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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紙鶴(荷米絲的留聲機之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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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15:0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6
紙鶴[荷米絲的留聲機05 ] 作者:陽光晴子
  
這家人都很怪!當家的歐巴桑腦袋壞掉,
居然要她負責她兒子的性需求?!
她是來當管家,不是應徵人家老婆好嗎?
若非老媽莫名其妙死求活賴的要她留下,
她早原機遣返,誰想在日本當台籍女傭,
房子沒事大到像公園,害她掃到快休克,
那老女人每天像背後靈似冒出來找碴,
嫌她菜煮太多會吃到撐,落葉沒掃乾淨,
她兒子也拿她當仇人看,老是叫她滾,
她折只紙鶴就抓狂,放火燒成「火鶴」,
最要命的是,她房間有架留聲機會鬧鬼,
自動唱歌,還有個「靈魂」出來趴趴走,
呃,一見鬼事事反常了,
他竟對她猛放電,還帶她蹺工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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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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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15:1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一個下著綿綿細雨的夏日午後,唐親親一邊收拾行李,一邊以眼角餘光瞄著母親,美麗的小臉上浮起小小的委屈,在將衣物全塞到行李箱拉上拉煉後,她挑眉看著仍然笑盈盈的母親,「我真的要去?」

  唐語薇點點頭,「妳可以勝任的,親親。」

  雖然心裡有許多的不捨及擔心,但有些事是拒絕不得、逃避不了的,這是身為單親媽媽的她多年來最大的感觸。

  不知母親心中愁緒,唐親親開玩笑的長歎一聲,「好吧,雖然,」她擠眉弄眼又噘了噘紅唇,「我的同學們知道我一畢業就到日本的一家老宅院當管家全都跌破眼鏡,要我拿薪水去賠,但妳說了算唄。」

  口氣算是無奈,因為她已從母親門中得知「齊籐」是日本一家專賣米的古老家族,出產的米量除了供給日光這地方的市民外,還銷售至周邊城鎮,建立寬廣的行銷網,堪稱當地最大的米商。

  只是,他們在日光市區雖然擁有一個佔地廣大的稻米供應中心,也有一個現代化的辦公大樓,但齊籐-家上下還是堅持僱請人力,以傳統方式種植稻米,捨棄現代的農業機械及技術。

  光這一點,就可猜想那一家人有多麼的「執著」,也就是冥頑不靈啦。

  實在是不知道媽媽怎麼會認識齊籐家的當家主母,又替她牽了線,幫她找到這麼一個「好」工作。

  唐語薇看著這個一直讓她引以為傲的漂亮女兒。

  親親的皮膚白皙,一雙黑眸閃爍著慧黠之光,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身材婀娜,是個性感又兼具陽光型女孩。

  她走在路上總有星探上前詢問,但她對演藝圈沒興趣,倒是因為運動神經發達,她一直希望能當個五星級健身俱樂部的健身房教練。

  事實上,也有不少機會等著她,而她的這個安排,已讓女兒的希望成空。

  握住女兒的手,她一臉歉意,「就幫媽咪這麼一次好嗎?齊籐家族裡每一件都是價值不菲的老古董,他們對外人不信任,知道妳日文很溜又正要找工作,才--」這其實是謊言,可她不得不這麼說,因為真相總是醜陋的……

  「媽,沒關係啦,反正也是一次經驗,只要那裡的人不要都LKK就成了。」

  「這一點媽可沒法子保證。」

  不過經過「那件事」後,也許「晴雨軒」的人已有變化……

  見女兒眉頭一皺,她忙安撫她,「隨遇而安,女兒。」

  「好吧,那還有什麼話要叮嚀的?例如,被欺負還是做不下去時,我就可以回來嘍?」她開玩笑的看著母親道。

  「嗯,基本上是自求多福--」唐語薇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回答她,但下一秒,表情就轉為沉重了,「親親,妳可不可以答應媽咪,在沒有讓古喻賢喜愛妳之前,妳絕不離開齊籐家?」

  「為什麼?她不喜歡我?」她不明白,若真如此,那為什麼要她去?

  「她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但絕對是個好人,我們之間曾有過摩擦,這一次找上我,也許想重建友誼之橋,而妳就是那座橋樑,媽是真心的希望可以跟她重修舊好,妳可以努力的贏得她的喜愛嗎?算是為了我。」

  見母親一臉凝重,唐親親縱使滿心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雖然她始終不明白,為何母親的眼神中總透著一抹她難以形容的愧疚及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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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7-10-30 00:15: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日本  日光

  蓊鬱的杉木林在地平在線展開,襯著一大片一望無際的金黃色稻田,在碧藍色的天空下,形成一幕藍、綠、黃的動人景致。

  唐親親坐在車內,凝睇著這片田園風光好一會後,眼睛游移到前方駕駛座的司機,想了一下,眼神再次離開,但不久,她又將目光移回去。

  這個司機從接她上車的那一刻開始,就繃著一張臉了,而且一語不吭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欠他多少錢呢!

  「呃,先生,請問還有多遠?」

  唐親親還是忍不住的開口,試著打破沉悶。

  若不算她搭機到東京的時間,從上野車站搭火車到日光也坐了一個多小時,加上坐這司機的車也要兩個小時了吧,居然還沒到晴雨軒,她都快坐不住了。

  見他沒響應,她不死心的再喚,「先生--」

  「快了。」悶悶的答覆聲聽來就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她抿抿唇,瞪著前座那顆黑髮濃密甚至過長了些的後腦勺,再往上方瞟到後視鏡裡的俊俏容顏。

  真是可惜了,她在車站乍見到這個帥哥拿著她的名牌時,她還眼睛一亮呢,但從他確定她是唐親親開始後,那張撲克牌俊臉就不再起任何變化。

  「先生,你知道我的母親跟晴雨軒的當家主母是好朋友嗎?我這次來當管家也是她邀請的。」她不死心的再道。

  他僅自後視鏡瞥了她一眼,沒回答。

  她蹙眉,「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回答?」

  「不想回答。」

  她一愣,沒想到她開玩笑的問,他反而認真的答了,「你--不喜歡我?」

  他抿緊了唇,又沉默了。

  「實話實說,沒關係的,我這個人一向直來直往的--啊!」她突地失聲尖叫,因為這傢伙突然來個緊急煞車,她整個人從後座衝到前座,若不是她的運動神經發達,來得及張開五爪揪住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她肯定撞出擋風玻璃了。

  她稍喘了口氣,側轉頭一看,這才看到自己抓住的居然是司機的手臂,也因為她的彩繪指甲太長,再加上驚嚇過度,五指幾乎陷入他的肉裡。

  她連忙收回手,尷尬的看著那繃著一張臉的司機,「對、對不起,可是也怪不了我,哪有人像你這樣開車的。」

  他沒答話,表情很陰沉。

  這個女人要做得了家事,才是天大的笑話!

  除了一張性感動人的臉蛋外,渾身上下看來細皮嫩肉,身上一件露肩的運動連身裙,微露乳溝,斜背了一個白色的香奈兒皮包,怎麼看,都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都說對不起了,一張臉還那麼臭!唐親親心中嘀咕一聲,端正的坐回後座。

  車子裡的氣氛變得滯悶,雖然司機是背對著自己,但那雙從後視鏡穿透而來的冷酷黑眸還真叫人心發寒,如置冰庫呢。

  問題是,她頂多也只是不小心的抓住他的手臂而已嘛,事情有那麼嚴重嗎?她輕咳兩聲,試著打破這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凝滯氣氛,「先生,你若不想說話,那更少也開車上路吧?別杵在路旁不動……」

  「妳要聽實話?」他突地打斷她的話。

  她愣了愣,才回過神來,答了聲,「嗯。」

  「那妳何不滾回台灣去!」

  「滾……」她的表情立即轉為不悅,「先生,你太沒禮貌了,再說,我們都是被僱請的人,你憑什麼要我滾?」

  「是妳要聽實話。」

  「這……」

  「齊籐家沒有一個人歡迎妳,識相的、聰明的,就回去。」

  「你--我就是不識相,不聰明,怎樣?!看不順眼,你可以先滾回家去吃自己,這可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才不會被你這個小小司機凶個幾句就哭著回去,要我滾?!你慢慢等吧!」

  她氣呼呼的瞪著他,什麼態度嘛,但隨即又想到,要是連一個司機的氣焰都如此囂張了,這其它人可不得了……

  怎麼辦?她怎麼有一種前途多舛的預感?!

  車子持續在兩旁儘是稻田的大路上前進,唐親親的額頭貼靠在車窗玻璃,看著淳樸美麗的自然景色,眼角餘光察覺到有兩道不悅的視線不時的掠向她。

  哼,不知道管家的權限有多大,要是可以管人事,她一定炒他魷魚!

  沒禮貌的傢伙。

  在心中嘀嘀咕咕十多分鐘後,一棟依傍於山腳之下的傳統日本建築物矗立於眼前,一塊看來歷史悠久的石頭碑上就刻著晴雨軒三個大字,字跡已斑駁了。

  進入充滿禪風的日式庭園,車子尚未停妥,宏偉的宅院大門就衝出兩名白髮蒼蒼的老公公、老婆婆,兩人身上都穿和眼。

  「下車。」

  司機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她也不客氣的先賞給他一記大白眼,這才開門下車,而在這同時,大門又走出來另一名中年女子,她的頭髮一絲不茍的梳成個髮髻,身穿一襲深藍色的樸素和服,素淨的臉上顯現一股嚇人的冷漠,那雙黑眸看向她時,似乎一閃而過一抹惡毒敵意。

  唐親親眉頭一皺,是她看錯了吧?!

  倒是另兩位老人家--她的目光回到那一對看來應該是夫婦的老爺爺、老奶奶,他們眼泛淚光的看著她,看得出來很激動。

  好怪,難不成是這兒沒人要來當管家,所以她來,老人家感激涕零?!

  她對著兩人露出親切的微笑,沒想到他們居然跑向前來,緊緊的抱住她。

  看來日本人沒有想像中的內斂嘛,他們也是很熱情的,而且,絕對是歡迎她的!她得意揚揚的瞟向那個討人厭的司機,但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沒看到他的身影,不知何時,那傢伙不見了。

  「爸、媽,你們是不是該回房了?」

  中年女子以冷冰冰的日文跟兩名老人家說,唐親親感到兩人的身子頓時一僵,很快的放開她,轉身快步的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唐親親。」中年女子看著她改以中文道。

  她愣了一愣,連忙應聲,「是。」

  「妳來這兒是當管家的,我有許多事得交代妳,沒有時間讓妳在這兒看風景。」

  她皺眉,「我沒有。」她看來好不友善,跟那個討人厭的司機簡直如出一轍。

  「先進來吧!」

  「那行李--」她回頭看著車子,那傢伙連她的行李都沒幫她拿下來呢!

  「聽完該做的事後,如果妳覺得待得住也願意做的話再拿不遲。」語畢,冷若冰霜的中年女子轉身就往裡面走。

  唐親親呆若木雞,什麼意思?是說如果她不願意做,她就可以「原車遣返」?

  她眨眨困惑的黑白明眸,真的是被搞迷糊了。

  走進屋裡去,這房子泛著淡淡的木材香,古樸的室內清一色都是原木傢俱,看得出來每一樣都屬於古董級的。

  偌大的空間內,在右邊有三間以滑門分出的房間,而從另一邊半開的滑門望出去,則可看到綠意盎然、有假山流水的庭園,並以長形的走廊連接到左後方的另一棟日式建築,看來這棟傳統宅院可不是普通的大呢!

  「進來!」

  聞聲,唐親親轉向右邊的和式房間,中年女子跪坐在榻榻米上,一雙木屐擺在門外,她走過去,脫下高跟涼鞋,跪坐下來。

  中年女子冷漠的看著她,「我就簡單的說吧……」

  「對不起,請問妳就是古喻賢女士嗎?我媽的好朋友--」

  她臉色悚地一變,「誰跟她是好朋友!」

  唐親親倒抽口涼氣,怔愕的看著神情在瞬間轉為憤怒的她。

  似乎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了,古喻賢轉頭背對著她,幾個深呼吸後,回過身來,表情已回復一貫的冷漠,「沒錯,我跟妳母親是很好的朋友,但這件事以後就不必再提了。言歸正傳,妳要做的事就是管理齊籐家的大小事。」

  「大小事?」

  「沒錯,掃地、拖地、燒飯、洗衣,家中每個人的大小事,妳也都要注意並且好好的服侍,尤其是靖--」

  「靖?」

  「沒錯,我的兒子齊籐靖,他的生活起居,舉凡食衣住行妳都要負責。」

  這開玩笑的吧,她聽得目瞪口呆。

  「還有,就連他在慾望方面的需求,也都是妳的責任。」她面無表情的繼續道。

  唐親親漂亮的眉宇一擰,不會吧?!「呃,妳指的不會是性那檔子事吧?」

  古喻賢微微頷首,口氣仍冷,「就是那件事,我不介意妳用什麼方式,反正妳就是得滿足他,直到他願意接受妳為止。」

  「接受?」

  「嗯,當他的妻子。」

  她一怔,隨即爆笑出聲,「哈哈……咳咳咳……」老天,她笑到嗆到了,「拜託,我是來應徵管家,可不是來應徵別人的老婆,有沒有搞錯啊!」她媽咪一定不知道這檔子事,才會要她來的。

  「我沒有搞錯,如果妳不願意,妳現在就可以回到車上,自然會有人載妳離開。」

  唐親親笑意頓歇,杏眼圓睜的瞪著這個看來正經八百的女人,她那冷峻的眸子、緊繃的臉皮,怎麼看都不像是在開玩笑,還是她頭殼壞了?

  「呃,我打個電話,晚一會兒再答覆妳。」她站起身,走到和室外穿上涼鞋後,再從皮包裡拿出手機,邊按號碼邊走到另一邊的長廊,電話一通,她馬上壓低聲音道:「媽咪,妳的朋友怪怪的,她居然要我……」她劈哩咱啦的將古喻賢的話一字不漏的轉述給母親聽。

  「她……真的這麼說了?」電話的另一端,唐語薇的口吻也很凝重。

  「是啊,她不會有病吧?」她真的懷疑,何況,她才二十三歲,對婚姻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親親,有些事還不到解釋的時候,可是請妳答應媽咪,至少在那邊留一段日子,撇開齊籐靖的這一部分,其它方面妳都努力的去做,好嗎?」

  「可--為什麼?」她以為母親會要她回去的。

  「媽咪有媽咪的苦衷,妳是個很得人緣、很善良的女孩,媽咪相信一開始的困難不會擊倒妳的,妳那麼聰明,又會處理事--」

  「好啦,媽,老王賣瓜、自賣自誇,就是妳這一型的,我答應妳我會留下來,但是如果妳朋友又做些什麼怪要求,讓我真的受不了時,我就要回去了,好不好?」雖說知女莫若母,但身為女兒的她也很明白這個媽咪的「習慣」,每當她想放棄一件事時,媽咪總會將她誇讚到不行,直到她投降了,她才會住口。

  「到時我們再談,好嗎?媽咪得處理公事了。」

  「嗯,拜。」

  唐親親將手機放回皮包內,走回和室,古喻賢的坐姿還是直挺挺的,她還真是佩服。

  她冷眼睨她,「如何?」

  唐親親露齒一笑,「我留下來。」

  她詫異的看著她,但那表情僅僅只有一秒,隨即恢復冷漠,「妳做得來?」

  「我會盡力去做。」她正經八百的回答,卻還是忍不住低頭竊笑。

  她的朋友們總說她有貴氣十足的氣質,又喜愛穿性感服飾、著重皮膚保養,若不是跟她當同學,當真沒有人可以從外表看得出來她擁有一手好廚藝,而且在整理家務方面更是效率一級棒,她一定要讓這個古喻賢再出現剛剛那個驚訝表情。

  「好吧,妳去提行李,妳的房間就從對面的長廊直直走,再右彎左拐,左彎右拐,最後一間房間就是。」

  語畢,古喻賢即起身,往另一邊的長廊走去,留下又是一臉愕然的唐親親。



  慶幸自己的腦袋清晰,也慶幸自己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唐親親拖著兩大箱行李直走、右彎左拐、左彎右拐的才找到自己的房間,一間看來……

  「咳咳咳……」

  滑門一拉開,灰塵漫天飛舞,裡面蛛網密佈、陰陰暗暗的,看來與鬼屋無異。

  她退後兩步,一手摀著口鼻,瞪著這間房間,這不是在玩整人遊戲吧?這房間若沒有大肆打掃能住人嗎?

  是下馬威嗎?有必要嗎?她是來工作,又不是來搶財產的,幹麼搞成這樣?

  兩簇怒焰竄上星眸,一肚子火的她直覺的拿起手機要打電話給母親,突地,房子後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繞到一旁的平台,步下階梯,居然發現有個古井,而這兒也種植了七、八株高聳櫻花樹,後面還有好幾棟傳統的日式房子。

  不會吧,這也屬於晴雨軒?那她不慘了!

  她好奇的往前走,聽到一陣低低的談話聲,目光來回梭巡,發現接近往後山的石階步道旁,一株大櫻木下有一對男女倚靠著樹幹在說話,她聽不出他們在說什麼,但在看到那個背對著自己的男人側轉過頭來,俯身攫取身邊嬌小美麗的女孩的紅唇時,她毫不客氣的走過去,故意當壞人好事的電燈泡。

  她平時不會這麼白目的,這個男人是特例。

  「你這個司機真會混水摸魚,幫我這個新來管家提行李的時間沒有,倒是有時間跟美人打啵?」

  唐親親雙手環胸的看著這名失職的司機,也注意到他換了衣服,到火車站接她時他穿的是一件袖口捲了好幾卷的淡藍色襯衫、牛仔褲,現在則是一件熨燙平整的白襯衫、西裝褲,整個人看來俊俏挺拔,迷人指數滿分。

  她的出現當然大殺風景,所以此時他看她的眼神更冷了。

  她是故意的,怎樣!

  她無所謂的聳一下肩,「瞪我也沒用,那個臉色比你還要冷、簡直與殭屍無異的當家主母可說了,我這個管家,是晴雨軒的大小事都要管,你這麼打混可說不過去,小心可能很快就要喝西北風了。」

  「妳--」他懷中的美人兒想開口,但立即被他阻止了,那一雙沉潛得不見半絲波動的黑眸睨視著她,「妳想怎樣?」

  她露齒一笑,「不想我去告狀吧?那就給你一個巴結我的機會,那一間房--」她回頭指指那間「鬼屋」,「你將那裡整理乾淨,今天這事我就當沒看到。」

  他冷覷她一眼,「那是特別留給妳的,妳自己慢慢『享受』吧!」

  話語一歇,他擁著美人就往上山步道走。

  這麼有恃無恐?!唐親親一愣後不悅的大叫,「喂,那個殭屍女主人連我這個新來的都看得出她不是好惹的,你真的要我去告狀?」她善良嘛,再給他一次機會。

  「妳可以去,甚至可以大方的告訴她,」他擁著美女轉過身來,低頭看著她微微一笑,但再抬起看著唐親親時,俊臉上全是冷意,「我跟青木汝子到後山去約會。」他的表情表現得很清楚,他根本不受威脅。

  好,既然如此,她何必客氣!她故意甜甜一笑,「好,很好,我現在就去說。」她轉身就走。

  「去吧!」這聲音是由美人兒發出來的,帶著挑釁跟得意,「我也會跟齊籐伯母說妳說她是殭屍女主人。」

  她急忙煞住腳步,飛快的轉頭看著那看來甜美可人,但眼神居然有著鄙夷跟不屑的青木汝子。

  「快去說啊!唐親親。」青木汝子不懷好意的催促著。

  「妳知道我的名字?」她更錯愕了,而且這三個中文字,眼前的日本美眉可是念得字正腔圓。

  「我知道,更知道一些可能連妳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汝子!」一旁的他眉頭一擰,跟她搖搖頭。

  她深吸口氣,臉上仍有壓抑的不滿,「好吧,我不說,但總該讓這個沒禮貌、一直喊著你『司機、司機』的台灣女人知道你不是司機,而是晴雨軒的少爺齊籐靖吧!」

  話語一歇,她蔑然的睨視一臉震驚的唐親親。

  齊籐靖冷冷的瞥她一眼,再拍拍汝子的肩膀,「看來她知道了。」

  他擁著她轉身,繼續沿著那沿路都種滿了各式花卉的坡道往上走,留下瞠目結舌的唐親親。

  真是……真的是青天霹靂!

  他竟然就是她得負責滿足他一切食衣住行所需的齊籐靖?!



  陽光下,自後山巖壁傾洩而下的瀑布,在涓流的湖畔景色中添加了一道美麗的彩虹,潰洩而下的水氣漫空飛舞,似有似無的灑在坐在湖邊岩石上的一對儷人身上,帶來一分夏日清爽,但青木汝子的心情有些沉重。

  「沒想到她那麼漂亮。」她的語調申明顯帶著妒忌,眉宇間也見憂心。

  齊籐靖沒有搭腔,只是靜靜的擁著枕靠著他胸膛的青梅竹馬。

  在唐親親要到這裡前,沒有人知道她長相如何,而他希望她是一個貌不驚人、個性驕蠻的嬌嬌女,畢竟她的母親是一家保險公司的副總裁,家境優渥。

  可今天見了面,幾次交談下來,她與他所預期的唐親親並不相同。

  她看來可親、平易近人,那頭隨性披散在腦後的過肩長髮美如綢緞,清麗的臉龐、靈活的黑眸,身材高挑婀娜,性感迷人,令人印象深刻。

  不知她的母親是否跟她同個樣,才會讓他的父親在彌留狀態時,口中低喃的仍是「語薇……」這個名字。

  「靖,你也在想她嗎?」

  青木汝子抬頭,恰巧捕捉到他蹙眉的沉思表情。

  齊籐靖抿緊唇,揉揉她及肩的髮絲,「我在想如何讓她早點滾離晴雨軒。」

  「可她看來好像沒那麼好打發。」

  她難掩憂心,一來,古喻賢並不喜歡自己,二來,古喻賢又跟齊籐正彥夫婦、也就是她的公婆達成「協議」,唯唐親親才能踏進齊籐家的大門,看在朝夕相處下,唐親親跟靖會不會日久生情,贏得靖的青睞。

  所以唐親親等於是靖的爺爺、奶奶認定的孫媳婦了,這讓青木汝子感到大受威脅。

  若唐親親是庸脂俗粉,她當然不放在眼底,但對方分明是個讓男人眼睛一亮的性感尤物,天生的狐狸精,在朝夕相處下,靖能不動心?

  彷彿看出她心中的憂慮,齊籐靖摟緊她,「別多想,妳知道我愛妳。」

  她眼眶泛紅,「可是你媽說了,她會告訴唐親親,要她竭盡所能的去滿足你的一切所需--」

  「那是她跟我爺爺、奶奶達成的協議,不說也不成,但接不接受唐親親,則是由我決定的。」

  其實,他知道母親的心也很矛盾,他跟唐親親不管有沒有成為夫妻,對母親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她同樣的不快樂。

  「靖,你不會愛上她吧?」總覺得好不安,唐親親看來太吸引人了。

  「不會的。」

  「你發誓。」

  他凝睇著她,「妳知道我對這三個宇有多排斥,如果妳不相信我,妳可以現在就離開我。」

  青木汝子連忙搖頭,知道自己不小心觸動他的傷口了,她主動送上紅唇,以示歉意。

  不過唐親親的出現,的確在齊籐靖的心中造成了難以形容的困擾,有別於以往會在星期假日多陪陪青木汝子的習慣,在結束這個激不起慾火的吻後,他輕輕的放開她,「我要到市區去。」

  「我跟你去。」

  「不了,我是去巡巡工廠。」

  「嗯,好吧。」

  齊籐靖一提到工作,青木汝子便知道自己只能退居第二位,只是,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她真的好想問,他煩惱的只有工作嗎?

  心裡的威脅感揮之下去,晚一會兒,她還是偷偷的去瞧瞧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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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咳咳……咳咳……」

  唐親親一身運動勁裝,扎上頭巾、戴著口罩,在「鬼屋」裡努力打掃,但空氣品質實在太差,塵土飛揚,讓她忍不住的咳嗽不止。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忙碌了幾個小時又掃又擦的,終於整理到只剩衣櫃,本以為一打開也是蛛網密佈,可令人驚訝的,裡頭還算乾淨,而且還擺著一隻古董級的留聲機。

  她將那略沾上一些些蛛網的留聲機拿出來放在小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擦拭一番。

  她曾經到韓國的「愛迪生博物館」參觀過,對這玩意兒她可一點都不陌生,她仔細打量,以紫銅打造的雕花喇叭,喇叭管是黃銅材質,背部再以鑄鐵製造拱形基架,底座為桃木色,以手搖轉動,這架留聲機看來屬於古董級,價值不菲。

  不知道還能不能發出聲音?

  她試著搖動曲柄,沒有任何聲音,才發現上頭沒有唱盤。

  有些失望,不意瞥到留聲機底座還有一個小抽屜,她好奇的打開,裡面居然是一隻折得精緻、看來栩栩如生的紙鶴。

  「漂亮……」她喃喃低語,想起高中時,她跟同學們比賽折千紙鶴,她可是第一名呢。

  轉頭看看這個空蕩蕩的房間。

  除了釘在右邊角落的兩個大壁櫥外,就只有一張小四方桌,真的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了,她也許可以折些紙鶴來裝飾裝飾,尤其這房間是對開的,前後都有一道滑門,做個紙鶴簾子一定很有味道……

  莞爾一笑,她將這架留聲機當成裝飾品的擺在角落,紙鶴則放在底座旁,結束擦拭衣櫥的工作後,她把放在外面的行李拖進來,拿出衣服跟衣架將一套套性感的休閒運動服飾掛上。

  忙了好一會兒,一切就定位,這間老房間總算清爽舒適,可她也渾身酸痛了。

  唉,這家子的人真的太沒良心,居然沒半個人過來瞧瞧她。

  齊籐家沒有一個人歡迎妳,識相的、聰明的,就回去。

  齊籐靖的話突地一閃而過腦海,她抿緊紅唇,吁了口長氣。

  管他的,那句話是錯誤的嘛,至少那兩個老人家就給了她熱情的擁抱不是。

  站起身來,她要去找個榻榻米,不然今晚只能睡地板。

  還有她的肚子,她來這兒幾個小時了?吃飯的時間早過了吧?居然沒人喊她吃飯。

  嗯,就算沒喊她吃飯,是不是也該喊她煮個飯?

  她拿了條毛巾,往外走去,左彎右拐的靠著記憶往前廳走。

  她離開後,住在隔壁的青木汝子經過櫻花樹,步上階梯,來到她的房間內,她打開衣櫥看到那一套套價值不菲、洋溢著青春氣息的運動風名牌服飾,想到唐親親穿著這些服裝時的迷人亮眼,她的唇抿成一直線,有一股衝動想將所有的衣物拿去扔掉,但終究還是忍下來。

  她把房裡的兩隻皮箱打開來看,裡面僅有一大包化妝包及保養品,她將其關上,再看看房間一角的留聲機,她走到它面前,好奇的想打開底座的小抽屜,但怎麼樣也打不開。

  是封死的?她一臉困惑,瞥到一旁的那只紙鶴,她眉頭一皺的拿起來審視,「這看來很像是靖折的紙鶴,唐親親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外面突地傳來腳步聲,她嚇了一跳,連忙放下紙鶴,打開另一面面向櫻木的滑門,快步溜出去,不忘將滑門給關上。

  唐親親拉開滑門進來,一頭躺平在乾淨的地板上,咕噥著,「怪了,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她在外面繞了一下,什麼人也沒瞧見,雖然肚子餓得咕嚕咕嚕作響,但實在太累了,沒多久就沉沉的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風吹拂而入,留聲機突然傳出一段貓王的搖滾樂,聲音震耳,而一個美麗的身影也現身在留聲機旁。

  擁有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眸、波浪般長髮的荷米絲凝睇著唐親親,注意到她的眉頭倏地一揪,似要清醒時,她那張古靈精怪的臉上立即漾起濃濃笑意。

  「對不起,打擾妳睡眠了。」

  她喃喃低語,那雙可以透視滑門的美眸已看到一個嚴峻的容顏,氣沖沖的往這兒走來。

  她的手一拂,那只紙鶴再次回到留聲機底座的抽屜裡,在滑門被拉開的剎那,她的身影也隨即消失,音樂聲戛然停止。



  砰地一聲,滑門被粗魯的拉開,一個偉岸的身影幾乎佔據了整個門口,同一時間,唐親親也睜開眼睛。

  齊籐靖擺著一張臭臉,冷颼颼的瞪著坐起身來揉著眼睛的她,「唐親親,晴雨軒裡除了風聲、雨聲,不容許有任何破壞這兒寧靜的雜音,妳聽清楚沒?」

  什麼啊?雖然剛剛半夢半醒之間,她似乎有聽到一段熱鬧的音樂聲,但那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一臉困惑的看著他,「我不明白。」

  「別裝白癡!」

  啥?她眼內冒火的瞪著他,「你吃飽撐著沒事找我麻煩嗎?」

  他犀利的目光先是移到房間裡唯一有可能發出音樂的留聲機,再回到她身上,「妳是來這兒工作可不是來享受的。」

  幹麼一副留聲機是她的似的,她沒好氣的再送給他一記白眼,「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事實上,我對你也沒啥好感,所以我們何不讓彼此保有各自的空間?」意思他可以閃遠一點了。

  「很好,既然妳這麼直接,我也單刀直入的說,我不可能喜歡妳,妳最好有自知之明,早點離開。」

  這個--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又沒人要你喜歡我!很抱歉,我不會『太早』離開。」

  他黑眸半瞇,表情明顯不悅。

  「我對我媽咪有承諾,所以不會太早離開。」

  她站起身,走到另一邊的滑門,將其打開,面對那雖然僅剩一些半萎櫻花的櫻花樹,但景致一樣怡人的後院後,她回頭看著他,「但就你這部分,我們有同樣的想法,所以你別擔心,我唐親親不喜歡當第三者,更不喜歡劈腿,而且,對男人的品味很高,不會跟你有什麼發展。」

  「妳這是在挑釁?」她故意貶低他,不是?

  「沒有,只是說清楚,愛上別的女人的男人,那叫自討沒趣,我不是那種會自尋煩惱的人。」

  看著她清澈眸中有別於其它女人看見他時的愛慕與心動,那興趣缺缺的眼神可是相當清楚了。

  齊籐靖抿緊了唇,瞥了留聲機一眼,「妳住在這兒的時間,我不希望再聽到它發出聲音。」

  它?!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那只漂亮的紙鶴不見了。

  她走到留聲機前,拉開小抽屜,看到紙鶴好端端的擺在裡面,怪了,她記得她將它拿出來擺在旁邊的呀!

  「妳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齊籐靖原本已經恢復正常溫度的語氣立即又降到零度。

  唐親親甫回頭,他已經如風一般的來到她身邊,粗魯的搶過那只紙鶴。

  她怔怔的看著臉色鐵青的他,不明白自己又哪裡惹到了他,「這不是--」

  「妳果然還是有備而來的,我差點都被妳給騙了。」他口氣鄙夷。

  「嗄?」

  他無預警的靠近她的臉,口氣凶狠,「這是我爺爺還是我奶奶給妳的?他們又透露了什麼訊息給妳?」

  「你這麼凶幹啥?!」

  瞪著這突然貼近,近在咫尺的凶狠俊顏,就算她自詔膽子很大,還是忍不住的猛吞口水。

  「唐親親,妳給我聽清楚了,不管我爺爺、奶奶跟妳說了什麼,但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現在的我最恨這個東西,妳最好別再讓我看見它!」齊籐靖粗魯的將紙鶴用力一捏後,怒不可遏的將它扔到地上,氣沖沖的轉身而去。

  簡直--簡直像個神經病!氣呼呼的鼓起腮幫子,她蹲下身子將那只皺成一團的紙鶴拉整一番,放回小抽屜內。

  「妳該去準備晚餐了。」

  無聲無息的,古喻賢突然出現在門口,她的聲音毫無人氣,著實讓唐親親嚇了一大跳,她飛快的轉頭,古喻賢的表情就像她的聲音,一樣冷冰冰的。

  她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古伯母,妳嚇--」

  「叫我夫人。」

  又來一個!她仰頭翻了翻白眼,「是的,夫人,但到底怎麼回事,齊籐靖他--」

  她斜眼睨她,「妳激怒了他,這不是好事,別忘了,如果妳無法好好伺候他,妳就得離開。」

  「呃,這個……」該怎麼回答,她根本不想伺候他好不好!

  「到廚房去,再過一個鐘頭就要吃晚飯了--」

  「你們午餐吃過了?」口氣有些小小埋怨。

  「今天中午大家都不在,妳少煮了一餐。」她也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呃,那大家去了哪裡?怎麼一間大屋子空蕩蕩的?」

  「妳只是一個傭人,問題太多了。」

  好,那不問你們去了哪裡,總可以問問別的吧,「這兒沒有其它傭人嗎?」她知道自己的反應慢半拍,可是管家不是可以管些下人的嗎?

  「在妳來之前,有三名傭人,在確定讓妳來當管家後,我將他們全辭退了。」

  她呆了,「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因為我想這麼做。」撂下這句話,古喻賢就轉身離開。

  她瞪著她的身影,這裡的人真的都怪怪的,她很想乾脆落跑算了,但那實在不是她唐親親的作風。

  吐了口長氣,她聞著身上的臭汗味,也不知道浴室在哪裡,剛剛擦拭屋子的水,還是從後院裡的那一口井取的。

  她走出房間,四處晃了晃,找來找去也找不到廚房在哪裡,一直走到最後面的一個小屋子,她才看到裡面有個大冰箱,不過沒有瓦斯爐、電磁爐,只有古代日劇裡看到的爐灶、木柴等……

  「還沒動靜,妳是打算讓大家餓肚子嗎?」背後靈古喻賢又出現,表情還是一樣沒溫度。

  「這東西……」她一臉為難的看著那大爐灶。

  「不會用?」

  她無奈的點點頭。

  她冷冷的瞪著她好一會兒,這才抿直了唇教她怎麼起火,還說冰箱裡的東西都可以拿出來煮,但絕對要能下嚥等等的話後,像幽靈一樣又走了。

  見火生起來了,唐親親吁了口長氣,天生的樂觀讓她再次捲起袖口,從塞得滿滿的大冰箱裡拿出好幾樣菜,利落的清洗、處理,掌握炒鍋裡油的熱度後,一道道的佳餚在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逝中順利完成,當然,身為廚師總得試試味道,每樣都嘗上幾口,她的肚子終於不再高唱空城計了。



  在大廳一隅隔間的榻榻米飯廳裡,一張長桌上從頭至尾擺放了十一、二道的菜,每一道菜都讓人看得拇指大動,香味四溢。

  唐親親當然很得意,她的廚藝一流,最近韓劇「大長今」很流行,好友們可都封她為台灣的大長今呢!

  齊籐正彥夫婦聞香而來,對她這麼一個年輕女娃能煮出一桌佳餚,面露讚賞,正想出言讚美,沉著一張臉的古喻賢及同樣臭著一張臉的齊籐靖脫鞋進來,二老的表情立即一變,低頭不語。

  「家裡有客人嗎?」古喻賢的話很冷。

  「呃,妳問我嗎?」坐在角角的唐親親一見她瞪著自己,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不問妳問誰?妳煮這麼一大堆給誰吃?是餵豬還是想撐死我們?」

  唐親親眉頭一皺,先看了同樣面無表情的齊籐靖一眼,才為自己辯護,「我煮那麼多是想讓你們嘗嘗我的廚藝,也許我是賣弄了些,這點我道歉,至於夫人口中說的餵豬或是撐死等話,那可全是妳說的。」

  「妳還敢狡辯?妳是豬腦嗎?聽不懂我的話。」古喻賢厲言怒斥。

  她火冒三丈的瞪著她,「夫人,我都道歉了,妳是故意找碴嗎?」

  「是,唐親親,妳現在就可以給我滾了。」見她跟唐語薇一樣都有一手好廚藝,古喻賢想到往事,一把怒火哪嚥得下去。

  「我會走!真是一對神經病母子!」她咬牙低吼,一肚子火!

  「妳說什麼?」這話是從齊籐靖口中說出來的。

  「我說什麼樣的人生什麼樣的怪胎!」她不想批評人,但他們真的欺人太甚!唐親親氣呼呼的往門口走。

  「我不是我母親的親生子。」

  她的腳步急煞,飛快的轉頭看著一臉冷峻的他,一臉怔愕。

  「不必跟她說那麼多,妳快給我滾,滾離我的視線!」古喻賢有些歇斯底里了。

  「喻賢,可是妳答應過的。」原本沉默的齊籐正彥忍不住開口,隱忍多日的怒氣也爆發了。

  齊籐菁華連忙拉住丈夫的手搖頭,「別對她生氣,」她哀求的眼神看向媳婦,「喻賢,妳答應給親親三個月的,請妳信守承諾好嗎?」

  「承諾?妳兒子給我的承諾呢?他的承諾已經隨棺木埋葬了。」她冷冷的瞪著婆婆。

  齊籐菁華頓時語塞,愧疚得抬不起頭來,連渾身怒火的齊籐正彥也像洩了氣的氣球般,垮下雙肩,低頭下語。

  室內空氣凝結。

  唐親親擰眉看著兩個老人家,著實看不過去了。

  不知怎的,這對老爺爺、老奶奶給她的感覺特別親切,見他們為了自己反而遭受古喻賢言詞修理,心中感到很不忍,雖然不明白這整件事原委,但若她就這麼一走了之,不僅辜負了母親,也辜負了這對老人家。

  算了!她連吐幾口長氣,在榻榻米上跪坐下來,看著一臉刻薄的古喻賢,「夫人,這全是我的錯,妳要怎麼懲罰都行,但別遷怒兩個老人家,以後我會改進的。」

  「妳要留下來?」兩個老人家聞言眼睛瞬間一亮。

  齊籐靖則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她臉上的笑意。

  「嗯,所以還是請夫人、少爺,多多指教。」唐親親很有禮貌的彎腰行禮,頭都快碰到膝蓋了,像個卑微的女侍。

  沒關係,當做順便練練柔軟操,又不會少塊肉。

  「哼,臉皮跟她的母親一樣厚!」古喻賢一臉不屑。

  她皺眉,抬起頭來想反駁,卻不經意的接觸到老奶奶的眼神,像是在哀求她別頂嘴,她抿緊唇,撇撇嘴角,將不悅的話嚥下肚子。

  「吃飯吧,媽,飯菜都涼了。」齊籐靖看著仍氣悶中的母親說,口氣平穩。

  她沉沉的吸了口長氣,瞟了唐親親一眼,「妳說懲罰,那今晚不准吃飯。」

  「喻賢!」齊籐正彥臉色鐵青。

  她冷笑,「爸,不用氣,別忘了我們的『協議』,所以現在,我心情不好,請你們兩個老的先走開,等我吃飽了,你們再進來吃。」

  「妳……」

  「好好好,我們走,正彥。」因為對她有太多的虧欠,同為女人,齊籐菁華知道一個好媳婦會變成如此難相處的壞媳婦,全是他們的錯。

  她拉起怒不可遏的丈夫就要離開,但唐親親可看不下去。

  「夫人,妳不是說我煮太多了,妳一人,不,妳跟妳兒子兩個人吃不就更撐死了?!」

  「別說了,親親。」齊籐菁華連忙對她搖頭。

  「妳已經自身難保了,唐親親,最好閉上妳的嘴。」

  唐親親張口想罵,不過念頭一轉,她轉向一臉平靜、置身事外的齊籐靖,「你也覺得你母親的態度是對的?以後你兒子、媳婦這麼對你,你也這麼忍氣吞聲?」

  他冷冷的瞟她一眼,抿緊唇,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靖--」古喻賢叫住他。

  「你們的事別把我扯進去。」他冷冷的說了這句話即走出去,不久就聽到汽車引擎聲呼嘯而去。

  古喻賢怒不可遏的瞪著唐親親,倏地起身,用力的將她推倒在地,「妳滿意了嗎?靖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他是我唯一的依靠,他走了,妳還留在這兒幹什麼?滾,滾,給我滾!」她像瘋了似的,歇斯底里的拚命打她。

  「喻賢--」

  忍無可忍的齊籐正彥一把扣住她的手,她不住用力的掙扎,想去踢好不容易才站起來的唐親親。

  「夫人。」唐親親齜牙咧嘴的撫著發疼的手臂跟肩膀,覺得古喻賢可能真的瘋了。

  「親親,妳先回房去,乖。」齊籐菁華眼眶泛紅,哽咽的要她回去,一手也去拉想攻擊唐親親的古喻賢。

  看著三人拉扯成一團,唐親親覺得事情實在太詭異了,雖然有一肚子的疑惑,但也只能先回房去。

  這一晚,她隱隱約約聽到不少的爭執、對吼聲,她放心不下,想要過去看看,然而一想到老奶奶的眼神,她又忍住了。

  她等著,等著有人來跟她解釋,可直到睡神降臨,也沒有人來找她,在墜入夢鄉前,她惦記的人居然是齊籐靖。

  「那傢伙不會不回來吧……」



  位於日光市區,光地價就價值不菲的「齊籐稻米供應中心」佔地三百多坪,擁有造型前衛的辦公大樓,寬廣的停車場、加工廠及包裝廠,這些建築物都是兩年前全新建造完成,而主要的推手就是齊籐靖。

  自從齊籐米第二代掌門人齊籐至佑--在三年前臥病,改由兒子接手經營後,一直被認為是傳統產業的齊籐稻米也有了新氣象,不僅產值增加,銷售額更是直線上升。身為齊籐靖好友兼工作夥伴的中村野司,覺得他這個好友最近實在太不對勁了。

  要不,不會將辦公室當臥室,連窩七天,還要他這個總經理提供他換洗衣物。

  「還不回去嗎?」

  齊籐靖坐在紅木大辦公桌椅後,瞄了站在玻璃帷幕前的中村野司一眼,隨即又專注在桌上的財務報表上。

  中村野司看來有種吊兒郎當的氣質,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風流、風趣且善於交際。

  所以即使此時齊籐靖臉上就寫著別多管閒事幾個大字,他還是走過去,不怕死的抽走他正在批閱的公文,正視他那雙怒氣沖沖的黑眸。

  「靖,我不是捨不得讓你穿我的衣服,而是你穿起來比我還帥氣,這可是很嘔人的,你還是回去拿幾套衣服再回來公司紮營嘛,OK?」

  這話是玩笑話,兩人身材相當,身高皆一八五公分,體格挺拔,長相俊美,但不同的是,他有一雙笑咪咪的黑眸,總是可親些。

  而齊籐靖就多了一抹冷峻氣質,雖然冷冷酷酷的,不過有不少女人就偏愛這股味道。

  他們公司上下員工近百人,他倆是最熱門的兩大黃金單身漢,可他常虧自己不像冷凍庫,所以女人緣才會差了齊籐靖半截。

  見齊籐靖仍然沒理他,他聳聳肩,「好吧,那我代你回去整理行李好了。」

  「野司!」

  「總算願意開口啦?」他微微一笑,「回去一趟吧,不管你多麼不喜歡那個叫什麼唐親親來你家,但她的存在是個事實,男人不能逃避……」

  「我不是逃避她。」

  他挑眉,「那就是你母親了。」

  齊籐靖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對齊籐家的一切知之甚詳的中村野司大概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在唐親親尚未抵達日本前,齊籐家已經有好幾個風暴產生,而形成風暴的主因就是古喻賢。

  「你母親雖然可憐,但她若願意接受事實,她的日子就好過些,你跟你爺爺、奶奶的日子也會不用這麼難過嘛!難道動不得?」

  「勸不得了,她的心已被嫉妒跟怒火包圍,過去的慈祥跟親切已成過去。」他抿緊唇,瞥了好友一眼,「算了,明天是假日,我也該去看看汝子。」

  「也是,沒有你,她哪活得下去。」中村野司的口吻有股輕蔑。

  齊籐靖蹙眉,「野司,我說過了,我不喜歡再聽到你用這樣的口吻--」

  「好,我錯了,我回辦公室了。」他高舉雙手做投降狀,但表情可沒有掩飾他對青木汝子的不屑。

  他們兩人曾為她而大動肝火,所以,已協議好,為了彼此的友誼,絕不再談她。

  他轉身出了辦公室門,往自己的辦公室定去,心中還是嘀咕不停。

  青木汝子是個虛偽的女人,老在齊籐靖面前裝清純,事實上,她是個熟得不能再熱的熟女了。

  她在回到日光老家前,可是東京一家酒店內有名的酒吧女,男客人少說也有一卡車,可她否認,好友也說他認錯人了。

  他哪會認錯?他都坐過她的台,該玩的全玩過了,還親眼見識過口袋空空的客人被她當場嘲弄的畫面。

  不屑的撇撇嘴角,坐回自己的位子後,他勾起嘴角一笑。

  出現唐親親這個程咬金也好,也許有機會可以讓好友看到青木汝子的真面目呢!

  不知道她長得如何?下班後,他就「陪」著好友回去瞧一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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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16: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夕照在天地間渲染出一片醉人的橙紅。

  齊籐正彥跟著老伴從田埂間的小道走上馬路,與其它為這片寬廣的稻田工作了一、二十年的老員工們點頭說聲「辛苦後」,兩人這才踏上回家的路。

  「累嗎?」

  兩鬢斑白的齊籐正彥心疼的看著另一半,若不是他那早死的兒子惹出的麻煩,他們這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哪會成為媳婦的出氣筒,不得不拉下老臉跟一張張面露憐憫的老員工們一起下田工作。

  「不累、不累,一想到回去就可以見到親親,精神反而更好了。」齊籐菁華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是啊,那個娃兒能來這兒真的太好了。」

  齊籐正彥的老臉上也現出笑容,其實唐親親的存在是一個很大的意外,而對喪子的兩人而言,她的出現是個爭議、是個驚喜。

  可是對古喻賢來說,卻是個傷害,對齊籐靖這個五歲就領養到家中的孫子更不公平,不過因為她,齊籐家的香火得以繼續下去,這真的是上天給他們齊籐家最大的恩典。

  「只是--」他眉頭一皺,「親親這些天老問我們,為何對喻賢的鴨蠻態度忍氣吞聲,我被問得都不知如何回答了。」

  聞言,齊籐菁華笑容一僵,「是很難回答,但我們答應喻賢絕不說出親親的身份的。」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的。」

  他相信總有一天,那個秘密還是會被發現的……

  「正彥,咱們別提這個傷心話了,想想,親親她母親給她教得真好。」

  她一談到唐親親,臉上就堆滿了笑容,親親處事利落,舉凡洗衣、燒飯、打掃家務等事,沒一樣難得倒她。

  她渾身洋溢著一股迷人的親切氣質,雖然穿著上是清涼了些,不是削肩、露背,就是露個小肚臍,可性感動人,露得不多不少倒也讓人賞心悅目。

  她機靈、樂觀,就算媳婦動不動擺著一張臭臉給她看,對她的穿著也百般挑剔,但她會自我調侃,化解僵局,以一張笑盈盈的臉回應媳婦,縱使仍遭白眼伺候,小女娃的情緒卻完全不受影響。

  齊籐正彥想到女娃兒那張笑臉,腳步更輕盈了,兩老負責的這一畝田,離晴雨軒不遠,步行約二十分鐘就到家,而迎接他們的就是兩人讚歎有加的唐親親。

  「回來了。」

  兩老笑笑的跟巧笑倩兮的她點點頭,「今天還好嗎?」

  唐親親露齒一笑,「很好啊,只是因為某人臉上的『菜色』愈來愈明顯,我準備給你們兩位老人家的晚餐『菜色』也只好愈來愈差了,所以,要請你們勉為其難的吃了。」

  聽到她話裡的弦外之音,他們笑了起來,「沒關係,妳煮的我們都喜歡吃。」

  唐親親看兩人這麼開心,今天被古喻賢東嫌西嫌的烏煙瘴氣也去了不少,雖然她始終不知道這兩個年紀七老八十的老人家為何一早出門,到日落才回家。

  「庭園的葉子又掉落一大堆了,妳不去掃一掃,還有時間聊天?!」一個一天總要聽個上百回的挑剔冷聲在唐親親的背後響起。

  她吐了吐舌頭,仰頭翻了翻白眼,天知道從一早掃這晴雨軒的落葉就得花上一個鐘頭,一天不僅得掃個三回合,現在連晚餐前都得外加一次。

  「是,我這會兒就去,夫人。」她看到兩老一臉心疼,又扮了一個大鬼臉,他們瞧了詫異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妳做什麼?」古喻賢看到唐親親回過身來面對她時雖是一臉正經,但她知道兩老會笑出聲來一定有原因。

  她一臉無辜,「沒有啊,我去掃地,你們快去吃飯,免得那些醬菜全涼了。」

  「妳!」

  「哦,對不起,醬菜本來就是涼的。」她俏皮一笑,小跑步的到庭園一隅的置物間,拿出掃把又往中庭跑去。

  古喻賢冷眼瞪著那嬌俏的身影消失在視線,憤然的目光移到兩個低頭竊笑的公婆身上,「很好笑嗎?」

  兩人抬起頭來,齊籐菁華表情尷尬,齊籐正彥的眸中隱約可見笑意。

  「你們再笑吧,我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的,靖在公司睡了一個星期,你們還記得他嗎?」她冷然的質問著。

  齊籐正彥臉色丕變,不悅的怒道:「妳怎麼這麼說?他也是我的孫子,我們怎麼會忘記他?!」

  「但他身上沒有流著齊籐家的血液,親親一來就趕走他,可你們卻一天過得比一天還快樂--」

  齊籐菁華急得想打圓場,「喻賢,不是的,只是……」

  「不用說了,我們先前的協議是親親能否讓靖點頭娶她,她才能留在這裡,可若靖一直不回家,這個協議也該取消,親親自然要回台灣。」

  兩老臉色悚地一變,「但我們說好三個月。」

  古喻賢沒理會,冷漠的轉身往餐廳去。

  他們沮喪的相視一眼,他們對她是有很大的虧欠,但唐親親若離開,這個老房子又將瀰漫一股讓人喘不過氣的沉悶了。



  半個鐘頭後,夜色降臨,街燈亮起,齊籐靖跟中村野司各開一輛車回到晴雨軒。

  晴雨軒佔地廣、人口少,中村野司早已習慣這裡的靜了,但今天一跟好友踏進一塵不染的大廳後,他只覺得這兒好像更靜了,只有風吹過長廊的聲音。

  「好在這會兒不是鬼月,不然,來你家這兒,總感覺陰風陣陣。」

  齊籐靖給了好友一記白眼,突地,另一邊的滑門沒預警的被拉開,讓開玩笑的中村野司嚇了一跳。

  「回來了。」

  只聽到聲音,沒瞧見人,但看到擺在和室外的三雙鞋子,中村野司這才放大膽的走了過去。

  齊籐靖亦跟上去,見到飯廳裡只有爺爺、奶奶及母親,竟沒瞧見唐親親……

  他蹙眉,他在想什麼?為何莫名其妙的想到她?

  「爺爺、奶奶,媽。」急忙收斂心緒,他跟家人點頭。

  「嗨,爺爺、奶奶,伯母。」中村野司在這兒是張熟面孔了,每個人都熟。

  三人分別跟他點頭,古喻賢的視線拉回到兒子身上,「知道回來了?」

  他直視著她,沒有回應。

  「不想說就算了,去洗個手吃飯了。」

  她抿抿唇,低頭繼續吃飯。她知道親親的出現,兒子也不好受,但他將她一人留在這兒孤軍奮鬥,總讓她覺得她是白疼他了。

  齊籐靖轉身出去,中村野司則瞟了瞟桌上那一盤蘿蔔、黃瓜、樸樹果、姜根等醃漬的小菜。

  眉頭一揪,他跟在好友的後面走到另一邊的洗手台,邊洗手邊問:「你們家在縮衣節食,製造貧窮假象?」

  「你在胡說什麼?」

  「你家算家財萬貫吧?餐餐吃山珍海味都不為過,怎麼那一桌看來那麼寒酸?」讓他是毫無胃口。

  「我不知道,」他拿了毛巾擦擦手,「你先進去吧,我回房去將西裝換下。」

  他點點頭,逕自踱回飯廳去。

  齊籐靖行經中庭時,競看到唐親親拿著掃把不知是在掃地還是在跳舞,嘴巴唸唸有詞的。

  瞧她一會兒高舉掃把,一會兒將它拿來轉圈,玩得不亦樂乎。

  她這麼開心,他的心卻一沉,看來她原本就層於這裡,才如此如魚得水,如此自在。

  沒有察覺到走廊上有一對悒鬱的黑眸正凝睇著自己,戴著耳機的唐親親隨著MP3的熱門音樂扭腰擺臀、快樂跳舞,興致一來,甚至將掃把拿來當麥克風,或當耍槍,往上一拋,接住後,再將它轉圈圈,她曾是儀隊隊長,拿掃把來耍花槍可一點都難不倒她。

  他目光複雜的凝睇她好一會兒,緊抿薄唇的繼續朝房間走去,驀地,後院傳來了一陣不大不小的搖滾樂聲,他眉頭一擰,眼角餘光似乎瞄到什麼東西,他下意識的轉頭去看,沒想到迎面而來的居然是一把掃把!

  啪地一聲,掃把直接掃到他臉上,然後應聲掉下,瞪著地上的掃把,他臉色鐵青,沒想到耳畔居然還聽到幾聲似是摀著嘴的竊笑聲。

  真是太可惡了!「很好笑嗎?!」他的聲音森冷,抬頭怒視著正瞪著他身旁、不知道在看什麼的唐親親,咬牙怒吼,「看著我!」

  吼是這麼吼,可她的視線還是沒有對上他憤怒的黑眸。他身旁什麼也沒有,再說了,她剛剛才低聲竊笑,這會卻給他裝什麼呆滯!

  唐親親很震驚,她剛剛操槍--不,操掃把一直很順手,若不是一陣莫名其妙的強風將掃把吹跑了,她還不知道她有觀眾呢。

  不過,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齊籐靖的身邊有一抹奇怪黑影,由手勢看來似乎正摀著嘴似的。

  年代久遠的老房子總會有一些靈異現象,她不會正巧就撞見了?!

  齊籐靖已經怒不可遏了,卻發現罪魁禍首居然還面露癡呆的看著他身旁的「空氣」,他氣炸心肺的走到她身邊,「妳以為妳裝白癡我就不知道妳是故意將掃把扔向我的嗎?」

  他一上前,那抹黑影好像被他遮住了,唐親親眨了眨眼,這才回過神來,一見他眼內冒火的怒視著她,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似的,她反覺奇怪,「有事嗎?」

  「沒有嗎?妳故意將掃把--」一臉陰霾的他倏地住口,看著她將一對耳機從耳旁拿下來,此時,他才明白為何他對她咆哮連連,她卻毫無感覺。

  「對不起,你剛剛說什麼?」她邊問,眼神卻四處游移。

  他咬牙切齒,失去自製的怒吼狂劈而出,「唐親親,妳故意整我!不是說好井水不犯河水,妳拿掃把扔我是什麼意思?要我滾?!」

  他吃了炸藥?!她皺著漂亮的眉宇,覺得耳朵嗡嗡作響,但因為他一張臉凶巴巴的,她還是不得不開口解釋,掃把飛了是一陣強風搞的鬼,而且,這房子好像真有調皮鬼……

  但齊籐靖哪聽得進去,他轟聲隆隆的駁斥她,根本沒啥強風,更沒有鬼,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想的脫罪之詞!

  「不是的,明明有陣強風將掃把吹向你的。」她大聲抗議。

  「還狡辯,好,不談風,哪兒有鬼?」

  「就在你剛剛站著的旁邊--」她一指走廊,但那兒什麼鬼影子也不見。

  而一連幾次的怒吼及爭執聲,驚動了在飯廳用餐的幾個人,眾人趕來中庭時,就見齊籐靖與唐親親的唇槍舌劍。

  「就不見了呀,但真的有鬼影嘛!」

  「也有鬼製造的風?所以只吹掃把?還正確無誤的掃到我的臉?」

  「應該啊,不然,掃把也不輕,說飛就飛啊!」她以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

  他冷眼睨她,「這是重點,掃把不輕,沒人拿它當標槍射,怎麼會掃向我?」

  「我說了不是我……」

  「唐親親,妳好大的膽子,居然拿掃把掃我兒子的臉?!」古喻賢又急又氣的聲音響起,兩個爭執的男女這才發現走廊上已站了好幾個人。

  「親親--」兩老蹙眉看她。

  「我沒有,真的是他冤枉我,故意找我麻煩。」她大聲喊冤。

  齊籐正彥正想開口,齊籐靖已冷冰冰的對她道:「是誰找誰麻煩?掃把一開始是在誰的手上?」

  她瞪著他,沒想到一個男人也可以這麼不可理喻,再看到古喻賢一副想痛罵她的樣子,她高舉雙手,「好,都算我的錯,行了吧?我得收拾行李離開,還是繼續留下來做牛做馬?」

  若扯出自己遇見的怪事,一定沒人相信的,她是不必多費唇舌了。

  「妳可以滾回台灣去了。」古喻賢早受不了她的存在。

  「喻賢,既然親親都認錯了,就讓她跟靖道個歉……」

  「是啊,親親,快跟靖道歉,不要走,我們真的很希望妳留下來。」

  兩個老人可以說是以哀求的眼神看著唐親親。

  「我--」可她不想跟那種人道歉啊。

  「靖,她也許是不小心嘛,你幹麼搞得這麼僵?」中村野司走到好友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再看著鼓著腮幫子的大美人,明眸皓齒,身材婀娜,很合他的胃口。

  他一手撫著下巴,再以手肘敲敲好友的手,低聲道:「沒那麼嚴重,是不?你有汝子,這麼火辣的美女當然沒興趣了,但我前兩天才失戀,正缺女伴。」

  他不悅的瞥他一眼,「野司--」

  「好啦,給我個面子。」他朝他眨眨眼,心知肚明這個好朋友是外冷內熱、有求必應。

  接著,他文質彬彬的先對大美人介紹自己,再幫她要跟古喻賢求情,可才說「伯母」兩字,就被打斷了。

  「別說了,她的用意很清楚,她要將靖掃地出門,而你只是個外人,最好安靜點。」見中村野司那呵護唐親親的言行舉止,古喻賢眸中的冰寒更盛,她冷眸犀利的續掃向兩老,「我想是誰當她的靠山應該也很清楚,但齊籐家的當家已換人,我要她走她就得走。」

  唐親親也不爽,「哈,我也不想留。」

  「親親!」齊籐正彥夫婦難過的看著她,再急急的跟媳婦解釋,「我們沒有說什麼啊!」

  齊籐靖看著爺爺、奶奶那委屈難過的表情,再看著唐親親那雙水靈眸中毫不眷戀的目光,難不成自己真的錯怪她了?

  見媳婦仍然冷冰冰的,兩老轉向孫子,急切的道:「靖,求求你說說話吧,你很清楚她對我們的意義……」

  「什麼意義?」唐親親不明白。

  「爸、媽,大家要撕破臉了嗎?」

  古喻賢這麼說,他們才驚覺話說太快,那個真相是不能說出來的啊。

  「沒有,絕對沒有。」齊籐正彥忙回答,額頭都冒汗了。

  「媽,算了,讓她留下來。」齊籐靖突然開口。

  古喻賢臉色丕變,「靖--」

  「我今天沒胃口,要回房休息。野司,抱歉,請自便。」

  陰陽怪氣的男人,她對他可是一點都不感激,若不是他,今晚什麼事也沒有的嘛!唐親親在心中嘀咕。

  「唐親親,靖沒吃飯,妳也不准吃,妳要給我好好的伺候他,去準備熱水、衣服,替他擦背,再準備宵夜給他,他要沒吃,妳就不能吃,他沒睡,妳也不准睡,妳聽明白了嗎?」

  古喻賢那兩道冷颼颼的眸光所進射出的怒火還挺嚇人的,不過唐親親最近頗習慣這雙冷眼,壓根不以為意。

  「妳開玩笑吧?」

  「妳要是做不到,妳馬上就可以走了。」表情、口氣皆冷的她撂下這一句話,轉身往房間走去。

  「伯母她還好吧?」中村野司擰眉問著兩個老人家,她的要求很無理。

  兩老相視一眼,眼眶泛紅,他們能體諒她心中的苦,可她為何就是不能釋懷?

  「先去吃點東西吧,親親。」中村野司看著氣煞粉臉的大美人,口氣可溫柔了。

  「不用,某個大牌不吃我也不准吃呢!你們吃吧。」唐親親氣呼呼的回房間去,愈想愈不開心,拿了手機撥打電話給母親。「媽咪,我想回去了,這兒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可能還有鬼咧!」

  「別胡說。」

  「真的,但算了,也許--也許是我眼花了,可是古喻賢真的是個怪人,媽,像來這兒的第一天,我就拿冰箱裡的菜煮了大半上桌,結果,她說那是一個星期的菜,我用完了,還是得準備三餐的菜色,我想自掏腰包到市場買,她也不許,好啊,那就天天吃醬菜,反正不油不膩,挺健康的……」

  她嘰嘰喳喳的說了晴雨軒的好多事,包括那個難伺候的齊籐靖,但母親始終沒吭一聲,她終於忍不住的問:「媽咪,妳不說什麼嗎?我被欺侮得很可憐耶!」

  「齊籐家的兩位老人家不疼妳嗎?」唐語薇沒回答,其實是心酸哽咽,不捨啊,但她已答應了兩老,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會勸女兒留下。

  「疼啊,超疼的,但我反而不自在。」

  「那就繼續留下來,好嗎?」

  「不好。」她答得直接。

  「親親--」

  「媽咪,好多事都不太對勁,如果妳沒有給我答案,我真的待不下去。」

  電話的另一端有好長的沉默,末了,「好吧,親親,可有些事得當面談,我會安排時間去日本,不過,在此之前,妳就先忍一忍,照夫人的話去做。」

  「好吧。」

  唐親親長歎一聲,切掉電話,平躺在齊籐老爺送給她的兩片榻榻米上,再拉起折迭在一旁的被子蓋上,側轉身子看著那架古董留聲機,還有這幾天,她在整理書房時,利用從櫃子裡找到好幾盒裁剪好的長紙條,折成紙鶴做成的簾子。

  她坐起身,伸手去撩那一串串隨風輕舞的紙鶴。

  「算了,就忍耐最後一次。」看開點,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

  她到廚房燒熱水,幫某人放洗澡水,也幫某人下些麵條……



  「叩叩叩,我進來了。」

  唐親親一手端著一碗熱呼呼的面,一手利落的拉開滑門,正要脫鞋進入齊籐靖大少爺的房間時,就有一個嚴峻的聲音響起--

  「滾開!」

  她停下動作,看著靠躺在比木質地板稍高一點點的床墊上的太少爺,他那雙從沒給她好眼色的黑眸正斜眼睨她。

  她點點頭,後退兩步,虛假一笑,「好,那這碗麵放這兒,愛吃不吃隨你,還有,澡堂裡的水也放好了,要洗不洗隨你,反正該做的我都做了,呃,除了一個刷背的動作,但我想你不想,我也不願意,所以可免了。」

  見她一說完話,轉身就走,齊籐靖對她如此的敷衍態度,胸口一把無明火在瞬間被點燃,「誰說免的!」

  唐親親蹙眉,停下腳步,轉頭看他,「你說什麼?」

  「去準備衣服,我要去洗澡,妳就做妳該做的事。」他的表情極冷。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你不會真要我幫你--」

  「有何不可。」

  她半瞇起黑眸,這男人真的是故意唱反調的。

  「快去!」

  她可以不甩他的,但他此時已站起身來,嚴峻的眸子就直勾勾的怒視著她,一副他是主子,她是奴婢的樣子。

  「妳是來這兒工作的吧?」

  意思是她該乖乖去做,而不是杵在這兒?!

  她抿抿唇,「好,刷就刷,你別哀哀叫就好了,別忘了,我才剛用掃把『洗』過你的臉呢!」她故意提醒他,立即引來他一記更犀利的冷眼。

  她沒理他,脫鞋後,逕自走進這間在古喻賢的命令下,她每天至少擦拭兩次的房間,從櫃子裡拿出換洗衣物,便先行往位在屋子後方的一間澡堂走去,她知道他跟在她身後走,但不確定他是否真的那麼大方,肯讓她的眼睛免費吃冰淇淋。

  齊籐靖一到澡堂後,大方脫衣。

  她也大方的看,不敢相信他真的敢在她面前脫光光,直到他解開褲腰帶,她才臉紅心跳、投降的別開臉,不想長針眼。

  一直到聽到入浴聲,她才轉過頭來,聽令行事,拿起刷子在他的背刷洗起來。

  氤氳的霧氣,一雙白皙的手在古銅色的光滑後背上上下下,唐親親感到狂跳的心臟猛敲著胸口,她暗啐自己一聲,男人她又不是沒見過!

  只是,不可否認的,他長得真的太好看了,冷峻的臉龐會勾人魂魄,讓女人心動……

  他凝睇著正前方,感覺她的手在碰觸他的肌膚時,那地方便如著火般的火燙,他的身體更是不由自主的緊繃著,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經過,一股不該出現的慾火居然在血液間流竄--

  「行了,出去!」齊籐靖突地冷聲怒斥她出去。

  不知道他又發什麼神經,但這句話對唐親親猶如特赦。

  不知是澡堂太熱還是她的心跳太快,她也是香汗淋漓的,在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的心仍然怦怦狂跳!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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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16: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星期天一大早,晴雨軒就很熱鬧。

  對唐親親甚有好感的中村野司一早就開車來找她,恰巧看到美人兒穿著小可愛、短褲在田野間慢跑,由於美人不肯上車,他只得停下車子,陪著她跑回晴雨軒,腳上的名牌皮鞋大概也毀了。

  他一路跟她回到與櫻花樹為鄰的房間,而美人要換衣服,他只得從一旁的階梯走下後院,一眼就瞧見約會在早晨的齊籐靖跟青木汝子。

  「嗨,靖。」

  房間內的唐親親聽到中村野司這聲招呼,將面對後院的滑門拉開一條小縫看出去,沒想到居然與齊籐靖看過來的目光相對,她心跳咚地一聲,漏跳一拍後失速狂跳,在瞥見他懷中的青木汝子時,她隨即將滑門關上,不敢去深究這胸口為何突然悶悶的……

  後院裡,中村野司走到小兩口身邊,看到故裝溫馴的青木汝子,忍不住出口調侃,「小兔子,這麼早就過來會情人?!」他瞟了櫻花木後那幾棟建築物,「反正妳那兒又沒大人,昨晚就溜到靖的房間,發揮妳的『專長』就行了嘛。」

  青木汝子沒理會他,就怕自己在盛怒下會現出原形。

  隔壁的老家,是她父母跟著哥哥到美國定居,才將她從東京叫回來住的,她本想找中介商賣掉,但賣不出去,想就將那兒當成「做生意」的地方,沒想到遇到齊籐靖。

  昔日的青梅竹馬長得又俊又俏,還有座金山銀礦,她巧扮乖乖女,花了一年時間才收服郎心,等著當齊籐家的少奶奶,可每遇中村這個昔日客人,總讓她不太好受。

  她將臉埋進齊籐靖的胸膛,看似委屈,實則掩飾她眸中的怒火。

  「野司,別找她麻煩。」齊籐靖發現自己有些心不在焉,眸光會不自覺的瞟向被拉上的滑門。

  「我只是怕她吃虧,哦,不對,其它女人倒貼會吃虧,不過遇上她這種虛偽做作的女人,吃虧的只會是男人。」

  「野司,你太過分了,你為什麼……為什麼老是要這麼欺侮我?」青木汝子抬起頭來,眼眶泛紅,看來格外的楚楚可憐。

  齊籐靖收回心緒,定視著好友,「野司--」

  「抱歉,我還是管不了我的舌頭,我去看美人,你們就自便。」中村野司往前面走,來到滑門前,舉手敲了敲,「親親,好了沒?我帶妳到市區逛逛。」

  滑門拉開,克難式的以半桶水擦拭身體的唐親親已經換穿一套性感迷人的紅色洋裝,剪裁合宜的線條突顯了她的水蛇腰,紅色則讓她的肌膚更為白皙動人。

  看著她,連同為女人穿著中規中矩和服的青木汝子,都不得不承認她美得叫人屏息。

  中村野司直接吹了聲口哨,沒有隱藏眸中的驚艷及愛慕。

  倒是齊籐靖,他只是看著她,表情始終不見波動,沉靜的黑眸深邃,看不出一絲心緒。

  唐親親的視線對上他的,腦海突地浮現昨晚的畫面,她粉臉一紅,神情尷尬。

  在此同時,齊籐靖也莫名想到昨晚她的手拂過他肌膚的感覺。他眉一蹙,一陣心緒不寧。

  美麗本身就是一種罪過,他終於明白這句話的含意。他微微蹙眉,不自在的轉移目光。

  兩人的眼神流轉全落在青木汝子眼中,一股不安頓時籠罩心房,她扯扯齊籐靖的袖子,疑問與不安全寫在臉上。

  他低頭看她,一抹愧疚陡起,他可不能跟自己的養父一樣,對感情不忠。

  他歉然的將她擁入懷中,卻聽到好友含笑的讚美聲,「哇,妳的房間感覺真不錯,那些紙鶴全是妳折的?」

  中村野司瞄到唐親親身後那一串串紙鶴簾子,不過,讚賞之詞甫出口,他就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果不其然,一個繃緊的身子立即上前,半瞇的黑眸瞪視著要將滑門拉上的唐親親,「妳將我的話當耳邊風?」

  唐親親不是很明白他說什麼,而且,也不想明白,她將門拉上,越過他,走到中村野司旁邊,「我們可以走……」

  一道粗魯的拉力突地揪住她的手臂,「唐親親,妳是要自己燒掉那些紙鶴,還是要我代勞?」

  她轉回頭,難以置信的瞪著這個強行將她拉住的粗暴男人,「放開我,齊籐靖,是你有病還是怎麼?那些紙鶴是我折的,跟原先放在留聲機的那一隻是不一樣的,你憑什麼要我燒掉他們?!」那可是她花了好幾晚才折出來的呢。

  「妳不肯?」

  「不肯。」

  話語乍歇,她就後悔了,那個差勁的男人居然連鞋子都沒脫,就踏上她擦得晶亮的地板,用力的扯下她精心佈置的紙鶴簾子往廚房走去。

  廚房?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她倒抽了口涼氣,急忙追上去。

  青木汝子瞪了中村野司一眼,也趕忙跟上,中村野司則仰頭翻翻白眼,再重拍額頭一記,這才拔腿追上。

  一臉陰沉的齊籐靖一到廚房,就將那一串串紙鶴全扔進爐灶,唐親親氣呼呼的上前搶回,但他手一推,用力的推開她,立即點火,在她氣急敗壞的再次上前時,她折的紙鶴已經變成「火鶴」了。

  她咬牙切齒的怒視著冷冷的看著那些紙鶴被燒成灰燼的男人,「齊籐靖,你有病啊,它們會咬你還是會殺你?你憑什麼這麼做!」

  「是妳自己惹出來的。」他眸中的冰寒在瞬間再增一分。

  「你--」

  「怎麼回事?」古喻賢的聲音響起,擠在廚房裡的幾人這才發覺她也來了。

  古喻賢將目光瞟向青木汝子,她一臉尷尬,立即走到齊籐靖身旁低頭不語,齊籐靖一手擁住她,令她安心不少。

  唐親親見他這麼護衛的動作,莫名其妙的,心裡又感到不太舒服。

  古喻賢看了幾個人的神情,問著兒子,「怎麼回事?」

  「沒有,只是將一些礙眼的東西燒掉而已。」他不想多談。

  而一肚子怒火的唐親親更不想待在這裡,「我出去了,夫人。」

  她眉頭挑得高高的,對她的衣著很不屑,「誰說妳可以出去?」

  她一愣,「這……今天是假日。」

  「假日不用吃飯?不用洗衣?不用……」

  她直截了當的打斷她的話,「我不是機器人,在天還泛魚肚白時,我就將粥熬好,早餐已備妥,大不了,晚一點我帶午餐或晚餐回來,衣服也會洗。」

  「那靖呢?他准妳走了?」她的眼神再瞟向兒子。

  唐親親撇撇嘴角,沒好氣的看著他擁在懷中的女人,「我想她就能滿足他的一切了,所以我當然可以走。」

  她也真笨,昨晚別背時怎麼沒有想到青木汝子這女人,有她代勞,還需要她親自上陣嗎?

  「中村先生,你到底要不要出去?」

  「呃,當然好,我們先走了。」中村野司識相的挽著氣呼呼的美女往外走。

  齊籐靖看著兩人相挽的手,眸中閃過一道複雜眸光,但一看到母親正瞅著他瞧,他深邃的黑眸立即隱藏了所有的思緒,看著懷中的青木汝子,「我們也出去走走。」

  「汝子。」古喻賢突然喊。

  她驚慌的看向她,「伯母。」

  「妳來我這兒,我是無所謂,反正女孩子自己要投懷送抱,被佔了便宜也是自找的,但日後,別跟我哭訴我兒子占妳便宜,要他負責。」

  齊籐靖眉頭一蹙,「母親,話不需說得這麼難聽,汝子並沒惹妳。」

  「沒關係的,靖。」青木汝子作勢低頭,掩飾被羞辱在眸中燃燒的怒火。

  「我就是看不起投懷送抱的女人。」古喻賢再冷睨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老女人!青木汝子在心中怒吼,只要讓她有機會入主齊籐家,她一定會讓這個老女人後悔今天這麼羞辱她!



  天氣由晴轉雨,中村野司也注意到唐親親的心裡刮起暴風雨。

  他帶她去逛了屬國寶級建築的東照宮,欣賞雕樑畫棟、山形牆的尖頂屋脊後,再帶她到東照宮的寶庫去看看一些古文物,讓她沉澱幾個小時前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但美人兒始終悶不吭聲,偶爾,他猶會在她那雙璀璨美眸中看見氣憤的火花。

  灰濛濛的雨絲從天而降,坐在車內的唐親親瞟了手錶一眼,抿緊唇,看向窗外,莫名的,心也灰濛濛的。

  而且,她這腦袋瓜是怎麼回事?那張令她氣得快吐血的俊顏就是盤據不去,讓她想靜下心來享受自由時間都不成。

  她也不明白,紙鶴不就是張紙而已嗎?為什麼他的反應那麼大!

  突然間,一家路邊的家飾館吸引住她的目光,她看向身旁的駕駛,「中村先生,請你停一下,我想買個東西。」

  「好。」

  他停車,見她心情轉好,他也高興,這樣約會才有意思嘛,但兩人進到商家,看到她拿的東西後,換他心情欠佳。

  「親親,別買這個。」這根本是跟某人過不去。

  她瞟他一眼,「為什麼?我就喜歡這個東西,進要敢再拿去燒,我就再來買。」她看著手中拿著的同樣以鶴為造型的掛簾,只是材質是塑料的。

  「親親,別這樣,他有紙鶴情結。」

  「好啊,那原因呢?你告訴我,我再考慮買不買。」

  「這……」哪能說呢?這事也牽扯到她啊。

  見他一臉為難,她也不逼他,逕自掏出信用卡,「我買了。」

  「親親--」他一張俊臉都變成苦瓜了。

  她勾起嘴角一笑,「這麼說吧,要嘛,你就幫我解惑,不的話你就閉嘴,再不然,下一回我絕不跟你出來了。」

  他打量那雙含笑的雙眸,注意到其中的堅持,他選擇閉嘴。

  櫃檯小姐將東西包妥後,微笑的目送他們走出店外。

  「親親,有些事不是我想說就能說的,最好呢,妳回頭去問靖。」

  她可不這麼想,那個人一見到紙鶴就像見到鬼,她還找他問?!

  又不是自討沒趣!

  「我得回去了。」她坐進車內,看看手錶,已經中午了。

  「不用吧,爺爺、奶奶都還在下田,那裡的工人都一起吃便當的,靖跟汝子也一定出去了,晴雨軒只有伯母一人。」中村野司想也沒想的就說了一大串,希望美女放心跟自己去吃大餐,沒想到--

  「兩個老人家都多大年紀了,他們還得下田?!」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他一愣,嘴角微微抽搐。完了,他怎麼老這麼長舌。

  「在哪裡?我怎麼不知道。」

  「不就在西邊那片稻田嘛,在晴雨軒的左後方。」

  她天天都在晴雨軒前方那一大片田地慢跑,從來沒去過他說的那個地方。

  「那我們去找他們。」

  「不要……」

  「好,那我下車。」她作勢要解開安全帶。

  「好好好。」他發現這美人很有個性,要釣這條美人魚可能得長期抗戰。

  但美人兒也善良,特地又下車買了五碗熱騰騰的烏龍面,說是午餐。

  他本想請美人嘗嘗懷石料理的,不過一聽她說五碗中的有一碗是他的,他還是挺樂的。



  「不是說出來逛逛嗎,為什麼又急著要走了?」

  距離日光市區不遠,著名的名勝「鬼怒川」,青木汝子站在街角,看著沿岸的溫泉旅館,努力壓抑心中的不滿,以委屈的口吻問齊籐靖。

  齊籐靖也說不上自己為什麼急著想走,他想或許是看到那些紙鶴,他的心情差了,再想到唐親親是故意挑釁,他更是沒有心情在外面逛。

  他歉然的看著她,「對不起,我們先回去,我今天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那--好吧。」

  雖然失望、生氣,但青木汝子知道自己不能發脾氣。

  他開車送她回去,隨即回晴雨軒,沒想到,屋子空蕩蕩的,只有母親一人,一見到他,她大發脾氣。

  「你看,都過正午了,唐親親也沒回來,她跟她母親同個樣,只要有男人可以上床,天塌下來也沒她的事。」

  「母親,妳說話一定要這麼難聽嗎?她跟野司出去不一定會上床。」

  「那隻狐狸精生的,身上當然流著狐狸精的血,她們勾引男人的功夫是天生的!」她破口大罵。

  「母親,她是她,她母親是她母親。」

  古喻賢黑眸倏地半瞇,咬牙怒道:「難不成你被她吸引了,所以替她說話?」

  「我?不可能!」一想到她折的紙鶴,他心中就湧起怒火。

  「不可能?!」她凝睇著他,久久,久久,眸中儘是質疑、嘲諷、不信。

  他受不了這樣的目光,「妳不會真的以為我被她吸引了……」

  「你父親也曾經這樣回答我,」她冷笑一聲,眸中蒙上一抹悒鬱的陰影,「語薇她本來就是一個讓男人眼睛一亮的性感尤物,男人對她一見鍾情是常有的事,可錯就錯在,我不該放心的讓她在家中小住,是我將狐狸精帶進門的……」

  她的聲音愈來愈低沉,眼神轉為空洞,整個人沉浸在過往的記憶裡。

  那段記憶是不堪、是讓人心痛的,她的眼眶泛紅,隱隱可見淚光。

  「母親,我不會被她吸引的,我喜歡的是汝子。」這麼說雖是想讓母親安心,但也是他的真心話。

  「我也不喜歡青木汝子,」沉澱了思緒,古喻賢眨回淚光,眼神襲上一層冷淡,「倒貼的女人只會讓我想到唐語薇。」

  她是她這一生永遠的傷,一個烙了印、磨滅不了的傷!

  「算了,別提這個,我去買午餐給妳吃。」

  「不用了,我沒胃口。」

  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與孤寂的身影,齊籐靖著實不知所措,他暗歎口氣,轉身往外走。

  「靖--」

  「嗯?」他回頭看她。

  「雖然我討厭唐語薇,更討厭唐親親,但為了你的將來,至少在表面功夫上,你還是得去喜歡唐親親。」

  他蹙眉,「母親--」

  「這麼說很無奈,」她苦笑的看著他,「就算我跟你爺爺、奶奶協議好,唐親親的出現不會影響你的權益,也叫律師白紙黑宇的寫清楚了,不過兩個老人家都還健在,若另訂遺囑,或是私下找律師將那紙協議書做了更正,讓你的權益受損,日後,我們孤兒寡母可有能力應付?!」

  他走回去,在她面前坐下,「母親,我不在乎齊籐家的財產。」

  她臉色丕變,神情激動的看著他,「你怎能不在乎?!我視你如己出,我日後要依靠的也只有你啊!」

  「我可以靠我的能力去賺錢。」

  「你已經靠你的能力在賺錢了,齊籐家的產業在你父親臥病這兩年來,都是你撐起來的,是你讓業務多元化、獲利大增,你怎能將自己的努力白白的拱手讓給唐親親!」

  「那本來就屬於她的。」

  「胡說!我不准你這麼說,也不許你對她說這樣的話,」她火冒三丈的瞪著兒子,「我要她好好的伺候你,但看來她不是那樣的女孩,所以,我要你……我要你讓她愛上你,保住你……不,保住我們的未來。」

  「我不可能為了齊籐家的財產犧牲我跟汝子的愛情。」

  「我沒有要你犧牲,她可以跟我受一樣的苦,你讓她愛上你,跟你結婚,而你跟汝子暗通款曲,讓她替你生孩子。」

  他臉色一白,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扶養你二十多年吧,要你報這個恩,你不會不答應,是不是?」

  他凝重的看著面露猙獰的母親,「妳已深受其害,何必要另一個女人……」

  她厲言斥喝,「唐親親不是另一個女人,她是唐語薇的女兒,她母親做了什麼,她就該承受什麼,那叫母債子還!」

  「她是無辜的。」

  「我不無辜?你不無辜?」她冷冷的瞪著他,「我心意已定,就照我剛剛的話做,你可以繼續愛汝子,可以保有齊籐家的財產,也可以讓我一吐怨氣,報答我的養育之恩。」

  當然,除了傷害無辜的唐親親外。

  齊籐靖神情凝重,然而心裡明白母親是個硬脾氣的人,已決定的事是難以改變,再談到恩情--好沉重的負擔啊,他只能點頭,雖然不確定自己能否做到她想要的結果。

  步出晴雨軒,他長長的歎息一聲,往後方走去,不意看到一幕美麗景色。

  細雨已停,微亮的陽光在天空乍現,稻田後方的紅色鳥居旁一個小小遮雨棚裡,唐親親、中村野司、爺爺、奶奶四人有說有笑,一人一手捧著一碗熱呼呼的面,邊吃邊聊。

  唐親親眉飛色舞的鵝蛋臉上散發著動人丰采,柔美的櫻唇呈現柔和弧線,露出潔白貝齒,一身的性感洋裝卻捧了碗麵在田園就餐,應該不搭軋的,可這畫面一點都不突兀,更顯出她的美麗與自然。

  「咦?靖,你也來了?」中村野司看到他。

  齊籐靖注意到這句話讓她臉上的笑容一僵,但隨即恢復正常。

  她將目光移到他身上問:「你的女朋友呢?」

  「我母親的午餐呢?」

  她一愣,連忙大叫,「慘了,我忘了時間了,我趕快拿去給她。」她連忙拿起一碗原本就是幫古喻賢準備的面往晴雨軒奔去。

  齊籐靖看著擰眉看著他的爺爺、奶奶,「你們也休息吧,母親要你們來工作只是氣話。」

  「她要我們怎麼做都可以,只要親親能留下來,只是靖,我們愛你的心絕不會因此而少了半分,請你也好好的對待親親好嗎?」齊籐菁華慈愛的看著他道。

  「會的,我會的。」他點頭,因為他已經答應母親了。

  身為好友,中村野司察覺到他的表情不對,他起身走到他身邊,齊籐靖卻往回頭路走,他連忙跟上他,兩人並肩而行。

  「你在想什麼?靖。」

  「我在想如何讓唐親親愛上我。」他語氣平靜。

  「你--」中村野司倒抽了口涼氣,「你不是認真的吧?」

  「是,所以基於我們是好朋友,我不希望為了一個女人而破壞我們之間的友誼,我特別知會你一聲,她是我的。」

  這不是要他緊急煞車嗎?!唐親親可是讓他心動的女孩呢!而且--

  「等一等,那汝子呢?」這小子會不要她嗎?

  「一個男人不能同時愛兩個女人?!」齊籐靖冷言反問。

  他語塞,倒是沒有這種規定,「可是,你不是一個花心的男人。」

  「那從今天起,我就是了。」

  中村野司怔愕的看著他離去的偉岸身影,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頓了一會兒,才搖搖頭,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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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16: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齊籐靖一踏進屋子,看到的一幕就是母親臭著一張臉往房間走去,唐親親瞪著手上的那碗麵,一臉無奈。

  見到他,她聳聳肩,表示沒什麼,她只是對古喻賢對她特地買回來的鳥龍面不領情,覺得挺嘔的。

  沒想到,齊籐靖居然接過手端去吃了,還要她坐在他旁邊看他吃,更向中村野司表明,她今天都沒有時間陪他,請他先行回去。

  「好吧。」很無奈,但友情萬歲嘛。

  唐親親看著中村野司離開,不知道埋頭吃麵的這傢伙哪根筋不對?

  「我不是挺礙你的眼的,我杵在這兒,面還有味道嗎?」她以手肘支撐著頭,看著他問。

  他眉頭一蹙,顯然沒想到她說話這麼直接,吃下口中的面,他抬頭瞥她一眼,「善變不是女人的專利。」

  意思是男人也可以很善變?!她狐疑的看著他,但他也沒再說話。

  第二天一早,齊籐靖展現了他善變的另一面,第二天仍是假日,他不僅沒有跟青木汝子相約,反而是一早來敲她的門,說要帶她出去走走。

  她抬頭看看天空,沒下紅雨啊,還是他吃錯藥了?

  「你的女朋友呢?」

  將滑門完全拉開,她刻意讓他看到她買回來的彩鶴掛簾。

  他臉色一變,可出乎她意外的,並沒說什麼,不過隱藏在黑眸後的兩簇怒火隱約可見,她知道她還是激怒了他。

  「齊籐靖,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根本不喜歡我,何必……」

  「我母親說妳得迎合我的一切所需,所以,我現在要妳陪,妳就陪。」

  「陪是無所謂,反正我今天也沒事,但我覺得你怪怪的。」

  「是嗎?」他冷笑一聲,心情大大的不好。

  那刺眼的簾幕已打壞他今天的計劃,他本想將她當成汝子,溫柔、深情對她,好讓她愛上他,然而看來不必麻煩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拿這招對唐親親就行了。

  「親親,老實說,我突然對汝子厭倦了,想找別的女人陪陪我,而妳就在這裡,」他冷笑一聲,執起她的下顎,「我想要女人,妳得滿足我的需求。」

  在意識到他話中含意後,唐親親臉色悚地一變,用力的推開他,可是他的力量比她的更大,他將她壓倒在榻榻米上,單手拙住她的手臂往頭上拉,粗暴的唇攫取她的紅唇,她倒抽口涼氣,張口要罵人,他卻趁機探舌而入,想也沒想的,她直接咬了他的舌。

  齊籐靖連忙放開她起身,舌頭一陣麻痛。

  他犀冷的黑眸怒視著正用力拭嘴的她,「妳這女人--」

  她眼內冒火,「我錯看你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過我不知道你對不喜歡的女人也會霸王硬上弓,下流無恥,我看不起你!」

  「哼,我也看不起妳,妳故意激怒我,不就是想引起我這粗暴的反應。」

  他X的,他在暗示什麼?她氣得想打人。「你神經病,我可沒有被虐待狂!」

  「那妳故意買那東西,不就想激怒我?」他咬牙咆哮。

  「我--」好,她承認,「也許有一半,但那也是因為你燒了我努力折了好多天的紙鶴。」

  「那些本來就是垃圾。」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是妳要惹我的,這全是妳自找的。」他冷冰冰的撂下話,轉身離開,在大廳門口遇到母親時,他直視著她的目光,漠然的道:「對不起,母親,我想我跟她還是不可能,但我跟妳保證,就算沒有齊籐的財產,我也會讓妳過好日子。」

  古喻賢一愣,沒想到他會跟她這麼說,回過神時,兒子已往外走去,她立即轉身往唐親親的房間來,一拉滑門,怒視著正換好一套運動褲裝的唐親親,「妳馬上去把靖給我追回來。」

  「為什麼?他剛剛才對我--」

  「唐親親!」她怒不可遏的打斷她的話,「若靖今天還是在公司過夜,妳也不必回來了,連那兩個老傢伙我都會將他們趕去田里過夜!」

  唐親親臉色丕變,氣炸了,「他不回來,干我什麼事?又干老爺爺、老奶奶什麼事?再說了,他們是妳的公公婆婆--」

  「在我眼裡,除了靖以外,其它人都可有可無。」

  「妳--妳怎麼可以這樣,他們是兩個老人家……」

  「妳可以留在這兒跟我爭執,但要是無法將靖帶回來,他們兩個老的就去露宿街頭。」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妳、妳簡直不可理喻。」

  古喻賢根本不甩她,轉身走出去。

  這分明看準了她心軟嘛!要不然,兩個老人家跟她非親非故的,睡外面干她何事!

  她能怎麼辦?也只能追上去,在齊籐靖將轎車從前院開到大門要出去的剎那,驚險的開了車門跳上前座。

  他完全沒給她好臉色,「妳幹什麼?下車!」

  「那你也下車,不然--」她連珠炮的將他那腦袋明顯壞掉的母親說的一串話轉述給他聽,「我想你還沒有差勁到害你的爺爺奶奶被趕出家門吧?」

  「我不知道。」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你、你說什麼?」這一家人是沒感情的呀?!

  「看妳的表現。」他突然又道。

  「你--」這對該死的母子!唐親親氣得咬牙,「你們想吃定我嗎?他們又不是我的親人,若真的被你們趕出家門,我不必內疚,更不必承擔不孝的罪名。」

  「說的沒錯,那妳可以下車,反正他們跟妳一點干係也沒有。」

  「你--」她一怔,話是沒錯,可是他們兩老這麼疼她,何況人都有惻隱之心,她氣憤的咕噥一句,「你跟你母親怎麼會這麼差勁!」

  齊籐靖臉色一沉,眸光瞬間一冷,「妳不知道我母親曾經受過什麼樣的苦,而妳更沒有資格批評她!」

  沒有?哼,兩人都一樣差勁!

  她不想浪費唇舌,送給他一記大白眼表達心中大大的不滿。

  「唐親親,我給妳選擇,妳若不下車,我要妳做什麼妳就得做什麼,一下車,我母親怎麼對我爺爺、奶奶那都是她的事。」

  該死的,她的心為什麼不夠硬呢?「好啦、好啦,我答應啦,但你也得答應跟我回去。」

  「可以。」

  她鬆了一口氣,不過他卻沒將車子倒回去,反而往前開。

  「不是回去了?」

  「回去的時間由我決定,還有,我沒有要妳說話,就請妳閉嘴。」

  她咬咬牙,再抿緊了唇,實在不確定自己能忍耐他多久。

  齊籐靖知道自己很差勁,他跟母親一樣利用了爺爺奶奶,也利用了她的善良,他寧願她自私些、討人厭些,那麼在勉強她時,他也不會有這麼濃濃的愧疚感。



  車子沿著蓊鬱的森林前行,蜿蜒曲折的山路,風景如畫,讓呆坐在駕駛座旁的唐親親得以擺脫身旁那張討人厭的俊顏所帶來的壓迫感。

  沒多久,一片美麗的湖泊映入眼簾,湖邊的飯店、旅館林立,看來是個觀光區。

  齊籐靖將車子開到中禪寺湖旁的一家豪華飯店,下車後,將車子留給泊車小弟,可唐親親卻坐在車內不出來。

  他冷睨著她,見她撇撇嘴角,心不甘情不願的下了車,跟著他走進飯店大廳。

  他要是敢帶她來開房間,她一定跟他沒完沒了!她還沒善良到為了兩個老人家陪一個男人上床。

  但齊籐靖還真的跟飯店要了一間房,拿了鑰匙就往電梯去。

  他眼角餘光一瞄,她仍杵在櫃檯前不動,他抿緊唇,往回走到她身邊,扣住她的手臂將她拖往電梯。

  「放開,這樣很難看。」她掙扎著要甩掉他的手。

  「那就自己走。」他放開她。

  唐親親氣呼呼的瞪著走進電梯的男人,不得不跟著,「齊籐靖,你到底想幹麼?我不可能跟你上床的。」

  他眼光一冷,「我也不想跟妳上床,妳別太看得起自己。」

  不是?!那到這兒幹麼?

  電梯上到十二樓,兩人走出去,齊籐靖似乎很熟悉這兒,直接往右邊的走廊走去,來到一間房門口,他刷卡開門進去,她頓了一下,也跟著走進去,注意到他將卡片擺在入門的行李櫃上。

  這房間面湖,由於居高臨下,中禪寺湖如夢似幻的美景盡入眼底,粼粼波光的湖面、青翠山林及湖邊垂釣的人,看來似乎定格了,一片靜謐。

  他在面湖的沙發上坐下,面對這美景卻面無表情。

  她瞥他一眼,抿緊紅唇,踱到另一張沙發坐下,瞄了那擺在房中間的大尺寸雙人床,再回頭看他,「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我們若不趕快回去,你那個精神狀態不穩的母親一定會將你爺爺、奶奶趕出家門的。」

  他卻答非所問的道:「坐到我這邊來。」

  一想到他稍早的失控行為,她有些遲疑,狐疑的問:「你想幹麼?」

  「我想幹什麼,妳就得做什麼,這不是我們說好的?」

  霸道!她暗暗的深呼吸一口,壓抑下心中的不滿,但可沒掩飾臉上的不悅,臭著一張臉來到他身邊。

  他凝睇著她,她也瞪著他,四目交錯久久,突地,他雙手把住她的肩膀,她倒抽了口涼氣,焦急的道:「別亂來,你說了你不想跟我上--」

  「唐親親,妳為什麼不回台灣?」

  她眨眨水靈大眼,他表情冷峻,黑眸中似乎一閃而過一道痛苦的眸光。

  「不行的,我答應我媽要讓你媽喜歡我,我才可以回去的。」

  「這是妳媽說的?哈哈,哈哈哈……」他突然放開她大笑起來,笑聲中的諷刺非常明顯。

  「怎麼回--啊呀!你幹什麼?」齊籐靖突然將她推倒在沙發上,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前,整個身體覆在她身上,壓得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了,「別……別……亂來。」

  他的臉與她的相距只有咫尺,兩人的唇也好近,他溫暖的鼻息暖呼呼的吹在她的粉頰上,有些搔癢,也有著令人難以招架的灼熱,她喘著氣,猛吞口水,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腦門沖了。

  「這句話妳早該告訴我的,唐親親。」他的唇幾乎貼上她的了,口吻意外的溫柔。

  她粉臉漲紅,「為……為什麼?」

  「我知道讓我媽喜歡妳的方法,很快也很簡單。」

  「是嗎?」

  看到他突然變得溫柔的眼神,她的心卜通卜通狂跳,明知有些不對勁,然而被一個長相俊美的男人以這樣的眼神凝睇,她還是渾身發熱又無力……

  齊籐靖的唇輕輕的吻上她的櫻唇,她渾身一僵,直覺的要掙扎,但他的唇舌輕輕的舔上她的唇,溫柔的挑逗,引誘她張開小口,而他的一雙手也沒閒著,以同樣的溫柔節奏愛撫她的身體。

  「別……這樣是不對的……」趁著最後一絲理智尚未離去前,她雙手抵在他的胸膛,阻止他的手還有他的唇繼續挑逗慾火。

  「對的,這樣是對的,只要妳成為我的女人,我媽就會喜歡妳了。」

  「你媽就會--」唐親親一怔,慾火在瞬間熄滅,理智全回籠了,她氣炸心肺的推開他,倉皇的逃離沙發,站到玻璃帷幕前怒視著他,「你這算什麼?為了讓你媽喜歡我,跟我上床?還是要我為了讓你媽喜歡我而跟你上床?」

  「我看不出有什麼差別。」

  她氣得想咬人,「對你而言當然沒差,但對我而言可差多了,我幹麼為了讓她喜歡我而跟你上床?」

  「如此一來,妳就可以早點滾回台灣了。」

  「原來你……」她氣得語塞,說穿了,他也很委屈就是了。

  「沒錯,如果不這麼做,要讓我媽喜歡妳之後,妳才願意離開日本,那我也只能告訴妳,終其一生,妳都得待在日本了。」

  她一怔,「你的意思是你媽永遠都不可能喜歡我?」

  齊籐靖冷笑,「當然,除非妳當我的女人,當我的妻子,那她應該就會『很喜歡』妳。」

  他話中有話,而她也聽出來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齊籐靖爬爬劉海,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床上躺下後,閉上眼睛,意思是他不想再談了!

  她咬著下唇,走過去看著他,「齊籐靖,就算你不說,你也該先跟我回去--」

  「今晚我只想留在這兒。」

  她擰眉,不悅的道:「這怎麼行?你爺爺、奶奶--」

  「妳可以打電話回去,說我在這裡,明天就回去。」這是變通方法。

  「那你為什麼不回去?」

  「那是我的事,妳要再在這裡囉唆,妳也滾出去!」

  怪人一個!她沒辦法,只好火冒三丈的打電話回晴雨軒。

  接電話的是古喻賢,在聽完她轉述齊籐靖的話後,她居然要她留下來陪他。

  「有、有沒有搞錯?!」她驚嚇到舌頭差點打結。

  「好好伺候他,這是妳的工作,我兒子只要不滿意,妳明早回來就會看到妳的行李擺在門口。」

  唐親親怔愕的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她是遇上兩個番仔了嗎?

  她是管家,可不是妓女!

  齊籐靖微張眼眸,瞥到她煩躁的在房間裡踱方步。

  他的心也很煩,雖然這個地方、這個房間一向能讓心煩氣躁的他平靜下來,但這一次因為多了一個她:心不僅沒有平靜下來反而更煩了。

  他的心裡有兩個聲音,一個是催促他佔有她,進而要她愛上他,再唾棄她的愛,這樣他就能報答母恩,另一個聲音卻是不停的阻止他,感情萬一失了控,受傷害的將會是三人,包括他、汝子及唐親親……

  思緒問,他看到她踱到他身邊,搜他的西裝口袋,他睜開眼睛,「妳幹什麼?」

  「車鑰匙,我要回晴雨軒。」

  他坐起身來,「妳可以搭便車或走路下山。」

  「你--齊籐靖,你沒那麼狠心吧?」

  「我是,尤其對妳。」

  「我到底哪裡讓你看不順眼?」

  「全部。」

  「那你剛剛還親我?!」她氣得脫口而出,不過一開口就後悔了,沒事提那事幹啥。

  他冷冷一笑,「妳是在提醒我繼續?」

  「胡、胡扯!」雖然否定,可一想到剛剛兩個人的近距離接觸,莫名的,她的臉又漲得紅通通的。

  他凝睇著她,一個美麗絕倫的女孩面帶羞赧,黑白明眸中閃爍著悍然的倔強,渾身上下散發著誘人氣息,有多少男人能抗拒她的魅力?

  他不知道,但他清楚自己最好趕快將目光自她身上移開,因為一股莫名的悸動突然自他失序的心跳聲中怦然而起。

  他轉身背對著她,「我今天就待在這裡,妳可以想法子回去,也可以乖乖留在這兒,不過必須安靜。」

  他是真的不想回去,不想看母親對待爺爺、奶奶的惡臉,也不想聽到母親要他跟唐親親如何如何,他只想靜一靜。

  唐親親抿緊唇,看他背對自己,實在很生氣。她莫可奈何的走到沙發上坐下,打算就這麼熬一夜。

  現在只是黃昏時分,要這樣熬到明天嗎?

  她不想杵在這兒,拿了卡片鑰匙,到外面走走逛逛,學人垂釣。回到房間,發現他也很享受,已經享用完餐點,只剩空盤子。

  她叫了客房服務,吃飽後,打電話回晴雨軒,確認兩老沒什麼事,再衝了澡,瞥了一眼沉默的坐在面湖沙發上的男人,她撇撇嘴角,爬上床,睜著眼睛看著他。他不至於會對她如何吧?

  眼皮慢慢的闔上,她連忙睜開,幾秒後,眼皮又往下垂,一連幾次,她終於忍不住的睡著了……

  齊籐靖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回頭看她已經沉沉墜入夢鄉了,她面對他側睡,穿著浴袍的前襟隱隱可見乳溝,看來秀色可餐。

  她對自己也太放心了,他一連親了她兩次,她對他怎麼一點戒心都沒……

  不想委屈自己,他也上了床,凝睇著那張粉嫩的麗顏,他知道他在抗拒她對自己的吸引力,但能抗拒多久,他也沒把握。

  夜深沉,這一晚,他一夜難眠。



  翌日清晨,青木汝子傳了手機簡訊給齊籐靖,相約在後院,可是前來赴約的居然是古喻賢。

  「呃,伯母。」她尷尬的看著在晨光中看來仍然刻薄、嚴肅的她。

  「靖昨天手機沒帶在身上,放在家裡。」

  她點點頭,低頭裝出一臉的羞澀。

  「汝子,趁這個機會,我們也將話挑明了,妳在東京是什麼貨色,我早就找過徵信社幫我查過了,現在只有我跟妳,妳就不必扮羞赧。」

  她臉色丕變,「伯母找人調查我?」

  「在妳一年前開始接近靖時。我沒說破是因為我對靖有把握,只要我沒點頭,他不敢將妳娶進門。」

  她忐忑不安,「那伯母現在說破,是要我跟靖分手?」

  「不,因為現在有個機會,如果妳可以幫得上忙,我會讓妳進齊籐家。」

  青木汝子眼睛一亮,「真的?!幫什麼忙?」

  古喻賢將自己的計劃告訴她,她的臉色立即變得難看無比,「這……」

  「我想妳看上靖的不只是他的外貌,還有他的財富吧。」

  她臉色慘白,發現自己在這個老太婆面前無所遁形。

  「靖直言不在乎齊籐家的財富,也打算拱手讓給唐親親,自己再到外面闖天下,問題是,他能吃苦,妳也能吃苦?」

  青木汝子被問得語塞,因為一旦他一無所有,她對他的愛也就沒了。

  看她的表情,古喻賢就知道答案,「照我的計劃,一開始妳是委屈了點,但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妳,有男人,也有錢。」

  她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我如何說服靖?」

  「那就看妳自己了,不過,妳的動作得快一點。」

  「為什麼?」

  古喻賢眸光一冷,將兩人外宿一晚及她昨天跟唐親親說的話全說出來。

  青木汝子臉色慘白,「那他們已經在一起,或許也上床了?」

  「真有那麼簡單,我還需要找妳?!」她嗤笑一聲,靖是她兒子,她知道他雖不是柳下惠,可也不會佔有唐親親,他在感情上是個寧可他人負他,絕不負人的好孩子。

  稍後,古喻賢轉身回到唐親親的房間去整理行李,而青木汝子則待在原地苦思對策。要她暫時將齊籐靖讓給唐親親是可以,然而萬一擦槍走火,她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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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17:0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朗朗晴空下,齊籐靖開車載著唐親親返回晴雨軒,一路上氣氛凝結。

  這股足以悶死人的氣氛,其實從兩人一早醒來到用完早餐後上車就一直存在了,他們連句交談都沒有。

  他一夜未睡,大半夜坐回沙發上,看著在晨光中甦醒過來的中禪寺湖,腦海中浮現的全是他身後那張甜美熟睡的臉孔,他的慾火與心中的怒火交錯,層層迭迭的愈來愈熾烈,他煩躁到粗魯的搖醒她,卻拒絕跟她說話。

  他其實是氣自己,為何不佔有她,又在執著什麼?

  唐親親瞟他一眼,注意到他的眸光一會兒深沉,一會兒冒出怒焰。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哪裡又惹到了他,一早就擺一張臭臉給她看,不過,不管如何,昨晚安然度過了。

  車子即將回到晴雨軒,遠遠的就看到大門口擺著兩隻行李箱及一個大紙箱,而斜插在紙箱裡的就是她新買的鶴形掛簾。

  回想昨晚古喻賢說的話,唐親親一雙秋瞳不滿的射向齊籐靖,「你跟你母親說不滿意我昨晚的表現?!」

  「我不懂。」他斜睨她一眼。

  「那為什麼……」不對,印象中,她好像沒聽到他接電話,可若是她熟睡時打來的呢?

  哼,一定是這樣!她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車子一停,她立即開門下車,跑到自己的行李箱前,再看看一旁的大紙箱,裡面除了掛簾、皮包、一些小飾品、一隻薪水袋外,居然連那架古董級的留聲機也出現了。

  這老太婆是不是瘋了,連自家的東西都不認得的扔給她?

  齊籐靖走到她身邊,瞥了那些東西一眼,再抬頭看著迎面定來的母親,「這是怎麼回事?」

  古喻賢沒回答兒子的問題,而是將手中的手機交給他後,反問:「你們昨晚在一起?」

  他點頭。

  「她有沒有好好伺候你?」

  他蹙眉,「伺候?」

  「那就是沒有了,靖,你的手機有一則簡訊,你去處理你的事吧,至於妳--」她將目光移到唐親親身上,「妳的東西全在這兒了,包括薪水,妳不妨自己打通電話叫輛出租車來載妳去機場。」

  唐親親的目光移到她身後,「老爺爺跟老奶奶呢?」

  古喻賢冷笑一聲,「放心,他們一早就到田里去工作了,昨晚我大發慈悲,沒有讓他們露宿街頭。」

  她鬆了一口氣。

  「該走了吧!」

  「好,我走,但,」她抿唇指著那架留聲機,「妳確定是我的?」

  「難不成是我的?!唐親親,我給妳太多次的機會,這一次沒有商量餘地,妳就別再拖延彼此的時間。」古喻賢一臉不屑。

  也不是她的?!怎麼會?

  不管了,事到如今,她算是被趕出去的嘛,她對媽咪的承諾也只好食言了。她越過兩人,進屋去打電話。

  齊籐靖瞥了也往屋裡走的母親一眼,看了手機簡訊,快步的往後山而去。

  在瀑布旁的青木汝子一見到他,淚水直流。

  「對不起,我剛剛才看到簡訊。」

  「沒關係,沒關係的……」她緊緊抱著他好一會才抬頭看他,憂心忡忡的道:「我要跟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在我說完前,你先別生氣好不好?」

  「嗯。」

  她深吸一口氣,「你媽跟我談過了,如果我要她點頭,讓你娶我,交換條件是,我得說服你跟唐親親談一場虛情假意的愛情。」

  「不用說了,這事絕不可能!」他想也沒想的就否決了,「我知道我母親心裡在想什麼,我不可能為了滿足她的報復私慾而出賣自己的感情。」

  「但若是為了我?你愛我的,對不對?!若為了我委屈自己不成嗎?你媽對我的觀感你是知道的,萬一她真的阻攔我們在一起呢?」

  「這事我母親無法阻止。」

  「但她不會接受我呀!靖,如今在這個前提下,她願意接受我,就算是為了我,請你--」

  「汝子,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我媽還要我娶她。」

  「我知道,她跟我提了,可她承諾你們的婚姻不會太久的。靖,」她淚眼模糊的看著他,「不論如何,這樣的委屈我都可以咬牙忍下,你就不能為了我也委屈一下你自己?」

  齊籐靖凝睇著她,不明白她為何要為難他。他並非木頭,而唐親親的魅力與外貌,他得要很努力才能抗拒其吸引力,萬一弄假成真怎麼辦?

  「請你試一試,至少試一試吧,為了我……」

  青木汝子以淚水、溫柔的言語盡全力的去說服他……



  古喻賢站在晴雨軒的大門口前,遠遠的看到一輛出租車開過來。

  她瞥了悶著一張小臉兒站在行李前的唐親親一眼,眼神不由得往後看,怎麼在後院的靖跟汝子到這會兒還一點動靜也沒?

  出租車在門口停下,唐親親拖著行李向前,停頓一下,她回頭說:「夫人,我其實覺得很遺憾,我本來答應我媽咪要成為妳跟她之間的友誼之橋,但確定是無功而返了。」

  一聽她提到唐語薇,古喻賢的神情更冷了。

  「不過,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說的,老爺爺跟老奶奶年紀大了,田里的工作太粗重,希望妳將心比心,對他們能多些慈悲。」

  她嘲諷一笑,「妳媽咪連慈悲這兩個字都不懂得怎麼寫,妳是她女兒,這兩個字妳是沒有資格在我面前說。」

  「我媽咪跟妳到底有什麼過往?妳為什麼這麼批評我媽咪?」她不悅的反問。

  但她只是以鄙夷的笑容響應,這讓她更不舒服,還想追問,那名已接手將她的行李放到後車箱的司機不耐的問:「到底要不要走?」

  唐親親抿緊唇,知道再問也得不到答案,坐進車內,「走吧。」

  再看了晴雨軒一眼,腦海中莫名的想到齊籐靖,捫心自問的想,若要說她在這兒的精彩史給媽咪或那幾個姊妹淘聽,一定不會遺漏他的。

  剛想到這裡,齊籐靖突然走了出來,他示意司機將後行李箱打開,逕自將她的行李提出來,隨即從皮夾裡拿出一張紙鈔給司機,「抱歉,她不坐了。」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將她拉下車。

  司機嘀咕一聲,開車絕塵而去。

  齊籐靖先看母親,再看看一臉愕然的唐親親,「請妳留下。」

  「咦?」

  「靖,你在幹什麼?」古喻賢裝出一臉的不高興,這也是她刻意安排為兒子跟唐親親戀情加溫的開幕戲。

  「母親,我仔細想過了,她將晴雨軒打點得很好,家務沒有任何狀況,在滿足我的一切所需方面也沒有問題,怎麼看妳都沒有理由開除她。」他頓了一下,「至於昨晚,她算是很盡心了,我剛剛沒說清楚,是我的錯。」

  她抿緊唇,仍擺著一張臭臉。

  唐親親眨了眨眼,懷疑她是耳朵壞了,還是齊籐靖的哪條神經短路了,他竟然會幫她說話?!

  齊籐靖走到瞠目結舌的她面前,雙手放在她的肩上,神情複雜,「妳好好的做,我對妳也有很大的期待,別讓我失望了。」

  語畢,令她更詫異的是,他居然傾身在她的唇輕啄了一下,在她呆若木雞時,轉向他母親說:「很晚了,我得去上班了。」

  古喻賢點點頭,眸中露出一抹欣慰,可兒子的眸中卻迅速的閃過怒火,猝然轉身的開車離去。

  看來他還是心不甘情不願,但至少他是聽話了。

  她走到還呆呆的撫著唇的唐親親面前,刻意臭著一張臉,「看來靖對妳有意思,所以幫妳說話,既然如此,妳就留下來,好好的伺候他。」

  「這--」

  她還沒說完,古喻賢便進屋了。

  唐親親看著行李,她實在應該離開的,然而一顆心怎麼會多了股眷戀,真想留下?!

  還有那傢伙是怎麼一回事?不是很想要她回台灣,怎麼突然要她留下?

  真是見鬼了。

  好,留下來搞清楚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她嘿咻嘿咻的又將行李及紙箱拖回房間。



  齊籐靖上了一天班,也擺了一整天的臭臉。

  中村野司好心的約他下班後到酒吧喝喝酒,解解悶,太少爺居然說得回家扮情聖。

  「什麼意思?」

  他抿抿唇,想了想,「算了,我還是在公司加班好了,你先走。」

  「靖,到底什麼事在煩你?我們怎麼說也是好朋友吧!」

  齊籐靖在心中暗歎一聲,看著好友走到另一邊,從咖啡壺裡倒了兩杯咖啡後走回來。

  他接過其中一杯,啜了一口,將今天發生的事跟好友說了,沒想到他說得很鬱悶,中村野司的反應居然是放聲大笑。

  「哈哈哈……」

  他瞪著笑得前俯後仰的他,口氣更悶,「我看不出有什麼好笑的。」

  見好友一張臉臭得跟糞坑裡的石頭沒兩樣,中村野司連忙壓抑笑意的啜口咖啡。

  只是眸中笑意不減,他笑,是笑青木汝子的白癡,她跟唐親親的姿色相比,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誰的魅力大,她竟然愚笨的隨著古喻賢起舞。

  「老實說,我很煩,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竟然逼我去接近唐親親。」齊籐靖雖然這麼說,然而他心裡明白,有一股很難形容的複雜意念才是困擾他的真正主因。

  「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好煩的地方,你就接近她,反正我看她比看汝子順眼,若真要我在其中挑一個當老婆,我寧願娶親親。」

  「那是你的想法。」

  「是嗎?但你能否認她比汝子更對男人的味,更吸引人?」

  他沒回答,腦海中浮現了那張瑰麗的笑臉。

  「靖,坦白說,你母親跟你的女人都要你跟親親玩一場,你根本沒什麼好顧忌的,我不懂你在抗拒什麼,你等於是領了劈腿許可證的幸福男人呢!」

  齊籐靖仍然沒有回答,這其實也是一直困擾他的地方,他明明可以肆無忌憚的去玩弄一個女人,那他到底在矜持什麼,或者,在閃避什麼?

  「靖,你不會是害怕自己會情不自禁的愛上她吧?」

  他臉色丕變,極力否認,「胡說!」

  中村野司詫異的看著臉色緊繃的他,蹙眉想了會,倏地眸中一亮,「哈哈……原來被我猜中了。」

  齊籐靖不悅的瞪他一眼後起身,將文件收妥,拿起西裝外套穿上往外走。

  「靖,走那麼快幹麼?我也跟你回家吃晚飯吧。」

  他停下腳步,轉身看他,「我知道你想看戲,但我不喜歡觀眾。」

  「我沒有,欸,男人對美人心動很正常,好不好?只是這種感覺對你而言很特別,對不對?汝子跟你混了近一年,慢熱的你才『覺得』你愛她,這跟現在無法克制自己被親親吸引的感覺完全不同吧……」

  中村野司劈哩啪啦的跟在他身後說了一大堆,齊籐靖趁他慢了一步的空檔,擺脫他搭電梯下樓。



  齊籐靖回到家,家裡正瀰漫著飯菜香。

  飯廳桌上有五菜一湯,道道色香味俱全,爺爺、奶奶及母親全都在座,就不見唐親親,他詢問的眼神落在母親身上。

  古喻賢意會過來,「在廚房裡,今天市場的菜販將我指定採買的菜色全送來了,她還在整理,不必等她,我們先吃。」

  齊籐正彥夫婦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悶悶不樂的拿起筷子用餐。

  齊籐靖沉默的用餐,好友的話不中聽,但卻像敲擊到心中的某個部分,令他不安。

  在用完餐後,由於還是不見唐親親,在母親頻頻使眼色下,他不得不起身往廚房去,可沒看到她,他打開冰箱一看,一些蔬菜已一袋袋的整理妥當,魚蝦肉品也用塑料袋裝好,看來井然有序,整個廚房更是擦拭得乾乾淨淨的。

  他轉往她的房間走去,一路上,他發現不管是長廊還是庭園,每個地方看來都特別打掃過了,乾淨得發亮。

  他來到她房間,敲了門,沒有響應,他蹙眉,將滑門拉開,不意見到唐親親整個人面朝下的趴倒在地板上。

  他臉色丕變,連忙上前,搖著她,「親親,唐親親!」

  然而不管他怎麼叫,她還是動也不動的。

  他想起養父,他第一次心臟病發時就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倒在臥室裡,唐親親不會也遺傳了心臟疾病吧?

  角落裡的留聲機突然傳出一段悲傷音樂,他愣了一下,更覺驚恐不安。

  他急忙將她抱起就往外跑,驀地,一陣夜風吹來,懷中的人兒好像動了一下,他停下腳步,看到她的眼睛眨了眨,肚子似乎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

  音樂停了,一抹白影無聲無息的站在牆角一隅。

  她睜開眼睛後,驚覺自己競被齊籐靖抱在懷中,嚇呆了,「你--」

  「妳哪裡不舒服?心臟還好嗎?」

  她的心臟?!呃,她眨眨眼,此時它是小鹿亂撞,卜通卜通狂跳,但看醫生就不必了。

  他看起來好擔心自己,那黑眸中的關切及憂懼都是這麼真誠……

  「快說話啊,唐親親,別只呆看著我。」見她不語,齊籐靖更焦急,忍不住放聲吼她。

  乍聽這聲雷霆怒吼,她渾身一震,回神尷尬一笑,「我沒事啦,只是餓昏了。」她抱著扁扁的肚子,一臉無奈。

  「餓昏?」

  他一怔,她可憐兮兮的頻點頭。

  他鬆了口氣,將她放下來,沒想到她腿一軟就要跌坐到地上,他連忙再將她拉起,她踉蹌的跌入他的懷中,一張粉臉剎那間漲得紅通通的。

  「對不起、對不起……」

  她想推開他,可她真的餓到手軟腳軟、頭昏眼花,連點力氣也使不上。

  他遲疑了一秒,還是將她打橫抱起,走回房間將她放回榻榻米上,雖想緩下口氣卻克制不住怒火,「到底怎麼回事,妳連照顧自己都不會?」

  「先給我吃的吧,不然,我實在沒力氣說。」

  她今天被古喻賢當成女超人了,從早操到晚,就連她在廚房炒菜時,她也在一旁監視,讓她連嘗個味道補充點元氣的機會都沒。

  看唐親親一副軟趴趴的樣子,他抿緊唇,往飯廳去。

  一見母親跟自己使了個眼色,要他端飯菜去給唐親親時,他頓時明白這是她精心設計給他的「機會」。

  他按捺下不悅,在盛了一碗飯菜出去時,清楚的看到爺爺、奶奶鬆了口氣的表情,看來他們剛剛欲言又止的原因就是為了這件事吧。

  他並不吃醋,也不介意,甚至可以明白他們心中的捨不得。

  他蹙眉,不願再想。

  唐親親一見到他手中那碗香噴噴的飯菜,覺得精神都來了,正想起身囫圇吞棗一番,沒想到自己居然連這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不,不是使不上,而是好像鬼壓床似的,被壓著而起不來。

  「怎麼會?」她喃喃低語,自己都覺得好怪,她一再掙扎想起身,但肩膀就像被人壓住了,找不到地方使力。

  見她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齊籐靖不發一語的坐到她身邊,將她扶起來,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膛,一口一口的餵她吃。

  那抹停留在牆角的白影,露出滿意的一笑,慢慢消失了。

  唐親親一口一口的吃著,實在很不好意思,可她的肚子真的很餓,身體沒力氣也是事實,所以就只好以這麼親密的姿勢吃這一餐了。

  邊咀嚼邊從眼角餘光偷偷往上瞄,她真的沒想到他也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齊籐靖也沒想到她有這麼安靜的時候,而困擾他的是,她靠在他身上的感覺如此自然,好像她常常這麼靠著他。

  時間好像靜止了,他拿著湯匙一口一口的餵著她吃,一直到碗底朝天。他突地想到他盛的那碗飯量都夠他一個男人食用了,何況還有一大堆的菜。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以女人來說,妳的胃口真不小。」

  「那叫你的女朋友也來餓一天看看,她吃的一定不會比我少。」

  她下意識的反唇相稽,然而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他的口氣跟以往譏諷她的語氣又不同。

  「對不起。」她連忙道歉。

  「沒關係,而且--我跟她已經結束了。」他悶悶的說,手下忙著將她移回榻榻米上。

  她一愣,又坐起身來,「怎麼會?」

  他淡淡的道:「她要回東京去。」

  「東京離這兒又不遠。」

  「不是距離,」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看著她真誠的關切眼神,再想著汝子說的話--

  「你不肯答應,就注定了我們的愛是沒有結果的,那不如早早分開,免得愛愈深傷害愈深……我搬回東京去,如果--如果你真的愛我,你知道怎麼做的,而我也會等你……」

  以分手為手段,他答應了,但心裡總多了一份不知名的煩悶。

  見齊籐靖不語,她不解的又問:「不是距離是什麼?」

  「妳。」

  「我?!」她一臉錯愕。

  「是,因為妳,我情不自禁……情不自禁的被妳吸引了。」

  這是謊言,可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能說得如此自然?彷彿這真的是來自於他內心深處的聲音……

  唐親親怔怔的瞪著他愈來愈近的俊顏,在他擁抱她的同時,他的唇也吻上她的,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這大概是夢吧……一個餓昏頭的她在吃飽撐著後所作的夢吧,不然,齊籐靖怎麼可能這麼深情的看著她,這麼溫柔的擁吻她……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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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17: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晨曦透窗而入,金色的光輕輕的灑落在唐親親臉上。

  她睜開眼睛,一想到昨晚齊籐靖的告白跟那個溫柔的吻,她的嘴角忍不住漾起甜甜的笑,小臉上也飛上兩抹嫣紅。

  她以為那是個夢的,但在暗捏自己的手臂後,她知道那不是夢……

  「幾點了?還在發春,大家等著吃早餐呢!」

  古喻賢沒有溫度的聲音連同滑門被拉開的聲音在同時間響起。

  一見那張殭屍臉,唐親親急忙從床上跳起來,三兩下換好衣服,到外頭的古井舀些水,刷刷牙再用清水拍拍臉,快跑去廚房。

  一陣忙碌下來,總算將早餐送到飯廳去,老爺爺、老奶奶跟古喻賢都已坐好,就在她盛飯時,一身筆挺西裝的齊籐靖也進來了,想到昨晚,她臉兒不禁酡紅,盛了碗飯給他,眼神也沒敢對上就要轉出飯廳--

  「一起吃吧,免得跟昨天一樣又餓昏了。」

  她詫異的看向那張說下上特別溫柔但滿是關心的俊臉,一時無言。

  「靖叫妳坐下來吃就吃吧。」

  古喻賢睨她一眼,她這才坐下來,注意到老爺爺、老奶奶對這樣的改變也有些錯愕,不過兩人臉上隨即都出現笑意。

  渾身不自在的她吃著白飯,感覺齊籐靖的目光不時的看向她,弄得她臉紅心跳薩,突然,一雙筷子一連夾了好幾樣菜到她碗裡。

  「多吃些,我昨晚抱妳時覺得妳太瘦了。」他這話說得自然,眼神也沒看她,但卻讓她尷尬得差點抬不起頭來。

  古喻賢一臉驚愕,「靖,你跟她--」她沒想到兒子的動作這麼快。

  「親親,妳跟靖--」兩老卻是欣喜的,兩人湊成雙,一直是他們的願望。

  「沒有,我們絕對沒有!」唐親親慌忙否認,他們只有親親抱抱,可沒上床啊。

  「母親,我知道妳對汝子一向沒好感,所以我也坦白告訴妳,我們已經協議分手了,」齊籐靖正視著母親,「原因我已經跟親親坦白了,我想妳也一直希望我們能成為一對,甚至結婚,而目前我可以告訴妳的是,親親的確很吸引人,我對她也有好感,但我們會慢慢來,結婚的事請不要逼我們。」

  古喻賢擰眉。不,她不要慢慢來,她等了二十多年才能一吐怨氣啊!

  「爺爺、奶奶,」他轉向兩個老人家,「我說得這麼清楚是因為你們也會發覺到我跟親親之間的互動變了,你們不需再做任何臆測。就這樣了,我先去上班。」

  說完這一席讓人震懾的話後,齊籐靖不忘傾身親唐親親的臉頰一下才離開。

  唐親親眨眨眼,回過神時發現自己成了目光焦點。

  老爺爺、老奶奶含笑看著她,連古喻賢也以一種不曾有過的讚賞眼神看她。

  「看來妳讓靖很滿意,這樣不是很好,一開始我就要妳好好的滿足他的一切所需。」

  「可這……」她一臉無措,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滿足了他什麼。

  「別可是這可是那的,妳也聽到靖說的了,我不喜歡汝子,要妳來這兒當管家的目的在今天算是達成了。」

  「啥?」

  「妳母親是個漂亮的女人,對男人很有一套,我想妳是她女兒,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而事實也證明了,妳成功的將靖的心從汝子的身上搶過來了。」

  古喻賢對她露齒一笑,但唐親親卻感到頭皮發麻,總覺得她的話太刺,而且那個「搶」字聽來更是格外刺耳。

  不過,她看來心情不錯,「夫人,那老爺爺,老奶奶今天還要下田嗎?」

  她抿緊唇,「這件事等妳成了齊籐家的少奶奶時,再來討論吧。」語畢,古喻賢起身離去。

  唐親親撇撇嘴角,什麼嘛,她還以為她心情好,可以幫兩老說說情呢。

  「親親,沒關係的,我們跟喻賢的關係還需要時間改善,倒是妳,妳跟靖相愛了,這真是個好消息。」齊籐菁華一臉欣慰。

  「這--其實我也被搞糊塗了,雖然……」

  雖然她不得不承認,一直有一股緊張的張力在糾纏著他們,而她昏倒時,他對自己的關切更真,一思及當時那雙充滿驚慌的憂懼眼神,她的心還是卜通卜通狂跳……

  她--就要愛了嗎?



  接下來的日子,在老爺爺、老奶奶及古喻賢的刻意湊合下,齊籐靖跟唐親親除了早、晚餐的接觸外,還有賞月時間,就連假日,兩人也在三人的目送下,開車前往各地遊玩,儼然是一對交往中的戀人。

  齊籐靖對唐親親很溫柔、體貼,只是有時候她也注意到他的思緒遠揚,心不知去了哪裡。

  所以對這段萌芽的感情,她顯得保守許多,不時的跟齊籐靖強調,他們只是朋友,一些親密動作還是不必了。

  對此,齊籐靖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有英俊的外貌及上億的家產,只要他願意,有一拖拉庫的女人都想跟他發展一夜情,可她的矜持及保守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她看來像只性感小貓,不過顯然的,也是有腦袋的大美人。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他本想速戰速決,他要以性愛來使她降服,讓她愛上他,但兩人的擁抱,她都尷尬推開了,更甭提進一步的接觸,他到底該怎麼讓她愛上他?汝子還在東京等他的消息……

  「想什麼?」好友的聲音突地在他的辦公桌前響起,齊籐靖一抬頭,中村野司正站在他面前。

  「沒有,沒想什麼。」

  他將目光放回這次將稻米出口版圖擴增到鄰近台灣的企畫書。

  由於台灣本地的稻米量多質好,台灣人對米的忠誠度也高,所以這次出口稻米也就顯得格外慎重,他們將在台灣各大超商百貨試辦嘗鮮會,以吸引消費者購買……

  他專注在文件上,好一會後才發現中村野司動也沒動。他抿唇,再次抬頭看他,卻見他一臉曖昧,「怎麼了?」

  「你們交往得如何?上床了嗎?」

  「別無聊了。」

  「什麼無聊。」中村野司傾身,一手壓著文件瞪著他,「我可是犧牲者耶,要是讓給你卻什麼事也沒發生,那不太暴殄天物了。再說,現在又不是什麼純情年代,愛情也講速度,不然一夜情怎麼玩!」

  「沒有,什麼也沒發生,讓你失望了。」他沒好氣的抽回文件。

  「是挺失望的。」他撇撇嘴角,但眼睛隨即一亮,「是你不敢,還是她不願意?」

  他白他一眼,「回去上班。」

  「談談嘛,不會停滯不前吧?那可怎麼辦?你的阿娜達不是在等你的好消息?!這麼拖下去,汝子也許會以為你跟親親是玩真的,這樣行嗎?」

  齊籐靖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將文件放到右手邊,「不會的,我不時有跟她通電話。要不然你說有什麼好方法,我跟親親到目前的確沒啥進展。」

  中村野司勾起嘴角一笑,「男人要有Power,女人說不要,也不一定是真的不要。」

  他皺眉,「你要我霸王硬上弓?!」

  他開玩笑的瞪他一眼,「說那麼難聽,那種事就是燈光美、氣氛佳,再多一瓶美酒,多些溫柔,這女人半推半就,你就達陣了。」

  「佔有她,她就會愛我?」他一臉懷疑。

  「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多了一分死心眼,一旦是你的人,心也就跟來了,何況,你這黃金單身漢要女人的心不簡單!我想親親只是不敢要,要說你對她一點吸引力都沒有,那才有鬼呢!」同為男人,中村野司很清楚這個酷哥對女人的殺傷力有多強。

  「嘟嘟嘟……」內線電話突地響起。

  齊籐靖按下通話鈕,「喂?」

  「董事長,青木小姐要見你。」

  他先看中村野司一眼,才道:「請她上來。」

  「她來了,我回辦公室去了。」對她沒好感的中村野司離開了。

  一會兒,身穿簡單白洋裝的青木汝子走進辦公室,一看到他,眼眶一紅,立即衝入他的懷中,哽聲道:「我好想你,靖。」

  齊籐靖擁著她,她抬起頭來,他看著她那張擦了化妝品的精緻臉孔,突然有瞬間的恍惚,腦海中一閃而過總是素淨著一張小臉的唐親親,他的眉頭不由得一皺。

  「你不想我嗎?靖。」她淚眼汪汪的。

  他深吸口氣,「怎麼會!妳怎麼來了?」

  接下來,她將這段日子的不安與思念一一道來,多次泣不成聲。「每次跟你通完電話後,我就會開始亂想,我好怕你會跟她弄假成真。」

  「怎麼可能。」

  「不,我愈想愈不放心,」她緊緊的抱住他,「靖,我想過了,伯母要你娶她除了要出一口多年怨氣外,就是擔心齊籐家的財產會落入她的手中,最近我在東京認識一名很棒的律師,他說他可以看看你母親先前跟你爺爺擬訂的協議書內容有沒有破綻……」

  「對不起,我不想聽財產的事,」他不耐的打斷她的話,「事實上,我本來就不想要。」

  「你怎麼可以不要?!我們將來要過好日子就是靠那些財產啊,再說,我已將律師請來了,他就在外面等……」太過激動的青木汝子突地注意到他臉色一沉,她僵硬的住了口。

  齊籐靖凝眸注視著她,對她眸中剛剛一閃而過的怒火感到不解,「妳很在乎齊籐家的財產?」

  「沒有,當然沒有,我愛的、要的只有你呀,靖。」因為心虛,也因為他此時的犀利眸光,青木汝子的口吻變得艱澀無比,少了一份說服力。

  他怎麼從沒有發現她的眼神如此閃爍,不似某人的清澈真誠?!

  她在他幾近洞悉的目光下,益發難熬,「靖,你別亂想,我是愛你的,這跟你家的財產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那如果我拋棄齊籐家的財產繼承權,妳也會跟我在一起?」

  「當然。」她吞嚥一口口水,在他的目光下,謊話幾難出口。

  「那請妳的律師進來。」

  她露齒一笑,鬆了口氣,連忙將律師叫進來,沒想到齊籐靖一出口就是跟律師談放棄繼承的事。

  「靖!」青木汝子臉色別地一白,急著跟律師道:「北島律師,我跟靖還有些事要談,請你先回去,呃,有需要我會再跟你聯絡。」

  一臉莫名其妙的律師離開後,她想好好的跟齊籐靖談談,但他繃著一張俊顏,先將一些文件收好,就往中村野司的辦公室走去。

  「我要忙,妳可以先回去了。」

  這種情形下,她哪能走?

  他將手中一些尚未處理完的文件擺在一臉莫名其妙的中村野司桌上,「我休假三天,公司的事,你代為處理。」

  「是沒問題,不過你要去哪裡?約會的話就不多問了。」

  「那就是約會了。」齊籐靖點點頭,走回辦公室,看到青木汝子還沒走。

  「靖,你聽我說,你不要生氣,我只是不想跟你分開……」

  「我知道,我趕著要出去辦事,有什麼事再聯絡。」他僵硬的輕擁她一下,逕自離開了。

  不對勁了,不對勁了,他對她冷淡了些,她要怎麼辦?



  不知不覺間入秋了,看著庭院間的紅葉片片,唐親親將小山似的落葉掃到一旁,再坐在大樹下,拿起一片紅橙葉片,無趣的轉動著。

  轉來轉去,她吐了一口長氣,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最近,齊籐靖對她真的好得沒話說,可是,她老覺得不真實,因此拒絕他進一步的接觸,尤其她愈來愈懷疑,他是在製造兩人為情人的假象,好讓古喻賢喜歡她,然後,她就可以「滾」回台灣去了。

  她在榻榻米上坐下,拿起放在一旁透明筒罐裡的紙,幾個動作下來,一隻栩栩如生的紙鶴完成了,她將留聲機底座的小抽屜拉開,將紙鶴跟那只曾被齊籐靖捏壞的擺在一起,看著看著,喃喃道:「他會情不自禁的愛上我嗎?那為什麼心裡的話不能跟我說,譬如這只紙鶴的事?」

  「因為那是一道心傷,也只有妳才能化解的心傷。」一個柔軟的語調突地響起。

  她一愣,猛地抬頭一看,一名穿著希臘式白色長袍,有著一頭褐色的波浪長髮、一雙紫羅蘭色眸子的漂亮女孩就站在自己的身旁,笑盈盈的看著她。

  「妳、妳是?」她下意識的瞥了滑門一眼,沒開啊,那她怎麼進來的?

  「我叫荷米絲。」她大方的介紹自己。

  「呃,妳好,我叫--」

  「唐親親。」

  「妳認識我?!」她一臉驚訝。

  荷米絲點點頭,在她身旁坐下,看著那架留聲機,眸中有著濃濃的眷戀,她轉動手把,停了一會兒,留聲機傳出了一段音樂。

  I  knew  I  loved  you  before  I  met  you.(我知道我會愛上你,在我遇見你以前)

  I  think  I  dreamed  you  into  life.(我想我已夢了一生)

  I  knew  I  loved  you  before  I  met  you(我知道我會愛上你,在我見你以前)

  I  have  been  waiting  all  my  life(我已經等了一輩子……)

  想到自己的前世情人雷米爾,荷米絲臉上露出一抹夢幻的微笑,唐親親好訝異,她以為那架留聲機壞了呢,居然還能發出音樂來。

  荷米絲微笑的將目光移到她身上,「對愛情,不勇敢是不行的喔,親親。」

  「咦?」

  「妳對靖並不是完全的無動於衷吧?」

  她臉兒一紅,若他跟一開始見面時一樣的差勁,她當然不會心動,但若是目前的溫柔體貼,應該沒有幾個女人有免疫力吧……呃,眼前這個外國女孩為什麼會知道她的心情?

  「親親、親親--」外頭突然傳來古喻賢的聲音,滑門隨即一開,她氣沖沖的站在門口,怒視著她道:「妳惹靖生氣了?」

  「我?沒有啊。」唐親親怔怔的看著她,覺得古怪,她的目光怎麼沒有停在荷米絲身上啊?

  「靖剛剛一回家就去整理行李,說要出去幾天,還說他可能不回晴雨軒了,我問他為什麼,他什麼也不說。」

  「這--我不知道。」她邊回答邊看了坐在身邊笑咪咪的荷米絲。

  「不知道?!咦,妳一直轉頭看旁邊做什麼?」

  「這--妳沒看到她嗎?」她一臉困惑的指著還俏皮的眨眨眼的荷米絲。

  古喻賢見兒子不理她已經老大不爽了,這會兒唐親親又指著一旁的空氣說「她」,氣得她的火氣更旺,「不要給我顧左右而言他,更別裝神弄鬼的。」

  「我沒有啊,荷--」

  荷米絲跟她搖搖頭,還以食指壓在唇瓣上,似乎要她別說。她怔怔的看著她,到底怎麼回事?

  「唐親親,看著我,」古喻賢鐵青著臉色咬牙怒吼,「一定是因為妳,靖才不回來的,我告訴妳,他要不回來,我就死給妳看,妳聽懂沒有?!」

  「她的意思是要妳趕快收拾收李,跟著去但要將他勸回來,快點,齊籐靖的行李已經快收拾好了。」荷米絲那雙可以透視的眼眸瞧見在另一個房間,面無表情的收拾行李的齊籐靖。

  「他快……妳怎麼知道的?!」她不解的看著荷米絲,卻見她微笑的對著古喻賢的方向輕輕的揮了揮手。

  「唐親親,我知道什麼?妳還不快--」氣急敗壞的古喻賢突然眼一閉,身子一軟,昏睡在榻榻米上。

  唐親親驚愕的看著荷米絲走到古喻賢身邊,蹲下身瞥她一眼,再看著她笑道:「她的神經繃太緊了,這對身體不好,讓她休息一下。」

  「呃,這……妳……」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聲帶癱瘓,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荷米絲挑眉笑道:「讓我猜猜看,妳是想問,為什麼她看不見我、聽不到我的聲音?」

  唐親親喘著氣兒,用力的點點頭。

  她聳聳肩,「因為要跟我有緣的人才看得見我,譬如妳嘍。」

  「那、那妳是……」

  「我是一名女巫,魔女莉莉絲的女兒之一。」

  「妳、妳是魔女?!」她瞠目結舌,大白天的,她在作夢嗎?

  「嗯,唔,不過,是死掉的魔女了。」古靈精怪的她又故意添上那幾個字。

  她的心臟猛地一震,臉色一白,「那……那就是鬼了!」

  她眉頭一揪,思索了一會兒,道:「靈魂比較好聽吧,我不太喜歡鬼這個字,而且,我看來青面獠牙,很可怕嗎?」

  唐親親直覺的搖搖頭,她看來就像個外國洋娃娃,跟她想像中的鬼差了十萬八千里,也一點都不可怕。

  荷米絲突地眨眨眼,看到齊籐靖已經拿著行李往外走了。「他要離開了,妳的動作也得快一點,來,我幫妳。」

  話語乍歇,她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行李箱居然自動打開,櫃子裡的衣服自動飛到箱子裡。

  「好了。」荷米絲笑咪咪的將行李箱塞到她手上,「快去追他。」

  「為、為什麼我要追上他呢?」她的心臟還在怦怦狂跳。

  「他要再去確定一個答案,我想他會很需要妳在他身邊的。」

  「我?!」

  「嗯,這麼說吧,他的心裡有妳,只是有個心結難解,讓他不敢接受妳,但愛情是需要坦然的。親親,別像我一樣,有個遺憾難圓的愛情。」荷米絲難掩落莫的說。

  「我不懂啊,荷米絲。」

  她振作起精神,笑了笑,「有機會,我們再談吧,妳快點去。」

  她順勢的推了唐親親一把,後者覺得才一晃眼,自己居然已經站在齊籐靖常開的那輛黑色轎車旁,她看看四周,難以置信的眨了眨眼。

  同一時間,齊籐靖也走過來了,一看到她,他顯然很訝異,再看到她手上的行李,他眉頭一皺,「妳幹什麼?」

  被這麼一問,她顯得手足無措,胡亂說道:「呃,我,就你媽她、她要我跟你一起去,呃,伺候你就是了。」

  看來母親是要順水推舟,讓他們兩人獨處了,「不必了。」

  「沒關係的,我們是好朋友不是?你心情不好,我們可以聊聊。」

  「我要去找汝子。」有個問題他若不問清楚,這顆心恐怕難以平靜下來。

  聞言,唐親親臉上笑容一僵,她跟著去不就是去當電燈泡。

  「那……那你請。」

  齊籐靖看出她眸中的失落與困窘,一股不捨湧上心坎,尚未細想,他就脫口道:「算了,坐進去吧。」

  「呃……」

  他逕自接過她手中的行李,連同自己的放到後行李箱後,然後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

  車子一路往東京駛去,但車上的氣氛凝滯,唐親親看著他緊繃的側臉,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跟他母親發脾氣,去找汝子又要做什麼?

  還有荷米絲,一個死去的魔女,她說的那句話,始終在她心頭縈繞不去--

  「因為那是一道心傷,也只有妳才能化解的心傷。」

  她好像知道靖的好多事,可她說的「心傷」究竟是什麼?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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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0:17:3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齊籐靖照著青木汝子曾經寫給他的地址,來到位於東京新宿一棟出租大樓。

  他把唐親親留在車內,自己搭了電梯到十三樓的套房門前,連按許久的門鈴,但遲遲無人應門。

  正想離開,隔壁房門打開了,一名濃妝艷抹的女人口氣不耐的道:「你找汝子?」

  「是,妳知道她去哪裡嗎?」

  「她到歌舞伎町的『明樂園』去找樂子了,你是她過去的老客人吧?你們煩不煩啊,知道她最近回東京住,就一個一個找上門?人家已經釣到一個大凱子了,不必再看你們的臉色,還是早點滾吧!」

  最近老是被這種催命鈴聲吵得受不了的鄰居,一看又是個帥哥上門,火氣更旺,砰地一聲,將門給甩上。

  大凱子?!齊籐靖抿緊唇,轉身搭電梯下樓,一回到車上,又開車往歌舞伎町而去。

  坐在一旁的唐親親幾次想開口,但見他一臉鐵青,眼神極冷,她選擇安靜。

  不久,車子抵達日本有名的色情區,他在車河間繞了幾圈,終於看到一個寫著明樂園的霓虹燈招牌。

  「妳在車裡等我。」他跟她說了一聲就下車。

  由於還是白天,這看似酒吧的明樂園裡只有兩、三名客人,而他要找的就在其中,她身旁顯然有兩名少爺在伺候她。

  一個幫她搓揉肩膀,一個則手拿酒杯,以口餵她美酒,可眼眸半闔的躺在少爺懷中的青木汝子眉頭緊鎖,心情似乎不佳。

  一名少爺迎面走來,抱歉的道:「先生,不好意思,我們這裡的客人只限女性。」

  牛郎店!齊籐靖黑眸半瞇,抿緊唇,瞟了穿著暴露的汝子一眼,「我來找人的。」他直接越過他,走到汝子身邊,該名少爺忙要將他拉出去,但齊籐靖力道不小,他居然拉不動。

  「汝子!」

  這聲熟悉的男性嗓音一起,青木汝子的眼睛倏地睜開,一見到是齊籐靖,臉色刷地一白,急忙起身,急急說著,「靖,我可以解釋……」

  「好,妳出來解釋。」

  他的平靜讓她更不安,她拉拉身上低胸緊身的短洋裝,跟著他走到門口,一見到坐在車內的唐親親,她臉色丕變。

  「為什麼她也在這裡?!是她找人跟蹤我,再通知你來的?靖,她城府太深了,我只是心情很差,因為你好像誤會我,我回家後,好難過,我的朋友才介紹我來這……」

  「我跟我母親吵架,被她趕出來了,她將會向法院申請終止和我的收養關係,也就是說,我不再是齊籐家的人,不僅一無所有,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這--怎麼會?我去找你也不過是幾個鐘頭前的事,怎麼會?」她幾乎傻了。

  「因為妳。」

  「我?!」

  「因為我母親給妳壓力,所以妳不得不給我壓力,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要我對親親虛情假意,我做不來,因此我說,我寧願放棄齊籐家的財產來娶妳,我母親一生氣,便要我連齊籐這個姓也一起放棄,要我滾出來。」

  那個老太婆的確會那麼絕,他真的一無所有了?!

  「這……靖,這幾年你也有積蓄--」

  「我不會動用,既然我不姓齊籐了。」

  坐在車內的唐親親看著交談中的兩人,由於車窗緊閉,她聽不到兩人在談什麼,但見齊籐靖的表情好嚴肅,青木汝子則顯得無措。

  青木汝子看著一臉凝重的齊籐靖,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來試探自己的,看她要的是錢還是他的人。

  若是試探,那還好,要是此事屬實,一個沒有齊籐光環的齊籐靖,除了那張俊臉外,還有什麼?

  她可以偶爾花筆錢在男人身上,然而前提是,要有個金主當靠山……

  齊籐靖見她擰眉深思,而不是給予一個毫不猶疑的擁抱與支持的言語時,心涼了半截。

  其實他跟母親並沒有爭執,充其量也只是他生悶氣,不理她。

  剛編了那段話給汝子聽,只是想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是一個把金錢看得比感情還重的膚淺女人,畢競他曾經深愛過她……

  曾經?!他眉頭一皺,目光游移到坐在車內的唐親親,雖然隔著一層玻璃,但她眸中的關切之情是那麼真實。

  哪一個女人值得他真心去愛,此時已沒有任何疑問,他心中有答案了。

  他開了車門,坐進駕駛座。

  「你要去哪裡?靖。」青木汝子愣了一下,連忙追問。

  「再見。」扔下這句話,他發動引擎,開車離去。

  再見引青木汝子愈想愈不對勁,他被趕出來,為什麼還載著唐親親?

  急忙的打電話到晴雨軒,接電話的就是古喻賢,她連珠炮的將齊籐靖剛剛說的話轉述給她聽。

  「妳被騙了,靖是我這一生最在乎的人,我怎麼會趕他出去?」

  「這……」她倒抽了口涼氣,心也涼了。

  「哼,看來是妳自己將進齊籐家門的路給切斷了,那也怪不了誰!」

  卡地一聲,古喻賢將電話掛斷。

  青木汝子瞪著嘟嘟作響的手機,欲哭無淚。



  齊籐靖一路將車子開到坐落在日比谷大道的帝國飯店,要了一個房間,在服務生將行李拖到房間後,他叫了客房服務,點了些餐點及一瓶清酒。

  唐親親看他東西沒怎麼吃,酒倒是一口一口的猛喝起來,明白他心情悶,也沒說什麼。

  瞥了一眼讓服務生並排在角落的兩件行李,再瞟了身後的那張大床。

  齊籐靖跟櫃檯要一間房時,她本想抗議,但想到上回兩人在中禪寺湖的飯店共住一晚也沒事時,於是作罷。

  不過看著他空腹猛喝酒,她忍不住的夾了道鮮魚放到他的盤子裡,「總得吃些東西吧,別只喝酒,空腹喝酒會醉的。」

  他凝睇著她,突然笑了,「妳今天特別安靜,我還在想這跟先前的妳一點都不像。」

  「沒辦法,你今天看來不太好,怪嚇人的。」

  他抿緊唇,又喝了杯清酒,「妳知道嗎?如果我不是『齊籐』靖,如果我只是一個平凡、沒有萬貫家財的男人,汝子也就不愛我了。」這也是他想搬出齊籐家,好好想一想的主因。

  除了汝子外,其它人看他的目光也是如此嗎?他本身存在的價值呢?還是他離開齊籐家的保護傘後,就無法生存了?

  「這--不會吧?你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財富了,汝子若真因為這樣不愛你,那是她的損失。」

  他勾起嘴角一笑,「妳很會安慰人。」

  唐親親粉頰一紅,不知該說什麼,然而她也沒說錯呀,他光那張臉、那身材,當模特兒就賺翻了,更甭提他是日本東京帝國大學畢業的,腦袋也不簡單。

  齊籐靖深吸口氣,藉著微醺酒意再問她,「如果我什麼都沒有,妳願意當我的女人嗎?」

  她吶吶的道:「你喝醉了。」

  「我沒有,」他苦笑,「我突然發現自己是一個很優柔寡斷的人,一段感情萌芽了,但對原先的那段感情卻有著深深的愧疚感,而我不想步上我父親的後塵,所以我告訴自己,要對愛情忠誠,一定要否定另一段抗拒得好辛苦的感情,」他頓了一下,繼續說:「可是,在再一次確定自己本該忠誠的對象在乎的居然只是金錢後,我終於敢敞開心去接受自己渴望的情感,親親,妳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她的心怦怦狂跳,凝睇著他那深情的眼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就是荷米絲所說的「心結」嗎?

  齊籐靖伸手握住她的,「妳還沒回答我,親親。」

  她吞嚥口口水,想到荷米絲的話,愛情是需要坦然的……

  她咬著下唇,「我--我承認,我被你吸引了,可是我一直覺得不夠踏實,我不確定你對我的好與溫柔是不是像先前一樣,為了讓我早點滾離日本而設下的溫柔陷阱。」

  他蹙眉,他從沒想到她會這麼想……

  「呃,現在聽來當然不是了,」她連忙又道:「可是如果是情人,應該要彼此坦承,互信互諒,對不對?」

  「妳認為我不夠坦承?」他忽然笑了,今天是他最面對自己的心的一次。

  「呃,譬如、譬如,讓我們兩人失控,差點演出全武行的紙鶴。」她小心翼翼的問著,因為這是他的死穴嘛,每次一提到這事,他就變得難以相處。

  果然,他的臉色又變得很難看了。

  她連忙搖頭,「不說也不勉強啦,等你……」

  「好吧,」他深吸口氣,黑眸中浮現一抹難以形容的苦楚,「妳知道在日本,折好一千隻紙鶴的意義為何嗎?」

  「我知道,那是幸福跟長壽的象徵。」

  他點點頭,「五歲時,我努力的為我生母折了一千隻紙鶴,但她還是離開了,之後,齊籐夫人收養了我……」齊籐靖娓娓道來他的紙鶴情結。

  在他念大學時,他養父心臟病發,一病不起,曾有暗戀他的女同學貼心的幫他折了千隻紙鶴,說要為他父親祈福,但父親的病並未好轉,於是他日以繼夜的親手折了一千隻紙鶴,把擔憂折進這一方紙,漂亮的雙翼承載祝福,希望父親能好過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把一罐又一罐折好的紙鶴放到父親的病榻旁,為父親祈福,然而他的病情卻愈來愈嚴重,甚至陷入長期的昏迷之中。

  「後來呢?」

  「有一晚,他醒過來,身邊只有我一人……」他深吸口氣,「我很高興,正要去叫我母親,可父親說,他想看、好想看一個人,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是她?!」

  「她?!」唐親親不明白。

  他沉痛的道:「是,他說只要能看她一眼,他死而無憾了。」

  「為什麼呢?我不明白,你這麼努力的為他祈福,折了那麼多的紙鶴……」

  「那些都是垃圾!」

  她詫異的看著突然變得很激動的他,「垃圾?」

  齊籐靖自嘲一笑,眸中的苦楚令人不忍,聲音更顯艱澀,「是,在他口中,那些都只是垃圾,一堆沒有用的垃圾,沒法子讓他延續生命,也沒法子讓他看到她,再加上那些紙鶴都不是她親手折的,而是我這個養子,所以全是垃圾……」

  他的聲音哽咽了,在一個長長的深呼吸後才繼續道:「他一連喊了好幾聲的垃圾後,嚥下最後一口氣,那時,我才知道那就是所謂的迴光返照。」

  她不忍又不捨的看著他微泛淚光的眼眶,可以想像當時他的心有多受傷,而她也明白,為什麼他曾怒斥她折的紙鶴是垃圾……

  沒有多想,她緊緊的抱住他,想給他溫暖的撫慰。「靖,你何不從另一個角度看,也許你父親對你折的那些紙鶴也有好深好深的期待,所以期待愈深,失望愈大,當他知道自己終究得離開時,他心有不甘還有更多的不捨與遺憾,而這些情緒是層層迭迭累積許久而爆發的,絕非針對你啊。」

  他怔怔的看著她,他從沒想過這一點,他想到父親的確是想戰勝病魔的,痊癒了,才能看親生女兒一面,一個讓唐語薇藏了二十多年的親生女兒……

  釋懷了,一切似乎都解脫了。

  他凝睇著懷中的人兒,她不知道她的存在曾經如何的傷害了他,可今晚安慰他的人居然是她,也是她療愈他的心傷。

  這難道是宿命的安排?

  他不知道,沒有答案,而愛情也一樣沒有答案,他知道,一直都知道自己對她心動了,只是不敢付諸行動……

  深情的黑眸凝睇著唐親親,他輕輕的執起她的下顎,俯身給她一個吻。

  因心裡的悸動,她的唇微微顫抖,在齊籐靖將這個吻加深時,他同時也將她打橫抱起。

  夜風呢喃,一場旖旎春色在溫柔的撫觸下屏息展開……



  四天後--

  「叮鈴……」

  秋日微風輕拂過晴雨軒,古色古香的日式建築傳出一陣陣葉片拍打的沙沙聲,站在大門前按門鈴的三名妙齡女郎一個個的笑臉上都浮現一抹期待。

  她們是唐親親的大學好友,這次組團來日本自由行,刻意不通知她,是要給她兩個大大的驚喜,除了她們三個姊妹淘外,隨行的還有唐語薇呢!

  大門咿咿呀呀的打開了,三個女郎大聲笑道:「Surprise!親--」

  每個人口中的下一個「親」字都卡在喉嚨出不來,笑容僵在嘴角,面面相覦的看著站在門後那位一張撲克臉的中年女子。

  「呃,怎麼不是親親?!她不是管家嗎?」

  「是啊,應該由她來開門嘛……」

  幾個女孩嘰嘰喳喳的以中文交談,沒想到這個穿著日本和眼的中年女子居然也以中文道--

  「妳們是親親的什麼人?」

  她們一愣,「妳會講中文?!」

  「妳們是親親的朋友?」古喻賢答非所問,一臉不悅的看著這群打扮入時,一看就知是有錢人家出身的女孩們。

  長相清秀的姚可兒點點頭,「嗯,我們是親親的朋友,伯母,請問她在嗎?」

  「她不在,應該好幾天後才會回來。」她的眸中一閃而過一道冷光。

  三個女孩可全看見了,彼此交換一下目光,再由姚可兒發言,「呃,她去哪裡?」

  「不知道,這裡也不是觀光勝地,妳們走吧!」扔下這句話,古喻賢就將門給關上。

  姚可兒皺皺眉,「她看來不好相處耶。」

  「就是。不過,我們本來要給親親一個驚喜的,這下子真掃興。」另一名頭髮挑染成桃紅色的楊慧芬一臉失望。

  姚可兒撥了唐親親的手機,響了許久也沒人接電話,她跟她們搖搖頭,「我看我們先回飯店跟伯母會合吧。」

  「嗯。」

  幾個女孩轉身要走,這才發現這個鄉下地方,哪有出租車呢?而剛剛載她們過來的出租車早不見車影了。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時,一輛銀色跑車遠遠駛來,車子來到她們面前驀地停了下來,三人看清楚坐在駕駛座上的是一名西裝筆挺的大帥哥呢。

  幾個女孩相互交換一下目光,微微一笑,以流利的日文問:「可以搭便車嗎?我們要回日光市區。」

  中村野司看著這幾個衣著性感的妙齡女郎,他走桃花運了!不過,得先辦正事。

  「當然可以,但請妳們等我一下。」他下車按了門鈴,下一會兒,門開了,古喻賢臭著一張臉,先瞟了三個女孩一眼,再看著他,「什麼事?野司。」

  「靖在嗎?那傢伙……」

  「他不在。」語畢,她一把將門給關上。

  中村野司瞪著那扇門,這老太婆怎麼愈來愈不客氣了,找不到人至少可以留個話嘛,靖不知跑哪兒去樂逍遙,都已經超過三天了,將公司扔給他不管,連手機也不接聽。

  轉頭,看到身旁那三名妙齡女郎,他心情又好了不少,這一輛跑車一次擠進三名美女也不是常有的事。

  在車子絕塵而去時,古老的房子裡隱隱約約傳來一段音樂聲,而在留聲機旁的荷米絲雙手各拿著支手機,俏臉上有著盈盈笑意。

  這個現代玩意兒讓戀人們的隱私大受影響,是她有先見之明,先「幫」齊籐靖跟唐親親留下來了,這樣就沒有人打擾他們談戀愛嘍……



  清晨的陽光躍窗而入,灑入室內一片金黃。

  齊籐靖深情的凝睇著仍在懷中熟睡的唐親親,忍不住輕輕啄了一下她微翹的鼻尖。

  唐親親漂亮的眉宇輕輕一擰,轉換個姿勢,埋入他的懷中繼續睡,他輕笑出聲。

  渾厚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溫暖的呼吸也搔著她的額頭,她眨了眨捲翹的睫毛,睜開一雙美麗的水靈明眸。

  他低頭親吻她在晨光中看來更加柔嫩的櫻唇,沙啞的聲音低喃,「早安。」

  「早安。」她粉臉酡紅,圓潤無瑕的胴體讓他又慾念蠢動,但他還是勉強忍住,知道這幾天他已經讓她太疲累了。

  他勾起嘴角一笑,「妳不穿衣服,我們可能又得在床上耗一天了。」

  聞言,她急忙跳起來,很快的下床穿衣,不是她不喜歡跟他做愛,而是她從不知道一個男人的精力可以恢復得那麼快,好像永遠要不夠似的,她已渾身酸痛了,暫時放她一馬吧!

  但她還是很喜歡賴在他懷中。

  不過,她知道他有心事,放不開的心事,像這幾天,他們雖然在淺草寺、東京鐵塔、東照宮、日本西洋美術館,甚至到幾個溫泉景點泡湯遊覽,日子很愜意,可有時候,他會露出跟現在一樣,看著遠方的沉默表情。

  她穿好衣服,坐在床沿,看著露出古銅色胸肌的俊美男人,「該回去了吧,你也放心不下你母親、爺爺、奶奶,還有公司對不對?」

  他深吸一口氣,「我的確放心不下他們,可就公司方面,我想完全退出公司的經營,事實上,這幾天我一直在考慮的就是這件事。」

  「為什麼?」

  「齊籐家的事業原本就不屬於我的,那是……」他看著她,不知該不該跟她說出她的真實身份。

  「那是什麼?」她不解的問。

  他搖搖頭,這個話題是個禁忌,還是等適當的時機再說吧。

  「沒什麼,我只是想自己去闖一份屬於我自己的事業,我學的本科是經濟……」

  「等一等,那齊籐這老字號的公司要誰去管理?我知道你是養子,對你母親、爺爺、奶奶而言,你就是繼承人,你放棄了經營權,他們一定會很難過的。」

  「親親……」

  「不是親生的又怎樣?他們愛你,就算回報他們的養育之恩吧,你也有責任讓齊籐的事業永續經營下去,不是嗎?」

  他該怎麼跟她說明自己的難處?

  「我知道汝子的事讓你懷疑自己的存在價值,但自我價值是由自己來評量的,不需要別人來肯定,你很棒,老爺爺說過,你奶奶也跟我說過,公司現在的規模能這麼大,完全是你的功勞,你是一個有決策力、有遠見、有……」

  他突然笑了出來,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被妳這麼一稱讚,我突然覺得我什麼事都能做了。」

  她莞爾一笑,「這是我媽咪的絕招,有時我覺得自己不行時,她總是能將我誇到像個女超人似的。」

  想到養父對她的眷戀,他有些遲疑的問:「她--她是個很好的人?」

  唐親親用力點點頭,「超好的人,你一定會喜歡她的,哦,別說那麼多了,我們今天回晴雨軒吧,我跟你爺爺、奶奶說今天會回去的。」

  他一愣,「妳?」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打電話給他們,怕他們擔心我們嘛,還有我這個管家落跑這麼多天,不知道由誰負責弄吃的給他們……」

  齊籐靖發現自己的心真的完完全全的被她收服了,她是如此的善良,而他是該為了她,好好的跟母親談談了。

  因為母親希望親親跟她一樣有個悲慘的婚姻,但他想給親親的卻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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