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我是分身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謝上薰 -【嬌養心頭寵】《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7-10-27 01:50: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忠毅伯府怒分家(2)

    鳳娘慢悠悠地跟著進了祖父、袓母住的正院。

    長公主沒有另辟公主府,與武信侯做一對舉案齊眉的恩愛夫妻,當年武信侯外放時,大長公主帶著兒女跟過去,不畏旅途艱辛,也不在乎外地不如京城繁華,真正做到夫唱婦隨,武信侯十分愛重,深情不移,兩人一直居於正院。

    接待女眷的廳堂裏,陳氏對數月不見的長女好一番打量,見金翠娘媚顏嬌俏,唇角始終掛著淺笑,可見日子過得十分順心,想想也覺得自己多慮了,廣甯伯府的門第不比自家遜色,肇伯世子夫婦成親六年一無所出,庶子、庶女也沒有,反觀女兒與沈珞一成親便是入門喜,已順利生下伯府的嫡長孫,廣甯伯夫人待金翠娘自然是眉開眼笑。

    若是世子夫婦一直生不出孩子,日後廣甯伯的爵位豈不是……

    想想便激動,陳氏忍不住兩眼放光。

    端坐羅漢榻上的大長公主端起茶盞掩住唇邊的諷笑,暗道廣甯伯夫人是親娘不是繼母,如何能看著世子無後?翠娘可別起了歪心思。

    金梅娘曾去廣甯伯府參加滿月宴,如今見了金翠娘,自然扯起這個話題,“大姊姊怎麼不將泰哥兒帶回來?那孩子太招人疼愛了,妹妹心裏總不時想起他呢。祖母和大伯母也想泰哥兒了吧?只可惜鳳妹妹沒去參加滿月宴,沒見著泰哥兒的可愛模樣,不然也會像我一樣心裏不時掛念著。”這麼親熱,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與金翠娘是同胞姊妹呢。

    聽人誇獎寶貝兒子,金翠娘是聽一千遍也不嫌膩,笑得容光煥發,不過她還沒有傻到去怪罪鳳娘沒出席她兒子的滿月宴,那時鳳娘已定下婚期,祖母自然不會輕易讓她出門。這梅娘是傻了不成?

    鳳娘眉眼一掃,面含微笑,“天氣寒冷,小嬰兒嬌貴,還是少出門得好,祖母,您說是不是?”

    “正是,我們鳳丫頭就是會體貼人。”大長公主笑眯了眼,拉著鳳娘的手讓她在身旁坐下,並吩咐丫鬟,“快將熱熱的果子露端來,我的鳳丫頭怕冷。”

    每每看見鳳娘那與自己相似的眉眼,就彷佛見到年輕時候的自己,大長公主怎麼可能不喜歡?

    做父母的要儘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但大長公主老了,身分擺在那,她愛偏心誰就偏心誰,誰敢翻白眼?

    陳氏是真心不在意,丈夫是世子,女兒嫁得好,她孫子、外孫都有了,而鳳娘是二房的嫡女,早晚是別人家的媳婦,她何必跟一個孩子吃醋?至於丈夫的兩名庶女,反正不受婆婆疼愛,關她什麼事?

    果子露端來,盛在豆青釉荷花小盅裏,淡黃色配上豆青色,加上酸酸甜甜的香氣,即使肚子不餓也想來一碗啊!

    幸好在座的每位女眷均有一碗,否則金梅娘的帕子又要被她揉爛了。

    即使如此,丫鬟最後才將果子露端給她,還是得到她冰冷似刀的一眼。

    胃裏暖和了,陳氏想到女兒送來的年節禮,此時不炫耀更待何時?當即笑吟吟地道:“翠娘不是給家裏的弟弟、妹妹都備了一份禮嗎?剛好鳳娘也在,讓她瞧瞧喜不喜歡。”

    鳳娘忙道:“大姊姊素來疼愛弟弟、姝妹,即使送個荷包,那荷包也一定與眾不同,我可喜歡大姊姊的禮了。”

    出嫁的姑奶奶往娘家送禮,都是有例可循,孝順貼心的頂多再備些爹娘喜歡的小禮物。若是家裏的弟弟、妹妹也各備一份,那可是皆大歡喜,不但贏得人心,也彰顯她嫁得好,有錢可撒。

    長公主也贊許道:“翠娘有心了,有長姊風範。”

    金翠娘讓人取來紅漆螺鈿的扁方匣子,鳳娘謝了接過。

    知道金翠娘是想炫耀自己嫁得最好,鳳娘自然要當眾打開,見裏面是一隻赤金山茶花的鐲子和相配的耳鐺,不禁喜上眉梢,拿起鐲子便往左腕套上去,大長公主也誇好看,給足了金翠娘面子。

    金梅娘有些訕訕然,她可捨不得多掏銀子備禮,更何況鳳娘還會缺一件首飾?她心裏不免埋怨金翠娘多此一舉,故意把她比下去。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金梅娘接了楊府的中饋,才知道清貴世族不比富商銀錢多,那麼多張嘴要吃飯,還要穿戴體面,人情應酬,哪一樁不用錢?大姊是次媳,可以當甩手掌櫃,自然捨得用自己的陪嫁做面子。

    金梅娘心中腹誹,裝作沒看見。

    鳳娘也不會白拿東西,給外甥做了兩身冬裝和一雙虎頭鞋,正好拿出來作為回禮。此番不只金翠娘十分喜歡,連陳氏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溫柔。

    金翠娘笑道:“鳳妹妹的女紅是閨閣千金中少見得好,我都不敢獻醜了。”

    長公主與有榮焉,“那是,我身上的坎肩、抹額都是鳳丫頭孝順的。”

    鳳娘笑著謙遜兩句。

    金梅娘不屑地撇了撇嘴,資質平庸,當不上才女,只好往女紅、膳食下工夫了。

    此時外院的大管事求見,說是三小姐的未婚夫親自來送節禮,侯爺與世子留他在外書房說話,只是有一箱東西是送給三小姐的,侯爺命人抬進來。

    長公主樂了,“柳震這小子倒是識相,伯府分了家,便自己登門送禮。快抬進來,我看看都送了些什麼?”

    兩名粗使丫鬟抬了一口箱子進門,約三尺長、兩尺寬、一尺半高,放在廳堂的中央,兩名丫鬟行禮後便隨著大管事回外院。

    金梅娘眼紅極了,她出閣前,楊修年可沒送過一件禮給她。

    長公主打趣道:“鳳丫頭自己去打開吧。”

    鳳娘紅著臉,扭了一下身子,不理會。長公主笑呵呵的,親自拉著她的手去開箱子。

    在座的誰不好奇呢?都瞪大眼睛看著。

    那箱子不大,卻塞得滿滿當當,有十本搜羅來的山河志略、西域遊記、雜曲話本之類的閒書讓她打發閨中寂寥,有一盒十二生肖的玉雕小件供她把玩,有一大盒九宮格的乾果蜜脯供她甜嘴,還有一匣子的小金魚和金豆子供她過年花銷。

    長公主點頭贊許,“這小子有心了,且實在,沒送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鳳娘有些不安,“祖母,這太貴重了。”

    “沒事,東西送到我這兒來便是過了明路,待會便教人抬回彌春院去。”

    “是。”有袓母發話,鳳娘便放心了。

    “我可羡慕極了,回去跟我家相公說道說道,讓他也補我一箱好禮。”金翠娘掩口說笑,心裏對柳震此人多了幾分關注,想著他能如此大手筆,看來不只是忠毅伯的庶孫這麼簡單。

    金梅娘心裏酸極了,手裏捏著的帕子一緊,笑得違心,聲音也略微尖銳,“一個庶孫能分得多少銀子?柳妹夫該不會把分到的值錢東西都送過來了吧?哎呀,鳳妹妹可要收好,以後過日子處處都要用到錢呢。”

    金翠娘臉色微凝,與陳氏對視一眼,陳氏無語,再瞧瞧大長公主和鳳娘,一個自在喝茶一個剝著福橘吃,於是她也沉默了,並沒有回話。

    她在心裏嗤笑道這梅娘是讀書讀傻了,

    還是依然不通庶務?都成親一年多了,還用才女的目光看世人?忠毅伯征戰沙場,兩度鎮守四川,加起來快二十年,四川可是天府之國,又有鹽井,忠毅伯就算不是富得流油,也不會比武信侯府差。柳震雖是庶出,卻承嗣二房,忠毅伯虧待誰也不會虧待他一手帶大的孫子。

    如此想來,她倒有點羡慕鳳娘的姻緣,看著不怎麼樣,卻得了實惠。

    金梅娘鬧了個沒趣,以為大家怕鳳娘沒臉所以不回應她,心中惱祖母和大伯母的偏心,很快便告辭回去。

    柳震自個兒往未來岳家送年節禮,在忠毅伯府也掀起點點漣漪。

    因為分家了,樂平縣主照往年慣例送禮、收禮,只是各房女眷的娘家不由公中走帳送禮了,由各房自個兒打理。

    柳三太太氣炸了,分了家,她更在乎自己手上擁有的財產,能少花一兩銀子都喜孜孜的,哪捨得掏錢送禮,且連媳婦那一份也要她送。

    柳三太太鬧到樂平縣主面前,樂平縣主翻了翻帳本,冷笑道:“往年你的娘家,還有沐哥兒媳婦的娘家往咱們府上送禮,你不都急著叫人抬回西跨院去?往年沒分家倒也算了,如今既已分家,你是三房的主心骨,就該明白這世上沒有只收禮卻不送禮的好事。”

    柳三太太氣得牙關發顫,“大嫂休想糊弄我,我們分家沒分府,往年怎麼辦,如今還怎麼辦,這銀子從公中走帳。”

    “成啊,照往年慣例,三房分去的三個田莊、九家商鋪的收益也都送到我這裏來,如何?”樂平縣主冷哼,臉上滿是嘲諷,她早看這三弟媳不順眼了。

    柳三太太愕然地道:“那怎麼行!那是我們三房的,我們還分得少了——”

    既已分家,樂平縣主就不想事事隱忍了,嘲諷道:“得啦,沒良心的話少說幾句,傳到父親耳朵裏可不好。那些東西是你們三房的,你的娘家就不是三房的?捨不得銀子就別送禮啊,反正滿京城都知曉咱們分家了,不吃同一鍋飯。”

    柳三太太怒瞪著她,眼中烈火熊熊。

    樂平縣主見她生氣反而開心,想著自己終於不用再生悶氣了,呵呵笑道:“沒有比較不知道,有了比較才嚇一跳。鐵山不愧是府裏的長孫,有擔當、有氣概,一聲不響地將禮品備齊,自個兒去送禮,真是懂事。”

    柳震,教你裝大方、裝懂事的?可惡啊太可惡,狗屁長孫,我兒才是嫡長孫!柳三太太磨牙,眼角微微扭曲,把這筆帳記在柳震頭上,轉身走了。

    樂平縣主若有似無地勾唇。就讓二房、三房互相牽制,一直鬥下去才好,她只要好好地守護自己的一雙兒女,任憑誰也槍不走她兒子應繼承的爵位。

    柳震一個人,二房終究勢單力孤,待開春後,武信侯府的金鳳娘進門,肯定會熱鬧起來,且看三房那一家子極品如何出招吧。

    過完熱鬧的年,高氏便帶著兒子回侯府採辦鳳娘的出嫁事宜。

    有大長公主坐鎮,陳氏出錢出力,加上金永禎的妻子張立雪鞍前馬後地搭把手,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金書良父子對鳳娘的看重是無庸置疑的,金梅娘如今每回一趟娘家便心裏添堵一回,且為了操持楊修年的納妾事宜,她內心幾欲嘔血。

    明明只是納妾,婆婆卻要宴客二十幾桌告知親友,說莫要委屈了良家子出身的余姨娘扣牛姨娘,往余家和牛家各送了六抬的聘禮,首飾、布匹是從她的嫁妝裏面勻出來的。婆婆還說當初往侯府下聘可是五十抬滿滿的,如今她拿出來的不過十之三,賢德的正妻替丈夫納妾是常理,教她別忘了往侯府送喜訊,來喝喜酒。

    金梅娘幾次想張嘴都開不了口,楊修年是她一心求得的良人,她想眉眼含笑、端莊大氣地告訴娘家人,她為丈夫納妾擺酒宴客,還一次納雙美。她想笑著張揚,但話到嘴邊便有一股想哭的衝動,她的心死了一大半。

    如果楊修年掙扎一下,為難一下,護衛他們兩人的真情,表示自己被婆婆和祖母逼著納妾,她是不是會好受一些?

    同樣是喜氣洋溢,武信侯府的氣氛完全不同。

    金梅娘出嫁後,大長公主便命人封了梅香院,待鳳娘的親事定下,開始慢慢收拾鳳娘的嫁妝,轉而梅香院當成放置東西的地方,裏頭的幾間大屋都堆得滿滿的,大至紫檀、黃花梨木雕拔步床、方角櫃、桌椅擺設,小至古董字畫、綾羅綢緞,姑娘家一輩子需要用到的東西差不多都備齊了,更別提陪嫁的田莊鋪面、地契房契、壓箱的金銀,還有三房的陪房和十二名丫鬟、嬤嬤。

    忠毅伯府送來的聘禮,大長公主都讓人添到嫁妝裏去,而容氏遺留下的嫁妝,金永禎將值錢的都給了妹妹,如此一來,鳳娘的嫁妝竟超過金翠娘許多。

    長公主說了,她老人家萬分心疼鳳娘低嫁,只能在嫁妝上補償她。

    陳氏一想到女兒嫁得確實不錯,孫子有可能繼承夫家的爵位,便覺得那些嫁妝不算什麼了。有權還怕沒錢嗎?

    陳氏立即丟開不舒服的感覺,忙得很開心。

    只有金梅娘一再受到打擊,想著即使不算容氏留下的,她的嫁妝竟然也不巧鳳娘的一半,更別提那一匣子地契、房契,連繼母都大小眼,給了鳳娘五千兩銀票和六套頭面首飾。

    一個商家女繼母也敢跟紅頂白,明明她嫁得比鳳娘尊貴許多!有朝一日楊修年入閣拜相了,她要看看這繼母拿什麼嘴臉巴結她!

    於是,新的傷口掩蓋了舊傷口,金梅娘不再一味糾結楊修年納妾之事,曾經的真情回憶似空中閃耀的煙花,一刹那的輝煌之後便開始慢慢黯淡。

    當金梅娘端著賢慧的嘴臉邀請娘家的兄嫂來喝喜酒時,金永德怔了一怔,呵呵笑著應了。

    金永禎則是皺眉道:“胡鬧!誰教你給上不了臺面的姨娘抬身價?你就不怕楊修年寵妾滅妻?”

    “那兩位早在楊府寄居多年,不給相公做妾,哪有好人家肯要。”金梅娘幽然低語,“我倒不怕相公寵妾滅妻,就怕侯府不給出嫁女撐腰。”

    金永德有些傷腦筋地歎息,“侯府永遠都是你的靠山,只是二妹自己也要立得正啊,畢竟我們也不好插手內宅之事。

    “你該擺的架子就要擺,我納妾時,納的是小官之庶女,也不過自家親族擺了五桌酒,而大妹妹給沈妹夫納妾時,直接將兩名通房抬姨娘,賞了一桌酒席,從不曾像楊家這樣大肆張揚,只有富商或小世家的老妻多年無出才會敲鑼打鼓地替丈夫納妾。而楊妹夫一個書生文人,兩榜進士,無功業也無建樹,何德何能敢如此張揚?怕人家不知道他貪墨多少銀子?”

    金梅娘瞪大了眼睛。

    金永禎頭一次慶倖鳳娘拒嫁楊修年,楊家的老爺和老太爺死得太早,楊修年長於婦人之手,內宅之事果然亂七八槽。

    他罵道:“楊家簡直不知所謂!去年楚郡王納側妃倒也熱鬧,但楊家是郡王還是親王,敢跟宗室比排場?那兩個女人長年累月住在楊家,肯定是小門小戶上不了臺面,你倒好,自掏腰包替她們長臉!回去告訴楊妹夫,他納妾之喜我們就不過去了,別當我們武信侯府沒有能人。”

    金梅娘難得心情很好地乖乖聽話,回楊家一五一十的乖乖傳話。

    楊去人砸了茶盞,楊老夫人甩了佛珠,楊修年則是沉默半晌,作主將酒席減至八桌,不請同僚,只邀楊家族親與三五好友。

    鳳娘知道後,只慶倖二姊沒有蠢到家。

    楊家的人可寵不得,貼心貼肺也只會換來狼心狗肺。

    不管如何,照著前世的軌跡,余英荷和牛芳泉仍是做了楊修年的小妾,只不知金梅娘會不會像她那樣心慈手軟?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7-10-27 01:50:1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迎來大婚認親人(1)

    進入了陽春三月,離鳳娘婚期不到半月,京裏卻傳出柳震英雄救美,救了一位賣身葬父的可憐異鄉女子的消息。

    事情傳入鳳娘耳裏已過了三日,還是大長公主讓桂嬤嬤給了她一個提醒,要她有心理準備什麼的,言外之意就是那姑娘被柳震帶回家了。

    成親在即,卻帶個喪父之女進府,也不嫌晦氣,難不成是想打她的臉?

    鳳娘對柳震的瞭解都是片面的,還有前世金梅娘對他的諸多不滿與埋怨,她縱然不盡信,也沒有期待鶼鰈情深、比翼雙飛什麼的,互相尊重過日子便夠了。

    但前提是,像前世那樣的憋屈、忍辱,她不想再嘗了。誰讓她受屈辱,她定要他痛哭流涕地求饒。

    她這邊陰風陣陣,柳震彷佛感應到了,立即約金永禎相見,頂著冰冷如刀劍的目光求諒解,求傾訴辛酸淚,嚇得金永禎接過他硬塞過來的小木盞,逃之夭夭回了侯府,把小木盒給鳳娘,就回書房壓驚去了。

    平日瞧著,那柳震人模人樣的,有幾分男人氣概,沒想到一無賴起來可讓人吃不消,妹妹會不會被賜婚?

    金永禎這廂心裏糾結,鳳娘那兒看了小木盒裏的萬言書,是的,真的是萬言書,簡直可以拿去茶樓當說書段子般超級長,全在解釋自己只是一時好心,井非要收了那女子。

    她心下無語,暗道他也不怕寫到手抽筋?

    “被人說才智短窮、不學無術的他,想不到寫得一手好字。”鳳娘總算明白了兩句老話——眼睛相信自己,耳朵相信別人。她前世聽太多二姊對拋家棄妻的柳震的怨恨,因此對柳震是不抱朋待的,只比起偽君子楊修年,她寧可嫁給真小人。

    直到今日方知,是自己狹隘了。

    她忘了柳震不是重點,他會棄金梅娘而去,是金梅娘先對不起他,而她是嬌貴姝麗的金鳳娘,柳震若敢棄家而去,她萬里追夫也會把他揪出來。

    沒辦法,她是活了兩世的老妖精,受不了嬌柔哀愁的作派,還不如快意恩仇呢!

    抱著全新的信念,轉眼就到了三月十八這一天,吉日良辰,宜嫁娶,禮樂聲揚,鞭炮聲熱鬧,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過來。

    穿上富麗華美的大紅喜服,襯得豔色逼人、端麗冠絕的鳳娘高貴又喜慶,珍珠寶石點綴的鳳冠熠熠生輝,灼若芙渠出綠波。

    全福夫人身為女子也看得兩眼放光,唉,這等花容月貌,怎麼就便宜了一個庶出的孩子?

    前來參加婚宴的金翠娘美目流盼,喜形於色。真好,三妹也出嫁了,日後有話題可聊,更好的是嫁得比她差一些,真是招人疼愛呢!

    金梅娘粉腮含笑,目光卻十分冰冷。三妹明明嫁得比她差,可無論是裝扮還是排場,都比她華麗許多。這頂鳳冠少說值一千兩銀子吧,祖母這心也太偏了,想方設法給三妹添妝,她心裏那個氣啊!

    鳳娘頂著沉重的鳳冠,只覺得宛如泰山壓頂,心情自然沉重。

    原來這就是出嫁的感受啊!前世的感覺早就忘了,再來一次依然滿心惶恐與不安。

    現在要舍了自家的錦衣玉食、千嬌百寵,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任勞任怨,她如何能甘心呢?嘗過婚姻的苦果,哪還有新嫁娘對未來的期待、忐忑和雀躍?

    但不嫁人還是不行,她只希望自己能平靜地過一生。

    叩拜祖父母、繼母和伯父、伯母,一方紅巾蓋住了嬌嬌女兒的過去,由兄長背著步出娘家,坐進大紅花轎,告別了舒適閒散的日子。

    柳震看著鳳娘上轎,心中莫名的悸動,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那朵名為鳳娘的稀世牡丹終於只屬於他一個人了,他心裏分外踏實,又隱隱激動。

    既然成了親,他必然要對得起她,不負她,珍惜她。

    歡天喜地地迎著花轎回忠毅伯府,拜了堂,入洞房,在全福夫人連珠串的喜慶吉祥話中,柳震用喜秤揭了紅蓋頭。

    他以為自己眼花了,心神恍了恍。

    眼前之人膚光勝雪,烏眸煙眉,玉容瓊姿,珠翠華麗,宛若神仙妃子。

    全福夫人見新郎官好半晌沒出聲,笑著接過喜秤,連聲道:“恭喜大少爺,賀喜大少爺得此嬌妻。祝大少爺和大奶奶白首偕老,兒女雙全,子孫滿堂。”這般如花美眷,難怪看傻了眼。

    鳳娘看見柳震英氣俊朗的臉龐,明亮如星的眼眸裏有著喜悅、驚豔與癡醉,就那樣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

    金梅娘突然覺得前世的種種都離她遠去,她兩世所求,不就是希望有個男人能溫柔專注地看著她,把她放在心裏嗎?

    她唇角微彎,漾起了如芙蓉般清新動人的笑,顧盼之際如新月生暈,嬌美無比。

    全福夫人贊道:“新娘子真是天姿絕色的美人,匹配大少爺這樣氣宇軒昂的男子,是我見過最登對、最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

    她讚美新娘子是重心真意的,至於新郎官呢,看在他是忠毅伯最疼的孫子還有豐厚的謝禮上,自然也要稱讚幾句。

    柳震笑得傻乎乎的,和鳳娘喝了交杯酒。

    手臂相繞,臉對著臉,彼此氣息可聞。合巹共飲,甜酒入喉,但願天長地久。

    放下金杯,柳震抬手輕撫鳳娘的臉頻,“娘子且歇一歇,我去去就來。”紅床、紅被、鴛鴦枕映入眼簾,大紅羅圈金帳裏,紅棗、花生、桂圓散滿整張床,龍鳳喜燭燭滅搖曳,氤氳起絲絲暖融融的喜氣,映照著這一夜——

    魚水喜相逢,猶疑是夢中。

    春風送暖,桃蕊吐豔。

    新婚次日,祭拜祖先之後便是認親了。

    全家人齊聚忠毅伯居住的東跨院廳堂。

    自分家之後,忠毅伯便讓出正院,教世子夫婦帶著一雙兒女居於正院,一來安撫纏綿病榻十二年的柳世子的心,二來也教府裏存有歪心思的人明白,他沒打算換世子。

    柳震滿心歡喜,含笑領著鳳娘進廳堂。

    鳳娘一走進來,每個人都屏氣凝神,這才明白有一種美人,會讓人忘了她烏髮上環翠金鳳釵銜下一串鮮紅的流蘇珊瑚有多麼貴重,只瞧見她的美,她的雍容光華。

    忠毅伯看見他們,很是欣慰地笑了起來。鐵山平安長大,又娶了一門貴妻,很快便能開枝散葉,他也算對英年早逝的二兒子有了交代。

    即使事隔多年,忠毅伯每每想到最酷似自己的二兒子死在西北戰場上便心痛不已。其實柳世子也頗肖父,功夫練得不錯,有勇有謀,卻在皇家狩獵時中了暗算,摔下馬背時斷了腰骨,從此半癱在床上,不可能再有兒女了。那時他的長女柳潔才四歲,長子四少爺柳泉才兩歲。

    先後折了兩名前程大好的兒子,忠毅伯如何不哀慟?當時他遵從聖命遠赴四川駐守,消息傳來立即大病一場,為了家族的未來,他只能挺起脊樑骨更加效忠皇帝。

    反倒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柳三爺活得最滋潤,和柳三太太生了三子一女,二少爺柳沐、三少爺柳況、二小姐柳沒和五少爺柳沉。

    柳三爺將三個兒子全送進學堂讀書,從文不從武,忠毅伯想到長子和次子的遭遇,便保持沉默,只用心教導柳震,況且他一去四川數年,對柳三爺便鞭長莫及。

    分家之後,忠毅伯準備安享晚年,宗族大事會過問,各房的尋常小事便懶得管,只有孫子、孫女的親事會上心,尤其是柳震,上無父母,全由他一手操辦,忠毅伯府的大小管事嬤嬤們忙得熱火朝天,再次印證他最疼愛這個長孫。

    五年前,柳沐成親,忠毅伯並沒有插手,也沒有特別高興,反而責備柳三爺太急著抱孫,男孩、女孩的身子骨都還未成熟。柳三爺和柳三太太一思量,都認為他是不高興柳沐比柳震先成親,弟弟搶了哥哥的風頭。

    如今忠毅伯特別歡喜,因為他總算等到已是大齡青年的柳震成親了。

    他很開心地喝了鳳娘敬的茶,給了她一個大紅封。

    柳世子也被人抬了過來,靠坐在軟榻上。樂平縣主坐在一旁伺候,她身旁立著十六歲的柳潔和十四歲的柳泉。

    鳳娘敬了茶,口稱:“大伯父、大伯母”。

    柳世子和樂平縣主都沒有為難,一個給了紅封,一個精心準備了多彩碧璽珠鏈當見面禮,珠鏈下懸著一塊巧雕“蝠祿蟬連”的玉墜,喻意吉祥又十分特別。

    柳震有些意外,揚著嘴角輕笑,大伯母隨時不忘給三嬸添堵呢。

    鳳娘臉上是得宜的笑容,恭敬地奉上鞋祙。柳三太太的目光閃過陰冷的光芒。

    等鳳娘給柳三爺和柳三太太敬茶時,除了原先準備的紅封,柳三太太從精心梳就的牡丹髻上拔下一支點翠嵌寶梅花簪添上,心疼得想咬樂平縣主一口。

    敬完長輩,換弟弟、妹妹給兄嫂行禮,微妙的是,大房的柳潔和柳泉直接喊“大哥、大嫂”,三房子女則有口皆呼“大堂哥、大堂嫂”,連剛會說話的小孫子都喊“堂伯母”,當著忠毅伯的面,親疏立見。

    但三房的兒孫這麼喊也沒錯,柳震和鳳娘都笑眯眯地應下,每人給了一個紅封,裏面是十兩的銀票。

    柳沐是柳家第一個考中秀才的子弟,滿心認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自許日後當個進士老爺,改換門楣,得知柳震的岳父和舅兄皆是堂堂兩榜進士,羡慕、嫉妒有之,以為堂嫂也是文采斐然的才女,見面禮不是筆墨紙硯也該是古本書冊,誰想竟是不花心思的銀票,只覺得簡直俗不可耐。

    年紀小的柳汐和柳泛倒很喜歡,他們的月例只有二兩銀子,娘真小氣。

    柳震目光一掃,不解地問,“三叔,還有兩位妹妹,怎麼不見人影?”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7-10-27 01:50: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迎來大婚認親人(2)

    柳三爺生平最得意的便是三兄弟裏他的子女最多,年輕時妻子盯得緊,沒有庶出子女,人近中年才得兩名庶女,一個六歲,一個七歲。

    柳三太太素來最厭煩庶出的,若姨娘生的是能分得財產的庶子,肯定活不過三歲。庶女養大了能聯姻給兒子鋪路,勉強養著,但也別想出頭露乖,整日被拘在屋子裏跟姨娘學針線,四季衣裳都要姨娘與庶女自己做來穿,讓幾名姨娘沒有閒工夫勾引男人。 柳三太太不拿“賢名”當飯吃,不認為讓姨娘和庶女整天做針線算苛待,所以也沒有封鎖消息的必要。

    只要當著新媳婦的面,柳三太太不免要刻意解釋一番,“小孩子貪玩,吹了風得風寒,怕過了病氣給新人不吉祥,在屋子裏休息呢。”

    柳震開心地笑了,“貪玩?也是,六、七歲的小女孩正是貪玩的年紀,可不能整日拘在屋子裏學做針線,又不是小戶人家,小心壞了眼睛。”他記事很早,沒忘記三叔、三嬸多麼希望他夭折,因此他一有機會就會刺他們幾句。

    柳三爺臉色一僵,覺得三太太做得不道地,家裏又不缺那幾個錢。

    柳三太太不高興被一個晚輩擠對了,皮笑肉不笑她詣“這庶出的可不能跟嫡出的比,呵呵,我不是在說你啊,鐵山,你是男子,可以憑本事闖一番前程,但庶女行嗎?姑娘養大了只有嫁人這條路,趁著年紀小,多學學女紅和廚藝,有一技傍身,嫁到哪家都不會遭婆婆嫌棄,你說是不是?”

    柳三爺聽了臉色這才好看起來,連連點頭,當家主母果然想得遠啊!

    柳震笑道:“三嬸真是慈母心腸啊,令我刮目相看,二妹的親事尚未著落,就擔心三妹、四妹的未來。”

    柳汐年已十四,說到親事不免有點羞澀。

    這話正好踩到柳三太太的痛腳,柳汐是嫡女不假,論尊貴卻比不過柳潔,加上伯府已分家,親事便有點高不成低不就。

    柳三太太怒視柳震,譏誚道:“忠毅伯府家大業大,嫡出的親事容易湊合,庶出嘛……呵呵,你有捐官的五品職在身,不也拖到二十二歲?我們沐哥兒可是十五歲就成親了呢,我這不是防患未然嘛!庶子尚且不好說親,庶女再不好好調教,總不好給人當妾吧?到時候丟臉的可是咱們全家。”

    忠毅伯冷然抿唇,按捺住脾氣,提醒自己別插手,讓孫子磨練磨練,自行解決,只在心裏暗罵道這三媳婦拿鐵山沒辦法,一張臭嘴只會拿“庶出的”出氣,一點長輩的樣子也沒有,難怪會把孩子養歪。

    鳳娘微微挑眉,眯起一雙明媚秋水,嬌聲道:“父兄若爭氣,庶女也能嫁高門呢!我家二姊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不擅女紅,十指不沾陽春水,跟著我大姊姊一起學習琴棋書畫,憑著一身才氣,結交幾位貴女,更與楊探花的妹妹結為手帕交,楊探花也因為愛慕我二姊的才氣,由楊夫人請官媒上門求娶,共結連理。庶出又如何?父兄爭氣,家裏請名師指點,照樣嫁得貴婿。”

    柳震一愣,他的鳳姑娘是在為他出頭嗎?

    在他心目中,她就是天仙佳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昨日洞房之夜,他心跳如鼓,忐忑不安,想著是直接撲倒好呢,還是漸入佳境好呢,誰知小娘子卻對他說——

    “妾身和夫君一樣是個有弱點、有脾氣、會肚子餓的平凡人。”

    他那顆因為想攀折稀世牡丹而緊張不已的心,瞬間放鬆下來。

    她的雪膚滑膩,身子柔若無骨,攀附著他,彷佛全心全意信賴他,掀起一室旖旎春光。

    肌膚與肌膚相貼的感覺溫暖而美好,耳鬢廝磨,教他心生動搖,不飲也醉。

    一夜恩愛,她已然進駐他的心,成了他心尖上的人。

    今朝認親,他忍不住又想刺一刺三叔、三嬸,不意外的,三嬸又是拿庶出的身分刺激他,他才不會上當呢,沒想到他的鳳嬌娘小居然替他出頭了。

    他雙眼熠熠地瞅著嬌妻,笑意橫生,點頭道:“武信侯府的家風好啊,庶女嫁得如意郎君,誰不誇大長公主慈愛、嫡母大度。”

    柳三太太心裏有些氣,顧不得他們是新娘第二日,冷笑道:“說得好,三嬸我便翹首以待,看看你們日後如何善待庶女,把庶女嫁進高門!”

    這話完全在賭氣似的,不只忠毅伯皺緊眉頭,連柳三爺都白了她一眼。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也不瞧瞧今天是什麼日子,早點把兩個小的一起帶過來,鐵山會挑毛病嗎?就算是庶女,也是爺的種,有那麼見不得人嗎?

    柳三爺不明白的是,過年的花費大,今年不比往年,再也不能走公帳,一分一毫都要從掌家的主母手裏掏銀子,過冬要制新衣、要人情往來,柳震娶親要送大禮,柳三太太為了體面,給一家老小做了兩身春衫在婚宴中亮相,但為了省幾個錢,她想著反正小妾沒資格坐席,便連同庶女的新衣一起省了,所以庶女這才不方便來認親。

    套句柳三太太常對女兒說的話——蚊子再小也是肉,能省一分是一分,省下的全是私房。

    “三嬸這話真難聽,我只是奇怪三妹、四妹為何沒過來認親,怎麼便扯到我有庶女?”柳震可不想傷妻子的心,眸光一冷,但面色不變,聲音一樣順和,“我自己受夠了庶出的罪,從小至大少說被人冷嘲熱諷百八十次,我怎麼忍心讓我的骨肉也受罪?所以我不會有庶出子女,我有一位娘子足矣。”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靜王派的紈褲子弟敢發下的狂語嗎?

    人人心頭都是一震,齊齊往鳳娘身上行注目禮,猜想著新娘子該是何等的心花怒放。鳳娘不負眾望,唇角上揚的弧度滿是甜蜜,一雙鳳眸氤氳如霧,襯得欺霜賽雪的容顏更美,清華無雙。

    柳震依戀的目光久久難以收回,內心著了魔似的狂喊,楊修年是瞎了眼還是豬油蒙了心,竟看上做作的白蓮花,哪像他的稀世牡丹這麼美好,他此生必不負她!

    柳三太太原本就瞧不起庶出,柳雲的存在更損及她的利益,即使那些家產裏頭沒有一兩銀子是柳三爺賺來的,她依然認為,一個通房所出的庶子竟然跟她的丈夫分一樣多的財產,簡直不可原諒。

    如果柳震娶一個家世不顯的庶女倒也罷了,她至少可以在新媳婦面前擺一擺長輩的派頭,誰知老伯爺的心已偏到姥姥家去了,放著嫡長孫的親事不管,竟然給庶長孫說了一門尊貴的顯親,還說是宜陽大長公主的嫡孫女,十裏紅妝閃花了人眼。不只如此,那女子還是一位難得的美人,這般四角俱全的好姻緣,怎麼不說給她的次子柳況?

    柳三太太心中窩火,憋屈極了,巴不得柳震的婚事有狀況發生,好看看二房的笑話。偏偏一對新人和和睦睦的,互相幫襯著,如今又聽到不會納妾的話,對於後院有小妾及庶女的她而言,更是刺耳極了。

    忠毅伯一臉肅穆道:“男兒最忌輕許諾。”

    年輕人貪戀美色很正常,但十年後呢?

    “孫兒是祖父一手帶大的,自然明白‘一諾千金’的道理。”眉稍微微挑高,柳震嘴角揚起一抹風輕雲淡的笑,“我是認真的,祖父,二房一脈唯有我承嗣,我想為我日後的兒子訂一條家規,‘男子三十無子方可納妾’,後院乾淨,夫妻和諧,方是興家旺宅之道。”縱觀眾皇子府,不時傳出某府側妃、侍妾流產,或一屍兩命,或兒子殤了、女兒出痘毀容了,男人能不心煩嗎?還有心拼前程嗎?

    女人的嫉妒心是可怕的,他的稀世牡丹是尊貴的,正妻該有的榮寵他心甘情願奉上,絕不想看到她變成妒婦食人花。

    柳三太太心口一陣鈍痛,這條家規早三十年由老伯爺口中說出來該有多好?

    樂平縣主一樣隔山觀虎鬥,丈夫癱了多年,她全指望柳泉開枝散葉,自然生得越多越好,不能允許媳婦進門後霸住兒子,非塞人不可。

    忠毅伯既然作主分家,就表示他看得開、想得遠,自然不會插手兒孫房內事,只擔心他新婚的熱呼勁兒過了之後會反悔今日許諾,才出言警告。

    柳震又開玩笑道:“養小妾比養一匹馬花錢,賺錢不易啊,我寧可養馬。”

    柳三爺吃了柳三太太幾記眼刀,臉色微微一沉,“標新立異,不是勳貴門閥的作風,倒像國子監司業陳大人那樣的小世家,自詡清流。”

    一副“你這人假清高”的不屑樣。

    柳震無所謂地笑了笑,“小侄寧可做真小人,也從不做偽君子,所以才將自己的一點看法攤在臺面上,萬不敢影響叔伯們的家訓。”

    都說不納妾了,防的就是你們送漂亮丫頭過來當眼線。

    柳世子難得開口道:“鐵山從來不是溫吞的性子,心頭主意大著呢,他自己覺得好就好,這種事強求不來,何況與別人無干。”

    多年蝸居床榻,有志不得伸,前程盡毀,他憤怒過,不甘心過,怨天尤人過,到頭來不過是折磨自己和妻子、兒女,慢慢也就看開了,把希望全寄託在一對兒女身上。至於府裏其他人的事,只要不出格,他都不會幹小涉。

    柳震拱手作揖,陪笑道:“多謝大伯父一錘定音。”他心裏明白大伯父向他示好的一大原因,是他的出身無緣繼承伯爵府,不似三房虎視耽耽,大伯父自然會拉攏他,為柳泉拉一個同盟,至少不要多一個在背後插刀的。

    老一輩不在了,庶子須分府自立門戶,這是勳貴世族的傳統,所以柳震的心態擺得很正,從不妄想不屬於自己的爵位,一門心思只想靠自己掙出一份家業,讓妻子、兒女過上體面又富足的好日子。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7-10-27 01:50: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打定主意共白頭(1)

    中午的家宴自然擺在忠毅伯這兒,都是自家人,也不用屏風,男一桌、女一桌分開用膳。

    鳳娘的下首坐的是柳沐的妻子柳二奶奶劉氏,今年十九,已入門五年,育有一子,容貌並不搶眼,身著粉紫繡金絲海棠褙子,襯著一張瓜子臉微黃,看似不太健康的樣子。

    柳二奶奶是典型被婆婆搓圓捏扁不敢反抗的小媳婦,自進門就被從頭管到腳,入門喜生了兒子也不得松活,反而因兒子生來病弱、三天兩頭吃藥而被嫌棄。柳三太太既疼長孫,又嫌錢財似水流,少不得要柳二奶奶自掏腰包買珍貴藥材給兒子補身,柳沐則是一聞藥味就皺眉頭,不是在書房用功,就是歇在小妾、通房的屋裏。

    柳二奶奶心裏像橫了一根針似的在後宅裏生活,時不時被刺痛一下,不過痛著痛著也就習慣了,多少女人都這麼過。

    但人就怕比較,尤其攤上一個貪財又愛攀比的婆婆。

    自打開春以來,柳震的親事近了,柳三太太便開始比較自家媳婦和鳳娘差在哪兒,越比越不是滋味,尤其鳳娘的嫁妝浩浩蕩蕩地抬進門時,她總忍不住嘮嘮叨叨,“一定要給況哥兒尋一位嫁妝豐厚的媳婦,已經委屈了沐哥兒,不能再委屈況哥兒。”

    根本是故意說給她聽!柳二奶奶緊緊抿著嘴唇,不敢頂嘴,一顆心像是被刀攪一樣疼。

    滿京城的貴女出嫁,鳳娘的嫁妝不是數一也是數二,只比公主差一點,就憑柳三爺的次子身分,哪家的父母會給這麼多陪嫁?

    而柳震能娶得貴妻,沒有靜王插一手,誰都不信。

    柳三太太可不管這些,一門心思只盯著銀錢,自己的私房恨不能只進不出,塞得滿滿的,用起媳婦的嫁妝卻心安理得。

    柳二奶奶有苦難言,面對比她小三歲的大堂嫂,內心千回百轉。

    樂平縣主善盡女主人之責,勸鳳娘多用些,語氣溫和地道:“咱們伯府沒那麼多臭規矩,自己家,自在些。”

    鳳娘彎唇甜笑道:“多謝大伯母費心,每一道菜都十分可口,侄媳很喜歡。”均是京菜口味,吃不慣才怪。

    “那就好,大家舉杯敬我們新進門的家人,可要和和氣氣的,家和萬事興!”樂平縣主舉起白瓷粉彩花卉的酒盅,輕啜一口。

    女眷喝的是微甜的桂花酒,喝幾杯也不會醉,可即使如此,她依然然習慣性地克制自己。柳三太太心想著十二道大菜啊,多奢侈,圍爐夜也不過如此,自家的廚房可不許這麼敗家,一心想趁現在多吃一點。

    她連飲三杯、吃得半飽才有空開口,“還是大嫂會說話,我們大奶奶從小養在大長公主膝下,噎金咽玉、食不厭精,肯定早吃膩了山珍海味,嫁給鐵山也別委屈了自己,有陪嫁廚子吧?”

    噎金咽玉,自殺嗎?柳二奶奶在內心無奈地翻白眼。

    婆婆啊,您這樣挑撥人家夫妻,明著上眼藥真的好嗎?祖父就在一旁,您這麼做合適嗎?

    鳳娘的笑容清婉明麗,似乎沒聽出話中有話,直白道:“三嬸是以訛傳訛吧?家祖母在吃穿用度上自有一套準則,但從不逾矩。聽聞伯府分了家,便多了幾個陪房。長者賜,不敢辭,―切由祖母作主。”

    定下親事之後,她便決定走一條和前世不同的道路,不要再小心翼翼,說一句話都要拐三個彎,憋了一肚子鬱悶或怒火,何苦呢?反正她上無公婆,直來直往多舒坦,本姑娘下嫁就是求一個自在,三嬸多擔待啊!

    柳三太太噎了一下,“分家時,父親也給了大堂侄不少下人。”

    鳳娘笑道:“我聽相公的,由他作主。”

    柳二奶奶打圓場道:“大堂嫂嘗一嘗這碗豆腐,看似不起眼,可滋味著實好。”

    一道白玉伏金蟾,以豆腐為主,卻配了蝦膠、鮮菇、羊肚菌、火腿和老雞湯,是一道做工繁複的功夫菜。

    柳潔的笑容透著溫柔可親,“佛手海參也味美不膩,大嫂多用點。”娘親說要把大哥、大嫂拉攏過來,為了弟弟,她釋出善意。

    鳳娘笑著應道:“大妹也多吃點,海參對女子好。”

    柳汐在母親的暗示下也加入話題,“這次買的福橘餅和杮子餅比去年好吃。”

    鳳娘道:“二妹也喜歡吃零嘴嗎?這兩年的牛心杮餅特別好吃,風調雨順的關係吧,小個頭大,肉厚無核,味甜,用罎子密封運來京城,祖母每年都買上二、三十壇,或送人,或自家解饞,沒人不愛吃。”

    柳汐偷偷咽了一口口水,牛心杮餅啊,比一般杮餅貴上兩倍,她只在林鄉侯家的小姐詩會上吃過一回。

    家裏並非買不起,但公中採買不會特意挑貴的買,拜託娘親掏私銀買來吃,只招來斥駡——

    “瞧你貪吃的,一天吃三餐還不夠,吃零嘴糕點除了會壞牙還會長胖,說出去誰家敢娶你?”

    明明就是吝嗇,還有嚴重偏心,二哥一進書房用功,娘親不是送雞湯便是鋃耳蓮子羹、紅棗蓮子羹的輪流做,她只能吃剩下的。

    柳汐心中苦澀,也不好說什麼,二哥若是中舉能光宗耀祖,女兒家只能等著嫁人。

    說到嫁人,柳汐悄悄比較大堂嫂和自家二嫂。她記得二嫂剛進門時也是眉眼含春,面頰上染了一絲薄媚,宛若桃花般招人,可是沒多久便成了尋常婦人。豔若雍容牡丹的大堂嫂,又豈能花開不敗?

    去年春闈放榜,爹娘打算替她挑一位進士女婿,出身寒門的不要,最好是書本網又家資豐厚的,以後哥哥、弟弟入仕途也有個幫襯。

    柳汐得了隻字片語也暗自期盼著,但哪有那麼容易!她後來才明白爹娘是拿新科進士金永禎作標準,但人家可是娶了手握實權的戶部侍郎嫡女,爹娘以為出身忠毅伯府很了不起,但書本網與勳貴之家極少聯姻,金永禎是特例,父子兩進士,是萬里挑一的侯門公子。

    眾人聊著聊著,聊到金永禎身上,因柳泉體弱不適合習武,喜歡讀書,柳潔趁機和金鳳娘搭話,想知道金永禎讀書是否有竅門,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殿試,均一次過關,且名次都不差,算得是難得的讀書種子,值得給自家哥哥立為榜樣。

    鳳娘眼底泛著笑,那是她的親哥哥呢,她以他為榮。

    她道:“家兄從小就陪明好學,又耐得住性子刻苦讀書,家父外放時也將哥哥帶在身邊教導,磨礪著他,總算成器,沒讓長輩們失望。”

    天時地利人和皆有了,也要金永禎肯旋苦努力的意思。

    像柳沐這樣早年成親生子,小妾、通房換來換去,鳳娘完全不看好他。

    古人說玩物喪志,玩女人也一樣。

    柳泉有幾分書呆子氣,樂平縣主送他去大儒家拜師,但他年已十四尚未下場試試水溫,足見天資有限,那位大儒也怕砸了招牌,讓他多讀兩年再說。

    柳潔聞言面色不變,雙眸卻黯淡下來。

    柳汐笑道:“我二哥在濟南集賢書院讀書三裁,十四歲便中了秀才,那時我娘還罵我爹狠心呢,不過幸好送去了。四堂哥晚了些,十三歲才去集賢書院讀書,已過了縣試、府試,等院試過了,我家就有兩位秀才先生了。”言外之意是柳泉被保護得太過,捨不得送出京城。

    柳三太太最得意的便是大兒子少年中秀才,二兒子柳況也不差,才十七歲,她早看好幾家閨秀,想著等柳況有了秀才功名再去提親,更有底氣些。

    “汐兒說得沒錯,想到要讓兒子離家千里去吃苦受罪,我這心肝啊,像被割去一塊似的,但到底忍了下來,一切都是為了兒子好,待明年連泛兒也要送去,我這心再苦再疼也會忍住淚水,笑著送他們出門。”好一番慈母情懷。

    樂平縣主完全不為所動,她兒子只要平安活著就能繼承爵位,慢慢讀書也無妨,家裏又不是供不起。

    鳳娘不想攙和這兩家的事,本來嫁雞隨雞,忠毅伯府的榮辱皆與她息息相關,但誰教他們分家了呢,柳震成了旁支,接下來相處就全看交情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7-10-27 01:51: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打定主意共白頭(2)

    午宴結束後,便各自散了。

    柳震領著鳳娘回二房居住的春渚院,這裏離忠毅伯住的東跨院最近,正院次之,離三房的西跨院最遠,他刻意挑的,由另一道角門出去便是後花園,四季各有風騷,想著如此方便娘子漫步賞玩。

    鳳娘走在他身後,心裏卻很踏實。

    這個人或許不會封侯拜相,但也不會寵妾滅妻。

    柳震忽然回過身來,牽住她的手。

    鳳娘羞紅了臉,掙了一下沒掙脫便隨他了。

    他頓時目光燦如星子,開心得不得了,他終於懂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感覺,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鳳兒、鳳娘、娘子、鳳姑娘、小鳳鳳……你喜歡哪一個?”他困擾了好久,每一個都好好聽,很難取捨。

    他不是認真的吧?她微抽嘴角,笑道:“隨你。”

    “那我便挨個輪流叫。娘子也可以喚我相公、夫君、爺、鐵山、震哥哥……嗯,叫震哥哥最好聽,怎樣?”

    鳳娘一陣惡寒,這人沒發現身後的婢女都在忍笑嗎?

    她揚起鳳眸,甜蜜地笑道:“妾身可以私下喚嗎?我的爺。”嫁夫隨夫,駁了誰的面子也不能駁了他的。

    柳震回望她,眸子幽深,“娘子說得是,“我的爺”非常動聽,配上小鳳鳳清柔的嗓音,撩動為夫的心弦。啊,娘子有大才啊!”

    身後的桂嬤嬤差點歪倒,大少爺的臉皮是什麼做的?

    “相公過獎了。”鳳娘見招拆招,轉移話題道:“三妹、四妹得了風寒,妾身該不該準備些補品和見面禮一起送去?”

    “娘子佛心來著,春渚院的大小事全憑你作主,派個嬤嬤送去便是。”

    “我聽你的。”

    回了春渚院,柳震讓僕傭全集合在廊下,當面將裝著賣身契的木匣子交到鳳娘手中,聲音冷硬,“犯了錯、不聽話的,全憑大奶奶發落。”

    眾人心神一凜,給女主人磕頭。

    鳳娘淡應,讓桂嬤嬤打賞。日久見人心,誰能用、誰不能用,她不急。

    柳震打發走下人,想和他的嬌娘子好好獨處,怎麼舒服怎麼來,拉著她一起歪靠在臨窗的羅漢榻上。

    起初鳳娘有些不自在,畢竟她受嚴格的閨秀教育長大,無奈禁不住柳震動手動腳想壓上來,只好隨他那樣歪著大迎枕靠著,他才老實些。

    “舒服吧!歪累了再坐正形,又沒長輩盯著,無須規行矩步,自己開心最重要。”柳震拿了蜜餞給她,自己端茶喝,又道:“在自己屋裏,我常常甩掉一切束縛,出了屋子,該擺的架子就要擺得足足的,沒錯吧?娘子。”

    鳳娘拿帕子捂嘴笑,“相公很坦誠。”感覺和他親近不少。

    “你不嫌我沒規矩就好。”他心裏悄悄松了口氣,嘴角不由露出了笑意。他伸手指指矮桌,“那兩盆蘭花是靜王府送的,說是大長公主喜歡養蘭,你應該也會喜歡。”

    鳳娘抿嘴一笑,“眾多皇子中,祖母只跟靜王走得近些。”

    皇帝的寵愛代表了潑天富貴,同時也是一把雙面刃。他的不喜與排斥,容易招來無情的攻擊、打壓,放在靜王身上卻成了保護色,因為他的同胞兄長是太子。

    “你喜歡嗎?”

    許多蘭花價格不菲,文人雅士或豪門世家喜歡拿來送禮或互相鬥富,不知她是否也是這樣。

    “美麗的花卉看了舒心,不拘哪一種花,我都喜歡。”

    柳震滿意地舒展眉眼,“我也是,百種花有百種嬌態,若論哪種花貴重些,說穿了不過是難養活的,需要小心翼翼地對待,物以稀為貴罷了。”

    屋子裏的蘭花淡香若有似無,鳳娘吸了一口氣,笑了笑,“富貴花兒難養,富貴地兒難立足,富貴人送來富貴花兒,值得好好欣賞。”

    柳震撫掌大笑,“花開花落是大自然的造化,便宜了我等俗人養眼又舒心,懂得欣賞便夠了,娘子以為否?”

    鳳娘算是明白他在擔心什麼,他到底出身不高,依附著靜王,在這牌匾掉下來就會砸中三個皇親國戚的京城,他無權無勢,自然不希望妻子跟那幫權貴夫人養蘭、養牡丹鬥富,即使他的荷包傷得起,也不樂見她出風頭。

    鳳娘明白這股鬥富之風以秦王妃和誠王妃那一幫貴婦鬥得最凶,去年阮貴妃生辰,身為兒媳婦的秦王妃便獻上絕品墨蘭,轟動一時。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年輕氣盛,有大長公主撐腰,肯定瞧不上柳震這樣不出風頭的,她又不缺銀子,養花多高雅啊!今生她已熄了爭強好勝之心,又知那下場,她決定還是出嫁從夫,就跟著他的腳步混了。

    她抿嘴輕笑,“妾身聽聞,江浙一帶的文人雅士喜歡養梅於花盆,為了梅樹盆景獨特好看,便說梅要曲才好,直了便沒有姿態;梅要斜斜才好,太正了缺乏韻致;梅要疏才好,密了便沒有風度。不但自己喜歡,還大力提倡。

    “喜歡附庸風雅的人也跟著風靡,賣梅樹的人為了賣高價,便把梅樹槁得傾斜枝彎的樣子,像美人生了病,成了一株株病梅,卻得了文人雅士的追捧,讚歎那枝幹如彎弓秋月,梅花的分佈長枝處疏、短枝處密,勾瓣點蕊簡潔灑脫,妙不可言。”

    她略頓,飲一口茶,又道:“年前有人送了幾盆給侯府,家裏人聚在一起開賞梅宴,的確姿態曼妙,如美人之于揚州瘦馬,特意雕琢調教一番,的確對了某些人的胃口。”

    柳震聞言,眼眸深邃了一些。“小鳳鳳這樣的天姿絕色,我看一百年也不膩,秀色奪人,天然去雕飾,不是尋常女子能比。”說著,他坐正身子,挺起胸膛,“我家娘子真聰明,將病梅比之揚州瘦馬,再貼切不過了,我一向曲高和寡,旁人追捧風靡的,我反而不愛。”

    有人這麼驕傲自己曲高和寡的嗎?

    算了,反正她該表白的都已經表白了。

    她端正了身姿,一舉一動均優雅自然,柳震觀之,不僅賞心悅目,還想得很遠,日後生下孩兒由她教養,必然不凡,他真是太賺了。

    心漸漸明淨起來,他突然覺得只要跟她在一起,根本不用在意人生路上的風風雨雨,攜手闖過去便是了。

    他的心裏,頓時盈滿難以言喻的溫情。

    “鳳娘。”他很自然地喚著。

    “怎麼了?”她迎視他的眸光溫潤澄淨。

    “沒事,就是想叫你。”

    他再也不介意自己庶出的身分了,此時他的心很燙很熱,眸光繾綣。

    他的嬌娘子不曾鄙視過他,打從初相識,她明知他是誰,可看他的眼光坦誠又溫暖,彷佛他與靜王是相同地位的人。

    那不是愛慕,而是同等的對待。

    正因為如此,他才提起勇氣求靜王支持,並纏著祖父去磨武信侯應下婚事。

    祖父真心疼他,但若非有三分希望,也拉不下老臉去提親。

    她願意嫁過來,以夫為尊,直到這一刻,他才確信自己的感情,決意與她白首偕老。靜王說的很對,鳳娘不是庸脂俗粉,值得他放手一搏。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7-10-27 01:51:2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隆重的回門宴(1)

    鳳娘三朝回門,金永禎和金永德辰正便來接她,拜見了忠毅伯和管理庶務的柳三爺,還特地求引見柳世子,恭敬地行晚輩禮。

    這一番作為給了鳳娘極大的體面,彰顯她雖然低嫁了,依然是武信侯府的掌上明珠,而非家族棄子,好教忠毅伯府的人不敢瞧輕她。

    鳳娘心中熨貼,上前行禮。她記得二姊三朝回門時,祖母只讓二哥帶六色禮盒上楊家,金永德是侯府再下一代的繼承人,祖母沒讓他為庶女出面。

    金永禎望著妹妹,目光溫柔含笑。

    金永德是長兄,先開口道:“三妹妹才離家兩日,祖母已是望穿秋水,一大早便直催我們出門,差點不給我們早飯吃,祖母每回都偏心得理直氣壯。”

    鳳娘聽了也不謙虛,抿著唇一臉自得的笑,鳳眸微眯,目光燦然明亮。

    金永德就喜歡她這樣子,莫怪連祖父都讚歎鳳娘最像祖母年輕時候的模樣,祖父對誰發火,也不會對祖母和鳳娘發火。

    侯府的姑娘多十五歲出閣,唯獨鳳娘被大長公主多留一年承歡膝下,過足了舒心的日子才出閣。

    金永德曾聽妻子羡慕又嫉妒地說祖母請了宮中的嬤嬤為鳳娘調理身體,掏私銀讓鳳娘每日晨起吃一碗珍珠雪蛤粥,滋陰潤顏。

    金永德見不得別人小肚雞腸,立即給了妻子三百兩銀票,讓她也去買來吃,別跟一個沒娘親疼愛的小姑爭寵。

    宋氏氣得夠嗆,她是缺銀子才說嗎?丈夫即使吩咐身邊的隨從去買雪蛤回來也好,女人要的是宛若細雨般溫柔的關懷。

    而金永禎的妻子張立雪,進門沒多久便明白鳳娘是丈夫的逆麟,姑嫂相處得非常好,金永禎心中愉悅,在妻子懷孕時也沒有侍妾通房。

    一行人回到武信侯府,尚未下車便聽到鞭炮聲震天響起,還有大管事高亢的嗓音——“三姑爺、三姑奶奶回門了!”

    鳳娘扶著柳震的手下車,踏進熟悉的門檻,突然眼眶微濕。

    她不再是三小姐,而是三姑奶奶了,這裏不再是她的家,她是潑出去的水。

    長公主望著明豔動人的鳳娘,眼睛裏不禁有了水光。

    柳震和鳳娘先給武信侯和大長公主磕頭,又給金書凡和陳氏確頭,再給高氏確頭,又給家裏的兄嫂、弟妹見禮。

    嫁出門的金翠娘和金梅娘也都帶了丈夫過來恭賀,互相認識一番。

    因為靜王的關係,柳震和楊修年雖無深交,卻一點也不陌生。

    楊修年眼見鳳娘被大長公主摟進懷裏的,武信侯撫須笑著看,金翠娘去跟陳氏撒嬌,只有金梅娘既瞧不上出身皇商的高氏,對親嫂子張立雪也只是乾巴巴的恭喜她懷了身子,而金永禎在面對她時笑臉淡淡的,他再一次懷疑,自己當初看不上鳳娘的張揚而獨鐘金梅娘的才情,是不是真的錯了?

    妻子的娘家不可靠,他才順從母親的建言,把楊錦年送進太子府。

    柳震從以前就不喜楊修年愛引經據典,襯得他們這些勳貴子弟讀書太少似的,幾句話寒喧之後,反而跟另一位連襟沈珞更有話聊。

    公卿世族的圈子就那麼大,沈珞自然知道忠毅伯府趕在柳震成親之前分家,以為是柳三爺鬧的,父親廣甯伯卻感慨道忠毅伯老了,人老了就偏心得沒邊,怕大孫子日後吃虧,怕大孫孫媳進門後地位尷尬,明明是尊貴的嫡女卻成了庶孫媳,乾脆讓伯府分家,柳震成了旁支二房的當家人,反而地位超然,柳世子一家想要拉攏。

    沈珞再一次看到老人家都是偏心眼的例子,瞅瞅,他就沒見過大長公主摟著翠娘不放手,輪到金鳳娘這兒,大長公主那可是連一根頭髮絲都要仔細瞅瞅,看有沒有被虐待得頭髮枯黃。

    金家最美的絕世牡丹果然是大長公主的心頭肉,沈珞突然有點羡慕柳震。

    今天的回門宴辦得很熱鬧,武信侯在京中的弟弟也都帶著妻子、兒孫過來。

    熱鬧地見過禮後,張立雪將鳳娘接到住處,金永禎自然要跟妹妹聊一聊。

    “柳震待你可上心?他家裏的人難不難處?”

    “哥哥不用擔心我,我會跟著相公好好過日子的。”鳳娘嬌嬌地笑著,“家裏的人都和和氣氣的,看著倒不難處。”

    “日久見人心,但願柳震不改初衷,他的家人也知禮,不給你添堵。”金永禎心疼妹妹嫁得委屈,唯一的好處就是分家後人口簡單,柳三爺等人不好指手畫腳。

    “哥哥別擔心,我有事能不告訴你嗎?相公也不是省油的燈,不會由人拿捏。”鳳娘盈盈一笑,“對了,嫂嫂腹中的小侄兒可想好小名了?”大名自然輪不到他們取,不過取個小名倒是無妨。

    “等生下來再取。”金永禎的眸中充滿了溫柔的笑意,如玉的臉上帶著淺淺的柔光。

    張立雪陪坐閒談,覺得氣氛正好,卻聽到屋外的丫鬟喊著——

    “二姑奶奶來了!”

    金梅娘見嫂嫂挽著鳳娘走,心裏覺得自己被排擠,到底不甘心,便跟了過來,進到屋裏見金永禎也在,心中大為不平。

    她成親至今,哥哥沒有私底下問過她的日子是否順心,反而一聽她炫耀楊錦年進了太子府,日後可能封妃一事,便當眾喝斥她不得妄議皇家的內務。

    金梅娘又羞又氣,懷疑金永禎是記很她奪了楊修年的正妻之位,楊家若是飛黃騰達,不就越發印證金鳳娘低嫁的不堪?

    一整個偏心眼兒!她早就看穿二哥和祖母同一個鼻孔出氣。

    金鳳娘究竟哪里比她好?她完全看不出來。

    “你們在聊什麼?怎麼也不約我?”

    “二姊過來坐。”鳳娘笑道:“我們在聊嫂嫂腹中的小侄兒要取什麼小名,剛好二姊來了,你也想一個。”

    “你怎麼知道是小侄兒?說不定是小侄女呢。”成親更早的金梅娘被戳中痛處,不陰不陽地笑道:“生女兒挺好的,像我家小姑一樣有大造化,全族增光,連族長夫人都成了溜鬚拍馬的勢利小人,我婆婆和祖母都說小了,這族長之位到頭來還是要回歸長房手中。”

    張立雪笑顏不減,但眸色沉冷,低頭喝紅棗茶。

    “楊妹夫家裏三代單傳,撐不起族長之位,除非一口氣生下五、六個兒子,長大後個個爭氣,枝繁葉茂,三十年後或許能爭上一爭。”金永禎語調沉靜。

    即使他說的是事實,金梅娘一樣聽得很難受,惱道:“二哥到底對我有何不滿?古人有雲,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我們還是至親呢!”明眸流過一絲哀怨,怎麼大家都不憐惜她了?

    “是至親兄妹才忠言逆耳地點醒你,你想想,為兄可有一句虛言?”

    “我至今尚未有喜,二哥不是諷刺于我?”

    “你想多了,娘親進門三年才生下我。”

    “這話二哥可要跟相公提一提,我婆婆命我停了侍妾通房的避子湯。”金梅娘苦惱地道。

    “如此沒規矩,還敢自詡詩禮傳家?”金永禎氣笑了。

    “二哥要為我作主!”

    “待會兒坐席時我會跟楊妹夫說一聲,至於親家長輩那邊,端看楊妹夫肯不肯替你美言,多護你幾年。”

    金梅娘輕輕咬唇,內心惘然。

    行走朝堂,縱橫官場,位高權重,深得帝心才是楊修年畢生的追求,女人什麼的,不過是他閒暇時的消遣,喜歡便多寵一些,不喜歡便棄之一旁,迫於無奈娶了庶女為正妻,應該是他此生最大的失誤與讓步了。

    他看似溫柔多情,其實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名聲和前程。

    楊修年並非罪大惡極,他只是典型的士大夫。

    看著金梅娘低頭不語,鳳娘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並道:“二姊是楊家後院的主母,不要為了一點賢名而委屈自己,讓小妾通房喝五年避子湯又如何?親家太太若不高興,可以來找祖母聊聊,數一數滿京城有哪一戶書本網養了兩位美小姐作姨娘?簡直貽笑大方。”

    張立雪輕柔地接道:“真是癩蛤蟆跳上街,不咬人也噁心人。”

    鳳娘噗嗤笑道:“嫂嫂說得太好了,楊家有辱斯文,真是不要臉面!”

    金梅娘目瞠口呆,在她心中很了不起的百年望族,鳳娘竟嗤之以鼻?

    不可能的,鳳娘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回門宴請客辦得隆重,又請了戲班子來熱鬧,不但能彰顯娘家對女兒的疼愛和對姑爺的看重,也能炫耀一下自家的富貴。

    可是當靜王爺也來恭賀一對新人,金梅娘心底的不甘和嫉妒便噴湧而出。

    靜王正經地對柳震道:“你們這件婚事本王保的媒,鳳表妹是姑祖母一手嬌養大的,鐵山日後可要好好待人家,若是讓鳳表妹受了委屈,本王定不饒你。”

    柳震一揖到底,應承道:“王爺放心,卿不負我我不負卿,不才能求得鳳娘,必然一生一世只待她好,不讓她受委屈。”

    靜王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朝大長公主笑道:“姑祖母,本王跟您保證過,鐵山是個人才,不會委屈了您的寶貝孫女,本王能騙您嗎?”

    長公主呵呵笑道:“只要他們夫妻和睦,平安順遂,我便知足了。”她招手把鳳娘拉到身邊來,彷佛怎麼看都看不夠。

    靜王笑歎道:“姑祖母的偏寵,令本王羡慕。”皇家哪有親情?他這個一出生便克死母后的皇子,父皇不喜,太后雖能護他一二,但也只一二而已。

    長公主打太極道:“小孩子家不要胡說,我哪有偏寵誰?不信你問問,我老人家最公正不過,有娘親疼愛的孫女,我便松松小手,一個、兩個全捏在手裏,多惹人厭。只有鳳丫頭娘親早逝,最適合跟我作伴,我不疼她疼誰?你們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在場的人紛紛附和,誰敢說不是呢?靜王為之莞爾。

    老人家果然很明理,只明白她自己的道理。

    用過午膳,靜王帶著一票人走了,沒有留下來聽戲。

    楊修年得了金永禎兩句警告,不太高興,覺得金梅娘回娘家告狀丟了他的臉,臉上還要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內心很想告辭離去,偏偏金梅娘留在內院和姊妹敍舊,一點也不急著回家,內心不免感歎,還是自家表妹懂他的心。

    鳳娘回彌春院看看,金翠娘和金梅娘也跟過來,過了今日,這裏也會封院落鎖,閨中歲月一去不返,她們不免都有幾分感傷。

    鳳娘倒還好,成親越久的婦人越懷念受父母疼愛的嬌寵歲月,比如金翠娘。

    金梅娘從來不是誰的掌上明珠,不如金翠娘傷感,她更糾結於婚後的比較,靜王的差別對待令她氣悶不已,哼道:“靜王待三妹著實不同,直呼你是三表妹、鳳表妹,一副為你撐腰的樣子。”靜王的自光從來都直接掃過她,不作停留,即使她成了楊少夫人也一樣。

    金翠娘有些愕然。梅娘在吃醋?莫非對靜王……

    鳳娘失笑道:“二姊在說什麼呢?靜王向來看重相公、尊敬祖母,對我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楊姊夫受太子倚重,你家小姑又受寵,才令人羡慕不是?”

    “那倒也是。”金梅娘笑了,美眸閃閃發光。

    靜王不過是閒散王爺,太子才是儲君,有朝一日將登基為帝,楊錦年若生了兒子封為貴妃……哎呀,連金翠娘都要巴結她了,更別提金鳳娘。

    “二姊終於展現出真性情。”鳳娘低笑一聲。

    前世她便明白二姊的柔弱形象是用來釣才子的,柳震沒有給她出頭的機會,是以二姊在楊修年面前永遠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實際上,越是明面上不屑富貴名利之人,其實內心越渴望出人頭地,受人愛戴追捧。

    今生的金梅娘嫁得貴婿,有機會出頭,庶女隱藏著的自卑心哪里還清高得起來?

    不知這樣的二姊是否依然是楊修年心頭的那顆朱砂痣?

    表裏不一的好二姊,如今倒是表裏合一了,她覺得很有趣。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有哪一家的宗婦是個像仙子一樣的人兒?天天各種俗務纏身,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仙女也成了俗婦。

    三姊妹聊了一會,出去陪老人家聽了一出戲,便各自歸家,想著過幾日大長公主的壽辰,大家又會聚在一起。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7-10-27 01:51: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隆重的回門宴(2)

    柳震喝了些酒,和鳳娘上了馬車,舌頭大了,話也多了,“你家那兩位姊夫一直灌我酒,楊修年不是斯文人嗎?見二妻舅替我擋小了兩次酒,竟卯足勁要和我一較高下,連沈姊夫都嚇一跳,轉頭和大妻舅喝起來……這楊修年是受了誰的氣,找我鬧場?”

    想到楊修年若不失誤,今日鳳娘的夫婿就是他,柳震便看他不太順眼。

    “理他做什麼?”鳳娘厭惡地道:“他挑釁你,你就直接把他灌到趴下。”

    柳震樂了,心中生暖,他的牡丹花討厭楊修年呢!也是,明知靜王有意牽紅線,暗地裏卻與金梅娘勾勾搭搭,假山私會,是想噁心誰呢?簡直有辱斯文。

    “好,聽妻一席話,勝過萬兩銀。”他的薄唇彎成一個愉悅的弧度,“大長公主的壽宴上,他若是再挑釁我,我一定讓他醉到在桌下橫躺。”

    “整死他,別客氣。”男女有別,她不方便出頭,卻不介意他人出手整治楊修年。

    “夫人,他好歹是你二姊的夫婿。”柳震有點不明白她的反應怎麼這麼大。

    鳳娘眼裏滲著冷意,不疾不徐地道:“妾身並非完人,有些小性子,有點小毛病,也會有討厭的人,二姊跟二姊夫就是其二。二姊不喜歡我、討厭我,嫉妒我占著嫡女的身分,跟我針鋒相對,這些都好。

    “我最怕的是她裝得像朵白蓮花,端著柔弱善良的面孔,背地裏卻收買我的奶嬤嬤和丫鬟,引導我做了許多傷害自己的蠢事。若非祖母點醒我,將包嬤嬤和香月送給我的好二姊作陪房,我還傻傻地和繼母劍拔弩張呢!”不能說自己重活一世才看清這些,只說大長公主為她剖析內宅陰私手段,倒十足令人信服。

    柳震將她摟進懷裏,拍拍她的背,“我的娘子才是純潔高雅的白蓮花,那種會跟男人約在假山私會的女人,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你凡事多聽大長公主的准沒錯,畢竟咱們家裏沒娘親、沒祖母坐鎮,你會比較辛苦。”

    他的袒護偏愛令她覺得舒服溫暖,悄悄抬眼望去,他唇畔的微笑更令她窩心,她的眼眶有些濕潤起來,細聲道:“相公別擔心,祖母讓我晚一年出閣,就是為了學管家,跟著大伯母和大嫂、二嫂學著人情往來,繼母回來後也教我如何打理嫁妝。我雖然不精明,但有相公在一旁護著,總能把我們的小家照顧好。”

    柳震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做得不好也沒關係,慢慢來,有我在呢。”有我在。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人感覺無比地踏實。

    沖著這份心意,鳳娘也想好好地跟他牽手過日子,但求心中不再有怨。

    回到忠毅伯府,兩人先向忠毅伯請安,才回春渚院歇息。

    鳳娘重新梳洗一番,換了舒適的家常衣裳,摘下全套的頭面首飾,只簪了小巧的半月形紅玉花鳥梳篦和紅翡翠滴珠耳環,越發顯得肌膚勝雪,眉目如畫。

    柳震換了細布直裰,和她坐在一起喝茶。

    有些美人令人驚豔,有些美人值得耐看,他的嬌娘子既令人驚豔,又禁得起細細品味,氣質上佳,風姿清逸,賞心悅目啊,連茶都加倍好喝。

    方才大長公主知道鳳娘要回去,特地讓廚房拿了五盒八珍糕讓她帶回來,還有平素她愛吃的牛心杮餅和瓜果甜食,都多備了好幾份,因此鳳娘讓桂嬤嬤分一分,正準備派人往正院和東、西跨院送去,沒想到柳三爺的兩名庶女剛好由奶娘陪著過來拜見。

    鳳娘忙讓人請她們進來,兩名六、七歲的小姑娘被養得畏畏縮縮、膽小怯懦,典型的被嫡母壓得上不了臺面的庶女模樣,說話時結結巴巴,說了老半天才交代清楚是奉命來拜見新迸門的大堂餿,感謝送補品之情。

    “兩位妹妹身子大安,我也就放心了。”鳳娘讓她們在一旁的玫瑰椅上坐著,讓下人給她們送上一人一碟點心與一盞蜂蜜茶,等她們吃完,各送了兩個小荷包,一荷包放金墜子、一荷包裝了一對小蝴蝶的金耳杯,不偏不倚。

    兩位小姑娘一手抓一個荷包,握得緊緊的,害怕不是真的,一鬆手就會不見。

    鳳娘心裏微酸,心想自家二姊真該來看看別人家的庶女過的是什麼日子。

    “日後閒暇時可以來找嫂嫂玩。”鳳娘應酬完,讓巧月送她們回去,順便將今日帶回來的糕點、糖食送一些去。

    兩位小姑娘的奶娘在耳房裏吃飽了茶點,又得了二兩銀子的賞錢,回去後喜孜孜地在下人間猛誇鳳娘出身高門,慷慨大氣。

    柳震一直坐在一旁看著一本棋譜,不插話,但只要鳳娘問他,他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鳳娘奇道:“好好的伯爵府,怎麼將庶女養得比小戶人家的姑娘還卑微?”

    柳震笑道:“庶女卑微,方能襯托出嫡女的尊貴。你當人人都有你二姊的好運道?嫡母病弱早逝,繼母進門又隨父親外放,山中無老虎,狼子稱大王,但凡有主母在,再大氣的女人也見不得庶女壓過嫡女,贏得才女之名。”

    風娘心想也是,金梅娘真是太好運了。

    “我倒不羡慕什麼才女之名,別說我不愛作詩寫文章,琴棋書畫本是用來陶冶性情,又不是拿來攀比的,祖母不讓我爭強好勝,只說她一輩子也沒當過才女,日子過得可好了。”人們對“才女”總是高看一眼,對她有很高的期待,相對的,對於犯錯的才女會加倍苛責,因為她居然對不起大家的期待。

    “我一見才子、才女便犯暈,大長公主高見啊。”柳震樂了,他本身文武皆通,但是對四書五經並不精熟,忠毅伯沒想過讓他走科舉之路,能明白事理就夠了。

    “相公是順著我的話在寬慰我吧!”她輕聲笑道:“有詩雲“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相公能得靜王殿下的青睞看重,又豈是庸才?”

    “靜王是明主?”他挑眉。

    “他能提攜你、重用你,我便當他是明主。”

    他大笑,“這是倒果為因啊!”

    “我是女人,我就是不講理,怎麼了?”

    “不怎麼樣,只是可愛極了!”他撲過去親了她一口。

    她還不習慣他的親熱,玉頰紅如秋楓。

    他笑了笑,順勢將她拉起身,在春渚院逛了一圈。

    春渚院有個精巧的小花圃,花木繁盛,旁邊修建了小池塘,亭台流水,頗為精緻。因是晚春,花開了不少,爛漫芳菲,讓人心情舒爽。

    柳震輕聲道:“知道你喜食鮮魚,我便讓人在池塘裏養魚。祖父分給我的那座三進宅院位置偏些,三叔看不上,我卻極喜歡,不但占地大,還有一處花園,更難得的是種了許多老樹,有松柏,也有桃李槐,綠樹成蔭,遠非一般京官的府第能相比。過些時日,我帶你出去逛街,一起去看看。”

    “好。”鳳娘只覺得心中甜蜜,慢慢從唇畔綻放嫵媚的笑容,問道:“相公怎知我喜食鮮魚?”

    “自然是向妻舅打聽的。”

    從偏門出了春渚院,經過兩個月洞門便是伯府的後花園,在京城小有名氣,只是忠毅伯夫人早已仙去,樂平縣主因為丈夫半癱在床上的關係,問來深居簡出,很少出去應酬,也不像大長公主會每年辦春宴遊園,或別人府上會辦金桂宴、吟梅會等等。

    柳三太太對此很不滿,尤其她的兒女都大了,舉辦宴會正好可以與其他夫人聊聊,看看有沒有適合的對象。但要她自掏腰包辦一場宴會,她又捨不得銀子。

    柳震對自家三叔、三嬸花公中的錢很大方,花自己的錢很摳門的德性早已沒什麼感覺,見怪不怪了。

    柳震與鳳娘一路慢慢遊園,欣賞湖光花草,只覺得心曠神怡。

    園裏花樹不少,雖然種類不多,大多是北方花種,但看得出來花匠打理得很好,眼前幾株茶花開得正燦爛,花形豔麗,其葉濃綠,正是茶花中的珍品緋爪芙蓉和狀元紅。

    除了奇花異草,還有各式假山,遠觀或近看都各有一番意境。

    春風剪出滿園繽紛、滿樹新綠,偶爾碧天晴空掠過飛鳥,舒展羽翼。

    柳震笑道:“祖父說祖母生前喜歡牡丹,所以我們暖房裏的牡丹還頗有名氣,常常當成禮物送人,既體面又不俗氣。牡丹的品相繁多,有的觀之如流丹,妖麗奪目,有的勝在瑰麗靈動,姿態雍容,大富大貴的人家都喜歡牡丹,美得大氣富麗。為夫頭一回見到娘子,便聯想到家中暖房裏的那株絕世牡丹“奪翠”。”

    “夫君謬贊,傳聞靜王妃、清平王府的世子妃、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是有名的三位絕色佳人。從我們武信侯府傳出美名的,是我二姊哦。”

    “別人家的夫人美不美,與我何干?”柳震慢悠悠地道:“你二姊我倒是見過,只是一位相貌清雅、自命清高的才女,若論美貌,不及你三分。”

    “各花入各眼,謝夫君垂憐。”鳳娘聞言俏臉微紅,清澈如同湖水的眸子裏全是欣喜小的笑意,清麗得宛若風中芝蘭。

    “美人,我每天這樣看著你,不飲也醉啊。”

    鳳娘掩袖一笑,“那好,省下酒錢了。”

    柳震哈哈大笑,“回頭我將手裏的產業與地契都交由你保管,還有些銀票和金銀,拿來應付這一年的花銷,全憑娘子支配。”

    男主外女主內,鳳娘應下了。

    柳震又道:“我那座宅子隔壁有一戶人家要賣房子,也是三進大院,後院有一片梅林,原是戶部一位姓周的員外郎所有。這位周大人有點來歷,是江南一位皇商家的子弟,傾全族之力才供出一位兩榜進士,自然給了他許多銀子打點,不然一個小小的從五品員外郎,哪能一進京便買下這麼好的宅院?

    “可惜的是周家畢竟是皇商,朝中無人提攜,周家其他子弟或有人中秀才,但無人中進士,周大人單打獨鬥不容易,要告老回鄉了,打算賣掉宅子。我想買下來,日後有需要可以兩邊打通,寬敞許多,你覺得如何?”

    鳳娘的眉目間閃過一絲驚喜,柳震全然不同于楊修年,不僅原意將私產交到她手上,表示對她完全信任,且遇事有商有量,不會不把她當一回事。

    楊修年曾道:“女人只分兩種,一種用來欣賞,一種是用來操持家務、傳宗接代。”

    她無意中聽見他的真心話,才逐漸對他死心。

    柳震真心待她,她自然投挑報李,認真思索後,便道:“錢放著不會自己生小錢,置些產業也好,畢竟京城就這麼大,好的宅院可遇不可求,買下來收租金也不錯。”

    他們如今還不能搬過去住,偶爾去落腳也夠大了,還不需要兩邊打通,不如買下來租給別人,朝廷三年一考核,多少外地官員奉調入京,好宅子不缺人住。

    “妻好一半福,我聽你的。王爺給我的花紅正好讓我拿來付房錢,以後收的租金就給娘子買花戴。”他大氣地給她加一點私房錢。

    鳳娘淺淺笑道:“祖父一心為你打算,你掙了銀子,多孝敬他老人家一些。”

    “好。”柳震見她對自家祖父這麼有孝心,十分滿足。

    “即使老人家什麼都不缺,我們仍該多多孝敬。像我給祖母親手做抹額、鞋襪,祖母收到後開心得比吃了蜜還甜,其實我的手藝還不如她身邊的大丫鬟呢。”

    “我懂你的意思,這是孝心。”

    鳳娘聲音溫軟,“夫君自然是孝順的,祖父才那麼疼你。”她心思一動,笑看著他,“若是想仗著你的面子去東跨院蹭一頓晚飯吃,行不行?”

    “娘子說行就行。”柳震心知她想多陪陪老人家,哪有不應允的,立刻招來一個丫鬟,讓丫頭先去祖父那兒傳話,之後對她道:“咱們帶兩個菜去?”

    “那是自然,我早就吩咐咱們院裏的小廚房把野雞菌菇湯燉上了,再做個桂花魚條,炒一盤筍尖銀芽,你覺得夠嗎?”

    “夠了,祖父行伍出身,不喜豪奢,平日用膳大多四菜一湯,多兩個人才多加一道菜。不過咱們孝敬的不一樣,祖父肯定喜歡。”

    等他們準備好,帶著東西過去時,忠毅伯果然很開心,多吃了半碗飯,野雞菌菇湯連喝兩碗。

    柳震陪著喝點小酒,忠毅伯更開懷。

    兩世為人,鳳娘很珍惜對她好的親人。

    如同大長公主對她的偏愛,忠毅伯待柳震一片赤誠,放在心尖上養大。老人家一直沒有續弦,不想給兒孫添堵。

    他身邊伺候的兩位姨娘都三十好幾,未曾生育,皆是安分老實的,因此鳳娘和柳震前去東跨院用膳時,交代桂嬤嬤給兩位姨娘各孝敬了一套金頭面、一套八件赤金首飾。

    這些東西哪個女人不喜歡?尤其沒有孩子作依靠的姨娘,最愛的便是金銀倚身,即使明知一旦忠毅伯仙去,忠毅伯府的新主人一樣會給她們養老送終,但女人心海底針,求人不如求己,有錢總比沒錢好。

    待三人用完膳,兩位姨娘便出來給鳳娘見禮道謝,鳳娘回了半禮。

    忠毅伯看在眼裏,自感欣慰,對這個大孫媳婦更滿意了。

    如果是公公的姨娘,媳婦最好少親近,免得婆婆心裏不舒服,即使這姨娘是丈夫的生母,因為在宗法上,嫡母才是母親,而妾通買賣。

    今天是因為忠毅伯夫人早已仙逝,剛進門的鳳娘才孝敬一下兩位姨娘,她們服侍好忠毅伯,兒媳、孫媳自然禮數不缺,圓了忠毅伯的面子,但也僅此而已。

    眾人聊了幾句,之後柳震攜鳳娘回春渚院,明月如勾照映庭間水溏,風吹拂水,波光粼粼,月光在鳳娘比花嬌豔的臉龐上染著銀暈,羊脂白玉也比不得她的臉細緻好看。

    柳震覺得自己醉了,身上某個地方在沁涼如水的夜色中,沸騰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7-10-27 01:52:0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梅娘挑釁受批評(1)

    五天后,大長公主壽宴,眾人齊聚一堂。

    金梅娘心下暗恨,她敢打賭祖母絕對刻意挑過三妹出嫁的好日子,讓三妹有藉口再度回娘家,這樣即便三妹受了委屈也能教祖母第一個知曉,祖母果然偏心。

    這次連金翠娘都無法否認,哪家新媳婦不戰戰兢銥的?想常常回娘家,作夢比較快!剛成親時,要回娘家住,她對月都只敢過一夜,翌日沈珞來接人便跟著走了。

    可現在袓母跟三妹夫說什麼?竟說三妹回娘家住對月,最少要留她住十天!

    柳震苦笑道:“那我怎麼辦?要不,我一起搬來。”

    眾人哄笑,金永禎啐道:“美得你!”

    沈珞不忍卒睹,這貨還是男人嗎?

    楊修年則別開臉,這人看著傷眼,丟盡男人的臉。

    柳震拱手笑道:“祖父、祖母,您們疼愛孫女,也要疼孫女婿啊!我們兩家住得近,鳳兒幾時想您們了,套車回娘家很方便,我也好跟著來蹭飯吃,絕不會阻攔。只是我好不容易成親,有了自己的小家,實在捨不得跟娘子分開太久,住一夜好不好?不然,兩夜……”

    鳳娘雙頰一抹緋紅,瞪了他一眼,媚眼如絲。

    柳震臉皮厚,什麼都敢說,連武信侯都被他逗笑了。

    其實大長公主也不是不講理,她此番只是想試探一下柳震是不是真心善待鳳娘。

    沒娘的孩子,出嫁後又沒有婆婆教導,她不免要多操點心。

    “就住三天,不能再少了。”老人家一錘定音,心裏很滿意。

    新婚夫妻本該好得蜜裏調油,柳震若是鬆口讓鳳娘住十天,大長公主反而疑心他另有相好的女人。別欺負老人家記性差,她可沒忘記他成親前幾天還救了一位美人。

    她大長公主的身分擺在這,一個賣身葬父的民女,她不當一回事,敢出麼蛾子給鳳娘添堵,她不介意出手,不過她想先留著看看柳震如何處理。

    由於年年過生辰兼辦春宴,且八日前家裏才辦了大喜事,武信侯等人今日便沒有大張旗鼓地廣邀親朋好友來遊園,只一家子至親骨肉給大長公主磕頭,吃酒席。

    金梅娘跟女眷坐在一處,抿著唇一臉自得地笑,“下個月我家老太太生辰,是六十整壽,太太和相公都說要大辦,到時下了帖子,大家一起來吃酒。”

    金翠娘眉毛微挑,“是大壽呢,楊孺人也會去吧?”楊錦年進了太子府,由於祖父、父親皆早已亡故,人走茶涼,楊修年再有才也無用,缺乏人提攜,且文官升遷慢。楊氏族人可以關起門來自稱清貴世族,但在太子眼裏則不夠看,因此楊錦年擠不上良娣的名額,只能撈個孺人做做。

    金梅娘笑得如綻開的花兒,“剛得知喜訊,楊孺人有了身孕,養胎為重,太子和太子妃怕是不放心她出門。”

    大家紛紛道賀,其實都沒放在心上。太子的兒女可不少,楊錦年生了兒子又如何?

    論嫡論長都排不上,論賢要看太子妃是否能容人,處境尷尬。不過好歹是龍子鳳孫,日後太子若順利登基,混得再差也是個郡王。

    金梅娘最想看的是鳳娘羡慕嫉妒的眼神,鳳娘只覺得她傻了,楊錦年這麼快就懷上孩子,她家兩尊大佛不是正好可以挑釁她遲遲沒有喜訊嗎?她還這麼高興。

    退一萬步說,就算楊錦年生下兒子,日後有幸封紀,帶給楊家榮華富貴,那也要金梅娘自己有兒有女,否則潑天富貴只是便宜了丈夫的庶子、庶女和其他族人,所謂的二品誥命不過是面上風光而已,金梅娘真能看得開?

    前世鳳娘便看不開,硬撐到親骨肉寶兒成親,將自己的嫁妝和忠心的陪房全給寶兒帶走,就是不想便宜那一窩白眼狼。

    鳳娘見金梅娘得意地望著自己,有趣地回望她,“二姊一直瞧我做什麼?芙蓉蒸羊羔味美肉嫩,二姊要不要來一點?”這道大菜擺在她面前,只等丫鬟分食。

    金梅娘見她沒有出現自己想要看到的羡慕模樣,撇撇嘴,轉而道:“你吃不吃清炒鴛鴦鱔?哦,我方才在看你頭上那支鎏金穿花戲東珠的步搖很別致,真是珠光寶氣。”其實她想暗示的是財大氣粗。

    鳳娘難得有興致,笑道:“漂亮吧,喜氣洋洋的,我一見便上心了,我家相公真有眼光。”她就是要炫耀。

    “柳妹夫送的?”金翠娘語帶豔羨地道:“拇指大的東珠價值不菲,工匠的手藝亦十分出色,戴在鳳妹妹身上可謂錦上添花。”最難得的是,夫君有心。

    “聽相公說,柳妹夫管著幾家商鋪,有一家還是首飾鋪來著。”金梅娘捂著嘴輕笑,“既已捐了官身,合該找個正經差事做,行商賈之事未免自輕自賤。”

    鳳娘笑得溫婉,“我記得二姊也有陪嫁兩間商鋪,莫非二姊親自操持商賈之事?當然不可能,自然要挑個忠心又內行的掌櫃操持,二姊說是不?”

    金梅娘勉強一笑,“這個自然,那等庸俗銅臭之事,我可不想沾染上。但柳妹夫不同,我們女子不便抛頭露面,他一個勳貴子弟自己常往商鋪跑,相公也知逭,還勸過他兩句呢,可歎柳妹夫完全不覺得有失體面呢。”

    “不偷不搶,精明幹練,哪里失了體面?”鳳娘挑眉,聲音微冷,“相父都誇相公早個漢子,自立自強,不從家裏拿銀子花,還常常孝敬他老人家,不愧是他老人家手把手教出來的好兒郎呢。管理幾家商鋪又怎麼了?掌櫃再老實也要主子三不五時查查帳,放手不管遲早肥了別人瘦了自己。”

    金梅娘啞了。忠毅伯都說好,她能再添火說不走科舉就是沒出息?

    金翠娘有感而發,“就是,我巴不得我家相公也能精通俗務,財源廣進。”她與沈珞由公中貼補過日子,在家中根本沒什麼發言的權力,因此她深深明白銀子的重要性。

    鳳娘再度開口,“二姊如今操持楊家中饋,怎麼還說得出金錢銅臭這種話?楊家若沒有田產、商鋪等額外收入,光靠楊姊夫的俸祿,還不夠接濟窮親戚吧。”

    全梅娘噎了一下。即使成親前向來俗務不沾身,她也知道侯府的祭田收入有一半是用來濟助貧窮的族人米麵、炭火和上族學,這是每一代族長的義務,也是功德。

    楊家乃清貴世族,更在乎聲譽,哪能將窮親戚拒之門外,兩位姨娘的兄弟都爭相到楊家的糧米鋪、筆墨店工作。奶娘更厲害,女兒如雲做了通房,兒子做了楊修年的貼身長隨,外頭的打賞能少了他?

    妾、通房的娘家人簡直把楊家裏外包圍,偏生楊修年毫不在意,她好心規勸提醒,他卻眉心緊蹙,反問她,“你這是怎麼了?你還是我當初心心念念的人兒嗎?那位清華出塵、超脫凡俗的梅花仙子?你變了一個人,我快要不認識你了。”甚至露出一臉痛心的表情。

    金梅娘差點氣得吐血,胸塞氣悶了好久好久。

    長公主生辰,可以光明正大地帶禮品回娘家,金梅娘很想從低嫁的鳳娘身上得到優越感,不曾想鳳娘很乾脆地出嫁從夫,墮落地不以從商為恥。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三妹是自甘下流呢!

    金梅娘覺得胸口悶得難受,一口氣全出在鳳娘身上,嬌傲的反擊道:“呵,你還是侯府的嫡孫女呢,卻嫁個空有官身的商賈婿,換作是我,可沒臉見昔日閨中好友。若非念在姊妹一場的分上,我家老太太作壽的帖子就不在伯府送了,來的可都是相公的同僚和友人,個個飽讀詩書,太廳就那麼大,全是至親骨肉,只有男女分席,沒有隔間或隔屏風,或有互相交談笑鬧,但大長公主和武信侯在座,沒人高聲喧嘩,加上金梅娘因心氣不順,嗓難免尖銳了點,因此那番貶低柳震的話就這樣落入眾人耳中。

    大家一瞬間有些怔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長公主和武信侯的眼裏均閃過一抹淩厲。鳳娘的親事是他們定下的,竟有人敢公然不屑?

    鳳娘瞥了金梅娘一眼,目光淡漠如水。“二姊大可不必委屈自己,楊老太太的帖子就無須送來了。我家相公好性子,我可見不得有人貶低他一句,在我眼裏他是千好萬好,即使有一、兩樣不足之處,也由不得二姊糟蹋!”

    任誰被人明著挑刺都想翻臉,除非那個人是你只能仰望的上位者,你只好乖乖做一隻不出聲的螻蟻,而金梅娘的身分遠無不足以高高在上。

    柳震心中十分不悅,卻沒有表現出來,一是沒忘記今日乃大長公主的生辰,誰敢鬧事誰倒楣;二是金梅娘好歹是姨姊,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曾想他的鳳嬌娘這麼護短,護的就是他。

    他樂呵呵的,揚眉道:“既然楊姊夫素日來往的均是文人雅士,看不上我等粗鄙俗人,多謝二姨姊提醒,我們就不去掃興了。”

    這話可把金梅娘推進谷底了,她忘了武信侯府亦是勳貴之家,走科舉的文人雅士唯有二房,而二房中留在京裏的親兄長金禎最疼愛的是鳳娘不是她,她的話無形中把世子大伯等一干人都損了,也包括大姊夫沈珞。

    其實她的原意只是想向鳳娘炫耀自己嫁入高門,要鳳娘感激自己肯發帖子給她,作夢也沒想過鳳娘竟乾脆說她不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頭一次操辦老太太的壽宴,娘家人來的 越多,婆家越不敢看輕她。若是親姊妹都不來捧場,人家會如何說她?

    金梅娘不由得臉色刷白,有點慌了,對鳳娘道:“自家姊妹連幾句真心話都說不得了?做姊姊的並無他意,只想你不要自卑而已。”

    “我一點也不自卑,尤其在二姊面前。”鳳娘的語調仍是一貫的平淡,冷淡的嗓音聽不出高低起伏。

    金梅娘聽了越發別杻,不滿地道:“你什麼意思?女子出嫁從夫,我雖是庶女,卻嫁得貴婿,如今身分比你高了——”

    “夠了!”大長公主越聽越不像話,冷斥道:“為姊不慈,對嫡妹冷嘲執諷,自傲驕橫,梅娘,你嫁往楊家可真是長進了!”

    陳氏一向以婆婆馬首是瞻,馬上接話,以輕鬆的口吻笑道:“哎呀,由此可見,二姑奶奶嫁了好婆家,長輩疼愛,夫君尊重,小妾守規矩,這才養出了當家主母的脾氣與派頭,跟做姑娘時相比厲害十分,令人刮目相看。”

    聞言,金梅娘不只笑容僵了僵,身子也頓時一寒。

    長公主是明斥,陳氏是暗諷,她不只不敢得罪,還不能反駁說其實是長輩百般挑剔、夫君不挺賢妻、小妾花招不斷,逼得她事事較真,從梅花仙子變成帶著尖刺的月季花。

    昔日溫柔可人、文靜典雅的金梅娘,也有了尖銳強硬的一面,這不是她滿懷欣喜上花轎時的初衷,可歎的是,有誰瞭解?有誰在乎?

    她沒深想,大長公主氣的不是她的改變,姑娘變婦人,不變才是異數,大長公主氣的是她無禮地針對鳳娘。

    她尷尬窘迫,轉首朝楊修年望去,無聲求助。

    楊修年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悅耳,“大伯母說對了一半,梅娘在楊家是享福的,家母早已放手讓她主持中饋,待媳婦比親生女兒還信任、看重,別家的婆媳難得有如此和睦的,所以梅娘真的無須變得言詞犀利、精明厲害,像過去那樣溫柔和善才好。”這是在幫妻子出頭嗎?

    這是變相地在告妻子的狀,是吧?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氣氛沉寂而僵滯。

    楊修年自覺大家被他的說詞感動了,想著他們楊家是累世書香的和善之家,將庶女迎進門也不嫌棄,很快便放權給媳婦,金梅娘是燒了幾輩子的高香,才這麼有福氣啊!

    他不在意金梅娘奚落柳震和鳳娘,商人重利輕情義,教人難以尊重,活該受人貶低。長公主偏心鳳娘又有什麼用?女子嫁雞隨雞,金鳳娘的地位再怎麼樣也比不上金梅娘,金梅娘一時驕傲些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即使面對柳震的冷眼也不以為意。

    他遺憾的是,他再也找不回昔日善良高雅的梅花仙子了。

    金梅娘心如浪花翻攪,五味雜陳,竟一時啞口無言。

    只有鳳娘掩嘴笑了起來,“雞同鴨講啊,我之砒霜汝之蜜糖,楊姊夫解釋得真好,呵呵。”沒有人比她瞭解楊家那兩位老太太是啥德性,在楊修年面前是慈悲明理、為夫守節的良婦,在媳婦面前則是多年熬成婆的刻薄勝利者,一個孝字可以壓死人,讓媳婦主持中饋是因為楊家帳面上沒有多少銀子,等著媳婦掏腰包呢。

    在座的婦道人家哪個看不出來金梅娘是啞巴吃黃連,攤上了一個奇葩丈夫。但這種事只能意會無法言傳,說出去也沒人信。

    楊修年的形象一向很好,文才斐然的探花郎,俊秀文雅,滿腹文章,又效忠太子,前程似錦,別人看金梅娘的目光都是羡慕或嫉妒,憑她一個庶女,想來是在佛前求了幾百年才嫁得如意郎君,殊不知內裏辛酸沒人知道。

    張立雪笑道:“聽了二姑爺的話,我們做兄嫂的心裏可放心了。”

    張立雪出身官宦世家,從小看母親如何做父親的賢內助,想要事事周全不知要受多少委屈,父親也不見得能體諒,心知金梅娘現在應該是又要人前顯貴,又要人後受盡嬌小寵,世上哪有這樣便宜的事。張立雪就見不得金梅娘這樣的,一方面驕傲得像孔雀,巴不得人人羡慕她、奉承她,另一方面又裝得嬌柔清高,希望被男人捧在掌心上。想得美!

    賤人就是矯情。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17-10-27 01:52: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梅娘挑釁受批評(2)

    金翠娘不好拆楊修年的台或折了金梅娘的面子,自然是順勢捧兩句,“二妹和楊妹夫兩人一搭一唱,夫妻親睦,後院和諧,竟沒有一樣不好,真令人羡慕。”

    陳氏笑道:“可不是,只等早日誕下嫡子,便十全十差了。”

    鳳娘慧黠地笑了笑,“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二姊家裏有婆婆和祖母,這點最令我羡慕,不論遇上什麼為難的事,都有兩位長輩頂著,有人指點教誨真好。”

    楊修年完全同意地直點頭。

    金梅娘心裏嘔死了,卻要笑著將婆婆和祖母誇成一朵花,好教人人都羡慕她。

    楊修年見狀君心甚慰。

    不就是添堵添亂嗎?鳳娘在心中冷笑,她又不是不會。

    做媳婦的即使有滿腹怨言,也不敢當眾吐露,不孝是可以休妻的。這次的吹捧過後,

    金梅娘從此只敢跟自己的心腹包嬤嬤吐苦水,回娘家也只能找玉姨娘哭一哭。

    宴席散後,女眷們圍著大長公主喝茶閒談,鳳娘依舊被她拉著坐在羅漢榻上,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其實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明白,鳳娘長得像大長公主,加上隔了輩分的孩子親,她不偏心才怪。

    鳳娘手撫著腰下懸掛的金系絲嵌寶石香囊,笑容溫暖如春。

    金梅娘看不慣她的沉靜淡然,暗道三妹明明嫁得不好,卻穿著錦衣華裙,手腕上蓮子米大小的玲珠手串尤其貴重,連香囊都不比尋常,憑什麼?哼,還不是陪嫁豐厚,待十年後且看看誰比較得意!

    金梅娘倒是學聰明了,不在大長公主面前貶低或挑釁鳳娘,只是有點高傲地扶了扶新添的赤金南珠鳳頭步搖,笑道:“我家相公說:“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我添些衣裳首飾,穿戴給祖母看。”

    金翠娘瞪眼道:“那我陪嫁的綾羅綢緞、金釵玉鐲都不能用了?難不成要便宜那幾個低賤的小妾或通房?她們也配!”

    金梅娘頓時啞口無語。

    陳氏含笑道;“二姑爺說的那兩句老話,是在勉勵子女自立自強,用意極好,但原本家裏有的東西不拿來用,也是浪費,你們只需謹記不要坐守其成、坐吃山空,給祖宗蒙羞,便是好的。”

    金梅娘心裏應悶,面上卻只能笑著附和同意。

    鳳娘真心讚美道:“二姊新裁的石榴紅衫裙不但喜慶,也將二姊嬌美的五官妝點得更加清麗脫俗、通身貴氣。”好聽的場面話是一定要的,她不介意多說些好話。

    金翠娘徐徐說道:“梅娘成親前常穿淺淡顏色的衫裙,如今的妝扮更好看些,比較平易近人。”想也知道,老人家不愛看媳婦扮仙女。

    金梅娘輕地微笑著,心氣大順。

    長公主跟幾人說了說宮裏的賞賜,便有些倦了。

    眾人皆有眼色地告退,一場家宴總算歡喜收場。

    出了大門,鳳娘上了馬車,柳震也坐上來。

    由於飲了幾杯酒,他面色泛紅,所幸酒味不重,一雙鷹目反而越發炯亮有神。 他彎唇笑著,盯著鳳娘的唇,目光轉為深沉,拿起車裏的墊子給鳳娘墊在腰後,順勢扶住她肩膀親吻,並道:“誰欺負我的小鳳鳳都不行!”之後他柔聲道:“你放心,即使是你的親姊姊,我也不會讓她爬到你頭上去。”

    鳳娘雙頰被微微的酒氣薰得發熱,聽完他的話,低垂眼眸,輕聲道:“我不在乎二姊的明嘲暗諷,當了好些年的“知心姊姊”也不容易,如今趾高氣揚才是她的真本色,比過去裝實弱實在好太多了,現在反而好應小付。”

    “我看你大姊尚有幾分姊妹情,做人處事還算周全,相形之下,楊少夫人反而不像親姊妹,你可別一腔真心換假意,我會心疼。”

    這一番話,內含多少情意?

    鳳娘望著他,“我明白,姊妹各自嫁人,夫家的底蘊也會影響交情,我心裏有數。”她心中感動,卻又有些不確定,他就真的那麼喜歡她嗎?還是貪戀她的好顏色?

    時間可以證明一切,而這一刻他的喜歡是真真切切的,她就滿足了。

    “鳳娘,”他眉眼認真至極,低沉地道:“前程遠大什麼的我不敢亂許諾,但我保證我們的小日子都順你的心、如你的意,若有長輩找你的麻煩,只管推到我身上來,我可沒忘記小時候有誰想害我短氣。”

    “好,我只求小日子過得安穩,夫君不給我添堵,不求大富大貴。”她抬眼凝視,眸光隱含心疼,“夫君小時候吃苦受罪,是三叔和三娘的傑作吧?”

    “這麼容易看出來?”

    她點頭,“人只要貪心,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嘖,我的小鳳鳳有大智慧啊!”他順勢抱住她,那綿軟的身子貼在懷由,鼻尖儘是馨香,心情飛揚,在她懷中蹭了蹭。

    能佔便宜就佔便宜,他可是真丈夫!

    “這麼吃驚?難道我看起來很笨?”她挑眉。

    “是驚喜!”柳震用溫軟的目光安撫她,笑道:“我只高興著可以娶個漂亮妻子了,而且有大長公主教養,肯定是宜室宜家,其餘便沒多想。”

    鳳娘笑看著他。其實他願意對她甜言蜜語,她也很驚喜。

    他們此番搭乘的馬車按規制並不奢華,裏面卻佈置得十分舒服,這是分家之後柳震訂制的,專供鳳娘出門行駛,連車夫一家子的賣身契都交給鳳娘。還有一輛比較小的,給隨行的丫鬟嬤嬤坐。

    伯府有馬房、車房,柳震成親之前新馬車拉回來,柳三太太不知有多眼紅,剛好要回娘家,指定要坐新馬車,被柳震一口回絕了。

    柳三太太氣得胸口疼,她一個長輩就坐不得侄兒的車了?她氣呼呼地找忠毅伯狠狠告了一狀。

    忠毅伯把柳三爺找來,一臉森然地瞪著他們夫妻,冷道:“分財產分得比鐵山多,店鋪、田產的出息也比鐵山的多兩倍,還買不起一輛新馬車給婆娘坐?老三,你可真出息啊!”

    柳三爺面紅耳赤地把柳三太太拉回西跨院,破口大駡了一頓。住在伯府有免費的車馬使用,傻子才去訂制自家用的新馬車。

    又還沒搬出去,柳三太太也會不稱掏銀子買馬車,只是眼紅鳳娘尚未進門,柳震就花大錢訂制馬車,真是敗家精!

    鳳娘十分喜歡這輛專屬的馬車,乾乾淨淨的,兩側的窗子糊了一層特別的綃紗,外面看不進來,裏面卻能看出去,方便車裏的女眷看風景,到了冬日再多加一層厚簾阻隔寒風。

    柳震指著外頭的街景告訴她某酒樓的水晶蹄膀乃是一絕,蔡婆子的點心鋪只有桂花酥餅值得一嘗,其餘的可比不上自家做的好吃,還有東大街的古玩店有一半是假貨,這一家胭脂的東家是皇商陳家的人,送了一位美貌的嫡女進宮,剛封了美人……

    鳳娘原本聽得好好的,可聽到皇帝今年五十多了還納妃嬪,想到明年冬天宮中可能發生的大變故,她心裏一沉,直覺想避開,轉而問道:“祖母說夫君善營生,機敏能幹,絕非外傳的紈褲公子,這一點我從不懷疑。成親當日的酒席便是福客來酒樓的大廚掌杓,對吧?”

    “那當然,一輩子就成親一次,哪能不給自己長臉。”想到這,柳震眼神一冷。

    三叔、三嬸一味想省錢,對他的婚宴指手畫腳,幸虧有祖父作主,按長孫迎親的規矩行事,又有靜王和一群權貴子弟助陣,他才能強壓過柳沫娶親的熱鬧。

    明眼人只需比較金梅娘和鳳娘的嫁妝,便知曉不只大長公主偏愛鳳娘,連金書良和金永禎都看重她。

    她若是嫁得委屈,大長公主與武信侯能饒了忠毅伯府?岳父和大舅子能高看他一眼?

    三叔、三嬸是存心給他添麻煩。

    福客來酒樓的幕後金主是誰,靜王身邊的人心知肚明,可表面上全由柳震作主,他自己成親當然要公器私用,沒人會有意見。

    鳳娘想到一事,問道:“聽說福客來有一道面品很有名?”

    “芙蓉極品三面。”柳震是誰?他可不是花架子,不管是酒樓、首飾鋪或其他營生,他都秉持著要做便做到令人挑不出毛病的態度,不像有些金主純粹是甩手掌櫃,因此他自然知道自家賣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他勾起唇角,“震哥哥我聞音知雅,改天便帶你去品嘗一番。”

    突然間,馬車重重地顛簸了一下,鳳娘沒有防備,身子一歪險些摔倒。

    柳震雙臂張開臂抱住,輕輕拍了拍她後背,“沒嚇到吧?”

    “還好。發生什麼事了?”

    跟車的長隨和嬤嬤已下車查看,柳震隔著窗紗一探究竟,只見有個人倒在馬車旁,路人開始聚過來圍觀。

    柳震瞳孔緊縮了一下,自家馬車不會撞死人了吧?!

    他讓桂嬤嬤和巧月上車陪伴鳳娘,自己下車處理意外事故。

    桂嬤嬤第一時間已看清局面,低聲回稟道:“大奶奶別擔心,車夫說有一位姑娘突然從拐角巷子裏飛奔出來,沖著馬頭直撞而來,所幸他趕緊勒繩,沒有真的撞到人,那姑娘可能嚇到了,暈倒在地。”

    鳳娘從車窗望出去,瞧見好些人影,還有騎在馬背上的,十分熱鬧。

    巧月見識少,顫聲道:“會不會是故作受傷想坑錢的?”

    鳳娘的聲音溫和平靜,“民不與官鬥,真想玩坑錢這一招,不會挑官家的馬車,富商比較榨得出油水。”

    桂嬤嬤抿抿唇,“大奶奶說的是,只要不是有心人刻意算計,應該是意外。”

    靜待了一盞茶的工夫,柳震的長隨掀開車簾,柳震和一位高大微胖的年輕男子出現在鳳娘眼前。

    那男子只抬頭看了鳳娘一眼,隨即垂眸,拱手道:“在下沉寄,見過柳大嫂。”

    鳳娘欠身還禮。

    柳震介紹道:“娘子,沈寄是臨安公主府的長子,剛好目睹了整件事的過程,細節我回府再跟你說,我讓人先送你回去。”

    鳳娘應了。

    柳震等人退至一旁,讓馬車先行。

    桂嬤嬤對京城權貴還算了解,往窗外一望,隨即在鳳娘耳邊道:“黑色駿馬上的是清平王世子穆麟,棕色馬上的是林鄉侯府的嫡幼子邵定海,加上方才臨安公主府的沈寄。

    他們和大爺常來常往,跟靜王能玩在一起。”

    頓了頓,她補充道:“西跨院的二小姐常接到林鄉侯府的帖子,說是組了一個詩會,幾家小姐常聚在一起作畫吟詩,十分風雅。

    林鄉侯府上尚有兩位嫡子、一位庶子沒有訂親,三太太每次都會派車馬送二小姐赴詩會。”

    自從忠毅伯府多了孫子輩,私底下大家都喊柳三爺為三老爺,身分高了一輩,柳震、柳沐一輩的便是大爺、二爺。

    鳳娘狐疑地挑眉,“柳汐和二姊一樣都是才女?沒聽說她會作詩。”難不成是跟二姊一樣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過,這不是她關心的重點,今日的意外有那幾位在場,不論什麼事都能解決。

    在靜王身邊能站穩腳跟的,不管外頭的名聲有多浪蕩,必有其過人之處,畢竟靜王身邊沒有一無是處的廢物。

    思及此,鳳娘便不太擔心,平靜地回了忠毅伯府。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0
發表於 2017-10-27 01:52: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神秘姑娘有隱情(1)

    鳳娘梳洗更衣,喝了杯熱茶,順手處理了幾件家事,交代完今晚的菜色,便靠在羅漢榻上看書。

    她一頁頁小心翻著,這可是前朝的《宣和博古圖》,乃珍希古本,前朝皇帝命人編繪宣和殿所藏古器,這才成書。後人取該圖中的紋樣作為傢俱或織品刺繡的花紋,統稱“博古紋”,與靈芝紋、析枝花卉紋、萬字棗花錦紋等,都是常用的花樣。

    鳳娘有些心不在焉,沒見到柳震回來,到底有點擔心,想著正經八百的書肯定看不下去,這才挑了《宣和博古圖》,結果還是看得很慢。

    她的陪嫁有十二箱書冊與古畫,有些是祖父母珍藏的,包括這一本《宣和博古圖》。

    當初金翠娘、金梅娘想要,祖母都沒給,前世的她卻不知珍惜,為了討好小姑楊錦年,分了六箱給她陪嫁進靜王府,結果呢?徒為他人作嫁衣裳,增光添彩,楊錦年一朝得勢便翻臉不認姑嫂情。

    只怪自己前世太傻,如今好不容易獲得新生,她才不要抱著怨恨不放,直接無視便是了。

    皇家的媳婦、寵妾從來不好做,幾個能壽終正寢?太子不長情,有名號的姬妾十幾個,沒名分的歌伎、舞伎數不勝數。若是太子能順刹登基,還有個盼頭,但皇宮內有受寵多年的阮貴妃不時吹枕頭風,阮貴妃親生的三皇子秦王聰明幹練又野心勃勃,還有外家定國公支持,太子若不是因為是先皇后嫡出的長子,又無大錯,太子之位早已搖搖欲墜。 鳳娘歎了一口氣,帝位之爭是血腥殘酷的,大長公主尚且避諱,她更不可能去提醒誰。太子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她只想守護好自己的親人。

    桂嬤嬤聽見她歎息,不知她神遊天外,只當她是在煩惱今日的意外,便勸解幾句。

    鳳娘也不多解釋,笑笑應了。

    此時,丁香來報,“大奶奶,大小姐來訪。”

    “快請。”鳳娘有點意外,還是很高興有人來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柳潔帶著丫頭碧桃進了待客的花廳,鳳娘隨即過來,互相見禮。

    上了茶點後,柳潔直接說明來意,一瞼擔憂地道:“大嫂受驚了吧,聽說大嫂的馬車撞倒了一位姑娘,我嚇壞了,娘讓我來問問大嫂,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柳潔說得很真誠,鳳娘卻微微皺眉,“妹妹有心了,只是……妹妹是從哪兒聽到這消息的?”

    “莫非消息有誤?”柳潔不解地挑眉眨眼,下意識地回望身邊的碧桃,解釋道:“回事處的江管事派人出去辦事,剛好瞧見了,趕緊回來通報。我這丫頭碧桃是江管事家的養女,得到消息立即稟報我娘……”

    她話尚未說完,丁香已進門曲膝一禮,垂眸恭立。

    “何事?”鳳娘問道。

    “回大奶奶,二小姐來訪。”

    “真巧了,二妹也來慰問我?快請。”

    “是。”丁香出去請人。

    柳潔聲音微冷,“三嬸向來消息靈通。”

    鳳娘淡笑。

    柳世子癱在床上,柳震的父親早逝,忠毅伯帶著柳震鎮守四川,忠毅伯府對外的應酬全靠柳三爺張羅,即使分了家,柳三爺一樣把持外院事務,回事處的人自然與他交好,外頭出了事,他通常會第一個知道。他知道了,柳三太太哪會裝聾作啞。

    柳汐穿著秋香色繡粉色雛菊的軟緞羅裳款款走進來,彷佛是來盡義務的,說的話和柳潔差不多,說完了便端起天青釉茶碗喝茶,吃著她愛吃的牛心柿餅。

    她心道果然,大堂嫂這裏吃的、用的都比自家好很多。家裏明明有錢,卻是茶壺裏的金元寶——倒不出來。

    柳汐十分羡慕林鄉侯家的小姐有個像在女兒身上花錢的姨娘?

    柳潔看不慣她這樣子,好像專程來喝茶、吃點心一般,慰問堂嫂只是順帶的,冷著聲道:“二妹該多關心大哥、大嫂,咱們是一家人。”

    “大堂哥本事大著呢,我爹娘說的,所以我不怎麼擔心。”柳汐抬高下巴,清傲顯露無遺,“大姊的喜事在八月初,不是忙著繡嫁衣嗎?見識了大堂嫂繁麗華貴的新娘妝扮,大姊可要多上點心。”

    這自以為不著痕跡的挑撥,令鳳娘差點氣笑。

    玩手段玩到她面前來?

    “大妹妹自個兒繡嫁衣啊,真了不起,我沒有你能耐,多虧祖母身邊的人幫忙。”鳳娘清豔相宜的容顏上滿是欣賞的笑容,“大妹妹不但錦心繡口,還千伶百俐,高家三公子可真有福氣。”

    樂平縣主當世子夫子當得很苦悶,全指望兒女能爭氣,日後姊弟倆能互相扶持,別小教三房搶走世襲爵位。

    柳潔的親事,樂平縣主是挑知根知底的娘家親人,自幼親厚的堂姊做了女兒的婆婆,她十分放心。

    柳潔害羞地低頭微笑。

    柳汐不屑地撇撇嘴,她才不要在母親的娘家親戚裏挑女婿,一個個都比不上母親的地位,能有多豐厚的家底?若論文才,沒一個進士及第,哪得上她這位才女?

    她轉而說起別的,故意道:“大堂哥還沒有傳消息回來,不會是那位被撞的姑娘傷重不治吧?”

    不只鳳娘聞言側目,柳潔也心生不喜。

    柳汐天天跟著柳三太太,柳三太太自然不會說大房和柳震的好話,總是在她面前念叨,說大房也就算了,是嫡長,可柳震一個庶子意一人獨佔二房的產業,這在別家是絕不可能的事,庶子能分得十分之一的家產就要偷笑了,父親簡直偏心得置禮法於不顧!

    柳三太太忿忿不平,柳汐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意難平。

    此次柳震新買的馬車撞了人,柳三太太高興得要跳起來,立即教女兒來關心一下。

    “二妹在說什麼呢?”鳳娘鳳眸一眯,

    嬌顏淡淡覆上一層寒霜,“是有一位姑娘衝撞馬車,但車夫禦馬嫺熟,沒有傷到那位姑娘一根寒毛,那姑娘只是嚇暈倒了。”

    柳潔微怔,笑道:“沒出大事就太好了,怪不得大哥讓大嫂先回府。”她心裏對柳震的印象越來越好,認為他有男人的擔當,懂得教妻子避開麻煩。

    柳汐輕哼一聲,她不太相信柳震的能耐,但鳳娘的冷臉教她莫名地心裏一驚,不敢再陰陽怪氣地說話。

    端什麼貴女架子?娘說了,大堂嫂下嫁柳震,最好的下場就是鳳凰變錦雞,柳震若一輩子沒出息,大堂嫂比麻雀還不如。

    所以說女怕嫁錯郎,嫁人好比第二次投胎,即使是王府、國公府,只要是庶子,柳汐都不願屈就,畢竟在名門望族的內宅,庶媳的地位比庶女還低。

    她從沒想過大長公主怎麼會把寶貝孫女嫁過來,今日柳震若是嫡母尚在,伯府二房還有嫡子、嫡女壓在上頭,那麼即使靜王不要面子地哭求大長公主成全,大長公主也絕不會把孫女嫁過來。

    長公主就是看准了伯府的內宅女眷沒一個能對鳳娘頤指氣使,柳震又是能當家的,才不要面子只要裏子地嫁了寶貝孫女。

    最要緊的是,鳳娘自己願意。

    只有自己不覺得委屈,才能將日子過好,舉案齊眉。

    柳汐的才女心不懂,世俗的雙眸卻一再瞄向鳳娘脖子上的珍珠項鏈,暗道大堂嫂真是財大氣粗,居家打扮也用珍珠。

    她只有一對南珠耳瑺,過年時才又添了一隻鑲珍珠的金鐲,連二嫂都羡慕,更別提庶妹們兩眼放光,可不比不知道,一比較她才明白武信侯府有多富貴,大堂嫂根本是拿珍珠玩兒。

    鳳娘見到她的目光,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二妹也喜歡珍珠飾品?珍珠淡雅高貴,不分長幼都適合用,可惜珍珠放久了容易黯淡,要常常佩戴才好。”

    柳汐點頭,“怪不得大堂嫂在家裏也戴珍珠項鏈,若是我家嫂子如此炫耀,定會遭我娘訓斥。”

    柳潔嗤笑,“三嬸也真是的,媳婦的陪嫁首飾哪天戴也要管?我們女子又不能常常出門,漂亮的首飾在家裏不用,豈不是浪費嗎?”她真的看不上三嬸的德性,總對媳婦管頭管腳的,幸虧二嫂性子柔順,悶不吭聲,才沒有上演婆媳爭吵失和的好戲。

    柳汐怒目一瞪,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家嫂子端莊謙和,待公婆真心孝順又恭敬,是我們女兒家的典範,大姊日後要多學學,畢意婆家不比娘家。”

    “說得好像你不會出嫁似的。”柳潔冷嗤。

    鳳娘讓人重新換了熱茶,這對堂姊妹才沒有爭執下去。

    看來長房和三房真的不和,在她這個新婦面前都懶得掩飾了。

    分了家,手裏有錢心不慌,家產公平分配,三房挺直了腰杆子,仗著忠毅伯府的面子做生意,送兒子去書院讀書,自覺前程遠大,不比長房矮一截,自然不肯忍氣吞聲,甚至開始針鋒相對。

    鳳娘回想前世從金梅娘口中聽到的伯府的糟心事,不知道今生會不會提前發生?

    心念一動,她的目光遊移至立于柳潔身後的碧桃,是個好看的丫鬟,尤其是那雙眼睛,清亮得似一彎明月,挺勾人的。

    鳳娘的目光在碧桃臉上盤旋了一下子便移向柳潔,彷佛是順眼帶過,碧桃一下子提起的心又悄悄放下。

    她沒見過比大奶奶更漂亮的人,天仙似的,傳言大奶奶長得像大長公主,大長公主那是多高貴的身分啊,當今聖上的姑母,怪不得大奶奶看人的目光帶著一股威儀,她還為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呢!

    小姐八月出閣,她不願當陪嫁丫頭,她的娘、老子都是府裏的管事,日子過得可小美了,她不想出府,自然得為自己做打算。

    鳳娘哪里在乎她想什麼,就是好奇前世的爛事會不會重演,待柳潔出嫁後傾能看出端倪,她一點也不急。這丫頭若是個有野心的,為了忠毅伯的名聲,該出手時她可不會猶豫,免得一起丟臉。

    柳汐見鳳娘面上維持淺笑,平靜柔和,知道沒有大事發生,“看戲不怕台高”的心情沒有得到滿足,便告辭回家讀詩冊去了,過兩天有詩會呢!

    柳潔多關懷幾句,也走了。

    不管是真心或假意,鳳娘都領情。

    等人都走了後,沒過多久,天還沒擦黑便有人來回報,說柳震和沈寄一回府便去忠毅伯,不回春渚院用飯了,讓大奶奶自便。

    鳳娘抬手讓人退下,沒多想,站起身,讓冬月扶她回內室羅漢榻上歪著。

    桂嬤嬤小聲道:“大爺一回府便急著尋忠毅伯,還領著沈公子一起,只怕這事不小,不是沒撞到人嗎?”

    鳳娘搖頭道:“不是這事,應該另有文章。”

    桂嬤嬤心想也是,如果大爺一點能耐也沒有,連這等小事都處理不來,大長公主哪捨得委屈孫女。

    於是,鳳娘該用膳時用膳,該沐浴時照樣滴幾滴玫瑰露,香氣襲人,絲毫沒有因柳震不在而改變。

    柳震回房便往她身邊湊,“娘子好香啊!”

    鳳娘笑著推他一下,“晚飯用得可香?累不累?梳洗一下松活松活。”

    柳震樓住她親了一下,溫柔低語道:“一個人用膳很無趣吧,我也不喜歡一個人吃飽,只要我在家裏一定多陪陪你,今天真的有事。”

    新婚燕爾,他不願妻子有一絲委屈。

    沒想過他肯低聲下氣地討好自己,鳳娘紅著臉小聲道:“妾身知道,這不是馬車出了點事嘛!你忙你的,需要妾身做什麼你儘管說。”

    “好,小鳳鳳等我梳洗好了,我們上床聊。”他笑著說完,就自己去淨房了。

    桂嬤婊笑容滿面,十分滿意,溫聲道:“大爺待大奶奶親親熱熱的,小倆口就是要這樣過日子。”

    鳳娘抿嘴笑了。

    這男人肯討好妻子,前世二姊怎麼會過得不好?就因為柳震不是才子?果真是被楊修年迷去心魂,三言兩語將她捧成梅花仙子,她就非君不愛了。

    心窩一窒,鳳娘暗自歎息,幸好她不再迷戀表像。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19 13:58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