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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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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假面的盛宴]王府寵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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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5 18:04: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晉王的眼神饒有興味,瑤娘笑容僵硬。

  兩人視線在半空中交匯。

  半晌,她氣弱認輸,捻起一顆鮮紅的櫻桃半含在檀口中,猶猶豫豫地遞了過去。

  晉王就勢吃了下去,卻也沒放過她的小嘴兒,而是連同一起捲進口中。

  數十息過後,瑤娘低下頭來,微微輕喘。

  晉王眸色越發幽暗,薄唇微勾:「怎麼?還捨不得吐了?」

  她的臉當即就紅了,忙轉頭將口中的東西吐了出去,桃核滾落在書案上,骨碌軲轆將到桌沿上才停下。

  他伸手抬起她巴掌大的小臉,就見她睫羽輕顫,粉唇潤澤,兩朵霞雲輕攏其上,說不盡嬌美可人。

  想起昨晚兒從這口中溢出的低低淺唱,晉王眸色愈發暗了,覆了過去。大掌順著纖柔的腰肢兒往上滑,隔著衣衫的布料都能感覺出那猶如豆腐般細嫩的柔滑。

  他近乎貪婪地拿帶著薄繭的手指搓揉著。

  「殿下,奴婢得下去了。」瑤娘喘著氣,推開他道。她本是來奉茶,卻被晉王用盤子櫻桃給留了下來。

  晉王逕自不理她,大掌已經順著衫子的邊緣探了進去。

  門外,福成雙手抱胸,靠在門框子邊上。

  聽到裡面的動靜,不禁搖了搖頭。

  這開了葷和沒開葷的男人就是不一樣,以前殿下何曾如此這般過。如今就像似摸著洞裡有魚的貓,心心唸唸想的就是過來摸兩條小魚解饞。

  為了摸魚,都學會拿小零嘴哄人了,也不知那蘇奶娘被殿下哄成什麼樣了。

  不過對此,福成卻是樂見其成的,殿下龍精虎猛,王府的小公子才有望。見那蘇奶娘也是個好生養的,說不定開頭就是個大胖小子,三年抱倆。

  一陣又一陣輕風拂來,懸掛在窗扇上的紗簾被吹得晃晃蕩蕩。

  書案後,瑤娘可憐兮兮地坐在晉王腿上,身上還是穿著石青色的夏衫,裙子下襬垂落,隱隱有白皙閃過,還有一抹金色,旋即又隱了回去。熬人得很,瑤娘實在忍不住了,抖著嗓子道:「殿下,奴婢真的得下去了……」

  這話她已經說了好幾遍,可晉王一直置之不理。

  如是又過了兩刻鐘,晉王才停下。

  瑤娘伏在他懷裡歇了一會兒,下來的時候差點沒摔了,還是晉王攙了她一把,她才站穩。她頭都不敢抬,匆匆忙忙整理好衣裳就跑了。出門的時候看到一旁站著的福成,更是有一種羞窘不堪的感覺。

  下樓的時候,她特意放緩了腳步,宛如龜爬。恨不得生出一面鏡子,可以照照自己此時的樣子,生怕哪兒出了錯漏,讓人覺出端倪。

  福成等了一會兒,才走了進去。

  書案後,晉王與平時並無其他不同,手裡拿著卷宗正看著。

  忽然,他抬起頭,點了點桌上瓷盤裡剩下的那一小堆櫻桃。

  「這東西往她那兒送一些。」這個她,不言而喻。

  福成面現難色,猶豫道:「這櫻桃就一簍,您慣是不喜,老奴一共就留了兩碟子。一碟子在這兒,一碟送去給了嬤嬤,其他的都給思懿院送去了。」

  見晉王面現不愉之色,他又解釋:「當初還是您吩咐送去的。」

  自己說過的話,晉王當然記得。

  他冷著思懿院的日子也差不多了,處在他這個位置,很多時候厚待與否根本不是喜與不喜,不過是該這麼做,就這麼做了。眼見留春館那邊氣焰越來越囂張,自然要壓一壓。

  再說,晉王也覺得夠了,他是厭惡徐燕茹不假,但沒打算真做出什麼寵妾滅妻之事。

  只是他沒想到小奶娘喜歡吃,她喜歡,就給她。對晉王來說,他不認為有什麼事是他幹不了的。

  「去討,你親自去,就說本王拿來賞人。」這整個晉王府都是自己的,晉王並沒有覺得此舉有什麼不合適。至於晉王妃,他並沒有太放在眼裡。於晉王來說,我給你,你就接著,我不給你,你理所應當就該受著。

  福成一臉苦相,主子出了紕漏,就讓奴才去擦屁股。可轉念一想,奴才的用處不就是用來擦屁股,不然要奴才幹什麼。

  *

  思懿院,待翠竹走後,紫煙有些猶豫道:「娘娘,您拒了留春館那邊可是有些不好?」

  「有什麼不好。」晉王妃渾不在意道。

  「畢竟小郡主……」

  晉王妃冷笑一聲,擱下手裡的書:「她慣是喜歡拿個丫頭片子當筏子,還真以為殿下不知道這事?她最近風頭太過,殿下正想壓一壓她,不會聽了她的唆使。」

  這一簍櫻桃就是一個信號,即使心中再多的不甘願,晉王妃也得伸手接下。

  這是晉王給她的臉,只要她還想高高在上坐在晉王妃的位置上,她就得接下,還得笑著高呼謝恩的接。

  可心裡有氣總得發洩發洩,反正晉王那邊暫時不會動她。

  就是因為太明白,晉王妃才格外有一種屈辱感。而這種屈辱感時時刻刻侵蝕著她的內心,讓她越來越不像曾經那個徐家的天之驕女。

  「翠竹這趟回去大抵要受罪了。」紫煙略有些感嘆地說。

  翠竹大抵也心中有數,離開思懿院的時候,臉色蒼白,眼中帶怨。

  紫煙跟在晉王妃身邊多年,自然看得懂這種眼神,王妃的這步棋徹底地走壞了。

  「路是她自己選的,當初本妃給了她選擇,她既然敢自不量力妄圖得到不屬於自己身份的東西,就該有這種覺悟。」

  可不是如此,腳下的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

  紫煙不再說話。就在這時,門外有人來報,說是福總管來了。

  福成入了內,先是向晉王妃行了一禮,就將來意說了。

  本來天氣就很熱,晉王妃體弱夏天從不用冰,累得她身邊服侍的人,都得受著這酷熱。而此時,室中一片安靜,空氣近乎凝滯。

  福成自然沒漏下晉王妃難看的臉色,頗有些不解。不過他也不想去關注對方為何如此,笑吟吟地等著東西。

  可在晉王妃眼裡,無不是胡側妃那賤女人的笑。

  你不給又如何,我找人來要,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紫煙,命人去拿給福總管,都給他。」

  「娘娘……」紫煙欲言又止了一下,還是去了。

  福成笑吟吟地客氣道:「王妃,不用全部都給了。只要……」他想了一下,既然殿下吩咐下來,說不定是許給人蘇奶娘了。如今殿下正稀罕著人家,成天哄著,給得太少,怎麼拿得出手,另外殿下也沒面子啊。為了給晉王壯面子,福成道:「一半就可。」

  還一半!

  晉王妃明明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話,他也真敢應。

  福成笑盈盈地提著一籃子櫻桃走了,對於晉王妃的失態,他不是沒看見,他只是懶得去關心。他是晉王殿下身邊的人,侍候的是晉王,晉王妃高興與否與他何干。

  再說了,福成內心深處一直對晉王妃有一種厭惡。

  晉王身邊也只有福成從頭到尾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個孤獨、冰冷、倔強,甚至尖銳的少年,好不容易眼中帶了些不一樣的色彩,迎來的卻是抗拒、厭惡與嫌棄,甚至是背叛。

  如今那個少年已經長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曾經很在意的如今早就不在意了,臨到頭對方倒是變了態度。

  可惜啊,晚了。

  這世間萬事就是如此,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回不了頭,也沒人想回頭。

  而且福成也不認為晉王妃是想回頭,不過是這些高高在上的貴女們,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所使出的另一種手段罷了。而成全了她們的同時,踐踏的卻是男人的尊嚴。

  福成覺得蘇奶娘就挺不錯,人單純又柔順,還能讓殿下開心高興,不用費那麼多心思去猜忌。

  這樣就挺好。

  待福成走後,晉王妃第一次在和胡側妃對仗中失去了冷靜,將手旁的茶盞揮落在地。

  「這賤人!」

  傍晚,勞累的了一天瑤娘回了屋。

  降暑的冰已經擺上了,因為三個奶娘上值時間不同,每日內務處那邊都會按時按點命人將冰送過來。所以瑤娘每次回房,迎來的都是滿室涼爽。

  她揉了揉腰,正打算洗把臉去吃晚飯,扭頭就見那冰釜上放著一籃子東西。

  籃子上面蓋著布,她走過去掀開,就見一個個鮮紅可口的櫻桃正衝著她笑。

  不知怎麼,她想起了晉王一臉正經下不正經的樣子。

  她在心裡啐了口,可笑意還是忍不住上了眉梢。

  *

  因為這一籃子櫻桃,最近晉王妃和胡側妃鬥得正熱。

  晉王妃以前從來講究體面,她即是打壓胡側妃,也不會做得太明顯。可這次她卻一改早先的做派,變得手段有些下作了起來。

  其實這下作不過是一般正妻慣用折騰小妾的手段,例如請安不讓進,被晾在外頭,例如將人留下來打扇,一打就是大半日。還例如王妃最近特別喜歡傳喚胡側妃,將人傳了來也不說幹什麼,就把人晾那兒。

  胡側妃吃了幾次苦,受了幾次累,就想找晉王做主,可晉王根本不搭理她。她又氣又恨,面上還是在晉王妃面前伏低做小,私底下軟刀子卻沒少往回扔。

  上面兩個主子鬥得如火如荼,各自手下的下人自然也是針鋒相對,最近思懿院的丫鬟婆子頻頻和留春館的丫鬟婆子們對上。雙方都各有輸贏,鬧得府裡一片烏煙瘴氣。

  瑤娘尋常也不在府裡走動,這些都是她聽小跨院裡的人說的。現在小跨院的每天的話題可新鮮了,一天一個樣,簡直就像聽大戲也似。

  不過不同於上輩子是裡頭的主角,這輩子瑤娘是作為旁觀者的狀態。

  站在旁觀者的位置去看這場大戲,瑤娘平添了一種『這又是何必』的感嘆。於外人來講,確實是『這又何必』,可於站在戲中的人來說,卻是寸步不可退的堅持。

  就是因為明白,瑤娘才覺得感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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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6 10:04: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每到中午,小廚房都是最熱鬧的時候。

  因為身上都有差事,所以用飯都是換著用。尤其自打上次出了晉王來小跨院,院子裡卻沒有下人的事情,玉燕和玉翠更是約束下人甚緊。

  瑤娘來小廚房拿自己的午飯。

  奶娘們的飯菜都是單做,因為要給小郡主餵奶,伙食都是一等一的好。不說有山珍海味,也是雞鴨魚肉樣樣皆有,每天不重樣,三餐之外的點心果子更是少不了。

  除了三葷一素外,今兒還燉了湯,是豬蹄燉黃豆,另擱了些通草。這種湯最是下奶,隔三差五小廚房裡就會燉上一鍋,給幾個奶娘補補。

  奶白色的湯上漂浮著些許油花,其中是一塊塊燉得酥爛的豬蹄,間或有淡黃色的豆子,隨著火勢在其中上下起伏。湯是早上天不亮就燉下的,用小火慢慢煨著,此時打開蓋子,一陣香氣撲出,讓人忍不住口涎氾濫。

  「真香,莫媽媽今兒做得什麼好吃的,分我的點兒嘗嘗唄。」說話的是一個叫小滿的小丫頭,這丫頭剛留頭,正是饞嘴的時候,見著什麼好吃的就想嘗兩口。

  那會兒剛進小跨院的時候,還是個細條身子,如今卻是吃得珠圓玉潤。用院子裡那些婆子們的話,過年的時候都能拉出去宰了。這話自然不是埋汰,而是一種帶著忍俊不住的無奈。

  小滿嘴甜,人也勤快,所以大家都是十分疼愛她的。

  見小滿又嘴饞了,莫婆子失笑地拍開了她伸過來的胖爪子:「邊上去,這是給幾個奶娘準備的,你可不能吃。」

  小滿嚥了咽口涎,羨慕道:「蘇奶娘她們的伙食真好,若是哪天我也能天天吃到她們的飯菜就好了。」

  一旁的王婆子正在往一個大木盆裡裝燒好的菜,聽到這話,笑著打趣:「想吃那還不容易,趕緊找個男人嫁了,到時候給人添個小崽子,你也做奶娘去,這可是一本萬利的好差事。」

  趙婆子嗔她:「你還真是個不著五六的,小滿還小,你跟她說這個,沒得教壞她。」她一面說,一面塞了把茴香豆給小滿:「給你填填嘴。」

  小滿道了謝,笑得見牙不見眼跑開了。她們這些做粗使丫頭的,一般用飯最後才輪得到她們。

  莫婆子見瑤娘走了進來,笑著對她道:「蘇奶娘今兒挺早。」

  瑤娘點點頭:「小郡主睡了,所以我先來,待會兒再換了玉燕姑娘來。」

  奶娘們的飯菜是早就做好裝盤的,正在一旁擱著,只剩下裝湯。莫婆子有些猶豫地望著瑤娘,問:「今兒燉了豬蹄湯,蘇奶娘可是來一碗?」

  瑤娘慣是不喜葷,尤其最不喜歡這種葷湯。為了奶小郡主,平日裡肉菜她都是儘量吃,肉湯卻是從來不喝。不過瑤娘奶水好,喝不喝倒是關係不大,莫婆子也是清楚她的秉性,才會這麼一問。

  哪知今兒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瑤娘竟點了點頭。

  莫婆子詫異在心,不過這吃飯的事歷來不好說,因為人的口味是時時刻刻變化的。昨兒不喜,說不定今兒就喜了,也沒什麼值得好奇的。

  瑤娘提著的食盒,回了自己房裡。

  打開食盒,將飯菜一一端出來,菜色雖稱不上是多麼色香味俱全,但量卻是十分多的,每樣都有一小盤子。

  瑤小口小口的吃著飯,木箸盡往肉食上去。

  這若是讓其他人看見,恐怕又要大吃一驚,之前就說了瑤娘喜素不喜葷。

  看得出瑤娘吃得有些勉強,可她依舊往嘴裡填著,不光一碗飯吃完了,菜也吃得七七八八。

  這食量著實有些驚人,而瑤娘明明是撐腸拄腹的狀態,最後還是忍著油膩將那一碗豬蹄湯給喝乾淨了。

  等吃完後,她甚至有一種食物都到了嗓子眼的感覺。

  瑤娘之所以這樣是有原因的,最近這些日子她發現自己的奶水越來越少了。

  起先還不覺得,可隨著小郡主食量一日大過一日,她已經開始感覺到吃力。

  按理說這種情況不該發生在瑤娘身上,她兩輩子都是做過娘,又帶過幾個奶娃子,自然懂得怎樣才能使奶水不斷。她每天都會固定時間擠一些出來,不管小郡主有沒有吃。這樣的話,只要營養充分,奶量就一定能保持。

  可現在倒好,即使她每日都擠,奶還是越來越少了,及至這幾日她甚至連漲奶的感覺都沒了。

  瑤娘十分驚慌,她是做奶娘的,沒奶還能是奶娘?該不是連差事都沒得做!最起初她有些遷怒晉王,覺得都是因為他,才會造成如此局面。

  不過她慣是個膽小的,也不敢當著晉王面明說,只能能推就推,能擋就擋,並不忘偷偷地觀察。後來發現似乎和晉王沒什麼關係,她是遷怒了。

  只是為什麼奶水會變少?

  瑤娘左思右想才覺得,這肯定是和自己平時少吃葷食有關係,所以才會有今日這副情形。

  吃得太撐,瑤娘沒敢亂走,而是在房裡歇了歇,才把盤碗拿去廚房。之後去小樓裡,換了玉燕去用飯。

  一晃,一天就過去。待錢奶娘和王奶娘兩人過來上值,瑤娘就回了屋。

  她打了水來準備沐浴,就聽見外面一陣動靜。

  瑤娘打開房門往外看,小樓那邊喧聲嚷嚷,其中夾雜著小郡主的啼哭聲,似乎出了什麼事。

  她來不及多想,忙闔上房門,往小樓而去。進了房門就看見穆嬤嬤驚怒不已,錢奶娘和王奶娘如喪考批,玉翠抱著哭啼不止的小郡主臉色難看,玉燕卻是不在了。

  屋裡亂了一團糟,綠娥幾個急得團團亂轉。

  「怎麼了這是?」

  一見瑤娘來了,錢奶娘就指著她道:「嬤嬤,我和王姐姐剛來上值,還沒來得及給小郡主餵奶。肯定是蘇奶娘饞嘴偷吃了什麼,才會害得小郡主這樣。」

  聽到這話,瑤娘簡直都懵了,也來不及解釋,便急急來到玉翠身邊。

  就見她懷裡,小郡主頭臉上全是一片片嚇人的紅疹子,而小郡主已經哭得聲嘶力竭,面容漲紅,越發顯得那疹子可怖,腫得老高。

  聽到這話,穆嬤嬤眼含凌厲地望了過來。

  瑤娘解釋道:「我什麼也沒吃,今兒一天就吃了小廚房裡的飯菜。」

  錢奶娘得理不饒人,說得格外信誓旦旦:「小郡主這情形,一看就是出了疹子,這個月份的奶娃,除了奶娘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過給她,不可能有其他的原因。蘇奶娘你若是真偷了嘴,就老實說吧,別耽誤了小郡主的病情,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

  「嬤嬤,奴婢真沒有偷嘴。」

  其實穆嬤嬤下意識是願意相信瑤娘的,這無關於其他,大抵是心知晉王和瑤娘的關係,一種格外的偏袒。可恰恰也是因為瑤娘和晉王私下裡的關係,讓穆嬤嬤對她生了疑。

  胡側妃在晉王跟前受寵,是整個王府裡的人都知道的,女人妒忌心有多麼可怕,再沒有從宮裡出來的穆嬤嬤更為清楚的了。

  原本一個溫順賢淑的女子,可以因為妒忌心,做出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事。皇宮裡歷來都少不了小產的嬪妃,夭折的皇嗣,襁褓裡的奶娃容易夭折這是事實,可夭折的次數太多,誰都知道這其中不單純。

  而這不單純,恰恰就應在皇宮裡那些美貌如花卻個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們身上了。

  瑤娘會不會因為妒忌胡側妃,因此而遷怒上小郡主?即使此事不是由妒忌而引發,可別忘了瑤娘可是晉王妃塞過來的,這些日子王妃和胡側妃鬥得如火如荼,是不是王妃命瑤娘下手,想毀了胡側妃最大的儀仗?

  不過是電石火花之間,種種念頭便閃過穆嬤嬤的腦海,也因此面對瑤娘的解釋,她選擇了沉默。

  穆嬤嬤態度顯然也影響了玉翠甚至是綠娥等人,她們望著瑤娘的眼神閃爍不定,那其中的光芒似是懷疑。

  瑤娘突然覺得有些傷心。自打來到小跨院,她待人誠懇,為人勤快,而小跨院裡的人帶她也是親熱的、也許其他人待她友善還可能含著這樣那樣的目的,恰恰是玉燕及綠娥她們,她們的親熱是不摻雜任何個人目的的。

  她們都是小郡主身邊服侍的人,自然都為著一個心願,那就是侍候好小郡主。因為有著同樣的心願,所以大家格外有一種親密感。

  而如今這種親密,卻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而遭到了破壞。

  為何就如此脆弱?怎麼就不信她?

  就在這時,玉翠突然說話了,「錢奶娘,沒有影子的話還說不要亂說。蘇奶娘的性格我們大家都瞭解,她不是個會說謊的人。」

  聽到這話,瑤娘突然似乎一下子就有了力量。

  她感激地看了玉翠一眼,對穆嬤嬤道:「嬤嬤,瑤娘今兒確實除了小廚房的飯菜,再沒吃過其他任何東西,還望嬤嬤明鑑。」

  「你到底吃沒吃誰知道?」錢奶娘反駁。

  穆嬤嬤沉吟一下,道:「孰是孰非,暫且不論,到底是不是蘇奶娘的原因致使小郡主發病,待會兒殿下來了自有公斷。」

  說話間,玉燕已經領著劉良醫匆忙走了進來。

  劉良醫已是花甲之年,生得體格消瘦,留著幾縷山羊鬍。他本是宮中的太醫,晉王就藩之時,便和晉王來到了晉州。在晉王府良醫所任良醫正,德高望重,醫術超群。

  他隨著玉燕入了內,便來到小郡主身前。先指揮著下人將小郡主放在床上,又從身後藥童手裡接過一枚銀針,慢慢插在小郡主脖子上的一個位置,小郡主頓時平靜下來,陷入昏睡之中。

  「這種哭法不行,讓小郡主先休息一會兒。」說完,他才伸手去把脈。

  而就在這期間,不光胡側妃到了,連晉王和晉王妃都來了。

  三人都是行色匆匆,顯然是收到消息後就急急趕來了。

  胡側妃入了內後,看到小郡主的情形,就哭了起來。一口一個我可憐的女兒,又去斥責玉燕等人是怎麼侍候的。

  晉王妃柳眉緊皺,肅著臉,「胡側妃,注意你的儀範,劉良醫正在為小郡主診治,能不能先閉上你的嘴?」

  其實若是可以,晉王妃是不願意來的,她巴不得胡側妃能倒霉,小郡主真夭了,她比誰都高興。可惜她作為一府的女主人,這種情況下不可能不出面。

  晉王進來後,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福成站在她身後。

  他俊臉一片冷肅,左手時不時轉動著他右手無名指上的那枚藍寶戒指。若是熟知他性格的就能知道,他此時的心情是如何的不平靜。

  見晉王妃發了話,胡側妃不但不聽,反倒駁了兩句。他當即哼了一聲,室中的空氣突然冷了下來,讓人猶如墜入冰窖。

  頓時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恨不得連呼吸聲都斂住,室中一片寂靜,宛如無人之境。

  良久,劉良醫徐徐吐出一口氣,打破了整個寂靜。

  「從目前來看,小郡主是因為食用了什麼不合適體質的東西,才會出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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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6 10:04: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小郡主如今還不到六個月大,她吃的東西只有奶。

  可劉良醫卻說小郡主是因為食用了什麼不符合體質的東西,才會出疹子。那麼不用說,自然是應在三個奶娘身上。

  因為奶娘若是吃了什麼,都會通過奶水過到孩子的身子,這個道理是個人都懂,也因此所有人的目光不禁放在瑤娘等三人身上。

  這些目光中,其中有一道是晉王的。

  他面色沉凝,目光晦暗,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瑤娘忍不住瑟縮一下,沒有敢抬頭去看晉王。她在想若錢奶娘還是咬准了是自己偷嘴吃了什麼東西,才會害小郡主這樣,晉王可會信任她?

  果然,瑤娘前腳念頭剛閃過,後腳錢奶娘就蹦了出來。

  她義憤填膺地對穆嬤嬤道:「嬤嬤,您看奴婢並沒有說錯,就是蘇奶娘私下吃了什麼東西,才會致使小郡主落得如此模樣。今兒白天是蘇奶娘當差,奴婢和王姐姐來了之後並未給小郡主餵奶,小郡主的疹子是剛發的,而按照慣例蘇奶娘在下值之前是要給小郡主餵一頓奶的。不是她,還能是誰?!」

  此話一出,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瑤娘身上。

  這目光中夾雜的東西太多,瑤娘竟有種不能承受的感覺,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強制鎮定為自己辯解:「奴婢並沒有亂吃什麼東西……」

  「玉翠姑娘可以作證。」錢奶娘打斷她,又道:「玉翠姑娘你可不能偏袒蘇奶娘,這事若弄不清楚,可就成了我和王姐姐的責任,我們上值後並未給小郡主吃過任何東西。」

  玉翠有些遲疑說:「蘇奶娘臨下值之前,確實給小郡主餵了奶,而錢奶娘和王奶娘上值之後,並未給小郡主餵過奶……」

  還未等她話音落下,胡側妃就宛如一陣風似的刮向瑤娘,劈手就給了她一巴掌。動作之迅捷,竟是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隨著這聲清脆的響聲,瑤娘的臉被打偏了過去,那白皙的小臉頓時紅腫了起來。

  福成訝然地微張著嘴,穆嬤嬤目光沉凝,玉燕玉翠二人則是忍不住看向了晉王。

  至於晉王,從他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微微暗了的眼神,才稍顯透露了些許端倪。

  晉王妃柳眉微蹙,斥道:「胡側妃,你如此也太不成樣子了,還有沒有側妃的模樣?」

  胡側妃轉臉冷笑著看著她,「妾有沒有側妃的模樣,妾自己心裡清楚,妾現在反倒想問問,王妃是為何意,難道是想包庇這膽大妄為的奴婢不成?!」

  晉王妃十分不滿道:「胡側妃你說得這話倒是讓本妃有些不解了,什麼叫本妃包庇她?本妃只不過認為不分青紅皂白,就如此給人定了罪名,有些太不公平罷了。畢竟這蘇奶娘曾經的功勞是有目共睹的,安榮的夜哭症是她治好的,怎麼也要給人一個說話的機會。」

  胡側妃並沒有再理會晉王妃,顯然是不將她放在眼裡,而是眼神恨恨地看著瑤娘,恨不得吞了她也似:「好你個黑了心肝的賤胚子,小郡主但凡有一點差池,填了你的命都不夠賠!來人啊,還不趕快把這下賤的奴婢給拖出去,本妃要好好教訓她!」

  此言分明有一語雙關之意,晉王妃被氣得不輕。

  而隨著胡側妃的話音落下,就有下人聽命從外面進來了。

  瑤娘捂著臉,拚命搖頭,「奴婢沒有,側妃娘娘,奴婢真沒有亂吃什麼東西。今兒一日都在小郡主身邊服侍,吃的飯菜都是小廚房裡的。奴婢今兒和玉燕姑娘一同當差,有沒有吃其他東西,玉燕姑娘她們應該知道。」說著,她忍不住去看了玉燕和玉翠。

  玉燕略有些猶豫道:「奴婢確實沒見蘇奶娘吃過其他東西。」

  「奴婢也沒見著。」玉翠隨即道。

  瑤娘鬆了一口氣,可還未等她這口氣吐出來,就聽錢奶娘道:「可若不是她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小郡主不可能會是這樣。另外,玉燕和玉翠兩位姑娘,你們是一刻不離地跟在蘇奶娘身邊?又怎麼敢肯定蘇奶娘就一定沒背著你們吃什麼。」

  面對這樣的逼問,玉燕和玉翠兩人面面相覷:「這……這倒是不敢保證。」

  就在這時,穆嬤嬤咳嗽了一聲。

  「去將莫婆子叫過來問問。」

  綠娥點點頭,很快便下去了。

  不多時,莫婆子被領了過來。大抵之前也被告知發生了什麼事,莫婆子站定後就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

  「幾位奶娘的膳食都是根據良醫所開的單子安排下的,該忌口的東西一概是沒有的。今兒三位奶娘吃的東西有……」

  她報出一連串的食材名兒,劉良醫在旁邊邊聽邊點頭。等莫婆子說完,劉良醫道:「這些食材中並無致使小郡主出疹子的誘因。」

  穆嬤嬤點點頭,莫婆子便被領下去了。

  室中一片寂靜無聲。

  胡側妃冷笑不已,正打算說什麼,就聽穆嬤嬤又道:「去幾個人搜一搜蘇奶娘的房間,既然大家都有所質疑,還是查清楚的好。」

  最後這句話,她是看著瑤娘說的。

  瑤娘有些感激地看著她,「謝謝嬤嬤,奴婢相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玉燕很快就領著人下去了,隨同一併的還有桃紅。

  胡側妃大抵是不信任穆嬤嬤等人,特意吩咐桃紅跟了過去。

  屋裡十分安靜,只有劉良醫吩咐藥童去配藥的聲音響著,明明似乎並沒有過去多少時間,卻給人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晉王妃莫名有一絲不安,她忍不住看向胡側妃。

  胡側妃立在那處,似有些焦慮,她忍不住走向劉良醫,低聲詢問小郡主的情況,似乎十分擔憂小郡主。

  不過小郡主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胡側妃會擔憂焦慮也是正常。

  似乎一切都沒有什麼異常,可晉王妃就是有一絲不安。

  還來不及讓她想清楚這不安是從何而來,玉燕等人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

  不等玉燕說話,桃紅搶先舉著手裡的一個盤子,對胡側妃道:「娘娘,在蘇奶娘房裡發現了一碟蟹黃包。發現的時候,就只剩下一個,已經涼了,旁邊有湯汁的痕跡,確實是被人吃過卻沒吃完剩下的。」

  聽到此言,劉良醫望了過來,道:「若真是蟹,倒是可以對上小郡主的症狀,此物性寒,其中有許多物質都容易誘發嬰孩的各種病灶,所以蟹是懷孕婦人大忌,若是為嬰孩餵奶,也是萬萬不能食用的。照這麼看來,小郡主的疹子是由螃蟹引起的了。」

  胡側妃冷笑地看著瑤娘,「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身為小郡主的奶娘,你明知奶口有頗多禁忌,卻按捺不住口欲私下偷嘴。來人啊,還不把這刁奴給拖出去。」

  此時的瑤娘早已被驚懵了,根本想不出這蟹黃包到底是怎麼來的,怎麼就去了她的房裡。

  不過她很清楚自己面對的情況,這無疑是有人刻意栽贓,可問題是她根本沒有證據自己沒有吃過,因為人證物證都俱全了。

  怎麼辦,怎麼辦?

  她忍不住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小跨院裡的人,與之前不同,大家都迴避了她的目光。

  就如同瑤娘所想,人證物證俱全了,誰還敢出言替她分辯。

  瑤娘的心跌入了谷底,其實她還有一個人可以去求助,可她竟不敢去望他。

  認真說來,打從晉王進來後,瑤娘就沒敢拿正眼去瞧他。

  這大抵是出自一種心虛,怕被人瞧出什麼端倪,懷疑上她和晉王的關係。而現在也是心虛,卻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心虛。

  是沒有底氣的心虛,也是不確定的心虛。

  她不過是個下人,有什麼資格去和胡側妃比,去和在晉王心目中有著至關重要地位的小郡主比?

  晉王是不可能會袒護她的。

  也是上輩子晉王帶給瑤娘的印象太深刻,讓她無比清醒地明白一個道理,床上的男人和床下的男人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她不過是個玩意兒而已。

  這種念頭太根深蒂固,一直影響著瑤娘。可瑤娘在和晉王有了私情後,卻是極力去迴避它。

  她從不願意去想,她假裝晉王還是有幾分喜歡自己的。

  不管這喜歡是基於什麼。

  雖然這輩子的晉王和上輩子的晉王有著很大的差別,可瑤娘素來篤信一項事實,人不可能會輕易改變,更何況是晉王這種心性冷酷的人。

  上輩子的晉王也曾表現得很寵自己,可時間卻告訴她,這不過是她以為的而已。

  說白了,她就是晉王拿來暖床的玩意!

  所以瑤娘不敢去看晉王,她怕看到什麼她不願意看到的東西。

  她就像似一個窮到家徒四壁的人,根本沒有東西去和人賭,所以她寧願不賭。不去賭,她就不用去面對自己是多麼窮的事實。

  晉王蹙著眉尖兒,凝眸看著那個垂著頭似乎放棄了所有抵抗的女人。

  他就坐在這裡,為何她竟不向他求助?

  是不信任他?還是到了這般田地,她都不願將自己與她的關係暴露出來!是覺得自己丟了她的人,還是她那死鬼男人就對她這麼重要?她是不是至今依舊打著想出府的念頭,所以寧願拼著被懲治,也不願意……

  看著她半垂的臉蛋上那道紅痕,晉王莫名升起了一股暴怒。

  他的臉冷了下來。

  福成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晉王妃柳眉蹙得更緊,也沒有說話。

  似乎事情已經成了定局,胡側妃的人上來就將瑤娘往外拉扯。而就在此時,胡側妃卻突然又說話了。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聚集在她身上,晉王妃瞳孔一陣緊縮,果然就見胡側妃將矛頭對向自己。

  「她一個奶娘,明知蟹這種東西乃是奶口的大忌,卻偏偏偷偷去吃。且王府門戶森嚴,她一個奶娘怎麼可能弄得到蟹這種東西!」胡側妃面向晉王妃,美目中閃過一道厲芒:「王妃,這奶娘是您送到安榮身邊的,還請您給個說法。」

  說完這句,她似乎渾身都失了力氣,跌跌撞撞撲到在晉王腳邊,並哭了起來:「殿下,您得給妾給安榮做主啊,這明擺著是王妃想害了小郡主,所以才假借了這奶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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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6 10:14: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胡側妃的這話,一石激起千層浪。

  誰也沒想到,她竟會將矛頭對準晉王妃。

  可轉念再想,似乎卻又並不意外,胡側妃這演得一齣又一齣,環環相扣,若不是她最後將矛頭對準晉王妃,誰也不會意識到她的目的。

  畢竟小郡主可是她懷胎十月親生的,又是她最大的依仗,誰會拿自己的命根子去冒險,就是為了對付晉王妃。

  甚至連晉王妃都沒有想到。

  恰恰是她為了合上最後一環,徹底暴露了她的意圖,讓之前的一切都顯出幾分刻意與別有心機起來。

  本來小郡主發疹子就有些莫名其妙,蘇奶娘又不傻,萬萬沒有明知蟹是大忌,還明知故犯的。若說她是為晉王妃唆使,倒也能說得過去,可問題是晉王妃是如此蠢笨之人嗎?

  大明其白用自己塞過來的人,去幹如此見不得人的事,難道不是該暗中收買胡側妃的人來做下此事,才最具有說服力?

  這齣戲從方一開始演,確實有些唬人,畢竟牽扯上了小郡主,小郡主當時的情形又那麼可怖,幾乎所有人都不免心神大亂。可到了此時,小郡主雖情況嚴重,但有劉良醫在,並無性命之憂。當鎮定回籠,該回歸的理智也回歸了,似乎有些事情並不難看透。

  穆嬤嬤眼神意味深長起來,晉王眸光閃了一閃,依舊還是一貫的面無表情,卻是往後靠了靠。

  那邊胡側妃還在哭訴著,似乎並未發現自己的目的已然被人洞悉。也許她即使知道也不怕,因為這場局並不好解開,她既然敢安排出這一切,就定然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而這邊,心緒千思百轉後,晉王妃上前一步道:「還請殿下明鑑,妾身就算再笨,也沒笨到拿自己安排的人去幹這種事的地步。」比起胡側妃的做作,顯然王妃的態度更為光明磊落。

  胡側妃冷笑反駁:「說不定王妃恰恰利用的就是這點,覺得誰也不會懷疑到你身上,所以才會安排下此事。燈下黑的道理,大家可都清楚。」

  晉王妃不退不讓:「那又有誰知道,胡側妃不會因為想對付本妃,就特意拿了小郡主當手段?不是本妃說你,胡側妃,小郡主這麼小,你就不怕有個萬一,就不怕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晉王妃太冷靜,說話又一針見血,讓胡側妃霎時變了臉色。

  她以帕掩面,哭訴了起來:「王妃怎能如此污衊妾,小郡主是妾懷胎十月,一腳踏入鬼門關才生下的。誰會拿自己的親生孩兒去當手段去害人?會有這樣心思的人,若不是心性惡毒,就是自己生不出孩子,體會不到當娘的心情。養兒方知父母恩,那是寧願虧了自己,也不願虧了自己孩兒……」

  「殿下,您可要為安榮做主啊……」

  胡側妃哭訴之餘,竟指桑罵槐說晉王妃生不出孩子,這不是明擺著指著和尚罵禿驢!晉王妃的臉色當即就難看起來,她脊背挺直,緊抿著嘴角:「妾身實在沒有必要做出這種事情,還請殿下明鑑。」

  晉王緘默不語,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胡側妃緊追不捨,又甩出一計殺手鐧:「既然王妃咬定了是妾無故冤枉你,那我們就讓這奶娘說說,她到底是受了誰的唆使,才會幹下如此喪心病狂之事。」

  矛頭終於再次指向瑤娘,這個結果似乎並不讓人意外。

  胡側妃想將罪名扣在晉王妃頭上,晉王妃肯定不能坐以待斃,而瑤娘大抵就是所謂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典型。

  臉色慘白的瑤娘苦笑,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情況,所以即使明明暫時似乎沒自己的事了,她也依舊沒放鬆神經。

  果然來了!

  「你可要想好了,可千萬莫受人矇蔽,要知道暗害小郡主可是掉腦袋的大事。」胡側妃看著瑤娘,眼中威脅之意十分明顯:「但倘若你道出實情,殿下想必會念你事出有因,為人所迫,饒了你的性命。」

  幫著王妃不但討不了好,反倒會沒了性命,相反若是『道出實情』,不但能換來她的另眼相看,晉王也會庇佑她。

  晉王可是整個晉王府最大的人。

  這個選擇似乎並不難選,哪怕瑤娘真是為晉王妃所指使,胡側妃也已經幫她掃去了後顧之憂。只要是不蠢的,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瑤娘看向晉王,這是自打晉王來後,她第一次直視他。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想看他,可就是想看他一眼。

  他肯定是會向著胡側妃的吧,可她卻做不出昧著良心胡亂攀扯之事。且瑤娘心中也有一份堅持,她清清白白的,憑什麼就得自潑污水,就為了成全胡側妃的某些私心?

  很多事情似乎並不難選擇,可也總會有許多人很容易忽視一個問題,那就是良心、清譽、堅持與底線。

  也許有些人並不在意這些,說丟也就丟掉了,可對於有些人來說,這不亞於是性命,這是做人的根本。

  晉王狹長的眸子眯了起來。

  瑤娘垂下頭,「奴婢不懂側妃娘娘說的意思,這整件事奴婢覺得很冤,那蟹黃包奴婢並沒有吃過,這剩下的蟹黃包也不知為何會出現在奴婢房裡。」

  「好你個大膽奴婢,事到如今還敢狡辯!」胡側妃柳眉豎起,勃然大怒:「給我拉出去打,打到她說為止!」

  頓時就有人擁了上來,想拉著瑤娘下去。

  晉王妃袖下拳緊握,瞳孔一陣陣緊縮。

  她當然也意識到胡側妃想屈打成招的陰險用心,可她卻什麼也不能做。但凡她開口為對方說一句話,就是應上了這蘇奶娘是她指使的。

  她有些擔憂地看著瑤娘,也不知這奶娘能不能受得住……

  就在這時,晉王突然說話了。

  「這東西是本王賞給她的!」

  看似風淡雲輕的一句話,卻差點沒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尤其是胡側妃,滿臉都是不敢置信:「殿、殿下……」

  瑤娘也十分吃驚,下意識抬頭去看晉王。

  可晉王卻沒有看她,而是看著胡側妃。

  「殿下,這,你她,這怎麼可能……」胡側妃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一雙鳳眼圓瞠,似乎到了極致,給人一種頃刻就要崩裂來看的感覺。

  晉王面色冰寒,語氣淡漠,睨著她:「本王說是本王賞的,就是本王賞的,本王說她沒有,就是沒有。你,可有異議?」最後這句,語速很慢,幾乎是一字一句說出來的。

  這是警告,晉王的眼中也寫滿了警告。

  胡側妃花容失色,啞然失聲。

  「此事到此為止,若是讓本王知道你們誰在其中做了什麼——」晉王站了起來,環視了室中所有人一眼,並沒有將話說完,就帶著福成離開了。

  屋裡一片寂靜,大抵誰也沒料到會以這種方式作為收場。

  晉王的解決方式很蠻橫,可誰也不敢說他是蠻橫的。

  晉王是這府邸的王,他說什麼,自然就是什麼。哪怕他是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甚至很多人都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但這並不妨礙大家知道,這場鬧劇極為讓晉王反感。

  只有那些許人明白,不過所想的方向卻並不相同。穆嬤嬤等人心中毫不意外的想著果然是這樣,而有些人則是以為晉王在給晉王妃保留顏面,是想保全她。

  恰恰胡側妃所想的方向就是這樣,她萬萬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安排下的這場局,竟會以這種方式作為收場。

  可誰敢對此有異議?沒有人敢!晉王那句『你可有異議』已經說明了一切!

  胡側妃十分狼狽,卻還是不甘示弱地看著晉王妃:「王妃果然好本事!」

  晉王妃似若有所思,只是冷眼瞧著對方,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聲。

  胡側妃拂袖而去,房中頓時空了一大半,那些本來抓著瑤娘的人,也都紛紛跟在她身後走了。

  晉王妃來到瑤娘身前,雙手交於腹前,目露異光地上下打量著她,嘴角帶著微笑:「你是個好的。」說完,她也帶著人離開了。

  而隨著晉王妃和胡側妃的離去,劉良醫也告辭了,他命人從良醫所拿來的藥已經拿去熬了,只需讓小郡主服下,至於具體如何還要看後續。

  將需要注意的情況交代了一遍,劉良醫說他回去再看看藥方,等會兒再來一趟,便匆匆離去。

  屋裡只剩下小跨院的這些人。

  「你也真是倒霉。」玉翠嘆了一口氣,走上前來安慰瑤娘:「別想多了,大家都是相信你的。」

  玉燕嘆了口氣,雖沒有說什麼,但也是對瑤娘報以同情的眼神。

  「是啊,蘇奶娘,你別擔心,咱們大傢伙都知道你不會做那種事的……」綠腰還打算說什麼,卻被綠娥扯了一把。

  綠娥的眼神看著錢奶娘,綠腰順著看了過去。

  不光是綠腰,大家都看向了錢奶娘。

  對比起之前還上躥下跳,宛如跳樑小丑一般,此時的錢奶娘簡直就成了一個笑話。

  雖然大家都沒有笑,可眼神都在這麼訴說。

  看得出錢奶娘不是個太鎮定的人,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漲紅了起來。

  她雖不是太明白這事究竟是怎麼了,但這並不妨礙她知道一項事實,蘇瑤娘不光有穆嬤嬤她們護著,如今還多了晉王殿下和晉王妃。

  她還怎麼才能將對方攆走!

  不過現在錢奶娘該考慮的不是怎麼才能把瑤娘攆走,而是如何保全自己。

  「玉翠將錢奶娘送到留春館,就說小郡主身邊用不起這種人。」

  錢奶娘腿一軟,跌倒在地上,嘴裡還想辯解:「嬤嬤,就算殿下說不是蘇奶娘的做的,但也……」

  剩下的話,在穆嬤嬤一個眼神過來,玉翠就一巴掌打了過去,作為告終。

  「膽子不小,誰給你膽子攀扯主子的!」

  直到此時,平時總是一臉笑眯眯的玉翠,才顯出了幾分宮裡出來的威嚴和狠辣。

  錢奶娘的嘴以肉眼可見程度紅腫了起來,足以見得玉翠的手有多麼重。她嘴裡含混不清地喊著,並不停地去看王奶娘:「……嬤嬤饒命……王姐姐……」

  王奶娘下意識躲開她的眼神,而錢奶娘已經被玉翠連同綠娥幾個連拖帶拉地拖下去了。

  「王奶娘。」穆嬤嬤的聲音驀地響起。

  也不知是被錢奶娘的樣子嚇的,還是怎麼,王奶娘竟被嚇得打了個哆嗦:「嬤嬤。」

  「用心當差,可別學了錢奶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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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發表於 2017-10-16 10:15: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看著錢奶娘被拖下去,瑤娘並不同情她。

  也許,曾經,上輩子她可能會,但這輩子卻是再也不會了。

  若不是晉王突然出面,現在的她還不知是什麼樣。瑤娘不是沒見過那種受不了板子,而選擇昧著良心攀扯她人的人,曾經她也被這麼攀扯過,她不想變成自己曾經很痛恨的那種人。

  她不禁想到了晉王,殿下是為了保全王妃,才會出面制止這一切的嗎?還是……

  「蘇奶娘,你的臉有些腫了,我去拿些冰來給你敷一敷?」綠腰道。

  瑤娘下意識輕觸自己的臉,方才因為事情發生得太過急促,她根本沒感覺到疼,此時才感覺到火辣辣的一陣。

  「還是不麻煩了,沒什麼的。」

  穆嬤嬤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今兒你也受驚了,還是回屋歇著去,這裡有玉燕玉翠她們看著就行。」

  「可是小郡主……錢奶娘又……」

  穆嬤嬤看了看王奶娘,道:「還有王奶娘在這兒,你不用擔心。」

  「是。」

  *

  晉王出了小跨院,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福成跟在他身後,大氣都不敢出。

  「去查,你也去。」

  這個『你』並沒有明指,但藏在暗處的暗十很快就消失了,福成也垂首應是。

  胡側妃既然敢安排這一齣戲,就是篤定了別人都查不出來究竟,但這個別人並不是晉王。

  作為一府之主,晉王若想查什麼東西,不可能會查不到,只是看他想不想去查。顯然胡側妃再一次碰觸了他的禁忌,上一次小郡主從留春館裡挪出來,就是她拿了小郡主做筏子,沒想到她這麼不聰明,這還沒多少日子呢,就忘了之前的教訓。

  更不用說還把蘇奶娘給牽扯進來了。

  福成偷偷瞧了瞧晉王的臉色,心想殿下氣成這樣,恐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那蘇奶娘。

  他在心裡連連搖頭,不管這事是王妃做的,還是胡側妃自導自演,別看殿下現在為了大局將事情按了下來,恐怕少不了之後清算。

  蘇奶娘那漂亮的小臉兒都被打腫了,福成可沒漏下當時自家殿下眼中的那抹陰霾。

  到了朝暉堂,福成匆匆忙忙就下去忙活開了。

  他覺得這事得緊著辦,就算殿下沒明說,奴才們也得識趣些。

  福成雖是個沒了根的太監,但這些年來見過的女人也不少。女人們心眼都小,若是那蘇奶娘因為殿下不當面給她出頭,而怨上了殿下,跟他鬧起小脾氣,遭殃的還是他們這些奴才。

  認真來說肯定是他,誰叫他在殿下身邊侍候呢。

  *

  劉良醫又來了一趟,確定小郡主服了藥後情況正在慢慢好轉,就離開了。

  穆嬤嬤年紀大了,熬不得夜,留下了玉翠玉燕和王奶娘看著小郡主。綠娥幾個也沒有下去歇著,而是在外面隨便找個地兒守著,就怕有什麼突發情況反應不及。

  夜已經深了,萬籟俱寂。

  室中燈光暈黃,一片安靜無聲。

  玉翠已經撐不住睡著了,玉燕和王奶娘還在榻前守著。

  玉燕突然站了起來,嚇得王奶娘一個激靈。

  「玉燕姑娘……」

  玉燕笑道:「王奶娘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就是想去下淨房,你在這裡守著吧,若是有事叫玉翠,我馬上就回來。」

  王奶娘連連點頭,玉燕出了房間。

  屋裡再度安靜下來,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音,王奶娘按著怦怦直跳的心,小心翼翼回頭去看了看窗下貴妃榻上的玉翠。觀察了幾息,見對方睡得正熟,她才忙站了起來,俯身去碰觸了小郡主一下。

  小郡主所喝的藥中有安眠的成分,大抵出疹子十分難受,她醒了就會哭得聲嘶力竭,怎麼哄都哄不住。所以劉良醫特意在她藥中加了些可以讓她安睡的藥,這樣一來也免得她哭得太過,而引發了其他病症。

  王奶娘又嘗試捏了捏小郡主的臉頰,見她並沒有醒過來,才放心一手捏著小郡主的臉頰,另一隻手只伸出一根手指在小郡主嘴裡掏著什麼。

  掏得十分仔細,邊邊角角都沒漏下。

  王奶娘腦海裡不禁又回憶起那日情形——

  胡側妃讓她暗中下手讓小郡主出疹子。王奶娘並不傻,這事若弄得一個不好,牽扯的就是自己。所以她特意在錢奶娘面前挑唆,讓那個蠢人越發對蘇奶娘不滿,果然事情一發,對方就跳出來了,根本沒讓她費任何力氣。

  沒人知道小郡主出疹子確實是因為蟹,但卻不是那盤子蟹黃包,而是王奶娘上差後趁人不備往小郡主嘴裡塞的蟹肉。

  小郡主已經長牙了,見著什麼都想抓過來放在嘴裡咬一咬。所以王奶娘一塞過去,小郡主就很配合的張了嘴。

  可王奶娘也知道,小郡主根本嚼不動東西,偶爾她也會塞些白麵饅頭給她吃,她吃得很開心,但很多時候都不能完全嚥下去,總會遺留一些在嘴裡。這個月份的奶娃子還不會吐,習性也各異,誰知道那蟹肉小郡主有沒有咽進去,而不是卡在她嘴裡的哪個角落裡,抑或是舌頭下面。

  說白了,王奶娘還是心虛,大抵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她腦海裡總是不由自主閃現事發後她下場如何悽慘的情形。

  尤其殿下是那麼英明神武,他即說了不會放過暗中下黑手的人,會不會查出是她做的?

  越想越怕,越怕越忍不住想,所以王奶娘才會趁人不備打算看一看小郡主的嘴。若是沒有最好,若是真有,她自是要掃掉一切痕跡。

  王奶娘的手指在小郡主嘴裡探了又探,也是劉良醫的藥好,小郡主竟然沒醒過來。

  一個聲音突然在旁邊響了起來,「王奶娘,你手淨過沒?」

  王奶娘下意識答:「洗了,洗了,洗得乾乾淨淨的。」

  旋即她反應過來,這可不是平時玉燕玉翠叮囑她們抱小郡主之前要淨手,而是——

  她頸子僵硬地扭過頭去,就見玉翠笑吟吟地站在那裡看著她。

  不遠處站著玉燕,玉燕的臉色十分難看。

  「我、我……」

  *

  晉王在書房裡坐了整整一個晚上。

  殿下餘怒未消,下面人也不敢說什麼,只能個個裝得鵪鶉樣,生怕引來晉王的遷怒。

  屋中只亮著一盞燈,坐在書案後的晉王,臉色晦暗。

  福成站在書案前,壓著嗓子稟道:「……那蟹黃包出現得莫名其妙,最近府裡倒是採買了蟹,卻是只供王妃一個人吃的,王妃素來喜歡這一口,估計府裡上上下下人都知道……

  「不過卻是查到胡側妃最近叫王奶娘去得很頻繁,說是問小郡主情況。小郡主病發之時,有人看見一個叫琴兒的丫頭進了蘇奶娘的房裡,這人是胡側妃的人。另外嬤嬤那邊,也有些懷疑王奶娘,所以夥同著玉燕玉翠設下了一個套,那王奶娘果然中計了……」

  「確定和思懿院無關?」晉王手指輕叩桌前問道,臉色陰晴不定,似乎在考慮著什麼。

  福成點點頭,他當然明白殿下的心思。

  認真說來,雖是大家都看出了胡側妃的別有用心,可這女人歷來不是個什麼聰明的。誰知道這是不是晉王妃刻意設出的局,讓她跳出來鑽這個套,畢竟以晉王妃的為人處事,還真有這個可能。尤其最近胡側妃鉚住了勁兒給她添不痛快,晉王妃會想報復也屬正常。

  也許別人不清楚內情,可福成跟在晉王身邊,卻是太清楚其中的事了。

  這一年多來,若不是晉王一直為其造勢,甚至暗中命人照看,以胡側妃和晉王妃之間的不成對比,大抵她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可惜的是,這人不知福,作天作地得非要把殿下的耐心給作沒了,扔下她不管了,她大約哪天就高興了。

  若不是小郡主,若不是……

  晉王突然站了起來,打斷了福成的思緒,他下意識抬步。

  「別跟來。」

  福成就知道殿下這是去找蘇奶娘了。

  *

  瑤娘想了很多心事,直到迷迷糊糊睡著。

  半夢半睡之間,就被身上的人給弄醒了。

  他動作是那麼急,又是那麼燙,瑤娘的神智還沒清醒過來,就再度迷糊了過去。

  感覺他一直拿手磨蹭著自己的臉,磨得自己火辣辣的疼,她心裡就氣了。

  合則她被胡側妃污衊還打了一巴掌,他什麼話都不說,還非得在傷口上撒鹽不成!她拼了命的往後退,就想讓他離自己遠點,可惜天上地下都是他的囚籠,她竟無處可逃。

  「讓你蠢,讓你笨,被打了活該……」

  還罵她!

  瑤娘心裡委屈死了,明明身子是那麼綿軟,還打著歡愉的囉嗦,卻強著那股勁兒想推開他。

  屋裡沒點燈,黑漆漆的。

  黑暗給了人無窮的勇氣,所以瑤娘的膽子也格外大。

  似乎看不到他的臉,她就格外放肆。

  惱就惱,怒就怒,大不了她收拾包袱回家!

  眼見他死死按著自己撞,瑤娘壯著膽子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想讓他受疼放開自己。

  哪知只聽他根本沒放在眼裡,反而大掌往下一摟,將自己按得更是緊密,還順道在她臀上打了一巴掌。

  響聲清亮,還隱隱夾雜著水聲。

  「膽子大了……」他邊說邊提起她的腿。

  瑤娘一個哆嗦,忍不住叫了一聲。

  接下來的一切,她都沒印象了,只模模糊糊記得他隔一會兒問一句,問她是不是想回家,是不是還想著以前那個貨郎。

  她想回家是真的,可那個貨郎?

  哪個貨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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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6 10:16: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次日醒來,空留一室清幽,除了那縷奇異的幽香還繚繞在鼻端久久不散。

  瑤娘腦袋很疼,渾身都疼,感覺像似被馬車碾過了一樣。

  想著還要上值,她撐著起來洗漱一番,便往小樓去了。到的時候,玉翠正著急上火著。

  王奶娘昨兒被福總管帶走了,錢奶娘又被送去了留春館,小郡主醒了後鬧著要吃奶,玉翠本來早就打算去將瑤娘叫起來,卻被玉燕給攔住了。玉燕去小廚房要了稀米湯,兩人搭著手將小郡主餵飽了。可米湯它不耐餓啊,這不,小郡主又在鬧。

  瑤娘忙進去將小郡主餵了一遍,之後才得知原來昨兒那場事竟是胡側妃指使王奶娘做的。

  對於胡側妃能幹出這種事,瑤娘並不意外,她只是沒想到王奶娘會攙和在其中。

  因為一直以來,王奶娘給她的感覺都是挺老實本分的一個人。

  看來以前錢奶娘那麼喜歡上躥下跳,這王奶娘沒少在其中使勁兒。瑤娘心裡五味雜全,感覺又長了一遍見識。

  王奶娘和錢奶娘都走了,小郡主身邊就只剩了瑤娘一個奶娘。瑤娘正為這事發愁,換做以前,她是萬萬不會如此的。可這段時間她的奶越來越少,若是光管著白日,將將也就夠,可全指著她一個人,怕是怎麼也不夠的。

  關於自己奶越來越少的事,瑤娘是一直瞞著小跨院裡的人,畢竟她是奶娘,奶娘沒奶,還能是奶娘麼。可如今恐怕是再也瞞不下去,就在瑤娘打算坦誠相告之時,玉燕臉色不好地從外面回來了。

  從她口中,瑤娘才知道自己奶量為何變少。

  原來竟是王奶娘偷偷在她的飯菜裡放炒麥芽熬的水,這種水味道不顯,混在飯菜裡是吃不出來的。

  麥芽水有回奶效用,一般所謂的回奶藥都是以它作為原材料。王奶娘買通廚房裡的一個婆子,每天都在她飯菜裡放一些,因為那婆子怕被發現,放的並不多,但架不住日積月累,這才是瑤娘為何奶會越來越少的原因。

  再問是什麼時候開始放的,竟是瑤娘在小郡主身邊冒了頭,王奶娘就開始動主意想對付她了。

  瑤娘聽完後,震驚不已。

  同時又有一種頹喪感,她上輩子碰到過的明槍暗箭並不少,也不算是沒有見識,卻沒想到接二連三都有人針對她。

  而她現在不過是一個奶娘。

  如果她和晉王之間的事被人知道——

  瑤娘簡直不敢想像那個情形。

  要知道她上輩子之所以能活那麼久,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晉王妃在身後撐著她,這輩子她也不過只來王府四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或是親眼目睹或是耳聞,聽到了這麼多關於晉王後宅的機鋒,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瑤娘更是覺得自己當初這個決定下得沒錯,就這樣安安穩穩待到一年之期,等晉王對自己厭了,她就可以回家了。

  只是那個貨郎——

  瑤娘忍不住就想起晉王昨夜說的話,她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何會那麼問,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畢竟當時她神智並不清明,也許真是她聽錯了。

  可一個扭頭之間,瑤娘突然想起晉王為何會這麼問了。

  她姐夫給她編造的身世中,她是嫁給了一個走街串巷、居無定所的貨郎,可那貨郎是個短命的,一次外出販貨發生了意外,丟下了新婚不久的她。

  晉王為何會這麼問?難道說晉王醋了?

  「蘇奶娘……」

  瑤娘不禁打了個寒顫,實在不敢將吃醋和晉王畫上等號,說不定是晉王暗中派人查了她的底線。

  想到這裡,瑤娘覺得自己應該找個時間回家一趟了。

  *

  為了瑤娘沒奶這事,穆嬤嬤特意讓玉翠去問了劉良醫。

  劉良醫說可能會有影響,但若是催一催,也不是不能回到之前。所以玉翠回來的時候,不光拿了幾包藥,還帶了一張單子回來。

  這單子上寫著一些下奶催奶的食材,讓小廚房裡照著這個來給瑤娘調養。

  不過調養也得需要些日子,可小郡主這裡卻是等不得,正當穆嬤嬤打算讓玉燕去留春館將錢奶娘要回來先暫用著,思懿院那邊來了人。

  卻是王妃遣了紫煙,送新找來的兩個奶娘來小跨院。

  不得不說,王妃辦事確實雷厲風行,穆嬤嬤什麼也沒問就將兩人收了下。

  不是穆嬤嬤信任晉王妃,而是晉王妃其實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恰恰是她主動送人上門,昭示著她並不會下手去害小郡主,這等於是一種投名狀,將自己的把柄放在人眼皮子底下。

  穆嬤嬤自然沒有想通過奶娘坑害晉王妃的心。於她而言,只要不是有害小郡主,她都可以漠視,這才是當初瑤娘和翠竹能順利來到小跨院的原因。也是這次鬧出小郡主發疹子一事,穆嬤嬤和晉王都下意識覺得是胡側妃在自導自演,晉王妃的嫌疑並不大的原因所在。

  可惜胡側妃並不能明白這個道理。

  不過不管她能不能明白這個道理,顯然在這件事上,胡側妃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小郡主被人暗害之事看似無疾而終,但也十分清楚地宣示了晉王的態度。

  晉王妃在府裡的地位還是至高無上,不容任何人侵犯,哪怕這個人是盛寵無雙的胡側妃,甚至小郡主。尤其當錢王兩個奶娘被送走,獨獨留下了蘇奶娘,這更是讓下面人洞悉了這項事實。

  於是,自打胡側妃入府後,晉王妃就被動搖的地位,再度堅如磐石。

  早先一些騎牆看風頭的下人,都變了態度。聰明點的對胡側妃依舊如以往一般尊敬,可這尊敬恰恰說明了一些問題,尊敬代表著不親近,代表著拒之千里。而不聰明的免不了腳踩落水狗,留春館的下人在外面的待遇一落千丈,屢屢與其他下人發生齟齬。

  原本想著側妃定會幫著討回顏面,可惜這次胡側妃安靜得很。

  不光如此,晉王妃開始清算胡側妃僭越之事。

  王府裡對什麼樣的身份用什麼樣的東西,身邊有多少人服侍都有規定。例如王妃身邊可以有四個一等丫鬟,八個二等丫鬟,其他丫鬟婆子若干不等。側妃按制是要低一等的,可胡側妃仗著晉王的寵愛,再加上她當年有孕在身,不光是身邊的人,用物及其他都有僭越,這次晉王妃就清算的是這件事。

  幾乎是一夕之間,留春館裡就少了一半人,這些下人有許多是胡側妃的心腹。當日晉王妃派人來清算的時候,留春館哭聲一片,連小跨院裡的人都驚動了。

  這次胡側妃自然是忍不了了,可惜她連番幾次去朝暉堂,都沒能見到晉王。

  晉王的態度昭然若揭。

  於是,王府後院進入了罕見的和平期,再度回到王妃一家獨大的局面。

  對此,晉王妃是樂見其成的,甚至終於揚眉吐氣一番。

  不管願不願意,承不承認,在這府裡只有順著晉王的意思,日子才能過得暢快。以前晉王妃不是不懂晉王的意思,可惜她太傲,太不羈,哪怕她面上是順從的,實則心裡依舊潛藏著不屑。

  可這種不屑於傲氣卻在現實的磨礪下,終於被碾壓成齏粉,所以當晉王主動將刀遞過來的時候,晉王妃沒有猶豫就接下了。

  接下就代表屈服,她也不得不屈服,因為她有必須屈服的理由。

  *

  因著瑤娘連著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又要調養身子。

  見這兩個新奶娘做得還不錯,穆嬤嬤索性讓瑤娘閒了下來,每日就是在旁邊指導一下新奶娘如何服侍小郡主。

  見兩個新奶娘總算可以獨當一面了,瑤娘去找穆嬤嬤告了假。

  她想回家一趟。

  穆嬤嬤准了,並吩咐下去,讓府裡出輛馬車送瑤娘回家一趟。

  天還不亮,瑤娘就起來準備了。

  她這趟回去要帶的東西不少,有穆嬤嬤賞下的,有晉王妃賞下的,甚至連胡側妃那邊知道她入府以來第一次回家探親,也意思意思地賞了些東西過來。

  倒是晉王那邊一點動靜沒有。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看似這段時間晉王沒怎麼來小跨院,實則他晚上沒少來闖空門。且這人最近不知道在鬧什麼彆扭,以往是早早就來了,現在是不到半夜三更不會來。瑤娘經常是睡到半夜,就被人壓醒了。

  而這人什麼也不說,就是做,折騰她一夜,次日待瑤娘醒來,連個人影子都看不見。

  瑤娘感覺回到了上輩子,上輩子的晉王就是這樣的。

  不過她並不想去細究內裡,因為她就從來沒成功猜透過晉王那顆難懂的心。

  瑤娘提著包袱,和小樓那邊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小跨院。

  一路到了王府側大門,一輛青帷黑漆平頭的馬車正在門口等著。車上坐著一個熟悉的人,正是周升。

  見瑤娘走過來,手裡還提著那麼重的包袱,周升從車上跳了下來,三步兩步到了她跟前。

  瑤娘有些詫異:「沒想到竟是周大哥。」

  周升憨笑著搔了搔後腦勺,「剛好我要歸家一趟,就特意接下了這趟差事。」

  他並沒有說,為了搶下這趟差事,他特意花錢請了同屋的幾個人吃酒。也就是他這欲蓋彌彰之舉,讓大家得知了周升的『那個瑤』到底是誰,竟是小郡主身邊的蘇奶娘。

  大家都說周升這小子要發達了,別看蘇奶娘是個寡婦,還帶著個孩子,架不住人在主子跟前得臉。就照這陣勢,以後板上釘釘是小郡主的奶娘。若周升真能娶上蘇奶娘,日後平步青雲不在話下。

  周升才懶得去關心這一切,他想得很簡單,不過是他終於找到機會和瑤娘獨處了。

  他搶著把瑤娘的包袱接了過來,拿去車上放好,又將車凳拿下放在瑤娘面前。

  「蘇奶娘快上車吧。」

  瑤娘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對方實在太體貼了。

  「謝謝周大哥。」

  「不謝不謝,應該的,快上車吧。咱們早走,路上跑快些,說不定晚上之前就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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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6 10:16: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福成瞅了瞅晉王陰沉沉的臉,鬧不懂自家殿下到底在鬧什麼。

  蘇奶娘回家就回家唄,提前好幾天殿下就知道了,不願意讓人回家就明說,偏偏悶著不說,倒是日日命人來報小跨院那邊的事。

  知道王妃賞了東西下去,胡側妃也賞了東西下去,甚至連馮侍妾和李夫人陶夫人為了討好王妃,也多少賞了些東西做樣子。

  穆嬤嬤也賞了。

  按理說,晉王身為一府之主,若是不知道也罷,既是知道了,表示一下也可。就當獎勵蘇奶娘的勞苦功高,尤其之前人家又受了那麼一場委屈,且私下和晉王是這種關係。

  可晉王偏偏不,樂此不疲的讓人來報賞蘇奶娘的那些東西裡都有什麼,輪到自己了卻偏偏沒動靜。

  根據福成多年的經驗來猜測,殿下這是自己又慪上了。

  不過晉王和瑤娘慪上也不是一日兩日,從他最近去小跨院的時間就能看出,每日都是磨蹭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去,抑或是明明都歇下了,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讓福成來看,這又是何必呢,想去就去了,何必自己跟自己慪這種氣。

  不過這話福成可不敢說,他還想多活兩年。

  瞧瞧這不就是,明明下面人來報蘇奶娘正收撿東西準備出府,想去見人家偏偏不去,非得等人都快走到大門了,才找個藉口出門,走著走著就來了側門,哪知撞上這一幕。

  福成看著那邊正在和蘇奶娘說話的年輕車伕,在心裡判定這人笑得不大正常。

  這小子該不是對蘇奶娘有什麼想法吧?

  這想法讓福成就是一個激靈,再去看晉王的臉,果然更冷了,正散發著森森寒氣。

  福成忍不住在心裡比較了下,換做他是蘇奶娘,也寧願對上那邊那張笑臉,也不願對上這張大冷臉啊。

  哼!

  似乎聽見有人冷哼,福成扭頭就見晉王拂袖而去。

  而那邊一雙人兒根本沒發現暗中發生的一切。

  *

  瑤娘上了車,周升就趕著馬車離了王府側門。

  他趕車技術很好,馬車跑得又快又穩當,瑤娘坐在裡面根本感受不到顛簸。

  其實也是王府的馬車好。即是穆嬤嬤發了話,周升就特意挑了輛好車,是專門備給主子們出門坐的。車廂又寬又大,裡面有幾有榻,坐起來十分舒適。

  瑤娘也是好奇地問過之後,才知道這一事情。

  「這樣會不會給周大哥添麻煩?」認真說來,瑤娘一直是個比較本分的人,也沒有那麼多花花心思。若是因為自己,給對方添了麻煩,那就不好了。

  「沒什麼,咱們府裡的女主子們幾乎不出門,這些馬車平日裡漆是一遍又一遍的上,可惜都是閒放在那裡。」周升渾不在意地說。

  頓了下,他又道:「不怕告訴你,這些車沒少被府裡一些得臉的下人們借用。車馬處那邊為了不得罪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蘇奶娘你這是上面吩咐下來的,誰也挑不出什麼刺。」

  見此,瑤娘才放下心來。

  周升似乎是經常跑這條路的,路上連盹兒都沒打,一路直行。

  天氣悶熱,瑤娘特意將車門打開透氣。

  對此周升是樂見其成的,他巴不得能和瑤娘多說幾句話。就這麼一路說,一路行,時間過得飛快,兩人也對彼此有了一個較為詳細的認識。

  最起碼瑤娘知道周升的出身,以及他家裡一些的情況。而周升也知道瑤娘的一些情況,瑤娘還是用了那個對外的藉口,她前頭的男人是個貨郎,出門販貨時路上出了意外,丟下她和肚裡的孩子走了。

  「蘇奶娘你也不要太傷心,日子總是能過下去的,瞧現在不是好好的。」周升並不是個太擅長勸人的性子,安慰起人來都說得乾巴巴的。

  瑤娘見他那模樣,有些失笑:「謝謝周大哥的關心,我現在挺好的,就想在王府當差多賺點錢,到時候回家把小寶養育成人。」

  趕著車的周升利用眼角餘光看著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蘇奶娘就沒有打算再嫁過?」

  大乾朝是不禁寡婦再嫁的,尤其晉州這地方,大抵因為臨著邊關,這裡的民風還算是比較開放的。

  聽到這話,瑤娘不禁愣了一下,忍不住低下頭:「像我這樣的,死了男人又拖著個娃兒,哪有男人願意娶我。」

  周升很想說一句,我願意。

  可惜他不敢。

  他這陣子夜裡做夢都想著她,簡直就像似著了魔,恨不得衝到她面前,告訴她他很想娶她做婆娘。當真正她的人來到自己面前,看著她那白皙無暇的臉,他反倒害怕了。

  周升的心裡很緊張,心怦怦直跳著,他強忍著緊張說了一些讚美瑤娘的話。

  大抵是第一次幹,十分不熟練,反倒將瑤娘逗笑了。

  「周大哥,真的謝謝你呢。」

  這次感謝是真心實意的,瑤娘看得出周升是想安慰她鼓勵她,她看得出眼前這個小夥兒是個善良的人。

  *

  中午的時候,周升將車停在路旁的一個茶寮。

  似乎來過不少次,周升輕車熟路地領著瑤娘走了進去。

  茶寮很簡陋,只有簡單的茶水和饅頭售賣。

  周升有些懊惱,他倒是掐好了時間,就怕過了中午點讓蘇奶娘挨餓,卻忘了這裡的飯食並不好吃。

  瑤娘笑著從隨身攜帶的包袱裡取出一個布包,裡面用油紙包著幾個肉餅子。

  「這是廚房的婆子幫忙做的,就怕路上用飯不方便。」

  「還是你自己吃,我吃饅頭就好。」周升推拒。

  「這麼多我一個人哪吃得完,現在天氣熱,放久了會餿掉,周大哥你就別客氣了。」

  就這樣,兩人叫了兩碗茶,就著茶吃肉餅。

  周升吃得十分甘甜,越發覺得瑤娘的好。

  吃完肉餅又喝了茶,兩人找地方淨了手,又去茶寮旁邊的茅廁解決出恭問題。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周升怕瑤娘出意外,就在茅廁外面守著。

  瑤娘進去了一會兒,紅著臉出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自己如廁,外面守著個大男人。

  茶寮門外放著個大水缸,旁邊擱著水盆和瓢,可以用來淨手。

  瑤娘去淨手,周升慇勤地拿著水瓢舀水幫她衝著洗。

  「周大哥,真是麻煩你了,帶著我上路肯定事又多又麻煩。」

  「怎麼會……」

  正說著,一輛馬車從從旁邊官道上駛了進來,停在茶寮前的空地上。

  從車上下來四個人,為首的一名是個年輕男子,另外三個則是身穿短褐的彪形大漢。年輕男子雖打扮普通,並不扎眼,但一看就知是這夥人的頭兒。

  「少爺,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就只有這麼一個茶寮。」

  那名被稱少爺的,臉上滿是嫌棄和不耐煩,「這樣的地方能有什麼吃的……」

  見有人來了,瑤娘下意識偏了偏身,忙把手擱在裙子上擦乾。

  「周大哥,咱們還是快走吧。」

  周升點點頭,手都顧不得淨了,就帶著瑤娘打算上車離開。

  行經這四人面前的時候,本是擦身已經過去了,哪知卻被人從身後叫住。

  「哎,前面的那位小婦人……」

  瑤娘低著頭,佯裝沒聽見,還想往前走。可惜動作不如對方迅速,被人攔在身前。

  「跟你說話呢,沒聽見?」那少爺眼珠不落地盯在瑤娘臉上瞅,心裡連連咂舌沒想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還有這等妙人兒。

  這少爺是某個商賈的獨子,因為家裡三代單傳,就這麼一個獨子,慣得很是無法無天。再加上家中在所在縣城還算有些錢,這少爺日裡少不了逛窯子包戲子,年紀輕輕身子就被掏空了。

  這不,眼見獨子年紀也不小了,還是一無四處,成日只知道鬥雞走狗。這商賈下了狠心,攆兒子出來從販貨開始做,就想讓兒子吃吃苦,也免得當兒子的不知道老子的艱難辛苦,敗壞了家業。

  少爺平日養尊處優,哪裡吃過這種苦頭,叫苦不堪。這倒也罷,關鍵是他再也沒機會逛青樓勾欄院找美人的。

  他們一行人已經趕了兩日路,路上除了灰土就是樹,能見到人,也都是些粗漢子們。好不容易碰見這麼一朵水靈的小花兒,不怪少爺當即直了眼。

  他可是個身經百戰的老手,自然懂得什麼樣的女人最美味。他慣是喜婦人,不喜那些黃花大閨女,俱是因為知道婦人才懂得趣味,而那些不經人事的,一旦上了榻,就宛如死魚。

  被他用各種手段嘗過的女人不知凡幾,瑤娘這樣的在他的眼裡,不亞於絕世尤物。雖是包得緊了些,可瞧瞧那臀,那顫巍巍的奶,走起路來乳晃臀搖,一看就知道是個被男人滋潤得極好的。

  少爺一面嘖嘴,一面撫著下巴拿眼睛來回在瑤娘身上睃著。旁邊三個隨從見此,都是面露苦笑,卻並沒有出聲制止。

  瑤娘真有一種自己身無片縷的錯覺,她不禁伸手護在胸前往旁邊躲去,周升上前一步,攔在她前面。

  「不知這位攔住我們的去路,欲為何意?」

  少爺抬頭睃了周升一眼,「邊上去,別礙了本少爺的好事兒!」

  他伸手就去撥周升,周升一個不防,被他推得就是一個踉蹌。

  「周大哥……」瑤娘慌忙去扶他。

  「瞧瞧你們這樣,倒是小兩口了。不過小兩口也沒關係,少爺我就是喜歡耕那被人耕過的田。」少爺邊說邊去拽瑤娘,周升護著不讓,這少爺似乎不耐了,斥道:「你們仨是死的?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那三個隨從面色雖無奈,但並沒有含糊就走了上來,看得出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周升心叫不好,一面連連給瑤娘做眼神讓她跑,一面說道:「你們到底是哪兒的人?知不知道我們是哪個府上的人!」

  「我管你是哪個府上的人,快給我起開。」

  口說不急,周升便挨了一拳頭,這會兒周升也顧不得遮掩了,奮力將這幾人推開,對瑤娘喊道:「瑤娘,你快跑!」

  「周大哥……」

  瑤娘都急哭了,跑了兩步,突然又跑轉了回來。

  「我不跑,跑什麼。」她雙目通紅,氣急敗壞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我們是晉王府的人,在晉州得罪了晉王府的人,你們是不是一家子都不想活了!」

  她努力讓自己學得胡側妃平日裡那跋扈樣,可惜她身嬌體軟面又薄,哪裡做得出那番模樣。

  不過到底還是讓這幾人的動作下意識停住了。

  「晉王府?就你們!」那少爺斜著眼睛,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

  瑤娘情急之下左顧右盼,突然看到不遠處停在小樹林裡的馬車。

  「我們是坐著王府裡的車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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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6 10:16: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馬車再度快速地跑起來,這次不同之前,蹄聲很急促。

  車上兩個人面面相覷,心有餘悸。

  也不知是晉王府在晉州名頭太大還是怎麼,反正方才那少爺被嚇跑了,邊跑邊連連說都是誤會。這一行人本是到茶寮歇腳,如今腳都不歇了,生怕走晚了有老虎追來也似。

  周升面色赧然,窺了身旁的瑤娘一眼:「蘇奶娘,還是你臨危不亂,我那會兒竟是只顧得慌了。」

  「怎麼會,周大哥也是怕我會受到傷害的緣故。」

  認真說來,瑤娘其實挺感動的,那種情況下周升沒有選擇自己跑,寧願以身犯險留下來拖著那幾個人。瑤娘接觸的男人少,除了蘇家父子兩個,便是姐夫姚成了。蘇秀才為人古板酸腐,蘇玉成是個好吃懶做的,倒是姐夫姚成更像瑤娘的哥哥一般。

  再來就是晉王,可晉王不能按做常人算,所以周升算得上是瑤娘身邊出現的第一個外姓男子。

  「也是我蠢了,只想著在外面太招人眼不好,尤其這又臨著官道,就把馬車停在背人處,若是就停在門前,給他們吃過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犯上來,倒是害得蘇奶娘無端受場驚嚇。」

  馬車上有晉王府的徽記,這等於是一張通行牌,但凡是在晉州,逢縣入城百無禁忌。

  「周大哥也是為人周全,這種意外誰也沒料到……」

  就在車上兩人說話的同時,方才那處茶寮一側的樹林裡,一名身騎高頭大馬的黑衣男子突然打個呼哨,這呼哨聲似鳥叫,並不惹人注意,不過眨眼之間,就從天上飛下來一隻黑鷹落在他肩膀上。

  他從懷中掏出一支竹筒,從竹筒裡倒出一根細長的特製炭筆,和一小捲紙來。

  也未下馬,就一手執筆,在手上攤開的小紙條上寫著:路遇惡霸調戲,車伕英雄救美,蘇奶娘安然無事。

  他頓了下,考慮要不要再加一句最後是報上殿下大名,那伙惡人才望風而逃。想了想,還是不加了,紙張篇幅有限,還是簡明扼要更好。便將小紙條裝入黑鷹爪子上綁著的銀筒裡,將它放飛至天空。

  辦完這一切後,他一夾座下馬腹,又追了過去。

  *

  在天黑擦黑之前,兩人終於到了林雲縣。

  馬車停在姚家門前,瑤娘竟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還是周升主動下車幫忙敲了門,「屋裡有人嗎?」

  不多時,裡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院門被打開了。

  是姚成。

  看見從馬車上下來的瑤娘,姚成有些驚喜:「瑤娘,你回來了。」

  他一面打著招呼,一面就想回頭沖院子裡喊,卻不知礙於什麼原因,突然改變了想法,而是道:「快進來,進來再說。」

  瑤娘走進院中,周升也牽著馬車被姚成硬拉了進來。

  姚成說周升辛苦跑一趟,怎麼也要吃頓飯再走。周升婉拒再三,最終還是答應下來,他倒不是貪圖姚家的一頓飯,他只是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和瑤娘相處的機會。

  瑤娘剛走進院子,就被聽到動靜的蕙娘衝上來抱在懷裡。

  「你這個死丫頭,一去這麼久,也不回來看看。」

  蕙娘邊罵邊摸眼淚,瑤娘也是啜泣不已。這剛進門兩個女人就抱在一起哭上了,姚成下意識和周升對了一個眼神。見周升與自己如此有默契,姚成又瞧瞧那邊的小姨子,再看看眼神默默地看著那邊的周升,不禁動了些心思。

  瑤娘本以為這趟回來,李氏多少要說幾句譏酸話,哪知李氏竟一改早先態度,待她十分熱情。

  不光對瑤娘,對周升也是,滿臉都透露著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熱情勁兒。甚至招呼讓姚成出去買些下酒菜回來,招待周升喝一盅,畢竟來者是客。

  姚成聽從出去買了下酒菜回來,剛好晚飯也讓蕙娘和瑤娘搭著手做好了,這普通老百姓人家可沒有過什麼分桌的規矩,大家坐在一桌倒顯得十分熱鬧。

  桌上少了一個人,是燕姐兒。

  瑤娘並不知最近姚家發生的事,不過她對此人也不甚關注,畢竟當初她的遭遇很大一部分要歸咎於燕姐兒,她沒去報復已經是好的,怎麼可能還去關心對方。

  桌上,李氏連連打聽周升的事。

  問得十分詳細,從家是哪兒的,家裡有什麼人,在王府幹什麼都一一問了。瑤娘不解其意,可不代表姚成兩口子也不懂。在這兩口子的不斷打岔中,李氏落得自討沒趣,不過她已經將周升的大概情況掌握了。

  飯後,姚成留周升在家裡住一晚再走,周升也沒拒絕。畢竟摸黑趕路誰都知道不安全。

  將周升安頓下來,姚成兩口子才去和瑤娘說話。

  瑤娘這會兒正抱著小寶捨不得撒手,半歲的奶娃正是討人喜歡的時候。

  小手胖嘟嘟的,小胳膊小腿兒宛如藕節一般,真是讓人恨不得上去咬一口。小寶可不像小郡主,屋裡還放著冰祛暑,這種平民家能放盆井水在房裡已經是很不錯了。所以小寶穿得十分少,一個大紅色的小肚兜包裹著小身子,更顯得雪白可愛。

  經過這幾日的調理,瑤娘的奶水漸漸又多了起來。她今兒攢了一天,就等著回來好好餵餵兒子。所以小寶一拿小臉蛋在她胸前蹭,她就抱著兒子躲進房裡餵奶去了。

  小寶似乎認得娘的味道,對她並沒有任何牴觸,含上就吸了起來。半歲的奶娃子正是食量漸長的時候,可勁兒吸起來讓人有一種被掏空的甜蜜感。

  瑤娘莫名從這張小臉蛋上,看到一張男人的臉。

  她端詳了下,發現小寶的眼形和晉王十分相似,都是那種狹長的眼輪廓。只是小寶如今還小,看得不顯,可細看就能看出來。

  瑤娘並不是這種眼形,她是那種杏眼,圓圓的,眼梢微微帶點上挑的弧度,給人一種很溫婉柔媚的感覺。

  也就是說,小寶長得像爹了?

  一想到這個,瑤娘心裡下意識升起一種反感。

  她並不願意回憶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認真說來,瑤娘並沒有見過當初那個強了她的惡人的面孔。

  瑤娘不願再想,給小寶換了一邊吃,小寶吃著吃著就睡著了。

  她心疼地撫著兒子的小腦袋瓜子,怎麼看都看不夠,明明小寶長大了,也長變樣了,可那種抱在懷裡血脈相連的感覺,卻是隔著千山萬水都抹除不掉的。

  「瑤瑤。」外面傳來蕙娘的敲門聲。

  瑤娘忙輕手輕腳將小寶放在床上,起身去開門。

  見姐夫也在,忙把兩人迎了進來。

  瑤娘心裡存著事,同樣姚成心裡也存著事。

  兩人一開口,同樣都問的是晉王府派人來打聽瑤娘底細的事。

  半晌,姚成才道:「瑤娘你也別怕,我估摸著是不是上面人打算重用你,才會派人下來查你身世。畢竟小郡主不同她人,乃是那頂頂金貴的人兒,身邊得用的奶嬤嬤自然不能輕忽。」

  若沒有那件事,這種說法也說得過去,偏偏瑤娘和晉王有著那麼一層關係,讓她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可讓她說出怎麼個不簡單法,她也說不上來,只能暫且擱下。

  「姐夫,你說這種說法能瞞得過?王府的人會不會派人下來打聽,我有沒有嫁人生子的事?」

  姚成滿臉疑惑地望著她,問:「王府為何要派人下來打聽這種小事?查的不就是你身世來歷清白不清白,岳父是個秀才,你姐夫是個班頭,若這樣人家出來的女兒還算不得家世清白,姐夫也不知什麼樣的人家算是清白的了。」

  「不是……」瑤娘當即就想說什麼,卻又吶吶收了聲。再說多了,就怕說漏了嘴,她不想讓姐姐姐夫知道自己明明是去王府當奶娘,卻偷偷和孩子爹攪合到了一處。那會讓她覺得沒臉見人,畢竟她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兒。

  像上輩子被姐姐姐夫知道,也是自己有名分在身,又木已成舟。

  蕙娘見妹妹這糾結勁兒,被逗笑了,「行了行了,就知道你會擔心這事。你當這段時間姐姐和你姐夫是在家是閒著過來的?」

  瑤娘對她投以疑惑的眼神,蕙娘一笑道:「你走之後我就回了趟家,跟爹娘還有大哥朱氏說了,讓他們對外面說,你這趟是嫁了出去,嫁給了一個在外面討生計的貨郎,因為對方家不在當地,所以出嫁很匆忙。」

  「可若是出嫁,附近街坊鄰居不可能不知道。」

  蕙娘得意一笑:「我讓他們說你是在姚家這邊出嫁的。」畢竟蘇家大嫂在小姑子身上動心思,蘇家那些鄰居們可都心中有數。那次蕙娘回家接妹妹來姚家住,可是在家中大鬧了一場,才將瑤娘接了出來。

  瑤娘當場傻了。

  蕙娘又道:「至於姚家這邊的街坊鄰居,前陣子我出門發了些喜果,就當是給你討個喜氣,那婚禮自然是在蘇家那邊辦的,不用多費口舌。」

  也就說蕙娘從中討了個機靈,沒人會太上心這事,姚家的街坊鄰居也不可能去和蘇家那邊的街坊鄰居,在一起議論瑤娘的婚事,畢竟兩家隔得挺遠的,跨越了大半座縣城。

  看著燈光下面色略有些憔悴的姐姐,瑤娘忍不住紅了眼,拉著她的手:「姐——」

  「好了好了,都是當娘的人了,別做這種小女兒家的嬌態。」蕙娘撫著妹妹的鬢角,說是這麼說,她也忍不住紅了眼。

  她這命苦的妹妹,她為她做的也只能是這些,讓她以後回來了不用帶著小寶背井離鄉,而是可以大大方方出現在人前。

  瑤娘抽了抽鼻子,去將櫃子裡她帶回來的包袱抱了出來。

  「這些都是我回來的時候,府裡主子們賞的,有布料,有首飾……」瑤娘一面往外翻東西,一面道:「我看了一下,衣裳首飾姐姐都當穿,這些布料留著,給明哥兒洪哥兒還有姐夫做衣裳……」

  「我們要這些做什麼,你都留著,既然是人家賞你的,你就留著,日後你和小寶穿,或是換了錢都可。」

  「姐姐,你和姐夫若是這麼說,就讓我沒臉面對你們了。我給你們添了這麼多麻煩,小寶還寄養在你這兒……」

  這話一說開了,就是又舊話重提,除了惹人傷心,別無它用。蕙娘也只能打斷她,對妹妹服軟,在瑤娘帶回來的那些東西裡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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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6 10:16: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而與此同時,西廂那邊,李氏也正拉著燕姐兒說話,說的卻都是關於周升的事。

  「我覺得這後生不錯,人老實又在王府裡當差,年紀也不算太大。」

  燕姐兒也就只從窗子縫裡瞄了一眼,根本沒看清周升長得什麼樣,忍不住小聲道:「能有多大出息,還不是個給人做下人的。」

  李氏在她身上拍了一巴掌:「下人怎麼了?那也要看什麼地處的下人!那種小地主家的長工能和王府的下人比?!再說了,周升今年才多大,誰敢說日後前程如何。你以為你是金鳳凰蛋王母娘娘跟前童女下凡?錯過了這個,你就給我去鄉下嫁給老鰥夫給人當後娘去!」

  燕姐兒才不願意給人當後娘,她皺著臉,猶豫地看了李氏一眼:「那就這個?」

  李氏用力一點頭,「就這個!我明兒試試能不能再留他住一天,到時候讓你哥幫忙在旁邊撮合撮合。」

  「那蘇瑤娘不會在一旁壞事吧?」燕姐兒眼珠子一轉道。

  「她敢!」李氏一拍大腿,「你別忘了小寶還在咱們家。」

  燕姐兒點點頭,偎在李氏身邊:「娘,我看那蘇瑤娘好像發達了,這次回來帶了不少好東西。王府裡的東西肯定都不差,你幫我要兩樣,我也好拿來當嫁妝。」

  不提這茬,李氏還沒想起來,她倒是見著蘇瑤娘回來的時候帶了兩包東西,可惜當時周升跟在一旁,她也沒好意思當面管她要。

  不過當著女兒面,她肯定不能袒露這種心思,她拿手指戳了戳燕姐兒的額頭,「貪不死你個眼皮子淺的丫頭,想要嫁妝,先得有人娶你再說!」

  說著,她便離了西廂,路過東廂時,見裡面亮著燈,她猶豫了一下,忍著沒過去偷聽。

  *

  晨光微熹,天方破曉。

  林雲縣宛若一頭從沉睡中漸漸甦醒的巨獸,大街小巷都開始有了人聲。

  槐樹胡同,這裡還正寂靜著,時不時能聽見吱呀一聲門響,緊接著便是木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這是收糞水的糞車,每日清晨便會挨家挨戶收糞水。

  瑤娘早就醒了,卻捨不得起來。她身邊躺著小寶,小寶睡得正香甜。

  隱隱聽見外面有沙沙的掃院子聲音,瑤娘親了兒子小腦袋一下,起身穿衣裳。等她差不多收拾好了,外間也有了動靜。

  直到聽到吱呀一聲響,外面響起姚成的說話聲,瑤娘這才推門走了出去。

  蕙娘也起了,正在收拾床鋪。

  明哥兒如今跟李氏住在正房,也就洪哥兒跟著爹娘住。

  這會兒洪哥兒還沒醒,正在單獨給他做的一張小床上睡覺。這張床臨著窗下,兩米見方的樣子,四周圍著高高的木柵欄。

  蕙娘回頭對妹妹道:「小寶還沒醒?沒醒就把他放過來,也免得大人轉個身的功夫,孩子醒了從床上掉下來了。」

  六個多月的奶娃正是頑皮的時候,醒了後滿床翻滾,若是沒有個欄杆擋著,指不定摔成什麼樣。蕙娘一個人看三個孩子,李氏雖平時幫忙看看大點兒的明哥兒,到底她和燕姐兒都是個懶的,什麼事也不願做。蕙娘看了三個孩子,還得忙著做家務,沒辦法只能找木匠做了這麼一張床,她手裡有活兒的時候,就將洪哥兒和小寶擱在床裡面。

  看見這樣一張床,瑤娘心酸不已,強忍著哽咽聲點點頭,進去將小寶抱出來放在洪哥兒身邊。

  「行了,哪家若是孩子多了,都是這麼過來的。」看出妹妹心裡有些難受,蕙娘如此安慰道。

  瑤娘點點頭,道:「姐,我讓你雇個人回來幫忙,或者買個小丫頭,你怎麼沒買?」

  蕙娘嘆了口氣,「你以為買個小丫頭是光銀子的事?正當年紀又會照顧孩子的可遇不可求,年紀太小買回來,等於給咱家又買了個女兒,我和你姐夫可做不出讓小丫頭幫忙幹活的事。至於僱人回來幫忙更不用說了,知根知底放心的不好找,不知根知底的不敢用,沒得把咱家孩子偷出去賣了。」

  瑤娘想了想也是,道:「等再過半年我就回來。不過我覺得還是雇個人回來的好,哪怕不能幫著帶孩子,幫著做做家務活也行。那兩個日裡什麼都不幹,全指著你,沒得把你給累壞了。」

  正說著,姚成一面笑著一面往裡走:「這周兄弟真是個客氣的,一大早就起來幫咱家掃院子。」

  瑤娘這才知道原來一大早在外面掃院子的人是周升。

  「我看這周兄弟人挺不錯的,瑤瑤你覺得?」

  「周大哥人是挺好的……」

  瑤娘把這次回來路上遇見的事說了,可把蕙娘驚得一身汗,「這些人也太無法無天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強搶民女。」

  「估計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不過有晉王府的牌子在,這一片地界上還沒人敢不識趣的捋虎鬚。」

  「看來瑤瑤去王府當差,也不算是沒好處的。」

  三人正說著話,洪哥兒和小寶都醒了。給倆孩子穿上衣裳,又洗了臉,瑤娘和蕙娘去廚房裡做早飯,留下姚成在屋裡看孩子。這期間,瑤娘站在廚房裡,都能聽見外面李氏和周升說話那熱乎勁兒。

  「姐,她這是想幹啥啊?」李氏這人就應了一句話,無事不獻慇勤,但凡獻慇勤就沒啥好事。

  「還能是什麼……」

  蕙娘就勢就把燕姐兒身上發生的事告訴了瑤娘。

  瑤娘驚訝得都合不攏嘴了,這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難道上輩子也發生過這樣的事?不過上輩子瑤娘沒回過家,自然不知道燕姐兒的消息。

  此時想來也算是惡有惡報,瑤娘憋在心中兩輩子的那口氣兒突然就沒了,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那她現在是想把周大哥和燕姐兒湊成一對?」

  蕙娘看了妹妹一眼,也不算她這個妹子是傻的。

  「這可不行,周大哥是個好人,不能這麼害了他。」瑤娘當即就想往外走,被蕙娘拉住了,「行了,你當你那周大哥是傻子,人家才不會上了這對母女的當。」

  瑤娘聽出了點話音,嗔道:「姐,什麼我的周大哥你的周大哥的?」

  蕙娘饒有興味地看了妹妹一眼:「這周升的眼裡可就裝著你,別跟姐說你沒看出來。」

  瑤娘確實沒看出來,她就是覺得周升待自己太慇勤了,萬萬沒想到他竟是動了這種心思。不禁想起回來的時候,他問自己有沒有想改嫁的意思……

  「我覺得這周升人不錯,也知道你的情況,既然還願意跟在你身邊獻慇勤,說明人家不在乎你嫁過人的身份,還拖了個孩子。」

  瑤娘吶吶道:「他還沒娶過媳婦,怎麼可能要我這樣的人。」

  蕙娘就不願意聽這話了,看著妹妹道:「什麼這樣的人那樣的人,我家瑤瑤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值得任何男人真心對待。」

  「姐……」

  蕙娘拍了拍她,「好了,姐說了你心中有數,這世道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過日子不易,既然有人願意和你一起分擔,為什麼不考慮考慮?姐也希望你以後能找個男人,有人噓寒問暖,知冷知熱的。」

  找個男人?

  瑤娘陷入了沉默,她看了一眼院中正在洗車的周升,剛巧周升也看了過來,兩人眼神撞了個對著。她看到對方眼中的喜色,下意識垂下頭去,腦子裡不知怎麼就想起了晉王。

  *

  晉王府,朝暉堂,晉王收到了暗十一傳回的第三封密信。

  窄窄的一張小紙條上寫著幾個大字——

  車伕又留一日,家人有撮合之意。

  福成站在邊上,恨不得伸著脖子去看。

  可關鍵他不敢啊,他這會兒恨不得將頭紮進褲襠裡。

  從殿下收到暗十一第一封密信,就渾身直冒寒氣,及至這會兒已經結冰了,福成可不想湊上去自討沒趣。

  晉王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往外走去:「備馬!」

  福成被噎了一下,這是打算去哪兒?緊接著他反應過來,殿下這該不會是去找蘇奶娘的吧?

  *

  李氏硬是拉著周升讓他在姚家多住一日,為此甚至把長輩身份都搬出來了,周升也只能答應了下來。

  得到滿意答覆的李氏,喜滋滋地就去找兒子了,誰曾想卻在姚成那裡撞了個釘子。

  「娘,我勸你最好打消這個主意。人家家世清白身份不差,憑什麼娶個燕姐兒這樣的。再說了,不怕你知道,這周升我和蕙娘是拿來當妹夫看待的,人家是為了瑤瑤而來,可不是為了燕姐兒。別告訴我說,燕姐兒又看中了周升,怎麼但凡是喜歡瑤瑤的男人,燕姐兒都得在旁邊插一腳。你別說我沒警告她,若是這一次她再鬧出什麼么蛾子,我就把她送到姑子廟,讓她做姑子去!」

  實在不能怨姚成說話難聽,而是他如今已經被他娘他妹妹給弄得煩死了。李氏也就罷,是他娘,他輕不得重不得,可他對燕姐兒卻沒什麼好感。

  雖是親妹妹,但姚成打小就和燕姐兒關係不親近,燕姐兒這丫頭從小就賊精,偷奸耍滑告黑狀,沒少害姚成挨李氏的打。再是瑤娘那次的事,也讓姚成知道這個妹妹被自己娘給養歪了,心竟然毒成那樣,讓人想著就不寒而慄。

  尤其自打馮黑子出事後,燕姐兒鬧得這一齣齣,讓姚成來看,既然命不好,就認命,只要知福惜福,怎麼也能把日子過起來。偏偏他給燕姐兒找了好幾個人家,她不是嫌棄人家窮,就是嫌棄人家老,要麼就是不願當後娘。

  可問題是燕姐兒如今這樣,沒兒子的誰願意娶她回去,沒得斷了自家香火。

  李氏沒料到兒子說話會這麼狠,伸手狠狠地在他身上拍了兩下,氣急道:「到底誰是你親妹子?那蘇瑤娘可不是,怎麼你都向著他去了!你這個娶了媳婦忘了娘的狼崽子,為了你媳婦把你妹子都給扔了。」

  「你就當我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吧,蕙娘平日裡待你不錯,你和燕姐兒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在家裡做過什麼活兒了?家裡上上下下全指著蕙娘一個,你還能挑出她的錯來!你若想你兒子好,想咱老姚家門楣光耀,你就別惹瑤瑤不痛快。她如今在小郡主身邊侍候,為了這層關係,錢縣令正打算升我做捕頭。你要是想我這捕頭做不成,你就繼續作!」

  所以說還是兒子瞭解娘,李氏確實疼愛燕姐兒不假,可與兒子的前程,自己官太太的夢以及老姚家的門楣光耀相比,顯然又要後退一步。

  姚成走後,李氏還連著咂嘴:「怎麼這去趟王府回來,人就不一樣了?鑲了金子不成!」

  嘿,還真是鑲了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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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發表於 2017-10-16 10:16: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說歸說,李氏還是變了態度。

  為了討好瑤娘,其實也是瑤娘為了安撫李氏,特意將自己帶回來的一匹緞子送給了她。她當即拍板讓燕姐兒從西廂裡挪出來,到正房來跟她住,把西廂挪給了瑤娘。

  說她就回來這麼幾天,沒得住得逼仄,反正正房的西間還空著。

  瑤娘本想推託,哪知蕙娘卻不讓她推,她只能將自己的鋪蓋收拾了一下,又搬回了西廂去住。

  住的是以前她住的那間屋子。

  是周升幫忙搬的東西。因為有著之前蕙娘的話,瑤娘見著周升總覺得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尷尬。倒是周升混不以為然,臉上笑呵呵的。

  有個李氏相熟的婆子上門來找李氏說話,正巧碰見周升和瑤娘搭手幹活兒,便問這是不是瑤娘的男人。之前蕙娘出去發喜果,可是不厭其煩挨家挨戶都將瑤娘出嫁的事說了一遍。

  李氏得了兒子的吩咐,自然點頭稱是。那婆子說了一句真是郎才女貌,才隨李氏進了屋去。倒讓瑤娘鬧了個大紅臉,瞅著旁邊沒人,悄悄對周升道:「這裡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男人死了。」

  也算是解釋了人家為何會這麼說,都是誤會鬧的。

  本來周升也是大紅臉,聽到這話一抹疼惜上了心頭,看著瑤娘道:「真是為難你了。」

  瑤娘下意識避開他眼中的明顯的情意,佯裝忙手裡的事,就將這茬岔了過去。

  *

  臨近快做晚飯的時候,蕙娘讓瑤娘出門幫忙買罈子醋回來。

  怕瑤娘拿不動,她特意托周升跟瑤娘一起去,其實蕙娘也是為了給妹妹周升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周升巴不得如此,拎著醋罈子和瑤娘一同出了門。

  這附近人家大多都認識瑤娘,見著她不免紛紛跟她打起招呼,又見她身邊跟著個男人,免不了就有人出言調侃,說是小兩口感情真好,還一同上街買東西。

  別人這是把周升當做瑤娘那貨郎男人了呢。

  瑤娘解釋不得,周升正中下懷,巴不得大家都說瑤娘是自己媳婦,說不定自己真就能抱得美人歸。

  這趟回來發生的事情太多,雖路上碰上那麼一場,可周升還是打心底高興。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和瑤娘竟然進展這麼快。周升人雖老實,但可不笨,能看出瑤娘的姐姐姐夫都有撮合他和瑤娘的意思。

  臨近傍晚,正值晚市的時候,街邊兩側擺了許多賣菜的菜攤。賣什麼的都有,叫賣聲此起彼伏。

  瑤娘買了醋,醋罈子讓周升提著,她則一面走一面低頭去看菜攤上的菜,想為晚上的飯桌上添幾口新鮮的。

  瑤娘選好菜,讓菜販子用草繩捆了,自己則從荷包裡拿出錢來要去付菜錢。哪知她手還沒伸過去,周升倒先把菜錢給付了。

  「哪能讓周大哥你來付錢。」瑤娘管菜販要回周升給的錢,一面對他道。

  「這有什麼,我在姚家白吃白住一日有多,付些菜錢也不當什麼。」

  兩人正為這事爭執著,突然就聽了旁邊有驚呼聲。

  瑤娘扭頭去看,就見一黑物往自己撞來。

  她根本反應不及,就被人凌空劫起,不過眨眼的功夫,這匹劫了她的馬就絕塵而去了。

  直到這時,才有人反應過來叫道:「搶人了……」

  還有人對周升喊:「你媳婦都被人搶了,還不快去報官!」

  周升卻是愣在當場,久久回不過來神。

  他是看清了那馬上之人的臉。

  *

  說是風馳電掣也不為過,瑤娘只感覺到風聲呼呼。

  腦海裡空白一片,到現在她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等反應過來,她也意識到身後的人是誰。

  這種淡淡的香氣太熟悉了,是晉王。

  晉王怎麼來了?

  她想說話,卻被風打碎了聲音,只能緊緊地閉上嘴。

  好不容易等馬速慢了一些,她扭頭道:「殿下,你怎麼……」

  剩下的話在看到晉王冷如霜雪的臉,徹底噤了聲。而好不容易慢了的馬速,又加快了,瑤娘也只能緊緊攥著晉王的衣袖,縮在那裡作鵪鶉樣。

  馬已經跑出縣城,可依舊馬不停蹄地往前奔著。

  瑤娘被顛得有些難受,幾次想鼓起勇氣說話,都在看到晉王緊繃的臉皮敗退。

  晉王這是生氣了。

  可他到底在生氣什麼?

  正當瑤娘陷入胡思亂想的之際,突然感覺身下有些異樣。

  她自然知道那是什麼,可讓她詫異的是這種時候晉王也能情動。夏日裡的衣裳本來就穿得薄,被這麼一個又大又燙的物事抵著,又是光天化日之下,無端就有一種羞恥感湧了上來。

  瑤娘面紅耳赤,想說什麼又不敢說,只能這麼硬生生的受著。可馬兒還在跑,她的身體隨著馬的奔跑顛簸起伏,突然那東西就變了位置,竟是從後面到了下面。

  她哆嗦著想移開,卻被一隻大手按住了。

  「別動,坐穩當了,掉下去本王不管。」

  明明這話沒有什麼歧義,可偏偏瑤娘就是感覺出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馬跑得那麼快,他結實的手臂環著自己的腰。明明是溫熱,瑤娘卻有一種被熱鐵炙烙的錯覺。那頑皮的東西一點也不聽話,隨著衝力往那地方鑽,鑽著鑽著,瑤娘就酥軟了身子。

  不知何時,馬兒的速度慢了下來。

  瑤娘並沒有察覺,無意識地問著心中的疑問:「殿下怎麼來了?」

  身後的晉王沒有說話,緊握馬韁的手藉著起伏地動作一下一下敲擊著她,粗糙的馬韁,有旋律的節奏,有兩朵藏在衣裳下的小花兒悄悄綻放了。

  沉甸甸、鼓脹脹的,劉良醫的藥真是有奇效,瑤娘已經很久沒漲過奶了。而作為一個娘,每當感覺漲奶時,下意識就覺得該給孩子吃了。

  「殿下,你送我回去,小寶到了該吃的時候,我還要回去給孩子餵奶……」

  話說到一半,突然感覺有些涼颼颼的,她止不住的縮緊,卻被狠狠地撞了進去。

  從未有過的狠,帶著一股摧枯拉朽的氣勢,讓瑤娘一口氣兒懸些沒接上來。看著懸空的高度,她真怕自己會掉下去,她下意識往後退,卻致使入得更深了,身後傳來晉王不顯的悶哼聲。

  瑤娘緊緊掐住晉王的胳膊,有史以來第一次忘了尊卑,尖叫聲掩在嗓子眼裡,好懸差點沒叫出來。渾身僵硬且顫抖,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掉,紅豔豔地嘴唇抖著:「殿下,我真得回去了,你放我回去罷……」

  她聲音很小,連大氣兒都不敢喘,生怕有什麼聲音滑出了嗓子。

  晉王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等會兒本王送你回去……」

  然後瑤娘發現馬又跑快了起來。

  *

  瑤娘下了馬,差點沒腿軟摔倒在地上。

  雖晉王從始至終都沒說他是來幹什麼的,可她莫名就是有一種感覺,他是在警告她。

  是因為周大哥嗎?

  晉王下意識伸手拽住她,見她站穩了,才冷哼了一聲,驅馬轉身沒入濃濃的夜色之中,一如他來的時候那般神龍見首不見尾。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瑤娘不敢耽誤,撐著身子急急朝家門走去。

  她不敢去多想,她這會兒腦子裡一片混亂,不知道該怎麼和家裡人解釋自己失蹤的這段時間到底去哪兒了。也不知周大哥看沒看清楚馬上的人,他肯定對家裡人說了自己被掠走的事,她回去後該怎麼解釋?

  家裡此時肯定一片混亂……

  哪知瑤娘到了姚家門口,卻看到的是一片寂靜,隱隱可以看到裡面有燈光,院門也沒關緊,只是半闔著。

  瑤娘伸手推開院門,正房那裡有燈光有人聲,她心中忐忑地走了過去。

  掀開竹簾子,堂屋裡,正坐在桌前吃飯的人們都回頭詫異地望著她。

  「你總算回來了,升子說你路上遇見一個與你同院當差的丫頭,你上人家家裡去認認門。我還正打算吃了飯,讓你姐夫尋你去。」蕙娘道。

  姚成問:「吃了沒?沒吃快坐下吃。」

  聽了姐姐的話,瑤娘下意識望向坐在李氏身邊的周升,兩人的眼神只是急促地碰觸了一下,就不約而同地迴避開了。

  瑤娘知道周升肯定是認出了馬上的人,而他這藉口是在替自己遮掩。

  「我吃過了姐,就是因為留在別人家吃飯,才會這麼晚回來。」瑤娘這麼說也是不想讓人起疑,可不知為何卻是想到之前晉王說要餵飽她,免得她飢不擇食的話。她一個正經人家的姑娘哪裡聽過這種葷話,當時不知所以然,此時說起來才突然恍然大悟其中的意思。

  頓時,整個人都燒了起來,她不敢再留,怕被人看出了端倪,忙道:「你們吃,我進屋看孩子去。」說著,便匆匆走了。

  「你這丫頭,小寶和洪哥兒都睡下了……」

  蕙娘的叫聲都沒叫住她。

  瑤娘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看自己,那是周升的眼睛,那雙眼睛讓她下意識想落荒而逃。

  回到屋後,屋裡一片寧靜。

  小寶和洪哥兒都安安靜靜躺在小床上,睡得正香。

  瑤娘現在渾身都不舒服,似乎骨子裡還迴蕩著之前的潮顫,身上有幾個地方都火辣辣的疼,更不用說那地方了。

  她去拿了水盆,到廚房打了些熱水回房擦洗。細看才知道自己真是被晉王折騰慘了,指痕斑斑,讓人羞恥。

  瑤娘不敢耽誤,匆匆換了身衣裳,又將水端出去倒了,心裡才總算安穩了些。

  這個夜注定是漫長的,瑤娘整整一夜都沒闔眼。

  第二天一大早,周升就走了。

  誰也沒跟說,悄悄地走了。蕙娘還在抱怨怎麼走得這麼急,瑤娘卻清楚周升為何連頓飯都不留下吃就走了,不光是他,她現在也沒臉去面對對方。

  其實周升走的時候瑤娘知道,她猶豫再三還是沒出去送他。就這麼著了吧,本身她就從沒有過想嫁人的打算,這樣一來徹底澆熄了她心底的最後一絲火苗。

  等蕙娘再跟她說一定要考慮考慮自己和周升的事時,瑤娘嘴上應是,心裡卻清楚她和周升再也不可能了。

  沒人敢來招惹晉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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