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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傳愛幸運草(荷米絲的留聲機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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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9 23:59:2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傳愛幸運草[荷米絲的留聲機01 ] 作者:寄秋

她很衰,最經典的衰事是交過五個男友,
一個劈腿,其他的皆成她的姊夫與妹婿,
不過霉運在買到一架神奇的留聲機、
戴上它抽屜裡的幸運草項煉後就終止啦,
瞧,這下憑發票還抽到百貨公司大獎呢,
可要是沒戴這寶貝她又被打回楣女一級,
她不過帶她家靈犬「弟弟」去打預防針,
竟帶賽到狗身上,害它被車壓成重傷,
她火得一棒砸碎這死日本鬼子的車窗!
夭壽,要賠三十萬,只好留下狗質落跑,
再和他相逢,他要她當他的桿弟好贖狗,
兼任耐操、多用途的玩物,任他隨便吻,
嗚,楣神別搞她了,連留聲機都耍靈異,
自動唱什麼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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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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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9 23:59:3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是意外,是邂逅,是命中注定,是花一般的旖旎瑰麗,甜蜜芬芳,帶來一陣陣喜悅的香味。

  人總在故事的輪迴中一再輪迴,不曾有過一刻停歇的不停往前走,沒有退路亦無止境,直到生命枯竭。

  你、我、他皆是單純簡單的個體,眾人做著自己想做的事,也許是一根螺絲釘,也許是展翅的巨鷹,甚至是湖裡的小小蜉蝣,自成世界的不受任何人干擾,優遊自在。

  但是將你或我或他串連起來便成他們,由此衍生出無數個可能性。

  那年的尼泊爾很風流,造就一個又一個的奇妙傳說,有快樂的,有悲傷的,也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玄奧際遇,在風的歌聲中傳頌。

  沒人知道手搖轉動的桃木色底座留聲機是從何時開始,出現在世人眼前,拱形的鐵製基架微泛乏人問津的銹色,黃銅打造的喇叭管蒙上一層灰塵,雕花喇叭呈現紫銅原色。

  它靜靜的佔據一方角落,像一位遺世獨立的隱者,不發一語的注視著來來往往的臉孔,安於閒適的在芸芸眾生之中等候。

  她來了,那個心裡裝滿淚水的霉運女孩,一個來自遙遠國度的有緣人。

  一陣風輕輕拂過留聲機,一個透明的小人影兒躺臥在喇叭管裡,手托著腮,紫羅蘭色的眸子裡滿是企盼。

  來吧!來吧!將我帶走,讓我越過那座海洋看看傳說中的福爾摩莎,我不想再等待下去了,古老的歲月磨損著我,讓我的心越來越寂寥。

  瑪麗有只小豐羔,雪球兒似一身毛……瑪麗有只小羊羔,雪球兒似一身毛……

  我是荷米絲,魔女莉莉絲的女兒,留聲機是我最愛的人雷米爾送我的禮物,我們沒有完滿的結局,於是我許下咒,施下咒語,讓我的靈體跟隨留聲機,見證世人的愛情。

  我的主人呀,妳準備好要愛了嗎?我的魔力會為妳將他帶來。

  瑪麗有只小羊羔,雪球兒似一身毛……妳聽見我了嗎……

  沙沙的歌聲隱約流竄在紛亂的跳蚤市場,一名傻住的台灣女孩瞠大茫然的眼,不解手上為何多了一架丑不拉嘰的老古董。

  而僅剩的一張紅色鈔票不翼而飛,落入一口黃牙的老闆掌心,他笑呵呵的轉過身招呼其他的觀光客,痛宰不識貨的肥羊。

  瑪麗的羊很肥,正好煮一鍋湯。

  呵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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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00: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我出運了!我出運了!我終於擺脫楣女的命運要出頭天了……我出運了、我出運了……哈哈哈!我是宇宙超級美少女啦!」

  以一個超過二十四歲的成年女子而言,超級美少女的頭銜早就已經喪失資格,叫她早熟歐巴桑還差不多,瞧瞧那一身起碼落後十年的打扮,還真叫人倒了胃口。

  腳後跟脫了一塊皮的廉價夾趾涼鞋,八分牛仔褲洗到泛白還掉線,扣子掉了兩顆的阿婆襯衫,肩背超大的手編麻繩背袋,上面沾了一大片不知是咖哩還是小孩尿液的陳年暗黃污漬,她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古老。

  就更別說她此刻左手提著一隻咕咕叫的老母雞,右手提著一鍋很有歲月的保溫鍋,上面的瓷花還掉了三朵,看起來早該壽終正寢。

  但是這位超齡美少女還真的挺神勇,在兩手不得空的情況下,腋下還能夾住十六吋大小的微波爐,神采飛揚的跳進「來香」西餅店裡。

  除去年齡不符外,她還真像過度好動的青春期少女,沒一刻安靜的甩動手中的物品,嘰嘰喳喳說著沒幾人聽得懂的外星語。

  好幾回她腋下的微波爐差點掉落,一旁看不下去的閒人趕緊幫她「卸貨」,免得一不小心還要到急診室報到。

  「美女?!」

  有人為了擺脫美女封號而樂成那樣嗎?大腹便便的女子一臉疑惑的端著一盤剛烤好的餅乾,一手撐著後腰的走得笨重。

  「是倒楣的楣啦!老闆娘,妳不知道咱們玫瑰妹妹是台灣史上霉運當頭第一名的苦主嗎?」連獲多年頭彩了,沒一日不倒楣。

  只要認識她的人沒人不曉得她有多衰,簡直無人能出其右,楣到最高點了。

  「喔!是那個楣呀!瞭解、瞭解,一代楣女嘛!」一張笑咪咪的臉了悟的連連點頭.

  此楣非彼美,落差甚巨。

  「沒錯、沒錯,就是那個楣,人家是一代公主、一代女皇,她是一代楣女,千萬別搞錯了。」

  眼睛瞪得快冒火的阮玫瑰聽她們左一句楣女、右一句楣女,原本的好心情只差一咪咪就要被破壞了,巴不得賞她們一人一個奶油蛋糕。

  不過她今天實在太開心了,全身張開的毛細孔都在歡唱,所以不理會旁人那小小的幸災樂禍,她的確倒楣了二十幾年,莫怪別人要拿來取笑一番。

  「妳們儘管嘲笑我吧!以後這種機會不多了,趕緊發洩免得向隅。」她修養好,忍住一時羞辱。

  「喲!神氣的軟玫瑰,妳的刺被誰拔了?太好相處我們會非常不安耶!」根本是吃錯藥的表現,與她的衝動性格完全不符。

  「張秀眉妳很欠扁耶,說過多少次別叫我軟玫瑰妳聽不懂呀!妳是豬來投胎還是等著排隊領牌提早結束這一世?」敢犯她的忌諱,殺無赦!

  啊達!給她死。

  「哇!老闆娘救命呀!妳家的員工發瘋了,企圖謀殺長期光顧的老顧客。」我閃閃閃,沒打到。

  太瞭解好友的凶殘手段,白骨精似的張秀眉手腳極快的躲到莫慧秋身後,還童心未泯的扮鬼臉,一副有靠山在真好的頑童樣。

  「有膽挖太歲頭上的土就別裝卒仔,出來讓我踢幾腳消消氣,我可以原諒妳的大不敬。」否則她的火氣超過警戒線,她就只有自求多福的份了。

  「敬妳的死人頭啦!妳姓阮名玫瑰,叫妳阮玫瑰有什麼不對?」哈!她的火爆脾氣一點也驚嚇不到她,她有大肚婆當護身符,得保安康。

  「該死的張秀眉妳還說!不想活著走出去了是吧?」掄起拳頭氣勢如虹,一臉凶狠的阮玫瑰憤恨的咬牙威脅。

  「我好怕喔!老闆娘,妳要保護我。」來呀、來呀!誰怕誰。

  「保妳早日入土為安啊!要不要臉呀!」她一定要將她?成麵團捏成一百三十二個紅豆包。「秋姊,妳讓開,我要宰了這個白吃白喝的澳客。」

  納命來呀!妳這只無孔不入的史前蟑螂。

  「啊!我不是白食客,我有付錢……」哇靠!殺氣騰騰,她玩真的不成?!

  來香西餅店坐落東區的繁華街道,二、三十年前原本是一間不怎麼起眼的小店,專賣糕餅和婚喪喜慶用的大餅發粿,生意不惡尚能維持生計。

  近年來東區商業發展快速,小店面遂躍居熱門地段,四、五十坪的三層樓建築是寸土寸金。

  這塊地皮是上一代分家眾人不要的「渣渣」,大家都嫌小不願繼承,加上那時此處週遭十分荒涼,因此老一輩的能推就推,推給家中說話最沒份量的小弟,自己分走當時最肥沃的土地。

  人家說天公疼憨兒,誰也沒料到事隔多年後,這裡的土地價值漲幅驚人,由一坪五百元漲到一百萬,直到今日還在升值當中,錢途無限。

  而「來香」是老闆娘母親的名字,老闆娘在七年前繼承這間店後沒多做什麼改變,頂多一年粉刷一次,釘幾個新架子放麵包、蛋糕,開發新產品和多聘幾個人手幫忙。

  一代傳過一代也算是老字號,不少老顧客就愛吃他們來香十數年不變的老口味,同時也吸引懷舊的朋友前來購買,老中青三代不嫌棄地絡繹不絕。

  再說店面的落點實在不錯,整條街不是服飾店便是鞋店、手機專賣店等,幾乎不賣填飽肚皮的熱食,所以才能一枝獨秀的打響名號。

  尤其店門口還奢侈地規劃出顧客專屬停車位,方便上門的客人省去停車之苦,生意自然蒸蒸日上、日進斗金,有時還忙得應接不暇。

  「妳們別繞著我這大肚婆打轉,小心寶寶在肚子裡得了暈車症。」這兩個寶貝蛋還真是吵不膩,店都快被她們翻了。

  莫慧秋的話一出,兩道追逐的身影立刻像罰站的小學生立正站好,但嘴巴仍刀光劍影的揮來砍去。

  「老闆娘,妳要多教化教化這個山裡來的野人,別讓她動不動就嚇走客人。」沒點淑女樣也就算了,還當眾上演「我的野蠻朋友」——Q版。

  一手夾子一手法國麵包。

  「有妳這種客人我們寧可關門不做生意,上班上到一半還能混水摸魚,妳的公司快倒了吧!」有此員工想大發利市也難。

  「呸呸呸!妳這張烏鴉嘴少詛咒人,我們公司的營收是以億計算,平凡的小市民是無法體會我們錢賺太多的苦惱。」他們公司若是出現危機,全台有一半下游廠商都要關門大吉了。

  「錢是人家的,跟妳一點關係也沒有,房租付不出來還用現金卡借貸的人不知是誰。」銀行的錢更多,可惜沒她的份。

  落居下風的張秀眉臉一訕的橫起眉,「妳哪壺不開提哪壺,八百年前的債我早就還清了,妳幹麼窮追猛打陳年往事。」

  才三個月前的「往事」她已忘得一乾二淨了,要不是為了買那組貴得要命的化妝品,她也不會不惜血本的砸下重金,完全沒想到房租還沒繳。

  「照照鏡子吧!小姐,妳還好意思說別人,告訴妳幾百次別連名帶姓的叫我,妳還不是依然故我的做起缺德事。」她姓阮,不是軟趴趴的沒有個性。

  「妳……」豬頭三,不懂待客之道。

  阮玫瑰在家排行第三,上有兩姊,下有兩妹,她剛好不上不下的卡在中間,老被張秀眉稱做豬頭三,因為她認為她們家五姊妹都是豬,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並非她們好逸惡勞、懶惰不做事而得來的豬名,相反的她們還挺勤勞地,足以擔任社區楷模,一家和樂的看不出豬相。

  不過這幾年發生的豬事還真是讓人掩面不忍卒睹,只差沒親手捧上豬頭令其反省。

  「好了、好了,妳們都少說一句,我真怕店被妳們給拆了。」她還打算把店傳給未出世的女兒呢!

  「我看拆店倒不至於,但是我辛苦烤好的西點就難說了。」笑得有點殺氣的麵包師傅徐子江狠瞪著被當成「凶器」的法國麵包。

  硬度夠,長短適中,最適合當武器。

  「我……嘿嘿!學長,你不要用愛慕的眼神看我……」心虛不已的阮玫瑰連忙放下手中的「棒子」,標準的欺善怕惡。

  「我愛慕妳?」她再多說幾逼無妨,後頭的烤箱有點髒,需要自願軍去清理。

  「不……不是啦!是我愛慕你崇高如天神的氣魄,景仰你能做出一流甜點的神仙手,以及你如鬼才一般的新奇點子……」呃,還有什麼優點沒奉承到?

  「阮學妹,妳忘了讚美我的外表。」他「好心」的提醒。

  一提到他的外表,她的表情由困擾轉為驚嚇。

  「學……學長,你一定要這麼為難我嗎?違心之論我實在說不出口。」她還有良知,怕天打雷劈。

  徐子江的長相說不上俊美無儔,但也不是醜得無法見人,以正常人的眼光來看還算有個人樣,和偶像明星站在一起絲毫不遜色。

  壞就壞在他的臉很凶,眉粗眼惡活像剛從監獄裡放出的大哥,不笑的時候是閻王,嘴角輕揚充滿挑釁的邪氣,讓人以為他準備要出手教訓不成材的小弟。

  其實他五官分開來看還算不錯,有點桃花眼非常有女人緣,若非他整體給人的感覺是十惡不赦的壞人樣,相信圍繞他身邊的良家婦女會更多,而不是煙視媚行、不請自來的特種行業女郎。

  「就是嘛!徐先生,你那張臉應該掛在警察局十大槍擊要犯榜首的位置,我們想形容也形容不出你的凶神惡煞。」沒嚇壞小孩實屬萬幸。

  吵歸吵,鬥歸鬥,張秀眉還挺有義氣地代友出頭,不畏「惡勢力」。

  「喔!這麼說妳不想試吃加了柳橙的覆盆子蛋糕了?」那正好,他帶回去當點心。

  一聽到不可抗拒的誘惑,她立即倒戈,像一隻溫馴的綿羊。

  「徐大哥、徐大師,小妹就是嘴賤老說不得體的話,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餘生來就等你施捨了。」

  人在口水氾濫下不得不巧言令色,她也是有苦衷的,誰叫她的死穴便是誘人的蛋糕,連替上司跑腿都敢為了口腹之慾大搖大擺的蹺班。

  「嗯哼!有夠難看。」出去別說認識她,有這種朋友叫人羞於啟齒。

  「要妳管,人為五斗米折腰天經地義,妳眼紅個什麼勁!」其實眼紅的是她,羨妒好友每天有現烤的麵包、蛋糕好吃。

  剛出爐的,熱呼呼的好幸福喲!而且不花一毛錢。

  阮玫瑰不屑的斜睨她的腰圍,「又換裙子了,增了幾吋?」

  就會吃,吃出小腹婆。

  「放心,我還在標準體重內,絕對不會比妳重。」回去後她一定要勤做運動,把多出來的肉減掉。

  一看兩人又要爆發口水大戰,一旁的莫慧秋趕緊出聲,避免她們又廝殺起來。

  「玫瑰,妳剛不是說妳出運了,到底是什麼事讓妳像中頭彩一樣興奮?」

  對喔!都忘了這件事,還有她一身歐巴桑的打扮,她去搶劫超市了嗎?



  一個人能有多倒楣呢?

  這句話拿來問阮玫瑰絕對最恰當不過了,她的衰事說上三天三夜還能打個盹再聽上三天三夜,而且情節不會重複,聽得眾人不知該捧腹大笑還是為她掬一把同情淚。

  就打她有記憶那年說起吧!

  人家是高高興興背起小書包、小水壺上幼兒園去,她也手帕、衛生紙不缺的跟著踏出人生的第一步,準備當起有知識的小朋友。

  可是她才一腳跨過幼兒園的鐵門,看門的伯伯忽然打個噴嚏,只見一隻龐然大物飛奔而至,她還沒見到老師同學的面先把一頭羊撞暈,你說她倒不倒楣?!

  當然幼兒園三年中層出不窮的倒楣事不曾中斷,好不容易離開惡夢般的幼兒園後,她的國小生涯應該會順利些吧!

  但是意外照常發生,令人爆笑和匪夷所思的事件都有,讓人不知該同情她還是視若無睹,免得笑太大聲傷了她小小的自尊心。

  譬如一群學生在台下聽講,老師的粉筆盒會不慎掉落她頭上,而她還不是離得最近的一位,根本輪不到她遭殃,偏偏她一人中獎旁人全都無事。

  還有考試卷是統一發放,只有她的飛出窗外;校長的假髮掉到她吃了一半的便當盒上;騎腳踏車會騎到輪胎漏風,甚至園遊會的旗子倒下來都會剛好砸到她的頭。

  諸如此類的霉運尾隨著她不放,從國小、國中、高中,一直到上餐飲學校,她的運氣從沒轉好過,始終在災難中度過。

  不過和她的情史一比,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她交過五個男朋友,除了最後一位劈腿被她捉姦在床而狠踹一腳、跌下樓梯摔斷腿外,其餘四人都成了她姊夫或妹婿。

  離譜吧!男友變姊妹的老公,而她還不能伸張不平,因為他們都愛得比她深,所以她只好讓賢的成全一對對愛得死去活來的苦情人兒,省得他們淹沒在愧疚海裡。

  想來想去,世上實在找不到比她更倒楣的人,簡直跟楣神結拜沒兩樣。

  所幸她生性樂觀像株打不倒的野玫瑰,風大雨大照樣活得亮麗,姊妹的感情更是好得沒話說,稍稍彌補她不順的人生。

  「留聲機?」

  聽起來好像上一代在用的東西。張秀眉在心裡想道。

  「是呀!留聲機,我研究了老半天才發現它沒有插頭,要用手轉動。」很麻頃,手會累說。

  「拜託,這年頭哪有人會聽這種老古董發出的音樂,妳昏了頭呀!」搬個垃圾往家裡堆。

  「是老闆硬塞給我的嘛!我連說不要的機會都沒有。」然後她糊里糊塗地抱著它回家,而兩個國家的海關人員沒多做檢查的只衝著她笑。

  那種感覺像她是吃著香蕉的猴子,似乎她天生長了一副冷笑話的模樣,大家不用買票入場就能觀賞到可愛動物表演。

  出國那時的心情有點複雜,既不是高興也非沮喪,有一些些迷惑,像是失去什麼又獲得什麼,一下子空一下子滿,分不出是何種滋味。

  原本她是為了治療第五次失戀才出國療傷,跟團到尼泊爾找回昔日的自信,沒想到卻差點連人也搞丟了。

  「人家給妳妳就拿呀!妳未免太沒原則了。」在家一頭虎,出門倒成了迷路小貓。

  中看不中用。

  阮玫瑰沒因為她的譏笑而發火,反而笑容滿面的搭上她肩膀。「幸好我是個沒節操的人,不然就錯過真正的寶物了。」

  「寶物?!」

  一雙雙張大的眼睛流露出懷疑和好奇,不相信楣到極點的她會有何奇遇,搞不好看到豬在天上飛的機率都還比較大。

  「不要不信邪哦!本人真的要出運了,從此頭頂一片朗朗晴空,不再有烏雲伴隨。」阮玫瑰得意非凡的搖搖食指,要大家看她的轉變。

  「可能嗎?」她在作夢。

  張秀眉的一句話引起所有人的共鳴,附和的連連點頭,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改變,除了她狼狽不堪、略帶老氣的外表。

  「人的世界是有無限的可能性,你們沒發現我最近幾天幾乎沒發生什麼倒楣事,順順利利沒出一點意外?」楣女的位置要換人坐了,她要當名副其實的美女。

  「咦,好像真的沒見她倒楣了。」

  「是呀!看她滿面春風笑著走進來……」

  「而不是指天咒地的說要去恩主公廟改運。」

  一人說完一人接著道,說完大伙彷彿被雷劈中似的看向喜氣洋洋的大笑臉,驚愕得不知該說什麼,面面相覷的又再思索起這幾日的異常平靜。

  倏地,所有人動作一致的離她三步遠,包括自稱重如泰山的老闆娘,手腳之快絕不輸運動場上的快跑名將。

  「喂!你們那是什麼表情?太傷人了吧!」居然一臉戒慎的當她是瘟神防著。

  「學妹,妳聽過風雨前的寧靜嗎?妳自個要保重呀!」不要拖累別人。徐子江保留這句話在心底。

  「玫瑰姊,記得去廟裡拜拜,有燒香有保佑,說不定會減輕災情。」工讀生小妹拿出貼身的符包要送她保平安。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預做防備總是好的,以她倒楣的程度,真的是什麼事都有可能降臨,他們已經被她磨練到心臟非常強壯,以不變應萬變。

  花無百日紅,地無一里平嘛!在恐怖份子的環伺下誰都有危險,只是她的流年比人家差一點,有難的話十之八九是逃不掉。

  「呵呵……用不著杞人憂天,我說我轉運了,霉氣通通消失不見。」她重生了。

  掩著嘴笑得像花癡,阮玫瑰故意眨動長而翹的睫毛嘲笑他們的大驚小怪,她真的好運如泉湧,他們幹麼一個個驚嚇過度的欲奪門而出。

  楣了二十幾年也該換人去衰了,什麼天注定的霉運都是一派胡言,時來運轉喜事到,她終於也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老闆娘,妳可以放她半天假吧?我帶她去精神科掛號。」她早料到總有一天她一定會被自己搞瘋了,果然日子到了。

  「好好好,快帶她去,我放她兩天假都成,千萬要把她治好,不要讓她異想天開以為神明真會開眼……」

  「異想天開?!」這是句人話嗎?她不能走走好運呀!真是瞧不起人。

  「我會的,老闆娘,雖然我是貧窮的上班女郎,負債多過存款,但為了好朋友的未來幸福著想,我會傾全力幫助她。」

  「辛苦妳了,張小姐,請努力,我把她托付給妳。」

  聽聽,多像義僕托孤,一個眼露堅定的目光,一個滿臉感激的言謝,雙手交握活似濫情的偶像劇,多少無聲的言語在眼神中交會,叫人看了窩心又動容。

  可是此情此景落在一再被冷落的當事者眼中,不想火冒三丈的性子當場爆發,硬生生的劈開兩人交疊的「情誼之手」,從中插入。

  要不是有一絲絲尚存的理智稍加控制那股蠻力,她真想拿起麵包盤朝她們擲丟,給她們來個痛心的友情。

  「別當我病了,我一點毛病也沒有,瞧瞧這台微波爐就是我摸彩摸中的二獎,絕不是我自掏腰包買來蒙人的,今天不是愚人節。」

  厚!非要她大吼大叫才肯聽得進一句話,不讓她喉嚨長繭誓不甘心是吧!

  「真的假的?妳抽中一台微波爐?」看起來挺新的,不像路邊賣的二手貨。

  「我有必要浪費錢來騙人嗎?百貨公司週年慶辦活動,我也跟著去湊熱鬧試手氣,結果花五十元中一台微波爐耶!」她自己都嚇一跳。

  「五十元?」開什麼玩笑,她到底買了什麼東西?

  阮玫瑰獻寶的掏出手機貼紙。「喏,五十元喔!憑發票就可以抽獎,不限金額。」

  「哇!這麼好的事妳怎麼沒通知我?妳還是不是朋友呀!」哪家百貨公司?她剛好欠一條唇膏。

  「張小姐,身為助理秘書的妳有那麼閒嗎?」她自己則是路過看見有人發傳單,所以才利用點時間過去晃晃。

  說得也是,她的確很忙。「咦,不對,妳的運氣不是糟到慘不忍睹,哪有可能一抽即中。」

  即使當了她多年好友,她還是得說玫瑰是被幸運之神遺棄的可憐蟲,別說二獎了,她連再抽一次的機會都不曾有過,直接銘謝惠顧,歡迎再來。

  「嘿嘿嘿!所以說我的運氣來了,在尼泊爾落難反而撈到好運。」現在她走路都有風了,不用三天兩頭的垂頭喪氣。

  「妳是指那架留聲機?」莫慧秋想到的就是她唯一帶回台灣的「伴手禮」。

  「老闆娘睿智呀!蕙質蘭心,知我者慧姊也。」真是諸葛孔明再世,知道她即將要說出口的話。

  改天記得拿香來拜,稱她為莫仙姑。

  「少賣關子了,還不一五一十的招來。」裝神弄鬼可瞞不過她一雙慧眼。

  張秀眉以肘一推,迫不及待地想聽前因後果,臉上猶帶疑色的瞟了瞟全新的微波爐,心想著家裡那台舊的應該換新的了。

  「推什麼推,我不是要說了嗎,妳把耳屎挖乾淨聽仔細,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她跟團到尼泊爾玩,本意是去散心,結果跟丟了團員在大街上迷了路,她一個人瞎逛也不知道要找誰幫忙,走著走著連錢包幾時被扒走了都沒感覺。

  她順著人潮走到一個跳蚤市場,不小心和一位啃著根紅蘿蔔的女孩擦身碰了一下,腳步慢了下來便被一旁的攤販老闆給拉住。

  那老闆說的話她十句有九句聽不懂,兩人雞同鴨講又比手劃腳說了老半天,他才擠出生硬的國語喊了個數字,強行推銷商品。

  「奇怪的是我一拿到那架留聲機,整個人精神一振像重新活過來似的,精力十足的可以扛十袋麵粉。」

  「鬼話連篇,妳看太多靈異故事了。」太玄妙反而有作假的嫌疑。

  阮玫瑰乾笑的自承有些誇大。「不過我的運氣真的從尼泊爾回來之後開始好轉,連一件倒楣事也沒發生。」

  當然她沒完全吐實,省得被大家取笑。

  剛拿到留聲機的那一刻,她幾乎想都沒想的就要還給老闆,但他死也不回收硬說是她的,理也不理會她繼續找其他觀光客兜售商品。

  當時她沮喪得要命不知如何是好,抱著留聲機眼巴巴的希望他改變原意,將她沒放在錢包裡,出國就塞在褲子口袋的五百元台幣還她,那是她全身上下僅剩的財產了。

  後來她東摸西摸的發現留聲機底座有個小抽屜,拉開一看,裡頭躺著一顆褐棕色的石頭,她轉頭拉拉老闆的手一指,問他這是什麼東西.

  老闆驚訝的搖搖頭,對留聲機底下還有個抽屜絲毫不知情,透過幾個日本觀光客用蹩腳的英文翻譯,他們說應該是一塊不值錢的蜜蠟,或許是前個主人擺著不要。

  她問老闆要不要收回去再賣別人,他連連搖手要她丟掉,他不缺石頭。

  回想到這裡,阮玫瑰不禁撫著胸前特別加上飾鏈的圓墜,心中暗喜的藏起秘密,除了她之外沒人知道,拭淨後的蜜蠟透著橙黃色光澤,裡面封著四葉鮮綠的幸運草。

  雖然她對寶石沒什麼研究,可是她十分懷疑這根本不是普通的蜜蠟,而是罕見的琥珀或水晶之類的礦物。

  不過不管是不是真的撿到寶,光是一片四葉的幸運草就夠她興奮好些天了,她決定要好好保管它留住一輩子的幸運,誰來要都不給。

  「啊!學長,你怎麼偷吃秋姊的麻油腰子,那是給懷孕的女人進補的耶!」

  三條黑線從徐子江額頭降下,他動作極慢的推開她帶來的保溫鍋,吐掉口中吃了一半的腰子,慢條斯理的蓋上湯汁所剩不多的保溫鍋蓋頭。

  擦擦嘴,他有禮的說了一句——謝謝招待,同手同腳的走回他的地盤——烘焙室。

  女人的笑聲哄然響起,一陣臊熱由他赤紅的耳根燒向臉頰,久久無法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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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00: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Golf,由四個最能代表高爾夫球運動精神的英文單字組合而成——綠地(Green),氧氣(Oxygen),陽光(Light)和友誼(Friendship)。

  據說早在五百年前的蘇格蘭,高爾夫球已經興起,而十八洞的球場型態則是在一七六四年英國聖安德魯斯球場成立後才出現。

  一直到了十九世紀,美國人非常喜愛高爾夫球,因此逐漸引起全世界對這項運動的興趣,各類高爾夫球的比賽也不斷舉辦。

  由於優勝者的獎金相當豐富,勝利的榮耀又很吸引入,加上球員對高爾夫球全力以赴,更加促進高爾夫球的風行,使它成為一種不分年齡、男女老幼都可以從事的運動。

  在淡水一座私人的高級高爾夫球場地果嶺上,兩道人影揮桿談笑著,其中一人輕頂回轉,讓一顆距目標二十公尺外的小白球滾落洞中,低於標準桿的成績斐然。

  清朗的笑聲和落敗者的懊惱聲同時響起,立於後方的桿弟連忙遞上毛巾和礦泉水,這一回合已結束,做起收拾的動作。

  風吹過新綠的草坪,卻也解不了酷熱的暑氣,讓人汗流浹背的有些受不了,更讓地川巖自嘲自找罪受的做了蠢事。

  「輸給世界一流的職業好手一點也不可恥,你可不可笑得含蓄些,別讓人覺得你很驕傲,像頭得意揚揚的公狼。」

  讓人看了很不是味道,敗得很窩囊。

  「地川,要有失敗者的風度,批評別人的勝利不代表你能挽回劣勢,大局已定就該有運動家的精神。」爭辯無法改變事實。

  丟棄五號木桿,輸不起的地川巖忿忿地瞪著眼前氣定神閒的男人。「我的球具沒你的昂貴,所以這局不算,我們再比過。」

  「嘖,耍賴呀!從日本輸到台灣還是一個樣,你真該感到羞愧。」贏球的要領不在球具的價格,而是球技和用心。

  他太心浮氣躁了,無法靜下心來打球,一心求勝求遠,完全忽略擊球時該有的冷靜,只想快快打完全局好證實自己的實力。

  欲速則不達,平心靜氣的觀察風向、草勢才是致勝關鍵,急就章的揮桿只會擊出OB球,落入球技太差之流。

  「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臉皮厚,下次你再讓我三桿,我就不信會一路輸到底。」好歹他也是業餘選手,沒道理輸得那麼難看。

  「還讓?」標準桿七十二桿都讓了六桿,他好意思要他再讓三桿。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好像非常瞧不起人似,我有學習的上進心應該加以鼓勵才是,早晚有一天我會追上你的世界排名。」老虎伍茲算什麼,他一定會幹掉他登上冠軍寶座。

  空有豪情壯志的地川巖發奮圖強的說道,可惜半調子的球技始終登不上職業級比賽,一直在業餘中揮桿沒一點長進。

  但是他就是不肯承認自己球技爛,老找人比球不願死心,放著工作不做妄想當一流好手,死纏活賴的要真正的高手陪他過招。

  他唯一的缺點是不相信自己會輸,而且聽不進任何諫言,我行我素的過於自信,怪罪風太大,嫌球僮太醜,連草鄉長三公分也是他會輸球的原因之一,從來不反省自己的握桿姿勢是否正確。

  反正他都對,別人才是錯的,他說的答案才算標準答案,其他通通不算數。

  「那就請你努力吧!恕我不奉陪了。」他會在打完標準桿後在專屬的休息室喝咖啡等他。

  希望不會讓他等太久,一個人在金字塔頂端也是挺寂寞的。

  「望月葵你給我站住,你敢讓我看你的背試試!」居然想扔下他自個快活去,他不知道輸球會使人暴躁嗎?

  長相俊美,渾身散發貴公子氣質的望月葵回頭一笑。「你曉得我不喜歡別人威脅我。」

  「我……我哪有威脅你,你有被害妄想症不成,我只是想叫你走慢點等等我。」氣勢一弱,地川巖訕然的收斂火爆脾氣。

  望月葵的五官不特別突出,分開來看平凡無奇,如同擦肩而過的行人引不起絲毫注意,不會有人多看一眼贊其帥氣。

  可組合在一張曬下黑的白皙臉上,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清然之氣,眼神銳利唇形薄情,不怒而威的氣勢懾人。

  他予人一種像面對浩瀚無垠大海的感覺一樣,看來平靜其實蘊藏難以控制的力量,叫人既畏且敬的不敢與之抗衡,只能臣服。

  「你的十八洞還沒打完。」還剩三洞十七桿左右。他預估。

  「打個屁……呃,我是說沒有對手還打什麼打,一個人在太陽底下揮桿太奇怪了。」他才不想讓大家有嘲笑他的話題。

  一個警告的眼神掃來,滿口粗話的地川巖猛地打住不雅言論,聲音放低的埋怨著。

  「練習才能進步,你不多下苦功永遠也得不到想要的成果。」半途而廢只能原地踏步。

  一分天才,七分努力,兩分運氣,這是成功的要件,沒人一出生就會打球。

  可是有些人就是好高騖遠的想一步登天,不想費半點工夫。

  「呿!少說教了,不過是一顆飛來飛去的小白球而已,還怕征服不了它嗎?」一如往常,他自視甚高的不屑眾人風靡的運動。

  可惜被征服的是你。望月葵在心裡回道。「以後別找我打球了,浪費時間。」

  「你是什麼意思,不當我是朋友?」他的時間也很寶貴,跟金子一樣重。

  眼瞇成一條縫的地川巖不悅的瞪著他,一手攔在他前面要他說清楚,蠻橫的作風看得出出身於權貴世家。

  「一個連十八洞都不肯打完就放棄的人沒資格打高爾夫球,是朋友才由著你胡來,否則換了其他人早判你失格。」失去比賽資格。

  他已經嚴重的侮辱高爾夫球的神聖,不配觸摸與它有關的一切。

  「哎呀!玩玩嘛你幹麼當真,因為別人都不願跟我打才找你湊數……」啊!說太快了。

  「嗯哼!地川少爺,你還真是我望月葵的好朋友!」原來世界排名第七的他在他眼裡是拿來湊數的。

  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盯著侷促無措的地川巖,讓他笑不出來的趕緊解釋,他最怕望月葵露出這種牲畜無害的笑臉,令人膽戰心驚。

  「葵,你不要皮笑肉不笑的瞅著我,一時失言別見怪,你知道我這人一向心直口快沒大腦,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不然就該他哭了。

  他實在不該忘了他是一頭狼,吃人不吐骨頭,好朋友跟正餐點心沒兩樣,肚子一餓照吃不誤,鮮見他有留情的時候。

  「你的確沒什麼大腦,人家裝的是腦汁你裝稻草。」草包一個,不值得惱火。

  「哇!你還真會損人,我對你好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只差沒掏心掏肺了,瞧你回報我什麼?!」交友不慎,遺害萬年。

  「十場高爾夫球比賽。」當是練習揮桿。

  當場氣短的地川巖和顏悅色的像哈巴狗似的尾隨著他。「自個兄弟何必那麼計較,你交代的事我哪件沒辦得妥妥當當。」

  「有。」

  「有?!」驚訝的瞠大眼,他的表情有如看到外星人降臨地球一般難以置信。

  「心之琥珀。」望月葵口氣微快的斜睨他一眼。

  「呃,這個……這不是件容易的差事,你再多給一點時間……」唉!他怎麼變窩囊了,唯唯諾諾的不敢理直氣壯的大聲響應。

  「給了你一年還不夠嗎?我家那幾個老人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頻頻施壓要他看著辦。

  一是早日找回家族信物心之琥珀,一是結束自由回歸企業體系,按照老一輩的安排進入家族事業執掌龍首,結婚生子完成長孫的責任與義務。

  而他還不打算放棄高爾夫球,對家裡挑選好的結婚對像更沒有興趣,看多了名門閨秀還真會讓人得厭女症,婚姻於他並非是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會結婚,在他三十五歲高峰期退休以後,而不是鬥志正盛的現在,想當他妻子的女人得再等五年,安份得體的準備將來守著一方天地生養他的兒女。

  望月葵早對他的人生做了一番規劃,一個宛如櫻花般嫻雅妻子,一對安靜聽話的小孩,他會在孩子三十歲左右交棒,然後一個人到世界各地旅遊,不帶任何牽絆,包括他生命中的女人。

  他的感情很淡,極少有事物能激起他的情緒波動,即使他最喜愛的高爾夫球也不能挑動他的心,很少有什麼喜怒哀樂的表情,平靜得像一面鏡子。

  不過他最大的失誤是沒把失誤加進去,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老天不會事事盡如人意,難免會加油添醋的為生命調味。

  「葵,不要強人所難嘛!我家開的是全球連鎖珠寶公司又不是竊盜集團,人家有了心之琥珀不上門兜售,我有什麼辦法。」難道要他去偷去搶呀!

  但是得先在一個大前提下,他必須先得知琥珀的下落才能動手。

  「當初是誰拍胸脯說沒問題,一切包在他身上?」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

  面對他嚴苛的指責,地川巖還以一再的歎息。「都失蹤了半世紀誰還會記得它的模樣,大海撈針也要給個地點,我才好全力打撈。」

  「如果我知道它在哪裡,何必借你之手找尋,以你的門路多用心不難發覺。」可惜他的心全用在贏他一事上。

  呿!說得好像他是銷贓中心,專收來路不明的貨。「欸!這件事暫時甭提了,總之我保證一定會盡力追查。對了,亞里沙的生日宴會你不能不捧場。」

  「川姬亞里沙,她也到台灣來了?」眉頭微皺,望月葵的眼神看不出喜惡。

  地川巖大笑的加以調侃,有點落井下石的意味。「你又不是不清楚我這個任性的表妹有多迷你這高爾夫球場一匹狼,你走到哪她自然跟到哪,完全當你是她的天。」

  「看來我的好事倒是大大地取悅你一番。」黑眸閃了閃,銳利劍鋒。

  「我……咳咳!別嚇我,我是為你感到高興。」嗆了一下,來不及收勢的笑聲在氣管內走岔了路線,害他差點掛了。

  「高興?!」聽起來像出賣朋友,好保住他幾乎被悍婦扯下的耳朵。

  「要不然你是不高興,想咬我幾口發洩嗎?」論人品,論家世,論兩人的難搞程度,望月葵和亞里沙簡直是絕配。

  當然啦!他是有些壞心想看兩人進出血花,兩敗俱傷的為民除害,免得受他們荼毒的可憐蟲無處申冤,如他一樣地飽受摧殘。

  想想看,一頭囂張跋扈的母老虎,遇上嗜血成性的荒野孤狼,那畫面有多麼驚悚血腥,斷手殘肢當佈景突顯出戰況的慘烈,不知誰會勝出。

  「也許我會,若在期限內你不交出我要的東西。」他會讓他明白何謂感同身受。

  「你的口氣聽起來像討債公司。」活該他欠了他似,還限期呢!

  兩人回到休息室換下高爾夫球衣,搭乘一輛高級房車遠離私人球場,維持時速九十公里的朝台北方向而去,不曾附庸風雅的欣賞名聞遐邇的淡水景致。

  他們的心思皆專注在高爾夫球上,剩餘的時間才處理一些瑣事,環境如何無關緊要,做大事的人從不拘泥這點小事,他們要的是崇高的理想和更多的榮耀。

  地川巖舊話重提,「不過你還是得去參加我表妹的生日宴會,別想找借口開溜。」拖也要拖著他去。

  「我不會找借口。」微笑著,望月葵眼微閉似在小憩。

  「那就好,我可不想領教亞里沙的壞脾氣。」他安心的鬆了一口氣,像打了一場艱難的仗。

  但他放心得太早了,下一句低沉的聲音直接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因為我不去。」望月葵閒適的說道,平靜的面容安詳如剛進入睡夢中。

  「喔,你不去……什麼,你不去?!」他居然給他出暗招,太卑鄙了。

  地川巖發怒的一吼,嚇得司機手打滑,偏離道路往路肩駛去,緊急煞車的發出嘎吱一長聲,差點撞到路邊的土地公廟。

  說是幸也是不幸,車子平安的停住不受任何損傷,車上的人毫髮無傷只是虛驚一場,但是……

  低嚎的狗叫聲由車底傳來,伴隨著女子熾如烈焰的怒吼聲,一根棒球棍對準前頭車窗砸下。

  嘩啦啦!價值七百五十萬的高級房車沒了擋風玻璃,滿車的碎玻璃只印證一件事,這個凶狠的女人非常生氣,而且有暴力傾向,疼狗如疼人。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好玩好動的大型成犬動彈不得的被壓在車輪底下哀嚎,低泣嗚咽的慘叫聲叫路人聽了都會不忍心,何況是養牠七、八年的狗主人。

  特地帶心愛寵物到獸醫那打預防針,阮玫瑰忍著荷包瘦身之痛,因為她又請假又被狠心獸醫刮一層油,月光族的她正打算省吃儉用以麵包、泡麵裹腹,反正前者不用錢,直接往工作的店裡搜括即可。

  可是她怎麼也沒料到,才到商店門口還沒停好車,她家的「弟弟」已經興奮莫名的直扒抓著車窗,迫不及待的自行下車。

  狗會開車門不多見吧!牙齒一咬扳扣式開關便衝向車外,一點也不用主人招喚。

  在阮家五姊妹的特殊教育下,好吃貪色的聖伯納犬簡直跟人一樣聰明,不僅會開門咬報紙,還會叫主人起床,甚至開狗罐頭都不成問題。

  家裡有只十項全能的狗真的很便利,牠還能開水龍頭自己洗澡,雖然不會抹狗兒專用的沐浴乳,而且每次都弄得家中像打過水仗似濕成一片,但仍得贊牠是不必主人特別照顧的天才狗。

  唯一讓人頭痛的是牠太好動了,老是關不住的往外跑,橫衝直撞根本不懂什麼叫危險,一逮到機會就像是得了失心瘋拚命跑跳。

  「你這人是怎麼開車的?!沒瞧見市區限速六十的標誌嗎?趕著投胎也用不著拖個墊背的,滿街的大卡車不去撞偏撞我家弟弟,你看狗不會說話好欺負是不是,想讓牠狗命歸天……」

  越想越氣,越氣就越控制不住脾氣,想都沒想的阮玫瑰抄起身邊的「法國麵包」往車窗一砸,不高興開車的人技術那麼爛。

  可是當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她為之傻眼的瑟縮了一下,不解的望向手上的凶器,赫然發現自己在情急之下錯拿了買給小侄子的棒球棍。

  呃,這下氣虛了,對車子沒什麼研究的她也看得出這輛房車有多高級,絕對不是領死薪水的小市民賠得起的。

  她要不要自認倒楣先溜再說?還是先聲奪人擺出受害者「家屬」姿態索賠?畢竟還在哀哀叫的大狗是她的心肝寶貝,發點脾氣也是理所當然。

  「小……小姐,妳會不會太暴力了?」吞了吞口水,面對手握武器的大姊大,善良膽小的司機大哥驚懼不已。

  「什麼叫暴力,你壓到我的弟弟還敢說風涼話,你活得不耐煩了呀!」阮玫瑰一把將司機扯下車,兩手拎住他的領子大吼。

  「弟……弟弟?!」那明明是一隻狗嘛!怎麼會是她的弟弟?

  「少說廢話,快想辦法把牠弄出來,你沒看見牠痛得都哭了。」好心疼呵!腳被車輪卡住不能動。

  「我?」狗會哭嗎?他還真沒見過。

  「不是你難道是我,你看我像抬得起一輛車子的女超人嗎?」豬呀!一臉懷疑。

  「可……可是我也抬不起一輛車……」瞧瞧自個兩隻瘦幹幹的臂膀,快哭出來的司機大哥根本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蹲在車前看著痛苦不已的大狗,滿臉無措的他想查看狗兒的傷勢又怕被咬,一方面還要提防身旁兇惡的女子用棒球棍敲他的腦門,處境真是艱辛呀!

  雖然狗兒看起來沒什麼傷,只是後腳跟被輪胎壓住,可是他打心底發冷打顫,生怕牠真有個萬一,他得拿命來賠。

  「用千斤頂。」

  「啊!對,後車箱有千斤頂,我馬上去拿。」瞧他急的,壓根六神無主的聽命行事。

  司機大哥快步的走向車後,阮玫瑰當然也跟過來的監控狀況。

  「喂!你會不會用呀?小心點不要再壓到我弟弟,牠在叫了啦!」好像很痛,骨頭八成輾斷了。

  「會啦、會啦!妳不要一直催,我會緊張啦。」哎呀!手好滑,都是汗水。

  阮玫瑰又心急的走去輪胎旁撫著愛犬的毛髮要牠忍耐些,摸著摸著又回過頭來吼他,一下子凶狠、一下子溫柔的判若兩人,讓心驚膽戰的司機大哥更加驚畏,以為她有精神分裂症,稍受刺激就會拿刀亂砍,神經緊繃得差點握不住千斤頂的握柄。

  兩人的表情都很專注,緊張兮兮的解救著叫不停的大狗,一個猛灌氣要頂高車子,一個雙手環抱狗兒胖胖的腰,企圖拉出五十公斤重的狗軀。

  他們越是急於要救狗,越是不順手,反倒讓狗更痛苦,吠聲連連的以眼神埋怨他們的笨手笨腳。

  兩道晃動的影子來到他們身旁,嘲弄地冷視兩個不成事的蠢人,袖手旁觀地看他們會笨到何種程度,會不會把狗活活折騰死。

  「你到底有沒有吃飯呀!快出點力撐高車子,就差一點點了。」哇!好重,弟弟該減肥了。

  「我有在出力啦!妳不要在我耳邊吼,我會怕得鬆手。」他去年膽囊發炎割掉一大半,現在膽子只剩下一咪咪而已。

  「厚!你是不是男人,用個千斤頂有什麼好怕,它又不會吃人。」真沒用,活在世上浪費米糧。

  我怕的是妳呀!欲哭無淚的司機大哥一句反駁的話也不敢說出口。「小姐,妳快把狗拉出來,我看牠叫得很淒慘。」

  「我也知道要拉,但你車子起碼要抬高五十公分左右,我們家弟弟很壯的。」真要命,手快沒力了。

  是很胖,像一團長毛的肉瘤。「我已經抬高五十公分了,妳看刻痕都超過了。」

  「那為什麼還拉不出來?你的車子太重了是吧!」需要人幫它解體。

  阮玫瑰瞪著斜角三十度的房車,心裡想著該用什麼工具幫它「卸妝」,有錢開這麼貴的車子應該不在乎少一、兩個輪胎和零件,舊的不去怎麼換新。

  「重的是妳的狗,牠該送到屠宰場當豬只處理。」或是到煉油場炸油。

  「喂!你這人懂不懂禮貌,居然侮辱人家的寵物,你知不知道狗也有自尊,牠會受傷滴。」沒有愛心的車主,他一定會被狗追。

  「哇哇哇!不是我說的,妳不要把棒球棍對準我。」好……好可怕的女人,他還不想死啦!

  被猛推一把的司機大哥連忙抱頭鼠竄,躲得遠遠的直求饒,惹得圍觀的路人哈哈大笑,卻沒一人伸出援手幫忙把聖伯納犬抬出車底。

  看熱鬧人多,路見不平者少,大家抱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觀望,以為別人會報警處理。

  反正死活只是一條狗嘛!人車無恙有什麼關係,要不是狗主人的行為過於好笑,誰會有心思停下來多瞄兩眼,莫掃他人瓦上霜才是標準現代人的反應。

  「那是哪個生了狗膽的傢伙敢羞辱我的狗,不知道這個地盤是我在管的嗎?」她負責管附近的狗兄狗弟,也算是個狠角色。

  「我。」一道寬厚的胸膛挺立於阮玫瑰眼前。

  「你是混哪裡的?敢在我面前神氣……」哇!怎麼多了一堵牆。

  抬起頭,阮玫瑰冷抽了口氣倒退三步,表情慌亂的握緊手中的棒球棍,以防這位看起來比她還狠的男子會給她一拳,好回報她的無禮。

  「我的車撞到妳的狗有錯在先,我會賠償所有的醫療費用。」他不會逃避應負的責任。

  「呃,呵呵……好。」奇怪,為什麼她會覺得不安的眼皮直跳?

  「但是妳砸碎我的擋風玻璃又該怎麼算?這款限量發行的跑車型房車必須送回德國原廠修理才能恢復原樣。」

  「什……什麼,送到德國修理?!」一個個錢的符號由眼底升起,她看到無數的$在天空飛舞。

  「照出廠的折舊率來換算應該不昂貴,大概三十幾萬而已。」包括換幾個零件,做一次整體美容。

  「而已?!」呼……呼吸困難,他的紙幣單位是冥紙吧!

  「因為是人力所為,保險大概不會給付,妳可以考慮要民事和解還是上法庭見。」他望月葵一向不吃虧。

  「你……你土匪呀!想趁機敲竹槓不成!」哼!欺負她人單勢孤。

  他笑得很淡的低視著她,「如果妳在舉起手前三思而後行,相信妳不會有機會罵人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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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00: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死日本鬼子,臭日本鬼子,侵華的歷史大罪人,禍國殃民的民族垃圾,南京大屠殺的主使者,散發病毒的真理教毒魔,心肺全爛掉的希特勒……」

  邊塗奶油邊咒罵的阮玫瑰用力使著奶油刀,東甩西切的當在切某人的四肢,左一塊右一塊還能塗勻客人指定的心型蛋糕,可見她的惱怒程度尚在能控制的範圍之內。

  但是由她猙獰的面容看來又不是那麼一回事,憤怒指數楓高到臨界線,只差一點點就滿出來了。

  生人迴避就是她此刻給人的感覺,那股火熱的殺氣比高溫的烤箱還要熱上十倍,沒人敢靠近她三公尺,因不想自找苦吃。

  雖然她的運氣有逐漸轉好的趨勢,可還是不要冒險接近比較好,即使大家都非常好奇她口中的日本鬼子指的是誰,不過為了小命著想還是離遠她一些,免得她身上的霉運會過渡給別人。

  「學妹,咳聲歎氣不像妳的個性,妳又失戀了……」話還沒說完,一坨草莓奶油飛到徐子江臉上。

  「誰失戀了?!少在一旁烏鴉嘴,我根本沒有戀愛過。」前五次的失敗她一概不承認,那叫人生的試煉期。

  為人作嫁又不是很光彩的事,他幹麼一再戳她傷口提起她的傷心事,怕她心口的傷不夠深嗎?一定要一挖再挖的挖得血跡斑斑。

  第一位男朋友是高中時期暗戀的學長,兩人交往三個月濃情蜜意不在話下,所以他送她回家順便見見她的家人也無可厚非。

  誰知他卻對大他兩歲的大姊一見鍾情,兩人天雷勾動地火的談起戀愛,忘了她的存在,她只好在兩人的抱歉聲中含淚退出,祝福他們永浴愛河。

  而第二位男友是她在打工時認識的小老闆,感情初萌芽期在百貨公司遇上她二姊,然後同樣的情形再度發生,他宣稱阮家老二才是他的真愛,不顧一切要帶她私奔。

  遇到這種情形她能怎麼說,還不是裝堅強的一副無所謂,任由心頭滴血,表面上笑著說他們比較合適。

  接下來第三位工程師男友和第四任的網友一樣陣亡,在見到她嬌俏的四妹和爛漫天真的老五,男人婆的她自然又被判出局。

  不過那時她的心已經沒那麼痛了,反正有前例可循嘛!最後幾次的戀情她已懂得先觀望,看看對方在見過她的姊妹後是否依然願意和她交往。

  被傷害太多次總會麻木,讓她對愛情的期待轉為淡薄,萬一像她第五任男友那般混帳還得了,愛一條狗比愛一個男人好,至少牠會逗人開心。

  唉!一想到她家的弟弟,她又忍不住的歎氣。

  「好好好,妳沒戀愛過,請把切櫻桃的刀子輕輕放下,不要對著人亂揮。」刀鋒很利,剛磨過。

  咦,她不是在抹奶油嗎?怎麼拿著刀。「學長,你殺過人嗎?」

  「不,我只殺過魚。」現在的生鮮食品處理得很好,不需要人親自動手宰殺。

  「告訴我由哪裡捅進去死得比較快。」阮玫瑰憤怒的做了個刺的動作,嚇得所有人雙手舉高的退到門口。

  哭笑不得的徐子江英勇的奪下她的刀,手搭在她肩上安撫。「殺人是犯法的,少則七年徒刑,多則十幾二十年,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

  等她關出來人都老了,而且還有不良的前科紀錄。

  「可是我真的很想剝掉某人的皮,用他的血祭拜我們苦難的同胞。」沉寂的英靈不能白死。

  抽搐。她在演哪一齣戲?「他是誰?」

  希望不會回答徐志摩或是日本軍閥,他會直接扭下她的腦袋。

  「倭寇。」最下等的一級。

  喔!瞭解,是日本人。「他做了什麼惹妳生氣的事?」

  「他……他撞了我家的狗。」雖然駕駛的人不是他,可是他實在傲慢得讓人想開扁。

  「什麼,他撞了弟弟?!」莫慧秋用她龐大的身軀擠開一名店員及一名工讀生,眼露心疼的走到她跟前。

  「弟弟的腳好像斷了,一直哀哀叫……」叫得她心酸。

  「等等,好像斷了是什麼意思?妳沒送牠去獸醫那治療嗎?」她應該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她最疼的就是那隻狗了。

  「我……呃,這個……弟弟牠……很痛苦……我……」阮玫瑰眼神閃爍的不敢抬頭看人,支支吾吾個老半天。

  瞭解她為人的徐子江沒好氣的抱著胸一問:「肇事者不好惹,看起來威猛高大?」

  她點頭。

  「他不賠償還反過來要脅妳付錢息事。」很多惡劣的車主會恃強凌弱的藉機勒索。

  頭一搖,她小聲的說道:「他有說要賠弟弟的醫藥費,但是……」

  「但是什麼?」她不能一口氣說完嗎?拖泥帶水吊人胃口。

  「我也要賠他擋風玻璃的錢。」德國好遠喲!不知道要坐幾小時的飛機。

  看她表情不自在的左顧右盼,不太敢問下去的徐大師傅子江先生有點頭疼,他有那種事情明瞭之後就會想掐死她的感覺。

  「為什麼要妳賠?肇事車輛的損壞賠償有保險公司會受理,輪不到妳當冤大頭。」除非她又做了什麼蠢事。

  「我……我……」千言萬語濃縮成一句——無話可說。

  「玫瑰,妳又惹是生非了。」一樣頭大的莫慧秋撫揉額頭,她大概能猜出是什麼事。

  玫瑰的個性屬於衝動不理智型,先做了再說不會瞻前顧後,她才不管對錯是非,聲音大的人就是佔優勢,絕不能讓人看出她的三分膽識七分無謀。

  以她疼愛弟弟的程度來看,愛犬被撞她絕不會心平氣和的等人道歉,肯定會一掌先過去討個公道,然後再踐踏一腳才有可能聽人插上一句話。

  而如果她手中有什麼東西的話,譬如磚塊、石頭或是一把鎯頭,她會毫不猶豫的砸下去,然後再視情形要不要裝凶到底。

  「哪有,我太生氣了嘛!一時沒注意把棒球棍當法國麵包,這件事不能完全怪我。」她也是情急順手一拿,哪曉得會出亂子。

  「賠多少?」如果數字不大可以折抵醫藥費,各自認賠算了。

  怯生生的伸出三根指頭,阮玫瑰的笑很心虛。

  「喔!三千塊呀!那還差不多。」吃米不知米價的莫慧秋以為一塊車窗只值兩、三千。

  「加個萬字。」

  「三萬?」她的眉頭一皺,盤算劃不划算。

  「不是啦!還要多個零。」一個令她想落跑的數字。

  「一個零嘛!那有什麼要緊,以後別再衝動行事……呃,不對,妳剛說是三萬多個零?」她聽錯了吧!是三千多個零才對。

  「三十萬。」阮玫瑰聲如蚊蚋的說道,頭比千斤石還重的抬不起來。

  「三……三十萬?!」天呀!她頭好昏,好像地在她腳下裂開。

  「妳砸的是勞斯萊斯還是奔馳車?妳好大的本事呀!」徐子江冷哼的說,他懷疑她的霉運還沒走完,只過了幾天快活日子。

  「學長,你知道我不懂車子品牌,可是那輛車的確看起來好貴好貴的樣子。」有司機的車應該不便宜。

  「狗呢?」他已經不知該說什麼才不會吐血,敢開口要價三十萬絕對是原廠限量的名車。

  「狗呀?!」她打哈哈的笑得很古怪,眼睛瞟來瞟去就是不看他。

  「送人抵債了?」這可能性很大。

  「不是。」弟弟的血統沒那麼純正,牠是聖伯納混牧羊犬,父母不詳。

  深吸了一口氣,他控制住不踹她一腳的衝動。「妳不會自己跑掉把狗留下好逃避『債務』吧?」

  千萬別點頭,否則他會把她放進烤箱烤三十分鐘。

  「這個……嘿嘿!學長英明,小妹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知道你有沒有認識什麼大哥或角頭。可以幫我殺殺價?」因為他長得像黑道人物嘛!以前一定有混過。

  阮玫瑰諂媚的繞著青筋快爆的徐子江套交情,滿嘴蜜的當他是無所不能的救世主,隨便揮揮手就能招來一堆兄弟代她出頭。

  有夢相隨是很好,但白日夢作多了可會遭殃,她話才說完,不用徐子江動手,身懷六甲的溫順老闆娘拿著盤子往她腦後一砸。

  早該瞭解她的性情類似大奸臣和坤,標準的惡人無膽,見風大彎腰,沒有道義不講禮義廉恥,苗頭不對鐵定先走為上。

  可是這也未免太離譜了些,愛犬出事她居然置之不理,遺棄多年相伴的狗朋友自個溜走,實在叫人難以原諒,再怎麼說也要確定狗兒沒事再離開。

  「老闆娘,我想把她剁碎和麵粉,做一道冷血無情人肉千層糕。」刀呢?他要先從身體哪個部位劃開?

  比狗還不如的人活著也沒用。

  莫慧秋苦笑的搖搖頭。「我怕賣不出去,浪費我的材料。」

  「沒關係,妳扣我薪水來抵,頂多拿去餵狗。」徐子江冷笑的瞪向沒有義氣的狗主人。

  不只西點師傅憤慨,幾名聽壁角的員工和顧客也都群情激憤,不敢相信有人心腸如此殘忍,竟然把受傷的狗兒拋下自己逃生。

  瞪!瞪!瞪!

  一雙雙帶著譴責的眼光射向毫無愧色的阮玫瑰,如果眼神具有強大的殺傷力,這會兒她已碎成片片屍塊,連親生父母也認不出她是誰。

  「你……你們不要這麼惡狠的瞪我嘛!半個小時後我有回出事現場找弟弟,可是附近的商家說,牠被高高的車主抱上車,好像要帶牠去看醫生。」其實她也很無奈,天生狐性有什麼辦法。

  說她狡猾成性嗎?

  不不不,她只是跟野狐一樣敏銳善躲,一有風吹草動就趕緊丟下同伴躲藏,等危險過去再冒出個頭查看四周有無異樣。

  自保是人性也是天性嘛!聰明的弟弟一定能體諒她的苦衷,狗兒都是護主顧家的,不會在乎這一點點犧牲。

  「老闆娘,我們有個顧客訂了六層高的生日蛋糕是吧?」徐子江咬牙切齒的切開一條白土司,用牛油刀。

  「嗯,特別註明六點以前送達。」而且要當場上奶油裝飾,因為怕運送過程會碰撞到而損及完美。

  「讓她送,免得我會忍不住將她踢進麵團攪拌機。」眼不見為淨。

  唉!她也想發火。「玫瑰,妳跑一趟仰德大道送貨去。」

  「陽明山?」那好遠耶!杜鵑花季還沒到,也沒櫻花可看。

  「妳有意見?」徐子江冷冷一瞟,甩起麵團像是揚鞭子。

  「哪……哪有,人家的蘋果派還沒烤好,等我烤好再……」去。

  「公器私用,妳的蘋果不會是擺在供桌上那八顆吧!」那是拜神的,輪不到她嘴讒。

  阮玫瑰的笑很無辜,不點頭也不搖頭。「學長要不要吃?我分你吃一塊。」

  人人有份才不會被神明責罰,借用一下過幾日再還。

  「等我把妳分成八塊再來吃也不遲,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人肉。」拿她開先例也無妨。

  「嚇!野蠻人。」她還是先走為快。

  即使非常不快當送貨員,既是店員又是二手西點師傅的她走得比飛還快,動作迅速的將大小不一的蛋糕搬上箱型車,不敢多說一句。

  看了看地址,等另一位女同事上車後,她油門踩到底直衝而去,心想著今天真是諸事不利,她只是忘了戴幸運草項鏈出來而已,怎麼平靜了好一段日子的霉運又找上她?

  越想越不妥當,她方向盤一轉來個一百八十度回轉,先回家一趟把項鏈戴上吧,免得又有楣事接踵而來。

  「玫……玫瑰,出車禍了。」臉色發白的小雯盯著車後撞成一團的慘狀,慶幸自己不在其中。

  「送貨、送貨,別管人家的閒事,又不是我們撞到人。」阮玫瑰說得事不關己,一臉坦然。

  別人的死活關她什麼事,她還沒熱心到下車幫人家指揮交通。

  欲言又止的小雯捂著狂跳的胸口尷尬一笑,不曉得該不該告知她剛剛耍的特技回轉造成多大的傷害,一輛一輛疊成小山的車子猛冒火,似在控訴她。

  唉!老闆娘,妳一定要提高員工的意外保險額,不然她一家老小都要賴給她養。

  她不要坐玫瑰開的車啦!太猛太可怕了,她還要留條命嫁人。



  夕陽西下,百鳥歸巢。

  晚霞的餘暉斜映林蔭,灑落霞紅的光芒籠罩層層相疊的山峰,嵐色與霞色相映,譜寫出一首恬靜悠閒的山野樂曲。

  遠處的流水只剩下一點白,順著山勢蜿蜒而下,聽不見水流聲卻隱約傳來蛙嗚蟲叫,讓這片祥和的天空安靜的進入月的世界。

  一陣由遠而近的車聲劃破寂靜,流線形車身急馳而過,和天邊的一抹紅相互點綴。

  火紅色的捷豹停在一幢頗為富麗的千坪別墅前,經警衛室確認身份後駛向私人車道,然後停靠在一輛極少出現在上流宴會的藍色國產車旁。

  先下車的男子沒發現有什麼不妥的異樣,邁開步伐前行不等人,神情倨傲目中無人,不把時間花在拉拉雜雜的小事上。

  但是另一個男人多心瞄了一眼,看到車身上漆著某某西餅店的白字,竟聯想起上午碰到的怪女孩,她身上有股很濃的麵包香味。

  「你能不能情願點走快一些,不要讓人覺得你一點誠意也沒有。」拖拖拉拉的叫人看了心煩。

  他的確不想來。「我只答應你來露個臉說兩句祝賀詞,別指望我有好臉色。」

  「哎呀!來都來了還擺什麼譜,我也是犧牲甚多好不好。」他也很不甘心,居然被葵給拐了。

  他保證在葵打完亞洲杯高爾夫球賽前不上果嶺打一桿,這對他來說比三天不吃飯、不抱女人還痛苦,他現在還深深後悔點頭點得太快。

  狡猾的葵真是陰險,專挑他的弱點一指掐住,害他想找他多比幾場都不行,空有想勝的決心卻無法握桿。

  「不要得寸進尺,你的犧牲是為了討好令表妹。」與他無關。

  不是亞里沙美得不夠令人動心,若要挑個暖床的情婦她絕對夠格,眼神夠媚身材妖嬈,在床上的配合度一定令人滿意。

  可惜她要的不僅僅是一段沒名沒份的性關係,而是極力想入主望月世家主母之位,野心極大的妄想成為他唯一的女人。

  對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而言,妻子人選首重溫良謙恭、聽話乖巧不違背丈夫的意思,他不想在外面打拚後還得面對劍拔弩張的女人,處處限制他在外的一言一行。

  佔有慾強的亞里沙就是這種女人,好勝心強又不懂得體貼,過於自我從不考量別人的想法,和地川巖死硬的脾氣相去無多。

  他的人生已經有了完美的規劃,他會在三年後與溫順的音羽京子訂婚,一年後結婚,然後在三十五歲那年接下家族事業,沒有川姬亞里沙的存在,除非她甘心當他的外室。

  「喂!別說得那麼現實,好歹我也是為你日後鋪路,川姬集團主掌全日本的金融體系,哪天你周轉不靈還能低息借貸。」

  這句話可不是開玩笑,自家人錢財疏通可避免糾紛,誰敢擔保他家事業哪天不會出狀況,需要大筆資金融通。

  「那我在此是不是該謝謝你的好意,替我找了一座無後顧之憂的金庫?」望月葵譏誚的說道,面露飄忽的冷笑。

  「難道你不該謝我嗎?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我的另眼相待,是朋友才將上等的肥肉留給你品嚐。」膩死他,省得一天到晚說教。

  地川巖此舉的確是不懷好意,他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將人推入火坑,看他們痛苦掙扎而不伸出援手,永遠沉淪暗無天日的深淵。

  誰叫他老是不肯放水讓他贏一場,桿子輕鬆一揮又高又遠,讓他在後頭苦追不上。

  交情歸交情還是論輸贏,即使他們之間的情誼在上一代就已奠定,濃密得如蜜裡調油,可是不算計他還真是不甘心,非要打散他的悠適表情不可。

  說穿了他就是無聊,想藉著刁蠻表妹來讓好友日子難過,這樣他輸球的心情才能獲得平衡。

  望月葵揮開他搭肩的手冷視一眼,「別當我是狗,無福消受。」

  「嘿嘿!說得真嚴重,我是為了你好。」說到狗他忽然頓了頓的想起什麼,「不過你也真是太閒了,居然把人家主人丟下不要的狗送到動物醫院。」

  想到那件事地川巖就想笑,忍不住瞧瞧好友僵凝的臭臉,長這麼大他大概第一次有變臉的機會,竟然有女人不受他的魅力所惑還……送他永生難忘的「禮物」。

  「地川,你還想留住兩排牙齒吧!」白得刺眼,需要染點血的顏色。

  他一點也不畏懼威脅的笑得捧腹。「哈哈……看到你被人嫌棄的感覺真好,你的小腿……哈哈……」

  那個談錢色變的女人真有種呀!拔腿就跑前不忘留下一個紀念,讓他看戲看到心情好得不得了,一整天精神飽滿等著笑他。

  「閉嘴,如果你不想我現在離開。」生平的奇恥大辱他一定會找她算,不管她躲到天涯海角。

  隱隱作疼的脛骨不斷提醒他所犯的錯誤,若非她出其不意的踢了他一腳,以他的身手不可能任由她從眼前消失,早讓她受到應得的懲罰。

  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深具信心能找到她,狗的體內植了識別身份的芯片,只要扣留狗質不怕她溜掉。

  要不是為了參加亞里沙的生日宴會,這會兒她哪裡也去不了,只能呼天搶地的請求他寬恕。望月葵沒發現他放在這個女人身上的注意力超過所有他在意的人,一刻不曾或忘的牢記她的面容。

  「嘿!別翻臉,我不說就是了,這個天大的面子你今天一定要做給我。」地川巖連忙拉住他不讓他走,免得對裡面的人無法交代。

  雖然他一肚子笑氣堆著難過,但是若能看到兩頭野獸互相撕咬也算值得,他一直期待鮮血噴出喉管的畫面。

  「我只停留十分鐘。」這是他的底限。

  「好好好,十分鐘就十分鐘……唔,你要不要談談遇襲後的心得感言?」他又不怕死的小捋一下虎鬚。

  「地、川、巖——」想惹他生氣非常容易。

  「風度、風度,你的幽默到哪去了?」喊得這麼恐怖書他心臟縮了一下,差點停止運作。

  「埋在土裡。」當他被強迫參加不想露面的宴會時。

  望月葵是世界高爾夫球界最少上封面雜誌和電視的人,除了打球外他一律不接受任何訪問,連記者靠得太近想拍攝他近距離相片也一樣驅離,不讓自己的臉上媒體幫人打免費廣告。

  他喜靜不愛應酬,對於慶功酒會或名人的邀約一向興趣缺缺,為人保持低調下搶鋒頭,安靜的獨享自我空間不容外人打擾。

  沒幾人真正見過他的真面目,在比賽時他總是將帽沿壓低,戴上防紫外線的深色眼鏡,露出鼻子以下的半張臉,因此關於他的傳百眾說紛紜。

  神秘得難以預測是他給人的第一印象,令對手捉摸不定他眼底的銳利,大意低估了他的實力而敗北。

  本來專家保守估計他會在一年內追過美國的老虎伍茲•米寇森、南非的艾爾森和古森,躍升世界高爾夫球名人賽的冠軍,只要他繼續維持目前的最佳狀況。

  但是經過多場的比賽後,心細的觀察家不難發現他未完全展現高超的球技,似是故意落於杜瓦之後,與斐濟的維傑斯齊名。

  他只是不想太引人注目,以他尚未被媒體挖掘出來的家世而言,名氣反而帶來困擾,對他日後接掌家族事業並無肋益,倒成一大苦惱。

  「哈!埋得多深?我帶一群人去挖。」沒死透就救得活。

  「無聊。」低啐一聲,望月葵大步向前。

  「就是無聊才找你來湊熱鬧,日子過得太平淡毫無起伏也很傷腦筋,每天接觸的不是鈔票就是珠寶,沒點新鮮事……啊!你幹麼突然停下來?」

  幸好他身手還算靈活,緊急煞住車的沒撞上他的背,不然他俊帥的鼻頭就慘了。

  「那個女孩……」背影很面熟。

  「哪個女孩?你可別在亞里沙的宴會上勾三搭四。」讓他的面子掛不住。

  望月葵沒瞧他的說道:「聖伯納犬的主人。」

  「你是說狗主人也來了?」眼睛一亮,地川巖探頭打量著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

  他們是特意提早一個小時到達宴會,不願與其他與會賓客碰面,所以此刻足以容納數百人的大廳只有他們兩個客人,其他人尚未抵達。

  而會場采自助式的外燴料理,有龍蝦大餐和烤小牛排、日式涼面及旋轉壽司,還有一流的法國廚師現場烹調食物供人取食,現場的準備狀況看來有些凌亂。

  不過大家各做各的倒也不受干擾,亂中有序的各司其職,努力在開場前將一切佈置得完美無缺。

  一旁最沒人注意的角落裡,有兩個揮汗如雨的可憐女人,正苦命的裝飾蛋糕奶油花邊,六層蛋糕每一個造型皆不同的力求美觀華麗,營造出顧客想要的華貴夢幻風格。

  最麻煩的是必須一個一個小心的疊放上乳白色的蛋糕架子,而她們兩個都不是高人一等的長人族,踩著木梯搖搖晃晃的險象環生,讓經過身邊的人瞧了都不禁捏了把冷汗。

  生日蛋糕可是宴會上的主角,馬虎不得,稍有不慎就會破壞整場宴會。

  「啊!玫瑰,小心……」梯子要倒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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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00: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咦,沒事?!

  不會那麼神吧!她才一戴上幸運草項鏈就能逢凶化吉,霉運盡散的轉危為安?

  瞧瞧頭頂不再晃動的天花板,餘悸猶存的阮玫瑰拍拍胸口壓壓驚,小心的將水果蛋糕挪正再放上幾顆櫻桃,大功告成的鬆了口氣。

  早叫學長要把壞了的木梯修一修,他老是嘴上說好要她別擔心,絕對害不到她,可是一轉身又把這件事給忘了,雙手揉起麵團的開發新產品。

  瞧!這會兒不就害到她了,要不是有人在後頭撐著,這下子她非跌個四腳朝天不可……

  等等,小雯的力氣沒那麼大吧!能一手撐住她五十二公斤的體重。

  眼睛往後一瞄,她先看見一隻有肌肉的強壯胳臂,然後順著手肘望入一雙深邃的瞳眸,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頓生慌亂。

  她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麼,總覺得眼前的男人具有強烈的侵略性,非常危險,是個不宜正面交鋒的可怕人物。

  「下次想當眾表演特技時,請先衡量自己的能力。」果然愚不可及。

  輕輕托高,語氣輕蔑的望月葵以單手的力量支撐著她,彷彿感受不到她的重量,輕鬆往六層高的蛋糕架旁一擺。

  她就像佈景一樣的杵著,思忖著他聽起來有點熟又十分陌生的嗓音。

  「呃,對不起,請問你是誰?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哇!她說錯什麼?怎麼他突然臉色一下子由雷龍變成迅猛龍。

  人家說女人的脾氣像天氣,晴時多雲偶陣雨,原來此項定律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

  「妳不知道我是誰——」好,很好,非常好,勇氣十足。

  「知道幹麼還要問你!我對認識不深的人只有三秒鐘記憶。」腦容量不大何必裝那麼多東西,過目即忘才是本事。

  「我給妳的名片呢?」她是少數擁有此殊榮的女子,上面有他的姓名、住址和聯絡電話。

  如果她夠聰明的話,應該與其他女子一般趁機攀上他,藉此化雞為鳳的從他身上貪索榮華。

  「什麼名片?」一臉迷糊的阮玫瑰對他毫無印象,當然也記不得那張薄薄的紙。

  「妳沒看?!」

  「拜託,我連你是誰都不曉得,哪知道你在說什麼。」就算看過了也不知情。

  「望月葵。」自報名姓的冷沉著臉,他堪稱有型的五官現在非常難看。

  「咦,中國姓有望這個姓嗎?」望春風她倒聽過,一首鄉土民謠。

  「我是日本人。」

  「日本人?」偏著頭一瞧,她的雙眼倏然睜大。「你……你的國語說得真好。」一點也不像外國人。

  可是她的心口怎麼狂跳不已,好像有什麼驚天動地的重大事件要發生,讓她眉頭微微盜汗。

  「我外婆是上海人。」話一出口他微訝的斂起眉,表情帶著惱意。

  他從不輕易在人前吐露自己的身世,就連身邊親近的知交故友也鮮少知曉他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這件事在望月家族是隱而不宣的秘密,不對外公佈。

  沒想到他竟一時大意的脫口而出,惹來地川巖的側目,以困惑的眼神詢問。

  望月葵的冷靜為之鬆動,不解自己向來自傲的不動情緒竟會讓一個蠢女人所牽引,幾度差點失控的做出不該有的反應。

  「上海是個好地方,女人不做家事,不工作,不侍奉公婆,就等老公下班來伺候她。」上海是女人的天堂,好叫人嚮往呀!

  「妳離題了,我日本人的身份沒讓妳聯想到什麼嗎?」他努力拉回話題,不讓她偏遠了。

  「有呀!」而且很多。

  「很多?」為什麼他會有種預感,她接下來的話不會太中聽。

  「你們日本人侵略我們國家,屠殺了我無數的中華兒女,還厚顏無恥的竄改歷史顛倒是非,明明是侵華卻改寫成進出,不要臉到極點的強佔我們的釣魚台……」

  「停——」手一舉,望月葵惱火的制止她開口。

  可惜阮玫瑰這個人是天生的反叛份子,不會因為別人的阻止而放棄抒發自我,嘴巴閉上不到三秒鐘又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起來。

  「你們日本人真的很過份,當年發起戰爭害死那麼多人還死不悔改,現在居然以文化方式入侵,企圖瓦解我們對國家的向心力,什麼哆啦A夢、一○一辣妹,甚至搞援交風氣也滲透到我們的少女階層。

  「你們呀!真該好好反省受到污染的國格,不要以為我們崇韓崇日就想吃定我們,中國一定強,你們小小的日本島國根本不夠看……」

  「三十萬。」

  「三十萬?」咦,好熟悉的數字,令人有奪門而出的衝動。

  望月葵冷言的一視,「妳的狗不要了嗎?」

  「誰說不要,弟弟是我的心肝,我的寶貝,我怎麼可能……」她的聲音忽然變小,腳步很小的往後挪。

  「認出我了?」看來望月家的少主還不如一條狗。

  「哇!你……你……你是倭寇,你是土匪,你是強盜,你綁架了我的狗!」弟弟,姊姊對不起你,讓你流落到敵人陣營。

  車禍、司機、千斤頂、聖伯納犬,她堵塞的記憶全回來了,就是這個沒人性的日子鬼子要她賠一塊價值三十萬的玻璃,搶劫兼放火不吐骨頭。

  他那麼有錢損失幾毛有什麼關係,窮追著口袋空空的一級貧民是什麼意思,遇到這種事大家自認倒楣,誰會白癡的坐下來聊天。

  尤其他索賠的金額對她而言無異是個天文數字,一個月不到三萬的薪水要養活自己又要養狗,好歹留幾千塊給她當油錢。

  「我以為那叫狗質,方便主人來付贖金。」人叫人質,狗自然叫狗質。

  「贖金?!」她手腳極快的抱住橫背式包包在胸前,一副怕人來搶的防備姿態。

  瞧她緊張的模樣,唇線上揚的望月葵忽然覺得心情轉好了。「那條狗肉挺多的,妳喜歡大腿還是肚皮?我請大廚烹煮後再送去給妳。」

  「你要殺了我家弟弟?」好殘忍、好暴戾、好沒人性,他竟然狠得下心對可愛的弟弟下手。

  驚悚萬分的猛抽了口氣,雙腿微顫的阮玫瑰差點雙腿發軟的膜拜天地,她的眼中有著難以置信和震驚,想衝上前咬他兩口又怕被扁成肉餅。

  時勢造英雄,她承認自己是卒仔、孬種,敢怒不敢抓狂的張大眼睛用力瞪,看能不能瞪出他的良知和愧疚,刀下留狗。

  「一條無用的狗留著牠幹什麼,主人都不要了當然得利用牠的剩餘價值。」他說得無情,不把狗命當一回事。

  「誰說我不要牠,弟弟很聰明又會看家,不會亂咬拖鞋愛乾淨,牠比你還像個人。」啊!糟了,她會不會說得太過火?

  雖然在她心目中男人的地位的確比不上她家的弟弟,可是她話好像說得太快了,有貶低債主的意味。

  表情很平靜的望月葵用著詭異的眼神睨她,「那麼妳是願意付出三十萬贖狗嘍?」

  「嗄?!這個……呵呵……你能不能打個折扣算便宜點,畢竟你家的司機撞傷弟弟也要賠的。」少賠就是多賺,她半點虧也不吃。

  「妳知不知道那條狗一餐要吃掉多少狗糧?」他說得很愜意,像在討論天空飄過幾朵雲。

  心頭很虛,阮玫瑰乾笑的比出三罐狗罐頭。「我家弟弟正在減肥。」

  「是嗎?」他不以為然的一笑。「那怪了,五十磅重的狗糧怎麼會不翼而飛?」

  「呃,那是……那是……老鼠吃的,現在的老鼠比狗還猖狂。」可恥呀!弟弟,你怎會丟臉丟到人家家裡。

  「我家沒有老鼠。」只有一條看見食物就白涎直流的狗。

  「笑話,誰家沒老鼠,你住銅牆鐵壁屋呀!」她冷嗤的伸出一指戳他硬如石板的胸肌。

  他若無其事,可她卻痛得弓起食指。

  兩人恍若多年老友的進行言不及義的交談,看似針鋒相對,格格不入,但氣氛中的融洽卻給人一種打情罵俏的錯覺,好像他倆認識已久不再生疏,全然忘了自個所為何來。

  遭到冷落的小雯和地川巖還真有點傻眼,一個不知所措,一個滿臉不耐煩以腳尖點地,大氣不吭一聲的看著他們要「纏綿」到幾時。

  當然熟知阮玫瑰個性的小雯不敢去打斷她的愛狗演講,六層蛋糕已經擺上架正待修飾,她的功力雖然沒有玫瑰好但也不差,一個人慢慢的擠出花邊,大花小花的排成一個圓形。

  不過地川巖可沒她的好脾氣,在見到兩人由狗糧爭論到老鼠,再由老鼠開啟戰端加入雞兔同籠,越說越奇怪聽得他一頭霧水,他終於忍不住出聲仗義直言。

  「葵,你跟人家爭一條狗幹什麼?你有時間養嗎?」接下來TLPGA巡迴賽會讓他忙得團團轉,連喝口水都像是搶來的。

  「我爭的是一個理字,與狗無關。」只是這個理已經模糊了。

  「亞里沙就快下來了,你就別再跟個沒見識的女人玩,腰纏萬貫的你不缺那三十萬。」他一場比賽就下只那個數,連翻好幾跳。

  「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原則,該有人教教她收斂莽撞的性格。」不然遲早有一天會闖下大亂子。

  一開始他是抱持教訓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態,不夠溫馴的女子需要再教育,他的用意很簡單,就是以金錢壓力修正她魯莽的態度。

  誠如地川所言,車壞事小,反正他有得是錢可以買輛新的,但是遭人漠視可是第一回,而且還是他最輕視的女人類型,心中莫名的揚起一把火。

  如果她在逃開前沒踹他一腳的話,也許他會在將狗送醫之後,再請獸醫依日陽片上的資料通知狗主人領回,從此形同陌路不再有交集。

  可是她虎頭蛇尾的行為實在令人印象深刻,他平靜多年的心湖被她挑起興趣,讓他打算在公開賽後再逗弄她,誰知他還沒開始行動她已先送上門,甚至愚蠢的忘了他的存在,必須藉由一條狗喚起她的記憶,這對一向心高氣傲的他來說簡直是一種明目張膽的挑釁。

  馴服,便成了他心中唯一的意念,他要她退無可退的成為一隻溫馴的家貓。

  「望月老弟,你未免太多慮了,她莽不莽撞關你什麼事?就算有人該教也不會是你。」她總有親友老師吧!隨便一個都比他夠格。

  「就是嘛!人又不是完人總會有些性格缺陷,他管太寬了。」哼!強龍不壓地頭蛇,他懂不懂規矩呀!

  「妳閉嘴,全是妳低能惹的禍,妳給我滾一邊去。」地川巖目中無人的推了阮玫瑰一把,不許她靠得太近。

  想也知道以她的個性哪有可能受氣,她不客氣的順手將手上的奶油朝他臉上一丟。

  「去你的小日本鬼子,你才是低能兼白癡,完全無可救藥的超級智障,你踩的是我們台灣的土地還敢耀武揚威,不怕回不了日本客死異鄉嗎?」

  「玫瑰,別衝動,要冷靜,奶油很貴的……」

  可憐的小雯話還沒說完就被推開,像個沒有聲音的透明人輕易遭忽略。

  「妳居然敢用奶油扔我?!妳知不知道我是誰?」可惡的支那人,簡直像未受教化的野人。

  「扔你又怎樣,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的笨蛋我還客氣什麼,我要為台灣慰安婦討回公道。」再吃她一管。

  啪!一坨噁心的軟物命中地川巖的門面,順著鼻樑流向嘴巴。

  「妳……妳……妳好大的膽子,妳被開除了。」從今以後跟他有關係的日本集團都不再任用她。

  「哇!神氣呀!我又不為你工作,麻煩把腦子洗一洗再出來丟人現眼。」她膽於不大,只是口氣大。

  「哇!他們兩人的個性好像,就像一對床頭吵、床尾和的歡喜冤家。」

  小雯的低訝傳進望月葵的耳中,眼眸驀地一沉的略浮不悅,心頭非常不痛快的介意兩人性格的相近,一股怒意湧上喉間。

  他大步的走上前拉開爭吵的兩人,不是居中調停而是守住私有物,沒發現自己的舉止有多唐突,意圖分明的將手擱在阮玫瑰腰上。

  一道微晃的黃光掠過眼前,他眼露訝異的忘了要說什麼,手一舉伸向高聳的胸脯。

  「啊!色狼,你想幹什麼?」厚!人不可貌相,長得人模人樣居然是一頭畜生。

  飛快的拍開他的手,阮玫瑰動作敏捷的跳離他三步遠,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眼皮跳動,他俊美的臉龐上淡蒙一層陰影。「我對姿色普通的女人沒興趣,妳別自抬身價。」

  「這就難說了,誰不知道日本是最變態的民族,什麼亂倫、畸戀、性淫亂,還有臭名遠播的買春團,也許你就是其中之一。」敢說她姿色普通,瞎了他的狗眼!

  三十六、二十五、三十五的標準身材有什麼好嫌的,她是不媚不艷又怎樣,她第三任男友曾說,她不開口說話時像一朵高雅聖潔的白玫瑰,讓人想用生命守護。

  雖然他最後選擇了別人,但起碼他還是有眼光欣賞她靜態的美,只要她不掀桌子破口大罵,仍可說是美麗得令人眼睛一亮。

  日本人的審美觀本來就是一堆狗屎,他們看的是波大而不是容貌,滿腦子A級畫面。

  「妳說夠了沒?」望月葵的聲音極冷,視線落在白金鏈子下被衣服蓋住的凸起物。

  「當然沒有,你侮辱我長得不美是對我父母的不敬,你還得罪我們阮家的祖先,我的姊姊妹妹都會唾棄你,連我家的蟑螂都不齒的在你頭上下蛋……唔……你……唔,干什……麼……」

  嘴巴被溫熱的唇堵住她還拚命的想罵人,眼睛睜得圓滾滾的像在咒罵他的小人行徑,吵輸人就使出陰招,根本沒有君子風度。

  大男人沙文主義,日本男人通病。阮玫瑰又在心裡為日本人添一條罪狀,有仇日情結的她對任何冠上日本兩字的人事物一律敵視到底,就算是善意的友誼也會被她扭曲成具有惡意的圖謀。

  交過五個男朋友,她的感情還是遲頓的像一根木頭,絲毫沒發現自己被吻了,還惡狠狠的瞪視她認定的敵人。

  「不要臉的賤女人,妳敢搶我的男人!」

  一陣濃郁的香水味撲鼻而來,阮玫瑰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被人拉開,臉上驟然傳來發燙的疼痛感,這女人把她的臉都給打偏了。

  讓人吻了她沒感覺,但是火辣辣的痛楚可是傳到心底,她不是柔弱的小白兔,打不還手任人欺負,誰敢欺到她頭上她絕對加倍奉還。

  所以她猶不遲疑的對準那張精雕細琢的美顏甩去兩個巴掌,不留情也不客氣,手勁之重讓她打完後整隻手臂都發麻了。

  「完了,玫瑰又惹禍了。」捂著眼不忍心看結果,小雯背過身將最後一層蛋糕塗上奶油。



  川姬亞里沙是父母捧在手裡疼的天之驕女,嬌生慣養的捨不得她受一點傷、吃一滴苦,像一朵溫室裡的花朵受不得一絲碰觸,高貴得不容風雨侵襲。

  有點驕傲和自以為是是千金小姐的標準模板,驕縱任性更是少不了,隨興而起就要別人服從的刁蠻是常有的事,沒人會糾正她的不是。

  她是川姬金控集團唯一的繼承者,母親在生下她之後便不再受孕,因此她的尊貴可想而知。

  雖然父親除了她之外還有九名子女,但由於他是贅婿沒什麼權力,情婦所生的非婚生子女亦沒有任何繼承權,所以她獲得的專寵是所有手足所及不上的。

  她從小就是個被寵壞的小女孩,長大以後依然如故的以自我為中心,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不需費心,這更加助長她為所欲為的驕氣。

  但是世上還有一種東西是權貴和家世所買不到的,不管花多少錢,那就是愛情。

  在心愛男子面前她會隱藏真實的一面,裝模作樣的扮演溫順的小女人,即使她的言行舉止仍透著霸道和專制,起碼她自認為已經為愛做出了努力,被她所愛的男人也該回報她全部的愛戀。

  她不天真,但過於執著。

  她很聰明卻攻於心計,自己丟棄不要的玩具,未經她允許旁人不准撿。

  若以花來論,她是一朵有毒的罌粟,經學有專精的園丁精心培育,花型艷麗更顯燦爛,讓人明知她渾身是毒仍想摘取。

  「川姬,不要動她,她是我的人。」為了保護阮玫瑰的安全,望月葵破天荒的攬下一個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責任。

  眼神毒辣的亞里沙瞇了瞇眼,收回握緊的拳頭沒再出手,但紅腫的雙頰留下鮮明的指印,三、五天內不可能消退。

  「你為她出頭?」現在不動她,不表示永遠不動她,惹了她的人別想過得順心。

  「對於一個莽撞不懂事的女人,我自有一套處罰的方式。」他不會一味的袒護,激怒善護的亞里沙並無益處。

  「她打了我算莽撞嗎?從小到大沒人敢給我臉色看,她居然在我的生日宴會上讓我難看。」休想她會原諒,她絕對要讓她好看。

  「妳也打了她,先出手的人是理虧的一方,妳沒有資格怪罪於人。」他的聲音裡有著責備,為她的不端莊感到強烈的失望。

  氣惱在心的亞里沙面露狠戾。「我是川姬家的繼承者她算什麼?竟然在我的地方勾引我的男人,我打她是理所當然的事。」

  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領她薪水的人就是傭人,她有權打罵凌辱。

  「我不是妳的男人,請妳認清楚這點。」要不是因為那個衝動的小女人,他早就拂袖而去,懶得亞里沙多說一句。

  望月葵的眼角瞟向蛋糕旁的身影,十分佩服她在出完氣後還堅守崗位的完成裝飾生日蛋糕的最後一道程序——插上蠟燭。

  只是她未免插太多根了,一層一層的插上去起碼有上百根,沒人告訴她今日的壽星只有二十四歲嗎?

  或者她餘怒未消藉機出氣,任誰平白無故挨上一巴掌都會不高興,何況是拜他所賜才受此無妄之災,她沒再踢他一腳倒叫他意外。

  「現在不是但以後是,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唇也是我的,我不要它沾上別人的味道。」亞里沙矯柔作態的靠近他撒嬌,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

  望月葵忍耐的瞪了偷笑的地川巖一眼,禮貌性的避開她的投懷送抱。「妳不是我要的女人,我的人生規劃不接受變量。」

  只要是日本社交界的人都知道,他偏愛宜室宜家型的溫婉女子為終身伴侶,而且也選定了特定人選互有默契,只差沒正式宣佈婚約成立。

  音羽京子是日本婦德的典範,畢業於東京大學的管理學系,話不多生性內斂,恬靜秀雅精通茶道,會七國語言,進退得體不會與人搶話,是位內外皆美的好女人。

  她是所有日本男人希望擁有的妻子楷模,有學識、有涵養,出得廳室,入得廚房,落落大方顯示大家風範,很少有男人不為之心動。

  「那她呢?你散落世界各地的休閒娛樂?」亞里沙明示阮玫瑰不是正經女子,只配當個出賣肉體的玩物。

  「休閒娛樂?」揚起的唇有一絲玩味,他相當欣賞她此時的智能。「妳就當她是我的桿弟好了。」

  「桿弟——」她?

  「桿弟?!」

  一男一女同時驚愕的瞠大眼,不敢相信耳朵所接收到的訊息。

  自得其樂的望月葵不在乎這對表兄妹的驚訝,興致勃勃的揚起眉,「妳瞧她的身材多適中,適合幫我背球具。」

  他的心情變得非常愉快,像是解決了懸在心頭的一件大事,滿身舒暢的忍不住笑盈眉目。

  「我不贊成女人當桿弟,她絕對不是當球僮的材料。」她不會讓任何女人靠他太近,他是她的。

  「外行人是進不了我們的圈子,你得花多久的時間才能訓練她成器。」同樣不表樂觀的地川巖難得附和表妹的意見,他大男人的認為女人只適合待在家裡做家務,不該闖入男人的世界。

  「你們的關心我收到了,我自有打算。」反正是個娛樂,他們看得太嚴肅了。

  比賽兼具娛樂效果,一舉兩得。望月葵已經等不及要看阮玫瑰露出怨懟的表情,一腳步一腳步的跟在他身後當怨靈貞子。

  「我不准你啟用女人當桿弟,我……」本想毛遂自薦,但一想到球場上的辛苦話就說不出口,亞里沙遷怒的瞪視朝她伸出手的女人。「妳想幹什麼?」

  「收款。」這種白癡問題好意思開口,果然人美沒大腦。

  「妳跟我要錢?!」她到底懂不懂規矩,壞了她的生日還想羞辱她。

  一般的大戶人家通常有專門處理支出家用的管家或會計師,由他們統籌簽發日常所需的支票,不需要凡事都由主人出面。

  「貨到付款是天經地義的事,難道妳想賴帳不成?」她可不想多跑一趟來收錢,看所謂有錢人高高在上的醜臉。

  亞里沙蔑視的恥笑,「沒見識的下等人,請款事宜有專人負責妳不懂嗎?要不要我請人教妳一些基本常識。」

  上不了大場面的路邊草,憑她也想跟她鬥!

  「妳……」好想再給她一巴掌喔!「沒錢就說一聲嘛!這年頭打腫臉充胖子的紙老虎多得是,畢竟妳臉上的油漆也需要用錢,我能體諒妳的情非得已。」

  「妳這該死的婊子,竟敢一再的侮辱我……」

  話音一止,金色的液體由她發上臉上滑落。

  「沒人可以叫我婊子,我光明正大出賣勞力掙錢沒搶你家的老父,妳有兩個臭錢神氣個什麼勁,還不一樣會放屁拉屎,死了只剩下一堆白骨,妳以為妳能帶著全世界的財富一同入殮嗎?」

  再一次被衝動控制的阮玫瑰氣惱難當,無視小雯一再拜託她忍一時氣的表情,二話不說拿起侍者注滿香檳的酒杯一潑,心中才略感痛快。

  可是酒一灑下後,她驀然驚覺事態嚴重,打了人又潑酒還能收得到錢嗎?換做是她肯定會拿起掃把趕人。

  她才一想,幾個壯碩的大漢在管家的示意下朝她靠近,面孔兇惡不帶一絲溫度,冷若結霜的富士山毫無半點生氣。

  有勇無謀說的就是她這種人,表面裝得很冷靜但心裡伯得要命,不動聲色的目測大門的距離,準備再度不講義氣,落跑。

  驀地,一隻手往她肩上重重放下。

  「我們也該走了,打擾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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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01: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什麼叫我們也該走了?她跟他不是一掛的好不好,他怎能自作主張的讓她覺得自己真的很笨,而且是那種扔到福德坑不要的笨法。

  雖然她很感謝他的及時伸手解圍,讓她免於被當沙包丟出去的下場,可是他的做法實在不可取,居然把吻她當習慣的讓那個刁蠻女暴跳如雷。

  以為戴上幸運草項鏈會惡運退避好運來,她也著實享受到一陣不受霉運影響的快活日子,沒想到只是曇花一現的鏡花水月,她又再度被楣神纏上。

  天呀!為什麼她會這麼倒楣,擺脫不掉她連睜著眼都會受驚嚇的惡夢。

  一想到被當洩憤目標砸掉的蛋糕,阮玫瑰還真不知道怎麼跟莫慧秋解釋,他們辛辛苦苦烤了一上午的成品就這麼毀了,想想還真是心疼。

  「笑!你還笑得出來,都是你莫名其妙說我是你的女人,還說我是什麼變量中的變量不可抗拒,才會害得我如此狼狽不堪。」

  如果說女人是禍水,那麼唯恐天下不亂的男人就是災難,瞧瞧他做了什麼好事。

  「我想妳是最沒資格怪別人的人,妳忘了是誰先引起戰端的嗎?」望月葵很久沒這麼開心過,她果然是個功力深厚的笑果。

  她揚高鼻頭一哼。「你不來搭訕我不就沒事了,討債討到人家的家。」

  要不出事也很難。

  「搭訕?」她太瞧得起自己了。他神情微妙的揚眉一笑。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好像我才是蠻不講理的那個人,你先是綁架我的狗,現在又綁架我的人,到底是何居心?」她很差嗎?他幹麼一臉好笑。

  剛才的混亂真是驚險萬分呀!差一點她就逃不出來葬身蛋糕海裡,她怎麼也沒想到千金小姐發起飆來會那麼恐怖,嚇死人了。

  幸好她這些年倒楣事見多了能臨危不亂,修練出一套保身之道,在霉事找上她之前先推別人去送死,一災擋一劫。

  那個叫地川的傢伙就算他惡有惡報好了,一副瞧不起女人的模樣,活該當她的替死鬼。

  她若講理世界上就沒有糾紛了。「是妳先遺棄妳的狗,不是我綁架牠。」

  「那我你又怎麼說?」證據確鑿,不容狡辯,她就是活生生的人證。

  「免於遭追殺,這個答案妳滿意吧?」再不帶她離開,她大概就再也離不開了。

  亞里沙的手段不是她能承受得了,她對剷除情敵向來是絕不留情,務必做到斬草除根,所以他有必要保護她,至少在他離開台灣前她都是不安全的。

  他想到她衝動的個性,她能活到現在必定有天大81噸份,畢竟她闖禍的速度永遠快過理智出頭。

  咕噥了兩句,她才不甘願的言謝,「雖然你幫了我一次,可是別想我會以身相許,我這人對日本人沒什麼好感。」

  意思是他千萬不要自做多情愛上她,她絕對不會鳥他。

  「以身相許?」他噗哧發出笑聲,聲音宏亮。「妳想太多了,我對女人還是很挑的,謝謝妳對我的厚愛。」

  哈哈……她有說冷笑話的天份,哪天她想換工作倒可以介紹她到電視台當喜劇演員。

  「你……○×*#@……」

  「咕咕噥噥地嘀咕什麼,妳對我的話有何意見?」瞧她嘟著嘴鼓脹臉頰的模樣還真是可愛,像極日人拚死也要吃的河豚。

  「我說你罩子放亮小心駕駛,別把水溝當馬路加足馬力往前衝。」沒有那麼多倒楣的狗能當緩衝路障讓他壓。

  阮玫瑰忘了一件事,她也在車上,遇劫的話她同樣遭殃,同車同命誰也逃不過。

  以她多年的楣神罩頭來說,說不定駕駛者能毫髮無傷的輕鬆逃開,而她卻得載沉載浮和污水奮鬥,過了水關也許還會得重感冒,生命垂危。

  眼露深意,望月葵莞爾的多瞧她身上的「斑點」一眼。「妳那一身不好清吧!要不要先到我的住處整理一下?」

  不能說幸災樂禍,畢竟有人比她更慘,她只是小規模受害而已。

  「好讓你現出大野狼本性伸出魔掌嗎?」她假笑的敬謝不敏,嫌惡的抹去耳旁的乳狀白沫。

  肩一聳,他不勉強。「日本人不全是好色之徒,我們也有高貴的品格。」

  A片王國的確容易造成誤解,但與個人品德無關,以偏概全是要不得的心態,國情不同自然有不一樣的解讀方式,每個人抒發情慾的方式不盡相同。

  拜盛名所賜,沉悶的日本男人被冠上淫魔的稱號,不論走到哪裡都會遭受異樣目光,即使是正經商人前來洽公也會被當尋芳客。

  前些年他受邀來台灣參加高爾夫球亞洲名人賽時就深受困擾,每到休息時間總有飯店人員敲門詢問是否需要特殊服務,各國佳麗如雲任君挑選,甚至主動把女人送到他床上。

  有鑒於此,所以他才決定在台灣購屋置產,就算他一年待不到一個月只是個過客,但好過飽受干擾不得清閒。

  「對,很貴,一個Kitty要賣一千二還限量搶購,DIY的材料才兩百元還有找。」天壤之別的價格真的叫人吐血。

  「這是為了保證產品的品質價格才偏高,妳不能否認我國製造的商品確實精緻有保障。」一分錢一分貨,品管嚴格。

  「嗯哼!」這點他們根本不能跟人家比,日本人的用心和台灣人的粗製濫造是明顯對比。

  因為受父親教歷史的影響,阮家五姊妹十分仇視日本,或多或少把日本男人列為最不受歡迎的對象,沒人願意和日本文化沾上一點關係。

  其中以阮玫瑰的仇日情況特別嚴重,幾乎日本來的東西一律排斥,什麼生魚片、壽司、關東煮她全都不碰,也不接觸日本卡通和漫畫,可以說抗日抗得很徹底。

  當川姬亞里沙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了她一巴掌後,她想到的不是她為什麼打她,而是日本人打她,因此立即還以顏色,給她兩顆毀滅的原子彈。

  接下來的失控就不是她預料得到的,她只是伸出手索討應得的報償,誰知高傲的干金小姐會抓狂,臂力驚人的推倒六層蛋糕。

  在這種狀況下她當然要閃嘍!誰會傻傻的等著被蛋糕砸個正著。

  不過她的動作還是不夠快,在蛋糕架撞到某人使得奶油飛濺而出不小心的沾黏到她,無法立即清洗她只能以紙巾大致擦拭掉黏稠,這會兒她變成雪人了。

  「對了,我可不可以請教妳一件事。」望月葵的眼深沉難測的往她胸部一瞄。

  「不可以。」她立場鮮明的擺出不合作的態度,不為他的男性魅力所惑。

  如果他不是日本人的話,她還有可能多看他兩眼,可惜他們的第一次接觸並非很友善,而他給她的名片印著日本平假名,所以她在逃開之際順手餵了路邊垃圾桶,仇日情緒正式發酵。

  他好笑的望著她氣嘟嘟的側臉,「妳的脾氣這麼糟糕到底像誰?」

  父母的基因是最大的因素,主宰了人的先天性格。

  「我是我們家的黑羊行不行,我家的人脾氣都很溫和,只有我例外。」她很沖的回道。

  因為她很凶,大而化之,所以所有人都認為她很堅強,不容易受傷。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其實五次的戀情傷她很深。

  她不是不痛,而是說出來也沒人相信她情感脆弱得不堪一擊,偷偷的哭了十幾回不讓人聽見,人前佯笑裝瘋賣傻,感傷留待一個人寂寞的時候。

  反正她就是鋼木蘭嘛!風來牆擋,雨來撐傘,炸彈落在面前一手揮開,不需要特別保護和在意。這是她給人的第一印象。

  長女牡丹,次女百合,四女桔梗,五女茉莉,包含她都以花為名,除卻她個性像父親的剛直、母親的熱情,其他四人皆是柔弱、多愁善感型,一片落葉不在既定的季節落下也會惹得她們滴下兩滴清淚。

  「妳一定很孤獨,沒人瞭解妳的空虛。」一時間,他的心口為她所牽動。

  他太明白那種被孤立的感覺,當他為了爭取參加高爾夫球比賽,向父親的權威挑戰時,大家都認為他瘋了,居然捨棄順暢的人生走向未知的世界。

  一度他和家裡斷絕關係長達三年,直到他抱回英國公開賽的優勝獎盃,他們才又重新接納他。

  沒有家人的支持真的很失落,老覺不踏實的像缺少什麼,直到看見父親出現在球場旁為他加油,他終於明瞭所有的努力是需要肯定的。

  尤其是來自家人的認同,比巨額的獎金更讓人欣喜。

  「你……你在胡說什麼,我有朋友和弟弟哪會孤獨,你不要隨便捕風捉影的亂說一通,我的人生很充實,一點也不空虛。」

  阮玫瑰惡狠狠的瞪他一眼,矢口否認他自以為是的心理分析。

  「朋友不能代替親人,狗不會陪妳聊天,妳就像初生的嬰兒孤零零的存在這個世界。」莫名的,他為她心疼。

  因為他們有類似的際遇。

  「你說夠了沒,不懂別裝懂,我活得很開心,麻煩你在消防栓前讓我下車。」懶得和他爭辯,他們一家和樂得像模範家庭,人人相親相愛。

  「逃避是一時的,妳能永遠欺騙自己嗎?」那雙洞悉世情的眼閃著冷光,直視她滿是固執的眼。

  她氣憤的敲他的方向盤大吼。「你住大海呀!管得那麼寬幹麼。」

  他們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他吃飽太閒專管閒事不成,她還沒可憐到需要人家憐憫。

  「小心點別使勁,前債未清妳又想幫我換新零件嗎?」惱羞成怒了,她的眼神還真坦率得一目瞭然。

  一提到那可怕的三十萬,她當場氣弱的趴在前方的置物櫃上。「你是吸血鬼。」

  「好說好說,我會讓妳慢慢還。」這麼快就敗下陣,真叫人失望。

  「不還更好,反正你一身銅臭味。」這世界太不公平了,貧富差距有如聖母峰和馬裡亞納海溝。

  這些有錢人都有壓迫窮人的扭曲人格,拿錢砸人當樂趣的笑看別人的痛苦。

  唇畔逸笑的望月葵故意加重她的心理負擔。「很抱歉,妳的願望難以成真,我喜歡數鈔票的感覺。」

  「你……」錢奴、守財奴、吝嗇鬼、咬錢貓。「停車——」

  「妳家到了嗎?」他絲毫沒有放緩速度的跡象,時速維持在指針七十的位置。

  「同車的人面目可憎,不符合環境衛生猛吐濁氣,我有權遠離不受傷害。」阮玫瑰忿忿的說道,偏過頭看向窗外燈柱。

  「那就請妳多包涵了,在妳沒有說出正確地址前,我們就繼續繞圈子吧!」他不趕時間。

  面目可憎?虧她說得出口。他在心裡好笑,難得心情好的捺下性子跟她耗。

  「你……你是日本人,就算我說出地址你也不知道怎麼走。」他又不是李麥克有輛霹靂車指路。

  他笑一笑不見惱火。「科技的發達讓我們以身為現代人為榮。」

  一說完,他按下一個紅色按鈕,儀表板閃了一下紅光,隨即出現市區平面圖,還有咬字清晰的語音系統貼心服務。

  「哇靠!你真的錢太多了。」那個在上頭轉圈圈的地球圖像是衛星導航吧!

  真是太豪華、太奢靡、太敗壞了,他根本不把錢當錢用,而是像射水球的丟出去,看得人好心疼。

  「小姐,妳可以繼續羨慕我錢多,反正離天亮還很久。」他的第一場比賽在下午。

  厚!這人是超級差勁,說出人家的心事不留顏面。「好啦、好啦!我家在下一個紅綠燈右轉,看到麥當勞叔叔再右轉,直走再過兩個紅綠燈,往第一分局走就沒錯,那裡有一棵阿祖級的老榕樹……」

  順著小溪看下去,木屋就在那裡,那是我溫暖的家,我住在那裡……哼著民謠,阮玫瑰的表情看得出不怎麼愉快,兩排牙齒磨呀磨的不像哼歌,反而似在嚼某人的手骨,喀滋、喀滋磨得響亮。

  「對了,妳的項鏈……」可否借我一看。

  望月葵的話還沒說完,兇惡的聲音立即落下。

  「不行。」雙手捂蓋胸口,她五官猙獰的警告他別想輕舉妄動。

  微風清涼,明月當空,照出兩顆悸動的心,在星空下交輝。



  她孤獨嗎?

  望著因水蒸氣霧蒙的鏡子,阮玫瑰自問著,白濛濛的鏡面無法給她回答,她還是看不見自己的存在。

  對她的父母而言,五個孩子都是心頭肉、掌中寶,誰也不偏寵的采放任的方式教育,他們對她們的愛有目共睹,從不後悔沒有生兒子。

  從牙牙學語到上小學,順利的念完專科學校,她的人生真的沒什麼遺憾,除了戀愛遭受挫折外,她可以說是最幸福的阮家老三。

  可是她還在不滿意什麼呢?為了別人的一句話而慌亂不安,心頭一空感到害怕,好像四周的牆忽然拔高,將她圍在毫無出口的土垣裡。

  她從沒像現在這麼想逃,逃開他也逃避自己。

  她不敢看血肉包住的心,她怕裡頭找不到自己,一個人如遊魂般飄來飄去,不知該往哪裡,空虛寂寞的想永遠沉睡不醒。

  平時她有弟弟相伴,一人一犬嘻嘻哈哈在地上玩鬧,不自覺時間過得飛快,一天過去又是一天,她總是在日昇日落進出家門,不特別感到無助。

  但是他的話像一把利刃割破她心中的傷口,讓她無依的想哭,在姊妹們一個個嫁出去後,提早退休的父母也去環遊世界,偌大的空間就只剩下冷氣的回轉聲,她怎麼可能不孤單呢?

  「可惡、可惡,該死的日本鬼子,幹什麼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擾亂我的平靜,你怎麼不去布道當牧師,和上帝一起救贖墮落的靈魂。」

  氣惱的阮玫瑰憤恨的拍起水花,濕潤的髮梢不斷滴著水,她自惡的盯著稍微有肉的身軀,任由水滴滑下肩窩,順著曲線流下。

  她是美麗的,但也是醜陋,遺棄自己的人的世界荒蕪得找不出一片綠洲。

  「詛咒別人的時候別太激動,我這人七情六慾太重,當不了散播福音的使者。」看來他留下來的決定是對的。

  春光明媚,山嶽重疊,幽靜的森林覆蓋初綻艷色的小峽谷。

  「啊——你……你怎麼可以……」死日本人,千年大淫豬,沒有道德觀的死人渣。

  慌亂不已的抓條毛巾遮身,洗澡洗到發呆的阮玫瑰羞赧的發現她未帶浴巾進來,一條洗面的毛巾根本遮不住重點部位,她又急又氣地轉過身背對望月葵。

  「我看見妳放在架子上的換洗衣服,所以順手替妳送過來。」而他一點也不後悔多走兩步路。

  望月葵興味十足的盯著她的裸背,眼神因為她泛著粉紅的肌膚而為之一熱,不迴避的看著她出浴後的美麗,心想著指腹輕揉的柔嫩觸感。

  他太低估她了,看走眼以為她只是普通姿色,未加細察的差點讓一塊璞玉溜過。

  她的美色裹在衣服底下,經水洗滌過更加毫麗動人,圓潤有澤的散發珍珠般光彩,豐腴多汁不像時下的瘦身女人,更能挑動男人深層的慾望。

  「順手?!」他居然說得順理成章,他沒瞧見她在沭浴嗎?

  「妳似乎有在暗地咒罵別人的習慣,真有那麼多人惹妳心煩嗎?」也許他還能當當屠龍英雄,為她劈荊斬棘。

  有,就是你,一人抵萬人。「把頭轉開不要看我,非禮勿視你不懂呀!」

  可恨的傢伙,她一定要宰了他,拿他的頭蓋骨喂弟弟。阮玫瑰的耳根全羞紅了,全身不知是冷還是氣憤的微微發顫。

  「門沒關我當然認為妳不介意讓人欣賞妳如玉般的胴體,我怎好不順意的讓妳傷心呢?」他的笑談有些輕浮,存心逗弄得她面臊耳熱。

  他雖不是情場老手,但對於女人也知之甚詳,男人的慾望總要紆發,他枕畔的美人替換率極高,幾乎沒人能待在他身邊超過三個月。

  他不濫情,不過他懂得享受生命,累積的財富是用來揮霍的,他不在意浪費在女人身上。

  這是讚美還是羞辱?他以為台灣女人像日本女人一樣開放嗎?「你不是走了?又回來幹什麼?」

  一個人的生活根本不必在乎太多,不喜歡關門是她近年來養成的習慣,反正整個家裡也只有她而已,關不關門沒什麼差別。

  「寶貝,妳當真認為我和妳一般狠心嗎?棄妳於不顧自己走掉,我只是去停個車,順便參觀一下妳家的菜園。」不可否認,給人很鄉居的悠然感。

  「不要叫我寶貝,我家的菜園有什麼好看,你別故意用話酸我,明天我就去帶弟弟回來。」他到底要嘲笑她幾次才甘心,老是提醒她的不負責任。

  「妳想太多了,喝杯楊桃汁吧!別把喉嚨喊啞了。」清涼消暑,保護喉嚨。

  「喔!謝謝……」咦,不對,楊桃汁怎會飛到她手上?「啊!你……誰叫你進來的,出去。」

  一轉身,她撞上一具結實的胸膛,驚駭的尖叫聲威力驚人,她幾乎要暈在他面前了。

  「小心著涼,先把浴袍披著。」他體貼地為她披上衣服,指尖不經意的滑過輕顫的蓓蕾。

  嚇!那是什麼感覺?像觸電。「離……離我遠一點,我呼吸困難。」

  「恕難從命,我渡口氧氣給妳。」望月葵輕笑的低頭欲吻她,嘴唇擦過她紼紅的臉頰。

  「休想。」

  阮玫瑰情急的從他腋下鑽過,拉緊浴袍衝向房間落上鎖,心口怦怦跳的直喘氣,不瞭解剛才的悸動是為了什麼,雙手放在胸口大口呼吸。

  她是討厭日本人的,絕對不會對他們有什麼期望,好色是他們的國粹,陰險則是他們的本質,具侵略性又不肯認錯,是沒有國格的民族。

  所以他的碰觸不具任何意義,就像被弟弟的大舌頭舔過,她才不會為此心跳加速,臉紅臊熱,是剛洗完澡的關係才會讓她有如此反應。

  努力做了將近三十分鐘的心理建設,她穿戴整齊的拉開一條門縫,躡手躡腳的想看他走了沒。

  「別碰我的留聲機,它是我的寶貝。」用來聽老歌最適當,頗有懷古幽思的美感。

  撫著紫銅打造的雕花喇叭,望月葵側過身凝視她。「寶貝的寶貝當然也是我的寶貝,我會好好寶貝它。」

  「厚!你在念什麼繞口令,寶貝來寶貝去你不累呀?」哼!上面都是他的指紋,他一定不是當賊的料。

  找來一塊棉布輕輕擦拭,直到恢復原來亮麗的色澤她才甘心罷手。

  「妳有潔癖?」他好奇的問。

  「不是。」她回答得很簡潔。

  「那妳幹麼死命的擦它?我的手上沒細菌。」她的舉動讓他很不是滋味,有種被輕視的感覺。

  先前是一條狗,現在是一架留聲機,將來還不知會出現什麼。

  阮玫瑰回頭一吼,「我高興不成呀!這是我的家,我愛怎麼擦就怎麼擦,不請自來的你可以離開了吧?」

  頭一回被人嫌棄成這樣,望月葵的脾氣也上來了。「一個女人守著一幢大屋子不怕嗎?妳就不擔心半夜宵小摸上門,把妳吃干抹淨還一刀了結,讓妳沒機會見到明天的太陽。」

  「你……你幹麼吼人,那麼大聲很嚇人耶!」她吶吶的瞅著他,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神情。

  「我沒有吼人,我也不會吼人,妳聽錯了。」他一向冷情得近乎寡情,不可能為了一點小事就情緒波動。

  極力緩下心中的火焰,他不相信自己會因為一個不知死活的纛女人而動怒,她根本不值得。

  「那你是在練肺活量還是唱聲樂,聲音大得驚人。」我耳朵好得很,零故障。

  深吸了口氣,望月葵嚥下脫口而出的咒罵捉住她雙臂。「妳明明非常惹我生氣,為什麼我還是想吻妳?」

  「啊!」嘴巴一張,她的臉又開始發燙,言不由衷的給他冠上罪名。「因為你慾求不滿吧!隨便一個女人都能引發你體內潛藏的獸性。」

  「獸性是吧?!」眼一瞇,他鼻貼鼻的與她廝磨。

  嗄,她好像說錯話了。「冷靜、冷靜,你千萬不要衝動。」

  由一個衝動行事的人說出要人冷靜的話語,實在有點諷刺。

  「當我的女人。」他的唇輕碰著她的紅艷,既不是吮,也不是吸的以舌尖描繪她的唇形。

  「你……你是日本人。」她不能通敵叛國,與倭寇來往。

  「不是理由的理由我不接受。」他要她是出自本能的呼喚,絕非受情慾控制。

  「我爸爸不同意,我媽媽不同意,我姊姊妹妹不同意,我家的狗也不同意。」全持反對票。

  她們一家都是愛國份子,拒用日本貨。

  「我同意就好,他們的意見不算意見。」他對她那一大家子不感興趣。

  望月葵並未想到未來,他心目中最適合的妻子人選仍是音羽京子,對阮玫瑰的慾望只著重眼前,不去考慮將讓她置於何種位置。

  變量是不可預測的,而他始終堅持自己下會改變,規劃好的人生計劃會照著時問的推進一一完成。

  「你們有錢人都這麼不講理,任意妄為枉顧別人的意願……」

  當她被吻住時,他的狂肆霸道已明白的告訴她,他真的不跟她講道理,只會用強壯的男性身軀壓制她,逼迫她認清現實。

  許久許久之後,兩人才由激情中清醒,喘息聲粗重的相互凝視。

  驀地,一條黃橙色的墜煉滑出阮玫瑰半敞的胸口,她察覺後想放回衣服內,一隻手卻倏地按住。

  「這條項鏈是……」很像他要找尋的家族信物。

  黑眼透著凌厲,望月葵急欲撥開她的手看個仔細,想確定是不是心之琥珀。

  一旁留聲機黑影一閃,吃吃的笑聲在喇叭中悶響。荷米絲很得意自己的手段。

  嘻,她再多給點暗示好了,聽好嘍,這是她為他們特別點選的歌,電影裡男女主角相吻的時候,怎麼可以沒有配樂嘛!

  就在此時,無人轉動的留聲機忽然傳出一首古老的情歌,讓兩人同時一震的轉頭。

  「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

  一抹正常人看不見的小身影,正搖著她那褐色波浪長髮,很自得其樂的跟著哼唱。

  這是美黛還是白光的歌聲,留聲機上擺的唱片明明是八○年代的民歌集錦,怎麼會是……

  呼!冷氣好像轉冷了,該加件衣服了,早睡早起身體好,不會作光怪陸離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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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01: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弟弟、弟弟,你想不想姊姊,姊姊好想你喲!」

  「汪汪,汪汪,汪……」弟弟也想姊姊,好想、好想。

  「你在人家家裡做客有沒有乖乖的,像個有修養的小紳士?」嗯!毛沒掉,四肢全在,沒受到虐待。

  龐大的狗軀壓著阮玫瑰猛舔,非常高興見到自己的「親人」,汪汪叫的似在說牠很乖,沒有惹事,她應該要給牠一點獎賞。

  「討打呀!壞弟弟,瞧你又變胖了,把姊姊壓得都不能動了。」好重呀!這些天牠到底吃了什麼?

  毛色黑白交雜的聖伯納犬似聽得懂人話,身一翻躺在她身邊,舌頭直舔著裹著紗布的後腳跟,明白的昭示牠受傷了,需要很多的關心。

  「喔!痛不痛?姊姊呼呼。」還好腳沒斷得很厲害,慢慢走動還是可以的。

  汪嗚!汪嗚!我好可憐喲!妳要用二十罐狗罐頭補償我,我不要再吃××牌的狗糧,真是有夠難吃的,害牠必須偷吃人家冰箱裡的蛋糕。

  真奇怪,那個人又不吃蛋糕怎麼老買蛋糕,讓牠口水直流的不想吃狗食。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跑,橫衝直撞的不看路,滿身肥油連車子都躲不過,你還是條狗嗎?」真是沒用。

  阮玫瑰坐在草坪上抱著大狗的脖子,表情嚴肅的教訓不聽話的狗兒,一下子擰牠耳朵,一下子捏牠鼻子,完全當牠是人來管。

  狗是人們最忠實的朋友,牠們不會記恨,不會擺架子,忠心顧家討好主人,從不因為受責罰而怒目相向,始終如一的守護家的安危。

  弟弟的智商大約五歲小男孩的智力,很懂得看主人臉色適時諂媚,在阮家姊妹不如意的時候趨前相伴,雖不會說人話卻比人更貼心。

  牠知道何時可以撒嬌,何時該安靜,鼻頭蹭蹭無言的一視,趴在主人腳旁打盹不多加打擾。

  除了吃和愛看漂亮妹妹外,牠幾乎沒有缺點,以狗類來說算是風度翩翩,聰明又懂得主人的心思,不需要太多照顧還會反過來照顧主人一家的生活,難怪牠會深受寵愛,被視同阮家的一份子。

  「其實喔!我才沒故意遺棄你,姓望月的傢伙以為我是貪生怕死的人,他不曉得你會自己找路回家,狗鼻子比雷達還靈。」如果不是他多事帶弟弟去看獸醫,牠拖著一條傷腿也會回去。

  「假使牠先死在半路上,不是故意的也會變成存心。」事實勝於雄辯。

  「哇!是誰教壞你的?居然敢跟姊姊頂嘴,我像是那麼沒良心的人嗎?」阮玫瑰一掌往牠腦門落下,教訓牠的沒大沒小。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人欠債不還還想賴掉,是不是很可恥?」還要他百忙之中抽出空來找人。

  「欠債不還真是豬狗不如,我們要同時譴……責……他……」呃,弟弟幾時學會說人話?牠是神狗不成。

  這下她發了,每天開放觀賞坐收門票,上電視、拍廣告、當電影明星,她即將變成大富婆。

  呵呵……好多好多的錢會跑到她口袋,她要學爸媽去環遊世界,吃住都用姊姊妹妹的,她們對她懷有愧疚絕對不敢搖頭。

  「傻笑個什麼勁,口水都流下來了。」望月葵實在不想說他嫉妒一條狗,但事實如此。

  對狗她會又摟又抱的親得滿嘴毛,不嫌髒的當成寶揉揉搓搓,什麼私密話都對狗說,不會有半絲隱瞞的傾吐心裡事。

  可是一面對他卻是愛理不理的當他是瘋子,不主動親近也不會給他好臉色,只因他是日本人。

  「我哪有流口水,狗才……啊!怎麼是你?!」奸大的一張特寫。

  嚇……嚇死人了,害她空歡喜一場,以為弟弟是神犬可以海撈一票,沒想到是「幕後配音」。

  「看到我讓妳很失望?」望月葵的笑意很淡,淡到令人害怕。

  「是很失望……」一見他眼底閃過一道冷鋒,阮玫瑰機伶的改口,「是很失望你這麼久才找到我,讓我無聊的只能跟狗玩。」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現在可是她的債主,不多奉承巴結怎成。

  「那妳想不想我?」瞳孔微縮的瞇了一下,他近乎威脅的質問。

  「拜託,兩個小時前才見過的人有什麼好想,你當我整天閒閒沒事做呀!」他還不夠偉大讓她朝思暮想。

  「但是妳卻想念一條狗。」他不想讓自己流露出太多情緒,但口中的酸味自然而然的流出。

  沒心機的阮玫瑰未多細想的大笑,「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幹麼想你,人家弟弟會翻觔斗逗我發笑。」

  言下之意他比狗更沒價值,家有萬金她又花不到有什麼意思,有錢的是他,她還是負債纍纍,窮得苦哈哈的倒楣鬼。

  不過最近多了一條幸運草項鏈,她的霉運稍稍改善一些,偏財運明顯較好,例如走在路上會撿到錢,金額不多只有幾百塊,但也可以讓她樂上好半天。

  還有不管是任何摸彩活動或是猜獎比賽,只要她有參加一定會抱回二、三獎以下的小獎,家裡一堆鍋子、碗筷組和永遠也用不到的泡茶器,甚至是醬油、泡麵、棒棒糖,幸運得連她自己都難以置信。

  「我不是妳什麼人……」望月葵唇角勾起三十五度,冷意颼颼。「妳忘了妳是我的女人嗎?」

  她有膽,拿他跟一條狗比較,還漠視他說過的話。

  「什……什麼女人?」她說得太急還差點咬到舌頭。「我們說好在你留在台灣的時間裡我充當球僮抵債,我可不做任何桃色交易。」

  要不是沒錢她也不會任人擺佈,一顆小白球飛來飛去的運動她一竅不通,別說當個球僮了,她連高爾夫球有幾根球桿都搞不清楚,更不懂幾號桿是何用處。

  蛋黃、奶水、香草粉、鹽巴、砂糖、色拉油,加上低筋麵粉和色拉油,她可以輕鬆烤出八吋的戚風蛋糕,奶油一抹還能變化出各式可口美味的檸檬蛋糕、什錦水果蛋糕、高登蛋糕……

  所謂隔行如隔山,光是分辨一場高爾夫比賽有幾個洞她就頭痛,什麼是標準桿,什麼是罰桿,球掉到水裡又該如何處理,她是越聽越迷糊,通通像黑色的小蟲在腦子飛,一個也不認識。

  「以妳的遲頓也做不來特種服務,我說過的話妳到底聽進去幾句?」望月葵說得無奈,無來由的感到煩躁。

  在比賽期間他應該冷靜,可是一遇到她他就亂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維持多久理性的表相,想要她的慾望竟超過對高爾夫球的熱情。

  那一夜若不是留聲機突然發出聲響,她早就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女人。

  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他一直在思索這句話的含意,若有一天沒有這個蠢女人在他身邊令他煩心,他的日子能恢復成往日的模樣嗎?

  每每想到此,他的心就開始不安,她似乎太過深入他的內心世界,讓他有了牽掛,無法安心的想從她身上獲得他沒法給予的東西。

  愛,竄進他的腦子裡,他搖搖頭將它甩開,企圖和內心的聲音作戰,他不會允許生命裡有任何變量存在,他的人生已做了最妥善的安排。

  「ㄟ,你頭猛搖是在做運動嗎?要不要幫你抓龍?」遲頓歸遲頓,她諂媚的功夫可不輸入。

  阮玫瑰不管他願意不願意,聯合狗的力氣推著望月葵往草地一坐,不許他發出抗拒的喉音。

  「我還在比賽當中,妳不能任性胡為……」嗯,挺舒服的,肩膀繃得太緊了。

  「你們還有中場休息呀!」跟籃球、棒球比賽一樣嗎?打到一半有辣妹出來跳陸身澡。

  「不,我先打完第七洞暫時領先三桿,等後頭的人追上來。」其實他是不該離開球場,理應前往下一洞觀察地形。

  這次的比賽一共有一百二十七人參加,采淘汰賽的方式先刪除一些人,兩兩一組的進行比賽。

  而他的對手實在太弱了,即使他一開始沒展現實力,以低於標準桿兩桿的桿數進入準決賽,對方仍在果嶺下方的沙丘思考如何推桿。

  不是他驕矜自大目空一切,要等對手打完這一回合大概得等上半個多鐘頭,他不需要像個傻子在烈日下等他到來。

  「呃,你的球技算是好的嗎?」看他腰桿子一扭,球就飛得好高好遠,不像她連揮了三次球還原地不動的恥笑她,桿子卻飛到十公尺外。

  嘴角揚起的望月葵笑笑的將她拉入懷中,讓她坐在大腿上。「還算不錯,沒丟日本人的臉。」

  他故意強調他是日本人的事實,非要扭轉她偏執的錯誤觀念,戰後二代三代的他們不該背負歷史罪名。

  「日本人很了不起呀!我國的選手也很厲害。」阮玫瑰口氣酸酸的為國人助陣。

  「撿球很厲害。妳瞧他又打到水坑了。」這下不只等三十分鐘了,可能更久。

  遠處一個黝黑男子苦惱的蹲在水池邊研究,發愁的不知該從何下桿。

  「眼睛那麼利幹麼,失誤是人之常情,我就不信你能一桿入洞不會遇上阻礙。」她嘴硬的和他爭論,不想讓他太自大。

  雖然她是個高爾夫球白癡門外漢,但她還看得懂誰優誰劣,幾天的賽程下來她大致知道比賽規則,桿數越少者得分越高,球技也越精湛。

  像他打到一半還能無禮的停下來休息,表示他打球的技術真的很高竿,讓對手望塵莫及。

  「不是不能而是沒必要,一桿入洞會少了很多樂趣。」他喜歡追逐和揮桿時的寧靜,勝負倒在其次。

  望著三十萬坪的比賽場地,望月葵的表情很平和,帶著對土地的崇敬與享受大自然無私的奉獻,身為高爾夫球員追求的不僅僅是獎盃而已,還有握桿時所帶來的力量和祥和。

  球起球落只是短短的幾秒鐘,但是那瞬間的滿足感非金錢所能比擬,比賽者的呼吸也隨著球高球低而起伏不定。

  「為什麼我覺得你說話的口氣很大,狂妄得不可一世?」聽來很刺耳,想朝他扔石子。

  老愛跟望月葵唱反調的阮玫瑰看不慣他的胸有成竹,氣定神閒的彷彿他掌控了球場,一切的進展都在他操控下完美進行,不會有意外。

  她最討厭那種事事順利、一帆風順的人了,他的鴻運當頭與她的霉運連連真是極大的不公,讓她很想破壞他的平順。

  「那是因為妳只顧著跟狗玩,忘了幫我背球具。」這就是他來找她的理由之

  至於其他理由嘛!日後他會一條一條跟她算。

  摸狗頭的手驀然一僵,笑意凝結在唇間。「你……你不是有一位專屬球僮了?」

  人家才是專業的,她連業餘都稱不上。

  「阮小姐,妳以為三十萬這麼好混掉嗎?」他在果嶺上擔心得要命,她卻悠哉悠哉的逗狗,讓他實在很難平衡。

  沒見過神經比樹幹還粗的女人,絲毫不曾察覺自己被某人當成掌中刺欲拔之而後快,還當自己又開始走霉運。

  要不是西餅店的老闆娘透露了一些她的多年秘辛,他還真不敢相信世上有人會連續倒楣二十幾年,而且習以為常的當生活調劑,三天兩頭倒一次楣算是尋常事。

  對她的憐憫在不知不覺中變質了,但變成什麼他不敢多想,怕想多了必須作出抉擇。

  「不要叫我阮小姐,讓人聽了沒力。」阮小姐、軟小姐,人都軟了還站得直嗎?

  想到這裡她發現自己真成了軟骨頭,以前是靠在狗身上拿牠當靠枕,現在居然墮落的躺在敵人懷中,真是氣節不保。

  反應遲緩的阮玫瑰慢半拍的離開他的身體,裝做若無其事的拍拍身上的草屑,不想讓他看出她對他的依賴。

  人是獨立的個體,沒有誰會為誰留下,她已經習慣被拋下了,不願因為一個隨時可能離去的男人而變得軟弱,他不是她可以依靠的對象。

  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留聲機裡的音樂始終徘徊在她腦海裡。

  若是沒有他日子仍得照常過,前提是她不能愛上他,絕對不行。她已經無法應付更多的寂寞,她不要再當一次那個被放棄的人。

  她沒有那麼堅強。



  「比賽期間還四處走動,你到底在想什麼呀?」想棄權不成?!

  氣沖沖的地川巖大步跨來,埋怨連連的瞪著令好友反常的阮玫瑰,未解的前仇加上此次怨隙,對她的負面評價是越來越多了。

  他不像望月葵那般善於隱藏情緒,有什麼就說什麼的不怕得罪人,他有很強的階級觀念,從不紆尊降貴的與身份不相等的「平民」來往。

  而平民的定義是非企業體系的繼位人馬、年收入達不到上億美金、以出賣勞力求生存的下等人。

  「喂!姓地川的死男人,你跟他說話幹麼一直瞪我,我有得罪你嗎?」又不是她拖著望月那傢伙不讓他比賽。

  望著手叉腰、盛氣凌人的女人,他不屑的一哼,「妳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瞪妳,妳有什麼企圖我會不清楚嗎?瞧妳一臉窮酸像……」

  「弟弟,咬他。」

  阮玫瑰命令一下,只見一團重物飛奔而至,啪地將他撲倒,毫無受傷不適的樣子。

  「妳……妳居然叫一條狗攻擊我……」看著朝他齜牙咧嘴的大狗,他氣焰微弱的冷抽了口氣。

  「我還沒叫牠咬死你呢!要不是欠了三十萬沒法還,你以為我希罕在大太陽底下曬成小木炭呀!你見過有舒服的冷氣不吹來當小肉乾的人嗎?」

  逼不得已、逼不得已,他不懂什麼叫體諒嗎?

  「叫……叫牠起來別壓著我,三十萬我替妳還。」天呀!這條狗是吃什麼的,重死人了。

  「真的?!」她的雙眼倏地綻放萬道光芒,耀眼得如同早春的櫻花,身子一低蹲在他身邊。

  怔了一下,地川巖狼狽的說道:「當然是……」

  「假的。」另一道男音比他早一步揚起,一臉平靜的拉起阮玫瑰。

  「假的?」發亮的眼瞬間熄芒,茫然的少了一絲生氣。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妳以為他會平白無故的替妳出三十萬嗎?」見她無任何反應,望月葵不輕不重的加了兩句,「別忘了日本人是好色民族,好心的背後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這算什麼,好朋友被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和一條狗欺壓,他不伸出援手也就罷了,竟然落井下石地說他懷有目的?!

  女人他多得是,還看不上眼前這道清粥小菜,好色是男人本性,不局限於日本男人,每個國家都有摧花惡狼,三十萬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兩眼睜大的地川巖很難相信好友會這麼對他,將主人帶開把他留給狗當玩具。

  「厚!原來你是這種卑鄙無恥的下流人,連朋友的女人都想染指。」幸好她沒有上當,不然失財又失身。

  「妳不是他的女人——」

  「我的女人?!」

  一個咆哮一個挑眉,似在確認她的地位。

  「你們不要同時開口啦!我會耳鳴。」她已經把剛才說過的話忘記了,只記著有兩道聲音在耳邊嗡嗡叫。

  「玫瑰,我可是親耳聽見妳承認自己是我的女人。」望月葵沒發現自個臉上的淡情被打破,露出有些蜜意的寵溺。

  阮玫瑰做了個鬼臉不當一回事。「沒錄音存證就不算數,在法庭是可以翻供的。」

  「可惜在我的私人法庭裡已加載紀錄。」他指指自己的心,俯首對她一吻。

  按照規定,比賽當中參賽者不得擅離比賽場地,否則視同棄權,主動將優勝讓給對方。

  而望月葵是世界排名頂尖的高爾夫球好手,又是望月集團的接班人,在同組的對手未打完同一場次進桿入洞前,他的暫離是被默許的,不罰桿。

  「吶!你不要動不動就亂吻我好不好,別害我上癮。」前五次的失敗經驗告訴她,男人是浮萍,沒有根。

  「上癮有什麼不好,這樣妳就離不開我了。」他半開玩笑的說道。

  清艷的眼立即噴火,「去你的死日本鬼子,你在給我講什麼鬼話引想玩去找別人,本小姐不奉陪。」

  「收起妳的刺別扎人,玫瑰是高雅多情的象徵,別讓人看笑話。」他說的人指的是在狗身下掙扎著爬出的地川巖。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何必裝氣質,再過十天比賽完你就要返回日本,想要我離不開你是打算把我打包帶走嗎?」

  差點點頭的望月葵猛然怔住,從認識她到現在已過了六天,大約再過十天他的賽程就要結束了,他當然是「一個人」回國。

  那她呢?

  他從來沒為她設想過,一味的索取短暫的陪伴,她的孤獨和寂寞是那麼明顯,他怎麼能狠心剝奪她僅剩的希望,將她推入更深的黑暗中。

  從未對做過的事感到後悔的他有些質疑,他這一手安排好的計劃是否是對的,為什麼想到她不願跟他走時,他的心會酸澀得陣陣抽痛?

  「所以我最討厭日本人了,自私自利不會為別人著想,心裡只想著如何得到想要的,不管會不會造成人家的困擾,反正別人的死活與你無關嘛!」

  瞧他沒辯解的呆立著,心頭一把火沒處發的阮玫瑰將手指放在唇上一吹口哨,威武沉重的大狗汪汪兩聲朝她奔來,繞著她的腿打轉。

  誰說她會一個人孤孤單單,她還有弟弟會陪她,不需要臭男人來擾亂她的生活,她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

  「我不是那個意思……」但他是什麼意思呢?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不用說了啦!欠你的錢我一定會還,總之你別再對我動手動腳了。」就這樣了,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何況他是日本人。

  「玫瑰……」一看她強裝出來的堅強,他的心也跟著沉重。

  「你這人囉囉唆唆的要不要打球?我國選手已經出水坑了喔!你再不努力點他會趕上你。」到時她絕對不會同情他與獎盃絕緣。

  一說完,她帶著愛犬走向果嶺,背起他的球具往下一洞的開球區等候,這讓真正的球僮為之傻眼,不自覺的跟在她後頭走。

  二手西點師傅、二手球僮,如果連感情都是二手的,那她的人生就太悲慘了,始終是人家的第二個選擇。

  要勇敢,別哭,妳不是真的喜歡他,妳只是寂寞想要個伴,而他剛好出現而已,妳會像以前一樣的豁達,很快的將他拋在腦後。

  對,沒錯,他是過客,不具任何意義,她何必自尋麻煩,人家根本就沒那個意思。

  阮玫瑰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但是她的背影卻給人一種哭泣的感覺,令人心生不忍。



  「你說她還跟在葵身邊?!」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黑夜中傳出,月光照射下的豪宅籠罩一股詭譎的氣氛,像是被一團黑霧層層包圍住,看不清鬼魅的影子。

  一抹銀白色亮光由方型氣窗透出,攀爬的蔓生植物遮住了那點微光,隱隱約約透露著一男一女的交談聲,時高時低的似在發洩什麼。

  滿地的碎玻璃顯示主人此刻的心情,以狂風橫掃、暴雨來襲形容一點也不為過,一張艷麗的容貌如今正滿佈霜色。

  這是嫉妒女子的臉孔,雖然美艷得不可方物,但是那股得不到的怒意將美麗抹煞了一半,變得俗不可耐。

  「生氣有什麼用,葵幾乎形影不離的保護她,妳的小手段根本無從施展。」簡直成了笑話。

  什麼放警告信、打無聲電話騷擾,結果人家屋外的信箱是擺著好看的,從不掀開,郵差是直接將信丟進矮牆內由狗叼入。

  而電話更是形同虛設,一過了十一點她上床的時間,她會拔除電話線,任憑他們費盡心思打了一晚上也沒人接,搞得他們跟白癡沒兩樣。

  最重要的是望月葵知道有人盯著她,所以總會有意無意的幫她避開危險,他假藉還債為名扣留她在他身邊,不讓別人有機會接近她。

  「不然你要我怎麼做,開車撞她嗎?還是請來殺手暗殺?」這些對她來說都不是問題,錢能擺平所有事。

  「殺人不能解決這件事,她還有利用的價值,我要她活著。」活著幫他完成一件事。

  「利用價值?」她瞇起眼似在懷疑他的動機。「你沒瞞著我動什麼歪主意吧?」

  「呵呵,亞里沙,妳的疑心病未免太重了,妳要求的哪件事我沒幫妳做到呢!」她也是他的棋子之一。

  施小惠以得大利,他一點也不吃虧。

  這倒也是,至少他沒讓她失望過。「可是我們要怎樣才能分開他們兩人?我實在不能忍受他們日日同進同出的親近。」

  為什麼不是她?論家世、論容貌,她才該是站在葵身邊的女人,雜生的野花有何資格和她爭。

  「再等幾天,讓我先去撥弄一番。」她只要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就好。

  「幾天我也等不下去,別忘了日本還有一個音羽京子,我要在他離台前先得到他。」若是他們先一步發生關係,他就非娶她不可。

  「捺下性子給我時間,我會把他綁上蝴蝶結送到妳床上。」當是謝禮。

  川姬亞里沙惱怒的灌下一杯白蘭地,忍著胸口翻騰的護意直視出主意的男子,一抹陰狠的心計油然而生。

  他不讓她殺她是吧!那麼缺條腿、少只胳臂應該沒關係,好歹有口氣喘著。

  各懷鬼胎的男女都在盤算著,他們想得到相同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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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01: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好、好……嗯,我知道……我會跟逸風談……沒有關係,他很閒的……」

  誰很閒?

  不會說他吧!

  套上槍套的郭逸風挑眉以眼神詢問剛生完孩子的妻子,不解她的神情為何特別包容,幾乎有求必應的未曾發出一句拒絕,甚至還拖心愛的他下水。

  身為聯邦調查局的資深幹員,他忙得連幫老婆坐月子的時間都沒有,早出晚歸沒抱過兒子幾次,感覺剛閉上眼馬上又天亮了。

  尤其最近又有幾起重大案件發生,涉及國際恐怖組織,上面盯得緊,下頭又急切的希望他們破案,搞得他們這一組成員已經連續四、五個星期沒休假了。

  而他親愛的老婆居然昧著良心說他空閒得很,什麼大大小小的疑難雜症都可以往他身上丟,絕對沒問題。

  「妳在哭嗎?玫瑰,有什麼事跟大姊說別悶在心裡……我聽錯了?妳感冒了……」

  玫瑰?!

  那個鋼木蘭嗎?

  正在擦拭槍口的手頓了一下,眉頭微皺的郭逸風放下手中的槍坐到妻子身旁,神情冷峻的關心電話內容,不想錯過任何線索。

  「玫瑰,要好好保重身體,我們都不在妳身邊要學會照顧自己……什麼,弟弟肚子餓了,牠沒自己開罐頭吃嗎……妳忘了買……」

  一提到阮家的狗寶貝,氣質典雅的阮牡丹像沒出嫁的高中女生嘰嘰喳喳起來,一下子笑,一下子緊張的叮囑不停,滿嘴狗經流露出對狗兒的思念。

  跟著丈夫定居美國華盛頓已有五年光景,也就是她有五年沒回台灣了,由起先的忙著適應環境到忙得沒空回家,一晃眼她都是兩個孩子的媽。

  但是家裡的寶貝狗是從一斷奶就抱回來養,把屎把尿還教牠各項絕技,感情之深厚自然不在話下,她們姊妹都當牠是親人對待,所以少不得的問候幾乎要燒壞熱線電話,就怕少說一句牠會以為大姊不關心牠。

  「放寬心不需想太多,我們有空就回去看妳,把除草的工作留給逸風做……」真的出來太久了,該找個時間回去看看。

  又是我?妳會不會太瞧得起妳老公,我可不是二十四小時無休的便利商店。

  面對丈夫擠眉弄眼的埋怨表情,阮牡丹幸福的露出微笑,纖細的小手撫摸他粗糙的手臂予以安撫,她常想她有三個小孩,丈夫和孩子一樣需要很多的關心。

  在講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國際電話後,她才依依不捨地放下話筒,眼神有一些失落的輕歎一口氣,煩惱著剛聽到的事。

  「是玫瑰嗎?」她很少打電話來,除非有極重大的事。

  「嗯,是玫瑰。」她們都太忽略她的心情,沒想到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怎麼了,她要嫁人了嗎?」攬著妻子的肩,郭逸風打趣的說道。

  其實他當年滿喜歡玫瑰愛笑的個性,凡事不計較有些好打抱不平,跟她在一起很輕鬆,沒有感情上的苦惱,他以為他會和她一直走下去,直到白頭。

  可是在他看見牡丹後,那種被閃電劈中的感覺來得猛烈,讓他無可自拔的如吸毒者,沉迷不已的當了負心者。

  雖然玫瑰笑笑的說沒關係,肥水怎麼流還是流進自己田里,但那份愧疚始終擺在心裡難以散去,他對她真的很殘忍。

  所以他才希望她早點嫁人,尋獲真愛過幸福日子,這樣他內心的歉意才會減輕些。

  「如果她要結婚我會愁眉苦臉嗎?她打電話來說她遇上一點麻煩。」事態一定嚴重到她無法處理,否則以她愛逞強的個性絕不會打這通電話。

  「唉!她哪天不惹麻煩,一條沒人的康莊大道她都會踩到貓的尾巴而被抓傷……」所有人都沒事,只有她倒楣得打了一針破傷風。

  阮牡丹斜眼一瞪,「逸風——」瞧他嘻皮笑臉的不正經,一點也不當回事。

  老婆生氣了,他得認真點。「好吧!她出了什麼事?需要萬能的超人出動。」

  玫瑰的事他當然不會置之不理,他欠她的還真是難以還清。

  「你喔!都兩個孩子的父親還這麼輕浮,而且居然是個聯邦幹員。」真叫人難以置信。

  「對我最愛的人何必掩飾真性情,我對妳的愛只會增加不會減少。」他這一輩子最快樂的事是娶她為妻,可以每天看著她從他臂彎裡醒來。

  「好啦!少說肉麻話,言歸正傳,玫瑰說最近好像有人老跟著她,弟弟整晚叫個不停似有賊要潛入,她說你能不能想辦法叫幾個『專家』在家裡附近安裝安全系統。」

  阮牡丹傳達玫瑰特別強調的專家兩字,意思要他調用美國政府的專業人員前去幫忙,別用菜鳥打發她。

  「嘖!她倒會使喚人,一點也不覺得她的要求過不過份。」就像她的人一樣,很沖,直截了當,而且不跟你客氣。

  「逸風,你別那樣說她,你知道我們欠她很多。」她一直無法忘記當她看見他們擁吻時,那種被最親近的人背叛難堪而痛心的表情。

  看到妻子眼眶微紅,郭逸風的表情也黯淡下來。「我曉得,她是善良的女孩。」

  可是上天老愛捉弄她,讓她一次又一次受傷。

  「你會幫她吧?我不允許有人再傷害她。」這是她當姊姊的所能為她做的一件事。

  「不認識的陌生人我都肯伸手援助了,何況是我們的玫瑰。」他比比肩上的勳章,表示交給他絕無問題。

  當下郭逸風打了一通電話,利用職權為小姨子辦事,他拜託正在台灣度假的朋友火速辦理,出「公差」的費用找他申請。

  不過當他切斷通訊後,一回頭發現妻子仍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他趕著出任務的腳又縮回來,暫時把工作丟一旁。

  「不用擔心她,玫瑰凶悍多刺任誰也接近不了她,她比鬼還精用不著操心,人家在逃難的時候,她早就躲在安全地帶啃瓜子了……」她腳底抹了油,溜得比誰都快。

  「她哭了。」

  「嗄?!」郭逸風怔愕了。

  「雖然她騙我台灣時晴時雨的讓她著涼了,可是我聽得出她語帶哽咽,她一定遇到傷心的事。」聽得她心好酸,巴不得立刻飛回台灣抱著她,要她別哭。

  「妳會不會聽錯了?鼻塞的聲音和哽咽差不多。」很難想像凶巴巴的玫瑰會哭,她只會讓別人哭。

  破案能力高的郭逸風這會倒變笨了,他忽略了姊妹情深的心意相通,往往最不可能發生的事就是會無預警的出現,這是犯罪心理上的盲點。

  也是因為他看到的都是阮玫瑰開朗的笑臉,沒想到她也有一顆纖弱的女人心,背著他的時候是淚眼佯歡。

  「郭逸風,你是豬嗎?我自己妹妹的哭聲我會聽不出來?!」男人的粗枝大葉總是比不上女人的細心。

  他嚇了一跳,訕笑的撫撫後腦,「老婆,妳這一聲罵還真是中氣十足,和玫瑰一模一樣。」

  嚇!他是不是被騙了,其實她的溫柔婉約是裝的,母老虎才是真正的她。

  「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我感覺得出來玫瑰真的很難過,只是一直忍著不讓我聽出來。」那種想哭又不能哭的壓抑肯定很痛苦。

  鼻翼一酸,阮家大姊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她輕輕的以指拭去。

  「好好好,妳也別感傷了,我找個時間排假陪妳回台灣一趟。」瞧她都哭了,他怎麼可能還無動於衷。

  「真的?!可是你不是有很多案子要忙?」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回家吃晚餐了。

  「案子再忙也沒有老婆重要,何況如妳所言,誰叫我們欠了她。」能不認命嗎?

  阮牡丹破涕一笑,摟著丈夫的頸項送上一吻。「是我們欠她的,你不能情願些嗎?」

  「是,我在笑了。」唉!她幹麼在這時候挑逗他,他會憋不住的。「不過我比較想做愛做的事。」

  她意會的橫睇他一眼,「老公,我還在坐月子。」

  意思是不行。

  「我知道了,自己打手槍。」反正他是執法人員,多得是子彈可以浪費。

  美國華盛頓的清晨充滿濃情蜜意,相愛的人兒互擁幸福,好像他們的白日永遠這麼美麗,以愛迎接每一日。

  但是在換日線的另一端卻是黑暗,雙手環抱身體的阮玫瑰暗自垂淚,她把所有的燈都熄滅的躲在黑暗裡,一個人守著自己的呼吸聲。

  她真的好寂寞、好寂寞需要人陪伴,安靜的四周聽不到人的回音,只有她和狗兒獨醒不想睡,怕夜的漫長不會有黎明。

  不知為什麼她今天特別脆弱,十分渴望能有一雙強壯的臂膀緊緊擁住她,讓她不再發冷的感到溫暖。

  嘿,女孩,別難過,有我陪著妳。落寞的荷米絲來到她身邊,手伸出的想揩去她的淚。

  阮玫瑰感覺頰上有些冷,淚讓風一吹,全失了熱度的蒸發了。

  可風能拂去她的淚,卻不能帶走她的寂寞。她一直哭,哭得讓荷米絲手忙腳亂。

  留聲機傳來「小雨的回憶」,跟著哼的阮玫瑰只想痛快的哭出聲,她以為聽見親人的聲音會帶來一絲勇氣,沒想到她還是忍不住哽咽。

  心在緊壓,房子在扭曲,日式造景的木造房屋感覺好空曠,以前她從不曉得五十幾坪的屋子會這麼寬闊,大得幾乎要將她吞沒。

  出去吧!出去吧!去找心底呼喚的那個人呀!荷米絲在她耳邊嚷著。

  是厭惡房子的寂寞,是莫名突起的衝動,阮玫瑰赤著腳跑出屋外,四方圍牆內的菜圃、果樹生意盎然,她撫撫快成熟的絲瓜,替小白菜除草,看著柿子樹開出小白花。

  「為什麼你們不能再撫慰我的心,是因為他嗎?」

  按著胸前的幸運草項鏈,她一步一步走向夜的盡頭,讓台北市的繁華街燈點亮她心裡的黑暗處。

  原來也有這麼多的人跟她一樣睡不著。她想著,淚始終止不住。

  孤獨的走著走著,她不曉得自己走了多少路,直到身旁的汪汪聲響起,她才發現腳底磨破了皮,汩汩的正滲出血。

  真慘是不是?她就是有苦不敢說的可憐蟲,自以為付出就會有收穫。

  「喂!學長,你睡了嗎?」

  衣服口袋裡塞著手機,她打了通電話給徐子江。其實她想找的是另一個人,可是她不夠勇敢面對他,因為她怕愛上他。

  「該死的軟玫瑰,妳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擾人好夢會被月亮割耳朵。」她太好命了是不是?

  「我很冷。」

  「冷就穿衣服,妳不會白癡的打電話來告訴我這件事吧!」否則他非親手掐死她。

  「我沒有穿鞋子。」腳奸痛。

  電話那端長達三十秒沒有聲音,像在考慮給她一個什麼樣的葬禮。

  「妳在外面?」

  「嗯。」

  「一個人?」

  她看看腳旁的大狗,抽噎的說道:「還有弟弟。」

  「妳……」徐子江呼氣又吐氣的免得被她氣死。「妳在哪裡?」

  阮玫瑰扶著公車站牌桿坐下,瞧瞧四周醒目的建築物,「有兩隻小鳥跳舞的地方,上面寫著——墮落。」

  「好,妳不要給我動,乖乖的等我過去宰了妳。」喀嚓。

  一陣狂咆聲過後,她笑著抹掉眼淚,抱著狗兒的胖肚子將頭埋入牠暖暖的毛裡,眼底多了一絲可笑的光彩,被人吼了一頓她反而覺得輕鬆,原來她有被虐待狂。

  無星的夜一樣美麗,只要人間有溫暖。



  墮落PUB裡人聲鼎沸,招牌上的兩隻黑天鵝似踩著舞步爭奪王子的青睞,邪魅盡出的勾引人們放蕩的慾望。

  華麗的舞台,浪漫的音樂,身軀緊貼的男男女女忘情熱舞,貓女打扮的侍女穿梭其中,為人送上一杯酒解渴斛憂愁。

  穿著清涼的鋼管女郎賣力的演出著,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減少,所得到的掌聲和喝采聲跟塞入她們性感小褲的小費一樣多。

  搖頭族、援交妹、尋找一夜情的熟客都聚集在這裡,他們毫無節制的在夜的掩護下放開自己,為追求一時的刺激而選擇墮落。

  在酒吧的一角坐著兩個出色的男子,啜飲美酒享受燈光聲色,放鬆一天的疲累。

  「喝酒要像我一樣豪氣的大口乾,你小口的沾唇是不是瞧不起我?!」他喝了一杯威士忌,而望月葵面前的龍舌酒還剩下半杯。

  「何必多心,你明知道我明天下午還有一場晉級八強的比賽,喝多了恐會誤事。」小酌怡情,不必貪多。

  「以你的實力擔什麼心,隨便揮兩桿也能晉級,你安心的多喝幾杯吧!」來到PUB不喝酒有什麼意思,當然要暢快痛飲。

  像是存心要拚酒,地川巖一口氣點了十杯不同的酒類,排成一列準備讓兩人一同分一旱。

  「不了,一杯是我對自己的要求,上場比賽保持清醒是對球賽的尊敬。」手往杯口一蓋,望月葵笑著婉謝他的好意。

  表情頓時一變的地川巖拍了吧檯一掌吼道:「你有沒有搞錯呀!來酒吧就是要痛痛快快的醉他一場,你忸忸怩怩的像什麼男人。」

  含笑而對的望月葵神情如往常般波瀾不起,淺淺的揚唇不帶一絲情緒,低頭啄飲加了冰塊的醇酒。

  其實他現在最想做的不是陪好友飲酒,而是去找和他同屬性的女孩共度夜晚,紛擾的環境不能讓他失去平衡,但她能。

  可惜他一出門就被地川逮住,說什麼比賽完要輕鬆輕鬆,硬是拖著他往熱鬧的  PUB鑽,不容他拒絕的挑了個視野極佳的位子坐下。

  就喝一杯吧!他想,他不想做的事是沒有人可以勉強得了他,包括動機不良的世交好友。

  「喂,你真的不給面子呀!我酒都點了總不能退吧!我們一人一半乾脆點把它們解決了。」地川巖帶頭飲乾第一杯,示意他別客氣。

  望月葵笑笑的搖頭,「混酒容易醉,我不想苛待自己的胃。」

  「才五杯而已哪那麼容易醉,我們以前猛灌十來瓶清酒都沒事,還能一路蛇行的開車回家。」途中撞倒了一個烤鰻魚攤子,老闆上高中的女兒後來還成為他的情婦。

  「年少輕狂的事就不用再提起了,我們都已經過了狂放的年紀,該收斂了。」他不會再毫無節制的率性而為,他有他該負的責任。

  「你怕喝輸我嗎?」地川巖表情挑釁的斜眄,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激將法對我起不了作用,你認識我這麼多年,幾時見過我真正的失控?」他的功力尚淺,激不起他的好勝心。

  挫敗的地川巖狠狠瞪他,連喝掉三杯酒。「你知道我很恨你嗎?」

  「咦?」眉一揚,他著實意外他所說的話。

  「從小你就比我優秀,想做什麼就下定決心貫徹到底,不管是課業也好,或是你日後選擇的職業,你總是一路領先的搶在我前頭。」

  他不會知道他有多恨他,發自內心的恨一個人,不甘心自己始終屈居下風,期望有一天他會從雲端跌下來。

  但是他又敬佩他對理想的執著,不論面對的阻力有多強大,極力爭取自由完成心中的藍圖,按照計劃的一步一步展開人生。

  一個讓人又妒又羨的男人,他的運氣好得令人恨他,恨得想讓他灰頭土臉、喪志不振的消失戰鬥力,成為不具威脅性的廢物。

  「臣賢君王妒,子聖多是非,要一個人完全沒有敵人是不可能,我接受你的妒恨。」只要他的所做所為不超過他的容忍限度。

  「你接受?」地川巖驀地發出諷刺的笑聲。「別那麼寬宏大量,朋友有時是最可怕的敵人,你要是掉以輕心就會墜入萬劫不復之地。」

  「無妨,有競爭才有進步,我還沒失敗過,很想嘗嘗那種滋味。」日子太順遂也是一種乏味。

  望月葵的自信展現在眉宇之間,話說得雖滿卻不帶驕色,自然散發崇高的王者之氣。

  「葵,你知道那種想要又要不到的感覺嗎?」他不會失敗,只會慘敗。

  「我不……」突地,那種不被滿足的憤怒充斥望月葵胸口。「我想我能體會。」

  明明近在唾手可得的位置,可是總隔著一道無形的牆,捉在手中卻空虛不已,彷彿少了一些什麼的不夠真實。

  「你能體會?!」地川巖驚愕的忘了飲下放在嘴邊的酒,心中翻滾的複雜思緒深沉晦澀。

  儀表出眾的兩人不論走到哪裡都引人注目,從進門到現在已經有不少大膽豪放的性感美女前來搭訕,挑逗撩情的展露各種風情,暗示著夜末盡,床冷待暖。

  但是向來來者不拒的地川巖今晚卻不予理會,板著臉喝斥一個又一個的熱情女郎,不讓她們有機會進一步耳鬢廝磨,情挑意動。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有企圖,既不接受美麗女子的邀約,還一味的逼迫好友打破自製的痛飲一番,不過望月葵看不出灌醉自己他有什麼好處,他只能不動聲色的節制酒量。

  「那個渾身長滿軟刺的女孩是我人生一大考驗,我還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才是。」望月葵說得很無奈,眼神飄得老遠似已不在PUB內。

  一想到她,他的心中既酸且甜,有著掌控不住的失速,正拚命的往下墜。

  地川巖的眼微瞇,進出輕蔑的厲光,「她配不上你,玩玩可以別認真。」

  他對他有更好的計劃,兩得其利。

  「玩?」望月葵的嘴角勾超玩味的笑意。「是她玩我還是我玩她?」

  他覺得自己比較像討主人歡心的玩具,為她做盡一切蠢事仍得不到一句讚許,反而被她當成一級害蟲,隨時隨地手持殺蟲劑準備撲殺。

  在世事的天秤上沒有誰的身世較高貴,他一步步往她靠近,她卻是越退越後,把他的思緒拖著走,然後驕傲的嗤之以鼻。

  以玩弄的心來對一個胸無大志的女人並不厚道,她不求情也不求愛的保持心靈完整,這份堅持足以得到一份尊重。

  「不要為了她違背自己的原則,你不是常說人要依照理智行事,不能脫出常軌。」什麼我玩她、她玩我,簡直是笑話。

  望月葵意外的揚眉低笑。「難得聽你一句感性的話,你沒喝醉吧?」

  常要擾亂他心緒的人怎麼可能反常的「從良」,不趁機要手段他已經覺得不可思議了。

  「醉了倒也清心。」地川巖自嘲的低語,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聽見,而陰暗的眼轉為狂佞。「我要醉了你就慘了,你得負責送我回去。」

  「然後呢?」他有趣的一笑,抿唇準備聽聽他有何高見。

  地川巖不懷好意的朝他詭笑,「目前我住在亞里沙那裡,你想自投羅網後還能全身而退嗎?」

  一份現成的禮物,他絕對會雙手奉上。

  「地川。」清揚的聲音隱藏著一絲漠然,讓人心中一懾。

  「你……你幹麼用那種眼神瞧人?」好像能看透他的心,什麼骯髒污穢都藏不莊。

  而且令人心驚。

  「我只有一個懷疑,你真是我的朋友嗎?」相信他亦如此自問不下百回,舉棋不定搖擺在矛盾之中。

  表情明顯一變,地川巖藉酒裝瘋的揪起望月葵的衣襟。「你呀你是永遠的成功者,什麼事都走在前頭展露鋒頭,從不回頭看看追趕你的人多辛苦,苟延殘喘的分享……嗝!你的光……」

  「地川,你真的喝醉了。」開始露出真面目了。

  「我沒醉,我沒……嗝……醉,你看我還能明白指出我喝了哪些酒。」他搖搖晃晃的數杯子,連同先前點的威士己i剛好十五杯。

  喝酒的人都曉得酒不能混著喝,尤其在空腹的情況下,也許剛喝不覺有異,等個十幾二十分鐘過後,酒的後勁將很可怕,先是思心想吐,繼而渾身乏力的令人為所欲為,一覺醒來後的宿醉更是難挨,一點聲響也不能有,要不然腦袋會脹得快爆開。

  「所以你醉了,需要回去休息。」望月葵強壯有力的撐住他腋下,半推半送的打算離開。

  「你要送我?」地川巖的眼底閃過一絲冷笑,不介意計劃有些變動。

  只要他踏進亞里沙的圈套裡,絕無插翅而飛的可能,帶不回一個不省人事的人不打緊,還能在他的茶水裡下藥,讓他不知不覺的受情慾引誘。

  人都是性的奴隸,一旦嘗到甜頭就回不了頭,只會不斷的沉淪再沉淪,直到完美的人生規劃形同廢紙。

  「其實我比較邪惡的想把你留給這些飢餓的女人,讓她們搾乾你最後一滴精血。」如他的遊戲一般,只是換了主角。

  「你敢——」即使腳步有些浮,地川巖瞪人的焦距倒是抓得極準。

  真醉、假醉,你我心知肚明。

  一陣夜風吹來,走出PUB的兩人各懷心事,笑聲未再出現,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裂痕。

  朋友不會一直是朋友,當他們決定拿著刀子捅向對方的後背時,那麼決裂是必須的。

  「呵呵……你看過今晚的晚報嗎?我想你一定沒時間翻開頭版。」就讓他贏他一次吧!這回總會有人哭。

  「什麼意思?」眼神一銳,望月葵警覺他話中有話。

  地川巖不明白的說,故意要他揣測。「去買份報紙瞧瞧,相當精彩喔!你那個脾氣很壞的小女人肯定受不了。」

  「地川,你到底做了什麼?」

  汪汪的聲音聽來十分熟悉,暫時打斷望月葵的追問,循聲看向車流來往的對街,那張清朗的俊臉頓時一沉。

  蹦地一聲——那條自律的線斷成兩截。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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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01:5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笨笨笨,笨到最高點,妳不知道三更半夜色狼多,到處是豺狼和虎豹,他們都是非常飢餓的,專挑妳這種落單的小笨蛋當宵夜,人家長腦妳長草,送給人家吃得滿嘴油還幫人家剔牙……」

  「我……我有弟弟。」阮玫瑰吶吶的道,一臉十分羞愧的模樣。

  狗聲汪汪,像在附和她的話,一人一犬感情好得可以心意相通,不管她做了何種蠢事牠都挺她到底。

  沒說狗兒他還不氣,一提到媚主的聖伯納犬,徐子江的臉色難看到想殺人。「指望一條好色又貪吃的笨狗,妳是豬呀!沒瞧見牠胖成那樣還能有何作為。」

  當香肉還差不多,一條大腿抵只小黃狗。

  「汪汪汪……汪汪……」我才不是笨蛋,我會誓死保護姊姊。

  「學長,你不能傷了弟弟的自尊心啦!牠很能幹的。」才不是像他所言那般無用。

  一狗一人急著辯解,雖然用不同的語言表示抗議,但如出一轍的眼神叫人很無奈,不知該綁狗吊人還是綁人吊狗,他們才會有所警惕。

  「當一個人睡得正好眠時,妳知道最怕什麼嗎?」徐子江握了握拳頭又鬆開,表示他現在心情非常不好,不要說出、做出激怒他的言行。

  怕人打擾。阮玫瑰縮著脖子裝可憐,像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她再笨也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不要頂嘴,有起床氣的男人十分暴戾。

  「頭低低的就以為我會認為妳在懺悔嗎?對於一個認識妳七年的人,妳的小把戲已經不管用了。」他不像老闆娘那麼好騙,灌兩句米湯就被收買.

  她嘻的一聲挽住他的手撒嬌。「學長,我好無聊喔!我們去夜遊好不好?」

  「嗯哼!妳說我將妳分屍成不成?妳希望我從哪裡下刀?」夜遊?!他看是夢遊還差不多。

  刀子口豆腐心的徐子江忍不住敲她腦門一記,又氣又惱她不會照顧自己,明明長了副聰明相卻盡干蠢事,讓他疲於奔命的為她操心。

  接到她的電話時他差點嚇傻了,以為是惡作劇,本想掛上電話任她自生自滅,反正他家離她家遠得很,不怕她會發神經的拿菜刀來按門鈴。

  但是一聽見她聲音裡的無助和嗚咽,他實在無法硬起心腸置之不顧,再怎麼說她也是他可愛的小學妹,他沒辦法留她一人在黑暗中哭泣。

  不過當他看到她和狗兒相擁而眠的一幕,他的心都酸了,受了五次失戀打擊的她其實還是個依賴成性的小女孩,大家都高估她對孤獨的忍耐度。

  她隱藏自己真實情感的目的就是想讓所有人都獲得幸福,苦由她一人承擔沒關係。

  父母要去環球旅行,她笑著說再見要他們玩得開心點,一年半載不回來也不打緊,她會把家看好不會讓它長腳溜了。

  姊姊妹妹結婚她一手包辦婚禮事宜,從擬賓客名單到聯絡外燴,確認人數充當總招待,笑臉迎人的向親友團介紹新人的戀愛史,絕口不提她才應該是新娘的事實。

  一次又一次面對別人歡喜感謝的幸福神情,她的笑容也一天天的不真實,要不是她哭泣的聲音是那麼叫人鼻酸,他絕料不到生性樂觀的學妹有著灰暗的一面。

  「哎呀!學長,做人不要那麼刻薄嘛!好歹當年我也替你送情書給校花過,成就美女與野獸戀曲。」雖然後來不了了之,校花嫁人,學長移情別戀。

  想笑的徐子江仍是一臉凶狠的教訓,「妳說誰是野獸呀!想用爬的回去是不是?」

  「學長……」小臉一垮,她真的覺得自己是不太討人喜歡的「棄嬰」。

  「上來,別讓我反悔。」身一蹲,他背向她做出情人間才會有的舉動。

  「學……學長……」鼻頭一酸,阮玫瑰眼淚差點掉下來。

  他沒好氣的一哼,「別在後頭感動得要命,再不跳上來我就走人了。」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怎會落在他頭上,他們的關係不過是學長學妹,有必要為她付出這麼多嗎?

  他想他才是那個霉運當頭的衰人,被她一纏就是七年,而且卸任無期,她的真命天子何時會出現?他不想再當保母了。

  「來了、來了,你要小心背我,不要趁機報仇。」沒穿鞋的腳一躍而上,她腳底抽痛了一下才穩穩的攀著他的背。

  「小姐,妳該減肥了。」人力車會超載。

  「呿!是誰每天餵我高熱量的麵包、蛋糕,要我當試吃員,你好意思嫌我肉多?!」這就是二手西點師傅的悲哀,還得當垃圾桶使用。

  被她狠捶了一下,徐子江回頭一瞪,「妳給我小心點,最近有很多無名女屍在河裡飄,我不介意當個謀殺者。」

  他一說完故意讓她往下滑,兩手放開由她巴著,嚇得她尖叫連連,害得弟弟也緊張兮兮的在一旁狂吠猛叫,擾亂安寧。

  「啊!不要啦!我的好哥哥,我最愛最愛的救命恩人,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地,你是我的阿彌陀佛,千萬不要摧殘妹妹脆弱又驚恐不已的心……」

  阮玫瑰和徐子江之間的相處說來有點複雜又不是很複雜,平常吵吵鬧鬧像一對小冤家,無男女分野的老是纏在一起,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一對,追問何時才能喝到他們的喜酒。

  實際上他們的感情很簡單,戀人未滿,說朋友又不像那麼一回事,一個敬畏一個喜歡管人,比較類似兄弟姊妹間的情誼。

  他們之間是擦不出火花的,因為徐子江愛的是別人的老婆,也就是老闆娘莫慧秋,心有所屬的對其他女人都不屑一顧,驕傲得令人想扁他。

  別看他外表粗獷得像個殺人犯,其實心思細膩得沒人比得上,易感而充滿母性的光芒,不會拒絕需要幫助的人,所以怕他的阮玫瑰才一再吃定他這弱點。

  「哼!妳去愛別人吧!我要拋棄妳,讓妳當個沒人要的小孤女。」阿彌陀佛,她想讓他提早成仙成佛不成。

  他做勢要甩下她,省得聽她的胡說八道。

  結果狗也叫、人也叫,像是合音二部曲此起彼落,吵得睡眠不足的人更想殺人,後悔自己幹麼心軟的當她的轎夫,真想直接打流浪犬專線將他們一起捉去關。

  徐子江咬牙切齒的忍住踢狗的慾望,背著一個鬼吼鬼叫的瘋女人走到車邊,他想只要把她塞進去就成了,他就可以回家好好的睡個覺,迎接明天繁重的工作。

  驀地,他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不怎麼友善又飽含怒意的視線直衝他而來。

  唉!長得兇惡不是他的錯,怎麼老有人當他是黑社會老大,早些年他是混過沒錯,但他已經金盆洗手當好子了,沒有理由找他晦氣才是。

  八成又是背上的楣女帶衰,害他也開始走霉運了。

  「軟玫瑰,那是妳的男人吧?」他可不想為了她幹架。

  「什麼男人,小姐我冰清玉潔有如古墓派的小龍女,從不搞七捻三的等待我的過兒。」她才不當男人的附屬品,太沒志氣。

  「啐!妳在作夢,妳根本是無惡不做的李莫愁,所以人家來尋仇了。」說實在的,他還真有點幸災樂禍啊。

  「尋你的大頭仇啦!我……」她舉高的手正要往他腦門捶下,可走近的人影讓她微愕的怔住。

  乍見望月葵,阮玫瑰的心口又酸又澀,頭一偏當沒看見的看向行道樹晃動的樹葉,倔強的把淚往肚裡吞,拒絕承認自己喜歡他。

  從現在起她要開始討厭他,非常非常的討厭,形同水火的把他隔開,反正他只是要著她玩的好色日本鬼子,她絕對不會對他動心。

  「請把我的女人放下,謝謝。」

  即使處於瀕臨潰堤的盛怒中,望月葵仍保持優雅的風度話說得不疾不徐,叫人看不出他握緊的拳頭早已經失去控制。

  「誰是你的女人?!不要喝醉酒半路亂認人,我根本不認識你。」她賭氣的說道。

  「玫瑰——」音一沉,表示他生氣了。

  「先生,麻煩你讓讓別擋路,我們家公主要回宮休息,不理會『閒雜人等』。」要見駕請明天早起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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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她放下,我不為難你。」如蛇般竄動的嫉妒纏繞望月葵的心,忍著沒出手是修養練得純金。

  呵……好大的口氣,讓人精神都上來了。「我為什麼要將她放下?現在不流行攔路打劫、強搶民女了,你應該去競選立法委員。」

  蠻橫無禮、驕矜自大,自以為有百論免責權就能經常問候人家一家老小,還把議會當擂台賽大打出手。

  「因為她是我的女人,她歸我管轄。」看著兩人緊密相貼的身軀,望月葵的眼中漸漸升起紅霧。

  「喔!」徐子江好笑的斜睨正在要脾氣的女人,眼裡閃著一絲頑色。「可是她說她不認識你耶!你會不會真的認錯人?」

  忍耐已到了極限的望月葵冷然的說道:「我沒喝醉,她的確是我的女人阮玫瑰。」

  要不是他理智尚存未被情感左右,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將她拉下男人的背,然後扛著她走到最近的賓館佔有她。

  她是他的,誰也不能碰。

  「噢!你說她是你的女人,她說她不認識你,那麼我到底該聽誰的呢?」二選一的答案有時也挺複雜的。

  「我。」憤怒的吼音。

  「我。」冷靜的沉音。

  徐子江看看眼前氣宇不凡的男人,又瞧瞧背上狼狽不堪的女人,他心裡有了譜,暗笑不已的當了座惹人厭的鵲橋。

  「既然兩方各持己見僵持不下,不如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當面對質。」背著五十公斤的女人也挺累的,他沒打算當舉重選手。

  「不要。」

  「不行。」

  兩人口徑一致的炮轟,徐子江有些耳鳴的也想發火,半夜被挖下床當炮灰不得安寧,到底誰才是那個倒楣鬼。

  「你們想怎麼做請自行解決,我很累,沒空陪你們閒磕牙。」他打算撒手不理。

  徐子江才想將人放下,脖子就傳來被勒緊的難受,他差點要吐舌翻白眼了。

  「你別想把我丟給一頭野獸,我說過我不認識他,跟他毫無瓜葛。」他要敢把她放開,她先掐死他來個同歸於盡。

  「玫瑰,不要再胡鬧了,給我過來。」她的心、她的身體都該屬於他,該死的她居然在他面前抱緊另一個男人,她真把他惹毛了。

  阮玫瑰鼻子揚得高高地一哼,「你當在叫狗呀!我不過去就不過去,你能拿我怎麼樣?!」

  是不能怎麼樣,受苦的是夾在中間的徐子江。哀怨的學長哥哥打了個哈欠,無聊的用腳撩撩聖伯納犬的肥肚子。

  「不要惹我生氣,早上妳還好好的有說有笑,賴在我懷中享受熾烈的擁吻,為什麼到了晚上就變了?」因為他今晚沒去陪她嗎?

  是了,她很怕孤獨,在習慣他的體溫後,她變得依賴而愛撒嬌,抱著他的身體直說好溫暖。

  他以為他可以看透她毫無心機的內在,掌握她的喜怒哀樂不讓她逃開,他真的非常有自信能馴服單純的她。

  但此時應驗了一句話——女人心,海底針。在他認為牢抓在手掌心的時候,下一秒鐘它又被潮水給帶走,一手空的握住失望。

  「女人本來就是善變的,誰像你表裡不一的虛偽,有了未婚妻還想招惹純潔小野花,你的心也未免太大了。」

  她不哭,她不會為了一個不值得的日本男人哭,吼完之後她的心情好多了,至少不用悶在心裡一個人苦。

  「妳怎麼知道這件事?」眉一沉,望月葵看向不遠處喝得醉醺醺的地川巖,懷疑是他搞的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報紙刊了那麼大篇幅的報導,你當我是瞎子沒看見嗎?」她的心很痛,比男朋友變心愛上自家姊妹更難受。

  她知道自己愛上他了,在他說出她很寂寞的那一刻,她的心已讓他悄悄潛入,不動聲色的佔有她的全部。

  「報紙?」難道是地川一臉詭異說的晚報?

  「別裝蒜了,高爾夫球場上的金童配上日本社交界的玉女相得益彰,好事近了,還大張旗鼓的來台炫耀,好像世界上只有你們這對狗男女會幸福美滿一輩子,其他人都是狗屎……」

  狗男女?!徐子江噗地一笑,為她遣詞用字的功力感到遺憾,她可以更鋒利一點,譬如姦夫淫婦。

  「這件事我毫不知情,但我會查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誰在暗地裡玩把戲,打亂他的計劃表?

  「查什麼查,你敢說那個叫音羽京子的日本婆娘不是你的未婚妻?」吼完之後阮玫瑰還是希望聽見他的否認。

  但她失望了。

  望月葵靜靜的看了她半晌,幽然的啟唇,「我們有口頭上的約定,她算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你……」一聽到他坦白的承認,她心口像裂開一條縫,該死的疼徹心扉。

  「玫瑰妹妹,人家已經有老婆就別再陷下去了,哥哥帶妳去淡水療傷看日出,我們也來個你儂我儂花前月下,再找個飯店好好銷魂銷魂。」

  「好。」

  「你敢——」

  笑得有些報復的徐子江不把望月葵的怒意放在眼裡,既然他都已經承認是個有「家室」的男人,那他何必對他太客氣。

  玫瑰的個性雖然衝動莽撞又有些人格的小缺陷,倒楣事多得罄竹難書,但她的熱心開朗一向是他們的力量來源,他不會任由一個日本鬼子來欺負她,能欺負她的只有他。

  「那個叫什麼望月的傢伙,你橫眉豎眼的瞪我也沒用,我們玫瑰雖然不美也不嬌艷,但她好歹也是我們捧在手心的寶貝,哪能讓你隨便糟蹋。」

  至少要拿點誠意出來。

  「這是我跟她的事,與你無關。」理虧的望月葵顧不得什麼尊嚴,上前就想搶下徐子江背上的女人。

  平時看來慵懶又有點笨笨蠢蠢的大狗弟弟忽然往前一跳,目光凶狠的低狺,警告他別陽害牠姊姊。

  這就是所謂的扮豬吃老虎,只會吃、只會追漂亮妹妹的狗兒其實是受過訓練的警戒犬,靈敏如同軍犬,還能判斷主人是否有危險。

  「呵……瞧!連狗兒都看不起腳踏兩條船的畜生,想帶走她就把你的未婚妻處理掉,否則你永遠也得不到她……」

  笑聲未歇,一道黑影快速的衝上前,徐子江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背上一輕只剩下空氣,讓他錯愕得掉了下巴,不知該不該去搶回來。

  這……未免太戲劇化了吧!他都還沒完全展現表演的天份呢!起碼讓他發揮一下嘛。

  呼!好冷,今晚的夜帶著孤寂,冷入骨子了。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見異思遷、三心二意的死倭寇、臭日本鬼子,有本事別仗著力氣大欺負弱女子,我咬你,咬咬咬……」

  換人扛的阮玫瑰像個瘋婆子拚命拍打身下的「搶匪」,雙手雙腳並用的拳打腳踢,用盡氣力,一點也不像她口中的弱女子。

  反而被她三擊二中的男人比較可憐,為了防止她亂踢傷及要害,必須分心的扣住她手腳,一路由PUB門口押著她上車,隨手拿了擱置車上的薄外套將她雙手反綁以安全帶扣緊,沒多做停留的飛車回他的住所。

  不知第幾次將地川巖丟下,只要碰上與她有關的事,身邊的人或事都會變成次要的,如同泡沫一般被他忽視。

  不知不覺的得罪人,無形中的累積仇恨,或許他知道朋友即是敵人的道理,所以情薄得不足以重視,也不補救。

  「綁架在台灣是會被判非常重的刑罰,你別以為你是外國人就有豁免權,我叫弟弟咬死你。」

  汪汪汪,汪汪……

  狗叫聲跟著附和,龐大身軀鑽入車裡的速度可靈巧得很,毫不笨重的跟上跟下,還用前爪按住電梯開門鍵,等著姊姊和餵養牠數日的飼主進入。

  不過沒人注意牠的過人狗智,四腳著地的身高不到人的大腿,不在視線範圍內。

  「狗咬人得安樂死,妳忍心為自己的任性犧牲牠?」門一開,望月葵直接將阮玫瑰往豪華的白沙發一扔,轉身到廚房拿出五罐狗食丟在聖伯納犬面前。

  狗養傷的期間就住在他家裡,因此他深知牠貪吃的習性,只要給牠食物牠就會乖上一陣子,而且不用費心為牠開罐頭。

  利牙一叼就開了,比人手還俐落,他常說這是一隻怪狗。

  「你……你好殘忍,居然要害死弟弟?!」喔!這該死的衣服綁那麼緊幹什麼,越拉越緊。

  「冷靜點,別把手弄傷,沒人會害死妳的狗,只要妳平心靜氣的和我談一談。」雖然比登天還難,試試無妨。

  望月葵順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割斷綁著她的外套,放她自由的活絡筋骨。

  「談什麼談,你要的不是我的人,我們今天就上床把事情了結,完了以後各自拍拍屁股走人,你我兩不相欠。」死倭寇,綁得她手痛死了。

  阮玫瑰的腮幫子鼓鼓的,一副古惑仔的姿態盤腿坐著,一手撐著下巴用眼神跟他較勁,意思是要來就快,咱們速戰速決。

  反正痛了五次不在乎多痛一回,大不了看破紅塵出家當尼姑,讓四個對她心生愧疚的姊姊妹妹淹月奉養。

  「果然無法溝通。」望月葵走向廚房,很快的端著一杯牛奶走回來。

  「我們之間不用溝通只要做,你也別再說我是你的女人,我們什麼也不是。」只有債務人和債權人的關係。

  「把牛奶喝下。」要罵人也得養足精神。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以為你是誰?」頭一轉哼了一聲,她把一雙髒足往他光可鑒人的茶几上放。

  「喝。」眼一瞇,他的聲量歪咼卻令人生畏,似下了魔咒。

  「呃,喝就喝嘛!你裝凶我就會怕你不成!」惡人就是無膽,最怕人家大聲。

  趁阮玫瑰心不甘情不願的小口啜飲冰牛奶之際,望月葵忙碌的不停走動,一下子廚房,一下子浴室,一下子又從臥室拿出乳白色的方型包。

  打一進門忙到現在,為一人一犬費心的張羅裹腹的食物,光聽她吼人的聲音沒先前那麼宏亮有力,他不用猜也知道他們並未用晚餐。

  不過令她驚奇的是他突然端來一盆水,在她腳旁蹲下沒有一絲惱意,以濕毛巾擦拭她沾滿泥屑沙土的腳。

  「痛……」腳縮了縮,她痛得臉都皺成一團。

  「磨破了些皮,腳跟在流血。」他肚子裡的氣已堆到胸口,但是臉上卻仍無表情。

  氣球吹得越脹,爆發的力量越大,但某個不知死活的女人還以為他理虧不敢太囂張,想用行動舒緩她的怒氣,因此大搖大擺當起大小姐,不會不好意思。

  人可以笨不能遲頓,她幾乎忘了自己為什麼排斥他,大眼珠轉呀轉的評鑒起室內裝潢品味,一切現代化的暖色調佈置得讓人處在其中為之心曠神怡。

  可惜阮玫瑰還是喜歡屋齡五、六十歲的老家,門前有塊地可以種菜種花,圍牆的兩旁則植滿各類的果樹,季節一到便有成熟的果子好吃。

  當初姊妹們各自婚嫁後,她們無私的將房子留給她不願爭屋,經由父母同意將產權轉移她名下,成為她唯一的財產。

  以市價來論那塊地起碼值三億,常有人來遊說要高價收購,但以她對房子的感情,她寧可啃草根喝自來水安貧度日也不願出售。

  「你輕一點啦!已經很痛了還用力擦……呃,我說錯了,是一點也不痛,你用不著……那個吧!」天呀,她彷彿聽到嘶一下的聲音。

  「清洗之後就是消毒,妳忍一下就過去了。」說著望月葵腕間施力按住她的腿,不讓她縮回。

  「什……什麼忍一下,你拿的是沒有稀釋過的濃碘酒,你想痛死我呀!」她又不是白癡,蠢蠢的讓他擦藥。

  「痛才可以學會教訓,三更半夜不休息跑去和男人廝混,妳精力真是太旺盛了。」連帶的也燒旺他的怒火。

  「你還不是跑出去鬼混,有什麼資格說我和學長……啊——痛……痛死了,你……你謀殺……」嗚!到底是誰發明碘酒,他一定沒痛過。

  「學長?」望月葵冷笑的用紗布包住她的傷口。「你們是情侶嗎?」

  「當然不是,誰像你們日本人那麼無恥,手裡抱一個懷裡摟一個,心裡又擱著一個,簡直淫賤下流到極點。」令人不齒。

  「以後給我離他遠一點,不要有任何肢體上的碰觸。」否則他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做出失控的舉動。

  阮玫瑰理都不理他的拿起桌上的遙控,由一開始按到一百零八台,然後選定愛看的節目撫撫愛犬的頭,目不轉睛的隨劇情時笑時悲。

  「阮玫瑰,妳知不知道當男人的獸性凌駕理性時會發生什麼事?」解開袖子的扣子,他緩緩抽掉金邊皮帶往地毯一拋。

  她頭也不回的說道:「會被當野獸關起來,關到老死為止。」

  「那麼妳就洗乾淨吧!讓我一口吃了妳。」想要做就來做,看她的膽子能有多大。

  「好呀!洗乾淨才能吃……」驀地回頭,阮玫瑰驚駭得嘴都闔不攏。

  「妳喜歡在臥室或客廳?或是有特別喜好想在陽台辦事,讓全世界的人都能瞧見妳的激情演出?」他全程配合到底。

  「等……等一下,我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拿我開胃,我癡肥又不懂情趣,技巧拙劣的不能見人,你一定會敗興而歸……唔……唔……」

  聲音消失在闔起的門板內,趴在地面吃狗罐頭的聖伯納犬正用前掌打開第四罐,絲毫未曾察覺屋內少了什麼,還發出類似狗的笑聲盯著電視上播的「一○二真狗」的影片。

  至於房間內發生的事,請把簾幕拉起來,標上十八禁,兒童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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