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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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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白裙 -【鎮國丫鬟(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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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7: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紈絝掙錢有一套(1)

    有無瑕這個無敵侍女幫忙,江天舒順利考上青山書院,他的書院生涯就此開始。

    青山書院在京師城外,距離雍王府頗為遙遠,江天舒自是不方便每天從府中過去書院上課,所幸書院為學生準備了宿舍,有單間也有雙人一間的,也有四人、五人一間的,還給貧困的學生準備了大通鋪。

    江天舒要帶著丫鬟同行當然要住單間,而且還花一點錢將單間隔成前後兩間,但是學校宿舍的租金不便宜,十兩銀子一間,靠著江天舒那一點可憐的月錢根本住不起,此外既然住校了,一日三餐也是要付錢的,算下來一個月也要那麼幾兩銀子。

    無瑕打開放錢的箱子,裡面的碎銀和零散銅錢不少,但是也只能支撐幾個月。

    江天舒就去與雍王妃商議,雍王妃卻淡淡的說:“天舒,你不知道,我們雍王府表面看起來富貴,但是裡面卻什麼都沒有,這些年全靠著我的嫁妝錢在貼補著呢。我們夫妻將你養大,這些年來該給你的月例一分也沒少過你,你的侍女雖然比天淩少了兩個,但是你的大丫鬟卻是琅琊牙行第一等的,月錢就要十兩銀子,比得上十多個小丫鬟。

    “此外這些年你在外面花天酒地、隨意賒欠,哪一樣不是府裡幫著去還債?當初你不懂事,我也不與你算這些舊帳,但現在你長大了,連青山書院都考進去了,也該讓你知道一下柴米油鹽什麼的了。你要住單間,可以,你將水無瑕給辭了,用給她的工錢給你開一個單間。”

    關於無瑕的工錢問題,江天舒當然要抗議,“無瑕的工錢是祖母出的,不關公中的事兒。”

    雍王妃聽了卻笑成了一朵花兒似的,“母親是這麼說,但總不能讓母親幫你養丫鬟是不是?於是我就給母親漲了十兩銀子的月例。天舒啊,府中用度已經捉襟見肘,每個月的用度都得計算著小心花用,實在不能再奢侈了。要麼你還是住家裡,幾個丫鬟也可以跟在你身邊,何況青山書院有專門的接駁馬車,貧寒子弟都可以免費乘車,可咱們不能占這個便宜,每個月給書院一兩銀子也就完結了。你不要生氣,等王爺百年之後這個府邸就是你的,現在省下的錢以後還不是你花著?”

    江天舒知道江天淩沒考上青山書院,自己這個紈絝卻以與四皇子江天嘯並列第一的身分考上了,自己這個叔母心中不爽呢,現在還要她每個月拿出十兩銀子,她怎麼可能心甘情願,何況這不只是在她身上割肉,更是提醒著她江天淩的失敗。

    帶無瑕回溢香園後,江天舒冷笑著道:“江天淩能隨隨便便拿出兩萬兩銀子來打賭,我去要個十兩銀子的月例卻像向她討要棺材本似的,我到底還是不是雍王世子?”

    無瑕歎了一口氣說:“早知道這樣,就少給石先生那幾百兩的零頭了,至少還能支撐一陣,現在我們手上的錢只能支撐四個月,看來我得另外去想路子賺錢了。”

    江天舒當下問道:“什麼叫‘少給石先生那幾百兩的零頭’?你給先生什麼錢?”又一拍胸脯,豪邁的說:“另外,掙錢的事還是交給男人吧,我去想辦法。”

    無瑕歎息道:“報名後的那天晚上我給先生送了一萬多兩的銀子,求先生去疏通門路好將題目猜准一點,石先生果然猜中了一些題目,但是你的運氣更是驚人……”

    江天舒驚叫起來,“你……你竟然將那一萬多兩銀子都送給先生了?”

    無瑕不好意思地點頭。

    江天舒跺腳叫道:“唉,先生總共也就猜中了這麼三、四道題目,這三、四道題目我就是全交了白卷估計也能考上,本來我想著你拿著那一萬兩銀子,將來我落魄無依的時候還能給我做本錢的!”

    這話無瑕不同意了,她撇嘴道:“誰會知道你運氣這麼好?如果你運氣差一點,先生猜中的題目就至關重要!”

    江天舒歎口氣,最後無奈的說:“這錢說來也是你掙的,你花在我身上我應該不好意思才對,更不該開口埋怨你。嗯,掙錢的事還是交給我吧,我是男人,這事應該由我來解決。”

    無瑕皺眉問道:“您能掙錢?您會哪一樣掙錢的本事?”

    主僕兩人正說到一半,卻聽見外面傳來春桃怯生生的聲音,“無瑕姐姐,我們有要緊事兒,能上樓來嗎?”

    無瑕心中奇怪,嘴上卻答應了。

    卻見春桃捧著一個包袱進來,後面還跟著銀杏和香菊,“世子……奴婢三人湊了三百兩銀子,要不,您先花著?”

    銀杏頭上的金釵銀釵全不見了,香菊也只戴著一朵絹花。

    春桃將手中的包袱擱在桌子上,打開說道:“這些錢都是這些年世子順手賞賜我們的,我們有些花了,有些送回去給爹娘了,現在還剩下這些。還有這些金銀首飾,我們做丫鬟的每天戴著走出去,外人看著也不像話,所以無瑕姐姐您就拿去換成銀子吧。”

    無瑕呆了呆,看向後面的銀杏,問道:“銀杏,你也捨得嗎?這幾個月我這麼對你,現在你居然沒有意見?”

    銀杏雙目含淚的說:“無瑕姐姐,我們與你不同。我們都是自幼被父母賣給雍王府的,這輩子就與雍王府綁在了一起。明眼人都知道,主子雖然是世子但是處境卻不好,我們作為世子身邊的人,隨時都要做好被人沉井埋塘的準備,所以也就過一天算一天。現在世子居然考上青山書院,我們這些丫鬟也算是有了指望,世子對我們一直很好,現在世子有難,拿出所有積蓄讓世子熬過這段最艱難的時間正是我們該做的。”

    無瑕看著三個丫鬟,半天不說話,半晌猛然回頭對江天舒咬牙說道:“你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遇到這樣一群侍女?成,我都千辛萬苦將你送進青山書院,你如果不好好學,不好好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再這麼稀裡糊塗過日子,小心我動用家法!”

    江天舒嚇得脖子一縮,“我已經學好了,我都考了三科一等!”

    無瑕冷笑說:“好在你還知道你自己考過的是三科一等,不是五科一等!艱困的時候收了女人的錢,吃了女人的軟飯,你之後就得活出一個男人樣來,好好替這群女人頂著天!”

    江天舒用力點頭,伸手拿了包袱裡的幾塊銀子,剩下的往幾個丫鬟面前一推,“嗯,借我五十兩銀子做本錢,其他的還是你們收著吧,反正我也要去書院讀書,不能將你們帶去,有這些錢不如讓你們贖身,你們出了王府後自己找個生意做著,並找個老實人嫁了吧。”

    銀杏的眼淚頓時撲簌簌落下來,“世子,您不要我們了是不是?”

    無瑕哼了一聲道:“世子,您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以為剩下這兩百五十兩銀子就能給三個丫鬟贖身?這麼一點錢給春桃一個人贖身都還不夠!等你掙了錢,能在府裡說上話了再把三個丫鬟放了吧。”

    江天舒哈哈一笑,搔著頭道:“錢不夠?成,我這就去掙錢。話說我這掙錢本事極少使用,畢竟我是雍王世子,只怕給別人知道丟臉。現在我的底下人們都拿出自己的錢給我用了,我再藏著掖著也未免太不像個男人了。無瑕,我去掙錢了!”

    無瑕怒道:“回來!都晚上了你去哪兒掙錢?”

    卻見江天舒抓起窗臺邊上的繩子,身子一縱,滴溜溜就往下滑。他的身形非常瀟灑,正所謂熟能生巧,爬窗戶習慣了,姿態也能漂亮起來。

    這時外面天色已經濃黑,無瑕忙吩咐了春桃兩句,也跟著跳下窗臺。她還沒落地,卻見江天舒穿過一條花廊後直接沖向圍牆,那裡正是他去留香苑那天晚上走的路。很顯然關於這條逃命路線,江天舒已經走得算是熟門熟路。

    無瑕想要呼喊,又怕驚動了其他院子的人,只能閉上嘴巴緊緊跟上,但是不知怎麼的,她的動作居然比江天舒慢了一拍,等無瑕越過圍牆,江天舒人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

    面前有好幾條岔路,其中一條正是那天去留香苑的路,無瑕沿著那條路追去,卻見整條路上空蕩蕩的,哪裡有紈絝世子的身影?

    她轉身走了另一條道路。但是這條道路上也是沒幾個人,裡面也沒有江天舒的身影。

    自己竟然將紈絝世子弄丟了!無瑕又氣又急,想著江天舒這一陣子,尤其在知道她被江天暢引入陷阱差點自殺後好像有些悔改的樣子,雖然在外面依然還是那副不著調的模樣,但在家裡對幾個丫鬟的態度卻尊重多了,讀書也有幾分樣子,哪知現在竟然溜出門,就算他說要去掙錢,可這麼晚了又去哪兒掙錢?難不成今天考上青山書院,就原形畢露了?

    無瑕滿腦子胡思亂想,又無法可想,找了半天都找不到江天舒的蹤影,無瑕無奈的回到溢香園,可她,夜無眠,三個丫鬟也陪著她守在忘月居整夜沒睡。

    對於三個丫鬟而言,世子半夜逃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畢竟當初世子每隔一、兩天,晚上就會跑出去一次,但是現在世子不是改好了嗎?怎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

    堪堪熬到四更時分江天舒才回來了,他站在窗戶底下低聲叫道:“無瑕,開門。”

    無瑕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不開,你沿著繩子爬上來吧。”順手將繩子甩了出去。

    江天舒說:“我帶了五百兩銀子回來,爬牆的時候費了好大的勁,現在能走大門當然不爬窗戶了。”

    無瑕不太相信,“你先將銀子捆在繩子上,我先吊上來你再爬上來。”又舉著燈往下看,卻見江天舒的腳下竟然的放著一個大包袱。

    江天舒抓著繩子老老實實地將包袱吊在繩子上,五百兩銀子並不輕,無瑕與春桃一起用力,才將這包銀子給吊上來。

    然後無瑕將繩子收好,對樓下的江天舒說道:“世子,您已經習慣半夜三更在外面過夜,現在天色還黑著,您就再等等、寺天濛濛亮了我再將您拉上來。”

    江天舒急切的說:“你放繩子下來,外面露水很重,我不要在外面!”

    無瑕卻悠哉的說:“露水重也死不了人,您就安心再等一個時辰吧。”

    旁邊的春桃小心翼翼勸說無瑕,“世子是去掙錢的,不是去花天酒地的,要不,咱們還是將世子放進來吧?”

    無瑕翻了個白眼,“春桃、香菊,世子帶回來的銀子不少,你們去清點清點,世子這個人不大懂錢,說不定拿了灌鉛灌錫的銀子回來,你們去小心辨認一番。”

    春桃與香菊不敢說話,當下就將燈給點亮了,兩人一起將包袱灘開,裡面果然是好大一堆的銀子。

    就在此時,銀杏輕手輕腳的下樓去,想去給江天舒開門。

    無瑕連忙喝道:“銀杏,你給我站住!別想著下去給世子開門!”

    銀杏的行蹤被發現,只能站定在原地,正想開口向無瑕求情,卻聽見樓下響起了一個驚慌的聲音。

    “這是……蛇!我們家怎麼有蛇……呀——”正是江天舒!

    無瑕一驚,施展輕功,身子直接從窗戶跳下,嘴巴裡邊叫道:“你不要亂動!”

    銀杏也驚叫起來,連滾帶爬的下樓沖出門去,春桃和香菊則守著銀子不敢動彈。

    無瑕一躍下來,身子還沒有站定,就聽見江天舒狡猾的輕笑聲,而自己的纖腰已經被他給摟住。

    無瑕大怒,一個巴掌就扇過去,可她的手卻被江天舒抓住,耳朵邊更聽見了江天舒低低的聲音。

    “既然你要我等到天亮再進去,咱們就在外面這麼摟著過一個時辰吧,祖母知道後一定會給你換一個身分的……”

    無瑕怒道:“你放尊重一點!”

    江天舒卻笑得無賴,“我本來就是名滿京師的紈絝,本來就不是溫文有禮的書生,你要我學著尊重人,我努力學了,但是我努力學習你還要罰我在外面吃露水,那我不學了。”江天舒這邊胡說八道,那邊銀杏已經提著燈籠過來了,看見兩人摟摟抱抱,當下停住腳,不知是前進好還是後退好。

    江天舒卻摟著無瑕往前走,邊對銀杏笑道:“你將門打開了?我說還是銀杏好,自小在身邊養大的人就是貼心。”

    無瑕被江天舒帶著往前走,她吼道:“你再不放手我就動武了!”

    江天舒卻繼續笑,“動武就動武,我一點也不怕,古人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無瑕聽了這話怒極,手肘對準江天舒的軟腰狠撞過去。

    江天舒“呀”的叫了一聲,忙鬆開無瑕,往後一跳,輕聲叫道:“你下手也忒狠!”

    無瑕喝道:“趕緊進門,你要叫嚷得讓整個府邸的人都聽見不成?”

    三人進了門,春桃仍守著銀子不敢動,香菊已經下了樓,正緊張地翻箱倒櫃。

    無瑕見狀叫道:“不用找藥,世子精神好得很!”

    江天舒忙說道:“要找藥,我被無瑕打傷了,你快將那跌打損傷膏找出來。”

    香菊看江天舒好端端的也不緊張了,當下將箱子闔上,對無瑕稟告說:“我們倆數了一下,銀子的數目沒錯,但是真假還真的不大會辨別。”

    江天舒伸了一個懶腰,“我賺來的銀子怎麼可能是假的?好累,我要去睡覺,無瑕,你要陪我睡嗎?”

    聽他說得猥瑣,無瑕登時一肚子火,喝道:“站住,江天舒!你先跟我說清楚,你去哪裡掙來這麼多錢?用的是什麼法子?”

    江天舒仔細打量了無瑕一眼,懶懶的說:“這法子你不要問,問了我也不說,你是女人,長相又挺一般的,這錢你不好掙。”

    聽他說得不正經,無瑕竟然不生氣,不屑的笑了兩聲,“你一不會唱歌二不會樂器,長相也就馬馬虎虎,想要出賣色相估計也挺困難。之前拿了五十兩銀子……多半是去賭博?”

    見江天舒的神色竟然是默認,無瑕就吩咐春桃,“將裁衣尺子拿來!按照之前定下的規矩,出去賭博,打五百下!”

    江天舒嚇了一大跳,忙將手縮在身後,央求說:“無瑕,就這麼一次,你別打我好不好?打完五百下我手心都腫了,明天去了書院不好看……”

    無瑕身子發抖,竟然落下淚來,“誰也不能保證賭博就必贏,你居然贏了五百兩銀子,你這是出老千了吧?賭場出老千被發現是要被砍手指的……你竟然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我不懲罰你,你怎麼記得住這個教訓!”

    江天舒看見無瑕落淚竟然傻在原地,片刻之後才將手伸出來,弱弱的說:“好,你打吧,人家看見了,我就說是摔的……”

    無瑕卻一把坐在椅子上,將尺子扔一邊,不說話直掉淚。

    江天舒苦著臉,小心翼翼的坐在無瑕的對面,也不敢說話。

    幾個丫鬟站在邊上,也沒人說話。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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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8: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紈絝掙錢有一套(2)

    慢慢的,天一寸一寸地亮了,無瑕終於起身,一句話也不說,像往常般伺候江天舒洗漱,幾個丫鬟大氣不敢喘一聲,戰戰兢兢的去做事。

    想不到用過早飯後,老太妃竟然專程將江天舒和無瑕一起找去了,她慈祥的對無瑕說:“天舒能考上書院是你的功勞,我都看著呢,但是現在天舒是去書院求學,需要人在旁督促的時候,答應給你的現在還不能給你,但我母親過去給了我一個金鐲子,這些年我一直收在身邊,今天就給你戴吧。另外我還準備了五百兩銀子,你們先拿去用,住在書院裡到底沒有住在家裡舒服,如果錢不夠用時,只管回來與我說。”

    江天舒當然竭力推辭,但是老太妃既然拿出來了當然不會再收回去。

    無瑕捧著銀子回了溢香園,終於對江天舒開口,“我就知道老太妃不會袖手旁觀,你昨夜何苦去賭博?”

    江天舒穀振振有詞的說:“你教育我,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我不會去祖母那裡求助,還沒到那個時候。”

    無瑕聽了無奈的道:“你祖母給你零花錢,怎麼就跟盜泉與嗟來之食搭上了?”

    江天舒卻道:“你生病的時候祖母要將你搬出溢香園,我心中不高興。”

    想不到竟然是這個理由,無瑕怔了怔,隨即說道:“與長輩哪裡有這麼多氣好生?何況老太妃那日也是為了你好。”

    江天舒堅持說:“反正這五百兩銀子是你搬回來的,我堅決不用。”

    既然江天舒堅決不用,無瑕就吩咐春桃與銀杏將那五百兩銀子存到錢莊裡,幾個丫鬟便趁機央求著將自己存的那幾些銀子也一起存進錢莊。因為春桃三人乃是奴籍,沒辦法輕易進錢莊,更何況開戶存錢,現在乾脆借著江天舒的戶頭一起存進去了。

    手上多了五百兩銀子,用度也還算寬裕,但無瑕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於是花了兩百兩銀子在書院門口租了一個小鋪子,讓銀杏與香菊兩人守著小鋪子幫人做一點針線活,自己有空就過去幫忙,不想生意竟然很不錯。

    書院裡住著的都是男人,像江天舒這樣能帶著侍女同行的富豪子弟畢竟是少數,其他人身上的衣服破了只能自己胡亂縫幾針來作數,現在門口竟然有鋪子專門管著織補,收費又不貴,哪裡還會省這麼幾個小錢?銀杏又是一個性子大方的,雖然有無瑕的嚴厲警告,讓她不敢與書院的學生隨意調笑,但是學生們還是喜歡她,也為鋪子帶來很多生意。

    一個月下來,除了幾個人的飲食、住宿開銷,扣除租賃費用竟然還結餘了十多兩銀子。

    一時之間幾個人都歡天喜地,只有江天舒愁眉苦臉。

    他說:“只有我一個人沒掙錢……”

    無瑕忙瞪向他,“不許再想著去賭博!”

    江天舒有氣無力的應了。

    青山書院規矩,每十天休息兩天。這天正是休息的日子,一群人就買了書院門口的一些小吃,雇了一輛馬車返回雍王府,畢竟溢香園還有一個留守的丫鬟春桃呢。

    江天舒之前因為無瑕生病一事對老太妃有了芥蒂,無瑕便藉著這次回來幫著彌補,一放下行李就先拉著江天舒去老太妃的屋子,向老太妃稟告他這一個月的學習情況。

    老太妃聽聞江天舒的成績竟然在一群同學裡居中的時候,當下就笑成了彌勒佛,開心的說道:“現在我終於放心了,你畢竟是我們江家的孩子,哪裡會不成器?想當年你父親年少的時候也很不像話,每天鬥雞走狗,但是他十六歲那年突然開竅懂事了,你竟然將你父親學了個十足十。”

    無瑕笑著接話,“那是,老太妃的後嗣,哪裡會有不成器的。”

    老太妃笑道:“既然天舒成器了,我也放心了。”又對江天舒道:“城外有一處田莊,每年也能出產幾百兩銀子,也算是你母親當年的嫁妝。當初你母親隨你父親出征,在最後一戰下落不明,我就將她留下來的金銀首飾換成了這處田莊,我替你保管了十多年,幾年下來也多買了百來獻地,現在就一併交給你吧。”說完就吩咐丫鬟拿出地契來無瑕先看向江天舒,見江天舒沒有拒絕的意思才放心下來。想來也是,這算是他母親的嫁妝,想來他也不會拒絕。

    老太妃將地契交給無瑕,笑著囑咐道:“從現在開始這處田莊就讓你來管了。你做事我最是放心不過。”

    無瑕忙謙遜了一番,又說:“這地契還是老太妃保管著吧,奴婢畢竟沒有與雍王府簽死契。”

    老太妃道:“我這麼一大把年紀,什麼時候閉眼去了也說不定,趁著現在腦子還清醒先給了你們,免得到時候說不清楚。至於無瑕,就算你沒和我們雍王府簽死契,但我信得過你師父,自然也信得過你。畢竟交給天舒我是真的不放心。”

    頓了頓又說:“趁著今天空閒,午飯後我命人帶無瑕你去田莊上看看,讓上上下下的人也認識你,馬上就秋收了,到時候管理起來也方便一些。”

    無瑕答應了,等回了溢香園,無瑕將地契鎖好,用了中飯果然有奴才前來,說是奉命帶無瑕去看田莊,無瑕就與江天舒交代了一聲。

    江天舒很不耐煩地說道:“你只管去吧,我下午與幾位同窗約好去書鋪買書,沒有你在身邊管著,幾位同窗也能落得一個自在。”

    無瑕便向春桃吩咐,“世子要出門,春桃你要緊緊跟著,千萬別將世子跟丟了。”又對江天舒道:“不管如何,不許去花街柳巷,不許去賭博!”

    江天舒扁扁嘴巴,“不去就不去,再說了,我就是想去也沒錢去,你以為那些地方都不要錢嗎!”

    無瑕這才想起江天舒身上一文錢也沒有,忙將錢箱子打開,取了十兩銀子給春桃,“世子與同窗出去,好歹大方一些,但是也不許世子胡天胡地亂花,這都是咱們辛辛苦苦掙來的針線錢!”

    江天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去酒樓吃席面,用不了這麼多的。”

    無瑕卻說:“多備著一點也好。”說完又交代了些事,就和奴才去了田莊。

    田莊就在京師城外北邊二十裡處,竟然有四百畝地,都是上好的地,現在種滿了水稻,快要收割了,一片黃澄澄的非常喜人。

    佃戶們聽聞主家派人前來交接,都帶著各自的契約過來與無瑕對帳。無瑕一一對了又去地裡看了一通,詢問了一下佃戶們的生活情況,將佃戶們的要求一一記錄下來。

    這樣一折騰,結束時已經傍晚了,無瑕坐上馬車,趕著在關城門前回到京師。

    此時太陽已經西斜,因為記掛著城門關閉的時間,車夫也頗為心急,把車趕得飛快,哪知才走到半路的一個樹林邊上,只感覺馬車劇烈震動了一下,就聽見馬車底下發出“喀嚓”一聲脆響,搖晃了幾下,馬車就停下不動了。

    無瑕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車夫苦笑道:“不知哪裡的調皮孩子搬了一塊石頭攔在路上,剛才沒注意,結果竟然將車轅給撞斷了。大姐您坐在車子裡等一下,我去樹林裡找根合適的木頭過來捆上,先勉力支撐回城裡再說。”

    無瑕答應後,那車夫就沖進樹林裡去了。她坐在車子裡等了一會,看見太陽一寸一寸落下去,不由得心中著急,跳下馬車往樹林方向張望,卻發現樹林那邊靜悄悄的,哪裡有車夫的人影?

    無瑕叫了兩聲也沒聽見有人回應,她憑印象判斷此處距離城門尚有七、八裡,於是不再遲疑,也不管車夫了,拔腿就往京師的方向走,她畢竟是練武之人,步履輕捷,如果竭盡全力,估計能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到京師。

    可是堪堪走了半裡路,卻聽見邊上樹林裡傳來一聲尖銳的哨子聲,而後就看見一夥蒙面大漢從裡面沖出來,攔在大路前方,大聲喝道:“這是我們青鯉幫的地盤!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無瑕笑著打斷他,“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當先的那個大象面大漢,愣了一下便點頭道:“對極對極。”

    無瑕道:“你要多少錢?”

    那個蒙面大漢說:“至少十兩銀子……不,二十兩!”

    無瑕將手中的錢袋打開,抓出一把碎銀子往他們扔過去,一邊喝道:“好,這裡是二十兩銀子,你們拿著,將路給讓開!”

    無瑕將銀子扔過去後那些大漢竟然不讓路,更沒有人去撿銀子。

    為首的大漢突然換了個態度,笑嘻嘻的說道:“至少要二十兩銀子沒錯,但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除了二十兩銀子之外,我們還缺一個壓寨夫人,你跟著我們去如何?”

    無瑕怒道:“京畿重地,哪裡有那麼多的土匪賊寇!你們是何人?難道不怕朝廷重兵圍剿?”

    那大漢又笑道:“當然不怕。要知道,我們在朝廷裡也是有人的,朝廷重兵過來的時候我們早就撤離了……小姑娘,跟著我們去吧,我們兄弟幾十人,定然能將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無瑕不再說話了,腳上一鉤,一塊石子踢出,直接射向為首那個蒙面大漢的眼睛,那蒙面大漢趕緊低頭,雖避開了眼睛要害,但額頭仍被砸到了,登時鮮血淋漓。

    那蒙面大漢捂住額頭,一聲虎吼,二十幾條大漢,瞬間從四面向無瑕包抄而來,進退竟然非常有章法!

    無瑕吃了一驚。那天落入江天暢的陷阱中,他安排了十幾個光頭大漢攻擊自己,當時她能應付一陣子除了因為那個地方狹窄,讓那群光頭大漢施展不開外,那群光頭大漢之間又不注重配合,攻擊雜亂無章,可眼前現在這群強盜進退有據、步履整齊,且包圍之勢竟然隱隱含著陣型——這不是強盜,這是一群軍人!

    好在這個地方地勢開闊,無瑕也有了施展的空間,她猛然沖向一個步履較淩亂的大漢,靠近時身子瞬間一矮,就從那大漢的胳肢窩下面鑽出去,還順手將那個大漢腰間的長刀拔出抓在手裡。

    手中有刀,心中不慌。見另外一個方向已經沖過來另一名大漢攔在前方,無瑕一聲長嘯,身子一躍,提刀劈砍過去!

    那名大漢舉刀擋格,刀身相碰,激起一陣火花,無瑕感到一股大力襲來,虎口酸痛,長刀幾乎脫手,心中一凜,知道自己不能與這群人硬碰硬。

    當下展開輕功,在這群人中間騰挪閃避,想要找機會奔出包圍網,但是這幾個人配合得非常好,竟然不給無瑕逃出去的機會。

    他們持刀揮舞,慢慢逼近,將無瑕移動的空間壓縮得越來越小,這樣下去她被生擒顯然是遲早的事,且這條道路明明是去京師的要道,但是不知怎麼回事,小半個時辰過去,路上竟然沒有任何人經過。

    長刀從無瑕的頭上掠過,割斷了幾縷秀髮,如果不是及時閃開,無瑕的腦袋就要被劈掉半個了,她這才發現對方不是要生擒她,竟招招下了狠手。

    就在這當口,遠處竟然傳來了馬蹄聲,無瑕心中一喜,連聲叫道:“救命,救命!”這麼分心叫救命的功夫,無瑕手中的刀差點被人劈飛,長刀更是直往她要害招呼,她連忙握緊長刀,死死抵擋,口中仍不放棄求救。

    誰知一個蒙面大漢叫道:“青鯉幫辦事,閒雜人等,給我讓開!”

    無瑕心一涼,卻聽見一聲尖利的呼嘯,一支箭瞬間從前面飛了過來,一箭就將身邊的一個大漢釘死在地上!

    然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隨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傳來,“誰在冒充青鯉幫?”

    四下一片寂靜,往無瑕攻去的動作都定住了,所有的大漢一瞬間都維持著原本的姿勢不動,然後就見領頭的那個大漢,朝聲音來處點頭哈腰道:“誤會誤會……”

    馬蹄聲瞬間停住,一匹神駿的大黑馬直立而起,發出長嘶,馬蹄重重踏下,將另一名大漢直接踩在地上。

    馬背上的騎士身穿青衣,蒙著面,目光冰冷,“你們是青鯉幫的人?我怎麼不知道?”四周依然是死一樣的寂靜,只聽見被馬蹄踩住的大漢痛苦掙扎與呻吟的聲音。

    那坐在馬背上的騎士,從鼻子哼了一聲,道:“被馬踩一下又不見得會死人,你吵什麼?”

    那個被馬踩著的大漢登時不敢呻吟。

    青衣騎士冷聲說道:“冒充青鯉幫者,死。”

    領頭的大漢連忙說道:“青鯉幫幫主……我們不是平常人,我們是京師貴人家裡的人,因為一時情急所以才冒充了您手下人的名號,還請您看在我們貴人的分上放過我們!”

    這個人是青鯉幫幫主?無瑕看著馬背上的騎士,熟悉的身材,熟悉的眼神,還有很熟悉的聲音,這不就是上次從江天暢手裡救了自己的那個蒙面人嗎?原來他就是青鯉幫的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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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8: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沈青鯉英雄救美(1)

    青鯉幫是京師最大的地下勢力,據說幫主沈青鯉年紀輕輕,從京師之中崛起也不過三、四年的時間,一手百步穿楊的神射功夫,天下罕有。

    而青鯉幫和其他地下勢力不同,並不搶奪地盤,青鯉幫眾最擅長一件事,就是搶強盜,簡單來說就是黑吃黑。

    如果聽聞哪裡有什麼不公不義的事,他們偶爾也會去管管閒事,或順手逮幾個殺人逃犯啥的,捆了手腳往衙門的圍牆裡一扔了事。

    就聽沈青鯉淡淡說道:“冒我青鯉幫的名字欺淩女子,說一句貴人辦事就想糊弄過去?告訴我,那所謂的貴人是誰,拿出憑據來,我掂量掂量,看看分量夠不夠。”

    領頭大漢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我們的主子是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殿下?”沈青鯉縱聲大笑,“你當我是傻子嗎?江天暢沒有別的長處,唯一的長處就是憐香惜玉,只要是他沒糟蹋過的女人他都會憐惜。”又指著被包圍在正中央的無瑕道:“這個小姑娘真正我見猶憐,而且從面相上看來還是個處子,你們卻對她處處下殺手,江天暢哪可能會想要她的命?”

    話音未落,羽箭閃電一般的飛出,那個領頭大漢尖叫著想逃,但是哪來得及?就聽尖叫聲戛然而止,那支箭已戳在領頭大漢的咽喉裡。

    沈青鯉手中的弓箭緩緩舉起,對準了在場的眾人,大漢們一個個都將身子匍匐下去。沈青鯉淡淡的說道:“撒謊騙我,死罪難逃!你們剩下二十三人,誰說實話,我留下誰的性命。你們誰來說?”

    一群大漢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略略有些遲疑,沈青鯉手上的弓又掠過幾道閃電,“嗖嗖嗖嗖嗖嗖”接連著六聲響,竟然又將六名大漢釘死在地上!

    沈青鯉似乎偏愛一箭正中咽喉的方式,幾個大漢求饒都來不及,就安靜的死在他的箭下。其餘的人見狀更是連驚叫的勇氣都沒有了。

    驀然有人叫嚷起來,“沈幫主,我們其實是……”

    他的聲音卻被另一個人狠狠地打斷,“宋老三,你難道想讓你老母親和小女兒都送了命不成!”

    沈青鯉的箭尖對準了那個阻攔的漢子,只見那漢子一把將自己蒙面的黑布扯下來,苦笑道:“沈幫主,京師之中能養得起我們這樣的人的貴人其實不多。您記住我們的面孔,回去請人畫像再吩咐手下去打聽就能知道我們的身分了,只是我們寧可被您老人家一箭射死也不能說出實情,因為這事關係到自己家人的性命。”

    沈青鯉驀然大笑起來,“想不到你們這種貨色也會記掛著自己的娘親和女兒,只是你們奉命殺害人家小姑娘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也是人家的女兒?”

    那個扯下面巾的漢子無奈說道:“既然投身做了人家的家奴,就少不得做一些為虎作偎的惡事,就算下輩子做豬做狗我也顧不得了,這輩子總要先活下去才好。”

    沈青鯉冷笑一聲,“你們的武功和步法明顯出自軍中,身上又沒有殘疾,年紀也還沒有到六十歲退役的時候。你們是哪裡的逃兵?還是你們口中的貴人從軍中將你們擅自抽調出來做家奴?說!”

    那取下面巾的漢子看了一下四周,慘然笑道:“這也被您老人家看出來了。不錯,我們是軍人,我們曾在龍泉關服役,後來當時的雍王江玨兵敗,我們輾轉逃回京師,卻不想因為吃了敗仗,朝廷官員竟下令將我們這些士兵的家人妻女全都充為奴婢,更將我們視為叛賊。

    “天下之大我們卻無處容身,無奈之下只能投奔那位願意收留我們的貴人,做了他的家奴,原以為遇到了明主,哪知那位貴人雖將我們的家人妻女從各地贖買回來,卻以此脅迫我們,為了家人性命我們自然只能為他賣命……話已經說完了,沈幫主,請將我們全部殺了吧,其他的話我們真的不能說!”

    沈青鯉看著面前一群漢子,突然問道:“江天嘯當時不過一個稚齡小兒,竟然懂得招納賢才?他難道竟然是所謂的生而知之的人不成?”

    沈青鯉一句話落下,幾個蒙面大漢都大吃一驚!

    那取下面巾的漢子苦笑道:“原來您老人家竟然什麼都知道,那也不用隱瞞了。我們後來投奔了四殿下,那時他還小,卻已然有了成人之智,之前我們雖然淪為喪家之犬,但還勉力支撐,可自從雍王妃趙氏午門自盡後才真正絕望,在京師苟且偷生,後來四殿下願意收留我們,我們自然為他賣命,只是現在要抽身也無法了。”

    沈青鯉道:“原來如此。”他指著人群中的無瑕說:“那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她是雍王世子的侍女,更出自鼎鼎有名的琅琊牙行,你們事先定然做過調查,既然都曾經是雍王江玨的部下,難道沒有什麼對故人的情分,竟要對照顧江玨親生兒子的侍女趕盡殺絕?”

    那漢子搖頭說:“如果她在世子身邊能引著世子學好,我們對她自然不會趕盡殺絕,但她卻一撤千金幫世子包下青樓,鼓勵世子胡作非為,這等事我們就容不得了,說不定我們將這個侍女除掉之後,世子能夠變成一個正經人亦未可知。”

    沈青鯉卻怒道:“這是什麼理由?滑天下之大稽!你們難道沒有聽說雍王世子近日竟然考上了青山書院?雍王世子會變好,如何沒有她這個新來侍女的功勞?”

    一群漢子眼睛裡都有些迷惘。那漢子繼續說道:“我們倒是知道青山書院考試的最後一場是這個侍女做了手腳才害得四殿下不能如願拿下一等,因此四殿下調查出真相之後頗為慍怒,才令我等將這等擾亂試場的禍害除之而後快。”

    沈青鯉這才明白過來,點點頭說:“我還奇怪江天嘯這等雄才偉略、放眼皇位、裝得十分賢明的人物如何會與一個小小侍女過不去,竟然是因為這個侍女將他考試騎的馬兒勾去配種了,有趣、有趣!喂,小姑娘,你師父家的母馬可懷孕了沒有?如果生下小馬駒,送給我如何?”

    無瑕聽著他們對話,暗自心驚。直到沈青鯉向她問話才反應過來,斂祍為禮後說道:“我這些日子不曾回牙行,並不清楚這些事。如果師父的馬真的懷孕,我與師父說起此事,師父聽聞是沈幫主這等英雄人物索要,定然歡喜。”

    沈青鯉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姑娘難怪能將江天舒管得死死的,說話竟然滴水不漏!你說你師父定然歡喜,卻沒有告訴我你師父不喜怎麼辦?哈哈!”

    無瑕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那馬非我所有,我只能如此回答。”

    沈青鯉的笑聲驀然止住,對著地上一群蒙面漢子喝道:“我不打算殺人了,你們趕緊滾吧。”

    氣氛驀然一松,可那個扯下面巾的漢子卻說道:“多謝沈幫主的寬恕,只是我們未曾完成任務又洩露了主子的身分,回去也是一個死字,還請沈幫主浪費幾支羽箭將我們殺了吧,這樣我們的家人說不定還能得到一個善待。”

    沈青鯉冷笑了一聲,說道:“不想活,你們難道不會自殺?何必浪費我的箭?”策馬上前幾步,卻是歪下身子,將釘在漢子咽喉上的幾支箭盡數拔起。

    他見一群蒙面漢子仍跪倒在地上,面露掙扎,口氣略略和緩了一些,“既然不想死,我指點你們一條生路。山陽郡去年大旱,官府正招募流民重新登記戶籍,分配土地,你們前去只說是山陽郡洪山縣羅店村村民,當地官府斷斷沒有不信的道理。”

    一個蒙面漢子顫聲問道:“那我們家人又當如何?”

    沈青鯉又笑了一聲,“如果信得過青鯉幫,青鯉幫會幫忙將你們的家人送到山陽郡去。如果信不過,你們自己想辦法吧。畢竟在京師混了那多麼年,總會有一點門路。”

    那個扯下面巾的漢子顫聲說道:“沈幫主,您如果願意幫我們帶出家人,您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沈青鯉冷冷的道:“需要你們做些什麼?你們這些可以向舊日上司家人下手的人,我能信得過?不過是看你們可憐,指點你們一條生路罷了。”

    那漢子的聲音劇烈發顫,咬牙說道:“您如果不說,我們不敢承受您的恩惠。”

    沈青鯉哼了一聲,“就是要你們辦事,你們辦得成嗎?江天嘯要你們來殺這個小姑娘,二十幾個人對一個小姑娘下手不是也沒成功?總而言之,你們放一萬個心吧,我沈青鯉還沒到慌不擇路的分上,我就算缺手下也絕不缺你們這樣的人。去往山陽郡的路上有一個叫紅樹的小村莊,你們在那邊的樹林裡等三天,如果我沒有將你們的家人送去,你們就自己做打算吧。現在將家人的名單報給我,另外醜話說在前面,要將這麼多人偷渡出京師不是容易的事,如果死了幾個人,不要怪我的屬下。”

    一群蒙面漢子都磕頭答應不提。

    諸般瑣事處理完畢,沈青鯉高傲地揚起下巴,吩咐無瑕,“小姑娘,給我上來!”

    見無瑕面露遲疑,沈青鯉又哼了一聲,說:“還怕我吃了你不成?現在城門已經關了,你一個小姑娘去哪兒過夜?先跟我走吧,等明天早上我給你找一匹馬來,你再自己回京師。”

    無瑕卻道:“不是信不過沈幫主,只是覺得馬鞍狹窄,兩人坐著很是不便。”

    沈青鯉哈哈一笑,突然策馬上前,彎身將無瑕整個人挎起來,擱在自己身前,然後飛馳而去。

    無瑕連忙坐正了身子,這才發覺這匹馬竟然是一馬雙鞍,坐著雖然有些擠,但是非常舒適。她很是詫異,心中又略略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很顯然這位沈幫主的出現並不是恰巧,似乎是有所準備,特地來救她的。

    無瑕的後背貼著沈青鯉的前胸,她可以感受到男子胸膛的肌肉有多結實,可以聽見胸膛裡那強健有力的心跳。

    沈青鯉身上的氣息很是清爽,帶著淡淡的清香,讓無瑕驀然想起了江天舒。江天舒身上總是帶著很濃烈的香味,今天這種,明天那種,即便自己嚴厲管束,他也要偷偷使用,但因為在身上薰香是京師貴族男子的習慣,無瑕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算了。

    不知這個沈青鯉用的是什麼香?這些雜亂想法的出現很沒有道理,無瑕很奇怪自己這當口居然還能留意到這麼多亂七八糟的瑣事,她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發現自己有些忘形,不該迷醉。

    身後這個男子應該是全京師最神秘的男子了吧?可是誰能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與他這般近距離接觸?也不知京師中有多少未婚的姑娘家會嫉妒自己呢……

    無瑕笑著搖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收起來,聲音裡帶著笑意道:“還沒有謝過沈幫主的救命之恩,前後兩次救命,不知該如何言謝?”

    沈青鯉淡淡說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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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8: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沈青鯉英雄救美(2)

    無瑕注意聽著沈青鯉的聲音,心中的疑惑一點點升起來,當下又問道:“沈幫主,請問您與我家公子熟識嗎?”

    “你家公子?那個京師有名的紈絝世子?我認識他,但是不算熟。”

    無瑕又笑著道:“可是那日您來救我的時候對我說,是因為我家世子央求所以才前來救我。這次難道也是因為我家世子要求,所以沈幫主才前來救我的?”

    沈青鯉呵呵笑道:“如果我說是巧遇,你信還是不信?”

    無瑕搖頭。

    沈青鯉繼續笑道:“無論你信還是不信,反正我說是巧遇就是巧遇。你想,我手下耳目眾多,當然知道江天嘯安排的事。只是你也不想想,救你一個小丫鬟而已,用得著我親自動手嗎?我手下那麼多人,隨便派一群出來就是了。還是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最後一句話帶著很強的戲誠味道。

    然而大黑馬因為迅速賓士的關係,多少會有些顛簸,無瑕正在走神,身子便隨著顛簸之勢一歪,沈青鯉見狀趕忙騰出一隻手來,將她的纖腰摟住了。

    那動作非常自然,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男女之別,無瑕回過神來,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腦海中跳出了很多念頭,很多不可能的念頭。

    她的心劇烈地跳著,過了整整十息的時間才慢慢平復下來。無瑕咽了咽口水,聲音裡也帶著一絲調笑的意味,“兩次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如果沈幫主不嫌棄我身分低微、學識淺陋,我以身相許如何?”

    沈青鯉的胳膊聞言僵硬了一下,片刻之後才聽到他僵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無瑕姑娘,我已經有了妻子。”

    無瑕卻笑著道:“有妻子又如何,我可以做你的侍妾,如果你妻子剽悍不許你娶妾室,那麼我就是做你的外室也無所謂。”

    沈青鯉的聲音驀然冷了下來,“無瑕姑娘,你這般隨便,又將你家世子置於何地?”

    “我家世子?”無瑕笑道,“我是侍女,他是世子,三年契約期限滿了之後我們之間就沒有其他關係了,他不過是一個紈絝而已,我花三年時間將他調教成才就算對得起我師父、對得起老太妃了,我之後要嫁給誰,難道與世子有關係嗎?”

    沈青鯉又用僵硬的聲音說:“我所知道的水無瑕,似乎不是這等輕薄無行的人。”

    無瑕滿臉笑容的道:“沈幫主此言差矣!無瑕無父無母,師父也曾言明不會干涉無瑕婚事,如今我已經十八歲了,再不為自己做主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受沈幫主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又有什麼不對?雖然說女追男有些丟臉,但我這樣又如何稱得上輕薄無行?”

    沈青鯉惱怒的說道:“你難道不曾想過你家世子?你給他做了這麼久的貼身侍女,你將來不嫁給他,天下人又怎麼看你?”

    無瑕含笑回答,“我以為沈幫主是超凡脫俗之人,卻不想沈幫主也囿於男女之見。是的,我是做了雍王世子的貼身侍女,但是我潔身自愛,我家世子也不是輕薄無行之人,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僅限於主家與侍女之間的關係。只要問心無愧,管他天下人怎麼看我!”

    沈青鯉驀然大笑道:“好一個問心無愧!好一個管天下人怎麼看我!”

    他說話的時候無瑕卻發現他的手有些顫抖,也許是馬兒跑得太快的緣故?

    不多時,面前出現一間寺廟。沈青鯉停下馬,說道:“我不耐煩找村人借宿,咱們在這裡過一夜吧。”也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個火把,點燃後率先進了廟宇。

    無瑕看著面前這座破廟,不由得輕聲說道:“好奇怪。”

    事實上在距離京師如此近的地方,卻有這麼荒涼的廟宇實在不應該。畢竟京師乃天子腳下,京師附近又人口眾多,無論再不靈驗的廟宇也總有人會去祭拜。

    這座廟宇卻外牆倒塌,裡面的塑像也不知所蹤,神龕歪倒,帳幔之上掛滿了蛛絲,燭臺也不知何處去了。

    發現無瑕面露疑惑,沈青鯉淡淡說道:“這是天香女神廟,二十餘年前,天香女神在這裡顯靈,一舉誅殺附近村落的十多個惡霸,所以村人就給她立了廟宇,也頗為靈驗。可十三年前,朝廷說所謂的天香女神實際上是一個江洋大盜,不能受百姓祭祀,就將廟宇給毀了。”

    無瑕聽他的口氣裡隱隱藏著一種憤怒和傷心,當下也不知如何接話,於是乾巴巴的說道:“你對天香女神知道的倒是很多。”

    沈青鯉道:“我知道的當然多,因為我知道,所謂的天香女神,就是我的母親。”

    無瑕身子一僵,低聲說道:“那你母親……”

    沈青鯉說:“十三年前,被朝廷害死了。”

    他將火把插在地上,將神龕扶正了,用樹枝紮了一個破掃把,將那些蛛絲全都掃了一遍,無瑕見狀也上前幫忙。

    等大致打掃乾淨,沈青鯉翻出兩個蒲團,擱置在神像基座的跟前,對無瑕說道:“你說你無父無母,我也是無父無母。既然你說願意嫁給我,那麼就當著我母親的面,咱們拜天地如何?”

    無瑕身子一僵,訥訥說道:“這……會不會太不莊重了一點?而且你不是有妻子了?何況我連你的真面目都沒見過……”

    沈青鯉淡淡說道:“在我母親的廟宇裡成親,有我母親在天之靈看著,又怎麼算得上不莊重?你是超凡脫俗之人,方才不是連外室都願意當,難不成也看重外表以及三媒六聘諸般俗禮不成?”

    無瑕訥訥說道:“我還沒有稟明師父。”

    沈青鯉說:“你方才說過你師父已經答應婚事讓你自主,那麼早一點稟明與晚一點稟明又有什麼關係?”

    無瑕頓時說不出話來。

    沈青鯉皺眉道:“推三阻四的,你是不是不願意嫁給我?既然不願意嫁給我,那你何必出言挑逗?”

    無瑕的額頭已經冒汗,終於咬牙說道:“我……我以為你是另外一個人,所以故意說話想要試探你。”

    沈青鯉愣了一下,隨即淡淡的道:“原來是這樣,是我自作多情了。”聲音竟然放鬆了不少。

    無瑕低聲道:“對不起。”

    沈青鯉歎了一口氣,“一人一個蒲團,睡覺吧。”

    此時卻聽見無瑕的肚子“咕咕”叫了一聲,她難堪地捂著自己的肚子。

    沈青鯉笑了一聲,打了一聲呼哨,就看見大黑馬進了破廟,沈青鯉伸手從馬背上取下一個包袱,從中取出一個油紙包,又取出一個皮袋子。

    油紙包裡的是燒雞,還是溫熱的,皮袋子裡的是水,也是溫的。無瑕怔了一下,卻見沈青鯉從馬背的另一邊取出一個錢袋來,不滿的說道:“你這憨貨,不會多給人家錢吧?”大黑馬打了一個響亮的呼哨,似乎極為憤怒。

    沈青鯉掂量了一下錢袋才說道:“沈老四這一次沒多收錢,算他識相。”

    大黑馬又打了一聲響亮的呼哨,似乎極為得意。

    無瑕已經看得呆住了。

    沈青鯉對無瑕解釋道:“這貨性子大得很,軍營裡嫌它太粗暴要閹了它,它就從軍營裡逃出來在這處到處禍害。我某天晚上出來遇上了它,便與它打了一架,之後又帶它去沈老四的店裡喝酒吃燒雞,結果這貨就認定我了,我就索性在它身上掛一個錢袋,讓它自己去沈老四那裡買酒買肉吃。反正兩邊都熟悉了我也不大擔心,剛才想起你多半餓了,就吩咐它跑一趟。只是路有些遠,燒雞都不大熱了。”

    無瑕這才反應過來,指著眼熟的大黑馬道:“這難道是那天考試……”

    沈青鯉點點頭,“就是沈天嘯騎的那匹大黑馬。”

    無瑕已經說不出話了。

    天早就黑了,無瑕在殘破的廟宇,就著搖曳的火光,看著一旁得意洋洋的大黑馬還有臉上蒙著青布的神秘男子。男子隨意地和她說著瑣事,就像與無瑕非常熟悉一般,無瑕聽著他的聲音,凝視著眼前的火堆,一瞬間又開始走神。

    柴火嗶嗶啵啵作響,無瑕對眼前男子的身影有些迷茫,空氣中彌漫著野菊花的清香,男子的眼睛亮得驚人,無瑕不禁想著,自己這是在天上還是人間?眼前的是人,還是精怪?這短短的一個晚上,她竟然有些地久天長的恍惚,有一瞬間好像看到江天舒的身影坐在眼前,她忍不住笑著搖搖頭,怎麼可能是他?

    等無瑕醒來的時候,火堆已經熄滅,身上蓋著一件青衣,沈青鯉已經不知去向,只有大黑馬在邊上,它打著響亮的鼻哨,將熱氣噴到無瑕的臉上,那熱氣裡還帶著酒味。

    見無瑕醒來,它很親熱地將一張馬臉湊過來,在無瑕臉上蹭了蹭。

    無瑕笑著摸了摸大黑馬,大黑馬很乖巧地側過身子,將一個包袱湊到無瑕跟前。

    無瑕將包袱取下來,打開一看,裡面果然是一隻燒雞和一壺老酒,還是溫熱的。她拿起燒雞吃了兩口,邊問大黑馬,“你家主人去了哪兒?”

    大黑馬打了一個呼哨,可無瑕不懂,只能與大黑馬大眼瞪小眼。

    想了想她又問道:“你能不能帶我去找他?”

    大黑馬猛烈搖頭。無瑕這回看懂了,便說道:“那你能不能送我回京師?”

    大黑馬點點頭。

    無瑕到達京師時城門已經開了,她在城門口下了馬,拍拍大黑馬的脖頸,讓它自己回去,她則慢慢走回雍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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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國師的收徒測驗(1)

    雍王府已經亂成了一團,一群人正打算出門,看見無瑕,眾人一陣大喜。

    有人上前說道:“今天早上只有老宋一個人回來,說是昨天傍晚將您弄丟了!府裡大急,正打算去報官呢!”

    無瑕點點頭,“我昨天見老宋遲遲沒從樹林裡回來,以為老宋出事就自己往前走了,後來找了一戶農家借宿。讓大家擔心了,是我的不是。麻煩您和老太妃稟告一聲,無瑕得趕緊先沐浴,再陪著世子回書院,就不去老太妃屋子裡告辭了。”

    無瑕回了溢香園,卻見春桃撲上來道:“無瑕姐姐,你可把我們嚇死了!”

    無瑕笑著拍拍春桃的手,張望了下便問道:“春桃,世子在哪兒?”

    春桃怒道:“還能在哪兒?在沐浴呢!還說什麼和同窗買書!昨天被幾個朋友拉了去,從中午喝到晚上,還在外面睡了一夜,等世子早上醒過來,我們才回的家!”

    無瑕急忙問道:“世子沒做什麼壞事吧?你都盯著?”

    春桃說道:“誰知道有沒有做壞事!進書鋪一會兒人就不見了,我急得到處找,直等到掌燈時分,我都想回府稟告了,才有一個小廝跑找到我跟我說世子在酒肆裡,已經在主人家的床鋪上睡了!我到的時候就見世子滿身酒氣,身子蜷縮成一團,我守了一個晚上,世子早上才醒過來,與我一起回來。”

    無瑕咬牙道:“好好好,果然很成器!我竟然是離開片刻也不成!今天反正也遲到了,咱們就先將這事理論清楚!”當下伸手抓了裁衣尺子,就去推門。

    溢香園沒有專門的沐浴房,只是在樓下房間裡擱了一個大浴桶。

    江天舒正站在浴桶裡拿著毛巾擦頭髮,聽到無瑕的聲音,急忙一屁股坐下來,將整個人藏進水裡,只露出一個腦袋,淒厲的叫道:“無瑕,男女授受不親!”

    無瑕喝道:“我又沒有碰你,叫什麼授受不親!”抓起邊上換下的衣服,拿到鼻子上聞了聞,冷笑道:“好大的酒氣!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

    江天舒弱弱的說:“沒喝多少酒,頂多也就三、四壺。那酒甜膩膩的一點也不醉人,但我真的沒想過我這麼能睡……肯定是這幾天學習太累了,每天上午學寫詩寫文章,下午騎馬射箭,我這輩子哪裡有這麼累過啊……”

    無瑕怒道:“少給我找理由!喝酒誤事你知道嗎?!酒後失言你知道嗎?酒後失德你聽說過沒有?喝酒後誰知道你會做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來!”

    江天舒努力爭辯,“我沒有酒後失言,也沒有酒後失德,更沒有酒後誤事,我只是酒後睡覺……”

    無瑕哼了一聲,說道:“還有理由了?你昨天睡了一個晚上,今天早上才起來沐浴,今天早上要回書院上課你不知道嗎?現在耽誤了時間,這還不是酒後誤事?”

    江天舒看了看無瑕,終於找到理由,“昨天晚上你也沒有回來啊,而且你到現在還沒有沐浴,你也誤事了,頂多就是沒喝酒而已……啊,你也喝酒了,我聞到了酒氣!”

    無瑕早上的確喝了酒,那大黑馬很諂媚地將酒袋子送到無瑕面前,而且大眼睛很認真的看著無瑕,無瑕抵受不住大黑馬那純潔殷切的眼神,於是就抿了一口酒,卻不想就這麼一口,竟然會被這個怪物聞了出來!

    無瑕想要繼續生氣,卻沒有了理由。當下只能說道:“我喝了酒,我受罰。你喝酒誤事,也必須受罰。”

    江天舒嘿嘿笑道:“那你先罰自己。”

    無瑕面上沒有表情的說道:“成。按照咱們之前定下的合約,喝酒誤事,我打你十下掌心,我既然是奴婢,喝酒就加倍處罰吧,二十下,成不成?”

    無瑕說著話,右手平舉,左手舉起尺子,對著自己的右手狠狠的打了一下!

    “啪”的一聲,非常響亮。

    江天舒叫道:“你瘋了,打自己也下得了手!”他瞬間站了起來,猛然又想起自己全身赤裸,又急忙坐下去。

    無瑕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對準自己的右手又是一尺子,她的右手迅速紅腫起來。

    江天舒又站起來了,他焦急的叫道:“不許打了,要打也只能打我……”

    他探出半個身子,伸手想將尺子搶奪過來,卻不想無瑕將尺子握得極緊,江天舒這麼一搶,竟然將無瑕整個人拉了過來……

    撲通一聲,無瑕也落到了浴桶裡,瞬間水花飛濺,氣勢驚人。

    幾個丫鬟聽聞這麼大的動靜,全都奔過來,看見眼前的情景全都傻了。

    江天舒苦惱的道:“瞧瞧你,我的清白名聲全都被你毀了,我可還是童男啊……”

    呸,也不知上多少次秦樓楚館了,他居然敢說自己是童男?而且到底是誰的清白名聲被毀還不知道呢!

    無瑕怒極,伸手就給江天舒一個耳光。

    江天舒險險避過,兩隻手死死捂著自己的臉頰,含糊不清地叫道:“打人不打臉!”

    那委屈的模樣讓無瑕覺得有幾分好笑,心中的慍怒之意略略散了一些。

    兩人正忙亂收拾著,卻聽見外面有人稟告,竟然是蓮貴妃派人前來傳話,她要江天舒即刻進宮一趟,並且特意指名要帶無瑕同行。

    貴妃的命令不能拖延,無瑕立刻收拾好一切,與江天舒坐上馬車,但是坐在馬車裡,她依然心神不定。

    江天嘯要殺自己這件事,如果說老太妃不知情,無瑕是死也不相信的。若不是老太妃給了她一堆地契要她去巡田莊,她也不會出門,而且是老太妃吩咐老宋將自己送到田莊去的。回程的路上馬車突然壞了,老宋也不知去向,江天嘯的殺手這麼巧就在她落單時出現……

    她與江天舒向來形影不離,這一回偶然分開,自己就遇刺了;雍王府的馬車向來堅固得很,這一回偶然壞了,然後她就遇刺了;自己向來不去城外,這一回偶然去了就遇刺了。

    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偶然,很多偶然湊在一起後,就成了一種必然。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江天嘯與老太妃訊息共用、密切合作、心有靈犀的結果,也就是說,老太妃將自己給賣了。

    照理說老太妃與她之間並沒有仇恨,還是老太妃主動去央求師父,師父才會想起與雍王妃趙氏之間的舊情,才同意讓她進雍王府當侍女。而就之前的情況來看,老太妃對自己的表現是非常滿意的,尤其在江天舒考進書院之後,對她的態度是真正感激涕零。

    自己的存在明明對江天舒大有好處,為什麼一個月過去,老太妃就與人合作要弄死自己?

    唯一的解釋,就是江天嘯知道是她給馬兒下春藥的事,想要殺自己洩憤,就去向老太妃要人。老太妃不好不給,又覺得將自己直接交出去師父問起來未免有些難以交代,於是就與江天嘯定下了這麼一個計畫,卻不想沈青鯉及時得到消息,並出手破壞了這件事。

    也就是說,在一群皇子之間,老太妃選擇了江天嘯,至少老太妃認為江天嘯將來很可能繼承皇位,因此不願意得罪江天嘯,甚至不惜犧牲為自己孫兒立下大功的貼身侍女。

    這樣看來,老太妃對於自己這個孫兒能否成才其實也不大放在心上,難怪老太妃對江天舒寵溺得過分,生生地將孫兒寵愛成那副德行,或許現在江天舒看出來了,所以才不願意與老太妃接近。

    但是眼下還有一些關鍵無瑕沒有弄清楚。

    江天舒五歲的時候母親趙氏于午門自刎後,江天舒才算真正認祖歸宗,且他奪去了江天淩原本的世子之位,現任雍王江琥和雍王妃又怎麼會看他順眼?而江天舒以稚齡進了這樣的雍王府,還能夠平平安安活到現在真正是奇蹟。

    畢竟幼兒的夭折率實在太高了,江天舒當時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隨便一場高熱就能奪去他的性命,占了雍王世子之位的江天舒真的沒有理由這麼長壽。

    無瑕原先以為江天舒能平安活下來是因為老太妃護著的緣故,而此之前,老太妃與江天舒及無瑕等人談話的時候,字裡行間的確也流露出這個意思。

    現在看來,江天舒能平安活下來估計另有蹊蹺,但問題是,無瑕不知道江天舒真正的靠山是誰!

    依之前和現在的事情看來,這個靠山很像是蓮貴妃,但是蓮貴妃身在宮中,娘家也沒什麼勢力,太子又摔成殘廢,她都自顧不暇了,手真能伸到雍王府裡來嗎?所以肯定不是她。

    唉,明明知道有一條大腿可以讓你抱,卻不知道這條大腿在哪兒……這種感覺真是讓人發狂。

    無瑕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皇宮門口,她和江天舒走下馬車,跟隨著引路的太監默默走著,皇宮內苑的風景自然與尋常庭院不同,但是無瑕滿腹心事,沒空欣賞。

    江天舒倒是東張西望,與引路太監隨意調笑。

    無瑕回過神來,想阻止江天舒不著調的行為,又不能在外人面前厲聲呵斥,只能一次又一次用眼神暗示他,可是江天舒卻是絲毫不覺,讓處在焦躁狀態的無瑕幾乎要發狂。

    好在蓮貴妃所住的蓮華宮很快就到了。

    皇后已經在十多年前去世,蓮貴妃就是後宮中地位最高的嬪妃,但是蓮華宮看起來的感覺卻是有一些寒磣,前殿居然還供奉著三清,青煙嫋嫋,讓人有些弄不清這裡到底是道觀還是宮殿。

    蓮貴妃應該已經四十歲左右了,但眉目如畫,風采依舊。她穿著一身道袍,含笑坐在蒲團上,江天舒帶著無瑕,恭恭敬敬上前行禮。

    蓮貴妃笑道:“別急著見我,先拜見三清才是。前些日子我在三清面前曾經許下心願,願意多加供奉,請幾位仙師護佑你考進青山書院,如今竟然得償所願。”

    聽聞蓮貴妃這般說話,無瑕才知道蓮貴妃對江天舒竟然如此關心。

    等江天舒帶著無瑕恭恭敬敬上了香,蓮貴妃這才拉過江天舒,仔細看了一圈,溫和的說道:“幾年沒見,竟然長高了一截……讀書辛苦不?”

    江天舒恭恭敬敬的回答,“不甚辛苦。有無瑕打點,什麼事情都不用操心。”

    蓮貴妃吩咐無瑕上前,也仔細看了一圈,說道:“果然是一個好孩子,天舒就交給你管著了,這孩子天分是不錯的,就是之前少了管教,我又在宮中沒有辦法出去。你不用顧慮什麼,只要天舒不聽你安排,隨便你怎麼管教都成,老太妃有意見,你就與老太妃說這是我的意思。”

    無瑕不由得抿嘴偷笑,蓮貴妃親熱的說話方式,讓她心中有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蓮貴妃又吩咐江天舒,“今後大事都要聽無瑕的,小事也要聽無瑕的。讀書不能怕吃苦,你的武藝也要練起來,不能墮了你母親的威名!”

    江天舒點頭稱是。

    無瑕聽蓮貴妃這樣說,才明白這位貴妃娘娘之所以高看江天舒一眼,竟然是因為他母親趙炯的關係,心中的疑惑才略略散了一些。

    蓮貴妃看著江天舒,竟然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天舒,你一定要學會吃苦,學好本領,凡事也要長個心眼。不要像你那苦命的大哥,如今竟然成了這副模樣,我這輩子已經沒有多少指望了,就指望著能將你大哥的兒子培養成才,指望著你也能成才……”

    蓮貴妃推心置腹,江天舒也連連點頭,認真的說道:“吉人自有天相,太子哥哥的身子以後說不定就會好起來的。”

    幾個人正說著話,卻聽見後面隱隱傳來孩子的哭聲,接著就聽見有人過來稟告,“貴妃娘娘,小皇孫啼哭不止,不知是什麼緣由。”

    蓮貴妃急忙站起身道:“你們且坐著,我去看看。”

    這時已經有宮女將小皇孫抱著進來。

    無瑕知道這小皇孫就是太子唯一的兒子,太子年紀已大,後來遭遇不幸癱瘓,這事京師的人全都知道,只是不知道蓮貴妃竟然將孫兒養在身邊。

    那孩子大約三、四歲的年紀,虎頭虎腦,頗為可愛。看見蓮貴妃,只是指著肚子哭,“祖母,痛痛。”

    蓮貴妃呵斥宮女道:“還不趕緊叫御醫去?”自己接過孫子抱在手中,看著孫子皺著眉哭泣,自己也撲簌簌的掉眼淚。

    無瑕看著蓮貴妃的模樣,心中不覺對小皇孫大起羡慕之意。看著小皇孫痛苦的樣子,忍不住說道:“娘娘,讓奴婢抱著小皇孫,幫忙揉揉肚子吧。”

    蓮貴妃看無瑕一片真誠,就將小皇孫交給她。

    無瑕手勢輕柔,幫著小皇孫揉肚子,小皇孫居然很快就不哭了,無瑕又做了一個鬼臉,小皇孫隨即咯咯笑起來。

    御醫很快就來了,給小皇孫診斷完畢,皺眉思考了一番才說道:“回娘娘,小皇孫腹痛是因為體質陰虛,寒氣入體引起,臣開的藥娘娘自己可加一點參須進去,想來兩服藥也就好了。”

    蓮貴妃皺眉道:“參須已經吃了一個月了,怎麼還是陰虛?”

    無瑕聽見兩人的對話,心中一驚,當下抱著小皇孫站起來,喝道:“御醫,且慢!”

    御醫目光不善的看著無瑕,一句話也未說。

    江天舒小心翼翼的說道:“無瑕,你懂醫術嗎?不懂就不要隨便亂說。”

    無瑕也不看御醫,直接問蓮貴妃道:“貴妃娘娘,小皇孫中午可吃了兔子肉?”

    蓮貴妃略怔了怔,“你怎麼知道?”

    無瑕說道:“奴婢從小皇孫呼出來的口氣中聞出來的。貴妃娘娘,您可知道兔子肉加上人參乃是劇毒,能致人於死的?”

    蓮貴妃瞬間臉色慘白,整個人癱軟在黃楊木太師椅上,接著身子一挺,驀然喝道:“劉御醫,你連中毒還是陰虛都看不出來?”

    無瑕已經吩咐邊上的小宮女,“快快,去找綠豆湯來,綠豆清熱解毒!然後快去找另外的御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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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9: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國師的收徒測驗(2)

    蓮華宮中頓時雞飛狗跳,折騰到了半夜小皇孫身上的毒才終於除盡。

    蓮貴妃握著無瑕的手含淚道謝。

    而小皇孫與無瑕混熟了,喝藥之後竟然要無瑕抱著才肯睡覺,無瑕與江天舒只好在宮中睡了一宿。

    兩人次日早上才出宮,小皇孫戀戀不捨,蓮貴妃給了無瑕很多賞賜,又與她約定以後經常過來陪小皇孫說話,無瑕只能答應了。

    這天回去青山書院當然是遲到了,好在教習先生們沒有多計較。

    無瑕有些心不在焉,腦袋裡全是小皇孫中毒的案子,她知道此事沒有這麼簡單,但這是她能力範圍之外,因此只能將此事暫時放到一邊,畢竟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國師謝曉峰要收徒了。

    謝曉峰收徒主要看兩樣東西,如果是書院的老生,就看他歷年的學業成績;如果是新生,就看他入學考試的成績。根據成績,每屆學生挑選兩、三個人,再定下規則讓這幾個菁英們一起再考一場。

    因為無瑕的作弊手段高明,江天舒的入學成績與四皇子江天嘯並列第一名,所以成功入選。

    本來無瑕對江天舒成為國師親傳弟子這事是不抱任何指望的,畢竟就憑紈絝世子的真本事,給有真才實學的江天嘯舔腳趾頭都不夠,但現在她卻誠心希望江天舒能成為謝曉峰的親傳弟子,至少必須將江天嘯成為國師弟子的打算給毀了!

    謝曉峰開辦青山書院,雖然名義上青山書院的院長乃是峻崎國的皇帝,但是誰都知道謝曉峰才是青山書院的靈魂。

    青山書院為峻崎國培養了大量的人才,這些人才正在為峻崎國效力,不論如何這些人的心底或多或少都會有謝曉峰的影子,因此江天嘯如果成了謝曉峰的親傳弟子,對他爭奪皇位這件事上的助力絕對不小。

    不管站在哪個角度,無瑕都必須阻止江天嘯,幾歲大的孩子就能收攏死士為自己辦事的陰謀家,一個欲殺自己而後快的皇子,他將來如果成了皇帝,自己還有活路嗎?

    可惜無瑕並沒有參加青山書院的入學考試,沒有機會親自去阻斷江天嘯的未來,她只能將希望放在江天舒身上,但是江天舒的情況卻讓無瑕很不放心,加上猜題大師石新月已經離開京師了,即便石新月還在京師,他也幫不上無瑕的忙,畢竟謝曉峰出題,向來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循。

    無瑕只能逼著江天舒讀書,逼著江天舒鍛鏈,江天舒也很老實的依言練習,但是他的進步真的不大。

    九月初九,重陽登高。謝曉峰選在今天開門收徒。

    青山書院後面有一座山,名字就叫青山,此時書院教習站在山道上,笑咪咪地告訴眼前十個畢恭畢敬的學生,“謝國師就在山頂,等你們上了山頂就能拿到考題,誰先拿到考題誰就有可能先完成,通過的人便能成為謝國師的親傳弟子。其他人有興趣也可以登山,登上去讓謝國師看看你的資質,你的資質若是絕佳,又能完成謝國師的題目的話,也有機會能成為謝國師的親傳弟子。”

    這話一落,四周看熱鬧的學生都瘋狂了。他們原本以為今天自己就是一個旁觀者,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機會,雖然希望渺茫,但畢竟是個機會啊!

    於是在教習下令之後,大家就朝山頂一擁而上。

    江天舒的反應速度不算快,等他準備上前的時候,學生們已經將山道塞得滿滿的了。於是他轉過頭去看無瑕,“這麼多人,百裡挑一?千里挑一?咱們反正是沒機會了,要不,我就不爬了?”

    無瑕怒了,“不成,不去試試看你怎麼知道自己會不會成功?我陪著你爬!”說完抓著江天舒的衣袖就往山道上走。

    山道看起來不長,但是蜿蜒曲折,爬到半山腰時眾人的距離已經漸漸拉開,再也不是當初那濟成一堆的樣子了。

    江天舒與無瑕落在中間偏後的位置,江天舒已經筋疲力盡,氣喘吁吁,但是見無瑕努力拉著他往上爬,他便也努力堅持下去,等到了山頂,山頂上已經黑壓壓的一片人。

    而在山頂一棵老松樹下,就見國師謝曉峰席地而坐。大約五十歲的年紀,下頷三縷長須,頭上一頂書生冠巾,相貌非常清雅,正含笑看著上山而來的人。

    他看見拉著江天舒上來的無瑕,眼睛一亮,指著無瑕兩人道:“無瑕,你過來。”

    無瑕忙拉著江天舒上前,笑著躬身拜見了,“師伯,您既然收徒,看在侄女的面子上,先審查審查侄女身邊這位世子的資質如何?”

    謝曉峰笑著罵道:“你身邊這個我也認得,名滿京師的紈絝,誰不知道?算起來我與他父親還算有舊,他若是有出眾的資質我早就看見了,還用得著你今天來獻寶?”

    無瑕只能小心陪笑,“侄女魯莽了。”

    謝曉峰看著江天舒歎了一口氣,道:“你父親當初何等驚才絕豔,你身為人子,即便追不上先人,好歹也不要太落後才是。結果你卻是……”他將臉色放緩了一些才繼續說道:“好在這些日子我聽聞你也算是求學上進,所以我才命人不要將你參加比試的機會剝奪了。你這次與四皇子並列第一,雖然說有旁人之功……”說到這裡,謝曉峰似笑非笑的看了無瑕一眼,“但是你自己的本事也是有的。既然如此,你就好好比試吧。”

    山上眾人見謝曉峰單獨與無瑕和江天舒說話不由得大為嫉妒,而看來玉樹臨風、一派輕鬆的江天嘯,他的眼睛裡藏著一種別樣的陰沉,不著痕跡的仔細聽著他們的對話。直到聽見謝曉峰拒絕無瑕,並且聽聞謝曉峰罵江天舒為“紈絝”才放心下來。

    這時山頂上的人已經到齊。謝曉峰的目光一一掠過場中眾人,眾人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像瞬間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又像有一陣寒風透體而過。

    有幾個武功精深的心中暗自一凜——謝國師一目之威,竟至於此!這不是普通的目視,而是運用內力將在場眾人的骨骼氣血經脈全都看了一遍!

    見謝曉峰沉默不語,眾人都是一片緊張。

    半晌,謝曉峰笑了一下,手往眾人中指去,“你,穿白衣的,還有那邊戴著書生方巾的,還有你,腰上掛著玉佩的……你們三個過來。”

    眾人都是既羡慕又嫉妒。

    謝曉峰吩咐這三人與江天舒等十個人站在一起,笑道:“你們十三人……絕大多數人的資質還是不錯的。我選徒弟除了練武資質之外,還要從智力、毅力、運氣方面考量。等閒的題目我也不出了,因為無論怎樣的書面考試都有被猜中題目的可能……前些日子兵部失馬的案子,你們聽說過沒有?”

    沒想到謝國師竟然將話題轉到兵部失馬案件上,一群人都怔了怔。

    謝曉峰笑著繼續說道:“這案子說起來也是一件大事,但是兵部那群人卻覺得很丟面子,竟然將這事壓了下來。這次入學考試一群馬兒突然發了瘋,竟然當眾交媾,這事你們應該都聽說過或者親眼見過。”

    想起當日的情景,一群學生笑了起來,在場學生大多數都是老生,並非親身經歷這件事,未曾體會過當眾被馬兒甩下來的恥辱,因此只覺得好笑而已。

    無瑕注意到,江天嘯的臉色已經又青又白,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謝曉峰繼續道:“兵部的人覺得這些馬不管教不行,於是要將領頭的那匹大黑馬給閹了,卻不想這匹馬竟然是個聰慧的,又踢又咬,又啃斷了幾十根馬韁繩,將幾十匹要被閹掉的馬兒都放了出來。”

    眾人想不到當初帶頭闖禍的那匹大黑馬又鬧事了,聽到這裡不由得莞爾。

    謝曉峰道:“兵部一下子跑了幾十匹馬,當然要到處尋找,如今已找回十三匹馬,還有三十五匹馬在外面。我調查了一下,它們大多數都跑到了京師附近的山林裡,因此我的考題就是讓你們去找回兵部的失馬,誰找到領頭的那匹大黑馬誰就獲勝。”

    當下就有考生問道:“如果誰也沒有找到那匹大黑馬呢?”

    謝曉峰面露微笑,“那就看誰找到的馬多。如果一樣多的話,那就看誰的馬神駿。”

    又有人問道:“如果有人動用家裡人的力量怎麼辦?有的人家裡富貴,奴婢成群,發動家裡的奴婢們去尋找,找到的機率當然比我們要多得多。”邊說邊斜睨向江天嘯的方向。

    看著那人不滿的眼神,無瑕不免大起知已之感,原來這個世上看江天嘯不順眼的人並不只自己一個!

    謝曉峰淡淡笑道:“我之前說過,我這次考試,不但要考智力,還要考運氣,考毅力。你能投身富貴人家,父母家人能給你提供幫助,這本身就是一種運氣。所以這次不管你是自己找到也好,發動家裡人幫忙找到也好,還是花錢將別人找到的買過來也好,總之一句話,都算做是你的成績。”

    聽聞這句話,眾人一陣譁然,有幾個考生面上露出悻悻然的神色。

    江天嘯心神一松,心中暗自得意,認定這是謝曉峰故意給自己放水,給自己機會。想起這些年謝曉峰暗地裡對自己的幫助,江天嘯心中有底了。

    只是他心中暗自得意,表面上卻是義正詞嚴,“謝國師,您定下這等規矩有照顧我的嫌疑,我在此向諸位同窗保證,不管其他同窗動用了多少家人奴婢去幫忙找馬,本人絕對不動用任何一個家人奴婢,如果違背,甘願受謝國師處置!”

    這話一落下,眾人又是一片譁然。江天嘯是在外建府的皇子,他家的下人至少也有四、五百人,現在他居然不動用家人奴婢,這不是放棄自己最大的優勢嗎?

    無瑕聽著這話心中冷笑——不動用家人奴婢?這位四皇子不知在城裡城外養了多少私兵呢,讓那些私兵出動就成了,用得著將皇子府裡那些娘娘腔派出來丟人現眼嗎?果然是聰明至極。

    就看見之前不滿江天嘯的那人上前一步,對江天嘯躬身道:“在下褚國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向四殿下謝罪。”

    江天嘯微微一笑,“不知者不罪,我們都是好同窗。”

    這一番表演,讓其他的學生都大起認同之感,又有學生上前說道:“四殿下,這次比賽後,不管誰輸誰贏,在下都想要與四殿下您結交,四殿下是否看得起在下?”

    江天嘯大喜的道:“我正恐朋友不多!”激動的抓住對方的手,狠狠搖了兩下。

    當下又有人上前要與江天嘯說話,卻聽見一聲不耐煩的咳嗽傳來,打斷了眾人的交流。

    謝曉峰淡淡的說:“好了,到此為止。考試現在開始吧。”

    卻聽見邊上一個少女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想問,如果找到那匹大黑馬,兵部會不會將它要回去閹了?”

    謝曉峰聞言哈哈大笑,“兵部自己犯錯跑了一大堆馬,遮掩這事還來不及,哪裡還敢向我們書院來要馬?如果他們來要了,我就說這是我們學生從山上逮下來的野馬,本國師在此宣佈,誰馴服野馬就算是誰的,何況兵部哪裡敢找青山書院的麻煩?考試期限為半個月,為了自己的神駿坐騎,出發吧!哦,我忘了說,你們別將自己家的馬拉來湊數啊,不曾閹過的也不行,這些日子附近的山林我已經跑了一遍,那些馬兒我都認識。”

    一群學生瞬間哈哈大笑,無瑕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這就是青山書院的規矩,天大地大,皇家很大,書院最大!

    考試開始後,整個京師沸騰了。因為國師事先說過,讓別人幫忙找,找到了也算是你的成績,所以家裡有人的就派人出去;家裡沒人的就拿錢出去雇人去找,有的人甚至開出懸賞,誰能幫忙找到一匹馬,懸賞一千兩銀子。

    聽說東邊那家開出一千兩?好,咱們就開價兩千兩!不相信他們找到馬兒會不送過來!

    京師附近山高林密,好在沒有猛獸,也不用擔心有危險,如今找馬幾乎成了京師人的全民運動。

    江天舒倒是沒有回雍王府尋求幫忙,反而是老太妃聽聞這件事後,主動將自己莊戶上的人手全派過來了,加上江天舒自己的那個莊子,竟然也湊了兩百多名莊稼漢。

    只是莊稼漢不是獵戶更不是牧民,種地是一把好手,去山上找幾匹狡猾到了極點的好馬……好生困難,結果就是忙活了七、八天,毫無收穫。

    但其他人的好消息卻不斷地傳來。馬兒在平原上很能縱橫馳騁,可是在山林裡的功夫不如何,而且馬兒還是群居動物,找到一匹,就很有可能連著發現七、八匹的蹤跡。

    這天晚上,無瑕與江天舒筋疲力盡回到了京師,就在書院門前的小酒館裡用飯,卻聽見有一個學生手舞足蹈的說個不停。

    “聽說有一個姓張的學生花錢雇人找馬,竟然一口氣逮住了六匹馬,把它們全關在庭院裡,但是當時在圍捕的時候有一匹白馬沒抓著,你們猜後來怎麼著?當天夜裡,那匹白馬帶著一匹大黑馬撞破了庭院的籬笆牆,將那六匹馬都放了出去!那大黑馬……絕對不是普通的馬,一定是龍馬,不,我看龍馬也沒有這麼厲害!”

    小酒館裡的人都眼睛放光。這是一個好消息,那匹神駿的大黑馬出現了!

    無瑕的心吊了起來,她相信沈青鯉會將那匹大黑馬保護得很好……等等,該死的,沈青鯉說過他平時也不大管那匹馬,他最常做的事就是在那匹馬的身側掛一個錢袋,讓那匹馬自己去買酒買燒雞……對了,沈老四認識那匹馬!

    無瑕從來沒有想過要去逮住那匹大黑馬,即便她非常想幫江天舒拿下第一名也沒有想過,所以這幾天她一直跟著江天舒在城南打轉。

    畢竟無瑕是有原則的,她接受過大黑馬的幫助,哪能因為江天舒的事就將大黑馬對她的好拋諸腦後?但現在的局勢顯然對大黑馬很不利——大黑馬已經被人發現了蹤跡。

    大黑馬依然處在野生放羊的狀態——哦不,野生放馬的狀態。照理說這場捉馬運動如此轟轟烈烈,大黑馬那個不靠譜的主人也該知道自己的大黑馬危險了,但如果那個不靠譜的主人依然覺得自己的大黑馬很厲害,不用多管的話,再厲害的大黑馬也會淹沒在人海戰術裡……不行!她要去找那匹大黑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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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09: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大黑馬竟鬧雙胞(1)

    從酒館離開後,那個晚上無瑕為著大黑馬的事輾轉難眠。

    只是那個晚上睡不著的人不只無瑕一個,有的人計畫明天到哪兒去抓馬,但是更多的人卻是計畫著別的事情。

    此時整個京師已經一片漆黑,但京師外的一個區域卻依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那就是青山書院。

    青山書院周邊已經形成了一個小鎮,就叫青山鎮。自從謝曉峰建了青山書院之後,四周的空地也漸漸多了很多房子,開設了各種店鋪。

    照理說沒有統一規劃,官府也未曾多加干涉,這種由當地地主陸陸續續自行建造出來的房子理應雜亂無章,難看無比,但讓外人嘖嘖稱奇的是,青山書院周邊的房子竟然有幾分齊整的樣子。

    外人也只是感覺齊整罷了,但熟悉陣法的人,來青山書院來得多了,會隱隱察覺有幾分蹊蹺。其實若將青山書院周圍的房子街巷全都測量一遍,繪製成地圖就會發現,以青山書院為中心的這個小鎮,其實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八卦陣。

    現在這張地圖就掛在京師承天府府尹唐棣的府邸裡,遮蔽了大半個屏風。

    唐棣站在屏風前,看著地圖,若有所思。

    邊上的曹師爺輕聲說道:“五年前這八卦還不成模樣,現在這八卦已經成形了。中心區域的青山書院正是黑白雙魚,白魚處是學生的上課區域,黑魚處則是學生和教習的生活區域。兩隻魚眼分別是謝國師的住所和藏書樓。”

    唐棣托著光溜溜的下巴,凝視著地圖上的兩隻魚眼處,輕聲問道:“就是趙家留下來的藏書樓?”

    曹師爺點頭道:“是的,就是趙家留下來的藏書樓。”

    趙家藏書樓歷史悠久,是一百餘年前的狀元宰相趙祥和所建,原先的目的是將收集來的珍貴古籍留給後世子孫,讓他們好生讀書。但是天不遂人願,趙家幾代都是單傳,等到三十餘年前的時候趙家就只剩下一個女兒。

    十多年前,在趙家女兒逝世之前,特意寫信給謝曉峰,將趙家舊宅連同藏書樓一起送給謝曉峰,信上寫道:“留給兒子,惠及的只是一家;留給先生,卻能惠及天下。”於是謝曉峰就以藏書樓為中心,建造了青山書院。

    唐棣凝視著地圖,淡淡問道:“師爺,你說……暗中主持建造這個八卦陣的人,到底是什麼人?他建造這麼一個八卦陣,真正目的是什麼?”

    曹師爺沉吟了一下才道:“除了謝國師,誰也沒有那個能力吧?”

    “謝國師?”唐棣喃喃自語。

    作為青山書院畢業的高材生,謝曉峰與唐棣有著師生之誼,而謝曉峰的教育對少年時期的唐棣更有著非比尋常的影響,其實他早就想說出這個名字,只是不想自己說出來罷了。

    靜默了好久唐棣才道:“沒有真憑實據。”

    曹師爺說:“我派人再仔細調查,這麼長的時間,這麼大的規模,不可能沒有蛛絲馬跡。”

    唐棣苦笑了一下,“說不定建造者並無惡意,只是覺得這樣更有利於保護青山書院罷了。”

    曹師爺歎息了一聲,“但願如此。”雖然嘴巴上說“但願如此”,心中卻頗為沉重。建造者真的是想要保護青山書院嗎?他不願意戳破唐棣的幻想。

    十幾年來青山鎮沒有拆除任何房子,也就是說那個暗中主持建造這個小鎮的人在十多年前就有了整體的規劃。

    唐棣一向不大相信風水之說,他認為風水不過是一門騙人的伎倆而已,但是曹師爺卻知道,從風水學的角度,京師邊上建造了這麼大的一個八卦陣,絕對不是好事。

    只是全天下都認為謝曉峰乃是一心為公的人,承天府即便發現不妥,也不能隨便說話,否則遭天下人群起攻之,可不是鬧著玩的。

    唐棣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他指著邊上一片位置,“這個……是生門吧,附近是誰的房子?”

    曹師爺笑道:“您忘記了,這原先是禮部的錢侍郎買下來的宅子,之前被三殿下死乞白賴的買走了。後來三殿下大約是因為沒有考上青山書院,也沒有臉面再考第二次,就將那宅子轉賣給四殿下了。”

    唐棣笑了一下,“四殿下……這幾天倒是鬧出了挺大的動靜。”

    曹師爺說道:“那也沒有辦法,四殿下想要成為國師的親傳弟子已經想瘋了。”

    唐棣將自己的目光從屏風上收回,對曹師爺說道:“還有人手的話,去看著生門一點。那位四殿下可是十幾年前就能養死士的主。”

    曹師爺愣了一下才道:“您是說,主持這事的人難道是四殿下?可那時四殿下才幾歲!”

    唐棣看著曹師爺問道:“你說,這一次謝國師出了這樣一個題目,誰最有可能成為謝國師的親傳弟子?謝國師之前就已經說過,他收的這個弟子是親傳弟子,加上四殿下的身分,他以後極有可能繼承青山書院。繼承青山書院就能得到謝國師的那棟小樓,在藏書樓裡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藏書室……”

    曹師爺沉默了一下,說道:“十多年前……四殿下應該沒有考慮這麼遠。”

    唐棣輕笑道:“不管有沒有考慮這麼遠,四殿下已經佔據了這個八卦陣的生門,那麼絕不能讓他將兩隻魚眼睛一起占了。四殿下如此野心勃勃……京師要亂了。”

    承天府尹的職責是維護整個京師的治安,如今皇帝身體欠安,太子癱瘓,幾個皇子虎視眈眈,一旦有變,京師必定動亂。

    曹師爺苦笑道:“當初老大人稱病辭官,我讓您也找藉口推辭,您卻毫不遲疑坐上這個位置,這場動亂又怎麼避得開?!”

    唐棣微微歎息了一聲,“有些事總是要有人做的……如果四殿下是靠著自己的能力找到那匹大黑馬也就罷了,如果他用別的手段,那麼……我們也可以搗搗亂吧?”

    曹師爺會心一笑,“幫忙的事我們不擅長。但是搞破壞我們倒挺擅長的。大人,您放心,我們的人都盯著呢!”

    第二天早上,無瑕找了一個藉口離開江天舒,獨自前往城北。她先找到那天待過一個晚上的天香女神廟,留下的火堆還是原樣,兩個蒲團的位置也沒有移動,只是那天扔在地上的雞骨頭都沒有了——或者是被蟲蟻拖走了?

    無瑕對女神塑像基座深深地行了一禮。不管如何,沈青鯉總是她的兒子,她的兒子曾經兩次救過自己的性命。

    四處查看了一遍,果然在不遠處找到了馬蹄印,順著馬蹄印走下去,不久就看見一個小村莊,小村莊最外頭的房子斜斜伸出一杆小旗子,正是一家小酒鋪,上面寫著四個歪七扭八的字——燒雞老酒。

    無瑕走進店裡要了燒雞、老酒,又要了一盆米飯,笑嘻嘻的與店主的孩子打招呼,“你家的燒雞很好吃。”說完撕下雞腿要遞給孩子。

    那孩子見無瑕長得漂亮,人又和藹可親,當下笑著湊過來,將雞腿接過去咬了一口,“我家的燒雞最好吃,但是我爹爹只給我吃壞了臭了的,那就不好吃了。”

    無瑕驚靜的道:“你家的燒雞這麼好吃,怎麼可能會有壞了臭了的?”

    那孩子啃著雞骨頭,含糊不清的說道:“我爹爹每天都要留兩隻燒雞給一匹大黑馬,有時大黑馬沒來,那燒雞放到第二天早上味道就不好了……”

    無瑕本來準備慢慢套話,卻不想孩子竟然主動說了出來!當下又驚又喜,“大黑馬經常來嗎?”

    卻聽見店鋪前面傳來大罵聲,“小四兒,你又與誰胡說八道了!再胡說八道,瞧我不揍死你!”

    那孩子忙一溜煙的走了。

    無瑕笑著向走過來的人道:“老闆,您怎麼與一個孩子生氣?我看這孩子挺乖巧的。”

    前面那個正在剁雞的老闆搓著圍裙走過來,笑著對無瑕作揖道:“這孩子每天就是賴著想吃肉,我們雖然做著燒雞生意,不過是小本生意,哪能讓孩子天天吃?偏生這孩子每天睡前都要哭鬧,我就哄他說留下的燒雞是要賣給大黑馬的,大黑馬吃了燒雞會跑得快……這孩子就信了,現在每天晚上不睡覺,老嘟囔著要等到大黑馬再睡。”

    無瑕呵呵笑了兩聲,片刻之後才說道:“那老闆您現在得警告那孩子,不能讓他再說什麼大黑馬的事兒,現在全京師都在找大黑馬呢,富貴人家聽說了說不定會來找麻煩。”

    沈老四看著無瑕,眼裡全都是深深的戒備,半晌才道:“好,我一定告訴孩子。”無瑕吃了燒雞,又抿了幾口酒,這才略略放下一點心來。既然孩子說大黑馬每天晚上過來買酒買肉,於是她離開店鋪後就在附近山林裡晃了一圈,等到天色變暗才回到小村莊附近,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盯著。

    天色一寸一寸加深,無瑕終於聽見馬蹄聲。噠噠噠噠,似乎不只一匹馬?無瑕詫異,忙循聲看去,卻見一匹大黑馬帶著一匹大白馬正悠閒的往這邊來。

    那匹大白馬看著非常眼熟……不正是師父秋海棠養的那匹母馬?自己在考試日曾經借來放在看臺的後面,引得大黑馬發狂的那匹。

    於是無瑕輕輕打了一聲呼哨。

    大白馬是無瑕從小養大的,聽到無瑕的聲音便輕輕嘶了一聲,小跑過來,親熱用頭在無瑕身前蹭啊蹭,然後又咬著無瑕的衣服,將無瑕牽到大黑馬的跟前輕輕嘶鳴,似乎是在介紹又似乎是訴說委屈。

    無瑕就盯著大黑馬問道:“你將我的大白拐走了?你告訴過我師父沒有?”

    大黑馬側過身子,將背上的包袱湊到無瑕跟前,討好的叫了兩聲。

    無瑕伸手從包袱裡拿出半隻冷燒雞,很顯然是被馬兒啃過的,只是不知是白馬啃過的,還是黑馬啃過的,這兩隻馬能將吃了一半的燒雞放回包袱裡也算是有本事。

    當下啐了一口罵道:“請我吃你老婆都不吃的冷菜,你倒是挺大方!”

    大黑馬委屈地叫了一聲,抖了抖身子,身上的錢袋簌簌作響。

    無瑕懂得它的意思,呵呵笑道:“成,現在請我去。”

    那沈老四正往門口張望,見無瑕與兩匹馬一起過來了,登時變了臉色,但是看兩匹馬與無瑕狀似親熱,這才放下心。

    無瑕要了三隻燒雞又要了兩壺酒,牽著兩匹馬去了天香女神廟。一路上忍不住就教訓起

    大黑馬來,“你知道你現在有多危險嗎?你還去琅琊牙行將大白勾出來!你還管閒事去救那群夥伴!你知道危險不,那如果不是籬笆而是圍牆,你進得去就出不來了!”

    大黑馬很委屈地叫了一聲。

    無瑕又說:“咱們先去吃了燒雞,然後我給你家主人留幾個字,然後你跟我去住在大白的家裡,再也不許出來,等過了這七、八天再說。”

    大黑馬不再發出聲音,也不知聽懂了沒有,無瑕還想要繼續教訓,奈何被教訓的對象不頂嘴,不發聲,實在不好教訓下去,當下就有了片刻的沉默。

    只是他們還沒有進廟門,就聽見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你終於想起來要來拐走我的大黑?你家世子能否拿第一真的那麼重要?”

    廟門口亮了起來,上面插著一支火把,一個用青巾蒙面的人在火把底下,身子斜斜靠在柱子上,一副傭懶的樣子,眼睛卻黑亮黑亮的,裡面閃爍的光芒讓人心驚。

    無瑕道:“你終於想起來你還有一匹大黑馬?全天下都在找你的大黑馬,你就任由它到處亂跑?這樣下去終有,天它會被別人給逮走的!”

    沈青鯉淡淡說道:“哦,原來你不是想要逮走我的大黑,而是想要來保護它?真是對不起,我弄錯了。”聲音卻帶著淡淡的嘲諷,明顯是不信任無瑕。

    無瑕不禁怒道:“我如果想要帶走大黑,我會到這個廟裡來?早就帶著它們走了!你看,你家大黑將我家大白騙出來,這筆帳我還沒有找你算!”

    沈青鯉注視著無瑕說:“你真的不是想要將我的大黑給騙走,幫你的世子拿到第一名?要知道,只要將它騙走,你家世子就能成為謝國師的親傳弟子。”

    無瑕說道:“我沒想過!”

    沈青鯉哼了一聲,“你為人侍女就要全心全意為主子考慮,現在你主子正為這匹大黑馬發愁,你明知道這匹馬的下落,卻沒有為主子想過?”

    無瑕說:“我為主子考慮不假,但是大黑馬是我的……朋友,我沒有出賣朋友的習慣。”

    沈青鯉凝視著無瑕,她的眼睛裡一片坦誠,沈青鯉又輕輕哼了一聲,“那就算了。我聽見你一路與馬兒們絮絮叨叨,你要將它們帶到哪裡去?哪裡還有安全的地方?”

    無瑕說:“我想將大黑帶到琅琊牙行的後院裡去與大白住一塊,應該沒人敢進牙行來逮馬。”

    沈青鯉冷笑道:“你能保證牙行裡的小姑娘全都靠得住?你能保證你的姐妹們不會回牙行,不會將大黑馬的消息報告給自己家的主子?”

    無瑕一時怔住,然後將手中的韁繩遞給沈青鯉道:“是我想簡單了,還是由你將大黑藏到安全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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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10: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大黑馬竟鬧雙胞(2)

    沈青鯉接過了韁繩,大黑馬卻發了急,拿頭去贈無瑕的手,低聲鳴叫,無瑕一時不明所以,不解的看像沈青鯉。

    沈青鯉嗤笑道:“這貨是一個重色輕友的。大黑看你只把它的韁繩給我,以為你要拆開它們這對小夫妻。”

    無瑕這才明白大黑馬的意思,不免失笑,於是將大白的韁繩也遞給沈青鯉,卻不想沈青鯉竟然將自己手上的韁繩遞了回來,兩隻手毫無預警地碰在一起。

    男子的手結實有力,上面有著厚厚的老繭;少女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那日在馬背上,兩人曾經緊貼而坐,沈青鯉的手也曾摟住無瑕的纖腰,但那時無瑕的心中並無其他雜念,沈青鯉的心中想來也沒有其他雜念。

    可是現在,兩人手指這麼輕輕的一碰觸,無瑕的內心竟然莫名的慌亂起來,沈青鯉的眼睛裡也掠過了一絲慌亂,隨即收起。

    一種莫名的美好感覺毫無徵兆地在無瑕的心中彌漫開來,四周飄散著野菊花那如酒一般濃郁的香氣——是因為香氣太醉人了嗎,還是因為剛才喝了酒?

    無瑕肯定是自己太累了,所以才產生幻覺,但她仍癡癡的望著沈青鯉的眼睛。風特別的輕,他的眼神似乎特別的溫柔,深幽的眼眸裡似乎蘊藏著很多別的東西。

    無瑕知道自己這樣不對,於是硬生生將頭扭開,將自己從深深的潭水裡拔出來。

    沈青鯉將手中的韁繩遞到無瑕手中,手迅速的離開,無瑕覺得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大黑也交給你了,兩匹馬都給你。”

    無瑕愣了一下,“都給我?”

    沈青鯉的聲音裡帶著笑意,“我聽說謝國師表示誰找到的馬就算是誰的,加上大黑很有能耐,我也不擔心這貨被人抓去閹了……你養著它吧,它很喜歡你,誰叫它不但喜歡雌馬,還喜歡美人,你就是它喜歡的美人。”

    後面兩句話似乎有些調戲的意味,但是聽聞沈青鯉稱讚自己是美人,無瑕心中還是隱隱覺得歡喜。

    沈青鯉又說:“只是你別忘記隔三差五要給它買只燒雞,買一壺酒。”

    無瑕點點頭,“我會帶它去那家店裡買的。”

    沈青鯉卻笑著搖頭道:“大黑最喜歡那家店的原因,不是因為那家店的燒雞特別好,而是因為它不敢去別家店交易……它生怕別人多收它的錢,或者乾脆將錢袋整個拿走。”

    這話大黑馬可不愛聽,它憤怒地長嘶起來,將屋樑上的灰塵簌簌震落許多。

    沈青鯉見大黑馬不平的樣子哈哈大笑,轉身走人。

    無瑕覺得他走得似乎也不是特別快,但是一轉眼就隱沒在月色裡,再也找不到了。

    她牽著兩匹馬,恍若夢中,呆了半晌才翻身騎上了大黑馬,牽著大白馬往書院方向行去。

    青山書院在東方,他們現在的位置在北方,隔著五、六十裡路,但是無瑕騎著駿馬,這一點距離根本不是問題。

    只是在距離青山書院還有十裡路的地方,無瑕就被人攔住了。“無瑕姑娘,我用一萬兩銀子買你胯下這匹馬,你意下如何?”

    無瑕冷眼看著那人,那人身上穿著僕役服侍,也不知道是哪家富豪子弟家的僕役。她冷冷吐出兩個字,“不賣!”

    那僕役還試圖要說話,無瑕稍稍一夾馬肚,大黑馬知道無瑕的意思,直接抬起前腿對著那僕役踩下去,那僕役嚇了一大跳,忙一個懶驢打滾躲了過去。

    大黑馬放開蹄子馳騁,根本沒有人能阻攔。

    猛然有人大聲叫喊,“快快,絆馬索!”

    前面不知何時被挖了長長一條壕溝,大黑馬厲聲長嘶,大白馬與它和鳴,兩匹大馬就像是一黑一白兩道閃電,直接飛越了壕溝,又靈巧的越過了數十根絆馬索。

    只是無瑕不得不減速,因為面前是一片人牆。

    火把的光線是如此的耀眼,數百名穿著各色衣服的人,無瑕不能分辨是佃戶還是僕役還是其他什麼人,就這樣密密麻麻的攔在道路上。

    兩匹馬縱然能沖過這群人,也必然會有死傷。

    人牆後面,有個黑髮白衣,搖著扇子坐在一匹白馬上的人,那不是江天嘯是誰?

    大黑馬刨著蹄子想沖,無瑕只能將馬給停住,她看著人群後面的江天嘯,冷笑道:“四殿下果然沒有動用家裡的下人僕役。”

    江天嘯輕笑道:“我確實沒有動用家中的下人僕役,這些都是自願前來幫忙的鄰里和佃戶,我也未曾主動招呼,更未曾花費一個銅錢。”

    無瑕冷冷的道:“四殿下,你這話說得好生虧心。”

    江天嘯哈哈一笑,“之前謝國師就已經說過,這次只論輸贏,不計手段!無瑕姑娘,我願意拿出十萬兩銀子買你胯下這匹馬,你看如何?”

    無瑕淡淡的笑了,“成為謝國師親傳弟子是何等榮耀,居然只值十萬兩銀子?”

    江天嘯面色一沉,咬牙說道:“一百萬兩!無瑕姑娘,這是最實誠的價格了,再多,我也付不出了!”

    無瑕卻冷笑道:“這是大道之上,這裡的人至少也有數百之眾,我是謝國師的師侄,你以為憑我的身分,又在這樣眾目睽睽之下,你敢與我強買強賣?”

    江天嘯的臉色一變,片刻後他已經換了一副表情,聲音也誠懇多了,“無瑕姑娘,你也知道,你家世子即便有了這匹好馬讓謝國師收了他做親傳弟子,但是由於你家世子資質的關係也難有大成就。而我如果得了這匹馬,因此成了國師的親傳弟子,將來的成就也許就不是你所能想像的,相信這樣的結果你師伯也會歡喜的。我欠你一個人情,為了表示誠意,我願意拿出一百萬兩銀子加上五百畝地作為補償,你意下如何?”

    無瑕仍咬牙說道:“讓開!不賣!”

    她嘗試想突破人牆,但是人群已經密密麻麻將她包圍,即便有好馬,又怎麼馳騁?大黑馬倒是越加的興致高昂,厲聲長嘶,它催促無瑕趕緊鬆開韁繩,它只要抬起前腿狠狠踩下去,那些攔路的傢伙自然會屁滾尿流的讓路!

    此時卻聽見遠處有馬蹄聲傳來,伴隨著一道氣喘吁吁的聲音,“一百萬兩銀子和五百畝地換一匹馬?好賺錢的生意,無瑕,你為什麼不賣?”

    那聲音似乎很遙遠,但卻極為清晰的傳進無瑕耳朵裡。無瑕心中一喜,隨即叫道:“世子,您怎麼會在這兒?”

    無瑕騎在馬上看得遠,轉頭就看見一匹馬上載著一個人,哼_哼_地往這邊奔過來,只是哼哧哼哺的不是馬,而是人。

    那馬也是一匹大黑馬,月色下依稀可見它毛色油光發亮,就外貌來看,比無瑕胯下的那匹馬還要神駿上三分。

    那一人一馬靠近人群,本來已經開始減速。但是不知怎麼的,那匹黑馬又突然加速,對準人群,馬蹄狠狠踏下!

    站在旁邊一個佃農模樣的人急忙向旁躲閃,但是來不及了,那匹馬一蹄子正砸在那人的腿上,登時就將他的大腿骨踩斷,那人瞬間厲聲慘呼。

    而馬背上的江天舒也嚇得尖聲大叫,哭爹喊娘,“救命救命,這馬怎麼會突然發狂,快快救我,我要摔死了,我要摔死了!”聲音竟然將那個呼痛的聲音蓋下去了。

    無瑕胯下的大黑馬,則縱聲長嘶,也抬起馬蹄打算狠狠朝面前的人踩下去,那匹大白馬更是興奮之極,已經直立而起。

    看見三匹馬一起發狂,人群略略散開了些,誰也不敢太過接近。

    江天舒整個人伏在馬背上,緊緊摟著馬脖子,帶著哭腔叫道:“快救我……”

    那大黑馬帶著江天舒沖進人群之中,打著長長的鼻哨,湊到白馬身邊,拿整個腦袋去蹭它。無瑕胯下的大黑馬見狀大怒,一蹄子就對著那後來的黑馬踢過去。無瑕忙死死勒住自己的大黑馬,江天舒則在一旁鬼哭狼嚎。

    被踢了一下,江天舒胯下的大黑馬這才發覺自己有一個強悍的情敵,於是喘著粗氣站定了。

    江天舒終於安分下來,略略直了直身子,對無瑕說:“無瑕,這匹馬是你從琅琊牙行裡帶出來的吧,也好生神駿……嗯,一百萬兩銀子和五百畝地,你就賣了吧,反正我也有一匹大黑馬。”

    無瑕頓時愣住了,四周的人也跟著愣住了——

    面前好像有兩匹大黑馬,一樣神駿的大黑馬,看起來似乎很像的大黑馬,連額頭上那撮白毛的位置都差不多……到底哪匹黑馬才是謝國師要的大黑馬?

    無瑕很快就明白過來,連忙說道:“世子,這是我家師父養的兩匹馬,我師父借給我們騎的,不能賣。”

    “賣了吧賣了吧,這麼好的價錢,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啦是不是?再說還可以賣一個人情給四殿下……四殿下可是我們的好朋友,是吧?”

    江天嘯臉上黑一陣白一陣,片刻之後才問道:“這兩匹馬果然是琅琊牙行裡來的?”

    無瑕皺了皺眉,說道:“這馬是我親手養大的,怎麼能賣給你?”

    似乎是為無瑕的話做證明,白馬立即將腦袋湊過來,在無瑕的手心裡蹭了蹭,而無瑕胯下那匹大黑馬則高高地仰起頭,對著月亮打了一個驕傲的鼻哨。

    江天嘯轉頭看著江天舒問道:“你這匹馬又是從哪兒來的?”

    江天舒撓撓頭,“我不告訴你,反正這匹馬我不賣,我們只能賣無瑕騎著的那一匹。”

    江天嘯突然笑了,溫和的說道:“無瑕姑娘胯下那匹馬既然是無瑕姑娘養大的,怎麼可以讓無瑕姑娘割愛?三哥,我突然看中你胯下這匹馬了,你這匹馬讓給我如何?”

    江天舒搖搖頭說:“一百萬兩銀子加五百畝地?不成,太便宜了。”

    江天嘯咬牙說道:“三哥真的願意賣,我給一個實誠價格。一百二十萬兩銀子!如何?”

    江天舒想了想才說:“你反正有很多地,索性再送五百畝做個添頭,怎樣?”

    江天嘯用力一咬牙,“成交!”

    江天舒於是小心翼翼的爬下馬來,把韁繩送到江天嘯手中,“四殿下啊,這匹馬就交給你了。這匹馬我也不太熟,只知道它脾氣不大好,看見母馬就想撲上去……反正你小心一些。”

    見江天舒這麼誠懇,江天嘯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回頭立刻將銀票和地契送來。”

    江天舒擺擺手。“不用這麼急,你今天給我寫一張欠條就成了,至於銀票和地契什麼時候送來都沒關係的。”

    一場鬧劇終於結束,圍著的人也散了,無瑕跳下大黑馬,那大黑馬一聲輕嘶,竟然跑到江天舒的身邊蹭著他的衣襟,親熱得不得了。

    無瑕奇怪地看著江天舒道:“你認識這匹馬?”

    大凡好馬都是有些傲氣的,當初考試時江天嘯也是花了好大的勁才騎上大黑馬的脊背,但是大黑馬嗅到母馬味道的時候,還是將江天嘯狠狠甩下來了。

    只見江天舒撫摸著大黑馬的腦袋,一臉新奇的說:“這匹馬多半知道我是你的主人,也知道要討好我。”

    似乎為了給江天舒的話做注解,大黑馬竟然昂起頭輕嘶了一聲。

    無瑕忍不住笑駡,“你這馬兒,倒是一個自來熟!”又問道:“你的大黑馬是怎麼來的?怎麼這麼輕易就賣掉了?!”

    江天舒將欠條交給無瑕收好,笑著眨眨眼說:“那匹黑馬本來是黃褐色的。”

    無瑕愣了一下,終於按捺不住的使勁捂著肚子,卻沒有笑出聲音來。她憋紅了臉繼續問道:“以、以你的能耐……也找不到這麼神駿的馬。”

    江天舒再度眨眨眼說:“那馬兒本來很一般、很老實,所以我騎上馬之前先給它吃了一點藥……嗯,就是上次我射箭的時候你給我的那種能長力氣的藥。”

    無瑕忙問:“你給它吃了多少?”

    江天舒雙手一攤,“還能多少,你總共也只給我幾十顆。我想著人都要吃兩、三顆才有效果,馬兒這麼大的身子,總要多吃一點才有效果……於是,剩下全都給它吃了,順路還去青樓要了一顆春藥……”

    無瑕這才明白過來,難怪那匹馬這麼心急火燎的往母馬身邊湊,原來是春藥的效果。當下笑道:“我以為世子是誠實的人,卻不想世子騙起人來才真正不償命!”

    江天舒嘿嘿笑道:“我是什麼人,我是紈絝!坑蒙拐騙那是紈絝的必備手段……”

    無瑕說:“錯了,坑蒙拐騙是地痞無賴的必備手段,吃喝嫖賭才是紈絝的必備手段。”

    江天舒說:“那我錯了,莫非過去那麼幾年,我沒有混成標準的紈絝,卻混成了不標準的地痞無賴?”

    無瑕抿嘴說道:“多半是了。”

    說完主僕二人一起哈哈大笑,牽著馬漫步回到青山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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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大鬧賭坊尋世子(1)

    青山書院裡卻是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原來江天嘯拉了那匹馬興匆匆的去交作業,管事的教習檢查了馬後腿上的印記後,打了一桶水往“大黑馬”身上一潑,黑色的顔料瞬間化了,露出黃褐色的馬身。

    江天嘯氣得差點吐血。

    江天舒知道後撓撓頭,很不好意思地說:“那匹大黑馬居然不是黑色的?見鬼了,我們明明是在山上逮到的,誰那麼無聊,跑山上去將馬染成黑色的?”

    正說著話,卻見江天嘯從裡面出來了,江天舒忙迎上前去,低聲說道:“四殿下,我、我也不知道那匹馬是被染了色的。要不,我將無瑕騎著的那匹給你?你將那匹被染色的還我吧?”

    江天嘯站定,冷冷的掃了江天舒一眼,淡淡說道:“方才謝國師傳話過來,說這次比賽本來就是各憑手段。我既然上了你的當,願賭服輸,你那匹馬我也不敢要了,萬一又是染了色的,那我鬧的這個笑話就成為一輩子的恥辱了。”

    江天舒苦笑作揖,一邊說道:“那我將欠條還給四殿下成不成?咱們依然是好朋友,好兄弟啊,如果不是殿下堵著我們家無瑕,逼著要買馬,我也不會將馬賣給你……”

    沒聽江天舒說完,江天嘯一拂袖就走了,原地只留下非常無辜的江天舒。

    邊上看熱鬧的學生都忍不住搖頭歎息——江天舒雖然紈絝,看樣子還是一個老實人。這事看起來還是四殿下的不是啊。

    待檢查完江天舒帶回的馬,整個青山書院都轟動了。誰也沒有想到江天舒竟然成了最後的贏家!

    雖然也有江天舒走後門的傳言,但很快就消散了,畢竟任誰都不會懷疑這場考試的公平性,因為謝國師如果真的內定江天舒做徒弟的話,完全可以用更簡單的手段,實在用不著折騰這麼一遭。

    據說謝曉峰在知道結果後將江天舒叫到自己跟前,歎了一口氣道:“我本來是想要找一個得意弟子來傳承我的衣缽,卻不想竟然遇到了你這等憊懶貨色。練武的資質不好,人又不算聰明,如果不是碰到一個好侍女,你如何能走到我跟前?罷了,我既然有言在先,那就只能收了你,但是你給我記住,若是仗著我的名聲再胡作非為繼續當個紈絝的話,小心我將你逐出師門!”

    見江天舒老老實實地點頭,謝曉峰就吩咐無瑕將一個箱子搬過來,箱子打開後裡面是一疊一疊的書。謝曉峰又對著江天舒說:“這些書你一個月內要看完。看完後拿著這個鑰匙去藏書樓的第十八間,就是最裡面那間藏書室,那是我的專屬藏書室,將裡面的甲乙丙丁四個書架的書都看完,記著,是按照從上到下的順序看,我一年之後回來檢查。”

    無瑕驚叫道:“師伯,您不能一走就是一年啊!”

    謝曉峰無奈的說:“沒辦法啊,外面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也該回鄉祭祖了。再說了,我見著這傢伙就心煩,現在他就交給你了,無瑕,你要繼續將他看好了。”

    無瑕不放棄的叫道:“師伯您得指導他練武,我武功方面只是一個半吊子。”

    謝曉峰卻說:“不怕,練武的知識都在書上呢,看熟了自然也會了。”

    無瑕又叫道:“還有文學、兵法、治國之策,您這些都不教,我怎麼會教啊?”

    謝曉峰說:“不怕,知識都在書上呢,看熟了自然都會了。”

    不管無瑕怎麼央求,謝曉峰還是優哉遊哉的回鄉祭祖去了,或者說是遊山玩水去了。

    後來青山書院裡就流傳著一個傳言,說因為謝國師好不容易收的親傳弟子江天舒太不像話,謝國師被這個紈絝世子給氣走了。

    於是大家都不羡慕江天舒了,他雖然有了青山書院最珍貴的兩把鑰匙——一把是藏書樓的鑰匙,還有一把是謝國師住所的鑰匙,但是沒有師父教導,有鑰匙有什麼用?若光看書就能看會,那大家都能成仙了!所以眾人對江天舒都有些同情。

    “世子,現在有個難處。”無瑕苦著臉看著江天舒。

    “什麼難處?”江天舒隨手翻撿著書箱裡的書,漫不經心的問。

    “其他的書籍也就罷了,我馬馬虎虎還算懂一點,到時候也能給您說說,但是這武學卻是一定要循序漸進的,師伯留下的書裡沒有入門的啊……”

    “那就不看入門的書。”

    江天舒拿起一本書,刷刷刷翻過去,也不知他是認真看書還是在翻著玩的。

    “萬丈高樓平地起,不打好基礎怎麼成?”無瑕正色說道:“我師父與師伯師出同門,但是我師父學的是女子陰柔一路,師伯學的是男子陽剛一路,我來教你怕把你教壞了。”

    “那就別教了。我說呢,練武都是要從小打底子的,我這樣十八、九歲才正式學武,基本上不可能有成吧?既然學不會,那就不學了。”

    “可是我師伯留下那麼多武學的書給你,一定有用意的,而且,我師伯一身武功實在驚人,你不學,豈不可惜?”無瑕勸道。

    “學武其實很累很苦的……無瑕,我向你保證,我會將兵法啊,國策啊,史論啊,什麼書都馬馬虎虎看一遍,但我不學武,成不成?”

    江天舒各種招式齊出,只差打滾撒潑了,無瑕只能同意江天舒不學武,而江天舒也開始了從未有過的刻苦求學生涯。

    “從未有過”四個字是無瑕給他的評價。這位屁股上似乎紮了針,從來不肯老老實實坐滿一個時辰靜下心學習的紈絝世子,現在居然肯在謝曉峰的小房間裡坐下來看書,連續一整天也不肯挪窩,就連中飯也是無瑕給他送過去的。

    江天舒原先在書院裡算是結交了幾個朋友,晚上出了謝曉峰的小樓回到自己住處時遇到了他們,對方看見江天舒深深的黑眼圈,不免關心的詢問,“世子,您難不成改邪歸正,用功讀書了?”

    江天舒打了一個哈欠,摟著對方的脖子,輕聲說道:“我最近找到了幾本冊子,是那種最好的,什麼姿勢都有。這學生宿舍牆壁太薄,隔音太差,我不敢輕舉妄動,現在師父給了我那棟小樓……什麼時候你也帶上丫鬟,咱們去我師父的小樓……玩玩?”

    那朋友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謝國師的住處豈能輕易褻瀆……”

    無瑕原先不知道江天舒勾住對方的脖子說些什麼,但是那朋友的話卻是清楚聽見了,用腳趾想想也知道江天舒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心中慍怒,但旁人在前不敢妄動家法,等到進了屋子,關上房門就將裁衣尺子拿出來,“你一天不貧嘴嘴就癢了?如今我師伯收你做弟子,正是你改變形象的大好時機,人家也會稱讚你浪子回頭,只是沒想到你竟然這般說話!毀了自己的形象還不算,你……居然將我也拉進去胡扯!”

    江天舒看著無瑕,奇怪地說:“我又沒有說過奇怪的話,我的意思是說我在師父的屋子裡找到了幾本練武的冊子,好生有趣,什麼奇怪的姿勢都有,所以在師父的小樓多練了一會。”

    無瑕呼呼的直喘氣,片刻之後才說道:“你說在師伯的書裡找到了幾本練武的冊子?師伯的屋子裡的確有很多練武的冊子,你可看過一眼?”

    江天舒說:“我當然看過,我還練過,嗯,其中一種姿勢是……”他就席地坐下,兩隻手隨著呼吸用力,將一條腿抬起來擱到脖子上,“好奇怪是不是?我看只有練胡旋舞的胡姬才要這麼練功夫。”

    無瑕看著江天舒,眉頭深深皺起來,不解的說:“這的確是我們這門練吐納功夫時候的一種姿勢,你怎麼學會的?”

    江天舒奇怪地說:“怎麼學會?我看過了就學會了啊。”

    無瑕不相信,又問道:“真的?這種姿勢一般都是筋骨夠軟的五、六歲孩子才能學會的,你都十八、九歲了,怎麼學得會?”

    江天舒將腿放下來,得意洋洋地說:“我是練武的奇才。”

    無瑕冷哼了一聲,說:“不管你是練武的奇才還是蠢材,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自毀形象?別想用一個奇怪的姿勢來轉移話題,你不將話說清楚,我今天絕不放過你!”

    江天舒連忙往後退,“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說了這件事,剛剛那個人他誤會了,不關我的事……”又央求說:“無瑕,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拿你開玩笑了,我這就去與他們說,我家無瑕是冰清玉潔、潔身自好就如水中芙蓉,絕對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那一種……”

    無瑕氣得胸膛起伏不定,幾個深呼吸後才說道:“好好好,我管不了你!反正你也成了謝國師的親傳弟子,有一個大靠山了,從此之後,你再也不用擔心你那二弟弟吃了你、啃了你,我明天就收拾行李回我師父身邊去!”

    江天舒苦著臉求道:“這是最後一次,成不成?”

    無瑕冷著臉,說:“不成!”

    江天舒可憐兮兮地將手遞出來,“那你打,打腫了也沒有關係,就是請你不要走。”

    無瑕怒道:“你好歹也是一個成年人了,不要這麼裝傻成不成?”

    江天舒苦惱地說:“什麼裝傻?”

    無瑕看著江天舒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動,試探著說:“你是覺得自己處境危險,所以一定要毀了自己的形象,好讓別人放鬆警惕,是嗎?”

    江天舒有些迷惘的問道:“好讓別人放鬆警惕?好讓誰放鬆警惕?”

    無瑕有些失望又有些生氣,大聲的說:“像你這樣的傻瓜還讀什麼兵法什麼史論,純粹是浪費時間!”

    江天舒嘿嘿笑道:“我也覺得是浪費時間,但是只能捧著書發呆啊,因為我不看書你就要打我了。”

    無瑕瞬間一甩簾子出去了。

    後面傳來江天舒可憐兮兮的聲音。“無瑕,你不打我了,是嗎?!”

    無瑕知道自己不該懷疑,且自己的懷疑很沒有道理,但是看見江天舒擺出那個奇怪的姿勢,她怎麼能不懷疑?江天舒就是個紈絝沒錯,他絕對不可能是武學奇才,絕對不可能!

    但是無瑕卻知道,男子的筋骨再柔軟,也不可能輕而易舉就完成那個姿勢——雖然江天舒做出那個姿勢的時候看起來似乎非常吃力。

    那個姿勢是無瑕師門晚上睡覺練習吐納功夫時候的一種姿勢,無瑕自己十幾年來也一直用這種姿勢睡覺,有時候換左腿,有時候換右腿。

    這天午夜,無瑕強迫自己醒來,她悄悄拉開簾子往里間看去,月光灑進窗戶,在江天舒的床前留下一片銀白色的光影,江天舒蒙頭蜷臥在被窩裡,一動也不動。

    無暇忍不住失笑,隨即眼睛定住在被窩上頭——被窩一動也不動!不是通常說的不動,而是完全靜止。她猛然察覺被窩裡沒有傳來呼吸聲,沒有江天舒那睡著後的均勻呼吸聲!

    無瑕一個箭步上前,往江天舒的床上撲過去,瞬間叫了一聲糟——被窩裡塞了一個枕頭幾件衣服還有一個小衣服箱子,什麼玩意都有,就是沒有人!

    被窩已經冰涼,根本不知道江天舒什麼時候離開的!

    無瑕撲到窗前,這是青山書院的學生宿舍,江天舒所在位置是三層樓,距離地面頗為遙遠,如果直接跳下去很是危險。

    她認真的瞧了一眼,窗戶洞開,旁邊沒有繩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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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2 09:10: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大鬧賭坊尋世子(2)

    在雍王府的時候,無瑕對江天舒十分不放心,每天晚上必定要設置各種機關以防他逃脫,後來江天舒安於被無瑕拘禁的命運,乖乖做一隻籠中鳥,無瑕的防備便漸漸放鬆了。後來江天舒考進青山書院,無瑕特意選了一間最高的房屋當做他的宿舍,心裡其實也有防止江天舒半夜逃跑的意思。

    這段日子,尤其是成為謝曉峰的親傳弟子以來,江天舒似乎已經改邪歸正,安心做一個乖學生,無瑕卻沒有想到,現在江天舒竟然溜了!

    他到底是怎麼溜走的?是從自己這邊開門出去,還是跳窗下去?沒有繩索,等下他如何上來?這是他第一次逃出去,還是經常逃出去?或者,他不是自己逃出去的,而是被人抓了去?

    最後這個想法將無瑕嚇壞了,她連忙跳下窗戶,雖然自己輕功不錯,但是從三樓跳下還是要小心一些。

    整個青山書院已經沉寂在黑夜裡,四周根本沒有任何江天舒留下的痕跡,夜深露重,連蟲子都不曾鳴響。

    無瑕越過大半個書院,直接從圍牆跳出去,書院外面就是銀杏兩人所在的針線鋪子,無瑕養的土狗旺財也養在鋪子裡。

    旺財是一隻很乖巧的土狗,當初江天舒意圖爬牆偷溜,就是旺財咬住他的褲腿阻止他的。無瑕也不管這時間會不會吵醒兩個丫鬟,她拍門要她們將旺財帶出來,給它嗅了嗅江天舒的衣服,然後牽著旺財沿著青山書院的圍牆開始找。

    青山書院外面一圈都是房屋,找了大半圈,旺財終於找准了方向,跑向其中的一條小巷,然後在一間屋子外面停住了。

    這間屋子從窗戶中透出幾縷光線,裡面隱隱傳來喧鬧聲。

    無瑕抬起眼睛往門框上一看,登時氣炸了。

    上面龍飛鳳舞寫了四個字——金鉤賭坊。

    沿著青山書院而成的青山鎮裡除了青樓之外,各種行業都有,而青山鎮上有兩家賭坊,金鉤賭坊正是其中之一。

    無瑕伸手敲門,立刻有漢子上前來開門,看見牽著狗的無瑕,皺了皺眉,“姑娘,今天夜已經深了,我們裡面已經沒有客人了。你要找人請到別處去尋吧。”

    沒有客人了?請到別處去尋?無瑕冷笑,裡面人聲鼎沸都是鬼不成?當下手一翻,拿出一塊銀子直接遞過去,“我不找人,我來賭錢。這是開門錢,你收著。”

    這麼漂亮的姑娘半夜跑來賭錢?那漢子登時傻了,咽了一口唾沫,卻沒有接無瑕手中的錢,無奈的說:“不好意思,姑娘,今天賭坊真的已經歇了……要不你明天再來?!”

    無瑕面無表情的說:“你家老闆還在不?”

    那漢子點點頭,“在,當然在。”

    “那叫他出來,我與他賭。”

    “姑娘……您不要這麼為難人成不成?”那漢子苦笑,“這都什麼時辰了……”

    “賭坊規矩,只要有客人,無論什麼時候都得接待。今天你們竟然不守規矩了?”無瑕冷笑一聲,推開那漢子徑直往裡面走去,而旺財已經興奮地叫了一聲,四條腿邁得飛快,直接躐了進去。

    只見一隻狗邊吠邊躐進賭坊各個房間,看起來還頗為兇猛,裡面正在賭錢的客人們瞬間被吵得沒有賭錢的興致了,紛紛叫著要賭坊的人將這條狗拿下,而這正是自從留香苑一夜後關於無敵侍女水無瑕的第二個傳奇——大鬧金鉤賭坊。

    保護賭坊的漢子們圍了上來,本來應該是一場肢體衝突的,但是無瑕沒有精神打架,她放下五兩銀子,表示以賭博來論輸贏。

    這是賭坊遭遇衝突時常用的解決方式,然後靠著這五兩銀子,無瑕大殺四方,贏了幾百兩,她一連贏了十把骰子,一把也沒有輸過,而這不過才經過一刻鐘的時間。

    四周的賭客沒有人願意與無瑕對賭,無瑕將目光轉向賭坊老闆,將贏來的幾百兩銀子往前一推,“我與你賭一把?”

    賭客們見到這等豪賭,全都興奮地嗷嗷叫起來。

    老闆這才知道惹上了一個女殺神,當下陪笑,吩咐下人拿出五百兩銀子,“女英雄,今天的事兒是我們下人不長眼,得罪了……這五百兩銀子您拿去喝茶?”

    無瑕卻不看那銀子,只冷冷的說:“我不要銀子,你讓我牽著我的狗在你的賭坊裡前後左右轉一圈就成。”

    老闆繼續陪笑,“女英雄要找什麼人?我的客人全都在這裡了啊……”

    無瑕板起臉,拿起自己贏來的幾百兩銀子,牽著旺財就往外面走,拋下一句話,“我明天晚上再來。”

    老闆登時苦了臉,哀怨的說道:“女英雄,我知道您要找雍王世子,可是世子委實不在這裡。您若不相信,那就牽著狗走一圈吧。”

    無瑕冷笑道:“原來你知道我來找誰啊。”

    她牽著旺財仔仔細細尋了一圈,旺財由原先的興奮漸漸轉向迷惘,最後似乎是糊塗了,無瑕無奈之下只能牽著旺財出去,又到外面找了一圈,旺財卻再也沒發現異狀,無瑕只能回去。

    此時天色依然昏暗,可書院裡已經有勤奮的學生聞雞起舞了,但是絕大多數的學生依然還沉浸在黑甜鄉里。

    既然有人起床了,無瑕就不能再從窗戶走,事實上,用輕功一口氣跳上三層樓高的窗戶也的確有些駭人,她索性大大方方走了樓梯,拿著鑰匙開了門,卻見江天舒已經在屋子裡了,點著油燈,正梳頭洗臉呢。

    無瑕氣不打一處來,低聲喝道:“你到哪裡去了?”

    江天舒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我就在裡屋睡覺啊,不信你去摸摸我的被窩,現在還暖和著呢。”

    無瑕咬牙道:“你不要當我是傻子!”

    江天舒忸怩了半天,最後才說:“嗯……我昨天晚上突然想起白天讀書讀到的一個關鍵,怎麼想也不通,於是就悄悄起床,去師父的屋子裡看書了。”

    無瑕怒道:“你會半夜去看書?”

    江天舒撓撓頭,“我知道你不信,但是實情確實如此……”

    無瑕打斷他,“你是去賭坊了!我警告過你不許再去賭坊,你萬一出千被人抓住了,那是斬手斬腳,三刀六洞,有你好受的!”

    江天舒垮下臉來,“還是滿不過你,可是你怎麼知道我去了賭坊……啊,你帶回來什麼東西?”

    他看見無瑕帶回來的大包袱,解開一看,歡呼一聲就撲上前去,“銀子!我今天輸了五百兩銀子……你都贏回來了!”

    無瑕抬腳就將江天舒整個人踢出去,“少給我碰這些銀子!”

    卻見江天舒捂著胳膊,躺在地上掙扎著起不來。

    無瑕哼了一聲,“讓你裝!”

    江天舒勉強笑了一下,虛弱的說:“我不是裝……”

    雖然光線昏暗,無瑕卻眼尖地發現江天舒的胳膊上竟滲出了血跡!

    她吃了一驚,連忙上前將江天舒扶起,焦急問道:“到底怎麼一回事?”

    江天舒苦笑了一下說道:“就是你說的啊,出千給人發現了,被搶走銀子不說,還給戳了一刀。”

    無瑕怒道:“你這是活該!現在終於受到教訓了吧,以後還去賭博嗎?可惡,那金鉤賭坊明明知道你是雍王世子,居然還下得了手?”

    江天舒“唬”了一聲,“賭場之上無父子,更沒有人認我這個雍王世子。這事兒你不能往外說,也不能去找金鉤賭坊算帳,畢竟是我理虧在先,你若再去鬧騰一場,傳揚出去,我在京師的紈絝圈子裡名聲也就全毀了。”

    無瑕恨恨說道:“你的名聲早就毀光了,還等到今天?”

    邊說邊扶著他去椅子上坐定,解下外衣,見江天舒的胳膊已經包紮過了,估計是他自己包紮的,一隻手不方便,因此包紮得不是很好,便拆開準備重新上藥。

    好在她是琅琊的無敵侍女,身邊備著各種藥物,金瘡藥更是必備藥品,當下找出來給江天舒敷上並包紮好。幸運的是傷口不算深,估計過一陣也就痊癒了,又將繃帶和染血的外衣泡在水盆裡,趁著早起人少,趕緊拿出去洗了。

    也因為江天舒現在是謝曉峰的親傳弟子,有謝曉峰吩咐的課業要做,因此書院裡其他課程他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用去,也沒有多少壓力。無瑕吩咐江天舒好好歇息,又少不得出去一趟告訴書院外面的兩個丫鬟已經找到江天舒,又去金鉤賭坊外觀察了片刻,想著什麼時候殺上門去,將這家賭坊給燒了——但也只是在內心想想而已。

    冷靜下來後無瑕又去了書院外面的菜場,給江天舒買了一些食材進補,她買了兩斤紅棗一斤紅糖,打算回去煮紅棗粥。

    卻聽見邊上一群人在議論——

    “聽說了嗎?昨天京師裡發生了一件大事,有一個御史大夫被殺了!”

    “禦史王啟燊大人的事兒啊,我聽說了,這位禦史大人平常好像沒啥作為啊,他也會得罪人?”

    昨天夜裡京師死了一個御史大夫?雖說出了人命,但對於這種閒談無瑕向來不感興趣,抬腿就走,可才走了兩步,身子就定住了。

    她想起江天舒身上的傷口,僵住的身子動了起來,轉身走進了一家茶樓,畢竟各種勁爆的消息,總是先從茶樓裡傳出來的。

    御史大夫王啟燊的死亡在京師掀起軒然大波,京師重地、天子腳下,居然有人在半夜時分悄無聲息地潛入一位重臣的府邸將他刺殺!

    更重要的是,王啟燊雖然擔任文職,但是人們都知道王啟燊是京師裡著名的劍客,有本事潛入王啟藥府邸無聲無息殺人的人,整個京師屈指可數!

    到底是誰幹的?

    據說王啟燊當時按平常的習慣單獨睡在書房裡,被人發現時,書房裡只翻倒了一張凳子,而他手握著寶劍倒在血泊中。

    很顯然刺客進來的時候王啟燊已經察覺了,並且抽出了寶劍,但是寶劍在手並沒有發揮效用,甚至在書房外頭的僕從都沒有察覺的時候,他就已經被殺死了。

    王啟燊手上的寶劍還被人細心擦拭過,也不知是不是兇手擦拭的。

    這件命案發生後,承天府尹唐棣的臉色鐵青,他上王啟燊的府邸勘察了半天,又將府邸上上下下都拘禁起來查問了一番,卻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這時有下屬急急忙忙的跑來了,他們在王家花園的一叢玫瑰花上找到了兩縷絲線,似乎是那刺客經過這裡的時候,不小心被玫瑰花上的刺勾住了衣服,因此留下了兩縷絲線。

    絲線所屬的布料很快被辨認出來了,是上好的湖州軟綢,向來被當做貢品送到京師,而京師之中穿得起湖州軟綢的人屈指可數,範圍一下子小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絲線的顏色,明黃色!

    明黃色……全京師之中有資格穿明黃色的人,總共也就只有那麼幾個人,連身上有皇家血統、貴為雍王世子的江天舒都沒有這個資格。

    如果扣除無法輕易出宮的幾位貴人,範圍就更小了。

    唐棣看著那幾縷絲線,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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