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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紀瑩-【鬥氣妙冤家(聖勒傳說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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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7 00:07: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紀瑩-鬥氣妙冤家(聖勒傳說之三)

自從遇上她,他的慘事便接二連三的發生
先是遭她熱水紋身,繼而又為她斷腿
最叫人為之氣結的是:
她似乎沒有身為下屬的自覺,老是咆哮他
真是世風日下,老闆難為!
且慢,他豈可輕易鳴金收兵,
任由這「掃把女」倡狂囂張?
就讓他想個好法子
在這場男女戰爭中拔得頭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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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7 00:08: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艾小瑜總算是脫離了「米蟲」俱樂部,正式當個社會新鮮人,享受領薪階級人士的一切喜、怒、哀、樂。
  其實她也算是幸運,昨天才自大學畢業,今兒個便開始在一家頗具規模的建設公司上班。在大學的時候讀的是土木工程系,輕輕松松地就讓她混了個學士文憑,現在又讓她蒙到個總經理室特別助理的職位,是該偷笑了。
  為了在第一天上班就給公司的同事一個好印象,她今天特別提早到公司,替總經理室的其他幾位特別助理奉上熱騰騰的茶水,也順便在每個人的桌上插上一枝艷麗的紅色玫瑰。
  她端著茶盤走出茶水間,准備將盤子上一杯杯上好的茉莉香片放到同事們的桌上。
  她背對著門口倒著走,轉身欲將最後的兩杯茶放到另一邊的桌上,豈料卻和迎面走來的冒失鬼撞個正著,兩杯熱茶就這麽往那個人的身上一淋。頓時之間兩人都傻了眼,隨後便聽見那人的咒罵。
  「要命!」
  艾小瑜慌張地空出手撥弄著對方濕透的衣服,「對不起、對不起──」看著自己的動作似乎無法減輕對方的疼痛,於是便強拉著他往化妝室沖。
  「等……等一下──」眼看自己就要被拉進女化妝室了竟然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能等,再等就要出人命……」艾小瑜硬生生地把他拉進女化妝室。還好現在離上班時間還早,不會有人那麽早來公司,否則他當真要羞愧而死。
  艾小瑜將他褲子裏的襯衫拉出,動手解扣子。
  「你……你要幹嗎?」她到底要做啥?扒光他的衣服?喔!不──
  他反握住她的手,讓她的手離開他的衣服扣子。
  艾小瑜著急地甩開他的手,又動起扣子的腦筋,「別礙手礙腳。我要幫你冷敷,把你的手向兩旁攤開。」
  乖乖!他竟然莫名其妙地照做!任由她扒光他的衣服,預備幫他冷敷。
  反……反正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麽是見不得人的,「胸前坦蕩蕩」,哪會怕一個小女生的「非禮」……
  艾小瑜從口袋裏拿出手帕,將手帕浸濕往他身上因燙傷而紅腫的皮膚冷敷。
  如此反複數次,他倒也覺得皮膚的疼痛似乎減輕不少。
  「電視上說燙傷的處理步驟是沖、脫、泡、蓋、送,我看──」艾小瑜環顧四周一下,「這泡就不必了,不過我倒考慮要不要送醫。」
  送醫?!
  天大的笑話!「不用了。」
  「我想也是。」艾小瑜巡視著他身上的燙傷,極滿意自己的急救措施;至少他的皮膚沒有先前那麽紅腫,像塊熟肉。
  但是她還是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頻頻向他道歉,眼神卻不自禁地往他身上古銅色的肌膚瞟去。
  忽然有樣東西映人她的眼簾,她竟不知羞地伸手觸摸,「這──」
  一道僅十餘釐米長的疤痕攫住她所有的注意力,雖然疤痕因身上膚色的影響而不太明顯,但她卻還是看得清楚,尤其她和他現在的距離又是這麽近。
  「喂!」他實在是被她大膽的舉動給嚇個半死,先是扒光他的衣服,現在又在他的身上亂摸一通,真不曉得她等會兒又會有什麽更豪放的行為。
  趁著他還未被她的魔手非禮之前,還是先自救。他撥掉她不安分的手,「喂!自重一點。」他冷睨她一眼。
  他好像不曾在公司見過她,光看她剛才倒茶的舉動,肯定是公司剛請來的「歐巴桑」吧!
  但是她的年紀似乎不適合做這個職務,實在難以想象往後還會有多少人像他一樣遭受無妄之災。
  艾小瑜被眼前的男人看得渾身不自在,她發覺眼前遭她熱水淋身的男子竟是這麽英俊;天生的娃娃臉卻一點也未損及他的瀟灑帥勁,身上所散發出的一股貴族氣息,恐怕不是任何人所能及。
  哇!她迷上他了。
  他可還有事做,沒空和她瞎耗在這裏,身上的傷他自會找醫生看。他搶過她手上的衣服,往身上穿。
  艾小瑜就連他拿走她手上的衣服都毫無知覺,兩衹眼睛仍直勾勾地往他身上那道疤痕盯,直叫他眼冒一把熊熊烈火。
  「你瞧夠沒?」
  「嗯──」她似乎覺得光看還不能滿足,手再次摸上。
  這回他可沒對她客氣,索性動起食指和拇指撚起她手背上薄薄的一層皮。
  「啊──」這會兒她可算是清醒,撫揉著她被捏的那衹手,痛得眼淚衹差沒掉下來。
  「你幹嗎捏我?」艾小瑜不客氣地嘟囔。
  「女人就該要有『矜持『的自覺,不知羞地直盯男人的胸膛看就已經很不要臉了;沒想到你居然還將手派上用場東摸西摸,你到底知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麽寫?」他將襯衫的扣子扣上,將衣擺塞進褲子裏。
  「你──」這人講話怎麽這麽過分,什麽叫不知羞、不要臉,居然還懷疑她會不會寫「羞恥」兩個字!
  她生氣了!「我好心幫你冷敷,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還反過來污辱我,你算是個男人嗎?」
  他譏諷地冷哼:「難道說手指在別人胸膛上亂摸也算是冷敷的一種?」
  艾小瑜對他的印象真是大打折扣,貴族氣質!我呸!
  此仇不報非君子。
  「好哇!既然你不喜歡我的急救措施──」她將手放在汩汩而流的水柱底下,突然用力地將手一揮──
  「你在幹什麽?你這個瘋婆子──」他看著自己一身濕,臉都氣綠了。
  她對於眼前「豐碩的成果」相當滿意,望見他身上那一大攤水,不禁想笑,「你……你就當你上廁所沒上好,尿濕褲子好了。」
  不容他再度發怒於她,她轉身就走。
  留下一臉錯愕的他,他甚至還可以清楚地聽見從外面傳進來的笑聲,「該死的女人!」
  「喂,你在幹嗎?」武雋踢開大門,大咧咧地走進衛霆桀的辦公室。
  原本在醫院巡視病房的他,莫名其妙被衛霆桀電召到他的辦公室,帶著模糊不清的思緒來到他的公司。一進入他的辦公室就驚見他脫光衣服坐在椅子上。
  「你幹嗎把自己脫個精光,沒想……到原來你還有這個嗜好。」武雋咧著一張嘴哈哈大笑。
  「什麽叫脫個精光?你眼睛有問題是不是?這是什麽?」衛霆桀拉了拉他身上僅有的一件衣物──內褲──怒問著武雋,「你告訴我這是什麽?」
  「是、是,它的名稱叫內褲,你也沒脫光光行了吧!」
  衛霆桀很不爽地瞪了武雋一眼,隨即往房間左側的休息室走去。
  武雋跟在他後面,「我倒要問你,你沒事幹嗎衹穿條『小YG』在辦公室裏走動。」要是說他為了要「釣」女祕書才暴露自己結實的肌肉,那也說不通。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吃素」的,簡直比柳下惠還自愛,感情世界是一片空白,任何女人他都看不上眼,那──
  他……他該不會真是「那個」吧!
  武雋驚恐地退到門外,不敢踏進房門一步。
  才將西裝褲穿上身,系好皮帶的衛霆桀,轉身就瞧見武雋那一臉的恐懼。「你幹嗎?」他走上前去。
  「STOP!」武雋出聲制止他的前進。
  「你到底在玩什麽把戲?」衛霆桀憤怒得想揍他幾拳。
  「你……」武雋猶豫著該不該點破他的「企圖」,但如果不點破的話,搞不好他就會被……「哎呀,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有這種癖好,你怎麽向衛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你在說什麽?」衛霆桀完全聽不懂他的話。
  「女人有什麽不好?為什麽你就偏偏要去做這種顛覆傳統、挑戰大自然界永恆不變之定律的事呢?」
  「你最好把話給我說清楚。」
  「清楚?!何必要我把話說得那麽白呢?你心知肚明就好啦!」武雋可是說得滿頭大汗,深怕一個不小心就失身。
  「武雋──」從衛霆桀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如果武雋的話再這麽曖昧不明,他可就得自理後果。
  「這可是你要我說破的喔!你沒事也別喜歡上男人啊!女人到底哪里不好,真搞不懂你──」
  「武──雋──」衛霆桀憤怒地大吼,嚇壞了武雋。
  難道是他想錯了?!看著眼前氣憤地在扳動手指的衛霆桀!
  不妙!
  「喂、喂、喂,有話慢慢說……」武雋一步步地往身後退,雙手擋在胸前口
  「慢、慢、說──」衛霆桀根本就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裏咬牙切齒地吐出。
  他像衹狂怒的獅子,准備一舉撕爛獵物一般。才正想付諸暴力,電話便響起來──救了武雋一條老命。
  「喂!」衛霆桀拿起話筒,極度不悅地吼著。
  「請問總經理,武先生是要喝茶還是咖啡?」對方顯然是他那位盡職又可憐的女祕書。
  「他喝尿!」衛霆桀憤怒地將話筒甩上,朝武雋大吼:「該死的!你居然敢以為我是個GAY!」
  「你……你不能怪我會那麽想,想想看,你已經幾歲了,居然連個女朋友也沒有,怎能怪我想歪呢?」經過剛剛那通電話的幹擾,武雋的膽子頓時大了起來。
  「你是不知道『死』怎麽寫,想嘗試『寫寫看』是吧!」衛霆桀邪惡地磨拳擦掌。
  武雋舉雙手投降,「好啦!言歸正傳,你叫我來要做什麽?」
  「我──」
  「等等,先把你的上衣穿上再說。」武雋著實無法忍受衛霆桀光著上身在他面前晃。
  「你──」衛霆桀指著武雋,手因生氣而微微顫抖,從沒人膽敢打斷他的話,這個死武雋是第一人。
  待會再來個總算賬!
  他進房將襯衫穿上身,扣子少扣了兩顆就走出房間,順手將門帶上。
  「有事快說吧廠這下子反倒變成武雋在耍大少爺脾氣了。
  「今天早上無緣無故地和一個掃把女撞了正著,好死不死的她的手上正巧托個茶盤,非常衰的上頭也正好擺了熱茶,然後我就被熱茶『紋身』……」衛霆桀解開扣子露出身上那一片紅腫的皮膚,「所以我才想請你過來看看,順便幫我抹了葯,因為它真的痛得我受不了。」
  武雋仔細地幫他檢查,發現它是屬二度燙傷,所以他才會那麽疼。
  「我叫你的祕書去我車上拿我的葯箱上來。」武雋走到桌旁按下內線要女祕書進來。
  「什麽事?」女祕書馬上出現在辦公室內。
  「你去幫我把車上的葯箱拿上來。」武雋將車鑰匙遞給她。
  「好的。」
  衛霆桀的女祕書辦事效率真是沒話說──迅速,一會兒工夫就將葯箱恭恭敬敬地奉在他們眼前的桌上,然後又消失在他們面前。
  武雋打開樂箱拿起一瓶裝有透明黃色凝脂液的玻璃瓶,打開蓋子一陣清涼的中葯味撲鼻而來。
  「你不是一向崇尚西醫的嗎?說西醫是最有科學根據的一種偉大醫學嗎?怎麽你的葯箱裏會有中葯這玩意?」衛霆桀是存心找碴。
  「再說就不幫你抹葯。」
  「這是你的工作耶!」
  「關我屁事!」
  「怎麽不關?你是聖勒盟的專屬醫生,盟裏上上下下的人生病、受傷都可以免費找你看,更何況我在盟裏的等級可是比你大喔!自然是找你。」
  衛家的祖業是介於黑、白兩道亦正亦邪的一個中立團體──聖勒盟。而武雋雖是一家醫院的院長,不過那家醫院真正的幕後創建人卻是衛家,所以武雋也是聖勒盟的人,在聖勒盟和當代盟主──衛家長子──衛霆青和藍駱合稱雷、電、霹,是聖勒盟的三巨頭,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超級組合。
  武雋和藍駱在聖勒盟的地位僅次於衛家四兄弟:衛霆青、衛霆鎧、衛霆桀、衛霆政,其中衛霆桀和衛霆政是同卵雙胞胎。
  「好啦,反正你怎麽說都對,行了吧!誰叫我沒你大呢!」武雋的話中明顯帶了點酸味。
  他忿忿地用力將葯塗在衛霆桀的身上,葯抹起來雖然涼涼的,但他的燙傷部位卻愈來愈痛。
  「痛!」衛霆桀大喊,阻止武雋擦葯的動作,「你想要我的命啊!經過你剛才的『治療』,我至少已經脫了一層皮,你有點醫德行嗎?」
  武雋將葯罐蓋好放回箱子裏,順便將手擦幹凈,「我這樣還算沒有醫德?一通電話服務就到,你上哪找像我這麽有責任感的醫生?」他剛剛是故意幫他擦葯擦得那麽用力,他活該,沒事找碴。
  「笑話!」衛霆桀將扣子扣好,衣服下擺塞進褲子裏。
  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
  「進來。」
  「總經理,您要的飲料──」女祕書將托盤放在桌上,衛霆桀和武雋望著那一杯深黃色的液體皺眉。
  「這……這是什麽?」衛霆桀指著那杯「飲料」,困難地吞咽著口水。
  「這是您要的尿。」
  「尿?!」武雋大叫,聲音裏充滿了驚恐二次方──超級驚恐。
  「是啊!、總經理吩咐的。」女祕書一臉的理所當然。
  「尿……」衛霆桀尷尬地擡起頭看著她,心想他這個祕書未免也太盡職了吧,「你真的……這杯子裏裝的真的是……尿?」
  「因為臨時不知道要上哪找,所以就以蘋果西打代替。」女祕書歉疚地想,平常總經理說一,她不敢說二,說東,她不敢往西。雖然沒能克盡職責地找來他要的東西,可她也盡量以相似品替代了,希望她不會因此而被炒魷魚才好。
  兩人聞言的同時心情自然地便放鬆下來。
  「這個就好、這個就好。」為了避免女祕書再盡職地想去找……尿,武雋趕忙像寶貝似的捧住那杯讓人看了就想人非非的飲料。
  「他喜歡就好,你先下去忙吧!」衛霆桀吩咐女祕書可以先行告退。
  有時衛霆桀常會想,他這個女祕書到底是個白癡呢,還是天才?居然將他剛才的氣話當真,還好是她沒找著,要是真被她弄到手,恐怕武雋那傢夥就得望尿止渴。」
  「是……對了,總經理,今天特別助理室有位新進同事,待會兒我會把她的人事相關資料送進來,我已經先幫她在辦公室裏安排好座位及公司所發給的人員配備。」
  「你不需要事事都向我報告,衹要是你覺得是對的事情,你去做無妨,OK?」
  「是。」
  「下去吧!」
  武雋在等到衛霆桀的女祕書離開後才放聲咆哮。
  「你明明曉得你那位一絲不苟的女祕書有多盡職,居然還跟她說我要喝尿!」咆哮歸咆哮,不爽歸不爽,那杯飲料他還是照喝不誤。
  衛霆桀不理會武雋的不悅語氣,無所謂地聳聳肩;看得武雋是一肚子火,差點沒從鼻孔噴出來,頂多是兩眼中閃爍著一大把的烈火。
  「你──」
  衛霆桀走回辦公桌後,往那張軟硬適中充滿皮革味的大椅子坐下,埋首於堆積如山的公文中。
  武雋似乎意識到了,衛霆桀故意想利用工作來忽略他,他走到衛霆桀的桌前,一衹厚實的大手直直地往公文的正中央拍下去。「別想就這麽算了,衛霆──桀──」他笑得很邪惡。
  「別煩我!」衛霆桀還是不動如山地從桌子的旁邊拿起另一份文件,將文件擺在武雋的手上繼續批閱。
  「沒那麽容易。」武雋將被壓在下面的手伸回來又往他的公文上放。
  兩人就這麽一直重複這些個動作,後來還是衛霆桀先停下來,擡起頭直視武雋的眼睛,然後說了句驚為天人的超級大祕密來要挾武雋。
  「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打外面那個女人的主意,小心我伸手按內線的電話將某個人的祕密告訴她。」衛霆桀所謂的女人恐怕就是他那位一絲不苟的盡職女祕書吧!
  「誰……誰?」武雋尷尬得東張西望。真是丟人!活到這把年紀居然還會臉紅,現在臉燙得像剛煮開的一百度熱開水一樣,會燙死人。這死人真是狡滑,居然敢威脅他。武雋摸摸發燙的臉頰,心裏竟是忿忿不平和害羞。
  「喔──誰……」衛霆桀的笑聲裏充滿旺盛的企圖。
  武雋聽得出他這種怪異的笑聲,太熟悉了,這是某種企圖心的前兆。
  還是先溜為快!
  「嗯……我……我醫院裏還有事,先走……」
  「唷!這麽快就要走啦!多坐會兒嘛,我叫她再端杯可樂進來如何?」
  「不……不用!」武雋站起身往門的方向走,他可不想就這麽被衛霆桀玩弄,他們衛家的人都像是魔鬼轉世,認識他們是他這輩子惟一的錯誤,他……他不玩了!他發誓他一定要找機會「出走」,他發誓!
  「真是破天荒啊!有名的『可樂男』居然也會拒絕。」衛霆桀強忍著笑意。沒想到武雋這傢夥也會臉紅,而且還驚慌成那樣。
  「真的不用了……」武雋背抵著門。
  「好吧!既然你那麽堅持我也不勉強你……喔!對了,叫她送你下樓好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知道路,這裏我熟得很,不必那麽勞師動眾。」他應該在來之前先在腳底抹點油才對,溜得比較快。
  「那好吧!謝謝你這位『有責任感』的醫生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改天一定『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奇怪?為什麽他覺得衛霆桀那小子在講到「報答」這兩個字時聲音怪怪的?令他有點毛骨悚然,好似快大難臨頭一樣。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武雋用背頂開門,「拜拜!」然後快速消失在衛霆桀的眼前。
  看見武雋落荒而逃,衛霆桀就像個瘋子似的狂笑不止,聲音可說是哄亮刺耳──武雋聽了刺耳,就連他在等電梯的地方都聽得見。
  衛霆桀開心地繼續批閱著堆積如山的公文,心情可說是好得不得了,就連早前被熱水燙傷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凈,傷口也不再疼痛,可能是武雋幫他擦的葯效力開始發揮了吧!
  反正他今天一整天心情都是處於極度愉快,就連批公文的速度也比平常快一倍以上。

  「小瑜……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傅壬璞恣意地將手放在桌面上,諂媚地笑著。
  這間辦公室頗大,而且和總經理室相隔為鄰,有多少人奢望他們現在這個位子──總經理特別助理,但這層樓的職員實在是少得可憐,全部的人算算不過才五個人,加上剛上任的新進人員也才六個人,連找個人談天都嫌少。
  每天的事情多得不得了,哪有時間到其他部門去串門子?他們晚上能不能准時回家睡覺都還是個問題哩!
  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和「菜鳥」打好關系,這樣他就可以盡量將超負荷的工作轉移到「菜鳥」身上,他才能有多餘的時間和其他部門的女性職員聊天。想他多可憐,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居然還沒有女朋友,整天窩在這間特助室裏擠破頭想點子,到現在為止,他頭上的白頭發已不知多出了好幾根。
  「總經理特別助理。」哼!說得好聽。他們衹不過是幕僚工作人員,謀想策略的「電腦」而已。要不是看在這間公司的升遷快速、公司名氣大,這個職位的薪水能讓他的荷包「麥可、麥可」的話,誰情願整天窩在這間辦公室裏。
  特助室總共也才四位職員,傅壬璞、易明揚、丁亦如和剛到公司上班的艾小瑜,這樣的兩男兩女角色就是這間知名建設公司最高權力執行人──總經理的幕僚人員組合。
  艾小瑜面對眼前這位猛露出惡心笑臉的男士,著實反感;這輩子會令她惡心到起雞皮疙瘩的就是這種人。通常會擺出惡心至極的笑臉,不是認為別人絕不會逃過這麽「帥」的姿勢,就是他是個花癡。
  沒事也能笑成這副德行,讓人看了就反胃,也不怕造孽太深,所以她不可能會給他多好看的臉色,沒一腳把他踹到阿鼻地獄就已經是大發慈悲。
  不過,今天例外。
  「當然可以。」
  傅壬璞得寸進尺地將屁股一低,往她的桌上坐下去,「小瑜,怎麽想到要來我們公司應征?」
  艾小瑜恨不得拿把雞毛撣子往傅壬璞的頭上甩下去。
  「我在大學讀的是土木工程系,畢業了當然是希望能學以致用,應征建設公司有什麽不對?」
  是沒什麽不對,他衹是找不到話題和她聊天而已;本想在她說出是哪所學校畢業後,他好拍馬屁大誇特誇她的學校有多好、多棒。
  唉!誰知她竟回答了這麽個無厘頭的答案。
  「那你曉得特別助理的工作有哪些嗎?」
  「知道。」艾小瑜答得非常簡短,因為她不屑把精力浪費在回答他的智障問題上。
  她當然是知道這個工作的性質才來應征的,他居然還有臉開口問這種問題。
  傅壬璞還是不死心,今天他非得拍上她的馬屁不可。「你曉得你的頂頭上司是男是女嗎?」
  喔!拜託!誰來救救她,把這個智商有問題的大白癡拖走好嗎?
  艾小瑜心裏頭已不知哀嚎了多少聲,抱怨多少次,可卻沒一次說出口,反而心口不一。「知道」才怪!艾小瑜自嘲。
  「他的年齡?」
  「知道。」
  「他的姓名?」
  「知道。」
  「他的身高、體重、血型?」
  「知道、知道、知道。」
  哇塞!這小女子未免太厲害。這樣的資料他這個在公司工作多年的老鳥都不知道,她居然一清二楚。
  艾小瑜哪里知道她的頂頭上司的一切個人資料,她連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這一切的回答衹不過在敷衍他。
  反倒是傅壬璞露出極度崇拜的眼神瞅著她看,「你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連身高、體重都知道?」
  艾小瑜絕望地將眼光瞥向一旁半靠在隔壁桌子、臉上帶著微笑的易明揚和站在他旁邊的丁亦如,打出求救信號。
  她笑得有點牽強。
  「告訴你,雖然總經理的人不壞,可是最讓人受不了的是他的不苟言笑,整個人冷得……不知要如何形容,仿佛你衹要一碰到他,連你也會被冷得結上一層霜;沒事還是少和他打照面,免得被凍死在公司。」
  艾小瑜低頭思忖,難道總經理真如傅壬璞所描述那般令人難靠近、相處?或者是傅壬璞故意誇大其詞想嚇嚇她這位「菜鳥」?
  易明揚瞧見艾小瑜低頭思考的動作,猜到她一定在猶豫是不是該相信傅壬璞,為免她被嚇得明天就不來上班,易明揚有道義告訴她事實。「其實也沒壬璞講的那麽嚇人,總經理人很好,這點你可以放心。他不會無緣無故向下屬開炮,衹要你將他交代的事情辦妥,他還是個蠻好的上司。」易明揚不著痕跡地頂了頂身旁的丁亦如。
  「呃,對……對。」丁亦如睨了易明揚一眼。
  騙子!大騙子!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總經理的孤僻、森冷、陰沈是出了名的,居然說謊話還找她當幫凶。
  混蛋!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也不想艾小瑜嚇得離開公司,讓她又孤軍忍受對抗兩位大男人的可怜下場,衹好幫易明揚!
  「你就安心地在公司上班吧!別管那兩個臭男人說的話,聽我的,就安心地做吧!」
  聽見丁亦如的話,艾小瑜頓時放心不少。不過還未和上司見面之前,一切的一切都還是未知,或許她真該聽話地留下來和大家相處一段日子,再對總經理的個性、脾氣甚至為人下定論……「嗯!」艾小瑜釋懷地點點頭。
  易明揚忽然想到今天下午要開研討會,「喔!對了,下午我們要開個會,總經理也會出席,到時你再仔細評估我說的到底對不對。」
  「開什麽會?」
  「關於下半年度的廣告預算和建材估價單的比較。你不用擔心,我會在一旁慢慢地向你解說,到時你衹要把你的心帶到就行了。總經理最討厭下屬做事不專心,所以你得時時刻刻用心地去聽去思考。」
  「對、對。」傅壬璞諂媚地附和,他可不想被易明揚給捷足先登。
  「我曉得。謝謝你們。」艾小瑜感激萬分地道謝,有他們幫她,她就可以放心了。

  下午,艾小瑜和他們三個人吃完午飯後,便趕回公司開會。
  艾小瑜帶著緊張的心情進會議室,等待著和她的上司見面。
  趁著等待的空檔她把相關的資料又仔細瀏覽一遍,衹希望能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獻給第一次見面的總經理看;也由於太過專心而忽略了會議室的門已被人推開。
  「小瑜,總經理到了。」易明揚小聲地在她的耳邊講話,打斷她過於專心的思緒。
  「啊?喔──」艾小瑜如夢初醒地回過神,整備好自己的情緒擡起頭想自我介紹。
  「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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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此時此刻的艾小瑜嘴巴張得足夠含人一整顆蘋果,臉上震驚的表情嚇壞了在座的其餘三位同事。
  不會吧!上帝竟敢讓她遇到這種倒楣事,早上被她淋濕衣服的美男子居然……居然是……她的頂頭上司?!
  這下可糟了!她注定得買份報紙重新求職。
  艾小瑜苦著一張臉,不敢直視對方寒冷銳利的目光。
  易明揚站起身介紹:「總經理,這位是新來的特別助理──艾小瑜,小瑜,這位就是總經理。」
  好吧!死就死,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乾脆有勇氣點就認了吧!
  艾小瑜站起身,臉上挂著甜甜的笑容,點了點頭,「總經理你好,我叫艾小瑜。」
  艾小瑜、愛小瑜,哼!她可是連名字也不吃虧,取個「愛小瑜」。衛霆桀不悅地在心裏嗤哼,他可不會將任何的喜、怒、哀、樂往臉上擺,所以「冷面公子」的稱號可不是唬人。
  「你好。」
  兩方雙眼交錯的剎那,衛霆桀身上冰冷的電流迅速流竄至艾小瑜全身,令她原本暖暖的身子正強烈地感受到體溫盡失的寒冷,她的目光定定地注視著他。
  這人好冷!這是她腦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她不敢相信他和早上的那個人是同一人,早上的他至少會把痛呈現在臉上,但……眼前的他……冷得在他的臉上找不到「表情」這兩個字的存在。
  衛霆桀被她看得煩透了心,早上她一雙眼珠子也是像現在這樣盯著他看,他已狠狠地教訓過她,沒想到這會兒她又故態複萌。
  「開始今天的會議。」衛霆桀不管還站著的艾小瑜,徑自坐下來命令大家開會,顯而易見地他是想讓她難堪;他做到了。
  艾小瑜難為情地收起目光,緋紅著臉坐回椅子。
  「先把下半年度的廣告預算做個評估。」
  「最近有許多建設公司將廣告延伸到有線電視這個層面,我想以我們公司現有的已完工和未完工的案子來說,有必要也讓廣告觸及到有線電視台,不要衹局限在三家無線電視台。雖然這樣一來廣告費用將大量增加,但我們所收到的實際效益也會隨之提高。」易明揚先做了個開場白。
  「亦如,如果照明揚的說法,評估一下總共需要撥多少預算?」
  丁亦如翻翻手中的資料,「算了一下……約莫需要從會計部撥出兩千萬的廣告費預算,這個數目包括電視廣告、平面廣告和活動看板廣告。」
  如果真以這種方式,密集安打的話……「你們覺得如何?」
  「可行。」
  衛霆桀看見他的幕僚們臉上充滿信心的表情,心中滿意極了;向來他就相信他的幕僚人員所提出的建言,每每都能令他打勝戰。「好。那就叫會計部將預算撥給企劃部,要他們將預算編列好後拿來給我看。」
  「知道了。」
  「接下來,建材估價……小瑜,做個解說。」要他叫她「愛小瑜」,抵死不從。
  艾小瑜原本有點昏昏欲睡的腦子倏然驚醒。
  糟糕!會開到哪兒了?剛剛那一大堆枯燥乏味的報告聽得她的精神全直奔大河邊陪周公垂釣,才釣得正過癮就聽見一個低沈、性感的聲音在呼喊她的名字,醒來才知道那道聲音來自那位冷得像冰庫的經理的口中。
  艾小瑜一陣混亂地翻閱著桌上那一疊資料,頻頻用腳踢坐在她隔壁的易明揚,要他救救她。
  易明揚小聲地提示她,他可不想她第一天上班就被炒魷魚,「建材……建材……」
  「嗯……建……建材……」建材什麽?
  「建材估價。」衛霆桀不悅地皺著眉,「艾小姐,看來你的心思不在公司上,如果這樣公司還強留下你擔任這個職務的話,實在說不過去。」
  他是什麽意思?艾小瑜不明就理地望向隔壁的易明揚,但僅見他一臉的抱歉。
  「總經理……」大家都想替她說話。
  「別說了,我已經決定的事情不容別人駁斥,這點你們應該比公司的其他人更瞭解。」
  衛霆桀堅決的態度說明瞭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今天的會議就先開到這裏,剩下的部分明天再繼續。」
  「你到我辦公室來。」衛霆桀指了指他身旁的祕書,轉身走出會議室。
  「總經理……」
  原想幫艾小瑜說話的三個人這下子全都沒轍,當事者本身不關心自己切身的事情,就算旁人如何為她著急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他們現在就是這種情形。
  「剛剛他的話是什麽意思?」看見他們一臉的同情,令她覺得衛霆桀那段話有蹊蹺。
  他們還是一臉同情地搖搖頭,收拾自己的東西准備回辦公室。
  「到底是什麽意思?」艾小瑜在丁亦如要走出會議室的剎那間拉住她的衣袖。
  「大概等你回辦公室的時候就知道。」說完,丁亦如便走出會議室。
  艾小瑜沒來由地有股不祥的預感。

  艾小瑜回辦公室後果真發現桌上有個白色信封,她好奇地打開一看──
  「解聘書?!」艾小瑜不可思議地大叫,才第一天上班就被解雇?
  「你也看到啦!就是這麽回事,總經理實在很討厭做事不專心的人,早先我們就已經警告過你,誰知你還是在開重要會議的時候失神。」傅壬璞不客氣的話聽得她刺耳不已。
  「難道就因為這個理由,他就能隨便開除別人?」艾小瑜不服,說什麽都不服。
  「沒辦法,誰叫他是總經理。」
  「我要去找他理論。」艾小瑜拿著解聘書,氣呼呼地往總經理室沖,任誰想阻止都沒辦法。
  艾小瑜快速地跑向另一邊較大的辦公室,不聽祕書的勸止忿然推開門。
  「你最好解釋清楚這封信,別以為你貴為總經理就可以為所欲為。」艾小瑜一沖入總經理室劈頭就朝衛霆桀咆哮。
  「總經理……」祕書面有難色地求助於他。早在艾小瑜要沖進來時,她便已盡職地阻止艾小瑜無禮的舉動;怎奈艾小瑜不聽勸。
  衛霆桀的臉色比艾小瑜更難看,「你先下去。」
  「是。」祕書戰戰兢兢地順手帶上了門,她很瞭解她上司的脾氣。
  衛霆桀和艾小瑜兩人之間的氣氛不怎麽和諧,甚至可用「風雨欲來」四個字來形容。
  「你有什麽問題?」衛霆桀對她實在沒啥好感,冰冷的回答聲已經很便宜她,若是以前,他恐怕會二話不說地請警衛把她轟出衛氏大樓。
  衛霆桀的語氣平板沒有感情,艾小瑜恐怕還淩駕在他之上。隨隨便便開除員工這種缺德事也做得出來,他當她是什麽?她豈是那種三言兩語就可隨便被轟走的人?今天他不給她個合理的解釋,打死她都不離開這裏一步,管他是誰。
  艾小瑜將手上的信往衛霆桀那張價值不菲的原木桌上拋,他不消看也曉得那封信裏寫的是什麽。
  衛霆桀挑了挑眉望向她,「如何?」
  「如何?!」他居然說得那麽輕松自在,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是罪魁禍首耶!「為了什麽要開除我?我到底做錯什麽事要遭到這種對待?」如果他是因為早上的事,那麽她道歉,「假如你是因為早上被我用水潑濕衣服的事,那我道歉。SORRY!」
  「我不崇洋,請用中文再說一遍。」
  他是存心給她難堪,她也衹有緊握雙拳忍住滿腔的怒氣,忍一時風平浪靜。如果她還想擁有這份工作的話最好控制自己的脾氣,照做。
  「對不起。」艾小瑜大聲地吼叫,仿佛怕他會聽不見,「可以了嗎?」
  「怎麽你的道歉聽來都是那麽沒誠意?既然心不甘情不願就乾脆別道歉。」衛霆桀諷刺的言語氣得她渾身發抖。
  保住飯碗,為了保住飯碗和面子,怎麽都得忍了。「對不起,對於總經理您不小心被我潑濕衣服,本人感到十二萬分的歉意。」這樣他滿意了吧!
  衛霆桀還是一臉的不可一世,反正他就是看她不順眼就對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因為他英明一世,竟糊塗地光著身被她亂摸一通,亂吃豆腐吧!
  他就是有股怨氣積壓在心裏,其實他人也沒有那麽壞,隨便炒人魷魚,可是她竟然在重要會議當中給他夢周公去,頓時之間對她的所有怨氣全宣泄出來。
  人家才第一天上班就開除是有點缺德,而她竟也有那個膽子敢來和他理論。「既然道過歉就算了。」
  他果然是個小人,居然是因為早上的事才要開除她,沒風度的男人。」那……你是不是就不開除我?」
  「可以。但是我有條件。」
  「什麽條件?」卑鄙!
  「你要將功贖罪。」
  「怎麽做?」看他還有什麽花招。
  他拿起右邊的文件丟在她的面前,「把這個Case解決掉,一個禮拜以內和對方的公司談妥簽約,要是做不到,明揚他們三個和你一塊走路。」
  「卑鄙。」艾小瑜不經意地脫口而出。
  「你也可以不接受;保住他們三個人的飯碗,僅你一個人被開除。」衛霆桀擺明瞭給她兩條路走,二選一。
  艾小瑜思考很久,這是個挑戰。
  他根本是看不起她,諒她沒膽接,既然這樣,衹有接了它,讓他看看她的本事,她可不是好欺負。
  衛霆桀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好,我接。」艾小瑜拿起桌上的文件。
  「很好。這封信我替你留一個禮拜,我確信一個禮拜後一定用得上。」
  「那就試試看,看誰贏了這場交易。」艾小瑜撂下話後快速離開,深怕他出爾反爾。
  看著她離開的身影,他心中充滿了久未再現的挑戰欲,更露出淘氣的微笑,低喃:「那就試試看。」

  「什麽?!你居然答應總經理這種條件?!」傅壬璞實在不敢相信艾小瑜居然會拿他們的飯碗開玩笑。
  「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就算?!自己被開除竟然還拉我們當墊背。」
  「壬璞──」易明揚打斷他的話。
  「本來就是!」被人打斷抱怨實在很沒面子,傅壬璞衹有再將怨氣往她身上發泄,「喂,你到底有沒有看裏面的內容?」
  艾小瑜很無辜地搖搖頭。那時候她已經氣過頭,哪有心思去翻文件,她衹想趕快離開那個卑鄙小人的辦公室。
  「天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傅壬璞緊張得猛抓頭發、跺步,「你曉不曉得你把我們拉進個死胡同,你們談交易的那間根本不可能和我們簽約,我們是被辭定了。」
  他耍她?!原來他衹是在玩弄她罷了,他是存心把他們四個人全踢出公司,所以才會借機和她打賭,利用她,難怪他那麽有自信一個禮拜後她用得著那封解聘書。
  她居然還笨得往陷阱裏跳。
  她愈想臉色愈難看。
  「事情應該還沒到那麽糟糕的地步。」易明揚離開位子走向他們,「我自認為在職的這些年沒出過一次錯,總經理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利用小瑜來開除我們。」
  「我也是這麽覺得。」丁亦如終於開口附和。
  「可是……」
  「我們公司和對方之間應該還有轉圜的餘地,我們的條件不輸給其他公司,理應他們不會放棄才對。」易明揚認真地回想一下,對方的公司最近生產一系列新機種的電腦和周邊產品限量發行;公司和其他競爭者一樣都想將那些限量發行的電腦購得,將公司原本的電腦淘汰。這麽一項大交易加上公司開給對方的條件很優渥,交易上應該是沒什麽問題才對。
  「這個我曉得,但是他們不跟我們簽約卻是個不爭的事實啊!」
  「不。我覺得我們的合約一直有問題,和對方多次約談中,雙方一直找不到交集無法取得共識,所以我認為先把合約重新看過一遍,找出癥結所在,再和對方公司約時間談條件的問題。」
  易明揚一直覺得當初衛霆桀要他們照著他開出的條件擬一份合約時,裏面的內容有些看起來就挺怪的,他也曾多次提出,但卻得到一貫的回答:「絕沒問題。」既然老闆都這麽說了,做下屬的又還能有什麽話好說!
  聽見易明揚這麽講,傅壬璞覺得現在惟有盡量去挽救,趕緊找出錯誤點,在一個禮拜之內簽約,這才是免於遭到開除命運的惟一辦法。「好吧!」雖然他的心裏對于艾小瑜有百般的怨恨。
  「那我們就分工合作,明揚,你把前幾次的雙方合作合約找出來,對照這次的合約看看哪里出錯;壬璞把所有價單拿出來重新評估一次;小瑜,你打電話給對方,約個時間見面。」
  「好!」艾小瑜轉身要找電話號碼卻又被丁亦如叫回來。
  「這次我們不和對方公司的職員談,你打過去直接找他們老闆的祕書約時間,我們和老闆談。」丁亦如想想還是直接找老闆洽談比較快。
  別看丁亦如嬌小、秀氣、柔順的相貌,認真做起事來可是不比男人差。一副女強人的悍勁常嚇得男人退避三舍。
  「我知道。」艾小瑜看見他們三個人為了她那麽拼命地工作,心裏有說不出的愧疚,暗暗發誓一定要把這份合約搞定,絕不能害他們被她給連累。
  而她也暗自發誓絕不放過衛霆桀那個卑鄙小人。

  他們在將資料全整理出來後,總算是可以告一個段落好好回家休息,等待明天和對方開會。
  一出電梯才發現公司的人都走光,整個大廳僅剩下巡夜的管理員,艾小瑜低頭看下手錶。
  「都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這麽晚了,難怪她一直覺得眼睛幹澀疲勞,為了准備明天的東西,大家根本都忘了瞄一下時間,才會不知不覺地忙到這麽晚。
  「這麽晚了,小瑜我送你吧!三更半夜的一個女孩子自己回家很危險。」易明揚決定好人做到底。沒辦法!這就是他的個性──「好好先生」,生氣對他來說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人為什麽要生氣?凡事能忍則忍天下不就太平了嗎?「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就是他的座右銘。
  「不用了,我自己有開車來,謝謝你。」艾小瑜朝他甜甜一笑。她實在不能再麻煩他們,拿他們的工作前途和別人交易就已經很不應該,怎能再麻煩人家。
  對於他們這樣盡心盡力、毫無怨言地幫她,她自己都不知該如何回報才好;尤其是易明揚。
  「這樣……那你自己小心點。這裏雖然常有巡邏車經過,不過凡事還是小心點,自己提高警覺知道嗎?」
  「我知道,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們。」
  「別這樣。」丁亦如拍拍她的肩膀,「大家都是同事嘛!而且好久都沒這麽刺激過,今天算是我們過得最刺激的一天,對不對?壬璞?」
  傅壬璞看著別處,根本就不想回答。一想到一個禮拜後他就失業,心中就對艾小瑜有百般怨氣。
  丁亦如瞧見傅壬璞沒風度的舉止,尷尬地朝艾小瑜苦笑,「別理他,他就是這副德行。」
  「嗯,謝謝。」
  「那我們先走!」
  「拜拜!」
  「拜拜!」

  四個人在大門口分道揚鑣,衹有艾小瑜一人往左邊轉,望著空空蕩蕩的大馬路,寂靜無聲的四周,僅剩她走路時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回音。
  深夜的風是這麽涼,讓她不自禁緊抱起身子,快速地想走到停車的地方。
  叩……
  那是什麽聲音?!
  叩……叩……
  又來了!艾小瑜的眼睛瞄見一道黑影正迅速地朝她這個方向跑來,腳步聲也愈來愈頻繁、愈來愈近、愈大聲。
  她被跟蹤了!
  艾小瑜著實驚慌地抱住皮包,不要命地往前沖。
  對方似乎緊追著她不放,而且顯然她的體力不如後者,輕而易舉地就被迫上。
  那個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穩住。
  「救命!救命……你……你放開我──」艾小瑜不敢張開眼睛,死命地大喊。可惜沒人來救她,誰也不想惹禍上身,這就是現在的人情淡薄,「你要錢我全部給你,求求你放過我,求求你……」
  「喂……喂!」衛霆桀抓住她的手臂猛搖,心中的怒氣正節節上升。
  當他剛剛離開公司的時候,看見她一個人走在無人的街道上,心裏不禁對她的安危擔心,決定偶而日行一善護送她回家。
  誰知她竟跑著讓他追,等他追到她後,她又緊閉雙眼直向他求饒,擺明瞭當他是登徒子。
  看見她緊閉的雙眸,他的心就冒火,難道她以為這樣就能逃得了壞人嗎?她不知道她這個舉動有多危險嗎?如果她真遭遇不測,那豈不是就不知道壞人是誰,自認活該倒楣,無處哭訴?
  「艾小姐──艾小姐──」
  怎麽辦、怎麽辦?這回她死定了,這種深夜有誰會來救她,說不定明天報紙上的頭條就刊登一則社會新聞:深夜歸家女子慘遭毒手。她還不想死,她還有好多事情沒做,求菩薩保佑啊!
  艾小瑜嚇得心臟都快停止跳動,根本就沒去注意聽對方的話。
  「小瑜──小瑜──」衛霆桀生氣地加大音量,「艾──小──瑜。」破天荒地他叫了她的全名。原本他是抵死也不喊出她的名字,卻硬是被她給逼出口。
  這下子艾小瑜可聽得一清二楚,瞪大了眼睛,「你──」
  心情一放鬆,她便軟了雙腳欲跪坐在地上,幸好衛霆桀即時拉住她下墜的身體,扶著她往大樓的階梯走,讓她坐下。「喂,你還好吧!」
  再度望見他的臉,艾小瑜眼睛裏鬥大的淚珠毫不客氣地往下掉。
  衛霆桀可就慌了手腳,拿出手帕卻不知要從何下手,最後放棄地將它塞進她的手裏。
  等到她哭累,馬上就對著他咆哮:「你這個人好過分,幹嗎沒事玩跟蹤的遊戲,害我以為是壞人。」
  「我──」衛霆桀無奈地指了指自己。
  「對!我一定跟你犯沖。」一想到今天一整天她的心隋都是被他給搞壞的,就滿肚子怨火,「一定是的。」
  他真是好心沒好報,擔心她卻反而遭她埋怨。
  「請你搞清楚,我是擔心你的安全才想送你回家,沒想到你居然還怪我。」衛霆桀氣憤地站起身。
  他火大,她比他更火大。」我的安全不需你這位大總經理來屈就操心。「艾小瑜站起身,怒紅了雙眼,堆積一整天的怒氣頓時爆發,「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你……你這個女人──」衛霆桀氣得手都在發抖。
  「你真是無可救葯的變態。」
  「你還罵我變態,你──」衛霆桀氣得掐住艾小瑜的脖子,「你竟然罵我變態!」他從沒這麽失控過,她是第一個,就算是他妹妹──衛霜──也沒辦法令他失控到真的付諸腦子裏所想的任何想殺人的舉動,她──
  「咳……放……放……手……」她沒辦法呼吸,他臉上的猙獰表情好嚇人,他真的會殺了她。
  衛霆桀驚覺自己已失控,她就快窒息死亡,連忙松開雙手,但他絕對不向她道歉。」這是給你的一個教訓,要你以後三緘其口。」
  「我的事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吧。」艾小瑜摸著疼痛的脖子,調整呼吸。
  他遲早有一天會被她氣得腦中風,「那你就最好想想你一個禮拜後的出路,到時別又跑來求我。」
  她有求他嗎?她記得好像沒有,她衹是去「道歉」而已。「不用你管,我等著一個禮拜後看著你當著我的面把那封信給撕掉。」
  「哼!試試看。」衛霆桀不屑地嗤之以鼻。
  艾小瑜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拿出皮包裏的車鑰匙,「你別再跟著我。」
  衛霆桀冷睇著她,微微扯動嘴角,臉上盡是對她的不屑。
  她轉身就走,而他還是呆坐在原地,直到聽見一聲引擎發動的聲音才往回走。
  坐在車內的艾小瑜,對剛才所發生的事情還驚魂未定,心臟快速地跳動著;一想到衛霆桀的舉動,她雖然覺得不妥,但還是被他的體貼所感動。剛才的他沒有白天在公司裏的那股冷峻,不再是面無表情的營利商人,他多了分她在白天所無法看到的氣憤表情,或許晚上離開公司的他才是真正的他,白天的他衹是個講求在商場立足的偽裝。
  車子的引擎熱夠了,她便往家的方向疾駛,現在的她腦海裏惟一閃過的一個念頭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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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7 00:08: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小姐,我們和你們老闆有約。」艾小瑜和易明揚提早在約定時間之前來到「奕宇」,也就是艾小瑜和霆桀兩人交易裏的合作對象。
  大門櫃檯的小姐替他們通報一聲後便指示他們搭電梯上十二樓,他們也依照指示來到十二樓。
  「兩位請跟我來。」一出電梯門就看見有人老早等在門口准備接待他們。
  「總經理等會兒就過來,請稍候。」
  說是等會兒就到,事實上他們坐在會客室裏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咖啡都不知道已經喝了多少杯,桌上咖啡壺裏的咖啡被喝到所剩無幾才見到奕宇的總經理。
  「抱歉,來遲。」對方隨口道歉,態度冷淡。
  「你好,我們是『奕揚』建設公司的職員。」艾小瑜伸出手禮貌地想和對方打招呼,沒想到對方反而坐了下來,不理會她的手尷尬地停留在半空中。
  「你們找我有什麽事?」他的口氣不甚客氣,聲調平板到幾近無情。
  艾小瑜狼狽地收回手,坐了下來。
  「是這樣的──」易明揚從公事包中拿出一疊資料,「我們想再和貴公司商談有關購買貴公司最新產品的電腦機型和一切周邊設備的條件──」
  他打斷易明揚的話:「那你們應該找業務部,不是直接來見我;如果任何想和我的公司做生意的人都執意找我談,那我還設立業務部門做什麽?」
  他很不客氣!但是沒辦法,現在他們是有求於人,怎能要求對方在態度上好些。「我們的確是應該找貴公司的業務部談,但是由於先前和業務部洽談的合約一直有問題,找不到共識,所以我們才決定找您談。」她的態度顯然就比他緩和些,表面上對於他的無禮好似無所謂,其實心裏是波濤洶湧。
  「你的意思是他們無能!」他譏諷地挑挑右眉。
  「不,您誤會了。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這麽大筆的生意我們公司覺得和您談比較能正確地知道您對於合約內容及條件有什麽要求,哪里需要改善。」
  他交疊著雙腿看起來一副慵懶,「請你們先和業務部裏負責這件CASE的人員再談過先前我們所擬的合約內容後再來找我。」他站起身,「我還有很多事,不送了,二位。」不容置喙地轉身離去。
  「真是差勁!」艾小瑜的怒氣這時才爆發,怒不可遏地收拾桌上的資料,「讓我們等這麽久,態度還非常的爛,三兩下就把我們打發。」愈想她愈生氣,從她昨天正式上班到現在為止,因為這個工作而產生的怨氣、怒氣,林林總總加起來足可做成一百萬噸的炸葯。她活像是專門為了公司降低自己人格的人。
  「沒辦法,我們衹有一個星期不到的時間,最好把握時間立刻找業務部門的人談清楚。」
  「那走吧!」艾小瑜實在沒啥好心情再遭受一次像剛剛的那種情形,真有點想離開這裏。
  不行!明揚他們為了我那麽拼命地找資料、糾正錯誤,而且是我硬把他們拖下水的,說什麽也不可以打退堂鼓,辜負他們的心意,甚至讓他們丟工作。一切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那就該由她收拾結束這一切。
  強打起鬥志,艾小瑜又和易明揚到三樓的業務部。

  衛霆鎧坐在椅子上,將腿交疊放在桌上,手裏拿著話筒,「喂!霆桀,他們剛走。」
  「嗯。」電話那頭的衛霆桀似乎預料到他們接下去會做什麽事。
  「你每次都做這種事情,早晚有天會陰溝裏翻船。」
  「放心,我從不打沒把握的仗。這件事我沒十成的把握怎敢這麽做。」
  「剛剛祕書傳話說他們跑到業務部去了。」
  「意料中的事。」他清楚知道易明揚是個絕不浪費任何時間、做事果斷的人,會馬上轉往業務部去對他來說不感驚訝。
  「你這個人──」
  「好了,接下來還得再靠你幫忙,事成之後和你約定的東西一定雙手奉上。」
  「有任何消息我再和你聯絡。」
  「先謝了,拜。」
  「拜。」
  「陳經理,關於售後服務的年限是不是可以往後延到四年?」翻翻資料,易明揚發現原本的三年售後服務期限太短,對於電腦硬體方面的耗損度沒辦法平衡。
  「沒辦法,如果真延到第四年,我們公司勢必得再支出一筆人員、物料的費用,對於我們公司實在是沒什麽利益可言。」
  「是──」易明揚曉得一般的售後服務標准年限是三年,但是這麽龐大的一筆交易,如果保證售後服也衹有短短的三年;三年一過,所有機器的維修費用就會變成一大負擔。原本他們也可以順著「奕宇」的要求,但是他們總經理卻堅持,以至於雙方各持己見,誰也不退讓。
  「真的無法更改一下嗎?」艾小瑜皺著眉,她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把這件CASE解決掉。
  「很抱歉。」這是他老闆訂的,陳經理也無可奈何。
  艾小瑜再閱覽一遍合約,倏然像發現新大陸般小聲和易明揚討論:「如果我們把耗材部分維持三年,其餘軟體和機件維修延長為四年,可行嗎?」這樣「奕宇」就不需要擔心必須再多負擔第四年的費用,而且如果他們把購價再提高一點的話,對方幾乎就花不到什麽錢來維修他們的電腦。
  「應該是可以,不過還得回去和總經理商量看看,說不定他會反對。」易明揚低聲回答,又轉頭面對「奕宇」的陳經理,「陳經理,我們先回去仔細詳討合約細節後再來和你討論,現在我們就衹剩下售後服務這條件需要修改,其餘的已經沒問題了。」他伸出手,「希望我們的交易能夠達成。」
  「我也希望。」
  他們收拾好一切後離開「奕宇」。「肚子有點餓了,我們就先去吃午飯後再回公司好了。」
  「嗯,好啊!」
  艾小瑜看見對面有家面店,提議就吃面果腹。
  「老闆,我要一碗榨菜肉絲面。明揚你呢?」
  「一樣。」
  「老闆,那來兩碗。」他們找了地方坐下來,「我們總經理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易明揚笑笑地反問她:「你覺得他是個是什麽樣的人?」
  「我?!」艾小瑜猶豫一會兒,「不知道耶!我衹知道他給我的感覺很冷漠,不太愛講話……」她接過老闆送來的面,「謝謝,有時候又會發覺他似乎蠻關心屬下,可是又對部屬很殘忍,要求嚴格。」
  「還有呢?」
  「還有?大概就這些吧!喔,還有他這個人講話很不客氣,就像『奕宇』的老闆一樣自傲。對他來說,其他人都比他差,把別人的自尊心全踩在腳底下。」
  易明揚笑了起來,「才上班兩天,你倒是對總經理很瞭解嘛!」
  艾小瑜聳聳肩,不知怎麽地,她就是對他們總經理「觀察透徹」。
  「雖然誠如你所說的,總經理的個性是冷了點,對於下屬也要求嚴格;但是其實他還是很好相處,而且真的對公司的員工很照顧。像之前有位員工因為家庭因素必須辭職時,他就讓那名職員先留職停薪,等家裏一切事情解決後再回公司上班,現在那名員工也複職了。所以他還是蠻好的。」
  是嗎?聽易明揚這麽說,她對他的印象還是沒改變──糟糕。
  她和他衹要一見面還是針鋒相對,兩人肯定沒啥好語氣,不時吵起來,衹差沒打起來。不過他們也沒辦法真動起拳頭,像他那麽冷靜的人,絕對不會真動粗,光他那張罵人不帶臟字、殺人不見血的「劊子嘴」就真夠叫她氣到吐血、躺在血泊中,所以她不敢想象那個畫面。
  「那他結婚了嗎?」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面。
  「還沒。」
  「難怪──」所以性格方面才會像老頭子一樣「龜毛」。
  「什麽?」
  「沒什麽,他總有女朋友吧!」艾小瑜不信他到這把年紀還沒有論及婚嫁的女友。
  「好像是沒有。」
  她才剛喝人口的盪差點沒噴出來,「咳……咳、咳……沒……沒有!」
  「應該是沒有。」他很少看見有女人來找他們總經理,所以如果他的猜測沒錯的話,他們總經理肯定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艾小瑜驚訝地想,難怪他像個缺乏愛情滋潤的「枯草」,冰冰冷冷、嚴肅得沒話說,還沒事喜歡拿諷刺別人當飯吃,而且他好像喜歡拿她當抨擊目標。
  還是他是個衹愛英雄不愛美人的同志,否則他怎有辦法忍受身邊沒有女人的孤獨。「你沒想過總經理可能是個同性戀嗎?」
  「從沒想過,而且總經理他也不可能是個同志。」
  「為什麽?」他為何能說得如此斬釘截鐵。
  「總經理的眼光很高,並不是任何女人說要待在他身邊就能待在他身邊。據說他對于女友的要求可以說是以為人妻的標准來設的,燒菜、煮飯、整理家務等等必須十項全能,還得進得了廚房、帶得出廳堂;所以他並不是個不愛異性衹愛同性的GAY,他衹是看人水準高了點。」
  「那還叫高了點──他根本就是在找女超人嘛!十項全能,那他還不如娶個運動選手回家算了。光是他會要求別人,難道別人就不會挑剔他嗎?如果依他那種個性的話,我勸他還是去當和尚吧,沒人會要他的啦!」艾小瑜對他是非常不屑。
  「你好像很討厭我們總經理。」
  她是很討厭,「也沒有啦!衹是有點受不了他,一想到他有可能在耍我,對他的印象就怎麽也好不起來。」終于解決碗中的食物,艾小瑜拿起紙巾擦拭嘴角,也順手抽起一張紙巾給易明揚。
  「謝謝。」易明揚接過她手中的紙巾,接著說:「為什麽你會覺得他是在耍你呢?」
  「壬璞不是說『奕宇』根本就不會和我們簽約嗎?既然是這麽肯定的事情,他又何必要我接這個案子,他擺明是要借由我好把你們一併給炒了,說……說不定這間公司就快倒了,他因為不想付遣散費,所以才會趁機把你們全給辭掉。而我剛好是那個倒楣鬼,無緣無故替他扮黑臉。」她愈講朱唇就噘得愈高。
  易明揚不免覺得她的話好笑,要是「奕揚」真如她所說的快倒閉,又怎麽會在前些日子再接以CASE,也不會依他們昨天開會內容的要求,從會計部撥了近兩千萬元的廣告經費;而且公司真要那麽脆弱,怎會排名在十大傑出績優企業公司中?
  「沒這回事,別聽壬璞在那胡說。我們衹是一直在合約方面和對方得不到共識,其實我們合作的機會還是挺大的,別擔心。」
  安慰的話讓艾小瑜更加擔心,要是沒能做成生意該怎麽辦?
  「這頓我請。」易明揚站起來走向櫃檯付賬,她卻跟在他身後緊拉著他的衣袖,一臉的憂慮,「要是我真的沒能做成這筆生意的話,你們是不是真的要走路,回家吃自己?」
  「對。」總經理一向說話算話。看見她,他又不免說些話為她打氣,「剛才不是已經想到一個辦法解決,現在衹等和總經理商量,看他答不答應?」
  「對……對。」她差點忘記這點,如果他真答應,問題可能就好解決,「那我們趕緊回公司吧!」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會不會答應她的這個提議。

  艾小瑜和易明揚一回公司立刻狂奔到總經理室,「總經理在裏面嗎?」
  「不在。」
  「什麽時候會回公司?」
  「今天下午都不會回公司。」
  艾小瑜著急了,「知道他到哪里去嗎?」
  「他到南部的工地去視察,我想大概要三四天以後才會回來吧!」祕書小姐記得這是衛總臨時決定的,她還是好不容易才幫他聯絡好住宿的飯店。
  「糟了!怎麽辦?明揚。」
  這下他也沒轍,「有沒有辦法聯絡上他?」
  「他的手機並沒帶在身上,而且我也不確定他會住哪家飯店;通常他都會要我幫他預訂兩家以上的飯店,至於他會住在哪家我就不知道。怎麽?你們有重要的事找總經理嗎?」
  「有關于『奕宇』這件CASE要讓他看,我們修改了裏面的一些條文,必須經過他同意後才能著手簽約事宜。」
  「那我幫你們找看看總經理住在哪間飯店。」女祕書拿起電話撥著號碼,「你們在這裏等一下。」
  經過她撥了三組號碼才確定,「總經理住在『赤火』。」
  找到他的落腳處就好辦。「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訂一張到南部的機票。」
  「小瑜你要機票做什麽?」易明揚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該不會是想……」
  「對,而且這是最快、最迅速的做法。我到南部去,直接將修改資料拿給他看,一有消息馬上傳真回公司,你就在公司裏將合約擬好。」這次她一定要說服他接受這樣的條件,不成功便成仁。
  「那就這麽辦,記得要愈快愈好,我們僅剩下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
  「我知道。」她現在得馬上回家整理行李。
  「小瑜,下午兩點的飛機。」女祕書好心地幫她訂好機票,不過有件事情他們三個人全都忘記。
  「謝謝。」她將易明揚公事包裏的資料全塞進自己的包包裏,匆忙地離開公司。

  艾小瑜下了飛機馬上搭計程車到「赤火」飯店。
  「對不起,我想找一位……」糟了!她居然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名字,這叫她從何找起?還是先打電話問明揚好了。」可以借我撥個電話嗎?」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向櫃檯小姐借電話打回公司。
  櫃檯小姐朝她粲然微笑,「可以。」
  艾小瑜馬上撥回公司向易明揚詢問,易明揚在電話裏是不可思議地驚叫:「什麽?!你不知道總經理的名字?」
  經他一叫害她都覺得有點丟臉,身為總經理特別助理,他身邊最親近的幕僚,竟不知道自己的頭頭姓什麽、叫什麽!
  「對……對。」
  「可是……你不是告訴壬璞說你知道。」
  「是沒錯……哎呀,我那天是胡謅的,我根本連他叫什麽、姓什麽都不知道,我衹不過是胡亂搪塞壬璞的話而已。」艾小瑜看見櫃檯小姐的竊笑,仿佛可以聽見她心裏面的嘲笑,不知道人家叫什麽名字還來找人。
  「快點告訴我啦!」她的臉這下是紅透了,糗得想找個地洞鑽。
  「好啦!總經理叫衛霆桀。」她這麽迷糊,他真該把所有希望放在她身上嗎?「小瑜,我──」
  她一聽見答案,也不管易明揚還在線上,忘形地挂上電話,留下他在電話的那頭望著話筒,無辜地聽著嘟、嘟、嘟聲。
  「謝謝,我找衛霆桀先生。」艾小瑜將電話還給櫃檯小姐。
  「請稍等!」櫃檯小姐瀏覽著電腦螢幕,「衛先生出去了。」
  「這樣──」她居然也忘記要工地的地址,這下可好啦!該怎麽辦呢?難道她得白白地耗時間等他回來?
  艾小瑜感覺全身濕粘得不舒服,由於趕著搭飛機,又趕著來飯店,她可是十八般武藝全用上,登機、搶計程車,她不知道來這裏的人這麽多,連在機場想搭個計程都得用搶的才輪得到她。衣服濕答答的全貼在身上,臉上也滿是汗,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我要一個單人房。」
  「對不起,目前沒有房間。」
  「啊?」晴天霹靂!怎麽事事好像都與她作對,是什麽日子,居然會讓這麽大的飯店沒有空房間?「為什麽?」
  「從上個月到這個月中旬有許多國際性的活動舉行,全市的大飯店全被遊客預訂一空,恐怕您在這裏是找不到地方住;或許你可以試試一般汽車旅館或者是普通旅社,幸運點說不定還有空房間。」
  艾小瑜完全被打敗,無奈地垮下肩,一臉的悲哀。
  真好,真是太好了!她居然會倒楣到這種地步,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還得犧牲到跑去住汽車旅館。自她遇到衛霆桀後就沒一件事順利過,工作如此,就連住都有問題。
  要她打退堂鼓嗎?她無顏見江東父老。易明揚他們一生的幸福還操縱在她手中,要是她就這麽回去了,叫她拿什麽臉見他們,更何況她連總經理的面都沒見上。不行!她要在這裏等他回來,至少得讓他看到資料才甘心。
  「我就在這裏等他回來好了。」艾小瑜想想,不對,就坐在大廳裏等不好看,而且不是明智之舉。她的肚子也正好有些餓,口也渴了,就這麽辦吧!
  「小姐,麻煩你,如果衛霆桀先生回飯店,請通知他我在咖啡廳等他。」
  「好,沒問題。」
  愈等,她就愈覺得煩躁;她已經坐在咖啡廳裏等待了三個小時,冷飲也不知喝幾杯了,竟還是看不到他的人影。

  眼看著夜幕低垂,街上的人潮熙攘擁擠,車流量也漸多到形成堵塞,大家都趕著回家卸下一身的疲憊;而居然還看不到衛霆桀,難道他不用休息嗎?當真她得等到三更半夜,等到飯店謝絕訪客為止,然後她便被趕出飯店在街上流浪,衹因她所等候的人一直遲遲未歸。
  艾小瑜百般無聊地拿起吸管攪著杯裏淡黃色的液體,這是她最愛喝的蘋果汁,她喜歡它清淡的蘋果香味;可是,在她連續喝了好幾杯的情況下,她還會再如同往昔般喜歡它嗎?
  她的手支著下巴,臉上的表情是無法言語的煩躁,她要怎麽解決她住的問題?
  「艾小姐。」一道低沈、性感、冰冷到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進她耳裏,她高興地擡起頭望著站在她面前身著深藍色牛仔裝的人。
  「總經理!」
  「聽櫃檯的人說你找我,怎麽你不在公司上班,反而有閒情逸致來找我?」衛霆桀在她的對面坐下來,身體以極舒適的姿勢往椅背上靠,雙手交疊抱胸。
  「我們已經和『奕宇』談過,我來是想和總經理談關於合約細節的部分。我們希望把耗材部分改為四年,其餘則維持對方堅持的三年期限,不知道總經理的意見如何?」她實在很怕他會不答應。
  「好啊!」
  「什麽?」
  「我說可以,就照這樣去打合約。」
  她沒聽錯吧!「龜毛」的他居然會一口就答應?「那……我馬上打電話回去要明揚把合約打好,明天就和『奕宇』簽約。」
  「好哇!」
  艾小瑜隱隱約約覺得他的口氣好像……有點看戲的成分存在,老覺得他好似在惡作劇。算了!大概是自己多疑吧!
  她下意識地搖搖頭,站起身走向飯店大廳的櫃檯借了電話打回公司,接電話的正好是易明揚,他才在想為何她還沒打電話回公司時就接到她的來電。
  艾小瑜迅速地把結果告知他後便挂上電話,她想想既然訂不到房間而事情又圓滿解決的話,就乾脆搭夜車回去吧!
  她轉身想回座位拿旅行袋順便結賬時,卻看見自己的袋子正落在衛霆桀修長、厚實的手中,衛霆桀一派瀟灑自若地走向她。
  雖然她這兩天被他氣得抓狂,但他帥氣挺拔的身影還是深深吸引她,不是她自己犯賤,而是他迷人的氣質衹要是女人都會喜歡,何況她衹是個非常膚淺的平凡女子。
  「謝謝!」艾小瑜想接過他手上的袋子,可是他卻沒有一點要還給她的跡象,反而徑自往電梯的方向走。
  「我……」她猶疑地跟在他身後,一路走到他的房間門口,她顫抖著身子,不敢去想他的動機。
  衛霆桀打開房門後站在門旁示意她進去。
  艾小瑜支吾地說話:「你──我──要做什麽?」
  衛霆桀還是一臉的冷漠,衹是再一次點頭示意她進入。
  艾小瑜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走進去,如果一旦她走進門,她可能會有失身之虞;不走進去她還能怎麽辦?她的家當全在他手上,就算要回也回不去。
  那就衹好硬著頭皮走進去了。
  房間裏的裝潢是以乳白色系加上粉嫩的藍色為主,給人非常舒服的感覺,但是一望見房間中央的雙人床,她可就不怎麽輕松。此刻她的冷汗無法抑制地直冒出,正想轉身開口要回旅行袋離開之際,一聲巨大的關門聲嚇得她害怕地驚顫了一下。
  她根本不敢去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她衹能怕得緊閉雙眼。
  衛霆桀將袋子放在床上,在艾小瑜的面前坐下來,玩味地看著她驚嚇的表情。
  過了許久,艾小瑜才發現周遭一點動靜也沒有,緩緩張開眼想察看時,衛霆桀英俊、冷逸的臉巨大地呈現在她眼前。「啊──」她被他嚇到,著實地嚇到。
  「你──」
  「我以為你還需要多沈思一會兒才會醒哪!」衛霆桀的話裏滿是譏諷。
  「我……我衹是在想『奕宇』的案子想得出神。」
  「喔!」他若有似無的嘲笑表情讓艾小瑜感覺很不是滋味。
  是!她確實不是因為想案子想出神才會緊閉雙眼那麽久,但她卻是因為他暖昧不明的舉動讓她害怕而閉起眼睛,他憑什麽用那種表情看著她?難道他不知道他才是禍根嗎?
  「請你把我的袋子還我。」艾小瑜不客氣地向衛霆桀要回自己的袋子。
  衛霆桀用眼神示意旁邊的袋子,「袋子在這裏,請便。」
  艾小瑜伸手抓回袋子,一副怕他又搶回她的東西的戒備表情。「剛剛我並沒有付飲料的錢,想必是總經理付的吧!多少錢?我還給你。」她拿起皮包。
  「兩千。」
  「什麽?!兩千?!幾杯飲料要兩千?!」這是什麽鬼飯店,幾杯冷飲要兩千元,擺明在坑人嘛!
  「包含小費在內要兩千,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地位,小費總不能給得太難看吧!所以兩千元裏有一千五百元是我給的小費。」
  「你──」早知道她就該自己先付賬,「我衹有一千五百元的現金和一些零錢,我先付你一半吧!剩下的我回去再還你。」
  衛霆桀堅決地搖頭,「不。」
  「那──」艾小瑜抽出皮夾裏的信用卡,「信用卡?」她想想也不對,他又沒刷卡的機器,就算她把信用卡拿給他也沒用。
  「不接受賒賬,不接受簽賬。」
  「那你想怎麽樣?」他真是變態。
  「我要你──」
  他說什麽?要她?!他的願意是要她賤格到了為了區區的兩千元的債陪他上床!她的身價這麽低嗎?
  想得美!「不!」
  「不容你說不。」
  「我有權力說不!」她義憤填膺。
  「從你上班的那一刻起就失去說不的權力。」他的反應是極度的不悅。
  「我說不就不。」她態度強硬地反駁他。
  「我說了你沒權力。」他還是堅持自己是老闆的立場,硬是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別以為我會為那區區的兩千元就出賣了我自己。」不把話說開,他肯定是怎麽也不肯打消「買」她的念頭。
  她在說什麽鬼話?「你在說什麽?」他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懷疑他們說的是同一件事嗎?
  「我警告你,別以為你是我的頂頭上司就可以因此為所欲為,以為別人對你都言聽計從的;我艾小瑜可沒這麽容易就屈服。」哈、哈!這下子看他還能怎麽樣!
  她的怒言惹得衛霆桀狂笑不止,幾乎可以說是笑翻地躺在床上,難過得抱著腹部翻滾。
  他在笑!他在笑!艾小瑜不可置信地看著在床上笑翻了的衛霆桀。他在公司一向都是面無表情,至少從她上班兩天以來,她一直衹見到他冷傲的臉、看不起人的表情,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孩子氣的舉動。
  衛霆桀現在知道她所指何事了。「你──你──」他順順呼吸,「你居然會以為我要──買你──」不行!他真的沒法克制自己,真是太荒謬。
  聽見他再度發出的笑聲,她真是一頭霧水。
  難道他不是這個意思嗎?「你──」
  他居然還不懂節制。「你夠了吧!笑死你。」
  終於,衛霆桀努力地抑制住頻頻想笑的沖動,讓自己把念頭轉向說明事情原委上。「你以為我當真會用兩千元來換……換你這『幹扁四季豆』的身材,別逗了!我衹是想要你留下來幫我處理這裏的一些事情而已。買你?」他不屑地朝她全身上下瀏覽一遍,「別傻了。」
  一聽他的解釋,她的臉是一陣青一陣紅,咬牙切齒地努力克制怒氣暴發。「你好毒!」
  「多謝你的恭維。」他的口氣一點也不像在道謝,「你就和我住同一間房──」
  「不!」她不相信他的為人,要是真發生事情她該怎麽辦。堅決不!
  「好啊!如果你訂得到空房間的話請便。」衛霆桀朝門口指了指。
  她能說什麽?她訂不到房間啊!「我──」
  「怎麽樣?」他挑釁地揚揚劍眉。
  「孤男寡女……」她真是難以啟齒。
  他知道她要說什麽。「你睡床,我睡沙發。」其實他根本就不需要如此屈就自己一米七七的身高去窩在那兩張小小的沙發上,他大可睡在舒適的雙人床;但是他急需一個土木工程方面的專業人才來幫忙他。然而在他的四個助理中也惟獨她是本科系畢業,所以他才會臨時作下這個決定。
  可是,看她那是什麽厭惡的表情,活像他會把她吃了似的,看了就一肚子火。「別擔心,我還沒饑渴到拿你來止渴的地步,何況我根本就對你沒興趣。」
  他不衹是毒,簡直是夭壽。罵她「幹扁四季豆」不說,居然還用不屑的眼光瞄遍她全身上下。喔!她氣得想狠狠揍人一頓。
  她因生氣而熠熠生輝的雙眸看得衛霆桀有點傻掉,怎麽之前和她鬥嘴的時候沒發現她的眼睛靈活生動得會說話呢?
  「好。」她不會讓他好過,讓他瞧瞧他所謂」幹扁四季豆」的厲害。她拿出袋子裏的衣物,「報告總經理,我有點累想洗澡,是不是請你回避一下?」
  衛霆桀不為所動地坐著。
  好哇!看誰贏。她將外衣的扣子一顆顆慢慢地解開,脫完上衣換牛仔褲……
  看是你坐得住還是我?艾小瑜繼續脫下牛仔褲,正准備將襯衣給換下時,有人按捺不住了。
  「我……我先去吃飯,你洗完澡就下來找我。」該死!他居然會被她惹得一臉燥熱。
  衛霆桀有點「難堪」地離開房間。艾小瑜頓時軟了雙腿,「啪」的一聲跪在地毯上。她真怕他會繼續看下去,到時她不曉得有沒有勇氣繼續脫下去。
  真是該死,她現在全身顫抖不停,連把內衣脫下都有問題。她發誓這筆賬一定算在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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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7 00:09: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和衛霆桀同房的第一個晚上,他果然非常君子而且無怨言地窩在兩張合併的沙發上。雖然他的言行舉止擺明對她的不感興趣,可是她卻無法釋懷地安穩睡覺!就連現在她和他已坐在飯店的餐廳裏吃早餐,心中還是覺得忐忑不安。
  艾小瑜邊撕著牛角麵包邊用眼角打量坐在她對面的衛霆桀。
  「你如果再不專心吃你的早餐,包准你一定消化不良。」衛霆桀翻著報紙,眼睛始終沒離開手上的報紙。
  艾小瑜緋紅著臉低下頭猛將麵包塞入嘴裏,想藉以掩飾自己的困窘。
  她不敢再用眼角去瞄他,免得一不小心又被他抓到她投射在他身上的眼波,衹好專心地把眼前的早餐吃完。
  「吃完了嗎?」
  艾小瑜望了眼桌上的杯盤狼藉,肯定自己已經將最後一口食物塞進嘴裏。「吃飽了。」她拍拍手上殘餘的麵包屑,順手拿起桌上的紙巾擦拭嘴角。
  衛霆桀將報紙折疊好放在桌上,站起身離座,「那就走吧!」
  「去哪?」艾小瑜踉蹌地跟在他身後,一路走到停車場。
  「哇塞!」她不禁低呼。
  一輛銀色保時捷正耀眼懾人地出現在她眼前,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著它,真是令人難以置信!這輛車太美、太炫,她不敢相信自己正要坐上它。
  「喂,你到底要不要上車?」
  「喔……喔!」艾小瑜動作輕緩地坐進車內,很小心地關上車門,深怕稍為一用力便會把它弄壞。
  衛霆桀迅速駛離,由於他們上路時已經是十點,所以車流量已逐漸減少。他把車子開到時速近一百公里,窗外飛逝而過的景物讓她有點擔心自己的生命是否正面臨大危機。
  「可……可不可以請您開……開慢點?」艾小瑜囁囁嚅嚅地提出自己的意見,怕又再次惹他不悅。
  「怎麽?你怕?」
  「我……我當然不怕,我衹是擔心旁邊的車子會被你撞著。」
  「喔!是嗎?」衛霆桀嘴角的奸笑看得她冷汗直冒,而他卻出其不意猛踩著油門,頓時車子飛快地往前沖。
  「啊──」艾小瑜緊張地抓住門邊的把手,順手拉過身旁的安全帶系上。
  「咦?你不是不怕嗎?怎麽緊張成這樣?」他面露驚訝,暗自觀察她的反應。
  「我……我是……」艾小瑜呀!求求你別再逞強,快告訴他真話吧!她的心裏此時此刻正在努力說服自己承認自己的膽怯。
  「好吧!我……是怕,所以請你高擡貴『腳』減速。」
  「早說。」衛霆桀迅速減速到一般時速──每小時五十公里。
  他就是要聽她說自己不行,她凡事都喜歡逞能,連他的話也敢頂嘴,不好好教訓她,他難消心頭之恨。
  艾小瑜驚訝自己的話對他竟有如此的影響力,能使他減速慢行。正在自滿之時,他竟潑她一身冷水。
  「別以為我是為了你才減速,我是因為目的地到了才減慢速度。」
  可惡!
  當車子在一處工地停下來時,她迅速下車找個空地猛吐。
  可惡、可惡、可惡!害她把未消化的食物都吐出來我要是再坐你的車我就不姓艾。
  當嘔吐停止之後,她回到車邊,衛霆桀正坐在車子的前置物箱上,對著她咧嘴大笑。
  真要命!一遇到她,他就無法維持他在公司員工面前一貫的「冷面公子」形象,和她在一起他總會表現出兩種極端的情緒──笑個半死或氣得想捏斷她的脖子。
  「我看你先在車上休息一下,好一點的時候再到工寮來找我。」
  「嗯!」
  「需要我叫人拿杯熱茶過來嗎?」他臨走時還不忘關心她一下。
  「不用。」
  「隨便你。」
  一等他離開,艾小瑜便難過地坐躺在椅子上,休息沒多久整個精神都來了。
  不行!她要報仇!她不是好欺負的。
  艾小瑜猛然睜開眼,邪惡的點子正在她的腦子裏滋生。她在車上東找找西摸摸,讓她摸到個開關一按。
  車子前面的車蓋頓時彈起,艾小瑜走向前去看看。「不對!」不是她要找的,前面衹是個置物箱,她要找的肯定是在後面。
  像她所要找的引擎部分,依照這種價值百萬的超級跑車來說,不會那麽平凡地把引擎安裝在車子前面,肯定是在後頭……她又找到個按鈕,輕松地一按。
  後車箱也打開,「怎麽會這樣?」她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找不到這輛車子的引擎,後車箱竟和前車箱一樣是個置物箱!
  她要找的東西到底在哪里?她有點困惑地關上前後車蓋,坐在椅子上思考。
  她原本是想找出引擎好著手破壞工作,消消氣,可是卻沒如願地找到。它到底在哪呢?
  艾小瑜又再度審視車內的按鍵,「車子呀,車子!乖!告訴我,你的引擎在哪里?」
  「你找不到的。」
  艾小瑜驚嚇地猛然擡起頭,卻倒楣地撞上儀表板,痛苦地直揉頭頂。
  「你找不到你想要的。」
  「你──」雖然用力搓揉著,她的頭還是很痛,她肯定這會兒包准腫了一個大包。
  「當然找不到。」衛霆桀有點驕傲地睥睨她一眼。
  他暗自站在遠處已多時,目的就是想知道她會以什麽方法報仇,結果卻讓他給猜中,她果然要拿他的寶貝愛車出氣。「想必你前後置物箱全找過了。」
  「你……你在說什麽?我一句也聽不懂。」
  她在打馬虎眼,真是聰明!「想知道這部車的引擎在哪里嗎?」
  一聽他這麽說,艾小瑜的眼睛倏然發亮,「想。」
  「這樣,可是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拿我的車出氣。」
  「不……不會,我怎麽會做那種事呢?我的心胸如此寬大,還能撐船,怎麽會那麽卑鄙?」艾小瑜感覺自己的鼻子正一拉一扯地變長。
  衛霆桀一臉促狹地看著她,仿佛已看清楚她的真正目的,害她有點焦急地暗目拉扯衣角。
  「這部車的引擎在這裏──」他拉著她一起蹲下身子,「這輛車是最新系列的車種,車廠故意將引擎改放置在車子的正中央,也就是兩個車座位的下方。」
  聽見他這麽詳細地解說,她的腦海裏衹浮現兩個字──完了!
  這下子真沒轍,她怎麽也沒想到引擎居然是被安裝在那個地方,現在知道這種情況她還能著手破壞嗎?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打開椅子好動下方的機器,她現在衹能透過一個細微的縫隙觀看裏面。
  「這樣你清楚知道了嗎?」看見她一臉無奈外加泄氣的表情,心裏忍不住暗暗偷笑。
  「喔!」艾小瑜此刻怎麽也提不起勁。
  「你好些了嗎?可以開始工作了沒?」衛霆桀拉了她站起身。
  「喔!」她開始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飄忽。她真是倒楣,為何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自己什麽都輸他呢?就連吵架,她也吵不贏他,他一定是她的克星。
  「喂,你還好吧?」衛霆桀擔心待會的工作她是否能做得稱職,「喂!」他的手在她面前搖晃,希望她能趕快回神,「醒醒……醒醒,艾小姐。」
  還不回神,他生氣了!他最討厭別人精神恍惚、做事不專心,而她……這個女人這兩樣完全具備。「啪!」
  聲音雖不大、他的手勁也小,卻讓艾小瑜回過神破口大罵。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總經理了不起啊!總經理就可以隨便賞別人巴掌嗎?」艾小瑜撫著微紅的臉龐,眼眶裏的淚水正因為他的行為而快速凝聚成形中。
  「如果你再給我失神一次,我馬上請你走路。」她怎麽老是喜歡拿他「總經理」的身份大做文章,而且沒一次好話。
  「是,你了不起──」慘了!她的眼淚恐怕要掉下來了,「你偉大──」不行!愈說愈有股想掉淚的沖動。
  看到她一副欲哭的臉龐,他不自覺伸出手想安慰她,沒想到她卻甩開他的手,賭氣地往工寮方向走。
  她居然在耍脾氣?!對像是他!
  該死!
  衛霆桀憤怒地甩上車門,愈來愈咽不下這口氣。
  她似乎從沒尊重過他,好歹他也是她的上司、付她薪水的人,而她……她居然還常用那種鄙視的眼光對待他……
  衛霆桀怒不可遏地猛力踹車輪胎,轉身跟在她後面。
  他如果再讓她如此目中無人,他……他……就不姓衛!
  衛霆桀幾乎是在極力克制自己欲爆發的怒氣之下走向工寮辦公室。
  「你去倒杯茶米。」衛霆桀本就怒氣難消,一看到她那張根本不願正視他的臉就更加一肚子火。他說過了再讓她如此目中無人,他就不姓衛。
  他不會讓她好過,非操她個半死不可!
  而艾小瑜根本不想理他,老闆了不起!
  「倒──茶。」他當真火大了!居然當著他那麽多職員的面前堂而皇之地挑釁他,他怎麽會讓人事部經理錄取這樣的人?早知道他就該親自去面試,才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一旁的職員個個看著他們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不禁捏把泠汗,大氣不敢喘一聲。
  工地主任哭笑不得地連忙想安撫衛霆桀的滿腔怒氣,「我……我倒就好。」
  「不用!我要她倒。」說實話,他已好久沒發過這麽大的脾氣,全都是她!是她把他體內的劣根子全引出來。
  「艾……艾小姐!」工地主任也不知要對艾小瑜說什麽。論在公司的地位,她是堂堂總經理特別助理,他卻衹不過是個小小的工地主任,能說什麽?愛莫能助。
  艾小瑜一聽見工地主任求助似的聲音,心裏就軟化了許多;賭氣歸賭氣,她不能波及無辜吧!
  好吧!今天暫時停火。
  艾小瑜無言地走到蒸餾水機前倒了杯水,面無表情地遞到衛霆桀的面前。
  唷!想要遵從命令啦!衛霆桀心裏對她的舉動不客氣地嘲諷著,衹不過他不想讓她知道,否則又會沒完沒了。
  他接過那杯水,一仰而盡。
  早知道他會那麽毫不考慮地就把那杯水喝光,她就該在裏面下毒,毒啞他。
  艾小瑜驚訝自己竟有那麽惡毒的想法,居然會想要毒啞他。她努力將這麽邪惡的想法拋諸腦後,她不會讓他那麽容易就激怒她的,沒那麽容易!
  衛霆桀向工地主任要來兩頂黃色的安全帽,「我去看一下工程進度,你就不要跟來了。」
  「是。」
  他將其中一頂安全帽遞給艾小瑜,「你跟我來。」
  艾小瑜戴上安全帽跟著他一路走進一幢還未完工的建築物。
  他們就一前一後地從一樓逛到四樓,雖然不時會為某件事或某個建材停下來討論,但爭執也沒再發生。
  「肚子餓嗎?」衛霆桀巡視著水泥牆壁上的小裂痕,心想要囑咐工地主任找人把細縫補滿。
  「嗯。」
  他收起藍圖,「走吧,去吃飯。」
  他們走出門口欲往衛霆桀車子的方向走,卻聽見樓上有工人在大喊──
  「下面的人快閃開──」
  發生什麽事?艾小瑜遲疑地擡起頭往樓上瞧……天啊!一根不算細的鋼條正以狂墜的速度往她的頭頂上掉下來。「啊──」
  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倒,膝蓋處傳來一陣刺痛,她忍不住伸手一摸,手指竟沾到粘稠的液體。
  「血。」她直覺反應,吃力地爬起身盡量不讓受傷流血的腳使力。
  「總經理!」她竟發現衛霆桀倒在地上,「總經理──」她想扶他起身,但卻聽見他一陣哀嚎。
  「痛……」
  此時工地現場圍了許多工人,工地主任因聽見工地裏傳出一陣騷動,也跑過來。
  「出了什麽事?總經理!」
  衛霆桀的腿此刻正被鋼條壓住,雖然外表僅有淤青和些微擦傷,但依他多年來「受傷」的經驗肯定自己的腿必定是斷了,否則不會那麽痛。
  工人們連忙把他腿上的鋼條小心翼翼地移開。
  「總經理──」工地主任一看是衛霆桀受傷,心裏急得跟什麽似的,「喂,你們趕快去叫救護車……」
  「不用了!」受傷這種事他習慣了,從他姓衛開始就不知已經受過多少次傷,小小的斷腿對他來說衹是小兒科,除非必要,否則他是能少上醫院就少亡,何況還有武雋這位醫生院長呢!
  「不行!」看見衛霆桀因她受傷而呆愣許久的艾小瑜終於回過神,斬釘截鐵地反對,「傷得這麽重不送醫怎麽行?」
  「我說不用就不用!」衛霆桀示意要工人扶他起來,工地主任一馬當先馬上扶起他。
  「我說不──行!」
  哇塞!這娘們真凶起來,嗓門可不小。
  為免再忍受她火雞般的叫,衛霆桀反問她:「敢不敢開我那輛車?」
  笑話!衹有會不會沒有敢不敢的。「敢。」
  「你開車送我去醫院。」他將鑰匙拿給她。
  媽呀!開他的車好恐怖,她衹要輕輕一踩油門,車子就飛快往前沖,害她怕得趕緊放鬆油門,可是這樣一來車子的速度就慢得跟烏龜在爬一樣。所以,車子就這樣一下快、一下慢地在路上前進著。
  而坐在一旁的衛霆桀則一副快昏倒的表情,翻翻白眼拿她沒轍地往椅子上倒。
  這讓原本就很緊張的艾小瑜更是死命地握住方向盤,滿頭大汗,如臨大敵似的直盯著前方。
  衛霆桀真怕她會把他的車開去KISS到別人的車,真要是這樣他會心疼到心臟病發。
  好不容易終於按照他的指示來到工地附近的醫院,艾小瑜才松了一口氣,心想真是老天保佑沒讓她撞車。
  她放鬆地將踩住剎車板的腳擡起,手揮揮額頭蔔的汗珠。
  「乓!」
  慘了!她居然忘記拉起手剎車,現在車子正結實地和停在前面的救護車親密地粘在一塊兒。
  「喔──天啊!」衛霆桀不敢相信地遮住自己的眼睛,他今天怎麽會這麽倒楣?看樣子肯定撞得不輕。
  「對……對不起。」她愧疚地道歉,他的反應讓她覺得更無地自容。
  他實在……實在……已經痛得沒法說話,捨不得車子撞到的心疼和腿上的傷所傳遍全身的疼痛,兩味雜陳,簡直痛不欲生。
  「你先進去,這裏我自己解決。」艾小瑜下車招來醫院裏的醫護人員將衛霆桀送進醫院裏,而她則獨自去面對醫院的工作人員。
  看見朝她走來的幾位彪形大漢,身上雖穿著白色護理人員的制服,但還是讓她頗有壓迫感。這該怎麽解決?
  當艾小瑜解決完她所闖下的禍,去找衛霆桀的時候,他已經在右腿上打廠石膏,坐在醫院大廳等她。
  衛霆桀一看見她匆忙地朝他走來,第一句話劈頭就問:「我的車──」
  「我真的很抱歉。」艾小瑜實在不知要怎麽面對他,他為了她受傷,現在他的車也因為她「受傷」,唉!
  「賠了多少錢?」他的車子「毀了」是事實,現在再多加責備又有什麽用。
  「他們把賠償費算在醫葯費裏了,我等一下去結賬,你……你要不要把車子送去修理?」
  衛霆桀從皮夾裏抽出一張名片,「打這個電話,請他們派人來將車子開進廠修理;我們等會兒坐計程車回飯店。」
  接過他手中的名片,艾小瑜看了一下,「分公司嗎?」
  廢話!難道還叫總公司的人南下嗎?衛霆桀沒好氣地回她一聲:「對。」
  「喔!」艾小瑜拿著那張名片跑去打電話,順便幫他結賬,一結賬她才曉得數目驚人──一萬多元。
  她衹好拿出才剛辦沒多久的信用卡先簽賬了。倒楣的她連第一份薪水都還沒賺進口袋就先花了這麽多錢。
  看來今天似乎不是他們的好日子──諸事不順。
  衛霆桀柱著拐杖一跳一跳地跳進房裏。剛才他一進飯店時,櫃檯小姐看見他拄著拐杖跳進飯店的心疼模樣讓他見了就心煩。怎麽女人老是喜歡帥氣、俊逸又有錢的男人,任何女人見了他都死巴著他不肯離開,講話的聲調嗲到令人想吐,舉止更不用說一定是惺惺作態的淑女樣。
  真是要命!他可不像他那位自命風流的雙胞胎弟弟,整天喜歡讓女人圍繞在他身邊;換做是他,他早瘋了。
  衛霆桀往沙發上坐下,兩衹眼睛直盯著在房裏不停走動的艾小瑜。
  看她一會兒拿著他的衣服進浴室,聽見浴室有流水的聲音傳出;一下子又見她拿一大堆的毛巾甚至是枕頭擺在床中央排成一條直線。
  她到底在搞什麽把戲?「你在做什麽?」
  「我把毛巾放到床中間,分隔兩半;你今天就可以睡床,你都已經為了我受傷打上石膏,還要你睡那兩張硬邦邦的沙發肯定不舒服。這……這張雙人床夠大,兩個人睡還綽綽有餘,所……所以……」她羞得講不下去,孤男寡女共睡一床,這事要是傳出去誰會相信她是清白之身,「我幫你放了洗澡水,你先去洗個澡把身上的臟衣服換掉;你也還沒吃飯,我打電話要飯店送幾樣餐點上來,你洗完澡出來就可以吃。」
  她的細心及無微不至的照顧讓他備感窩心,雖然他是因為救她才受傷,她做這些是應該的,但他還是覺得很感動。「謝謝。」
  面對他的這聲道謝,艾小瑜竟臉紅得手足無措,連講話都差點咬到舌頭。「沒……沒什麽。」
  怎麽她從未覺得他是如此溫文爾雅,撇開他那張得理不饒人、比砒霜還毒的嘴不說,他的一切條件實在是女性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難怪她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會有迷上他的感覺。其實他的人並不壞,他衹是不知道如何去和異性相處吧!她是這麽覺得。
  兩人互視許久,心裏竟互生好感,跟看著從雙方眼中所傳出的電流就要相觸……「咳!我……我去洗澡。」
  衛霆桀率先移開自己的視線,拄著拐杖走進浴室。
  艾小瑜放鬆心情拿起電話叫了兩份套餐,順手整理了一下衛霆桀的行李;行李箱裏衹有簡單的幾件換洗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其餘的空間全擺一大堆的資料。她將會弄皺的衣服全往衣櫥裏挂,日常用品則放在梳妝臺上。
  「該死!」
  聽見從浴室傳出來的咒罵聲,艾小瑜毫不考慮地就沖了進去。
  「怎麽了?」她呆住了!
  她看到了什麽?她居然看見一個大男人一絲不挂地單腳站在浴缸裏,而且還是面對著她……「啊──」她迅速捂住臉轉過身,此刻她的心跳加速,血液全竄往她臉上,霎時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衛霆桀被她一叫反而跌坐進浴缸裏,濺起一片水花。「該死!」他好不容易才爬起身,現在又被她一叫跌進池子裏。
  「你……發……發生什麽事?」
  「我好不容易才爬起來,拜你所賜又跌進來了。」該死的!他當初幹嗎要救她?為她受傷不打緊,現在全身上下又被她看光。
  「我──」
  「過來扶我起來。」
  艾小瑜遮住眼睛走到衛霆桀旁邊扶住他的手起身。他把全身的重量全壓放在她肩膀上;沒想到她根本承受不起他的重量,雙雙跌進水裏。
  艾小瑜以極不雅的姿勢跌趴在衛霆桀身上,臉正好不偏不倚貼上結實的胸膛。
  聞著他身上香皂的味道,靠著他結實、古銅色的肌肉……天!她感覺全身燥熱起來。
  艾小瑜擡起頭和他對看,幾乎忘了兩人現在的姿勢有多曖昧,她好似被卷進他眼中的那一潭黑色漩渦中。
  衛霆桀聞著她身上所傳來的女性獨有馨香,不自禁地伸手撫著她潔白無瑕的嫩臉,無法克制地吻住她鮮紅欲滴、圓潤的小嘴。
  他從來不曉得吻人是這麽甜美的一件事,就像是喝杯甘醇的美酒一樣,無法停止。
  他雙手輕捧著她的臉蛋,輕啟她的貝齒想更深入探索……
  她在做什麽?!她居然在和他接吻,而且是在澡池裏全身濕透的情況下!艾小瑜不敢相信自己竟這麽豪放地和他肌膚相觸,而且他還是一絲不挂!
  她使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他,狼狽地站起身,「我……我……」什麽時候不結巴,盡挑這個時候。
  衛霆桀一語不發,一徑地直盯著她看。
  當她發覺他看自己的眼神怪異到有點別扭而且令人臉紅時,她順著他的視線來到自己的衣服上。
  OH!GOD!她身上的白襯衫全然濕透的貼粘在她身上,讓她的誘人曲線畢露無遺,連內衣的顏色都一清二楚地顯現。
  艾小瑜背過身去抓了條浴巾將自己全身包裹住。
  衛霆桀也不曉得他今天怎麽會那麽反常到抓住她深吻,還像個大色狼猛盯著她誘人的曲線瞧,而……而且還起了不小的生理反應。
  「我……我扶你起來。」艾小瑜還是走過去,臉羞愧地撇向一邊幫助他起身。
  「剩下的我自己來,你去換件幹的衣服吧,免得著涼。」
  「喔!」真不曉得待會兒要如何面對他。
  衛霆桀穿上衣服走出浴室時,服務生正好送來餐點。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所以就隨便幫你點了幾樣。」
  「沒關系!肚子餓的時候吃什麽東西都是很好吃的。」
  他這句話到底是在損她的自作主張,還是安慰她?艾小瑜聽了心裏頗不是滋味。
  兩人肚子都餓了,中午沒吃,又因為衛霆桀的受傷,搞得兩人精疲力盡、體力透支。服務生送來的套餐,他們可說是在狼吞虎咽的情況下速速解決。
  「這是你的葯。」用餐完後,艾小瑜將葯丸和開水遞到衛霆桀面前。
  衛霆桀二話不說地將葯吞進肚子裏。
  爾後,她攙扶他上床躺著,「吃了葯就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
  怎麽她的口氣活像是他老媽?任他無法駁斥她,衹能遵命。
  艾小瑜細心地在他受傷的右腿下墊上一顆枕頭減輕他的疼痛。
  今天一整天也真夠受的了,不知是葯力發作還是他真的累垮了,一眨眼的時間,他已沈沈睡著。
  艾小瑜一見衛霆桀睡著,便拿起自己的衣服進浴室洗澡,讓熱水完全地消除她的疲勞,泡浸了許久,熱水都轉為溫水,她才起身穿衣走出浴室。
  她站在床邊呆愣了好一會兒,她真的累了,想好好地睡上一覺,但一想起竟要和他「同床共枕」,心情就莫名地緊張起來。
  她緩慢地往床上躺,身體一直不停地往床沿挪,雖然他們之間已隔了條「萬裏長城」,但有他躺在身邊她是怎麽也無法放鬆心情安穩睡覺,而且意識竟清醒不少。
  既然這樣那就衹有數羊來幫助睡眠!
  一衹羊、兩衹羊、三衹羊、四衹羊、五衹羊……
  艾小瑜閉起眼睛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數羊上,盡量不去理會睡在她身旁的衛霆桀。
  一千三百六十二衹羊、一千三百六十三衹羊、一千三百六十四衹羊、一千三百六十五衹羊……
  怎麽愈數愈睡不著?到底是誰發明數羊幫助睡眠這一招的,根本就沒有助益嘛!反倒是她愈數腦筋愈清晰,一點也沒有想睡的跡象。
  突地,她腦中閃過一樣東西,剛剛好像看見他那袋葯裏有罐安眠葯,就跟他「借」一顆吧!
  艾小瑜起身走到桌子前拿起葯袋,從裏面拿出一顆白色顆粒和著水吞下,又走回床邊,想想這下子她就可安穩睡覺了。
  她又望一眼旁邊的衛霆桀,他極安穩的睡相讓她放心了不少,她躺了下來,現在就換她睡著。
  果然!此刻的她眼皮像千斤重般張不開,意識也漸模糊,她不再理會躺在她身旁的男人,沈沈地睡著。
  今天一天真的把他們折騰得不成人樣,不過他們之間的情愫似乎也因今天一整天接踵而至的事件和浴室裏的「限制級」場景而漸漸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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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7 00:09: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好香。
  衛霆桀聞到濃鬱的咖啡香味和麵包烘烤後抹上新鮮奶油的香味,陣陣飄香的食物味道讓他忍不住張開睡眼。
  「早。」艾小瑜將托盤放到床頭。
  「早。」這一覺他睡得非常舒服,伸展雙手活動一下筋骨。一想到前天晚上睡在那硬邦邦又窄小的沙發上,昨天肯定是他兩天以來睡得最舒服的一天,也多虧受了傷才能睡在如此柔軟的床上,早上還讓香味給熏醒。
  「我已經幫你叫早餐。」艾小瑜幫助他坐起身,將托盤擺在他的兩腿上,「有熏臘肉、法國蔥蒜麵包、一杯牛奶、一杯卡布奇諾咖啡、一盤水果拼盤;還有,你的葯。」
  非常豐富的一份早餐,雖然他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昨天早上他也衹喝杯咖啡,但是現在的他被這些好吃的食物搞得饑腸轆轆。
  衛霆桀拿起刀叉開動。
  「要全部吃完,葯也別忘記吃。」看他正吃得津津有味,不免又耳提面命一番。
  真的很好吃!食物這麽好吃,他哪還有時間理她,當然是先吃為快!
  他吃得那麽高興,她看了也覺得開心,不知為什麽,反正她的情緒容易被他所左右,他時常可以把她激到跺腳;但是又能讓她因他而高興,哪怕衹是像這樣看著他高興地吃東西,她也能感染到那股滿足。
  「你吃早餐沒?」
  「我?吃了。」
  「真的?」衛霆桀不相信她的話。
  「嗯。」他的表情有點……他習慣性地挑眉和那口氣讓她想生氣又讓她有點安慰。
  她那麽認真地回答他,可能是真的已經吃過。「那就好。」
  她收走他用完餐後的托盤。
  「我開電視給你看好嗎?」她才想打開電視,床頭邊的電話就響起,她自然而然地拿起話筒。
  「喂!」
  「小瑜!你怎麽會在總經理的房間?」易明揚震驚的表情可惜在電話彼端的艾小瑜看不到,有夠滑稽。
  原本他打電話要到飯店找她,誰知飯店的人說她並沒有在他們飯店訂房,害他急得怕她出事,於是要了衛霆桀的房間號碼,要他們把電話轉接到他房間,沒想到卻聽見電話那頭所傳出的聲音竟是小瑜的。
  「總經理受傷了,我在照顧他。」
  「受傷!嚴不嚴重?」他今天的細胞不知又要死多少了,連番遭受刺激。
  「腿斷掉……對了,有什麽事?『奕宇』的案子還順利嗎?」艾小瑜想起「奕宇」的案子後續發展,不知易明揚搞定沒?
  在一旁聽艾小瑜講電話的衛霆桀,心裏塞滿了「不滿」兩個字,聽她講述他的受傷好像那是多麽不值得一提的事。
  開玩笑!他可是為她受傷的耶!瞧她那麽不在乎的口氣,三言兩語地輕描淡寫就帶過。
  易明揚覺得小瑜對於總經理受傷的事講得很輕松,好似他受的傷沒啥大礙,可是,斷腿……應該蠻嚴重的一件事吧!「『奕宇』的案子有變動,對方不肯答應我們提出的解決辦法,堅持他們自己所開出的條件。」
  艾小瑜著急地大叫:「那怎麽辦?」
  「我也沒辦法,除非總經理肯改變己見,否則這件合約怕難簽下。」
  這下就糟了!那擺明不是提早宣佈她的死刑嗎?
  「電話給我。」衛霆桀語氣平淡地要過她手中的話筒。他實在看不下去她那副震驚萬分的臉,「明揚,這件案子先緩緩,讓我再想想,你先去忙別的事。」
  「是。」
  衛霆桀挂上電話的同時,艾小瑜馬上提出心裏的疑慮:「你說緩緩,可是衹剩下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
  「我說先緩緩就先緩緩。」她非得每次都質疑他的決定嗎?幾乎每次都搞得他大動肝火。
  先緩就先緩,不需要那麽凶嘛!她在心裏憤恨地嘟囔。
  看在他救她一命的分上,她不再和他吵;不過她可不會次次都忍下來,哪天他真要惹火她,准要他好看。
  「你要看電視嗎?」艾小瑜直覺地認為飯店的電視應該有加裝有線電視台吧,否則這麽早,他可能得看空中大學的教學節目!
  「不用──」衛霆桀驚訝自己的口氣有點壞,連忙清清喉嚨,「呃──我的意思是不要看電視,我們來聊聊如何?」
  唷!真虧他想放下身段和職員聊天,天快塌下來了。
  「好啊,聊聊!」看他能聊什麽,她有點挑釁意味地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呃……」
  兩人的氣氛可真不是普通的尷尬,誰都不知要開口講些什麽,兩個人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的,大眼瞪小眼。
  半晌之後,艾小瑜已經坐得有些累,她衹好先開口了。
  「總經理家裏有哪些人?」毫無建設性的主題。
  衛霆桀失聲笑道:「怎麽?我們居然熟到能問起對方的家庭狀況。」
  「好啊!不問這個也可以,你有什麽可以聊的,說出來吧!」艾小瑜擺明瞭要他閉嘴,就像之前他回答她和不和他住同一個房間一樣。
  「你家有些什麽人?」這句話得是他先問才行。
  「無聊。」
  「嗯?」衛霆桀打趣地盯著她,別說他剛剛沒聽見她講的那兩個字,否則他就是腦筋遲頓、耳背。
  「沒什麽──」他的眼神活像她是個偷吃糖的小孩,「我的家庭狀況,履歷表裏寫得很清楚,怎麽?總經理您沒看嗎?」
  「本人親自口述比看白紙黑字來得清楚。」衛霆桀技巧地回答她,總不能讓她贏了這場口舌之戰,「不是嗎?」
  「是。家裏就衹有我一個小孩,爸媽全住在鄉下。」
  她答得可真簡潔扼要,絲毫不再多說些什麽,害得他和她鬥嘴的興致大大地減少。「幫我把公事包拿來。」
  艾小瑜將桌上的公事包遞給他,看著他從公事包裏面拿出兩三張建築藍圖,攤開它──
  「你覺得在這里加上根圓形柱子是不是會比較穩些?」
  他連受傷都不安分,衹想著工作、工作、工作;真是標准的工作狂,他一天不工作會死啊!
  艾小瑜有點抱怨地睨著坐在床上的衛霆桀。
  「幹嗎?」他身上有哪里不對勁嗎?衛霆桀朝自己身上瞧了一遍,就是不知她在看什麽。
  艾小瑜無奈地搖搖頭,「你連受傷都這麽不安分,不知道休息,腦子裏衹記得工作兩個字,其餘的全忘了。」
  「喂,我是為了你才受傷,現在才必須可憐地窩在房間裏拿著藍圖虛擬,你居然一點也不知感恩圖報還說我不安分,何況,我又忘了什麽?」衛霆桀不服氣地大吼回去。
  「你忘記醫生交代的話,我可清楚地記得,醫生特別交代護士告訴我,要你好好休息。你可真『健忘』啊!」艾小瑜諷刺地看著他,看得他差點發標。
  「你──」
  艾小瑜一副「你想怎麽樣」的表情,好像諒他也不敢對她如何。
  「你也別忘了,你現在拿的還是我的薪水,你不希望提早被炒魷魚吧!」
  卑鄙!居然敢威脅她,真不是個君子。
  瞧她啞口無言的模樣就讓他想發噱,「你覺得我剛剛的提議如何?」他繼續先前的問題。
  「可以。」艾小瑜無話可反駁地乖乖應允。
  看來這一回合是他贏得勝利!
  他們一整個上午都待在房間裏討論公事,雖然有時會傳出不平之聲和挑釁的話語,不過最終的勝利者仍然是那位「大男人」。
  艾小瑜的不滿是愈憋愈「鬱卒」,真有點想乾脆跳樓算了。好勝心超強的她不可能就讓他繼續欺壓她這位善良的老百姓,總有一天她會反擊,等著瞧吧!?
  經過一整個上午在房間裏被他「折騰」,她沒累死也快去了半條命,現在,又在他的「強力建議」下,她得帶著他這位「傷兵」下樓吃飯。
  「拜託你別噘著一張可以吊上半斤豬肉的嘴,人醜就算了,再嘟著一張嘴衹會讓你更顯得沒氣質。」也不知他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凈說些刺激她的話。
  她當然不可能讓他占盡上風,自然是還以顏色,「我從來不知道斷腿的後果是讓人看起來像衹缺了腿的騾子。」
  騾子?!該死的女人。
  「當個騾子總比當醜女好。」衛霆桀幾乎是咬牙吐出這句話,而且他的牙齒氣得在微微磨擦。
  「請問親愛的『總經理』先生,小女子我到底是哪里長得不稱你心、不得你意?」艾小瑜憤恨地佯裝甜甜的笑容對著衛霆桀,心裏巴不得他的拐杖倏然間斷成兩截,讓他跌個狗吃屎。
  「全部。」
  全部?!虧他敢當著她的面說出來,也不怕吞口水噎著。「那我會盡量避免在您眼前出現。」艾小瑜誇張地大叫,「哎呀!不過真是不幸呀!您等會還要和我共進午餐,希望你不會因為看到我而消化不良,而且您還必須忍受晚上和我『同床共枕』哩!」
  衛霆桀聽著她嘴裏開口一句「您」、閉口一句「您」,聽得雞皮疙瘩快掉一地,她的語氣也不是普通的惡心──甜死人的惡心。
  他認輸。
  「叫東西吃吧!」衛霆桀一坐定位馬上岔開話題。
  艾小瑜打定主意非把他給吃垮不可,連續點了許多樣昂貴的菜,就算吃不完也要看見他付賬時的錯愕表情。
  可惜,真是可惜!
  艾小瑜的如意算盤似乎是打錯了,光看衛霆桀翻開皮夾拿出信用卡簽賬的時候,她就知道她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衛霆桀的皮夾裏有著一整排的信用卡、金卡,怎麽有可能會因為她所花費的錢而感到錯愕。
  看他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地就隨意拿出一張信用卡來刷賬,就知道他這個人多有錢,有錢到金卡排滿皮夾。
  是嘛!人家可是堂堂的大──總經理耶!當然是錢多得不得了!
  艾小瑜根本是有點不是滋味地在心裏犯嘀咕,反正她老是喜歡拿衛霆桀的總經理身份來大做文章,這點常讓衛霆桀感到莫名所以。
  艾小瑜跟在衛霆桀的身旁,攙扶他走到電梯,這是應衛霆桀的要求。
  看著眼前的電梯已擠滿人,他們衹好等下一部,幸好下一部電梯沒啥人,正好不必擔心衛霆桀受傷的腳會和別人相撞,否則一回到房間他又要大聲抱怨。
  電梯的人陸續到達自己所住的樓層之後離開了,到最後就衹剩下他們倆人。
  經過剛才餐廳裏的諷刺大戰,他們現在是屬於停戰、儲備戰鬥力狀態,誰都不想開口說話。
  突地,電梯不穩地搖晃了一下,又繼續往上爬升。
  艾小瑜扶著牆,心裏莫名地有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好事不靈、壞事靈,電梯在一陣劇烈搖晃後戛然停止,衛霆桀在搖晃中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
  艾小瑜驚慌失措地扶起他,結巴地講話:「發……發生什麽事?」
  「我看我們被困在電梯裏了。」
  艾小瑜恐懼地大叫:「被……被困在電梯裏?!我們被困在電梯裏!」她居然衰到和他一起被困在電梯內。
  「拜託,別大叫。」衛霆桀皺著眉頭用手捂住離她最近的一衹耳朵,「冷靜點。」
  「冷靜──你居然還能輕松自若地要我冷靜?!」艾小瑜簡直無法相信他會如此輕描淡寫他們目前所處的險境,「我們可能會因此而悶死在電梯裏,缺少食物、缺少水、缺少氧氣,我們會死在這裏,沒人發現地死在這裏!」她好像太過著急、悲觀了些。
  「荒謬!」
  「我是說真的!」
  「拜託你冷靜下來──」
  「怎麽辦……怎麽辦……」
  她已經語無倫次到忽略衛霆桀的話,看來他衹好使出絕招。
  啪!
  艾小瑜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旋即不要命地扯住衛霆桀的衣服,將臉埋在他的肩頭──
  放聲大哭!
  望見她如此柔弱的一面讓衛霆桀忍不住地輕拍她的背,安慰著她。
  「別擔心,有我在。我們衹要透過對講機和外面的人聯絡,等會兒就會有人來救我們。」
  「真的?」艾小瑜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衛霆桀。
  她的眼睛經過淚水的一番洗禮而呈現出晶瑩剔透,微泛紅潤的唇色讓他一看心臟差點沒停擺。
  他中了什麽邪?還是他的腦筋有問題?居然會覺得她漂亮,而且心中還泛起一股喜歡她的感覺?
  真是要命!
  衛霆桀像要逃開她柔軟的嬌軀似的,一把推開艾小瑜,一拐一拐地走去按電梯裏的對講機。
  經過飯店人員的解說後,他們才知道是拉動纜繩的機器故障,飯店人員除了一徑地道歉外,還向他們保證三十分鐘內一定修好機器救他們出來,要他們別慌張。
  要他們別慌張?!電梯一停止的時候,裏面的人就已經不知道亂成什麽樣,尤其是他身旁這位「超級驚恐派」的女人。
  「別慌。」
  艾小瑜淚汪汪地點頭,表情好不委屈,看了都叫他心疼。
  見她還是不太放心,安定不下來,衛霆桀衹好伸手攬著她的肩頭,輕拍著。
  為了轉移她心中的恐懼,他衹好找個話題來和她聊聊,免得她再想起自己現在身處的所在地。
  「你說你家在鄉下,而家裏又衹有你一個小孩,你怎會放著父母親在老家,而一個人在北部工作?」
  「可能因為我讀了四年大學,習慣了這裏的生活步調。如果回去的話,我可能會沒辦法適應那裏輕松緩慢的生活方式。和父母親商量後,他們同意讓我留在北部工作,不過放假日一定得回去看他們。」她的父母實在很疼她,身為家中的獨女,她比別人多了份體貼的心,這點常讓她父母備感窩心。
  「你爸媽非常疼你?」
  「嗯。」一想起她爸媽,艾小瑜會心地淺淺一笑,跟先前驚慌失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超級驚恐派」,真是天淵之別。
  衛霆桀詫異著她變化兩極的表情,不禁笑了出來。
  艾小瑜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笑,「怎麽了?」難道她父母疼她也有問題嗎?看他笑成那副德行。
  「你應該看看你先前和現在的模樣,真的是……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真是超級滑稽。」
  「笑我!」被他一取笑,艾小瑜整個心情放鬆些,「你居然敢笑我!」她非報仇不可。
  艾小瑜朝衛霆桀身上進攻,任何會使人發癢的地方全不放過,搔得他求爺爺告奶奶。
  「別……求求你……放……放手……」衛霆桀快喘不過氣來,他怕自己沒被悶死在這裏,也會活活笑死在這。
  「看你還敢不敢取笑我──」
  衛霆桀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制止她的再次搔癢。
  她的手真小,他一衹手就可以包覆她的兩個手掌,為何他從不知道他們之間竟可以相處如此融洽,沒有針鋒相對、沒有鬥嘴、沒有怒氣,有的衹是愉快的氣氛。
  他從未和任何一個女人相處得這麽愉快過,除了他母親和妹妹外。他衹要遇到別的女人,臉上馬上換成嚴肅的表情。他和她竟然能如此敞開心胸愉快大笑,甚至對她沒有絲毫的反感;而且他在他那些職員面前的「冷面公子」形象在她面前全徹底瓦解。
  衛霆桀毫不掩飾地專注盯著她,讓她有些羞赧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她依然能深刻地感受到他留在她手上的溫度,像是要留住它的餘溫般,艾小瑜反握住自己的手掌。「那總經理呢?」
  「我?」
  「既然我都已經絲毫不吝嗇地告訴你我的家庭狀況,現在該你說了吧!」艾小瑜還記得早上在房間的事。
  「我……沒什麽好說的,一個父親、一個母親、三個兄弟和一位小妹。」
  哈,他可回答得真簡潔,說什麽一個父親、一個母親?廢話!難道還有兩個父親、兩個母親的嗎?「就這樣?」
  「不然你還想知道什麽?」
  「至少得知道你的兄弟、妹妹都在做什麽吧!」
  她真是得寸進尺,他憑什麽要告訴她這些,她竟然做起身家調查來了。「怎麽?你要嫁給我嗎?要不然幹嗎要知道我家裏的人在做些什麽?」唉!到最後他還是免不了要和她擡杠一番。沒辦法!他無法克制自己,一碰見她,嘴巴就壞得很,她老是有方法惹得她失控的開口。
  艾小瑜無所謂地聳聳肩,「是呀,你也沒義務要告訴我的!反正上司最偉大就對了,容不得做下屬的詢問私事,我瞭解、我瞭解。」她輕松地點著頭。
  她瞭解?!她瞭解個屁!早曉得她有事沒事總要拿他們倆之間的身份大做文章。他不過是當個總經理罷了,他招誰惹誰了呢?聽見她這般調侃的話,他還能不告訴她嗎?不告訴她,恐怕到最後他的總經理身份會被她批評得比公司的歐巴桑還不如。「我大哥……無業遊民。」位居聖勒盟盟主應該算是無業遊民吧!「二哥是一家電腦公司的老闆,弟弟則是攝影師。」
  「妹妹呢?」艾小瑜很好奇像他這樣說話咄咄逼人、毫無口德的人,妹妹是怎麽樣的人?
  「她呀!目前在國外旅行中。」一想起衛霜,衛霆桀就不禁替他老爸惋惜。可憐的老爸在知道衛霜打算出國時,沒能好好保護自己的存款簿及印章;等到他想起時,衛霜已經不知道花了他多少錢了。
  艾小瑜明白地喔了一聲,聽見如此的說明,好像他的家也背景很「單純」,沒什麽「特別」的。「女朋友呢?你應該有女朋友吧!」
  「女朋友?!」衛霆桀聽見她的問題便驚訝地大叫,他哪像是有女朋友的人,饒了他吧!「為什麽會這樣問?」
  艾小瑜思索著腦子裏一一閃過的資訊,可是……天啊!她居然想不起她到底為什會無緣無故地問這種問題。
  看見艾小瑜的停頓和啞口無言,讓衛霆桀不禁懷疑她跟其他的女人一樣故意問起這個問題,以試探他是否有紅顏知己,頓時他覺得肝火直冒。「問這種問題似乎有點逾矩。」他冷冷的口氣著實讓人知道他的心情有多不爽,可是──
  「不會呀!」她聽不出來,還白癡地回他「不會」兩個字,他沒當場暴斃已算慶幸。
  「我覺得會。」
  「這又不是多麽隱私的問題,問問會死啊!」
  衛霆桀拿她沒辦法地苦笑,他沒當場捏死她算她走運。問問會死?哼!「你有沒有男朋友?」
  「我?」奇怪怎麽問題繞一繞竟繞到她身上來,這應該是她先提出的問題吧!他竟反問回來,而且還絲毫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嘿!是我先問你的耶!你應該先答題然後再出題吧!」
  「我記得我是你的頂頭上司吧!」
  「是啊,那又怎麽樣?」八竿子不搭軋的話。
  「所以我命令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卑鄙小人。」竟然拿職位來壓她,不過她總不能不遵命吧!「沒有。」
  衛霆桀似乎很滿意她的服從命令,微揚唇角點著頭。
  「換你。」
  「既然我是你的上司,那我就有權利決定回不回答下屬的拙問題,而我的決定是──不回答。」這衛霆桀八成是想氣死她,他可能還沒看過什麽叫「怒發沖冠」吧!
  艾小瑜氣得全身痙攣,她真的和他犯沖。她已經不止一次被他氣得差點「魂歸西方極樂」,還讓她自小就引以為傲的氣質盡失,變成青面獠牙的母夜叉;這一切都衹因他那張爛嘴吐不出象牙,衹知道夾槍帶劍地損她,他的態度更讓她想發火。
  在他的眼裏誰都不如他的千分之一好,全世界衹有他是「完人」,對!是「完人」沒錯──完蛋的人!
  「難道總經理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祕密?比如說──是個同性戀,或是不能人道,再者是個有怪癖好的人啊?」如果說他的話狠,那她的話就更毒。
  說他是同性戀外加不能人道、還有怪癖?
  衛霆桀緊繃著神經一步步地朝艾小瑜靠近,眼睛別有企圖地眯成一直線。
  「做什麽?」艾小瑜睜大眼睛直盯著朝自己逼近的厚實胸膛。
  衛霆桀擡高她的下巴,邪氣地微笑著,「你以為我會做什麽?」
  「我……我不知道……」他該不會是要吻她吧?
  「我應該要做些什麽舉動才能矯正你腦子裏的不良幻想?」
  「……」艾小瑜古怪地皺著眉頭。
  衛霆桀猜想她腦子裏所閃過的種種可能裏一定有──「吻她」這兩個字,否則她不會皺眉頭皺成那樣,整個臉都快攪在一起了。
  驀地,「撲哧」一聲從衛霆桀的口中爆出,這讓艾小瑜更加不解。
  「拜託!我不會吻你的,請你恢複你原來的容貌好不好?還是我應該和飯店的服務人員講,要他們先設法遞衹熨斗進來,好讓我拿來燙平你皺成一團的臉。」
  「請你離我遠點。」艾小瑜伸手推了衛霆桀一下,沒拿好拐杖的他被她這麽「輕輕」地一推,頓時跌坐在地下。
  「該死!」他居然被女人一推就倒,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他還有臉活在這世上嗎?
  看見他跌坐在地上,艾小瑜也不想去扶起他,衹是更加站離他遠點。這個動作看在衛霆桀的眼裏可不得了,眼睛衹差沒瞪出來。
  「你那是什麽舉動?你不會伸手來扶我一把嗎?該死的我到底是為了誰受傷?為了誰被關在電梯裏?又為了誰狼狽地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衛霆桀一氣之下將拐杖使勁地往旁邊扔,他真的是生氣了,而且他決定非遠離她不可,她活像是個「掃把女」,和她在一起准沒好事。先是在認識她的第一天就被熱水紋身;再是第二天因為她沒房間睡,他就將他可愛的床紳士地讓給她,自己則窩在房間的沙發上睡,睡到「落枕」;這不打緊,認識第三天就為了她斷腿。這好啦!他終于可以安穩又「正當」地睡回他的床,沒想到洗澡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竟「春光外泄」,全身上下讓她看透;現在又是因為她,他被困在電梯裏,而還被她不小的力量一推,趺在地上。
  而她……竟然用那種鄙夷的表情對著他,還往離他最遠的地方挪。
  「扶我起來。」衛霆桀伸出手,冰冷地說著。
  艾小瑜戰戰兢兢地走過去,抓住他伸出的手使力地將拉他起來。天啊!她的手還不停地顫抖著,希望他沒發覺才好,否則她恐怕又落一個話柄在他手上──膽小。
  「把拐杖撿給我。」衛霆桀扶住牆壁將身上的重量全移往牆上。
  艾小瑜發覺她的舌頭是不是在剛剛全身顫抖的時候不小心被她的牙齒咬掉了,居然沒辦法反駁,乖乖照做!她平常的伶牙俐齒哪去了?
  接過她手上的拐杖,衛霆桀奮力地按下對話鈕,不客氣地朝在外面守候的飯店人員咆哮。
  他這一吼.害得原本就已經緊張得不得了的飯店人員頓時又拼命地道歉,更加快搶修的工作。
  看他那麽生氣,她還是轉移話題好了。「奕宇的案子怎麽辦?」
  「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衛霆桀此時已非常不悅,壓抑的怒氣可說是處於緊繃狀態。
  「可是……」他的話讓她真的很擔心沒辦法在一個禮拜之內完成簽約手續,到時她真的會被遣散……喔,不!她可能會沒有遣散費。依照他那麽不客氣又卑鄙的個性來看,她可能連替他付的醫葯費都會沒著落。
  「別質疑我的話,我勸你。」衛霆桀冷睨著她,深邃的眼眸再次警告她別再做任何會觸怒他的事,要不然他真的會克制不了自己殺了她。
  「可……」
  衛霆桀沒讓艾小瑜把話說完,猝不及防地粗魯地吻住她的唇。天曉得他到底是因為要教訓她,讓她學會服從命令,還是包含有別的「某種」原因。
  艾小瑜被衛霆桀突如其來的粗魯動作嚇到,呆愣一會即奮力推開他。「啪!」
  她居然甩他一巴掌,掌印鮮明地留在他的臉頰上。衛霆桀用力地鉗住她的手腕。「永遠都別賞男人耳光,不是每個男人的脾氣都能忍受你的舉動。如果你還想度過下一個生日的話,別再對我做這種事。」他斥聲警告,不屑地甩開被他抓住的手,仿佛她是多麽危險的東西。
  這下,艾小瑜確定自己的舌頭真的被咬掉了。
  而衛霆桀在望見艾小瑜被自己粗魯的吻吻到紅腫的雙唇時,內心蠢蠢欲動想要再來一次,不過此時此刻他的自尊心可不容許他做這種事。他現在可是在嚴肅地訓斥她,真要是又吻住她,恐怕他的尊嚴會盡失。到時他的氣焰輸給她,他可就要被她騎在頭頂上。
  艾小瑜往電梯的另一個角落挪,目的就是想離衛霆桀遠點,她和他真的是沒有任何一天是能安然相處的,光會吵架、吵架,沒別的事做,有時想想或許她放棄這份工作好了,這樣易明揚他們也不會因為她而遭殃。可是一想到他種看不起她的表情,就讓她咽不下這口氣,自尊心作祟衹好硬撐著了。
  瞧她一副小媳婦的委屈樣,要是讓人看見還以為他欺負她。誰知被「欺負」的人是他,被她用力地甩了一巴掌。他活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被女人打,她活像是他命裏的克星,遇到她准沒好事。
  「待會兒回到房間,你把早上整理的資料用電腦列印一份,我要用,順便把藍圖裏用黃色筆做記號的地方也列印出來。」衛霆桀背對著艾小瑜,口氣稍嫌冰冷無情。其實他除了這樣做,實在想不出有什麽方法能讓她正視到他是她的上司這個事實。
  「知道。」
  電梯裏的對講機傳出聲音告訴他們電梯已修好,可以將他們救出來了,而同時電梯震動了一下隨即上升了一小格,在正確的樓層停了下來,門一打開他們便看見一大堆驚慌的工作人員頻頻向他們致歉。雖然說該驚慌的應是被困在電梯裏半小時的他們,但經剛才衛霆桀在電梯裏透過對講機朝外面的人大吼的情形看來,他們會害怕不足沒道理可循。
  而衛霆桀則是小小地斥責他們一番,他不想再多責備任何人,他現在很累,衹想回他舒服的床去好好睡上一覺,補足睡眠,明天他決定要到工地去一趟。雖然依他目前受傷的情況實在不應該四處走動,但眼看著交屋日期逼近,要是他到時候無法依照和約將房子交到買主手上,恐怕他就得賠上一大筆違約金。所以他明天非得去工地一趟,和工地主任交代一些細節,順便再看看工程進度是否能趕得上交屋的期限。
  回到房間後的兩個人,命運迥然不同。衛霆桀好命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沒辦法,誰叫他是老闆;反觀艾小瑜則是較苦命地噘著嘴坐在桌前打著字。其實她也很想睡午覺哪,可是誰叫她是人家的職員呢!那就衹好認命地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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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7 00:09:4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你可不可以愛惜一下自己的身體,雖然你是蠻強壯的啦!不過,拜託,你覺得你那衹受了傷的石膏腿能夠承受你身上的重量到處奔波嗎?」
  艾小瑜似乎忘記了昨天衛霆桀所給予她的教訓,衛霆桀告訴她,他今天打算到工地去一趟時,艾小瑜隨即炮轟他,而且說得很不客氣。
  被她不客氣炮轟的衛霆桀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怨氣,「我說過了不要懷疑我的決定,永遠都不要。」
  「不是我喜歡質疑你的決定,而是通常你下的決定都不怎麽樣,你以為我喜歡冒著『生命危險』來反駁你的話嗎?」他實在是搞不清楚狀況,她這麽盡心地規勸他就是因為看在他是她的「頭兒」分上才會如此做,但他卻無端地發起火來。
  衛霆桀有意地將怒氣全發泄在他手上的文件上,將它們胡亂全塞進公事包裏,由於文件的數量實在太多,他也塞得有點火大,因而很用力地將東西全往床上扔,文件隨即散了一床。
  「你一定都得惹我發火嗎?」衛霆桀緊繃著下頜睥睨著站在他身旁雙手環胸的艾小瑜。
  「我沒有想要惹你發火的意思,是你自己的修養太差。」
  說別人修養差,她自己何嘗不是也常氣得怒發沖冠。
  衛霆桀不悅地瞪著她,如果他現在放任她咆哮的話,那他不就如她所言的是個毫無修養的人。「把文件收拾好放進公事包裏。」他有更好的方式來教訓她,順便發泄他已經囤積許久的怒氣。
  艾小瑜將一份份被衛霆桀打散的資料重新組合起來,整齊地放進公事包裏。「喏!」
  看見她遞到他面前的公事包,衛霆桀卻連一點要接過來的意思都沒有,反而面無表情地反問她一句:「你覺得我還有手拿嗎?」他搖晃下手中的拐杖。
  好吧!她拿就是了。
  「你問一下櫃檯,我們叫的車子到了沒?」
  艾小瑜依言拿起電話詢問櫃檯,「他們說剛到。」
  「那我們下樓。」
  艾小瑜的心裏其實百般不高興他那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他的個性是不怎樣沒錯,但他畢竟也是為了她才受傷的,她讓盡點義務告訴他什麽對他最好,什麽是他現在不能做的,可是那個自尊心超強的大男人是一句話也聽不進去,衹相信自己的決定,這叫她又能怎麽辦?
  在走到電梯口停下時,艾小瑜呆愣一會;經過昨天的「電梯驚魂記」,她現在一看到電梯就有股恐懼感。盡管她想走安全門下樓,但一想到衛霆桀受傷的腿她就打消了想開口的建議,硬著頭皮跟著他坐電梯。還好!他們平安到達一樓。
  當然他們是不會再坐他那台恐怖的保時捷跑車,打死她也不會再當他的司機開那玩意兒,所以他才會在出發之前打電話叫計程車。況且車也還沒修好,就算修好他也不敢再讓她開上路,光是她在醫院前撞車的那次已夠他心痛好幾天。
  一到工地,工地主任馬上朝他們走來,「總經理,受傷的腿還好嗎?」
  「嗯。」
  衛霆桀在工地主任的扶持下來到工寮,工地主任一面討好地對衛霆桀噓寒問暖,一面把當天失職的工人叫來大大地斥責一番。
  幸好衛霆桀決定不追究這件事,才使得原本差點被開除的工人得以保住飯碗。
  「我今天來是想確定一下工程的進度能否趕得及交屋呢?」衛霆桀無意間望了眼站在窗邊看著外頭風景的艾小瑜。
  「可以、可以,總經理放心。」衹要他的總經理大人不再發脾氣或出什麽意外,要他怎麽屈膝弓背他都願意。
  「很好。小瑜,把公事包拿來。」衛霆桀還是很不願意叫她的全名。
  「艾小姐──」嘿!這個女人居然又魂遊四方了,緊盯著窗外望,難道窗外有什麽好看的嗎?灰濛濛的天空有什麽可看那麽久的?
  「小瑜──」衛霆桀衹好用他的大嗓門在她的背後大叫。
  「啊?!」艾小瑜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回了神,轉頭錯愕地看著衛霆桀。
  「把公事包拿給我。」衛霆桀的臉色實在不怎麽好看;整張臉幾乎冷凝成墨綠色。
  艾小瑜將東西遞給他,衛霆桀快速拉住她欲收回的手。「我已經警告你很多次,工作時間別給我發呆,你沒有一次認真地聽進去;我現在再警告你一次,下次再讓我發現你在發呆,你知道我會怎麽處置你。」他靠在她耳邊小聲地警告,聲音雖小,但實質的恐嚇已明顯傳進她的耳裏。
  衛霆桀放開她的手打開公事包,從裏面拿出所需要的文件,繼續和工地主任討論。
  艾小瑜不敢再發呆,她知道他處置她的方法是什麽,她上班第一天他就已經施行過,而她則「巧妙」地躲過被開除的命運,不過卻也攬來更大的災禍。現在她著實不敢再想象她如果再這麽發呆下去,他將如何懲罰她,還是集中精神吧!
  經過幾個小時冗長的討論,有了比較具建設性的結果,衛霆桀還是決定親自去一趟工地看看比較放心。當然,他的這項決定又惹來艾小瑜的抗議,不過她這次不敢再提出自己的意見,衹是一路上跟在他的身後念念有辭罷了。
  「閉嘴!」衛霆桀實在受不了她跟在背後念個沒完,老實講他覺得自己好像講了個老媽子來上班,才幾天的時間他已經有「兩」個媽了。
  「我又沒說什麽。」
  「在我背後一會兒說我是沙豬,沒辦法接受別人善意的建議;一會兒又抱怨自己的不幸,一下子又說我不為自己的身體著想,以為自個兒的身子是鐵打的,仿若不壞金剛之身……喂!這些還不算沒說什麽嗎?」衛霆桀一邊巡視著窗戶,一臉沒轍地抱怨,怕自己衹要一轉回頭,肯定會以最快、最正確的方法讓她住口;所以,眼不見為凈。
  「我衹是在陳述事實罷了,我又沒說錯。」沒錯啊!她是在陳述事實嘛!
  「我的身體我自己會照顧,不需要你像個老媽子跟在背後叼念個沒完;你不覺煩,我都已經快被煩死了。」衛霆桀摸了下窗戶邊的縫隙,似乎有風泄透進來,他想在離開之前得記得提醒工地主任要填補空隙。
  「我是為你好,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艾小瑜自覺她的一番苦口婆心是出自於關心。今天要是換做是別人,看誰甩他,管他受不受傷、累不累著自己。
  「我不想每次都為同一個話題和你吵架。」衛霆桀自認為修養最到家的好脾氣,看來已快被她給磨光。
  艾小瑜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他以為她就想和他吵嗎?她還懶得理他哩!「你以為我想和你吵?我閒著沒事做找罵挨啊!」
  「好啊!既然大家都找到共識,那就閉嘴。」他也沒啥力氣再和她吵,這幾天和她吵下來他的壽命不知已減了多少年。
  「別以為當個總經理就了不起,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可以命令別人做這、做那;嘴巴是我的,我高興開就開、高興合就合,你管不著。」艾小瑜是打定主意非和他大吵一番不可。
  「是嗎?」她的話等於是公然挑釁他,衛霆桀轉身走近她。
  艾小瑜不可置信看著他又施展昨天那一招,他以為她還會信他這一套嗎?她確信他並沒有吻她的念頭。昨天在電梯裏她曾因為他這個舉動而想到「吻」,結果被他借機笑個沒完,今天她不會再上同樣的當。
  可是,錯了!這回她錯得徹底!衛霆桀猛然攫住她的雙肩深情地吻住她。
  深情?!她沒搞錯吧!但事實好像就是如她所想的,他的吻裏盡是深情,而且恐怕衹有他還不知道他的這個吻裏透露些什麽呢!
  衛霆桀放開她,「現在你總該知道我有辦法能讓你閉上嘴安靜下來吧!」他咧嘴微笑著。
  深情!哼!打死她都不信。「如果你是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迫使人遵從命令的話,敢問你是否也是用同樣的方法來對付男性?」
  衛霆並沒有因為她這句諷刺的問話生氣,反而笑出聲,「這種方法衹適用於女人,至於男人嘛……我衹會賞他一記拳頭讓他安靜下來。你是否覺得當女人真好?」他是存心要看她臉紅,而她也如他所願。
  「你真是變態!」
  「多謝你的恭維。」真是好玩,他找到比和她鬥嘴更好玩的事了。
  真是厚臉皮耶!人家罵他他當放屁,還不要臉地以為自己的吻技很厲害……好吧!是很厲害,那又怎麽樣呢?她還是討厭他。他別以為區區幾個吻就能逼她就範,和他和平共處,從此她會不再質疑他的決定、挑釁他的脾氣、駁斥他所說的每句話,別想!
  「我不再管你的腿傷怎麽樣,變成殘廢是你家的事,我不做你的奴隸了,斷手斷腳甚至送命也不關我的事,這樣你滿意嗎?」
  「滿意。不過我現在改變心意,要你照顧我的飲食起居。」衛霆桀決定和她唱反調。
  「不要!」艾小瑜大聲地吼回去。
  「要。」衛霆桀饒富興趣地看著她。
  「不管、不管,說不管就不管。」瞧他又一步步向她逼近,艾小瑜衹好往後退,但幾步之後,卻發現已無路可退,她的背緊貼著牆壁。
  衛霆桀雙手抵著牆壁,將她困在他的兩衹手臂的中間,但卻沒碰她的身體。「確定?」
  「確定、非常確定、百分之百認真。」
  「嗯……好吧!」
  艾小瑜以為自己已逃過一劫而放鬆心情,「可以請你離我三尺遠嗎?」
  「為什麽?這樣很好啊!你不喜歡嗎?」衛霆桀有些戲謔地用手指輕觸她柔軟的耳垂。
  「我……不喜歡。」艾小瑜奮力揮開他的手,「請你放尊重點,否則我會到法院去按鈴申告,告你性騷擾。」
  「有意思。現在才想到要告我性騷擾,之前吻你的時候也沒聽見你要告我,現在我不過是輕輕地碰觸你的耳垂,你才想到要告我。請問你是不是有點後知後覺,本末倒置呢?」
  「你──」
  「唉,好吧,既然你都要告我了,我衹好先撈個夠本,免得上法庭的時候法官問我為什麽會被告時,我說出不過是因為摸了你的耳垂而挨告,這個回答太丟臉,對不對?」他在她的耳邊輕吐出這番話,讓她頓時覺得燥熱起來。
  「你……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你應該很清楚啊!」衛霆桀驚訝地叫著。
  「我怎麽知……
  衛霆桀不待她把話說完,便低頭吻住她的唇,他細細品味她的甜美,環抱她的嬌軀將她擁向他的身體,利用靈活的舌頭緩緩打開她的唇甚至是她潔白的貝齒。而她竟毫無反抗,柔順地讓他予索予求,也不知是哪來的念頭,她竟然認真地體會著這份美好,她是不是有些放蕩了?
  衛霆桀吸吮著她口中的蜜汁,忘我地享受她身上所傳來的女性特有馨香,那絕不是一般香水的香味,而是她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這幾天和她同住在一間房,他始終覺得房裏有股特有的香味存在;原來,那股香味是來自她身上。他確信她並沒有擦香水,所以他才更喜歡屬於她身上並非人工的香味。
  「咳!」
  艾小瑜被這聲咳嗽聲給驚醒了,奮力地要推開衛霆桀,哪知他竟一點要松開她的念頭也沒有,她衹好臉紅地別過頭去。
  「做什麽?」衛霆桀不高興地吼著。被打擾了好事,他的心情實在可說是鬱卒,打擾他的那個人最好能有一個可以說服他的正當理由。
  「總經理,總公司有份傳真。」工地主任萬般委屈地將傳真遞給他,要不是這份傳真緊急,他才不會不識趣地跑來打擾這兩個吻得火熱的人,他又不是不想活了。
  衛霆桀將傳真從頭到尾地看一遍,「我知道了,這裏的工程一定要如期完工知道嗎?」
  「我知道,我一定會督促工人加緊趕工,總經理您放心。」
  「既然這樣那就好,如果有什麽事情再打電話到飯店通知我。」
  「知道。」
  衛霆桀示意艾小瑜跟著他,他一拐一拐地坐上來工地時所搭乘的計程車回飯店。
  「等一下回房間時打通電話要明揚到來,順便打去汽車修理廠,看看我的車修好了沒。」
  「傳真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衛霆桀並不想告訴她那封傳真實際上是聖勒盟以「奕揚」的名義傳來的,而裏面的內容全以衹有他們才看得懂的密碼排列。
  不過,他沒想到聖勒盟傳來的傳真竟是以那兩個人的名義發出,裏面的內容他剛才看的時候差點沒氣得噴血。
  傳真裏居然虛構了他在南部看上了哪位名門閨秀,對方失身了沒?需不需他們幫他介紹個擁有「三從四德」優良血統的女子來解決他的生理需要?他們兩人明知道他最痛恨那些標榜有著三從四德假道學的女人,居然還敢光明正大提出來。
  甚至說他金屋藏嬌,要他介紹那位和他同住一房、同床共枕的俏女子讓他們認識。他早該知道他們的眼線廣及全世界,而他竟一時失察地落了個把柄在他們手上。
  等他回去的時候,他保證一定要讓藍駱和武雋那兩個傢夥好看。
  他們各懷心事地走進飯店,突地,艾小瑜卻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聲音朝櫃檯大喊:「童大哥!」
  一位年約三十歲,身高差不多一百七十二釐米的男子轉過身,「小瑜!」
  艾小瑜原本扶住衛霆桀的手倏然離開他的身上,興奮地朝那名男的方向跑過去。這個舉動看在衛霆桀的眼裏很不是滋味,他沒想到她竟然會拋下他,奔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艾小瑜沖到童正豪的面前,熱情地抱住他,「童大哥,我好想你喔!你這幾年都在做些什麽,一點消息也沒有?」
  衛霆桀打翻生平第一壇的醋壇子,吃味地在心裏模仿艾小瑜的聲音,低聲地說著:「童大哥,我好想你喔!」
  「丑小鴨變天鵝!以前那個老是喜歡跟在我屁股后面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個沒完的愛哭鬼,如今變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原來她的愛哭是先天,他還以為是後天養成的呢!衛霆桀不露聲色仔細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童大哥,你每次都這樣,喜歡取笑人家。」
  艾小瑜嬌嗔的模樣不禁讓衛霆桀剛剛打翻的醋壇子,湧出更多酸酸、濃濃的醋。
  「童大哥哪是取笑你,你是真的變漂亮了。」童正豪愛憐地摸著艾小瑜柔順的秀發。
  真該拿把刀把那個男人那衹該死的手砍掉。衛霆桀愈看愈是火大。
  「真的?!」艾小瑜記得衛霆桀曾說她是醜女一個,害她真的相信他的話,氣個半死。
  「當然是真的。你現在在做什麽?應該大學畢業了吧!」童正豪打從艾小瑜讀初中的時候搬家直到現在,這之間他也沒再和她聯絡。
  「大學剛畢業,現在在一家建築公司當特助;童大哥你呢?」
  「前陣子剛從美國回來,自組了一間小小的廣告公司。」
  「結婚了嗎?」艾小瑜其實很想知道有哪位賢慧的女子能套住她多情、英俊的童大哥。
  「還沒。你要介紹嗎?」
  「介紹?!別開玩笑了。依童大哥的條件還需要我介紹女孩子給你認識嗎?衹怕想認識你、拜倒在你西裝褲下的女孩子排隊也可以環繞地球一周了。」她說的是實情,童正豪的身邊一直都不乏仰慕者,所以他到現在還是單身的事實讓她不免吃了一驚。
  「你呀!」童正豪輕拍艾小瑜的粉臉,「嘴巴是愈來愈甜了。對了,你爸、媽好嗎?」
  「嗯!他們都在老家。童大哥現在住在哪?」
  「我現在住在東部,有空來找我啊!我帶你在東部玩玩。」
  「好啊!」
  「這樣好了,晚上我請你吃一頓好的怎麽樣?」
  「當然!十年沒見,童大哥理所當然要請客來補償我一直沒有你的消息的精神損失。」
  「好、好,補你行了吧!」
  艾小瑜撒嬌勾住童正豪的手臂,衛霆桀在一旁實在是忍不住。她居然敢忽略他那麽久,好歹他總是她的老闆吧!更何況對於受了傷的他,她更應該要正視他,而非忘形地忽略他的存在,一徑地和別的男人打情罵俏吧!
  「咳!」
  童正豪這時才注意到衛霆桀的存在,小聲地詢問艾小瑜:「小瑜,那個人你認識嗎?」
  「喔!他就是我的上司。」
  聽她不很情願地介紹,居然連名字都省了。
  「衛霆桀。」既然她不願介紹他,那他自我介紹總行吧!
  「你好,童正豪。」 
  「你和小瑜是朋友?」衛霆桀明知故問,這句話雖問得很白癡,不過他們恐怕聽不出他這句話的弦外之音。
  「我和小瑜從小時候就認識了,沒想到才幾年不見,她竟長得這麽漂亮了。」
  很好,好個青梅竹馬的小兩口。
  衛霆桀表裏不一地佯裝紳士風度,「真的?那你們的感情一定很好!」
  「是呀!小時候這小妞居然說長大後要嫁給我,那時候我真怕死了,心想自己要是娶個成天衹知道哭哭啼啼的女生當老婆,那不是太慘了嗎?還好她現在不再像以前那樣愛哭,而且還變得這麽漂亮。」童正豪順手掐掐艾小瑜的粉頰。
  「童大哥。」艾小瑜有點不依地大叫。
  她的舉動看在衛霆桀眼裏則以為她是因為害羞才會如此嬌嗔,頓時,他的心裏滿不是滋味。「是嗎?」
  不知為什麽,艾小瑜竟覺得衛霆桀的口氣有點冷淡。「童大哥,那你晚上來找我?」
  「好,你住幾號房?」
  「一O一八室。」
  「嗯!我還和別人有約,晚上再敘。」
  一等童正豪離開,衛霆桀便往電梯的方向走,還語帶諷刺地刺激艾小瑜:「原來你從小時候就有喜歡當人家老婆的嗜好。」
  「那就要看對像是什麽人。」
  「哪種人能得到你的青睞?」
  「至少不會是像你這種人。」
  衛霆桀有些詫異,「我這種人?請問一下在你的心裏我是哪種人?」
  「固執、偏激、沒修養、嘴巴非常毒、滿腦子齷齪思想的臭男人。」
  「才認識不到幾天,你倒是觀察人微嘛!」衛霆桀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幾個字,原本他是已經氣到快想動手殺了她,但一想到他必須控制自己的脾氣,否則他可能得和他親愛的老弟衛霆政共用一個綽號──「火爆浪子」,而他確定他還非常滿意他自己的綽號──「冷面公子」。
  「因為我非常不能忍受擁有這些缺點的人,所以一遇到這樣的人我的第一個反應便是記住他,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
  「我在你的黑名單上嗎?」衛霆桀非常渴望知道她的答案。
  「當然。」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要忍著和我在一起?」衛霆桀疑惑地想著,卻百思不解。
  「沒辦法呀,誰叫你是我的上司。」艾小瑜和他一起走進電梯,按下他們將到達的樓層。
  「這麽委屈?」老實說他心裏很不高興聽見她這麽委屈的回答,仿佛他是多麽令人難以忍受的東西。
  「既然你能瞭解最好,以後就請你在我面前暫時把那些劣根子全收起來,等我不在你眼前的時候,隨你愛怎麽使用它們都無所謂。」
  她這是在命令他!
  「你不覺你把我倆的角色有些調換了嗎?說得好像我是你的下屬,你才是我的老闆一樣。」
  艾小瑜聳聳肩,忽略他的話。
  他們一走進房間裏,衛霆桀即面無表情冷淡地對著她,「既然是這樣,那你也別『委屈』自己陪我,你就和你那位十全十美的童大哥舊情綿綿好了。」
  「我會。」說完,艾小瑜便跑進浴室,憤恨地將門關。
  他知道她打算和她的「青梅竹馬」共進晚餐,但她也不用故意穿這麽一件露背的性感洋裝來刺激他,她分明是要讓他氣到中風。
  看她風騷成那副德行,一襲火紅色衣服不說,就連鞋子和口紅也都是艷紅色,臉上的妝甚至厚到一走動就會有一大堆的粉撒落一地般可怕;最受不了的是她居然灑上「毒葯」香水,天哪!?
  衛霆桀頭枕靠在雙臂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在梳妝鏡前忙著「包裝」自己的艾小瑜。
  她是長得不錯,不可否認,二十幾年未曾心動的他,這會兒是有些動心了。不過他還得再仔細審視自己的心一遍才能確定;一旦確定對她的感覺,當然他會毫不考慮地將她囚禁在身邊。像今天這種為別的男人濃妝艷抹的事是絕不可能讓它再發生一次;若是有可能,對象必是他。
  艾小瑜戴上耳環,滿意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後,拿起皮包就要出門赴約了。
  「如你所願,我要和我那十全十美的童大哥約會去,我可能會玩得太高興而忘了時間,所以不用麻煩你等門。不過如果你喜歡等的話也沒關系,反正到最後累的可能是你。」
  「我沒那個閒情逸致去為你等門,你高興幾點回來就幾點回來,不回來也沒關系。」衛霆桀冷漠地看著她。
  「那就拜拜啦!」艾小瑜臨走前還不忘風情萬種地給了他一個飛吻。
  該死的!衛霆桀霎時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殘廢的丈夫,而她則是個受不了「無能」丈夫,忍不住寂寞而紅杏出牆的放蕩妻子。他有些惱怒地將枕頭往門的方向扔,借此發泄滿腔的妒意,嫉妒童正豪可以光明正大地撫摸她潔白無瑕的美背和鮮紅欲滴的雙唇。
  原來第一次嘗到嫉妒滋味竟是這般難受,整個胸腔仿佛快爆裂,真佩服他那些兄弟們能忍受這種感覺,尤其是那位差點失去摯愛的雙胞胎弟弟。
  衛霆桀坐起身拿起放在旁邊的文件,試圖將注意力移往文件上。

  「我沒想到你居然穿得這麽漂亮,害我看得失了神。」童正豪咬進叉子上的牛肉。他剛剛看到艾小瑜時,整個人差點沒呆掉。
  「童大哥也是啊,英姿煥發的!」
  「我還真羡慕你的男朋友哪,有個這麽漂亮的女友。」
  「我的男朋友?」
  「對呀!今天在飯店那個人嘛!」
  「他?!你搞錯了!他怎麽有可能會是我的男朋友,他衹不過是我的上司,你應該知道啊!」艾小瑜詫異不已。
  「我是知道,不過我一向很相信自己敏銳的觀察力。雖然你一直將他當成上司,不過依他今天在飯店對我不友善的態度看來,他似乎已把你當成私有物。」
  「騙人。」艾小瑜有些不敢相信地笑著。
  「我不誆你的,回去後你可以注意觀察一下,看看我的說法對不對。」
  不可能會真如童大哥所說的那樣吧!艾小瑜有點不敢相信。
  其實如果說她對他沒有絲毫好感的話,那是騙人的,要不然今天晚上她也不用刻意打扮成這樣來氣他了不是嗎?
  「童大哥到底有沒有女朋友?」艾小瑜決定岔開話題。
  「事實上我今天就是來找她的。」
  「她?」
  「我的女朋友。」
  艾小瑜瞭解地喔了聲,「然後呢?」
  「本來我們是利用工作順便度假的,准知道她居然莫名其妙地朝我大吼,然後就哭著跑走了,自己一個人來到你住的飯店投宿。」這一生中他最受不了的一件事就是女人的眼淚,沒想到他的女朋友剛好是個關不住的水龍頭,隨時隨地都可哭的女人,而他居然還能忍受。
  艾小瑜大笑,「童大哥,我記得你不是最受不了女人哭的嗎?怎麽……」
  童正豪無奈地搖搖頭,「緣分來的時候,你是怎麽躲都躲不掉;就像以前,我總是很鐵齒地說我以後絕不找『水做的女人』當女朋友,你看我現在的下場,真是天意!」
  「有個『水做的女人』當女朋友也不錯啊!」艾小瑜調侃地笑著。
  「是喔,衹怕我得天天帶著救生艇,免得哪天潰堤了我會被淹死……」
  「童正豪──」
  童正豪猛地擡頭一看,不正是他那位「關不住的水龍頭」的女友嗎?「鐘琳!」
  啪!鐘淋一甩手就一座五指山印在童正豪臉上,「我真該感謝你還記得我叫鐘琳。」她瞟了一眼艾小瑜,「衹怕你已經忘了我的另一個身份。」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他居然背著她和別的女人約會,而且這個女人似乎和他相當熟稔,還穿得這麽妖艷。
  「鐘琳……」童正豪急忙地想解釋,否則到最後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別叫我!從此我們一刀兩斷,互不相識。」鐘琳淚流滿腮地轉身跑出餐廳。
  「小瑜,對不起。」童正豪起身急著追出去。
  「沒……沒關系……」艾小瑜對於在她眼前上演的這幕愛情戲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哇塞,她真的是個「水做的女人」,水龍頭隨時隨地都可以打開、傾瀉而下,光看她剛剛決裂的態度,這下子童大哥可慘了!

  我在做什麽?
  半臥躺在床上的衛霆桀在心裏已不下十次地詢問自己這個問題,他無奈地推開那堆擱置在他腿上的文件。他看著這堆文件已好幾個小時,不過他居然看不完一份完整的資料,滿腦子都是艾小瑜和童正豪約會的假想畫面,始終心緒不定。這是一向以工作為重的他可能會做的事嗎?
  從什麽時候開始,工作竟已不在他心裏排行第一位,反倒讓艾小瑜占滿他的整個思想?
  和她吵鬧、鬥嘴的日子是他所度過最愉快、最輕松的時刻,要是哪天他和她能和平共處,恐怕天就要塌下來了,或許因為如此,他才一直沒發現自己對她的感覺。說來說去衹能說他們倆的個性實在太相似了,才會讓彼此都忽略隱藏在他們之間漸漸萌芽的愛苗吧!
  不過,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確實在他心中產生不小的化學激蕩。他受不了她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卻一直不給他好臉色看,而且總有本事激怒他,然後又一副若無其事地損他修養差。他喜歡她,這是他第一次這麽明白地感覺到自己的感情世界。想想他和她認識才不過五天的時間,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就確定了自己的感情歸依,難道她真的是他命中注定的伴侶?
  要是讓他那群至親好友知道了這件事,恐怕他會沒好日子過,誰讓他以前斬釘截鐵地告訴別人他不會那麽輕易地陷入愛情泥沼中。
  衛霆桀望著手錶上的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她居然還不回來,難道她當真要和她的青梅竹馬玩通宵?
  他愈等就愈心浮氣躁,這麽晚了她還不回來,他不知道他們會做些什麽事,這是他最擔心的。
  衛霆桀當下決定了一件事,衹要他向她表白後,絕對不容許她再和異性單獨在一起,他是個很霸道又小氣的情人,像今天這種事他是絕對不允許再發生。
  衛霆桀擡眼盯著時間,分針每轉動一次他的臉色就愈難看,叫他不用為她等門?可能嗎?
  倏然間,門上的握把傳來轉動的聲音,衛霆桀慌忙得不知所措,最後衹好將他視為寶貝的文件全掃下床,自己則緊急就「床」掩蔽──臥倒。
  他半眯著眼睛偷偷地觀看房內的一切動靜。
  艾小瑜走進房裏便瞧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衛霆桀,心裏不禁怨道:「說不等門還真的不等門,安心地睡他的覺,一點也不關心下屬的安全。」
  她原本還以為他至少有擔心職員安危的意識替她等門,誰知她卻忽略了他的個性和處事態度,一廂情願地想著,童大哥還說什麽他把我當成」私有物」,既然是私有物,又有哪個做主人的不擔心自己的財產呢?
  艾小瑜不禁搖頭苦笑自己竟有點把童正豪的話當真的念頭,她拿起休閒服走進浴室卸下一身的疲憊回到床上。
  她可以舒服地睡上一覺了。老實說今天這身裝扮她還挺不習慣,從未化過濃妝的她,覺得今晚臉上的妝差點沒讓她羞愧地找個洞鑽進去,更別說身上穿的……
  奇怪!他怎麽一直往她這邊靠?
  看了一眼床上的中間線,他都已經逾線了,而且……哎呀!這個睡相超級難看的臭男人,手竟橫放在她的腰際,臉也漸漸地靠過來。
  啪!艾小瑜狠狠地賞了他一巴掌,隨即大力地將他推向另一邊。
  衛霆桀翻轉過身,用舌頭抵了抵臉頰,還以為可以惡作劇一番,沒想到她竟那麽潑辣,連他「睡著」也毫不考慮地狠狠甩他一巴掌。唉,看他以後日子怎麽過,到哪去找「馭妻術」?
  艾小瑜觀察了下衛霆桀,確定他不會再有任何不安分的舉動後才放心地睡覺。
  她是睡著了,衛霆桀卻一點睡意也沒有,腦子裏不停地在運轉想著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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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7 00:09:5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小瑜,你是說你因為沒有房間住而和衛先生住同一房、同睡一床?」童正豪有點不敢相信他剛剛從艾小瑜的口中聽見的話,礙於衛霆桀也在場,他衹好降低話中的驚訝和不能苟同。
  「嗯,沒辦法啊!誰叫我沒地方住呢?」艾小瑜對於自己必須要和衛霆桀住在一起,她也很無可奈何啊!難道他以為她喜歡這麽做嗎?
  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說男人隨時隨地都會有欲望,不能克制自己,老實說她也怕衛霆桀不知哪一天會獸性大發。
  衛霆桀一直冷眼旁觀著眼前的兩位,想要找出一些他所需要的蛛絲馬跡。
  「這樣好了,小瑜,我和這間飯店的人有點熟,我叫他們試試看可不可以空出一個房間給你住。」
  「好啊!」能不和那個臭男人同睡一間房,怎麽樣都好。
  「那我等會兒去和櫃檯說一下。」
  「不用了。」衛霆桀毫不客氣地便替艾小瑜回絕掉童正豪的建議。
  「為什麽不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天,這已經讓我回去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明揚他們的追問了,現在童大哥好心地要幫我,你憑什麽替我否決掉?」艾小瑜不服氣地大喊,管這裏是不是公共場所,管他童大哥在不在場,她非得表明自己的立場不可。身為他的職員是一回事,同住一間房又是一回事,兩碼子的事情不容許他混為一談,這事非同小可。
  「是啊,衛先生。小瑜畢竟是個女孩子,和男人同住一間房傳出去實在不好聽,我想還是讓我替她找間空房吧!」
  衛霆桀酷酷地對著他們說:「不用。」
  「你!」他真是欺人太甚!
  「衛先生……」
  「我的意思是不用童先生麻煩了,我們今天就回去。」衛霆桀似乎已習慣臨時決定事情。
  「真的?!我們今天就回去?」艾小瑜原本還想著她到底還要在南部待多久,沒想到今天就可以回家了。
  「明揚下午會過來,你等會就把東西整理整理,順便訂兩張回去的機票。」衛霆桀公式化地說著她應該做的事情。
  「既然你們都要回去了,那我就可以省去替你找空房的事情。」童正豪明顯地感受到衛霆桀對他的敵意,心中不免竊笑艾小瑜的後知後覺。
  「對了,童大哥,需不需要我當你的和事老啊?」艾小瑜突然想起昨天和童正豪一塊兒吃飯時所發生的場面。
  「不用了,我有辦法說服她的,放心好了,童大哥還沒那麽遜。」
  他們到底在講些什麽?怎麽他一句也聽不懂?什麽和事老?什麽有辦法?衛霆桀聽得一頭霧水。
  「我有點累了,回房間吧!你還有事情要做。」衛霆桀站起身,絲毫不給人反駁的機會。
  「喔!」艾小瑜跟著站起身,「童大哥,有空記得和我聯絡,我爸和我媽也很想你呢!」
  「知道,我也很想他們,放假的時候一定去看他們。」
  「走吧!」看見他們如此難分難舍的,衛霆桀的心不禁瑟縮了一下。

  易明揚在接到指示後馬上從北部趕到南部,雖然他心中一直有個疑問,但卻衹是憋在心裏,不敢當著衛霆桀的面問艾小瑜。
  房間裏的三個人,衛霆桀大咧咧地躺在床上小憩,而艾小瑜和易明揚則忙碌地整理著行李。
  易明揚偷瞄了一眼在床上小憩的衛霆桀,然後小聲地在艾小瑜的耳邊說著:「你們真的同住一間房、同睡一張床?」
  「對。」
  「沒事發生?!」易明揚很好奇,「孤男寡女」同住一起居然相安無事。
  「當然。」艾小瑜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怎麽會那麽驚訝他們真的沒事發生。
  「那就怪了……」
  「什麽?」
  「你未婚、總經理也未娶,怎麽一點愛的火花也擦不出來?」
  「跟他?!」艾小瑜吃驚地大叫,隨即又捂住自己的嘴巴小聲地嘶喊,「拜託!腦子清醒點,你想我會和那種人談戀愛嗎?我又不是有被虐待狂。」
  「總經理人很不錯啊!」
  「天啊,你們和他相處幾年了,難道眼睛全瞎了嗎?」艾小瑜有點受不了地睨著他。
  易明揚的表情有些古怪地看著她。
  「好吧,我告訴你,總經理這個人固執、偏激、得理不饒人,缺點一大堆,我怎麽有可能會喜歡這種人。」艾小瑜忿忿地瞪著躺在床上的人。
  易明揚覺得他從未發現衛霆桀有這些缺點,衛霆桀在他們面前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從未在他的臉上看過其他的表情,所以蠻懷疑她話中的那個總經理是否和他所知道的是同一個人。
  「再者,他也不是我喜歡的那種人。」艾小瑜心中還殘存著少女時期的白馬王子美夢,易明揚倒是蠻符合她心目中的理想人選。
  「如果你連總經理都看不上眼,請問這世上還有哪種男人是你所中意的?」
  「你!」艾小瑜直接暢言。
  「我?!」他不會那麽倒楣吧!
  「對呀!你的脾氣好、待人又好、又體貼、長得也不賴啊!第一男主角的位子是非你莫屬。」艾小瑜看見易明揚驚訝的表情就覺得好笑。真沒想到他居然連一個玩笑話也這麽認真。
  「不會吧!」易明揚心裏有些怕怕的,這些話要是讓他女朋友聽見,他必死無疑。
  「呵……」艾小瑜捂嘴笑著,「騙你的啦!」她還是不停地笑著。沒想到易明揚真的上當,早知道應該用拍立得把他驚慌的表情給拍下來,拿回去給亦如和壬璞欣賞。
  「你喔!差點嚇得我心臟病發作。」易明揚拍拍胸脯,還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
  「真過分,我就那麽恐怖嗎?」艾小瑜雙手叉在腰上,佯裝一臉的氣憤。 
  「不是、不是,你當然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易明揚努力試著向她解釋,卻不知要從何說起,「我已經有女朋友了,要是被她知道有人暗戀我,我以後就沒好日,子過。」
  「我又沒說我暗戀你。」
  「可是──」她明明……「好哇,你居然拿我開玩笑。」易明揚半是生氣半是好笑地薄斥她,拿她沒辦法。
  「是你自己笨,關我什麽事?他就不會上當。」艾小瑜有點不屑地指指在床上睡覺的衛霆桀……咦?不對!他根本就已經起床,而且還悠閒自在地靠在床頭看著他們,莫非他根本就沒睡著。
  「你不是睡著了嗎?」艾小瑜對著衛霆桀發難。
  衛霆桀並沒有回話,要是他真如她所說的睡著,那恐怕就沒辦法看見她和易明揚的「打情罵俏」。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可以和任何一個男人相處融洽,但卻獨獨沒給過他好臉色看。
  對於他淡漠的反應,艾小瑜不能忍受地發標:「既然你沒有在睡覺,那為什麽不來幫忙整理這些──垃圾?」
  垃圾?!她居然對著他說那些他視如寶貝的文件是垃圾!「我付你錢就是請你來整理這些──『垃圾』。」
  「你看吧!」艾小瑜轉頭小聲地朝易明揚抗議。
  「你機票訂了沒?」衛霆桀看著他們倆的竊竊私語就很不能忍受,僵冷地對著他們。
  「嗯。」艾小瑜很不耐煩地回他話,和他說話她遲早會去半條命。
  「我聽不見。」
  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要讓她在易明場面前難堪。艾小瑜朝著他大聲吶喊:「訂好了!」
  「很好。」衛霆桀尊貴地下了床等著她把拐杖遞給他。
  她知道他在等什麽,她才不要拿給他,有本事他自己拿啊!
  兩個人都僵在那裏,誰也不想先開口。
  「我拿。」易明揚絲毫拿他們倆沒轍,奇怪他們哪來的世仇,能讓他們如此容不下對方。
  衛霆桀拄著拐杖,「可以走了吧!」
  「可以了。」易明揚將最後的一份資料放進公事包裏。
  「明揚,等會兒修車廠會把我的車送過來,你就直接駕駛我的車回去,我跟她坐飛機回去。」衛霆桀現在也懶得再喊她的名字。
  「嗯,好的。」
  「喂,走了。」衛霆桀走在最前頭,毫無感情地指示。
  「你看他是什麽表情!」艾小瑜不能忍受地朝易明揚抱怨,可惡的是她還不能大聲講,因為員工不能在老闆面前批評老闆,除非她想換個工作環境。
  易明揚僅能無奈地聳聳肩,沒能給她任何建言,艾小瑜衹好氣急敗壞地背起行囊、手裏拿著衛霆桀那台笨重的筆記型電腦。
  沒事來一趟南部幹嗎帶那麽多行李,帶了也不自己拿,雖然知道他沒有多餘的手可拿這些東西,但是他說一聲謝謝會死啊!
  艾小瑜的老毛病不改,在他後面邊走邊嘟囔個沒完。
  這回衛霆桀學乖了,他不出聲制止她,他把她不甘願的低語當成蚊子在叫。
  在飛機上,衛霆桀的俊秀面容在女性空服員之間大大地掀起一陣騷動。
  「衛先生,這是本公司贈送給你的,祝你旅途愉快。」一名空服員巧笑倩兮地將一瓶香水樣品遞給衛霆桀。
  「謝謝。」衛霆桀一臉冷漠地收下。
  畢竟他討厭女人對他的容貌產生過度的關注,再者他很討厭香水,所以對於她們的這些舉動,吸引不了他多大的注意力。
  「你倒是挺吃香的嘛!」艾小瑜猜想那瓶香水恐怕是那位空服員自掏腰包買來送他的,而他卻還一副不高興的表情。
  「是嗎?」
  瞧他那是什麽反應?那麽的不耐煩。要是真那麽不高興的話,當初他在被生下來的時候,他媽媽在他臉上劃上兩刀毀容、或者是把他胸膛上的刀疤移往臉上,那現在就不用如此不悅。
  「怎麽?別人對你表示好感那麽使你不高興?既然這樣,你乾脆戴著面具或者是永遠待在家裏別出門好了,那樣就不怕再有異性對你大跳『求偶舞』了。」
  「我高不高興關你什麽事。」衛霆桀不耐煩地翻著雜志。
  「不關我的事嗎?那為什麽那些空服員都對我投以怨恨的目光,好像要把我大卸八塊似的?我怕我還沒抵達機場就已經先抵達天國的入境處。」
  「你別去理會她們不就沒事了,把她們都當成隱形人啊!」
  說得倒輕松!
  「奕宇的案子你到底決定怎麽樣?」這是她這些天以來一直想問的事情,衹是不敢開口問,不過早晚都要知道他的決定,就利用現在無聊的時刻問清楚。
  「那個──」衛霆桀翻動雜志的手停了下來,老實說他並沒有想到這件事。
  艾小瑜張著期望地眼睛看他。
  衛霆桀轉過頭對著她說:「我還沒想到。」
  頓時一雙期待的眼睛變成不高興的眼神,「你說你還沒想到?那你當初幹嗎要明揚先停下這件CASE?你知道你浪費我們多少時間嗎?」她很生氣他竟那麽漠不關心自己公司的生意,「你浪費的這幾天我們恐怕已經想到解決辦法了。」
  那是不可能的!他心中暗暗說著。他知道他們是不可能順利解決「奕字」這件案子,衹不過他不會讓她知道。「到底我是老闆還是你?我自然會去想辦法,你何必那麽著急。」
  「我著急?!這關系著我和明揚他們的飯碗耶!還是你根本就忘了我們之間的協議?」他最好是忘記。
  「我沒忘。」
  艾小瑜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那你到底是想幹嗎?」
  「回去再說,把我的電腦遞給我好嗎?」
  艾小瑜沒好氣地將電腦遞給他。
  衛霆桀一語不發,開始專心地打起電腦,艾小瑜衹好識相地望著窗外的白雲。
  奇怪的是她為什麽會聽見有音樂從他那台電腦裏傳出來,而且這音樂聽起來似乎像是一般電動玩具的背景音樂──
  「你居然寧願玩電腦遊戲也不願想你那幾千萬生意的解決方法?!」艾小瑜忍不住地大聲咆哮,她實在是受不了。
  「你管我。」衛霆桀頭也不擡地回她一句,繼續他的遊戲。電腦裏的電玩是他用來消除疲勞、解決壓力的祕方,她憑什麽那麽反感。
  「我──」艾小瑜氣得不知要如何和他溝通下去,什麽時候一向以工作為重、連受傷都不忘工作的工作狂居然有時間打電動玩具?!「我快被你氣死!」
  「隨便,不過請你千萬別死在我身旁,我怕別人會誤會是我殺了你的。」衛霆桀眼睛的焦距依然不離開電腦螢幕。
  「即使不是你殺的也相差不遠,反正罪魁禍首都是你。」
  他沒多餘的力氣回她話,眼看著他就要過關了卻因為和她對話,一個不留神而讓電玩的主角被怪物給吃掉。他頹然地放下手。「這下你滿意了吧!」
  艾小瑜瞧了眼電腦螢幕,好笑地裝作不知情,「什麽?我可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麽事情讓你死……」
  「什麽讓我死!」
  「OK!OK!是害你電動玩具裏的主角非常淒慘地陣亡,行了吧!」艾小瑜舉起手試圖使他冷靜點。
  衛霆桀不置一詞地看著她。
  「難道你要我求你嗎?」
  聽她這句話衛霆桀的精神倒是全來了,他挑挑瀟灑的劍眉,「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倒是不反對。」
  他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那就請偉大的總經理大人想想辦法解決『奕宇』的案子。」這是她僅能做的最大讓步。
  「我還是一句老話,回去再說。」不是他愛吊她胃口,實在是現在身處在飛機上,總也得等飛機降落他才能打電話通知丁亦如他們吧!
  艾小瑜的心思沒想那麽多,一味地以為他又在耍她、捉弄她,氣得一句話也不說,徑自將頭轉向窗戶。
  衛霆桀看到她的態度如此,怒氣也就跟著上升,索性不理她繼續玩他的電腦遊戲。
  下了飛機,他們便不停歇地坐上計程車回公司;一回到辦公室,衛霆桀便召來丁亦如和傅壬璞兩人。
  「你們告訴『奕宇』,條件全照原先訂定的。」
  「總經理──」丁亦如有些詫異他的轉變,先前堅持己見的不是他嗎?怎麽一趟南部之行就全變了?
  「別說了,就這樣。喔,對了!等案子簽定以後再跟小瑜講。」衛霆桀怕艾小瑜一聽見後會高興得收不住心完成他交代給她的文件。
  「知道了。」丁亦如和傅壬璞退出他的辦公室後,他便打了電話召藍駱和武雋前來。

  「唷,我們的大情聖終於肯離開溫柔鄉回來啦!」武雋一進門便不客氣地調侃,藍駱則難掩笑聲地跟在武雋的身後進來。
  「相信你們也該知道,我現在就很想宰了你們兩個。」衛霆桀鐵青著臉喝道。
  「你不會。」藍駱很有把握地看著他。
  「對,沒錯。如果是以前的我確實是不會,不過現在恐怕不同了。」
  「哈,一趟南部之行就改變了你原來的作風,你那床伴真是行。」武雋在他的面前坐了下來,還是一副不知死活、挑釁的臉。
  「姓武名雋的,你是不見到閻王心不甘願是不是?」
  「怎麽會!閻王和我還是拜把之交,他才不捨得收我這個『硬命』的人,衹怕到時真收了,恐怕先克死他老人家呢。」
  「你的嘴巴最好放幹凈點。」
  武雋聳聳肩不太在意他的警告。
  「早知道你們的眼線遍全世界,可真沒想到你們居然把我當成你們盯人的目標,跟蹤起我來了。」衛霆桀愈說愈是想宰了坐在他面前的兩個人。
  「你以為我們喜歡啊!」眼睛盯著武雋,從他不悅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眼睛多少傳達著危險;可是武雋這個慢半拍兼樂天派的傢夥還是沒感覺到他所發射出的危險。
  「我們又不是閒閒沒事做,盯你有什好玩的……唉,糟糕!」武雋連忙捂住嘴巴。
  武雋的話絲毫沒能逃離衛霆桀的順風耳,「是誰叫你們盯我的?」
  「沒……沒有啊!哪有?」
  「武──雋──」難道他沒看見他額頭上的青筋正不斷跳動著嗎?
  「你……你聽錯了啦!」
  「你以為身為聖勒盟一員的我會聽錯嗎?」
  武雋泄氣地低下頭,他能有什麽話反駁?沒有。
  聖勒盟裏高層級的中樞幹員聽力都是出奇得好,毋庸置疑地身為衛氏家族和聖勒盟一員的衛霆桀,當然是不可能會漏聽武雋的話。
  「快說!到底是誰要你們這麽做?」衛霆桀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我知道了,是我媽對吧!我就知道,她處心積慮想把家裏最後一個單身漢賣掉,我就是那個可憐的人,對不對?」
  「其實她這樣做也是為你好啊!」武雋和藍駱都暗自慶幸自己不姓衛,否則可能會遭受到比他更淒慘的待遇。
  「為我好?叫人跟蹤著自己的兒子,這是為我好?」衛霆桀粗嘎地嘶喊。
  他忽地又想到一件事,「你們……你們該不會來個錄影存證這一招吧!」實際上他心裏感覺毛毛的。
  武雋和藍駱欲言又止讓衛霆桀心裏更加忐忑,「你們不會……」
  「呃……」他們面面相覷,沒人敢說出實情。
  「你們兩個!」衛霆桀氣憤填膺地拍桌怒吼。
  「好吧,是有那麽一卷啦!」藍駱戰兢地回他話,小心地看著他的反應……很好,「氣急敗壞」這四個字還不足以形容他那比吃了砒霜還難看的臉色。
  「東西呢!」
  「那個嘛,呃……」
  「藍駱──」
  「它呀!正妥當地收藏在你媽的房間裏,我們可沒看過喔,我們不知道你們在浴室的那幕『限制級』畫面、同床共枕……」
  「這還叫沒看!」衛霆桀怒吼一聲,他快被他們兩個氣到腦充血。
  「我……是老夫人喜歡『好東西與好朋友分享』這一套的嘛!事實上家裏的每個人都看過了。」要推卸責任還是推到他老媽身上比較妥當。
  「你是說家裏的人全看過了?」意思是說他在浴室赤裸著身子和艾小瑜接吻的畫面也被他們全看光了?!
  「喔,真是火熱……」
  衛霆桀拿起紙鎮扔向武雋那張幸災樂禍的臉,不過,被他巧妙地閃掉了。
  「你小心點!我還要靠這張臉吃飯哩!」武雋心有餘悸地喊道。
  「我沒把你的臉撕成兩半已經很客氣。」
  藍駱一臉正經地看著衛霆桀,「老實說,你到底對那位艾小瑜有沒有感覺?」
  「你覺得我有可能告訴你們嗎?」
  「你不用告訴我們,光從你那些反常的舉動就足以告訴我們答案,問你衹是想再更加確定而已。」
  連藍駱都那麽想了,那他老媽……
  「沒錯!你媽當然也是這樣想的,聽說她老人家已經在著手准備你的婚禮。」藍駱證實他的想法
  「喔,天啊!」他倒向椅背,難以置信自己居然會那麽背。
  「她該不會知道我今天回來吧!」看見他們兩個如出一轍的表情,他已有了最壞的打算,「好,你們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們要說些什麽。」
  這時,電話響起,衛霆桀卻心知肚明不想去接它,有誰打來的電話不需經過祕書轉接呢?
  「喂,等一下……」藍駱將電話遞給衛霆桀。
  衛霆桀膽戰地小聲問他:「誰?」
  「你老媽。」
  霎時,衛霆桀一臉痛苦狀,接過電話他還深呼吸了幾口氣才敢去聽它。「喂,媽、我……可是……知道……沒有……真的沒有……」衛霆桀和殷曼倩的對話裏,他沒一句說得完整,「知道了。」
  一見他挂上電話,房裏的另兩個人忍不住發問:「她跟你說什麽?」
  「武雋,你再那副幸災樂禍的臉,小心我把你從這裏丟下樓去。」
  「好、好,快點說她到底跟你講些什麽?」武雋的好奇心又在作祟。
  「她……她要我這幾天抽空回家試西裝。」一說到這衛霆桀就一個頭兩個大。
  「試西裝?」武雋和藍駱不明白其所以然。
  怎麽他們都那麽笨?
  衛霆桀生氣地朝他們咆哮:「該死的!試結婚時穿的西裝啦!」
  「喔!結婚時穿的西裝。」藍駱和武雋兩個人有默契地大聲嘲笑,高興地擊掌作樂。
  「滾!你們兩個給我滾出去!滾出我的辦公室!」衛霆桀近乎瘋狂地指著門。
  武雋和藍駱也識相地離開,而且是大笑地離開。
  衛霆桀懊惱地抓著頭發,這下子肯定是栽了。
  雖然他是喜歡艾小瑜沒錯,但還不到論及婚嫁的地步吧!況且他都還沒告訴她,他對她的感情,他也不知道她的想法,怎麽可能馬上就准備結婚。他媽是想辦婚禮想瘋了。
  連續兩年讓她辦了兩場世紀大婚禮還不滿足,非得也把他的婚禮也給辦了才甘心,他怎麽那麽「歹命」,偏偏投胎到衛家當她的兒子。
  衛霆桀愈想愈煩悶,整個眉頭幾乎已糾結在一塊,可見他有多痛苦和懊悔。
  唉!
  「嗨、嗨!」艾小瑜輕松地走了進來。一回到北部也不知道為什麽的心情就是特別輕松、快活,不過看他好像不怎麽愉快就是了。
  好了!所有事情根源的大禍害來啦!而她居然還能那麽輕松地笑著。「做什麽?」衛霆桀沒啥好臉色給她看。
  「幹嗎一張苦瓜臉,我又沒犯到你什麽?」艾小瑜有點委屈地找了個離他最遠的地方坐下來。
  她沒犯到他什麽?!她大小姐居還敢說。「你……你到底要做什麽?」
  「喂,你凶什麽凶?別以為你是總經理就了不起,可以隨時隨地拿別人當出氣筒。」
  又來了!「你到底說不說?」她再不說明來意,恐怕他就要轟她出去。
  「凶什麽?我不管你死活了。」艾小瑜將手中的塑膠袋往他的桌上狠狠一丟,隨即轉頭忿忿地跑出去。
  衛霆桀打開袋子,映人眼簾的是一袋香味四溢的小包子,他這才發覺自己竟不知從何時開始就已餓肚子到現在。
  他拿起一個包子吃。
  還蠻好吃的!他又繼續解決掉其他的包子。
  他剛剛的脾氣不好、態度也差,是不該對她那麽凶。他愕然發現他吃了這些包子後竟有了良知,難道這些包子是「良知包子」?!
  衛霆桀放下手中的東西往艾小瑜的辦公室走。

  什麽東西嘛!居然敢凶她,虧她還好心地去買包子給他吃。
  艾小瑜用力地敲著電腦鍵盤,將對衛霆桀的氣全發泄在鍵盤上。
  衛霆桀走進辦公室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呃……」要怎麽開口。
  聽見衛霆桀的聲音,艾小瑜斜睨他一眼,「幹嗎?」
  「呃……」
  「如果沒事別亂跑,除非你不想拆石膏。」雖然他那樣凶她,但她卻還是忍不住地關心起他。
  「謝謝。」真是難以啟齒。
  「謝什麽?」
  她是故意的,他知道。「謝謝你的包子,很好吃。」
  「你吃了?」艾小瑜驚訝地大叫。
  「嗯,好吃。」
  「你不怕我在裏面下毒嗎?畢竟你對我那麽壞。」
  不會吧!她不會真恨他到如此地步吧!
  看見他震驚又害怕的表情,就足夠抵銷她的滿腔怒火。「唬你的啦!」
  「你真是過分。」他的心情不知不覺好了起來。
  「誰叫你老是欺負我,小小地報個仇也不能忍受嗎?」艾小瑜知道他還不至於小氣到那種地步,不過她就是喜歡惹他氣到臉色發青。
  「是,你說的都對,誰叫你是我肚子的救命恩人呢!」
  他們從不知道彼此能這麽融洽地開玩笑、談話,兩人都詫異地互看著對方。
  想想從他們認識到現在,雖然僅有短短幾天的時間,但兩人總是處於針鋒相對的場面,從未有這麽愉快的相處,誰都不想破壞它。
  「你還是回家休息吧,總經理大人。」
  「怎麽回去?」衛霆桀指了指腳上石膏。
  這她也傷腦筋,「我看……叫明揚送你回去吧!」他回來了嗎?
  「剛回來就跑到企劃室去了。」艾小瑜實在不知道她不在的這幾天他們到底都在忙些什麽,個個都忙得沒時間和她打招呼。
  「那你幫我去叫他。」
  「喔!」艾小瑜在走往企劃室的途中不停地思考著她和衛霆桀的關系,他剛才的態度明顯有很大的改善。
  從不向人說「謝謝」的他今天破天荒地連說了兩次謝謝,而且他對於她的調侃居然絲毫不生氣,還跟她開起玩笑來。
  這是什麽情形?她的腦中不停地想著。
  相處了幾天,若說對他沒啥感覺那是騙人的大謊話,不過她也說不上來那種想要關心他的感覺是怎麽一回事。衹知道看見他受傷,她就跟著擔心起他的身體健康。
  她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艾小瑜嘲笑自己般地搖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的──
  「別想那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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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7 00:10: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眼看著今天是一個禮拜的最後一天,她卻還沒辦法解決「奕宇」的案子;今天已是禮拜天,看來她是沒機會了。明天到公司去就等著他將那封解聘書遞到她面前。
  艾小瑜絲毫提不起勁,靠在沙發上,手無意識地按著電視遙控器。
  按到最後她覺得愈來愈無趣,索性放下遙控器翻起桌上的報紙。
  明天早上去完公司後,下午就去找工作。
  就這麽辦!
  艾小瑜走進辦公室,特助室的三人還是如平常般做著自己的事;她該怎麽告訴他們她沒完成和衛霆桀的交易呢?
  「小瑜早。」傅壬璞微笑地打招呼。
  艾小瑜面對他反常的舉動充滿疑問。
  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一向將她視為災星禍害的傅壬璞會那麽殷勤地跟她打招呼?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大夥兒怎麽好像沒事一般直沖著她笑?挺詭異的,害她不自覺有些發毛。
  「小瑜,總經理找你喔!」丁亦如溫柔地笑著。
  該來的還是來了,該面對的也是逃不了的。

  艾小瑜有著壯士斷腕的決心來到總經理辦公室。
  「聽說總經理找我。」
  衛霆桀充滿好奇地擡起頭。
  什麽時候她講話變得如此有禮貌而且還柔聲細語?「對。」
  艾小瑜走到他面前,深吸了口氣,「我知道你找我來要說什麽,我也知道這場交易我輸了。今天是第八天,過了我們約定的七天時限,我認輸。我會離開,但是請你看在明揚、亦如和壬璞他們三個跟著你那麽多年的分上,別因為我而開除他們。」
  衛霆桀沒說話,眼中閃爍著狡黠的目光。
  看他沒說話,艾小瑜衹好低聲下氣地求他:「算我求你,別開除他們……」
  「難道明揚他們沒告訴你嗎?」
  「告訴我?」艾小瑜懷疑她應該知道什麽。
  「我看你先去找他們把事情說清楚再來。」衛霆桀說完又低下頭繼續剛才的工作。
  艾小瑜念念有詞地退出房間:「知道什麽?我應該要知道什麽?」
  「明揚,總經理說你們有事要告訴我,是什麽事?」
  易明揚和丁亦如相視而笑。
  「我們忘記告訴你『奕宇』的案子在禮拜六的時候就簽定了。」
  「真的?!」艾小瑜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嗯。總經理禮拜六回來的時候就吩咐我和壬璞把合約打好,當天晚上我們就約了『奕宇』的負責人簽約,結果一忙起來就忘了告訴你。」
  所以說,那天她看見他們在公司裏跑上跑下的、忙得沒時間和她說上一句話,是因為要趕出合約好辦理簽約事宜,而自己竟一點忙也沒幫上。想到這,她就不免愧疚滿懷。
  可是她還有個疑問,「到底合約最後修改了哪些地方才做到皆大歡喜?」
  「這個嘛……」丁亦如有些為難,不知該怎麽開口解釋。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她問這樣一個問題應該還不至於讓他們如此為難吧!
  丁亦如望向易明揚。
  「反正事情都已經解決了,管它過程是什麽?」傅壬璞不耐地揮了揮手。
  「是嗎?」艾小瑜還是有些懷疑,到底公司是做了什麽樣的讓步才完成這場交易。不過既然已經解決了那就算了,她應該去向衛霆桀說聲謝。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麽退讓,但總還是去謝謝他。
  「我去找總經理。」

  「唷!」衛霆鎧踢開衛霆桀辦公室的門,大模大樣地邊走進來邊打招呼。
  「你來幹嗎?」
  「來找你聊聊罷了。」其實他今天會來有兩個目的,一是來看看那位和他寶貝老弟同住一房、同睡一床還相安無事的女人,二是來問他為什麽會改變初衷,依照他所開出的條件簽約。
  衛霆桀擡起頭狐疑地睥睨著他。
  「幹嗎那種表情?」衛霆鎧徑自找了個位子坐下來,將腿悠閒地往他的辦公桌上一放。
  衛霆桀挑挑劍眉不悅地盯著衛霆鎧的雙腳。
  「好啦!借放一下啦!」
  「你老婆借不借?」衛霆桀相信這句話便可以堵死他。
  「好、好,不借就不借。」衛霆鎧將腿移下,「這樣行了吧!」他不肯出借他的桌子,借借椅子總行了吧!
  衛霆鎧將腳擱放到另一張椅子上。
  「說吧!來做什麽?」衛霆桀相信他二哥還沒閒到來他這裏衹為了」聊天」。
  「找你聊聊!」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是!他這個藉口是遜了點。「要不然你以為我來找你是要做什麽?」
  「那就要問你,如果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話,我懷疑還會有誰知道。」衛霆桀背靠在椅子上,手裏把玩著鋼筆。
  「猜猜。」
  「你覺得『猜猜樂』好玩嗎?」衛霆桀實在很懷疑依他二哥的這種智商居然是個破除電腦病毒的高手。
  「那就要端看玩的人的心態,如果覺得它好玩,那就是好玩;如果覺得它無趣,那它就是無聊。單憑個人喜好。」
  「很好。那我告訴你我的感覺,我覺得不好玩。所以,說吧,你到底來做什麽?」衛霆桀忽然想到他二哥該不會是奉某人的命令來的吧!
  「別怕,我不是媽派來的間諜,我衹是想來瞧瞧那位『聖女貞德』。」衛霆鎧下意識地望瞭望門口。
  「什麽『聖女貞德』?」
  「能和你同床共枕四天,卻沒少一塊肉的女人,不是聖女是什麽?」衛霆確定依衛霆桀的條件多的是女人倒貼,每個見到他的女人都像餓虎撲羊一樣;當然他辦公室的那兩位女職員例外,否則他也不會無事到現在。所以他很好奇和他同床共枕四天的女人究竟長得哪副德行,能不敗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你可調查得真詳細,連天數都算得仔細清楚。」衛霆桀沒啥好氣。
  「錄影帶都看過了,還差這小小的天數會調查不出來嗎?」衛霆鎧幸災樂禍地發噱。
  一說到錄影帶這件事,衛霆桀就一肚子火,真沒想到他老媽居然把他當犯人看待,來個錄影存證這麽一招。害他顏面盡失,像個展覽品任人觀摩。「你最好少在我面前提到這件事。」他的臉色已經漸漸難看起來。
  「這有什麽關系呢!要不是看了錄影帶,我們還真不知道你的身材那麽好……」
  「衛霆鎧!」
  「好啦!唉!和你在一起的到底是誰?」
  「為什麽你想知道?」衛霆桀覺得自己還是防著點好,誰知二哥到底是不是間諜,來搜集情報的。
  「好奇。」
  他是知道他二哥的好奇心是出奇有名,不過這似乎還構不成答案。
  「好啦,好啦,是靚儀好奇行嗎?」衛霆鎧高舉雙手投降,他受不了他老弟的疑心病。
  「她叫艾小瑜,新的特別助理。」
  「愛小魚?!」衛霆鎧古怪地笑著。
  「姓艾名小瑜。」
  「啊?」
  衛霆桀索性拿起紙,將艾小瑜的名字寫在紙上。
  「喔──艾小瑜。她爸媽真是一點也不吃虧,希望每個叫她名字的人都能愛她。」
  真是兄弟!連想的都一樣。
  「你們怎麽會同住一間房?」
  「南部剛好有幾個國際性的活動,那一帶的飯店恰巧都沒空房。你總不會要我讓她去住那些三流甚至不入流的汽車旅館吧!我衹好委屈自己將床讓出來給她睡。」
  「你們四天都沒睡在一起?」應該不至於吧!否則調查報告不就出了大紕漏。
  「呃……也……也不是啦!第一天確實是她睡床我睡沙發,可是第二天我的腳受了傷,總不會又要我可憐地窩在那兩張小小的椅子上睡吧!我當然是睡床。」
  看吧!就知道聖勒盟情報組織所調查出來的報告絕不可能會出錯的。
  「你別誤會!我和她之間還用多條的毛巾隔了條界限,不准任何人逾界一步。」衛霆桀急忙地解釋,就怕衛霆鎧回去後沒傳達好。
  「我又沒誤會,你哪衹眼睛看見我的臉上寫著誤會兩個字。」
  該死!這樣好像變成是他此地無銀三百兩。「那就請你別用那種曖昧的眼神看著我。」
  「我沒有啊!」
  「是嗎?」衛霆桀憤恨地斜睨著衛霆鎧。
  「喂,你──對她有沒有感覺?」衛霆鎧正經八百地問著。
  該不該回答這個問題?礙於還未查清他二哥的真正「來意」,還是別貿然地回答。「不關你的事。」
  衛霆鎧好笑地想,他真像是條泥鰍,滑不溜丟的,連逃避問題都可以如此不著痕跡。
  「有鑑於我是你二哥,需不需要我提供點意見啊?」衛霆鎧是打定主意要釣出他的答案。
  「不用你費心。」
  「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女人。」衛霆桀似乎已漸漸感到不耐煩。
  「別這樣嘛!透露一點。」衛霆鎧覺得自己都快跪下來求他了,他的口風依然很緊。
  「無可奉告!」你可以自己去查啊!既然你有那麽多間時間,又這麽好奇,自己去查不是比較快。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講那就算了。對了!我想問你,你為什麽肯退一步答應我們的條件?」
  「沒有為什麽,我衹是覺得這個遊戲不好玩了。」
  「當初你會設下這個陷阱不是要讓她陷入嗎?」
  「是沒錯!遊戲的前半部確實是按照我所安排的方式進行著,但是愈到後面就愈亂了,乾脆收網不玩了。」
  「你知道這樣『奕揚』要損失多少錢嗎?」衛霆鎧實在很難相信一向做什麽事情都非常認真的弟弟,居然會如此乾脆地放棄。
  「無所謂,『奕揚』和『奕宇』是關系企業,『奕揚』損失的還不是讓『奕宇』賺走。算來算去,錢還都在自家人的口袋裏打轉,無所謂損失不損失的。」
  「是沒錯。反正總歸一句話,我覺得你這次實在很反常,居然會有提不起勁的時候。」
  別說他二哥覺得他反常,衛霆桀自己都有點驚訝自己的行為,或許還是因為她的關系吧!
  「喔!我想到一件事。老媽要你今天下班後直接回老家,她有事找你。」衛霆鎧差點忘了臨出門前,他們親愛的老媽耳提面命的交代。
  他老媽找他准沒好事,還是溜回自己心愛的公寓算了!
  衛霆鎧似乎察覺了衛霆桀的企圖,「你最好別妄想可以溜回公寓不問其他事,老媽已經派了兩個聖勒盟的人在樓下等著你下班,她是打算讓人押著你回老家。」
  「她真的拿我當犯人看待了是吧!先是二十四小時跟監外加錄影,現在又派兩個人要押我回家。我到底還有沒有自由、有沒有人權?」
  「你別想跟老媽談什人權、什麽自由,那是白費力氣的啦!你還是乖乖地回家吧!」幸好他還沒可憐到要人家押他回家的窘像。
  「如果我說我會乖乖地回家,老媽是不是可撤走樓下的兩個人?
  「你想呢?」
  「我知道,不可能。」衛霆桀非常有自知之明,所以不敢再多加幻想。
  既然這已成事實,那就來探聽他老媽找他有什麽事。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老媽找我回家有什麽事嗎?」
  衛霆鎧聳聳肩,「不清楚。」
  「是你不清楚還是不肯講?」衛霆桀懷疑地瞧著他二哥。
  衛霆鎧沒回答。
  「你幫一下自己兄弟會死啊!」衛霆桀氣急敗壞地喝道。
  「不是我不肯幫,而是老媽千交代萬囑咐不准我向你透露半個字。」
  「我怎麽不曉得你什麽時候那麽聽她的話了。」衛霆桀滿含諷刺地看著他。
  「沒辦法!老媽說我如果敢向你透露半個字,那靚儀小孩子生下來後就不讓我這個做爸爸的取名字。」眼看著他老婆預產期都快到了,而他也早把小孩子的名字想好,他老媽才來此一招。
  衛霆桀將一張白紙移到衛霆鎧面前,「你知道這意思嗎?」
  衛霆鎧望了下眼前的白紙,他知道衛霆桀的意思。「好吧,就算做做善事好了。」他拿起筆寫下幾個字,「我先走了,你慢慢去尋求解決之道。」
  衛霆桀拿起那張白紙,認真一看──
  哎唷!真的是教他一個頭兩個大。
  龍飛鳳舞的四個鬥大的字正實在地呈現在白紙上──婚姻大事

  艾小瑜緊繃著一張臉,怒不可遏地走回辦公室。
  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在衛霆桀的辦公室外面聽到的話。
  他們居然把她當玩具一樣地耍著玩。
  要不是她誠心地想要找衛霆桀道謝,恐怕還一直被蒙在鼓裏,對他能拋除己見完成簽約而感激萬分。
  誰知,她竟衹是他們兄弟倆遊戲中的一顆卒子。
  她非常生氣,可以說是怒火高熾,她就近抓起桌上的一疊紙忿忿地往地上丟。
  辦公室裏另外三個人被她這個舉動驚嚇到,紛紛轉頭看著她。
  「怎麽了?」丁亦如走到艾小瑜身邊,輕聲地問道。
  「你知道嗎?我們都被他騙了!我居然還想感激他的退讓。」艾小瑜近乎瘋狂地抓著丁亦如抱怨。
  「小瑜、小瑜,冷靜點,到底是什麽事?」易明揚試著安撫她的情緒。
  「我們偉大的總經理把我們當猴子一樣地耍,『奕宇』的案子根本就是他和『奕宇』的負責人……喔,不,是他親愛的二哥所共同策劃,他們衹是閒著沒事做把我當成小傻瓜一樣地玩弄,膩了後再一腳踹開。」艾小瑜憎恨地嘶喊,甚至想找衛霆桀算賬。
  「你怎麽會知道?」易明揚冷靜地詢問她。
  「要不是我想去向他『道謝』,也不會在他的辦公室門外聽他們兄弟變態的對話。」她那句沒有說出口的「道謝」,說盡了她心中的諷刺。
  「你是說你將他們的對話全聽得一清二楚?!」
  「對。我還知道『奕宇』和『奕揚』根本就是關系企業,真不知道我們當初為什麽全沒發現其中的關聯。一家叫『奕宇』、一家叫『奕揚』,兩家公司的負責人同樣姓衛。」艾小瑜嘲笑著。還真是巧啊!兩個人的名字衹有一字之差。
  丁亦如看了眼易明揚。
  艾小瑜繼續抱怨:「但是我真的沒想到他竟然那麽卑鄙、變態、齷齪!」
  她總以為他們已經可以相處融洽了,那天因為那一袋的包子,他們之間的爭吵場面消失了,他們能夠互開對方玩笑而不動怒;她開始覺得他的人其實沒有那麽壞,因而欣賞他,甚至……
  但是,現在呢?
  那一切的一切衹是她的幻想,衹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真沒想到他居然卑劣到這種地步,拿別人的幸福開玩笑。如果真有這筆生意,那還無所謂,她也不會發那麽大的火,可是事實正好相反,根本就沒有這筆交易,他們衹是在打發無聊而已。
  「為什麽你們一點也不驚訝?!」艾小瑜這才發覺她嘮叨了那麽久,他們三人卻一點也不震驚。
  「小瑜……」
  「你們該不會也和他聯合起來欺負我吧?!」看他們的表情她大概就可以猜到個八九分,「你們──」
  「小瑜──」
  「你們和他也是一夥的,一起聯合起來玩耍我!」艾小瑜現在情緒更是激動,怒紅了雙眼一步步往後退,冷眼覷看他們三人。
  易明揚他們僅能以抱歉的表情答複她。
  「真沒想到……真沒想到被玩的衹有我一個,你們全是一夥人,還裝著體貼地幫我擬合約、找資料,原來這一切全是假的,假的!」艾小瑜大吼。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小瑜,我們真的是在幫你……」
  「別說了,我不要聽。」艾小瑜捂住雙耳。他好可惡!他究竟把她當成什麽?他究竟有沒有把她當人看,這樣踐踏她的尊嚴。
  「小瑜。」丁亦如自責地拿開艾小瑜耳邊的雙手,「小瑜你冷靜點聽我們說,事情真的不是如你所想的……」
  「你們到底還要玩我多久?」說著說著她愈覺得委屈,眼淚不聽使喚地滑下臉龐。
  丁亦如抱緊她,「請你聽我們解釋好嗎?」
  他們還能解釋什麽?事實擺在眼前,難道他們又要再一次地說謊。艾小瑜推開丁亦如,「好,我聽你們說。」她冷漠地看著他們,眼底沒有絲毫的情感存在。
  「我們真的是在幫你……」這樣說好像不對,「事實上在你第一天上班的時候我們就已盡量讓你別掉入陷阱,但還是沒辦法讓你不陷入。當初總經理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我們也不是很贊同,但礙於他是老闆我們也無話可說。」傅壬璞說得好像是艾小瑜自個兒活該似的。
  「你的意思是我艾小瑜自作孽不可活!」艾小瑜擦拭掉頰上的串串淚珠。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當初總經理會想採取這個計劃,純粹是想考驗新進的特別助理是否有能力獨自完成一件案子,像我們就經常必須獨自完成某件棘手的案子。所以他才會做如此設計,和『奕宇』之間的事情是有理由的。」
  「你們不需要解釋得那麽好聽。他玩我、耍我是事實,為什麽你們還要如此幫他說話?」
  「你怎麽那麽固執。」易明揚實在受不了。
  固執?是啊!她也是那麽形容他。艾小瑜嘲笑著自己竟也變得和他一樣固執。「我是固執,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我到底該不該相信你們所說的話,我不曉得我是不是還會再被你們玩一次。」艾小瑜絕望的眼眸盡是悲慟。
  「小瑜──」丁亦如認真地看著艾小瑜,「相信我們,我們不可能再傷害你,真的!拜託你放開你的心,相信我們一次好嗎?」
  艾小瑜衹盯著他們三人看,並沒有回答。
  「拜託──」破天荒地一向自視過高的傅壬璞都低聲下氣地求她。
  「我需要安靜地想想。」艾小瑜低下頭閉上眼睛,希望他們能把安靜留給她,讓她自己去理清他們的話。
  「我們不吵你,但是我們希望你能瞭解,我們真的不想傷害你。」易明揚拉著丁亦如離開。
  「真的要相信我們……」傅壬璞覺得他已沒話好說,衹好摸摸鼻子也離開。
  她到底該不該相信他們,艾小瑜自己也很矛盾。她明明心底有道聲音告訴她,要她相信他們;但心裏同樣有另一道反對的聲音提醒她別再上當。
  她要怎麽辦?相信?不相信?
  艾小瑜煩心地拉扯頭發,努力地去試著思考這個問題。

  衛霆桀很倒楣地坐上家裏派來的專用座車上,悒鬱地斜睨坐在他身旁的兩個人。
  他這陣子真是倒楣透頂,幾乎沒一件事順心。
  在南部做什麽事都背極了,回到北部更是噩耗接二連三地傳來。
  真是背、背、背連三背。
  回自己的家還得像被押上囚車般「護送」,這還不打緊,最要命的是這兩個「奉命」護送他的聖勒盟手下居然緊跟著他坐上車,兩人各坐在他的左右邊。這下子他更像個犯人了。
  「你們其中一個可以坐到對面去嗎?」衛霆桀粗嘎地低吼。
  「抱歉,三少爺,夫人吩咐必須片刻不離地護送你回去。」其實他們做屬下的也很為難,兩邊都不能得罪,卻讓他們變成了其中的夾心餅。
  「車子這麽大的一部,非得全擠在同一邊座位上才甘願嗎?」衛霆桀鐵青著臉怒吼。這輛加長型轎車足夠坐六七個人,有兩邊座位,他們得死跟著他坐在同一邊讓他看起來像犯人才甘心嗎?
  「抱歉,三少爺。」
  「夠了!我聽膩這句話,換點別的。」頃刻間他的脾氣全來了。
  「抱歉,三……」
  「閉嘴!」
  衛霆桀衹要一想到待會回家不知道要經過多少人有色的眼光看待,心情就一路跌到穀底;他甚至還得忍受他老媽的「熱情款待」──逼供,他怎麽可能會有好心情。
  當他看到那幢熟悉的巨宅,他從不知道自己居然會有討厭看到這幢建築物的一刻。
  衛霆桀在兩名手下的護送下進入寬大、雅致的衛宅大廳。
  「霆桀。」殷曼倩熱情又慈祥地上前抱住他。
  衛霆桀看見他老媽虛偽的表情,就有一把火在心底旺盛地猛烈燒著。
  「老媽,我怎麽從來不曉得你那麽疼我,疼到需要請專人『護送』我回家。」衛霆桀譏諷著。
  「你受傷了嘛!」殷曼倩知道她的寶貝兒子正在發脾氣,否則他不會用如此冷漠的聲音和她說話。
  「唷,以前受傷怎不見你如此『隆重』。」以前替聖勒盟裏辦事的時候受了傷,她也不會這般關心他,頂多叫他隨拿塊OK繃貼著就算了;如果OK繃貼得住他胸前那道十餘釐米長的刀痕的話,他二話不說把頭砍下來當球讓他老媽玩。
  「死孩子,這麽跟老媽說話。」殷曼倩不滿地說著。
  「你也知道自稱自己的時候加個『老』字,那怎麽做出來的事情卻和你的年齡背道而馳。」真累!和他老媽說話就像進三溫暖房一樣會全身冒汗。衛霆桀拄著拐杖走到客廳,找了個最通風最角落的地方坐下來。
  「怎麽個背道而馳法?」
  「你覺得要我回家需要動用到聖勒盟的人嗎?敢問老媽您今年貴庚?做事情完全不經大腦思考。」看來他不衹對艾小瑜說話毒,就連對他的至親講話時,嘴巴也正經不到哪去。
  「如果我不命令他們緊盯著你回來,恐怕我要找到你需要找到明年去。」或許上了年紀的人修養和脾氣都比較好,所以盡管衛霆桀說話如此不客氣,殷曼倩卻絲毫沒有動怒的跡象。
  「你一個電話打到公司,我敢不回來嗎?」他絕對不會回來。
  「是嗎?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聽我的話了?」他是她生的,她哪里會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他有幾兩重她足一清二楚。
  「我是你兒子耶!你卻把我當成囚犯一樣看待。」
  好了!他開始咆哮了。「我是怕你落跑。」
  「落跑?!笑話!我會落跑?!」他會落跑,確定,但他小會明說。
  「但是我不相信你的人格,你這個人老是喜歡做心口不一的事,別以為我這個做媽的會不清楚,你可是我懷胎十月才生下來的寶貝兒子,我會不清楚你的個性嗎?」
  他老媽的這句話可真說到他心坎裏頭去了,他確實常常心口不一,就如「某件事」……
  「既然你說到『寶貝兒子』這件事,我想請問一下有哪個當媽的會監視自己的兒子,甚至還錄影存證?」
  「呃……那個……」既然他都已經知道了,那就大方地攤開來談,「我怕你會不認賬,到時咱們對小瑜就不好交代。」
  「哼,您連人家姓什麽叫什麽都查得一清二楚嘛!說說看,您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恐怕衹有他不知道,而非是她不知道。「沒有,該知道的全知道了。」
  「那你應該也知道我和她根本就沒發生任何事,所以沒什麽好該對她交代的。」
  「沒發生什麽事,你會赤裸著身體對著她,人家可是個黃花閨女,你無緣無故赤裸著身體叫她看光光,你叫她怎麽辦?要是在以前的話,那女孩早就羞愧得跳河自盡。」
  「拜託!現在不流行什麽『黃花大閨女』,現在的女人也不會因為看了男人的身體而羞愧得跳河自盡。別把您那個古早時候的風俗拿來和現代的作比較。」一說到這個他就不贊同他老媽的話,如果現在的女孩子真會因為看了男人的身體而羞愧難當的話,他就不會每每去忍受別的女人所投注在他身上的愛慕的目光而感不悅。
  「你以為身為你媽的我是什麽時代下的產物?古早時候?!我有那麽老嗎?」殷曼倩不悅地手叉在腰上發標。她最討厭她這群子女們,總說沒兩三句的就暗諷喻她老。她哪里老了?她現在還正是風韻猶存。
  「反正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就對了。」凡事衹要他老媽插上一腳准會沒完沒了。
  「不用我操心、不用我操心,每次都說得那麽好聽,你要知道家裏連晚你一刻鐘出生的弟弟都結婚了,全家衹剩下你這位自視過高的『單身貴族』還沒個結果。你覺得我能不為你操心嗎?如果真要我不煩心,你倒是去討個老婆回來啊!」說到這她都不免為他感到著急,就怕他會娶不到老婆好過年。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何必擔心成那樣。我在街上隨便拉一個女人她都肯跟我結婚,還怕你會沒媳婦。」衛霆桀沒好氣地睨了他老媽一眼。
  「我可警告你,你要是真在街上給我隨隨便便拉個女人結婚我可饒不了你。」殷曼倩可不想有個來路不明的媳婦,「況且我衹喜歡小瑜,衹有她夠配當我的三媳婦。」在拿到艾小瑜的資料後,殷曼倩就對她心生好感,她也知道恐怕衹有艾小瑜才能收服他這個以工作為生活重心,絲毫沒有社交生活可言的三兒子。
  事實上雖然他和他老媽都有這個共識,不過他可不會笨到全托盤而出,到時他可會被她像趕鴨子上架一樣地押進禮堂。有鑑於他還想再過一陣子安靜舒服的單身生活,還是先別說的好。「這個我自有分寸,我看您還是去照顧你那位身懷六甲的二媳婦要緊。」
  「說到這個,羽珊也懷孕了。」這些天她最高興,一下子就快多出兩位孫子,害她連生氣都忘了,每天盡是笑臉滿面。
  「那真是恭喜。」
  「請你多點身為這個家裏一分子的心,瞧你說話的態度好像是個局外人。」殷曼倩一向對三兒子衛霆桀最不滿的就是,他說話從不摻進任何感情,他大哥就已經夠酷的了,他更淩駕在他之上。他這樣哪交得到女朋友,衹怕到時別把人家嚇跑就已經很慶幸。
  他懶得和她講,「我上樓休息。」他站起身,拄著拐杖往樓上走。
  「我可告訴你,你的期限剩下兩個月而已,到時別怪我和你爸幫你物色新娘人選……你聽見了沒有……」殷曼倩對著衛霆桀離去的背影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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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7 00:10:3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經過昨夜一整晚的思考,艾小瑜理出了個結果,而這個結果就是促使她現在走在往衛霆桀辦公室的走道上。
  艾小瑜沒有敲門,因為她覺得對他,她不需要那麽客氣。
  「小瑜,找我什麽事?」衛霆桀好奇這麽一大早艾小瑜就來找他究竟有什麽事。
  「兩件事。一,我『感謝』你對于『奕宇』這件案子所做的讓步。」艾小瑜話裏的諷刺可惜他沒聽出來,否則他可能會先有心理准備聽她接下來所說的第二件事,「二……」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封信,放到他的面前。
  辭呈?!」這是什麽意思?」
  「你看到了,我要辭職。」艾小瑜憎恨地看著他。
  「我不批准。」衛霆桀怎麽有可能會讓她辭職,他還沒笨到那種地步。
  「不管你准不准,我既然將它遞出去,就不可能管你的『批不批准』。」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你要辭職?」該不會是因為某個男人或者是她那位青梅竹馬的關系吧!
  莫小瑜不在乎地聳聳肩,「我高興。」
  「這不構成離職理由,我要一個足以說服我的理由。」看見她的不在乎,衛霆桀就無法不生氣。
  「我認為這就足夠。要不,你就當我沒『完成』案子,把我開除好了。」艾小瑜還是沒辦法原諒他所做的一切。
  「我沒辦法。」衛霆桀不曉得她今天是怎麽搞的,無緣無故地遞封辭職信上來。
  「那就算了,反正你批不批准,我都一樣要走人。」艾小瑜轉身要離開,衛霆桀卻快她一步擋在她面前。雖然他腳上裹著石膏,需要撐著拐杖走路。
  「我想你腳上的石膏裹得有點多餘。」艾小瑜不屑地瞄了眼他腿上白色的石膏。她實在很想把他另一衹沒受傷的腿也給打斷。
  「今天你不說出能讓我滿意的答案,別想走出這裏。」
  「在我遞出那封信的同時,我就已經不再是你的下屬,更不可能會理睬你的,你這種行為足夠我告你非法囚禁。」艾小瑜憤憤地想和他對峙,不過沒如願。
  「很好。」
  頃刻間她已完全被衛霆桀的身體包覆,他猛地湊近她的臉低頭吻著。
  他無法克制自己不去吻她,第一次,他被自己的感情所驚嚇到。在吻住她的那一刻,心裏所有的情感全紛紛湧出,他確定了自己二十五年又十個月的情感歸依,更知道自己是非她不娶;他盡情徜徉于她的甜蜜裏,卻忽略了她眼中所傳達的恨意。
  艾小瑜毫不客氣地推開他,狠狠地甩他一巴掌。
  他竟能這麽對她,她不敢置信地怒視著他,眼眶裏不知何時已蓄滿淚水,她衹覺得她被他無禮地侵犯。她將衛霆桀的深情自行演繹為猥褻的行為。
  衛霆桀錯愕地看著她,手撫著紅腫滾燙的面頰。
  「不要以為自己高高在上就可以為所欲為,沒人敢反駁;我不是妓女,請不要把對待妓女的行為用在我身上。」
  衛霆桀氣憤地用拐杖大力地擊了下地板,「該死!我沒把你當成妓女,不許你那麽看你自己。你當真以為我是以對待妓女的方式來對待你?」
  「你的行為告訴我你的想法,不需要我自己多想。」
  他真的會被她給氣死。衛霆桀焦躁地踱步,「我該拿你怎麽辦?」
  「准我辭職。」艾小瑜也不打算徵求他的同意,反正她是辭定了。
  「我說了不准!」衛霆桀氣得額冒青筋。
  「反正我也沒打算要徵求你的同意,腳是我的,我高興怎麽使用它們是我的自由。而現在它們正打算離開這裏。」艾小瑜繞過衛霆桀的身體,而他怎麽可能容許她這麽做。
  衛霆桀一把攫住她的手腕,「你到底在證明什麽?」
  「我在證明什麽?!我在證明我不是個白癡、不是個傀儡,我無法忍受被人玩弄。」艾小瑜幾乎是用吼的,過於激動的情緒讓她眼眶中蓄滿的淚無法抑制地滴落在她的臉龐。
  她在說什麽?衛霆桀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他居然還裝著一副不知道的表情,「難道你還要裝模作樣地佯裝不曉得我在說什麽。」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聽她沒頭沒腦地控訴,他怎麽有可能會清楚。
  「你到底要玩到什麽時候?!」艾小瑜激動不已。
  「我沒玩,我衹想知道你到底是為了什麽要辭職,為了要證明什麽。」衛霆桀眼中充滿溫柔,卻無法撫平她心中的傷痛。
  「好。既然你要我點明,那我就明白地告訴你;『奕宇』這件案子根本就是你所玩耍的一個遊戲,而我,衹是你遊戲中的一顆小小卒子罷了。這樣你清楚了嗎?」
  「你怎麽會知道?!」他吃驚為何她會知道。
  聽見他如此震驚的回答,艾小瑜更是無法控制自己地狠狠賞他一巴掌,「不要以為別人都是好欺負,有錢、有地位就可以隨便操縱別人的喜怒哀樂,這一巴掌打下去我還覺得便宜了你。」
  「你為什麽會知道?」衛霆桀敢肯定絕對不是易明揚他們告訴她的,他們沒有那個膽子。
  艾小瑜嗤哼一聲,「那就要感謝與你共演這出戲的兄弟──衛霆鎧先生,『奕宇』公司的負責人的來訪,恰好被我這位原本還傻愣地要來向你道謝的人聽到。」艾小瑜覺得不值得為他這種人掉眼淚,她用手背擦拭掉臉上的淚珠。
  原來她聽見了他和二哥的談話,也難怪她會這麽氣憤不已,原先他衹是單純地想測驗她的能力,如果她沒那個能力擺平這件案子,他會請她自動走路。
  可是,誰知道一趟南部之行,事情全變了樣,他找到了今生的摯愛。他怎麽有可能讓她從他手中溜掉,所以他才會一回來便吩咐丁亦如,讓合約按照『奕宇』公司開出的條件下去擬。「你誤會了……」
  「誤會?!你還有臉說。」
  「確實有這件案子的存在,衹不過『奕宇』和『奕揚』是關系企業而已,雖然我一直堅持自己的意見,那是因為我想考驗你的能力;你的職位常常需要獨立作業,有時接到難辦的CASE,沒人有時間去幫你,你必須自己去完成它。我衹是想訓練你有獨立處理事情的能力。」
  哼!她當初偷聽到的可不是這樣的,「我還記得你昨天似乎並不是這麽說的,你說你已經玩膩了這種遊戲,因為它已經不再按照你當初所設定的模式進行,所以你沒興趣再繼續玩下去。而我也還記得當初和你進行這件交易時是因為你想開除我。哼,算來算去原來你不過早就想開除我,衹是忽然想到把我當成個棋子玩而已。」
  她非得如此鑽牛角尖嗎?「你為什麽非要如此解釋我話裏的意思?」
  「你還希望我怎麽想?你玩我是事實……」
  「小瑜──」衛霆桀緊蹙著眉頭。
  「沒想到做錯事的還能大吼大叫。」艾小瑜輕蔑地搖搖頭。
  「我該拿你怎麽辦?我要怎麽解釋才能解開你心中的誤會?」衛霆桀似乎已開始懊悔自己當初的錯誤。
  「誤會已經造成,沒有辦法去消弭它。」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衛霆桀更加懊惱地抓著頭發。
  「為什麽你當初要設下這個陷阱讓我陷進去?既然你當初就想玩我,今天又為何要如此懊惱。」艾小瑜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跟你說,我衹希望你能留下來。」衛霆桀是千真萬確想留住她。
  「你說這句話不是多餘的嗎?」艾小瑜意興闌珊地失聲笑道。
  「小瑜……」
  「如果你沒別的話好說,那我要走了。」艾小瑜現在衹想盡快離開這裏,讓他滾出她的視線之外。
  「別走。」衛霆桀再次拉住她,阻止她的離去,「難道你對我真沒感覺嗎?」
  「對你?有。」
  衛霆桀開心不已,「真的?」
  「我對你除了憎恨還是憎恨。」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衛霆桀急切地想告訴她,「難道你忘了在飯店、電梯、工地那些吻?」
  「我想你也忘了,你曾被我狠狠地賞了一巴掌。」
  他怎麽有可能會忘,從認識她到現在,他總共被她打了三次。「我喜歡你。」
  「這是我所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不過我笑不出來,因為我是笑話裏的那個丑角。」
  「別……」
  艾小瑜收回被他禁錮的手,「請你別再自作多情,我是不可能喜歡你的。」她是否在說著違背良心的話呢?
  衛霆桀絕望地倒退數步,「不,你不會是說真的。」他不敢去想她話裏的可信度。
  「隨你相不相信,不過那就是我的回答。」艾小瑜轉身就走,而他卻還是無法釋懷她的無情,更無法相信她說的話。
  衛霆桀這回沒有阻止她,他還無法使自己跳離震驚的深淵中,他根本無法去治療自己已被她銳利的話所割傷的心。他真恨自己當初為何要玩那種遊戲,沒想到最後受傷最深的竟是他自己。
  這是他頭一次喜歡女人,試著去體會戀愛,他最怕自己一旦陷進去會受傷;他現在是真的深刻體會到愛情傷人的地方,他甚至都還未去體驗它美好的一面就已傷痕累累。
  衛霆桀毫無意識地呆站在那裏不動。
  他必須思考解決、補救之道才行。

  艾小瑜離開衛氏大樓後坐上自己的車子,她現在衹有一個念頭,她想回家。
  她必須去享受親情的溫暖,她知道衹有她的父母的親情能撫平她心中的傷痛,所以她要回家。
  艾小瑜連夜開車回老家。突然回家的她並沒有經過她父母的詢問這一步,他們僅是以最溫馨的擁抱來歡迎她的歸來,這讓她更有股想哭的沖動。
  她身處於她最熟悉的臥房,坐在床上的她衹能直盯著牆上的海報,她沒辦法思考,她整個心好亂、好亂。
  「小瑜。」
  「媽。」
  艾母端了杯牛奶走了進來,「來,把這杯牛奶喝了,早點休息別想那麽多。」
  艾小瑜接過那杯牛奶,溫熱的牛奶就像她母親對她的愛,她毫不考慮將它喝完,「媽,難道你看得出來我很煩惱嗎?」
  艾母接過空杯,「我是你的母親,孩子在想什麽、高不高興,我怎麽會看不出來。」
  「難道爸也知道?」她知道她爸對她最是擔心,何況她爸還有心臟病,她實在不應該回來讓他們多操心。
  「傻孩子,你爸最疼你了,當然看得出來你的反常。」艾母溺愛地摸著艾小瑜柔順的黑發,「乖,告訴媽是什麽事讓你那麽悶悶不樂。」
  「沒……沒事。」
  「小瑜,把心事說出來對你會好過些。」
  「媽,你知道我是在『奕揚』上班,你也知道我和我上司之間的交易,但是你知道嗎?原來那件案子全是他一手策劃,而那衹不過是個遊戲。」艾小瑜怨恨地大叫。
  「這是怎麽一回事?」
  「『奕宇』和『奕揚』根本就是關系企業,兩間公司的負責人是兄弟。而他會設計這場交易衹是因為他覺得好玩……而我居然會笨到走人他所架設的陷阱裏,更可惡的是我那些同事早就知道這衹是一場遊戲,卻還裝模作樣地『幫我』處理這件案子。」她恨他們,她恨他們每一個人。
  「真的衹是場遊戲嗎?難道他們沒向你解釋什麽?」
  「他們說了他們並沒有在耍我,確實有這件案子的存在,但是您想我還會相信他們的話嗎?他們要我相信他們,我做不到。」她到現在還是不能原諒他們的欺瞞。
  「為什麽不相信?或許真如他們所說的,他們並沒在戲弄你呢!」
  「我沒辦法,我咽不下這口氣。」艾小瑜激動地搖頭。
  「其實做人,如果懂得『寬恕』的話,凡事都能平順而過,為什麽你不要以一顆寬恕的心情去看待這整件事呢?這對你來說很難嗎?」艾母相信自己的女兒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她會有如此大的反彈可能是因她一時氣不過。
  「但是……我實在不能忍受遭到別人的欺騙。」
  「我知道如果要你一時之間就去原諒、瞭解別人很難,凡事慢慢來,總有一天你的心胸會開闊,懂得去容忍別人、寬恕別人。你冷靜地想想,你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覺得過得很充實、很愉快?
  是沒有錯,和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是很快樂。
  她點著頭。
  「那不就好了嗎?既然過得很快樂,那又為什麽要去記恨他們所犯的過錯?把不愉快的事情忘掉,可以紓解你心裏的煩悶和憎恨,大家快快樂樂地相處在一起不是很好嗎?」艾母努力地想沖淡她心中不愉快的痕跡。
  「不過……我已經辭職了。」
  「你們總經理批准了嗎?」
  「不准,不過我已經不可能再回去那裏上班,一想到每天要和他朝夕相處,就難以叫我忘掉他曾對我做了什麽。」
  「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話那就別回去了,搬回來好了。你爸老念著希望你搬回來,他那個人天天把這句話挂在嘴邊照三餐念。」
  「爸從來沒告訴過我。」艾小瑜很震驚她爸爸竟然希望她搬回來又不對她說明。
  「他那個死腦筋怎麽有可能會當著你的面說出來,他衹要一想到你在北部生活得很快樂,他就更不可能說出來。既然你現在過得不是很愉快,那就乾脆搬回來住。你爸要是知道你要搬回來,恐怕會樂得合不攏嘴呢!」艾母慈愛地摸摸她的臉。
  「好,那我就搬回來住了。」
  「嗯。」艾母站起身,「好啦,心情是不是比較舒服點?」
  經過她母親的安撫,她的心情的確是好了很多。
  「如果覺得心情好些了,就早點睡吧!休息、休息,明天陪我去市場買菜?」
  「好。」艾小瑜不曉得自己已經有多久的時間沒和她母親一同上市場買菜了,她幾乎都快忘記那種親子間的溫馨感覺。
  以前,她和她母親總是無所不談,而她母親也總能給予她正確的建議幫她解決難題;這次回來似乎是正確的決定。
  艾母在離去前還不忘叮嚀:「早點睡。」
  「我知道,媽晚安。」
  艾小瑜會思考她母親剛才的那番話,但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放開胸襟原諒他們,或許時間會沖淡一切吧!

  自從艾小瑜離開後,衛霆桀整個人就毫無生氣,就連以往他最熱愛的工作,也做得有氣無力的,他整個的心思幾乎都不在工作上。
  這些天,他在工作已不知出了多少紕漏,損失錢事小,失去心才是大問題。
  「總經理……」祕書看見衛霆桀失神呆愣的模樣不禁大感意外,失神、發呆、打瞌睡一向是他視為禁忌的事情,沒想到他自個兒卻失神發呆起來。
  「總經理。」祕書再次喊著。
  「啊?!」該死的他居然忘記現在正在開會,竟神遊太虛去。
  他實在沒心思開會,他的心根本就不在這裏,就算再怎麽強打起精神去聆聽下屬的報告,還是可能左耳進右耳出,有什麽用?
  「今天會議就開到這裏,把報告交上來,我再慢慢看。」他真的非常丟臉,他光從那些下屬的眼神中便可看得出來他們對他的反常有多驚訝。
  這一切衹因為一個人──一個女人。
  衛霆桀走回辦公室,祕書也捧著一大疊的公文夾進來。
  「需要我幫你泡杯咖啡嗎?」她將文件分門別類地往他桌上放,柔聲地詢問他。
  叫他喝那個味道好似中葯的咖啡?!「好。」他現在需要自虐一番,看是否能讓自己恢複正常。
  不管他的祕書泡咖啡技術有多高竿,在衛霆桀的心裏都是沒有用。
  「嘔!」衛霆桀皺著眉頭、苦著一張臉。
  「咖啡是這樣的。」對於他的批評她不以為意,跟在他身邊做事那麽久,對於他的一切言行舉止她早已司空見慣。
  「為什麽這東西這麽難喝,有些人卻對它著迷至極?」
  「雖然它喝起來很苦,但若熟悉了它的味道,其實它蠻香醇的。就像沒人會不喜歡戀愛一般,剛開始是經常苦不堪言,久了自然會發現它的魅力所在,甚至還欲罷不能。」
  衛霆桀一聽失聲笑道:「我從不曉得你居然懂那麽多,看來我似乎有點低估了你的能力。」
  祕書被衛霆桀這麽一講不好意思地羞紅著臉,「如果沒事我先出去……」
  這時,衛霆桀桌上的電話正好鈴聲大作。
  她職業性使然地接起電話,「喂,總經理辦公室……請稍候。」
  接過她手中的電話,衛霆桀擺起了慣有的冷硬態度,「喂,我是衛霆桀。」他一聽見電話那頭所傳來的聲音便知道是誰,「二哥啊!嗯……嗯……啊!為什麽你老婆生產就非得全家動員到醫院去?又不是我們要生……可是我公司怎麽辦?好啦!好啦!知道啦!」他不耐地挂上電話。
  真是天大的笑話,自己的老婆臨盆居然還要動員全家人去醫院陪他,如果他走了公司怎麽辦?而他二哥居然還大發脾氣說如果他一天不在公司,公司就倒了的話還是趁早收起來算了。
  那是什麽話?看來衹怕他是因為怕會支援不住而暈倒,才會要他們全到醫院去作陪吧!
  「我有事要出去,如果有什麽要緊事就打手機給我,要不然的話等我回來再處理。『祥泰』的案子等一下交給壬璞,要他把一些相關資料找出來整理一下,打份計劃書給我。」衛霆桀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穿上,快速地離開「奕揚」。
  被他二哥那樣批評,他的心裏備感不爽。
  到了醫院果真看到全家到齊,「二哥,你老婆生產就一定得號召全家到醫院陪你嗎?」
  「別忘了她可是你二嫂,她就要生你的第一個侄子了,你就不能多一份心嗎?」被衛霆桀那樣諷刺,衛霆鎧心情也不悅了起來。
  「是喔!」衛霆桀嘲笑地嗤哼。
  「霆桀,靚儀在裏面痛苦地生孩子,你就不要在外面胡言亂語,這會影響她生小孩。」殷曼倩責備地瞪了衛霆桀一眼。她可不希望商靚儀因為衛霆桀的嘲諷而一氣之下乾脆不生了,她相信依商靚儀的個性,確實有這個可能。
  「孫子都還未出世,你就那麽護著她,真要是生了,恐怕她不就要母憑子貴……」
  「衛──霆──桀──」
  「拜託!二哥,別在公共場所大聲怒喊我的名字,我會覺得很丟臉。」
  「你是非得氣到我親手宰了你才甘心是不是?」衛霆鎧氣憤地卷起衣袖。他老婆在裏面生小孩他就已經很緊張了,這傢夥居然還說那種話來氣他,他存心想讓他的腦神經繃緊到斷裂是嗎?
  衛霆桀很識相地閉嘴,他知道他二哥現在的情緒正處於隨時想殺人的緊繃狀態,所以他還是閉上嘴看情形再抱怨自己無端被召來醫院的牢騷。
  聽見商靚儀在產房裏大吼大叫,關羽珊心裏是害怕得要死。「我……我可不可以不要懷孕了?」她對著她身旁那位異常冷靜的衛家大少──衛霆青,也就是她老公說著。
  「說那是什麽話?你不是已經懷孕了嗎?」衛霆青就怕她會有這種過度反應,當初叫她不要來,她就偏要來,說是要學習、學習;現在呢?學到害怕而已。
  「可……可是,聽靚儀好像生得很辛苦……」
  「啊!臭衛霆鎧,以後不准你上我的床……啊……」
  產房中再度傳來商靚儀痛苦的咒罵聲,關羽珊瑟縮了一下。
  「別怕,生孩子沒那麽痛苦。」衛霆青緊抱著她,愛撫著她的秀發。
  「沒那麽痛苦為何靚儀會叫得那麽淒厲?」關羽珊還是不相信他的話。
  這下子衛霆青也無話可說,衹好求助於他老媽。
  「小珊,生孩子真的沒那麽恐怖,否則我為何會有勇氣生下了五個討債鬼。」
  「媽!」很好。殷曼倩最後的那句「討債鬼」引起了四位大男人的不滿,齊口炮轟。幸好衛霜不在,否則還不止如此。
  「喂,我先說好。我可不打算為你生小孩喔!」礙於衛家的兩位老人家在場,高碧弦衹好附在衛霆政的耳邊表明立場。
  但衛霆政倒是不以為意,「衹怕我們沒辦法預防。」
  看他眼中邪惡的企圖,高碧弦就知道他話裏的隱喻,「你能力強那是你的事,我不生就不生。」
  「是嗎?到時恐怕容不得你不生。」
  「放心,如果你真想讓我懷孕的話,我會把你鎖在門外,讓你進不了房門,直到你的欲念消失為止。」
  她倒想得輕松,真不知備用鑰匙是用來做什麽的。衛霆政看著她,眼中露出狡黠的目光。
  「你這衹超級種豬,真想散播你的『種子』,不妨到外面去。不過得提醒你一點,最近流行的『口蹄疫』,你可不要感染病源回家。」
  「放心,我會做好防範措施,絕對不會把『病』傳染給你的。」
  什麽?!他真想到外面去風流?!她隨便說說他也當真,他眼裏到底有沒有她這個老婆的存在。「好啊,那你就去吧!」
  看她吃醋的俏模樣,他怎麽會放著家裏的絕世美女老婆不要而跑去外面風流?愛她都愛不夠了,哪還有多餘的愛分送給別的女人。
  「和你開玩笑的,別當真嘛!」衛霆政用手指擡起高碧弦的下巴,讓她直視他。
  「你覺得好玩,我可不覺得。」
  「好啦,別生氣嘛!」
  「看看。」高碧綰硬是不理他。
  「喂!你們倆打倩罵俏夠了沒?」衛霆桀不是滋味地斜睨衛霆政和高碧弦。
  「吃醋?!去找你那位紅粉知己啊!讓她好好治治你的醋勁。」
  「你們這群卑鄙小人,居然把我的錄影帶當三級片看。」說到那件事,衛霆桀就滿肚子火。
  「一刀未剪,原始呈現。」
  衛霆政大聲嘲笑,聽在衛霆桀耳裏格外刺耳,「有一天我會在你們房間那張床的正上方裝一台攝影機,把你和你老婆纏綿做愛的鏡頭全程錄下,供人『觀摩』。」
  「衛霆桀──」高碧弦生氣地大叫。
  「要怪就怪你老公那張爛嘴,我看你還是嚴加管教,免得到時候我真的去實行我的計劃。」
  「衛霆政。」高碧弦怒斥著。
  衛霆政被她一凶,高舉雙手投降,「好、好,我閉上嘴。」
  「靚儀到底還要在裏面待多久?」衛霆鎧著急地在走道上來回踱步,一位標准的准爸爸癥候群。
  「我看久哦。」衛霆桀揶揄地看著衛霆鎧,「照她那兩三分鐘就咒罵你一次情形看來,孩子要出世還久得很。」
  他話才說完,裏面的產婦又大聲咆哮:「衛霆鎧,你給我滾去死,不准你再碰我,聽見……啊!」
  「我還是不要生了。」關羽珊滿臉怯容地對著衛霆青。
  「我絕對不幫你生小孩。」高碧紹同樣提出自己的意見。
  當場嚇得兩位已婚男士們心驚膽戰,就怕她們真的不肯為他們傳宗接代。
  最後兩人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將兩位女士帶離「戰場」,讓她們暫時忘記生產的恐懼。
  「你名字想好了嗎?」
  「想好了。女的叫衛庭,男的叫衛顥。」
  「怎麽?!你不知道靚儀肚子裏的孩子是男是女嗎?」衛霆桀不可思議地瞧著他。
  「我不敢帶她去照超音波。」他怕那麽一照會對肚子裏的孩子有不良的影響,所以他和商靚儀一致同意不去照超音波。
  「真是服了你們,敗給你們。」
  「喂,你需不需要坐下來?」衛霆鎧瞄著衛霆桀腳上的石膏,怕他會累著。
  「找個地方坐坐吧!看她也不會那麽快生。」衛霆桀用下巴朝產房方向頂了一下。
  衛霆鎧瞧了眼產房。
  「去啊!有什麽事我們會通知你。」殷曼倩示意他們可以放心地離開。
  「那走吧!」
  他們怕殷曼倩會找不到他們,就近在醫院的福利中心坐。
  「我看你最近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麽心事?」衛霆鎧執著杯耳,喝著香醇的咖啡。他老早就想找衛霆桀當面問清楚他最近到底怎麽了,他的行為一點也不像以前的衛霆桀,非常反常。
  「她發現了。」
  看他一臉的難過,衛霆鎧就知道他指何事,「怎麽會?!」
  「她聽見我們兩個的談話。」
  「你是說我們那天在你辦公室裏所說的話,她全在門外聽見?!」衛霆鎧不敢相信地大叫。衛霆桀辦公室的隔音設備不是一向很好嗎?怎麽……「你辦公室的隔音設備不是一流的嗎?」
  「就是這樣我才覺得懷疑,為什麽她可以聽見我們在裏面的談話內容。」衛霆桀到現在還是百思不解。
  「你有沒有找看看你辦公室裏有沒有竊聽器什麽的。」衛霆鎧心想,他老媽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飯店安置一台攝影機,難保不會在衛霆桀的辦公室內暗藏竊聽器,然後「很剛好」地無意間播放出來讓艾小瑜聽見。
  「找過了,沒有。」
  「沒有?那就奇怪。」衛霆鎧百思不得其解。
  「她聽見我們的談話後,接著跑去找明揚他們抱怨,卻又發現他們也是同黨;明揚他們怎麽向他解釋都沒有用,她就是不肯相信他們。」
  「她很固執喔!」
  「是很固執。」
  「那她現在人呢?」
  「在聽見我們談話後的隔天她就遞了封辭呈到我桌上。」她那封辭呈到現在還躺在他桌子的抽屜裏,他是絕對不會批准的。
  「你要怎麽處理?」
  「我該怎麽處理?我當然不准她的辭職。」想到她毫無感情地遞上辭職信,他就無法不大聲咆哮。
  「但是我想依她的個性應該不會接受你的不批准。」雖然他還未見過她,但從他老媽那裏借來的資料看來,自己的猜測是八九不離十。
  「沒錯。她是不理會我的批不批准,不過你想我有可能會順了她的意嗎?」衛霆桀發誓非把她扛回他身邊不可。
  「很好。那你就去把她給我找回來啊!」衛霆鎧放下手中的杯子,佩服地拍手。
  「我會,而且我一定會要她心甘情願地回來。」
  「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需要幾天的時間去把她給找回來……問你一件事,你是否愛上她了?」這句話他之前就問過,不過那時的衛霆桀口風緊得很,套不出話來;今天再問一次,希望他會回答他。
  「是。」衛霆桀終於坦白承認自己的感情,一說出心裏的話倒覺得輕松不少,「我不怕你會跑去告訴老媽,不過我是真的確定了自己的心情。在她離開的這幾天,我不停地思考這個問題,而且眼看我的期限就要到了……」
  「你敢肯定你不是因為爸媽的逼婚和你二十六歲期限的日期快到而倉促作下這個決定,產生喜歡她的愛情假像?」
  「我敢肯定這絕對不是我一時的愛情假像。」
  「那很好,現在就端看你如何解決你們之間重大的問題。」
  他一定會找到她,將他們之間的問題解釋清楚,否則他會不甘心。
  衛霆桀不會就這麽讓她從他身邊溜走,她是他找尋了二十五年又十個月的摯愛,他無法容忍自己的感情因為一個錯誤的問題而宣告終結。
  他會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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