅決不肯爬繩子。

    嘲笑夠了江天舒的無瑕終於下樓開門,江天舒終於上了樓,整個人蔫蔫的。

    不過好戲在第二天,江天舒破例起了一個大早,帶著無瑕去向老太妃請安。

    很顯然江天舒這番孝順的行為讓老太妃很是欣慰,臉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天舒啊,今天早上怎麼不多睡一會?昨天讀書了吧,讀了哪些書?”

    江天舒笑得甜蜜,臉上仿佛能刮出一層蜜糖來,“祖母啊,昨天無瑕要孫兒讀《詩經》,孫兒昨天也沒多讀,就是背誦了一首《關雎》,現在要不要背誦給您聽聽?”

    他的神態讓無瑕一瞬間頭腦錯亂,恍惚之間,面前的江天舒好似與牙行門房家那個五歲的小孫子形象重合了。

    老太妃卻是越加歡喜,“居然會背《關雎》了?我知道你是聰明的,就是之前不肯讀書罷了。”

    江天舒笑著說道:“我今天要背誦《三字經》了,祖母,我今天背會一百字好不好?”

    老太妃自然連連點頭,“能背一百字很好,但是也不要累著了,累病了就不好了。”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老太妃,之前您與我說好的,怎麼過了十二個時辰就換了一張嘴臉?無瑕忍不住摸摸手中的文書,不安的心慢慢穩定下來,然後在心內歎息,好在她很堅韌,竟然沒有因此錯亂。雖然說自己很不喜歡這個紈絝世子,但是她絕不肯這麼灰溜溜地被趕出雍王府——她與這位紈絝世子杠上了。

    江天舒裝完了一回,就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

    老太妃果然心疼了,“怎麼,昨天晚上沒睡好?讀書讀太晚了嗎?”

    江天舒甜甜地笑,“不是,就是無瑕昨天帶來了一隻土狗,它很乖,但是晚上不知怎麼老是叫,因此孫兒晚上醒來了幾次……但不要緊的,祖母您不要責怪無瑕,她真的是一個很盡心盡力的侍女……”

    聽著江天舒那無恥的言論,無瑕心中暗叫了一聲糟糕。

    只見老太妃笑咪咪地看著她,“無瑕啊,我知道你的狗是很乖的。要不,你將狗放到前院去養著?”

    老太妃開口,無瑕只能點頭認命。

    等走出門後,江天舒就對無瑕示威性地揚高了眉毛。

    然而無瑕卻甜美地笑了,“世子,今天晚上您一定能作個好夢。”

    這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雖然白天還發生了一些事情,但是總體來說,紈絝世子江天舒就像是被鎮壓在雷峰塔下的白娘子,即便有心反抗,仍無力回天。

    第二天夜裡,無瑕感覺到手上系著的繩子輕輕地動了一下,她瞬間睜開眼睛,解下手腕上的細繩,輕手輕腳地走進里間。

    只見月光從窗戶外面射進來,地上照出江天舒黑黝黝的影子,他正站在小凳子上,小心翼翼的取下擱在窗框上方的一盆清水,又從懷中取出一塊手絹鋪在窗臺上的一團膏藥上。動作鬼鬼祟祟,難得的是居然沒有發出半分聲響。

    那專心致志的背影讓無瑕竟然有些不忍心打擾,於是她悄悄站在原地,沒有發出聲音。江天舒又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其他機關,於是將繩子一頭系好,一頭甩下窗戶,手往窗臺上一撐,站上了窗臺,拉著繩子就要往下滑。

    無瑕實在不忍心看紈絝世子摔個狗吃屎,於是開口提醒道:“繩子上面紮了針。”

    江天舒的身子頓時一抖,“人嚇人嚇死人知道不知道?我要下去了,你那機關也不過如此。”身子卻保持往下滑的姿勢。

    看紈絝世子還沒有反應過來,無瑕不得不再度開口,“繩子上紮了針,您滑下去手會被刮爛。”

    “你的水準也不過如此……你說什麼,繩子上紮了針?”

    江天舒終於反應過來,身子卻已經不受控制的往下滑了,然後就是一聲尖叫。

    千鈞一髮的時候,無瑕沖上前,一手抓住繩子,狠命地往上一抖,就像是扯風箏線似的,她這一抖就將一個大男人給抖了回來。

    江天舒掉在地板上,一個漂亮的屁股墩,瞬間發出巨大的聲響。

    樓下響起銀杏的尖叫聲,又聽見春桃奔出來的聲音。

    無瑕不得不出聲告訴她們,“沒什麼,就是世子起夜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一個尿壺而已,我會收拾,你們就不用上來了。”

    “你才打翻了一個尿壺!”

    “世子啊,如果說是奴婢打翻了尿壺,你家銀杏就會跑去老太妃的地方告狀,她跑去告狀奴婢就不得不說出真相,您確定您肯將這麼丟臉的事情公諸於眾?若說您打翻了尿壺,畢竟打翻尿壺是很丟臉的事情,銀杏再不懂事也知道為尊者隱諱,所以您半夜爬窗戶被侍女甩了一個屁股墩的事情就沒人知道了。”

    無瑕態度懇切,笑容滿面,言詞合情合理,江天舒不得不點頭表示佩服,面上露出微笑,但是那笑容卻像是吃了一團狗屎。

    第三天,江天舒帶著無瑕上練武場練了一趟回來,春桃已經備好了洗澡水。這回洗澡的地點是幾個丫鬟合力收拾出來的一間乾淨屋子,屋子裡除了一個浴桶和幾個衣服架子外別無他物。

    江天舒進門就吩咐無瑕。“你趕緊去給自己換身衣服,臭死了!”

    無瑕進了自己的屋子,打開衣服箱子後卻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

    江天舒聞聲進了無瑕的房間,看見無瑕打開的箱子,忍不住點頭讚歎,“無瑕你果然善於養寵物,養出來的寵物竟然如此與眾不同。”

    衣服箱子裡是一窩小老鼠,眼睛還沒有睜開,吱吱喳喳地亂叫著。

    無瑕想要伸手將那窩小老鼠抓出來,但是手卻怎麼也伸不下去,轉頭看見幸災樂禍的世子,頓時氣急敗壞的說:“世子,這是您做的對不對?您吩咐哪個小廝做的?”

    江天舒笑了,“我一直與你在一起,怎麼可能叫人動你的衣服箱子?好了好了,趕緊丟了老鼠換衣服吧,這些老鼠還沒有睜開眼睛,不會咬壞衣服的,算你運氣好……不對啊,你不是能抓毒蛇嗎,你不是用毒蛇來嚇唬我嗎,怎麼連抓窩沒睜眼的小老鼠都不敢?”

    無瑕跺腳怒道:“抓毒蛇的時候奴婢會戴上師父特製的手套……現在沒手套!”她看著江天舒,又張了張嘴,卻沒再說任何話。

    這眼神讓江天舒心情大好,當下笑著說道:“想要央求我來幫你抓老鼠?成,本世子是不怕老鼠的,你央求本世子一聲,本世子心情好了就幫你將老鼠給收拾了。”

    無瑕的雙眼開始放光,“世子,您真的不怕老鼠?您真的願意幫奴婢將老鼠給收拾了?”

    江天舒笑著點頭,“是啊,不過你得先求著本世子,再把你那約法三十章拿出來,先讓本世子一把火燒了,本世子雖然簽的是前院小狗的名字,但是畢竟不爽快……”

    話還沒說完,只見無瑕笑著點頭,然後手一抖,那衣服箱子本來是擱在兩條長凳上的,無瑕手一抖,那長凳上的箱子當然就擺不穩了。

    擺不穩的結果自然就是翻倒了,箱子翻倒的位置就在長凳下方,不算太遠,但問題是箱子裡在那窩小老鼠瞬間飛出來,正好砸在江天舒的腳背上和身上,還有一隻小老鼠恰巧直接飛向江天舒脖頸。

    江天舒手微微一動,對準那只小老鼠就要抓過去,但是一對上無瑕探究的目光,不知怎麼的手又縮回去了,那只小老鼠直接掉進了他的衣服裡……於是尖聲大叫,雞飛狗跳,各種熱鬧,不一而足。

    事情的最終結局,是江天舒動用了他的無敵大腳,在混亂中將一窩沒睜眼的小老鼠都踩死在腳下。

    無瑕折了一根小樹枝翻看地上的屍首,搖頭歎息,“即便是叫鄉下的小娃娃逮,也要費好大一番功夫,好歹也值幾個銅板呢,就這樣踩死了。”

    這天雖然發生了一些意外,但是也不算太出格,畢竟雞飛狗跳的範圍僅限於江天舒的溢香園,被鬧得雞飛狗跳的人也就這麼幾個。

    溢香園之外波瀾不驚,住在同一個府邸裡的老太妃,聽聞江天舒在無瑕的約束下正慢慢變好,肯讀書了,也肯練武了,笑得闔不攏嘴。

    但是後面的事情卻脫離了溢香園的範圍,整個擴大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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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3:0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夜半出府逛青樓(1)

    事情發生在五天之後,那天晚上江天舒睡得很早,無瑕進房的時候,江天舒已經發出了打呼聲。想著江天舒這幾天晚上也沒鬧什麼麼蛾子,無瑕也就躲懶了,隨隨便便設置了幾個機關就上床睡覺。

    這讓江天舒終於逮到機會成功地跑出了溢香園,跑出溢香園就等於跑出了雍王府,他伸伸懶腰,神清氣爽,望望四周,然後鑽進了一個小胡同。

    就在江天舒鑽進小胡同之後,無瑕出現了,她哼了一聲,也跟著跑進了小胡同。

    不是無瑕懈怠了才讓江天舒逃之夭夭,事實上江天舒在小心翼翼地拆除窗戶機關的那一刻無瑕就已經察覺了。她饒有興味的看著江天舒忙來忙去,然後很大方地決定讓他成功越獄一回。

    畢竟在這一場鬥智鬥勇過程中,江天舒也的確夠可憐了,無瑕覺得應該讓他贏一次,好歹給他一些成就感,不至於就此頹廢……好吧,其實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要看看江天舒這麼堅持不懈的想要逃出府邸到底想要做什麼。

    逼問幾個丫鬟她們全都不肯告訴她,無瑕便打算親自調查。

    江天舒很快就鑽出小胡同,他回頭張望了下,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接著笑意迅速收斂,選擇了一條大街走了過去。

    無瑕躲在黑暗裡,看著江天舒回頭張望了下,那眼神竟然有幾分銳利,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江天舒也就張望了下,並無發現什麼,便繼續大搖大擺的往前走了。

    無瑕看著面前的大街略略怔了怔。要來這條大街還有更好走的路可以走,何必鑽那條黑黝黝的小胡同?不過她來不及細想,只能繼續跟蹤。

    現在是深夜時分,即便大街上也是黑暗一片,無瑕緊緊盯著面前那個人影,生怕跟丟了。至於掩藏自己的身影,她稍稍注意一下就罷了,自己輕功不錯,而且跟縱的人是一個草包,哪可能會被發現。

    這時江天舒又鑽進一條小巷子裡。站在巷子口,無瑕略略有些遲疑,但是看著江天舒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她只得繼續跟上。

    江天舒從小巷子鑽出來時回頭又張望了一圈,似乎有些苦惱,略一遲疑,便舉步向大街對面的一棟樓房走去。

    那樓房現在正是燈紅酒綠的時候,門口高高懸掛著大燈籠,似乎是一個極繁華的所在。大門虛掩著,江天舒舉起手輕輕敲了兩下門就開了,有人陪著笑臉出來將他迎進去。

    無瑕幾步追到那樓房跟前,抬頭一看,忍不住氣得哼了一聲。

    她看見了啥?她看見了一面大大的匾額,上面寫著幾個大字——留香苑。

    留香苑,京師最大的青樓之一,無瑕不曾進去,但是對這個名字早有耳聞,因為出去當侍女的姐妹們偶爾回琅琊訴說自家公子的不成器時,就有不少人提過這家青樓。

    狗改不了吃尿,爛泥真的扶不上牆,幾天沒女人,江天舒就偷偷摸摸上青樓!也不知自己口袋裡有幾個錢,竟然有膽子上青樓,就不怕被人打出來嗎?

    無瑕皺著眉頭,思考要不要在青樓外面等著,等紈絝世子沒錢付帳的時候再出面幫他解圍?但這好像不是她水無瑕的風格啊……摸了摸懷中,很好,還有幾張銀票,那是今天老太妃交給自己,預防紈絝世子有什麼急用的錢,這些夠紈絝世子風流一宿了。

    想好計畫,無瑕就大搖大擺地敲門了。

    龜公來開門,見是一個女子就要將門關起來,“小姑娘,這可不是女人來玩的地方,夜已經深了,你趕緊回去吧。”

    無瑕卻笑了,“不好意思,我是來幫我們公子付帳的,我們公子才進來,他身上沒帶錢。”

    “哦?那請進請進。”龜公笑成了一朵花,“你家公子也真不忌諱,居然帶著侍女上我們這兒玩,呵呵你家公子就在前面。”

    “不急不急。”無瑕笑咪咪的,“我家公子要我問一句,包場一個晚上要多少錢?”

    “包場?”龜公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包場一個晚上要五百兩銀子。銀子倒是小意思,但是包場是要預約的,今天晚上已經有四位客人住著了,你家公子不可能包場的。”

    五百兩銀子?這的確貴了一點。無瑕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決定奢侈一回,至於住在裡面的客人?簡單,拿錢砸。萬一錢不夠,她對自己的拳頭也很有信心。

    於是無瑕微笑的問:“那四位客人是歇在哪幾間房裡?現在這時間也還不算晚,他們多半也未曾就寢,我去與他們說一說,或許他們願意離開留香苑也未可知。”

    龜公笑著說道:“姑娘,話不是這麼說,我們開門做生意的,斷沒有讓客人提前離開的道理。”

    無瑕一邊與龜公說話,一邊徑直往前走。大門距離花廳不遠,龜公的聲音又大了一點,於是正在花廳裡蹺著二郎腿等老鴇奉茶的江天舒聽見了無瑕的聲音。

    他轉過頭來看見笑得甜美的無瑕,臉色一瞬間變得鐵青。

    無瑕卻仿佛沒看見江天舒鐵青的臉色,她笑吟吟地上前給江天舒請安,“公子,您可是萬金之軀,到留香苑過夜也要先說一聲,好讓奴婢做好準備工作,以防萬一。不過您既然來了,那奴婢只能盡力做好補救措施,您說咱們將這裡包場,讓他們現在就清場好不好?”

    江天舒咬牙切齒的道:“不好!”

    無瑕似乎沒聽見他的話般,開心地繼續說道:“包場是第一條保護措施。嗯,姑娘是否乾淨也很重要……老鴇啊,您給我家公子推薦了幾個姑娘?那些姑娘有幾個是完璧之身?非完璧的我們公子是不能碰的,那些人就別出來了吧。”

    那老鴇開了幾十年的青樓,也是見慣各種陣仗的,名門夫人上青樓來鬧事也處理過幾宗,但是這位姑娘的說詞她還真不知如何應對,當下只能點頭道:“奴家保證給你家公子找幾個完璧之身的來,小姐可還有什麼吩咐?”

    無瑕皺眉道:“老鴇啊,你這稱呼錯了,我可是侍女,侍女是不能稱呼‘小姐’的,你必須稱呼我‘大姐’才成。好了,這是五百兩銀票,我交給你了,今天晚上你這留香苑我家公子包場了,你去安排姑娘們出來吧!”

    老稿見到銀票眼睛頓時發光,但是聽聞包場的要求,忍不住遲疑了。

    後面跟上來的龜公忙解釋道:“姑娘,真正對不住,方才說過今天已經有四位客人住著了。要不銀票先留著,我們明天給您的公子留著,讓您的公子包場,成不成?”

    “明天包場?”無瑕似笑非笑,“我家公子出來一趟不容易,哪能等到明天晚上?四位客人都是些什麼人啊,不會是什麼厲害人物,讓你們不敢得罪吧?”

    老鴇急忙說道:“四位客人都是外地行商,不是什麼要緊人物,但是我們開門做生意的,斷沒有趕走客人的道理……”

    無瑕笑了,“你們不敢趕走客人,但我就無所謂了。公子啊,為了您的安全,奴婢這就幫您清場。”說完,觀察了一下四周,又笑著問道:“留宿的都在樓上?”

    老鴇下意識點了頭,隨即哭喪著臉說道:“姑娘,不成啊,您不能驚動他們,否則咱們的生意不好做啊。”一邊求情,一邊卻對邊上的幾個丫鬟僕婦使了個眼色。

    無瑕已經走上樓梯了,幾個丫鬟僕婦撲過來,七手八腳將她的胳膊拽住,一邊求情,“姑娘,您大人大量……”

    無瑕的胳膊一抖,樓梯上咕咚咕咚的聲音響成一片,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她慢慢回頭,笑咪咪的看著底下的人,“唉,各位大姐,走樓梯要小心,這麼一窩蜂地往樓梯上擠很容易出事的。幸好我沒摔著,萬一我摔著了,你們可就賠不起了。”

    說完幾步上了樓,伸手去推第一間房的門。房門自然是閂著的,但是開這種門對於無瑕來說一點難度也沒有,只要一點巧勁就夠了。

    裡面燭光搖曳,一個大肥豬正壓在一個女子身上挑燈夜戰,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那女子一抖,急忙扯過錦被蓋著身子,那男子不耐煩的回頭,“不要服侍,滾開!”

    卻聽見無瑕笑吟吟的說道:“這位爺,對不住,我家公子要包場,今天還是請您先離開吧,所有費用留香苑會退還給您。”

    “離開?退錢?”那胖子愣了一下,隨即怒道:“不幹!”

    無瑕笑咪咪的搖搖頭,“您先想想,過一會兒我再來敲門。”

    就聽那胖子突然發出一聲哀嚎,而無瑕已經推開了第二間的房門。

    後面傳來老鴇帶著哭腔的聲音,“姑娘姑娘,我求您了,我叫您祖宗,您別鬧了好不好?你家公子明天再來,我保證明天將整個留香苑都空出來給你家公子……”

    但是老鴇沒有來得及爬完整個樓梯,因為無瑕腳一鉤,一個大花瓶不知怎麼就咕咚咕咚的往下滾。老鴇急忙縮著身子躲避,但是她實在太肥胖了,身手不夠靈活,一閃之下,一腳踩空,咕咚咕咚的又往下滑了三階樓梯。

    這邊無瑕又將房門給推開了。

    整個青樓,真正熱鬧,老鴇、僕婦、丫鬟、龜公在後面追,無瑕就在前面敲門,敲了一間又一間。

    無瑕始終不曾以武力迫人,卻成功將四位留宿的客人說服,他們收拾好自己身上的衣服及行囊,帶著老鴇哭喪著臉送上來的銀兩,最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留香苑。

    聽說有嫖客從此不舉,求醫問藥耗費金錢無數,不過這不是無瑕所關心的問題了,她操作這件事的時候還是很小心的,好在有江天舒紈絝的名聲在外,做出包場這種事也沒什麼大不了,何況這件事反而讓他的名聲上了一個臺階——自始至終,留香苑都沒有發生鬥毆事件,這對於江天舒而言是多麼大的一個進步啊!

    留香苑的老鴇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一樁生意絕對是賺了,問題是有這樣做生意的嗎?無瑕很認真的安慰老鴇,“你只管將姑娘帶上來,客人們也知道今天的事不怪你,所以不會影響你往後的生意的。我家公子也不會常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三天兩頭來鬧事。”老鴇幾乎要哭出來了。這位大姐啊,你也知道你這是在鬧事嗎?

    無瑕又吩咐道:“既然已經包場了,龜公,關門關窗;老鴇,趕緊吩咐姑娘們排成一溜兒,你不肯幫我們公子選姑娘,那只好本姑娘親自來了……喂喂喂,沒聽見?”

    老鴇一臉絕望的將姑娘們叫出來,姑娘們倒是興致勃勃,一個個笑靨如花。

    好有趣的事兒啊,前來幫主子嫖娼的是一個大姑娘!

    一時之間,環肥燕瘦,鶯鶯燕燕,花廳之上美人如雲,晃花了眼睛。

    這個嬌笑,“小妹妹,你來幫你家公子選姑娘嗎?”

    無瑕面沉似水,“是。”

    那個掩嘴,“大姐啊,選我好不好?我可還是處子……”

    無瑕聞言翻了個白眼,“不要哄騙我,你那眉毛都成那個模樣了,還算處子?”一手將那個湊趣的姑娘撥開,“一邊去,別在這裡湊熱鬧了!”

    那姑娘笑著到一邊去了,邊說道:“好姑娘,果然好眼神!”

    不一會兒功夫,無瑕已經選出了三個姑娘,有嬌豔如牡丹的,有清麗如幽蘭的,有膽怯如乳燕的,她將人領到江天舒面前,“喏,公子啊,您既然來嫖娼,那就在這三個裡面選吧,這三個可是真正的處子,身上乾淨,不會給您帶來不該患上的毛病。”

    江天舒的臉色已經鐵青,突地繃緊的臉又鬆開來,嬉皮笑臉地問道:“你確定這三個都是處子?”

    無瑕微笑道:“您可以問老鴇啊,老鴇肯定知道是不是處子。”

    江天舒又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是全能侍女,祖母用每個月十兩銀子將你聘請過來,真正是占了大便宜了!”

    這個讚譽無瑕毫不客氣的接受了,“那是,既然享受著每個月十兩銀子的俸祿,奴婢定然要對得起這十兩銀子。公子啊,您慢慢享受這無邊風月,奴婢先去給您安排安排。”

    江天舒卻道:“無瑕啊,雖然你選定了三個處子,但是我現在不想要處子,想要多叫幾個成不成?”

    “公子啊,奴婢已經幫您包場了,包場您懂不懂?隨便您要幾個,要聽曲就讓她們唱曲,要聽琴就讓她們彈琴,只要不上床,誰都可以;如果要上床,您最好還是從那三個選一個,就是三個都選也沒關係,只要您吃得消。但是您不要處子,奴婢也不好阻止,畢竟奴婢只是個奴婢,只能建議,無法替您決斷,畢竟在外人面前奴婢也不好替您做主太多,您說是不是?”

    無瑕笑語嫣然,言詞溫柔,舉止大方,果然是完美侍女的標準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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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3: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夜半出府逛青樓(2)

    江天舒哈哈一笑,伸手拽過一個姑娘,“來來來,酒擺上來,歌兒唱起來,爺要享受於是花廳裡笑鬧成一片,這廂彈奏絲竹,那廂舞動胡旋,這廂春衫半掩,那廂髮髻已亂,這廂浪語迭聲,那廂嬌啼壢壢……江天舒一手抱一個,膝蓋上還坐著一個,正舉起酒杯往他嘴巴裡倒酒。

    江天舒乃是風月臺上的英雄,這般享受無師自通,做得是流暢無比。看見無瑕過來,他大著舌頭道:“來、來來,無瑕,你也在我的膝蓋上坐。”

    “不要啦,爺。”坐在膝蓋上的那個不肯了,“您難得來一次,就讓人家獨佔您的膝蓋一會不成嗎?無瑕大姐是您的侍女,等回家之後隨便她在您膝蓋上坐多久,我都沒意見。”

    吳儂軟語,聽了就讓人的身子酥了半邊,一屋子的女子咯咯嬌笑,花枝亂顫,讓人目眩神迷,但江天舒卻鬆開了左右手,一把將懷中的姑娘推開,搖搖晃晃地向無瑕走過去。

    “無瑕……來來來,陪我喝酒,其實啊,這麼多姑娘,我就喜歡你一個……”說著伸手就摟過去。

    無瑕雖然早有防備,但是不知怎麼的,竟然被江天舒攬了一個正著。

    邊上各色美女如繁花一般明豔,身上有著各種不同的脂粉香氣,然而香氣之中卻有一種別樣的男子味道,直直鑽進無瑕的鼻腔。

    無瑕的身子瞬間有些發軟,也許是因為今天太累了吧?她有些迷亂地想著,嘴巴上卻觸到一樣溫軟的東西,正是江天舒的唇。

    腦子驀然清醒,伸手將他的頭推開,抬起眼睛瞪向他,卻看見江天舒的眼神清澈明亮,沒有半分醉意。

    無瑕頓時明白了,用力將他一把推開,“好了,公子,您還沒喝醉,別想借著酒醉的藉口來占奴婢便宜。碰一下本姑娘的衣角收費十個銅板,從您的花用裡面扣。不過接下來您一年的花用都耗在這裡了,這幾個銅板就從您明年的花用裡扣吧。”

    “真小氣,也真沒趣!”江天舒愣了片刻,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子,順手摟住之前坐在他左手邊的姑娘,“陪爺睡覺去!”

    他將那個姑娘打橫抱起來,一把扛在肩上就往樓上去了。

    那姑娘猝不及防,先是尖叫,然後變成嬌笑,小拳頭像雨點一般落在江天舒的後背上,“爺,放奴家下來,奴家自己走啦……”

    下面的姑娘全都在笑,還有姑娘伸手去推無瑕,“你家公子帶著明月上樓去了,你還不趕緊跟上?”

    無瑕回頭淡淡地掃了那個姑娘一眼,目光冷冽如冰,那姑娘竟然愣住了,訕訕地住了手。看見無瑕的目光,很多姑娘下意識住了嘴,一時間花廳上寂靜地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無瑕沒有說話,轉身就跟著上樓去了。

    江天舒才將姑娘扔在床上,就見無瑕跟了進來,不由得怒道:“你跟進來做什麼?”

    無瑕一本正經的回答,“為了保證您的安全,奴婢要進來設置一點機關。您放心,奴婢手腳會很輕,不會影響你們。”

    江天舒坐在床沿,那姑娘就坐在床上,兩人看著無瑕點起蠟燭,就地取材,這個窗戶邊上放一個瓷瓶,那邊門口吊一根細繩,這裡放一把剪刀,那裡戳一枚縫衣針。

    等江天舒看到無瑕將夜壺擱在高高的窗戶上方的時候,終於怒了,“你到底在做什麼?”

    “安全,為了保證公子的安全。您臨時起意要來這裡過一夜,奴婢手中沒有合適的工具,只能勉勉強強應付一下,不過公子放心,奴婢會徹夜不眠地守著您這張大床,一有風吹草動奴婢就會立刻提醒您,您只管放心玩姑娘。”

    “你守在這個房間裡,我又怎麼玩姑娘!”江天舒抓狂了,手捶著床沿,厲聲呵斥。“您放心,奴婢動作會很輕很輕的,不發出任何聲響,對您肯定沒有任何影響,您就當奴婢是一團空氣就可以了。”

    無瑕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櫃子,又問那個姑娘,“多餘的被子在哪兒?我要打地鋪。”

    江天舒臉色鐵青,幾乎再度抓狂。

    而無瑕哼著小曲兒整理地鋪,心情愉快,開朗得就像是一隻出籠的小鳥兒。

    在未來半年說書先生傳唱的故事裡,“留香苑一夜”成了男人們最愛聽的風流故事。據說雍王世子曾經偷偷摸摸來嫖妓,而他最溫柔最體貼的侍女水無瑕覺得這樣太丟世子的臉面,於是一擲千金包下了留香苑,更為雍王世子精心挑選了三個處子姑娘,並且很細心的檢查了整個留香苑,為嫖娼的主子守了一夜……

    無數男人拿著這個版本的故事來教育自己的侍女:諾,做侍女,就得向水無瑕學習!無數男人捶胸頓足:唉,我怎麼就碰不到水無瑕這等侍女!

    不過這者是將來的事了,當前正在發生的事是——江天舒從床沿站起來,將前面攔路的可憐侍女一把推開,再也不說話,大步就走。

    無瑕忙小跑步追上他,“公子啊公子,您慢一點,門口設置了機關,等奴婢先將機關撤下來……話說您要去哪裡?這留香苑的姑娘不是挺好的嘛,您如果要去別的青樓,奴婢可再也沒有包場的錢了……”

    卻聽見“匡啷”一聲,一個水盆從門框上落下來,水花四濺,底下的江天舒成了落湯雞幸好不是夜壺,畢竟人在青樓,無瑕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惡趣味。

    等江天舒半夜回府,砸響家中側門的時候,開門的門房並不覺得意外,世子夜遊很正常,但是前面的世子臉色鐵青,後面的侍女優哉游哉,這個情景倒是讓人詫異,讓想像力極為豐富的門房猜測了許久都猜不出來,只好讓自己的朋友幫忙一起猜,但是誰都沒猜出真相。

    經過此役,江天舒與無瑕正式進入了冷戰時期。

    說冷戰也不對,因為無瑕自始至終都是笑吟吟的,冷著臉的只有江天舒。

    只是見識過無露手段之後,江天舒一時也沒有想到其他報復法子,因此也只能麗吞聲,努力馱著無瑕這一塊沉甸甸的大石碑,做一個愛學習、愛練武的乖巧世子。

    然而有一句話叫做狗改不了吃屎,江天舒不可能一直這樣勤奮。

    這天先生給江天舒安排了作業後,就自己閉上眼,晃悠著腦袋背書了——先生是一個有大志向的人,還準備參加考試做個高官。

    江天舒見偷懶的機會來了,直接將腦袋趴在桌子上,準備睡一個回籠覺。

    江天舒要偷懶,無瑕自然不肯讓,於是果斷出手揪了他的耳朵。

    江天舒吃痛,跳起來就要與自己的侍女理論,卻驚醒了正在搖頭晃腦背書的先生,先生大怒,抓起戒尺對準江天舒的爪子啪啪啪就是十下。

    這下讓江天舒真正發怒了,但他當然不敢當面與先生對著幹,而他表達怒氣的方法就是橫眉狠瞪小侍女。

    可厝小侍女無瑕對這些眼刀已經修煉出了刀槍不入的功夫,江天舒的眼神對她而言實在缺乏殺傷力,於是若無其事的拿著書本,在江天舒的耳邊大聲念起來。

    無瑕認為,即便江天舒不肯讀書,聽著自己念書也定會有收穫。

    對江天舒而言,耳邊嘰嘰呱呱的聲音簡直是一千隻青蛙在鳴叫,吵得他頭疼,然而這些還是小意思,雖然難以忍耐卻也不得不忍耐,畢竟這位侍女大人手握著祖母的手書當令箭,何況這事她占著理。

    但是接下來的事讓江天舒實在受不了了。

    等他們回到了溢香園,無瑕就大聲呵斥銀杏,“春桃洗了一堆衣服,香菊將樓上樓下者擦了一遍,我們離開半天了,你居然一點事兒也沒做,叫你將花圃裡的蟲子抓一抓,居然現在還是這個樣子!等蟲子長大了飛進屋子裡怎麼辦?”

    銀杏噘著嘴巴說道:“抓蟲子這麼噁心的活我怎麼會做?等下叫園丁過來抓一抓也就完事了,你居然要我抓蟲子?”

    “叫園丁過來抓一抓就成?”無瑕沉下臉,“那雍王府養你做什麼?養你做一個千金小姐?”

    銀杏卻將頭轉向江天舒,“世子啊,您說一句公道話吧,這蟲子軟軟糯糯的,抓起來有多嚼,人家只要想想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銀杏的聲音也軟軟糯糯的,甜得要膩死人,她握著江天舒的手輕輕搖晃著,那酥酥軟軟的感覺撓著江天舒的心,於是江天舒就笑了。

    “無瑕,你要銀杏抓蟲子這事也實在太噁心了,算了,要園丁來抓蟲子吧。”

    “園丁要管著這麼大的花園,他忙得過來?”無瑕冷笑了一聲,“更重要的是,奴婢才是這個園子的一等丫鬟,現在吩咐任務二等丫鬟居然一動也不動,您說該怎麼辦?”

    無瑕冷下臉來,沒等江天舒說話就沉聲對銀杏說道:“要麼跪個三天三夜,要麼去花園裡抓蟲子!你自己選,沒討價還價的餘地!”

    跪三天三夜!銀杏的臉一下子垮下來,可憐兮兮的看著江天舒,軟語央求說道:“世子……”

    江天舒被無瑕反駁,死要面子的性子當場發作,他一時半會忘記了自己就是孔廟前那只馱著石碑的大烏龜,英雄氣概湧上來,冷笑道:“銀杏你放心,有我在,無瑕斷斷不能讓你抓蟲子,也不能罰你跪三天!”又拉著銀杏的手道:“你跟著本世子練武去!”

    說完就要揚長而去,卻不想無瑕守在門口,似笑非笑的看著銀杏,“銀杏你若是現在留下還來得及,你若是走了,我就稟告老太妃,看你以後還能到哪兒去。”

    這話說得狠,銀杏遲疑起來,終於曝嚅著道:“我這就去抓蟲子……”

    於是銀杏一邊哭著一邊在花圃裡抓蟲子,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撓著江天舒的心,男子氣概再度發作,他將手中拿來裝樣子的書本一放,竟然幫著美人去抓蟲子了。

    無瑕正與春桃、香菊兩人在擦洗窗櫺,聽聞這邊的動靜,抬起眼睛淡淡地掃了一眼,竟然沒有制止。

    銀杏本來抽抽搭搭地哭著,見到江天舒過來,立刻破涕為笑,眉宇之間露出一種別樣的風情,與江天舒指點著蟲子,女的語笑嫣然,男的意氣風發,似乎談論的不是蟲子而是江山。

    無瑕看了看身邊兩個丫鬟道:“你們也下去幫忙吧。”

    兩個丫鬟忙聽命去抓蟲,神色之間卻有些歡喜。

    無瑕忍不住一笑,然後跳上跳下一個人繼續擦窗戶。現在做了人家的侍女,沒空練武,借著這個機會動一動也好。

    無瑕擦得不亦樂乎,那邊捉蟲子的幾個人卻已經收工,春桃、香菊才跑過去幫忙,銀杏與江天舒卻已經進屋子去了,銀杏的手裡還捧著什麼東西。

    看著銀杏的背影,無瑕笑了笑,春桃、香菊兩人見無瑕沒有生氣,剛松了一口氣,就聽見銀杏傳來一聲淒厲驚慌的尖叫!

    春桃、香菊大驚失色,無瑕則將手中的抹布一放,一個箭步進了屋子。

    銀杏已經哭得梨花帶雨,江天舒臉色發白,竟然沒有叫出聲音,他手上掛著一個農家常見的捕鼠夾子,兩邊的鋸齒正死死咬在江天舒的右手大拇指上,江天舒的左手努力想要將夾子扳開,但是一隻手使不上力氣。

    銀杏抹著眼淚來幫忙,努力地想要扳開鋸齒,可惜無瑕出品,必屬精品,銀杏只不過是一個沒見識的小姑娘而已,哪裡知道其中關竅?

    無瑕眼睛轉過去,就看見邊上有一個打翻的箱子,那正是自己的衣服箱子,邊上還落了要條帕子,裡麵包著的一些綠毛小蟲子正努力往外奔逃,那帕子正是銀杏的。

    無瑕不由得莞爾,接著上前,兩個手指在夾子旁輕輕一捏,鋸齒便鬆開了,可江天舒的拇指已經被夾出兩串深深的印痕,好在沒有出血。

    香菊忙拿了傷藥來給江天舒敷上,江天舒卻劈手將藥打翻到一邊,怒道:“這麼一點小傷,敷什麼藥!水無瑕,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無瑕歎了一口氣,“天地良心,奴婢怎麼知道世子竟然會童心發作,動奴婢的衣服箱子?奴婢在箱子裡放老鼠夾子是因為前些日子箱子裡進了老鼠,奴婢生怕東西被咬壞,就想在屋子裡放一個捕鼠夾子,又怕放在別處誤傷了人,就放在自己的箱子裡,不想沒逮住老鼠,世子自己將手湊上來……您乃是雍王世子,定然不會貪圖奴婢的幾件衣服和一點銀錢,莫非銀杏想要盜竊,偷偷開了奴婢的箱子,世子想要捉賊,因此才被這個夾子誤傷?”寥寥幾句話,無瑕就將這個案子拍板定案,當下喝道:“銀杏,你是否認罪?”

    銀杏萬萬想不到無瑕竟然將盜竊的罪名安在自己身上,瞬間嚇傻了,立刻撲通跪下,抓著江天舒的褲腿迭聲說道:“世子知道的,我不是盜竊,我真的沒有偷……”

    無瑕瞟了江天舒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不是你意圖盜竊,難道是世子意圖盜竊?世子,這奴婢居然敢在您身上安插罪名,真正了不得。”

    江天舒怒道:“夠了!”看著無瑕冷笑起來,“這案子不用審了,是本世子想要偷東西,卻不想被你逮了個正著,如何?你這就去稟告祖母吧,讓祖母處置。”

    無瑕歎了一口氣,“世子啊,這事情若真的傳揚出去,您的臉面就丟光了……”

    最後這事情到底沒傳揚出去,只是江天舒既輸了面子又丟了裡子,這一口惡氣到底消不下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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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3:5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蛟龍潭水下驚魂(1)

    這天早上起來,江天舒照舊去家塾讀書,雖然說是家塾也請了先生,但教授的也不過是江天舒一個人而已,因為江天舒的堂兄弟們都已經年長,大家做官的做官,去國子監的去國子監,留在家塾學《三字經》真的很沒必要。

    那天天朗氣清,道路兩邊的花圃正開得熱鬧,花架上紫藤沉甸甸的垂下來,就像是一片紫色的瀑布,走在花架下面,無瑕的心情一片晴朗。

    如果身邊這個紈絝能更像樣一點,那她的心情就會更好。無瑕斜睨著身邊的紈絝世子,如果只看外貌,倒也是面如冠玉、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美男子,絕對看不出他竟然是個連《三字經》都還不會背誦的草包。

    這時迎面走來了兩個年輕的男子,無瑕在雍王府也待了一陣子,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兩個人。前面一個頭戴著朝天冠,身著一身淺紫色的金絲繡百蝠紋寬袍,腰間掛著一塊深綠色的蝙蝠紋藍田玉佩;後面一個穿著一身月下白透地春羅袍子,腰間系著玉帶,手上還戴著一個玉扳指。從打扮就知道面前這兩位一定是主子級的人物,無瑕當下屏氣凝神,立在一邊。

    前面那個人一看到江天舒就搖著扇子走上前來,笑著問道:“大哥可是去家塾上學?這麼熱的天氣,老祖宗也該讓大哥歇息幾天才是,我娘親居然忘了提醒,真是罪過,反正大哥讀來讀去也就是這麼一個模樣,何必苦了身子?”

    他朝江天舒說著話,眼睛卻落在無瑕身上,眼神裡閃過一絲熱切,但是很快就收起了。

    無瑕自然察覺了,身為美女,看她的類似目光多了去,因此也沒有十分在意。

    江天舒哈哈一笑,“是啊是啊,這些日子祖母也不知怎麼一回事,居然忘了給我放假,這麼熱的天氣的確不該讀書,不過最近祖母對我頗為嚴厲,我不敢前去請假,二弟弟你臉面大,你去與祖母提一句可成?”

    無瑕聽到“二弟弟”三個字,就知道面前這個年輕人就是江天舒的堂弟,江琥的親生兒子江天淩,如果不是江天舒憑空出世,這位公子現在應該是雍王世子,其實這位公子曾做了兩年的世子,只不過江天舒出現之後就將世子的名號給搶走了。

    想到江天舒遇刺的事件,無瑕不由得仔細打量了江天淩一番,他的面貌比江天舒要英俊三分,與江天舒眉宇之間纏繞著的紈絝氣息不同,江天淩眉宇之間盡是勃勃英氣,手上雖然拿著一把扇子,但是依然能看到手掌上有著厚厚的老繭,站在那裡雖然看起來隨意至極,但是姿勢端正,隨時保持警戒的姿態……在在透出他是練武之人。

    無瑕心中暗自防備,卻見江天舒走上前,笑嘻嘻地一把勾住了江天淩的脖子,並對後面的年輕人說:“給三殿下請安。”

    說是請安卻沒有半分請安的樣子。無瑕看著江天舒那模樣不由得暗自歎息,站著的姿勢歪歪扭扭,哪有江天淩的一半好看?人比人氣死人啊!明明都是雍王府養出的公子,怎麼人家就這麼有精氣神?

    那被稱為三殿下的人雙眉上飛,眼睛卻是極細的兩條細縫,看起來笑咪咪的,加上身子肥胖,竟然有幾分彌勒佛的樣子,聞言笑呵呵的說:“據說三哥你新近得了一個絕色美婢,竟然還是秋海棠的親傳弟子之一,我之前為你可能的遭遇歎息悲哀,卻不想她竟然幫著你包了留香苑,又為你挑選處子暖床,真正的知情識趣也不過如此!琅琊牙行的侍女果然舉世無雙!你可真正將旁人羨煞了,那美婢現在在何處,可以讓我見見嗎?”

    無瑕聽著這番話,心中掠過了一絲怒意。一群姐妹都在給人做侍女,無瑕自然知道身為侍女會面對什麼,但是師父一直教育自己,即便身為侍女,但不想賣身的侍女就要記著一個詞,那就是自愛!只有尊重自己的人才能被其他人尊重!

    這位三殿下算是江天舒的堂弟,江天舒的祖父是高祖皇帝的第二個兒子,如果以家族排行來看,江天舒在宗室同輩裡行三,江天淩行五,後面這位三皇子江天暢排行第十六。而皇家為表示親近,即便是三皇子也仍要照宗室排行稱江天舒為三哥。

    江天暢問話的時候,眼睛直直看著邊上的無瑕。

    無瑕今天穿著一身傣錦洋蓮紫的褙子,下面是一件淡紫色的鵝白點翠蝴蝶紋百褶裙,立在紫藤花架下麵,俏生生地就像是一樹藤蘿。

    看那三殿下眼睛看著自己,只能上前一步請安。無瑕一直知道自己的身分是侍女,雖然在江天舒面前是潑婦,但是在外人面前卻是有禮有節,沒有絲毫的錯處。

    她上前輕盈的躬身行禮,裙裾微動,將少女的美麗發揮到了極致。

    無瑕的五官相貌說實話只是一般,頂多算是中上,但是自小被師父練出來的風度氣質,卻生生將她的相貌往上拉了幾個臺階,倒不是她刻意這般作為,實在是多年的訓練已經滲入骨髓,想要在這麼多外人面前表現出一絲粗魯已不可能。

    面前兩個少年眼睛登時就直了。江天淩還好些,只片刻就收起了目光裡的慾望,將眼睛轉向別處,但江天暢的眼睛卻是直勾勾地落在無瑕的身上,毫不掩飾眼睛中的貪婪。

    無瑕當下微笑道:“三殿下、二公子明鑒,我們家世子要去讀書了,現在時辰已經不早,就此別過。”又對江天舒說道:“世子,我們趕緊走吧。”

    卻見江天淩搖著扇子說道:“今天的天氣很是酷熱,家塾那兒又不通風,讀書之時汗流浹背絕對令人難捱,大哥,你是大男人也就罷了,這麼美麗的侍女何必帶過去受這種苦楚?我與三殿下今天商量好去凝碧山莊避暑,再去後面的山裡打打獵,在前面的溪水裡抓抓魚,何等逍遙快活!大哥啊,不如今天就別去讀書了,咱們一起去打獵吧!”

    江天舒兩眼瞬間放光,“你們要去打獵?”

    江天淩笑著說道:“是啊是啊,大哥你其他的也罷了,射箭的技藝卻是不錯的,何不一起去,也打兩隻兔子來,讓你這個婢女看看?”

    這個提議似乎撓到了江天舒的癢處,當下笑顏逐開的說:“成成成,我先去收拾收拾,換一身衣衫!無瑕,你一塊兒去不?你是我的貼身侍女,得隨時跟著我才行,是不是?”

    無瑕見江天淩要拐帶江天舒出去玩樂,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慍怒,只是江天舒已經答應,不好立刻反駁,當下微笑躬身道:“二公子的提議自然是極好的,但是二公子也說過,老太妃不曾給世子放假,現在如果離開,只怕老太妃要著急,不如我們先去老太妃的地方,向老太妃請假,再與先生說一聲,然後與三殿下、二公子一道出行可成不?”

    江天舒聽無瑕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老太妃,當下一張臉就垮下來了,嘀咕道:“做了這麼多事情,時辰老早耽擱了,如何還有時間打獵?”

    江天淩笑著說道:“其實很簡單,我們一起走,派個婢女前往老祖宗屋子裡說一聲就成。”

    江天暢也說:“沒錯,派個婢女說一聲即可,不過我看,派個尋常婢女便成,這位婢女就跟著我們一起去狩獵吧。”

    無瑕看著江天暢的眼神,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噁心,但仍微微笑道:“這事還是奴婢去稟告吧。二公子,關於您邀請世子去狩獵的事兒,奴婢會一字不差的轉告老太妃,請老太妃批准。”

    江天舒噘著嘴說道:“哼哼,無瑕你就會為難我,我自己去與祖母說。”然後就蹬蹬蹬的往老太妃的院子去了,無瑕只能連忙跟上。

    老太妃果然准了,又叫無瑕過來仔細囑咐,“你跟著天舒出去,安全問題就拜託你了,另外我也會多派人跟著保護。”

    無瑕聽完忍不住歎氣,自己的武功到底不夠好,這下真該檢討。

    一路上果然不得安生,江天淩騎馬,江天舒與江天暢一人一輛馬車,無瑕作為苦命的丫鬟,而且是不被主子待見的丫鬟,自然是步行。

    江天淩時時投來熾熱的目光也就罷了,江天暢卻隔三差五就停下馬車派人前來獻殷勤——要喝酸梅湯不?要上馬車來不?我宅子裡有幾件首飾,是金三嫂首飾鋪子的新款式,要不要去試試看?

    無瑕只能微笑著表示感謝,又略略有些羞澀地表示,“現在我家世子在場,等下到了三殿下的山莊,等世子午休了,咱們再去試首飾好不好?”

    江天暢大喜,登時拍著大腿叫道:“成成成,到時候我叫丫鬟來找你!”

    “那可不成,三殿下。”無瑕的聲音放得很輕,“奴婢是雍王世子的丫鬟,接受您的賞賜被您的丫鬟知道可不大好。這樣吧,您的別院是靠山的吧?您給我們世子安排一間靠山的房間,奴婢等世子睡著之後就到山上去等您……您指定一個位置,奴婢去等您。”

    江天暢呵呵一笑,色眯眯看著無瑕,手不老實地摸過來,“我就喜歡你這樣知情識趣的小丫鬟,咱們就將位置定在山莊後的山洞裡,沿著臺階走上去就能找到,不會迷路的。”

    無瑕輕輕一笑,躲閃開來,嘴角勾起醉人的笑意,“三殿下,來日方長,您慢慢來……”

    走了一個時辰,到了凝碧山莊已經是正午時分,服侍著主子吃了飯,無瑕就將兩本書往江天舒面前一擱,“世子啊,中午一個時辰的時間您看著辦吧,這本書,您是背三頁呢,還是四頁,或者五頁隨您,奴婢出去玩兒,一個半時辰後過來檢查。”

    江天舒抬起眼睛,精光一閃而逝,“出去玩兒?找……三殿下的侍女玩兒?”

    他這句似乎無意的話讓無瑕心中咯噔了一下,繃著臉說:“是的,您放心,此外就沒有別的事了。”

    江天舒沒精打采的答應了。無瑕出門後閃身往山上快步行走,才走了兩步,隱隱聽見後面似乎有腳步聲,心中一驚,急忙回頭,卻見後面空蕩蕩的,哪裡有人?

    後面的山都被江天暢圈進自己家的別院裡,他下功夫在山上整飭了不少亭臺樓閣,但是無瑕卻無心欣賞,眼睛只看著大樹上和大樹下。她覺得自己很是幸運,今天竟然順手帶了一副手套出來,否則弄這些東西還真的有些膽怯。不一會她就收集到足夠多的東西,當下步履輕捷,快步往上。

    無瑕進山洞的時候稍稍早了一點,江天暢還沒有來,於是無瑕觀察了一下四周,挺大的一個山洞,裡面涼風習習,正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山洞裡鋪設了綾羅綢緞、錦繡毛皮,邊上有床榻,被褥溫軟,又有不少的女子衣服,撕碎的、未曾撕碎的,果然是那位江天暢獵豔的好地方。

    無瑕立刻動手,嗯,好多地方可以設計機關……

    沒多久江天暢很快就到了。

    無瑕笑靨如花,媚眼如絲,任憑江天暢將一根金步搖插到自己的頭上,然後笑吟吟的推開他的一雙賊手,悄聲說:“您先脫下衣服去床上,奴婢先將頭上的頭飾卸下來。”

    江天暢興匆匆地脫到只剩下一條褲衩,一骨碌就鑽進被窩裡……瞬間,他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正在拔釵子的無瑕嚇得手一哆嗦,差點沒刺到自己的頭皮。

    拜託,才幾條蜈蚣、毛毛蟲還有一條無毒的竹竿青而已,用得著這麼驚天動地的叫嗎?於是無瑕趕忙沖出山洞,一路沖到石階上,對著下麵的凝碧山莊大叫,一群丫鬟、侍衛還有太監聽到聲音全都趕來了,一邊“欣賞”江天暢的裸體,一邊手忙腳亂的“救駕”。

    只是無瑕沒有料到第一個沖過來的居然是江天淩,沖上來的時候他還頗有幾分著急的神色,等見得無瑕站在路上,衣服完整,這才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看著江天淩的神色,無瑕沒來由的竟然覺得有幾分溫暖,但是溫暖隨即散去,變成了淡淡的複雜——我可是江天舒的丫鬟,要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她看了一下四周,有些不滿——我都叫得這麼大聲,江天舒人呢?

    江天舒到底沒有出現,江天暢則被人救下山,至於他送的那根金步搖無瑕自然笑納了,抓蜈蚣、毛毛蟲的工錢總是要收的,是不是?

    然而江天暢那怨毒的目光,很不幸的,無瑕並沒有看見。

    午休完畢,下午眾人就去凝碧溪釣魚,溪如其名,果然是汪汪的一團凝碧。

    山坳邊上有一個很深的水潭,名叫蛟龍潭,據說潭水裡有蛟龍潛伏。

    江天淩笑著說:“蛟龍到底只是傳說,這皇城根兒天子腳下,有真龍在此,哪裡有什麼蛟龍敢潛伏?不過蛟龍雖然沒有,大魚卻是真的有,前些日子三殿下就從潭水裡釣出一條大白鰱來,足足有十斤。”

    江天舒聽了興奮極了,手舞足蹈,“好啊好啊,我也要釣一條大魚!”

    無瑕忍不住細聲細氣地提醒,“世子啊,您可要小心,如果掉進去那可是沒人來救你的,我也免不了被老太妃責駡甚至被解聘。”

    江天舒眼睛一亮,“只要我掉下去,你就免不了被我祖母責駡或者解聘?”

    無瑕暗道一聲糟糕,聲音瞬間冷下來,“世子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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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4:1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蛟龍潭水下驚魂(2)

    江天舒嘿嘿笑著點頭,一邊轉過頭來與江天暢說話,卻不知怎麼的腳下一滑,整個人掉進水潭裡,瞬間激起好大的水花,江天舒很快就像一塊石頭那樣沉下去了,他原本在水面上揮舞掙扎的手也跟著下去了。

    一群人齊齊驚呼,江天淩望了四周一眼,跺腳叫道:“誰會水,趕緊趕緊!不會水的就不要湊熱鬧了!”

    於是一群侍衛瞬間退開。

    江天暢大聲說道:“趕緊回我的別院去尋找繩子和竹竿來!”

    江天暢與江天淩正著急的時候,卻聽見“撲通”一聲,眾人扭頭看去,只見無瑕在水面上留下一個淺紫色的身影,一晃眼就從水面上消失了。

    江天暢不禁目瞪口呆,喃喃自語,“她竟然會水?琅琊出品,果然不同凡響……”

    江天淩卻來不及目瞪口呆了,跺腳叫道:“快快快,快去拿繩子,誰會水,趕緊給我跳下去!”說完他就跳下去了。

    一口氣潛下去,江天淩只看見幽綠幽綠的水,根本看不見人在哪兒,這口氣很快就憋不住了,只能遊上來,卻見那群護衛已經撲通撲通的跳下水來救人了。

    紈絝世子落水的時候沒人會水,現在二公子一跳進水裡大家突然都學會游泳了。這個學習的速度,真正讓人歎為觀止,碧綠的小潭登時變成了餃子鍋,一堆餃子翻滾著好生熱鬧。

    潭水很深,水面很平靜,但是水面下卻有暗流,下水也是有風險的,因此一群侍衛見江天淩鑽出水面後,一個一個全都不著急了,大家紛紛將頭冒出水面。

    江天淩看了一輪,見水面上沒有無瑕,當下急了,叫道:“呆愣著做什麼?趕緊給我找啊!下麵有暗流,別給卷走了!”

    一群護衛見江天淩大發雷霆,這才著急起來,一個一個繼續潛水。

    等江天淩再度將頭冒出來的時候,才看見無瑕在水面上露了一下頭,很快又下去了。他放下心來,但是想著不救出那位紈絝大哥無瑕就不會出水,不由得又心煩意亂起來,大聲喝道:“趕緊找趕緊找,趕快將世子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雖然自己一直很想將這位紈絝大哥給弄死,但是可不能死在這兒啊,否則自己和江天暢兩個人都脫不了關係。

    江天淩是紈絝,但是與江天暢和江天舒不同,他是那種有腦子的聰明紈絝。

    只是江天淩他們不知道水底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無瑕正在水底下與江天舒搏鬥。無瑕揪住了江天舒的胳膊後就要將這個紈絝世子往水面上帶,卻不想他突然伸手亂抓,竟將無瑕的另一隻胳膊也抓住了。

    兩隻胳膊受困,游泳速度大受影響,無瑕努力掙開,可那位紈絝世子一鬆手,就又抓住了無瑕的大腿。

    這下更糟糕!無瑕真正不耐煩了,於是扭轉身子,就要衝著江天舒的後頸來一下,先敲暈他再說,但是無瑕一往上游,江天舒就貼過來,然後伸手將她的纖腰給攬住了。

    兩個人的身子緊緊貼合,而江天舒的嘴巴就湊在無瑕的臉頰上……雖然浸在冰涼的水裡,無瑕依然面紅耳赤——本姑娘冰清玉潔十八年,今兒個竟然被這個紈絝世子摟了抱了還親了!

    當下拚命掙扎,鑽出水面後無瑕深深吸了一口氣,依然覺得臉上燥熱。可想到那位紈絝世子還在水裡,只好又潛水下去尋找,結果發現江天舒像石頭一般沉在水底。

    看見這個情景,無瑕當下大驚,急忙伸手抓住江天舒的後頸衣領努力往上游,不想手上一滑,江天舒的身子一歪,翻了一個方向,他的嘴唇就湊過來了,正對著無瑕的臉。

    無瑕有些氣惱,臉頰卻又滾燙起來,她伸出手,狠狠朝江天舒腰間的軟肉掐過去。

    師父曾經教導她,男人腰間軟肉最吃痛,也最怕癢。

    江天舒的眼睛瞬間睜開,咕嚕咕嚕喝了一口水,身子就往另一個方向扭動著遊過去了。竟然是一個活的,游水的姿勢更是無比靈活!

    無瑕已經明白了,這位紈絝世子的水性只怕比自己還強一些,她竟然白白跳了一回水!心中氣恨,無瑕一個猛子紮過去,伸手揪住江天舒的腳脖子,腳下踢水,人迅速往上游。

    江天舒沒想到無瑕會抓自己的腳,急忙躲避,但是在水中不及陸地上靈活,竟然被無瑕抓了個正著。

    無瑕抓著他的腳脖子往上浮,江天舒的身子自然就倒過來了。倒過來的感覺異常難受,他當下急忙亂蹬,要掙脫無瑕的手,但是無瑕怎麼肯放手,一隻手就像鐵鉗似的,狠狠將江天舒的腳脖子給扣住。

    江天舒又喝了一口水,但是竟然從水中喝到了一點血腥的味道,他睜眼看著前面,心中猛然一驚,不再掙扎了。

    最後無瑕揪著江天舒的衣領上了岸,至於倒過來的江天舒是怎樣將自己的衣領送到無瑕手中,具體過程得問江天舒。

    江天淩與江天暢見無瑕終於將江天舒救上岸,不免長長歎了一口氣,然後又齊聲稱讚無瑕聰明能幹,非同凡響。

    等無瑕與江天舒回凝碧山莊換了衣服,兩人就回了雍王府。

    江天舒倒是還想在凝碧山莊廝混半日,但是對上無瑕殺人的目光,只能悻悻然改了口。

    江天暢也想要留住無瑕,今天中午眼看著就要上手了,偏生被幾條蜈蚣壞了興致,如果將江天舒主僕留下一個晚上,長夜漫漫,不信不能上手!但是看著無瑕那能刮下一層墨汁的臉色,也只能悻悻然閉了嘴。

    江天淩卻看著江天舒和無瑕,若有所思。

    回了溢香園的隔天無瑕就生病了,她勉力支撐了一天,第二天的時候,臉色潮紅,腹痛如絞,竟然起不來床了。

    原因很簡單,這兩天正是無瑕來月事的日子,昨天救人的時候太著急,沒有做任何防護,導致寒氣入體,她的身子雖然強健,卻還沒有到寒氣不侵的地步,於是就病倒了。

    銀杏見無瑕病倒,很是幸災樂禍,特地跑到老太妃的地方告狀,“無瑕病了,可她現在還在樓上世子的房間裡睡著呢,萬一過了病氣給世子那就不好了。”

    老太妃便吩咐自己身邊管事的劉嬤嬤過去,銀杏帶著劉嬤嬤上了樓,劉嬤嬤告訴無瑕,“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養,世子的事先放到一邊,溢香園人來人往的也不好住病人,所以無瑕你還是去那邊的采菊園住上幾天,等身子好了再回來。”

    劉嬤嬤將老太妃的吩咐說完了,無瑕也只能接受,掙扎著就要起來。

    卻見江天舒蹬蹬蹬地從樓下趕上來,厲聲喝道:“誰都不許動!”

    銀杏見江天舒前來阻止,連忙笑著湊上前,“世子,這可是老太妃的命令,老太妃說了,無瑕在我們院子裡養不好身子,不如到采菊園那等安靜地方……”

    “啪”的一聲,江天舒竟然伸手打了銀杏一巴掌,銀杏的身子轉了一圈才趴倒在地上。

    四下一片安靜,江天舒平常胡作非為,但是對身邊的人極好,尤其是銀杏,簡直被他寵到天上去,可現在他竟然打了銀杏一巴掌!

    銀杏愣了兩下才反應過來,隨即抽抽噎噎哭起來,“我這是為了世子好啊,而且這是老太妃的命令……”

    她哭得梨花帶雨,美麗無比,她真的不敢相信,明明昨天的時候世子還與水無瑕不對盤的,怎麼才一天的時間他的態度就發生這麼大的轉變?

    江天舒打了銀杏一巴掌,劉嬤嬤的臉色也不好看,不過她到底是府裡的老人了,很快收拾好臉色,笑著說道:“世子,您愛惜奴婢,這是極好的事兒,傳揚出去人人都要稱讚您仁愛,但這也是老太妃的命令,老太妃是記掛您的身子,所以讓無瑕去安靜的地方休養一陣子而已,這也是為了您好。您這樣的態度,叫老太妃怎麼放得下心呢?”

    劉嬤嬤這番話說得四平八穩,口口聲聲“老太妃”,言下之意就是江天舒再不放人,便是不孝順。

    無瑕倒是沒想到江天舒會跑過來阻止,不由得有幾分詫異,可她身子實在酸軟無力,人半倚半靠在床欄上,無奈看著江天舒如何處理這件事。

    昨天兩人回來後無瑕並沒有向老太妃稟報落水的事情,她隱隱約約覺得江天舒的行為有另外的原因,自己沒有必要每件事都钜細靡遺的前去報告,何況這件事若自己主動去報告,似乎有邀功的嫌疑。

    江天舒嘿嘿一笑,“我打這個丫頭倒不是與祖母過不去,只是無瑕來到溢香園後定下了規矩,樓上只許無瑕一個侍女上來。這個銀杏才過了兩天竟然就忘了規矩了,所以教訓一下是應該的。”

    銀杏抽抽搭搭的聲音瞬間停止,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江天舒,“您打我……是因為我擅自上樓?”

    江天舒從鼻子冷哼了一聲,“我這兩天跟著先生學兵法,先生說,治軍之道,在令行禁止。什麼叫令行禁止你不知道吧?哼哼,這麼高深的學問我也不會告訴你。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現在打算用兵法來治理我們這個院子,既然之前宣佈過你們不許上樓,你們就不許上樓!誰如果擅自上樓,我就給誰一巴掌!”眼睛一瞪,大喝道:“還不滾下去?”

    銀杏忙不迭下去了。

    劉嬤嬤則拍著江天舒馬屁,“世子,您的學問果然大有長進。只是您要執行軍令,我們也要執行老太妃的軍令哪。要不,您行個方便,讓我們將無瑕給帶走?”

    江天舒的眼睛又是一瞪,喝道:“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君令尚且不受,何況只是祖母的命令?水無瑕乃是我的軍師,本將軍想要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正需要軍師出謀劃策!爾等弄了這麼一個拙劣計謀想讓本將軍自毀長城,將軍師讓給爾等?休想!”

    江天舒不按牌理出牌,劉嬤嬤被唬得一時接不上話,平常這位紈絝世子興致一來,說話顛三倒四、莫名其妙是常有的事,但是今天這番亂七八糟的話卻似乎有那麼一點道理,她竟然沒法反駁。劉嬤嬤又忍不住有些憂慮,這位世子的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

    江天舒眼睛盯著劉嬤嬤,繼續喝道:“本將軍出征之前,祖母就曾一而再、再而三的吩咐,要本將軍多聽從軍師的意見,現在祖母竟然派你前來將本世子的軍師召回去?此事大有蹊蹺,我看你說不定就是敵軍奸細,想要兵不血刃讓本將軍自毀長城!來人,將這個奸細叉出去!”

    江天舒的將軍角色雖然扮演得很逼真,但是身邊卻沒有人。樓下倒是有兩個丫鬟,春桃和香菊,但是她們正在為上樓不上樓的問題糾結著呢。無瑕雖然在身邊,但是絕對沒有幫忙叉下劉嬤嬤的力氣。

    江天舒勃然大怒,“本將軍還未曾上戰場就剝奪了本將軍的兵權?欺負本將軍身邊沒人?本將軍自己上!”當下挽起袖子,沖著劉嬤嬤推搡過去。

    劉嬤嬤見世子這副架勢就慌張起來,迭聲說道:“既然世子不願意老奴多事,老奴這就走、老奴這就走……”忙不迭就下樓去了。

    只是劉嬤嬤年紀大了,腳步不大利索,走樓梯的時候又踩到了一顆核桃,當下核桃滴溜溜亂轉,劉嬤嬤咕咚亂滾。

    好在銀杏就守在樓梯下面,見劉嬤嬤滾下來,一馬當先,上前兩步將她硬生生的檔了……然後兩人摔成一團。

    江天舒又厲聲吩咐春桃,“關好院子的門!再讓狗進來,瞧本將軍用不用軍法來治你!”

    無瑕忍不住笑起來,但是肚子又是一陣劇烈的絞痛。

    江天舒轉過身,見狀忙說道:“快躺著。”

    無瑕也不矯情。但是不免有些好奇,一雙妙目就落在江天舒的臉上。

    江天舒撓撓頭,尷尬的道:“本世子已經習慣了你服侍,不想讓其他人上樓來。”

    無瑕點點頭,“那就好。”神色淡淡的,卻也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

    江天舒頗有些不好意思,又說:“那劉嬤嬤最喜歡狐假虎威欺負人,所以我也裝模作樣欺負她一次。”

    無瑕又點點頭,“那很好。”

    江天舒看了無瑕一眼,他走到樓梯口,吩咐樓下,“去回春堂將劉大夫請過來。記住,只能請劉大夫。”

    等大夫請來,把完脈開完藥,無瑕卻見江天舒在讓香菊煎藥之前先將藥包打開一樣一樣檢查過,才讓香菊放進藥壺裡去煎熬,並吩咐她將小炭爐搬到樓上的門口,就在江天舒親眼能看到的位置。

    無瑕冷眼旁觀這一切,發現江天舒看著大剌剌的,實際上卻異常細心,不免有些詫異。銀杏與春桃則老老實實地在樓下做女紅,沒有踏出房門半步。

    江天舒鬧騰了一場,老太妃居然不生氣,派人過來傳話道:“天舒很不錯,居然會說令行禁止了。既然劉大夫已經看過,無瑕沒有大礙就罷了。”又送了很多吃食補品過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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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18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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