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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茵 -【軒蘭問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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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2:18: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5章(2)

    葛香蘭垂眸瞧著自己的手被他的大掌給牢牢包覆住,宛如她的心,也即將被他一手掌握。奇怪的是,心底竟不排斥這種感覺。抬眸注視著他的側臉,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長得真是好看,俊眉朗目、溫潤如玉,隨處一站,都是令人注目的風景。

    “香蘭,你再看下去,我可不保證不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

    溫和笑聲響起,讓葛香蘭陡然回神,目光一對上他眼神,小臉倏地潮紅一片。

    天啊!羞死人了,她剛才竟瞧他瞧到出神,也注意到兩人私下時他都會喚她香蘭,那溫醇的嗓音輕喚她的名字,竟令她覺得格外好聽。

    唐軒輕笑,停下腳步,在她訝異抬眸時,薄唇在她秀額上落下一吻。

    “就留下來吃午膳吧。”

    葛香蘭愣了下,在瞧向他溫柔含笑的俊臉時,脫口回答:“好。”

    這一回答,才驚覺自己竟然答應了!仿若自己不僅僅答應留下吃頓午膳,還包含更多意味。

    “走吧。”唐軒俊臉上的笑容如朝陽初現,牽著她的手,往客院而去。

    葛香蘭一時被他的笑容給迷住,小臉緋紅,低垂著頭,任由他牽著。

    兩人一路經過遊廊、庭園,來到客院。

    葛香蘭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掙脫他的手,低垂著頭,逕自走向前,正欲敲門。

    木門快一步由內被打開,開門的人正是錦繡,在瞧見葛香蘭時,開心得眼眶泛紅。

    “香……梅鶯,你的傷勢如何了?”錦繡雙手握住她的,目光擔憂地看向她左肩。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倒是趙立平的情況如何了?”她只知錦繡夫妻兩人被唐軒安置在客院,詳細情形並不瞭解。

    錦繡感激地看向葛香蘭身後的唐軒,同時捕捉到唐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好友身上,心下一喜。

    “多虧了二少爺替立平解毒,我們夫妻才得以擺脫杏花樓的控制。”

    “解毒?”葛香蘭大驚。“趙立平是中了什麼毒?”她沒想到原來錦繡是被人用趙立平脅迫控制。

    “錦繡……”房裡傳來虛弱的呼喚聲。

    錦繡心下一急,顧不得好友了,在她耳邊低道:“二少爺是個好人,你可千萬不要錯過他。”話尾甫落,急著轉身進房。

    “錦繡!”

    葛香蘭見木門再次關上,來不及和她再多說幾句,還有她方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轉頭,目光正好對上一雙含笑溫柔的黑眸,莫名地令她不自在。

    “趙立平是中了什麼毒?”

    “冰極。”唐軒早料到她會問。

    “也是唐家莊的毒?”葛香蘭走到他面前,臉上滿是疑問。

    “沒錯。中此毒者,全身猶如置身冰窖,與你所中的赤焰之毒,是兩種極端之毒。好在趙立平中毒的時間並不長,否則就算毒解了,日後體質也將異于常人,四肢冰寒。”唐軒語氣一頓,神色微凝。“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只能告訴你,唐家莊並未涉足杏花樓,至於到底是誰會使用唐家莊的獨門毒藥,我定會揪出此人。”

    所以他才要求她別再插手杏花樓的事。既然錦繡夫婦都已被救出來了,她自然是不會再多事了。

    “那我就等你將那個人給揪出來。”言下之意,是答應他之前所提之事。

    唐軒黑眸溫柔注視著面前嬌美的容顏,直到她因羞赧而避開他的目光,這才笑道:“既然來了,我帶你四處走走。”這回並未再牽她的手,而是率先走一步。

    葛香蘭輕拍自己的雙頰,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她今天是怎麼了?怎會一再看著他的笑容出神,變得都不像自己了。

    玉饌廳。

    大圓桌上擺滿了菜肴,唐楓笑容滿面坐在首位,看了看四個孫子、孫女,最後目光停留在唐軒身旁的葉梅鶯身上。

    葛香蘭局促地坐在唐軒身旁,察覺到唐家人看她的目光別具深意,令她頓時如坐針氈,不禁後悔起答應留下來用午膳。

    “小師妹,你說有事要找二少爺談,我和二師兄等了你大半天,你們是在談什麼事?”劉原喝了口酒,問著身旁的人。

    葛香蘭發覺經三師兄這麼一問,唐家眾人的目光又移到她身上了。

    “沒什麼,只不過是謝謝他多次的幫忙。”葛香蘭輕描淡寫地帶過。

    “葉姑娘,我叫唐綺,是家中排行最小的。常聽兄姊提起你的事,今日很高興能見到你,歡迎常來唐家莊玩。”

    唐綺舉杯朝她敬酒,瞧二哥不時替她夾菜,那呵護照顧的舉動,都讓她有些吃味了呢。

    葛香蘭舉杯回敬,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唐綺,發覺她面容有幾分肖似唐嫣,只不過眼底滿是頑黠,看來是個聰明的姑娘。

    “聽嫣兒提過她有個鬼靈精的妹妹。瞧你們四兄妹的互動,感情好得令人羡慕。”她由衷說道。

    “梅鶯,你不用羡慕,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唐嫣笑著介面。從二哥的舉動看來,不也是在向大家說明了嗎?

    此話一出,葛香蘭被剛要咽下的飯菜給噎到,唐軒笑睞大妹一眼,大掌輕撫她的背,並遞上一杯茶。

    葛香蘭伸手接過,喝了幾口茶,一抬頭,發現唐家人眼中的笑意似更濃了,低頭一看,才知——她喝的竟是唐軒喝過的茶。

    轟!雙頰瞬間燒紅,側首瞪了眼身旁的人。這人真有心機啊!

    刻意造成眾人的誤解,令兩人的關係更加曖昧不清,她根本不是對手。

    唐軒笑著拿過她狠握在手中的瓷杯,替自己倒茶,緩緩就口。

    葛香蘭這下不用抬頭,也知道眾人的眼光是如何曖昧了,認命地低頭用膳。

    唐磊笑看富心機的弟弟以行動來對大家宣示,看來這個葉梅鶯是跑不掉了;於是舉杯朝秦風、劉原敬酒。

    “大家都是自家人,兩位不用客氣,多吃一點。”

    秦風、劉原看著小師妹和唐軒、還有唐家人的反應,心底十分清楚這頓飯算是把小師妹賣給唐家了,兩人心底頓時有些複雜,疼愛沒多久的小師妹這麼快就要變成唐家人了?

    “梅鶯,再過幾天就是你爺爺的壽辰,今年你回來了,你爺爺特別高興,到時咱們兩家人一起幫他辦得熱熱鬧鬧的。”唐楓笑得十分開心,儼然已當兩家是姻親了。

    “謝謝唐爺爺。”葛香蘭真心道謝。

    此時,一名丫鬟雙手端著盅湯藥,放到葛香蘭面前後便退下。

    “這湯藥對你的傷勢有幫助,快喝吧。”唐軒在她耳邊低道。

    “梅鶯,是怎麼受傷了?”唐楓耳朵可尖了,沒錯過孫子的低語。

    “沒什麼,小傷罷了。”唐軒笑著替不知該如何回答的葛香蘭回道。

    唐楓看著孫子明顯的維護,便不再多問。

    葛香蘭瞧著面前的湯藥,胸口一暖,再聽他替自己說話,更加難以抑制地悸動;側首瞥了眼身旁的男人,正巧對上他含笑溫柔地看著她,莫名地雙頰熱紅,感覺心淪陷得更快。

    一頓飯,就在眾人心情各異中結束。

    榕樹下,賣豆腐腦的小攤,幾張長桌、長椅,客人來來去去,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唉!想不到小師妹那麼快就被唐家給訂走了。”

    劉原舀了匙豆腐腦入口,不禁回想起小師妹剛來時,師兄妹一起在這吃豆腐腦的情景。

    “是啊,師父看到這幾天小師妹和唐軒同進同出,那開心的模樣,可說是小師妹送給師父最好的壽禮了。”秦風將最後一匙豆腐腦吞下,語氣有絲感歎。

    石影端了碗豆腐腦走過來,剛好聽到兩人的對話,坐下來的同時搖頭笑問:“你們兩個這是怎麼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們喜歡上小師妹了。”

    “大師兄,那天在唐家用午膳的情形你就沒有看到,擺明就是唐家訂下小師妹的訂親宴。”劉原聲音略顯激動,訴說著當日的情形。

    “大師兄,咱們師兄弟誰不喜歡小師妹啊!自從小師妹來了,一向陽盛陰衰的金刀門,就像是注入一股活力似,大夥練功練得多起勁啊,就是想讓小師妹看到大家最好的一面;就連師父臉上的笑容也變多了。”

    秦風想到小師妹到金刀門這段時間大夥的改變,眾人是真心喜愛這個與大家笑鬧在一塊、個性爽朗不拘的小師妹。

    “唐軒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對象,他早已向我表態喜歡小師妹,會真心待她好,我們應該祝福他們。”石影喝了口甜湯,安慰著莫名感到失落的兩個師弟。

    “大師兄,小師妹是你帶回來的,我們原以為你會喜歡上小師妹。”劉原說出眾人心中曾有的想法。

    石影一證,隨後笑開來。“我對小師妹沒有其它的想法。小師妹永遠都是我的小師妹。”

    “如果以後小師妹真嫁給唐軒,唐軒敢欺負小師妹,咱們金刀門所有師兄弟絕不放過唐家莊。”秦風激動地握拳,已有嫁妹的不舍心情了。

    “沒錯。”劉原點頭附和。

    “各位放心,唐某絕不會虧待梅鶯的。”

    陡然,身後傳來一道含笑的嗓音,三人同時回頭一看,不就是唐軒和小師妹嗎?

    葛香蘭一臉尷尬,沒想到會聽到三位師兄的真心話,心底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側首瞧身旁笑容滿面的男人,看得出來心情很好。輕咳了聲,主動坐到三位師兄對面的長椅上。

    “我們是來吃豆腐腦的。”葛香蘭朝師兄們解釋兩人出現在這的原因。

    “馬上來。”石影起身,朝兩人一笑,往攤前走去。

    唐軒撩袍落坐葛香蘭身旁,朝秦風、劉原兩人揚笑。

    兩人頓感渾身不自在,畢竟在人家背後說事,還被正主兒聽個正著,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二師兄、三師兄,爺爺的壽辰,你們都備好賀禮了嗎?”葛香蘭適時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我和大師兄、二師兄打算打造一把大刀送給師父。”劉原回道。

    金刀門門下有幾間打鐵鋪,師兄弟輪流看顧著,最近他們合力打造了一把大刀,想要在師父壽辰那天送給師父。

    葛香蘭一聽,也覺得這個賀禮不錯,爺爺那把揚名江湖的金刀色澤已黯沉,的確該換把新刀了。

    “小師妹,你想送什麼賀禮給師父?”石影端著兩碗豆腐腦走過來,放在她和唐軒面前,落坐的同時隨口一問。

    “我想親手做件衣裳送給爺爺。”還有幾天的時間,應該來得及。

    三人一聽,面露喜色,果然金刀門裡多了個姑娘家就是不一樣,他們的衣裳從來都是去鋪子裡買的,哪會有人特別做衣裳給他們。

    “小師妹,師父若是收到你親手縫製的衣裳,一定會很高興。”秦風笑道。

    “唐軒,你一早帶小師妹去哪了?怎麼會在這兒碰上?”石影問出三人心中的疑問。

    “我們就只是在赤霄城內隨意走走。”葛香蘭吃了口豆腐腦,快一步替唐軒回答;實則是去給錦繡夫婦送行。

    唐軒笑睨葛香蘭一眼,吃了口豆腐腦,淡道:“梅鶯走累了,想吃碗豆腐腦,所以我們就來了,等會我們還要一塊去泛舟,三位要一塊去嗎?”

    三人一聽,自是不可能當那礙事的人,紛紛搖頭拒絕。

    葛香蘭以眼神詢問身旁的人,她是何時同意要與他一塊泛舟的?

    唐軒回她一抹溫和微笑。兩人無聲的對話,看在三人眼中,根本就是在眉目傳情,因此也不好再繼續待下去了。

    “小師妹、唐軒,我們有事先走了,別太晚回來。”石影以大師兄身分交代,最後一句是說給唐軒聽的。

    三人一走,葛香蘭側首瞧著身旁的男人,一身儒雅出眾的氣質,和她坐在路邊吃豆腐腦,感覺倒像是委屈他了。她知道這幾天兩人同進同出,大家是怎麼看兩人的,唐軒表態得十分明顯,讓人要不那麼想也難。

    而她在承認自己也喜歡他之後,接受他的感情並不難,只是……時間未到。罷了,到時再說吧!

    “怎麼了?不想去泛舟嗎?”唐軒吃完最後一口,含笑看著身旁對著他發愣的人兒。

    葛香蘭朝他綻開燦笑,清脆嗓音響起:“走吧!這就去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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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2:18:58 |顯示全部樓層
第6章(1)

    河面波光瀲灩,在陽光照耀下仿若鋪上一層金光。

    一葉扁舟輕緩地在河面上劃行;這是一條連接城南和城北的河流,由於河面寬度不大,只能容納小舟。

    葛香蘭坐在小舟的橫杆上,悠閒地欣賞著兩岸河面風光,目光不時停駐在舟前負手而立的男人身上。

    此時一陣輕風吹來,男人身上白色衣袍隨風飄揚,仿若下一刻就要乘風飛去。

    遇上他,完全是個意外啊!

    “在想什麼?”唐軒來到她面前,沒錯過她方才注視他的複雜眸光。

    “沒什麼,只是在想錦繡夫妻應該不會再遇上危險了吧。”葛香蘭並未說謊,她的確是為好姐妹擔心。

    “放心吧。有事,她自會來向你求救。”唐軒撩袍在她身旁落坐。

    “唐二少爺照說應該是很忙的,接連幾天陪著我,這樣可以嗎?”葛香蘭側首含笑,問著身旁的人。

    “大哥同意我多陪陪你,若有事,自會有人來向我稟報。”唐軒笑得如沐春風。

    葛香蘭一聽,嘴角微微抽動。言下之意就是,唐家人已視她為未過門的媳婦,遂要兩人多培養感情;如果哪天她一走了之,不知會落得何種下場?一想至此,莫名地背脊泛涼,不敢再想下去了。

    突然,一陣傾盆大雨落下,唐軒動作迅速地張開衣袍,遮在葛香蘭的頭上,以身護住她,目光銳利地看向船家。

    “這好好的天氣,怎麼說變天就變天了。兩位別急,我這就趕緊把小舟劃回去。”船家碎念著,加速劃動船槳,往岸邊劃去。

    不過一刻鐘,兩人已淋成了落湯雞,小舟一靠岸,唐軒立即扶葛香蘭下船。

    “這裡離唐家莊近,先跟我回去換身衣裳,以免著涼。”唐軒不待她反應,跟船家借了把傘,摟著她細肩,快步往唐家莊方向而去。

    一回到唐家莊,唐軒將葛香蘭安置在客院裡,立即命丫鬟為她準備熱水和衣裳,這才返回自己房裡。

    客房裡,葛香蘭剛沐浴完,換好衣裳,正用布巾擦乾一頭青絲。

    叩叩。敲門聲由外響起。

    “請進。”

    推門入內的是笑容滿面的唐嫣,手上端著一碗姜湯,踏入房內。

    “唐嫣,怎麼是你?”葛香蘭見到她,笑著起身相迎。

    “怎麼?見著我很失望嗎?二哥命人先送碗姜湯過來,正好被我遇上了,我就親自替你送來啦!”唐嫣將姜湯放到桌上,不客氣地取笑她。

    “多謝唐大小姐。”葛香蘭落坐圓椅上,不將她的調侃當一回事。

    “快趁熱喝吧,你若著涼病了,可有人要心疼了。”唐嫣坐在她對面,雙手撐著下顎,笑道。

    葛香蘭橫了她一眼,端起熱姜湯緩緩吹涼就口。

    “聽說二哥帶你去泛舟,怎料天公不作美,下了這場傾盆大雨,害得你們兩人一身濕。”唐嫣語氣刻意誇張,一臉深感遺憾的表情。

    葛香蘭放下喝沒幾口的姜湯,雙臂環胸,笑睨對座的人。

    “你再說,我可喝不下去了。”話尾方落,喉嚨一癢,輕咳了聲。

    葛香蘭這一咳,可嚇壞了唐嫣,不敢再笑鬧她了。

    “不鬧你了,快喝吧,免得真病了。”

    葛香蘭瞧她一臉著急,笑著重新端起姜湯緩緩喝著。

    “不過說真的,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適?要不要請大夫過來一趟?”唐嫣深怕她真病著,不放心地問。

    葛香蘭將空碗放下,好笑地看著一臉擔心的她。

    “放心,我沒那麼嬌弱,喝了姜湯,不礙事的。”

    “外頭雨還下著,估計一時半刻還停不了,天色已黑,不如我派個人通知葉爺爺一聲,今晚你就留下來住一宿吧。”

    唐嫣這麼說的用意,擺明就是想留下她,好讓她跟二哥多點時間相處。

    “這……”葛香蘭自是知道唐嫣存心想留她,但她尚未決定要如何回答。

    “嫣兒,你怎麼在這裡?”唐軒端著託盤踏入房內。

    唐嫣瞧見二哥端來兩人的晚膳,十分識趣地起身。

    “當然是先替你陪陪梅鶯,順便留她過夜了。”最後那句是在二哥耳邊悄聲說的;話一說完,朝葉梅鶯頑皮地眨眼,笑著離開。

    “姜湯喝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唐軒將兩人的晚膳擺放上桌,隨後在她身旁落坐。

    “沒有。”怎麼兩兄妹說的話都一樣!

    “用膳吧。”唐軒替她添了碗飯,夾了些菜到她碗裡。

    葛香蘭端起碗筷,低頭吃了起來,同時發現他端來的這些菜,全是她愛吃的。這男人的心思真細膩。唇角不禁微揚。

    “時候不早了,外頭仍下著大雨,今晚就留下來吧,明早我再送你回去。”

    唐軒的話乍聽之下像是在詢問,但葛香蘭卻聽出了他話中的強勢。

    瞧了眼窗外的雨勢,葛香蘭決定順了他心意,留下來住一宿。

    “好。”她一口答應。

    唐軒似是十分滿意她的回答,含笑夾了塊肉到她碗裡。

    葛香蘭禮尚往來,也夾了些菜到他碗裡,唐軒笑看碗中她夾的菜,回她一抹溫柔的笑。

    葛香蘭頓覺羞澀,低頭默默用膳。一頓飯就在兩人互為對方夾菜、無聲勝有聲中結束。

    翌日一早,丫鬟輕推房門,端來了熱水,打算侍候昨晚夜宿的嬌客。下人們私底下都在傳這名美豔的姑娘是未來的二少夫人,昨晚他們親見二少爺陪她用膳。

    將銅盆放在窗櫺下的木架上,丫鬟悄聲走近床榻,揭開床幔,打算喚醒嬌客。

    只一眼,即發見床榻上的美豔人兒雙頰異常潮紅,丫鬟緊張地伸手一探她秀額,隨即被那驚人的熱度給嚇著,慌忙轉身,拔腿往外沖去。

    沒多久,唐軒神色匆忙走入房,大掌在碰觸她秀額後,俊臉凝重。

    “二少爺,冷水來了。”丫鬟俐落地將布巾浸濕,快步走了過來。

    唐軒伸手接過,將布巾覆在她額上,憐惜地輕撫火熱的臉龐。

    “去外頭候著,大夫一來,馬上請他進來。”

    “是。”丫鬟瞥了二少爺一眼。看來傳言不假,這位姑娘在二少爺心中占了很重要的地位。

    “二哥,聽說梅鶯病了?”唐嫣醒來沒多久,就聽到丫鬟提起這件事,慌忙趕了過來。

    “是我害她的,如果不是我提議去泛舟,也不會遇上大雨,害她淋雨淋出病來。”唐軒滿臉自責,大掌疼惜地輕撫床上人兒發熱的雙頰。

    唐嫣瞧二哥一臉心疼自責的模樣,再看葉梅鶯似病得不輕,心下也急了。

    “大夫還沒來嗎?要不要再派人去催一催?”

    “再等等吧,應該在路上了。”唐軒拿起覆在葛香蘭額上的布巾,打算重新更換。

    唐嫣快一步地伸手接過,浸泡了冷水,再將布巾擰乾,遞給二哥。

    唐軒先用濕布巾擦拭床上人兒發熱的臉,再將布巾覆在她額上,握著她的手,耐心等待大夫前來。

    唐嫣急得在房內來回踱步,不時看向床上的葉梅鶯和坐在床邊的二哥。

    約莫兩刻鐘後,丫鬟匆匆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名身形頎長、背後背著藥箱的年輕男人。

    “二少爺,大夫來了。”

    唐軒抬頭,黑眸在對上那身著青衫的頎長男人時劍眉微擰;這個年輕的大夫五官深刻、面容冰冷,令人印象深刻,但他確定從未見過他。

    “你是大夫?為何從未見過你?”

    “回二少爺,奴婢到同心堂時,那位周老大夫說有急事待辦,就介紹這位孫大夫,說是醫術更勝他百倍。”

    丫鬟在一旁解釋;她原先看這位孫大夫年輕,又是一副冰冷、生人勿近的模樣,也是十分存疑,可時間緊迫,只好相信周老大夫了。

    “孫大夫,請。”唐軒起身讓位。

    孫大夫走近,在看到床榻上的人後,眉間微擰,探手把脈後,從懷中取出一青玉瓷瓶,遞給站在一旁的唐軒。

    “這是祛風丸,先讓她服下,可快速退熱。再服兩天藥,風寒自會痊癒。”

    話說完,起身,從藥箱拿出幾帖藥,交代丫鬟後,領了診金,正欲離開。

    “孫大夫等等。”唐嫣喚住他。

    孫大夫腳步停下,以眼神詢問。

    “孫大夫似乎不是赤霄城的人?”唐嫣走向他,愈看這個年輕大夫愈是好奇,感覺不似一般的市井大夫。

    “不是。”

    聽到他的回答,唐嫣唇角微揚,心想:真是個少言之人。

    “孫大夫是怎麼認識周老大夫的?會在赤霄城停留多久?”

    “孫某會在這停留幾天。與周大夫是舊識。若是病人醒來,有任何問題,可再派人來找孫某,告辭。”孫大夫不待她回答,背著藥箱逕自離開。

    “這位孫大夫看起來不是簡單之人。”唐軒在喂葛香蘭服下藥後,拿著布巾打算重新洗換。

    “二哥也這麼認為對吧?能得到周老大夫的賞識,又那麼年輕,絕非一般人,所以我才會好奇多問幾句。可這位孫大夫全身冷冰冰的,話也不多,還真是讓人問不下去。”唐嫣原本有滿肚子疑問,可在碰了冷釘子後,就沒勁了。

    “這兒有我照顧,你還沒吃早膳,快去吃吧。”唐軒趕她離開。

    “好吧,那我等會再過來看梅鶯。”唐嫣摸摸肚皮,還真是餓了,決定待會再過來。

    唐軒將重新洗過的布巾覆在葛香蘭額上,敏銳地察覺到她身上的熱度似乎逐漸在消退;看來這位孫大夫,果真不是尋常的大夫。

    房門輕輕被推開,唐嫣悄聲走了進來,在瞧向坐臥在床榻上的麗人時,忍不住驚歎出聲。

    一直知道葉梅鶯的容貌是少見的絕色,但見此刻她一頭青絲披散在頰側,眸半掩,秀麗五官令人忍不住注目;唇色略顯蒼白,卻憑添一股我見猶憐的韻味;身上所穿月牙白錦緞襦裙是二哥特地命人採買、丫鬟替她換上,可說對她是十足用心啊!

    半掩眼眸緩緩睜開,清明目光直視唐嫣的打量。嘖嘖,就是這種眼神,那般清亮,不染半絲媚態,完全不因她美豔的容貌而流於俗麗,反倒更形出色。

    “丫鬟說你醒了,身子有沒有好一點?二哥有事在忙,等會就會過來。睡了大半天,喝點粥吧。”唐嫣將粥遞給她,在床邊椅子落坐。

    “謝謝。給你們大家添麻煩了。”葛香蘭伸手接過,低聲道謝。

    “不麻煩的,都是一家人。”唐嫣笑得十分開心。

    葛香蘭舀了匙粥,正欲入口,停了會,淡瞥她一眼,並未出聲,低頭默默吃粥。

    “看來那孫大夫的藥還真有效,你服下祛風丸後,很快就退熱了,再喂服了一帖藥,果然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孫大夫?”葛香蘭抬眸疑問。

    “是啊!周老大夫有急事出門,推薦這位年輕的孫大夫,想不到他的醫術還真是好,就是人看起來冷冰冰的。我原還在想這孫大夫不知道可不可靠,問了幾個問題後,就被他冰冷的態度給凍得問不下去了。不過,孫大夫說會在這停留幾天才離開,你身子若仍有不適,可以再請他過來看看。”唐嫣一提起那位孫大夫,就忍不住說了一長串話。

    原來幫她看病的是冰塊大師兄啊!他怎麼也來赤霄城了?

    葛香蘭吃完粥,唐嫣才剛伸手接過空碗,就見唐軒端著湯藥走入房裡。

    “二哥,梅鶯剛吃完粥,你湯藥送來得真是時候。我先離開,就不打擾你們了。”

    唐軒在床邊椅上落坐,舀了匙湯藥就要喂她喝。

    “我自己來吧。”葛香蘭伸手想接過。

    “我來。”唐軒笑得不容拒絕。

    葛香蘭目光微斂,不自在地張嘴,任由他一匙一匙地喂完。

    唐軒起身將空碗放到桌上,葛香蘭從床上坐起,才剛站起來,一陣暈眩襲來,嬌軀微晃,下一刻,身子落入一堵厚實的胸膛裡。

    “你這是迫不及待想對我投懷送抱嗎?”

    黑眸擔憂地注視懷裡雙目緊閉的人兒,含笑溫潤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待暈眩漸漸平復,葛香蘭這才緩緩睜開眼,對上他關懷的眸光。

    “我沒事了,放開我。”

    唐軒凝視她許久,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打橫抱起,再落坐床畔,連帶將她抱坐在大腿上,雙臂牢牢抱住她。

    “你……這是在做什麼?”葛香蘭眼眸微斂,臉紅羞窘,渾身不自在。

    雖然在群芳院見多了裡頭的姐妹們與男人耳鬢廝磨、摟摟抱抱,可這卻是她的頭一回。這男人對她所做的親密舉動,似皆視為理所當然,讓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被他一寸寸佔領。

    “你才剛清醒,身子還很虛弱,別急著離開,我已派人通知葉爺爺,明日再送你回去。”唐軒不容她拒絕,直接說出他的決定。

    “我服藥後,好多了,不礙事的,你派輛馬車送我回去吧。一整晚都沒回去,又病了,爺爺和師兄們會擔心的。”葛香蘭注視著他,軟聲要求。

    唐軒凝視她半晌,大掌輕撫她細緻的臉,最後歎了口氣。

    “真不想讓你回去。好吧,既然你堅持,我親自送你回去。”

    什麼叫不想讓她回去?葛香蘭目光遊移,不敢與他對視。

    唐軒下顎輕靠她發頂,摟抱著懷裡的人兒;葛香蘭柔順地偎在他懷中,不得不承認,他的懷抱給她一種溫暖安心的感覺,竟令她開始眷戀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唐軒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將她抱下大腿,再深深看了她一眼後,才牽起她的手,一同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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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唐軒送葛香蘭回金刀門後,返回唐家莊。

    一回到他所住的靜園,即看到六角亭內有人在等他。

    “大哥,何事找我?”唐軒大步走向六角亭。

    唐磊負手而立,笑看弟弟走進亭內。感覺這陣子弟弟臉上的笑容真誠多了,不像以往總戴著虛偽面具,想來那葉梅鶯對他的影響不小。

    “沒事。只是聽說梅鶯病了,你送她回去。為何不多留她住個幾天親自照顧呢?”以他對弟弟的瞭解,怎可能輕易讓喜歡的女子病中離開。

    “梅鶯怕葉爺爺和她那群師兄們掛心,堅持要走,我也只好送她回去了。”

    唐軒站在大哥身旁,同樣負手而立,望著眼前滿園的桃花林,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那張嬌豔容顏。

    “若是真看上人家,再過幾天葉爺爺壽辰,當日再親自向葉爺爺提親,喜上加喜,如何?”唐磊側首問著身旁的弟弟。

    “不急,再過些時候吧。”他要娶的是葛香蘭,不是葉梅鶯;就算要求娶也必須等真正的葉梅鶯回來解釋這一切,他才能去提親。

    唐磊訝異他的回答。原以為弟弟會迫不及待將喜歡的人儘快娶進門,畢竟他從未見過弟弟對任何一個姑娘動用心機,明裡暗裡陷害人家姑娘與他曖昧不清,打算一步步霸佔對方。

    “好吧,看來你自有打算。其實大哥今日來,是另外有件事要提醒你。”

    “什麼事?”唐軒劍眉微挑,納悶看著大哥一臉同情地看著他。

    “你的麻煩來了。”

    唐磊話聲甫落,月洞門外即沖進兩道身影。

    “二表哥!你回來啦!”

    一道倩影飛奔而來,一路疾步沖進亭內,停在唐軒面前,雙手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笑得一臉嬌甜。

    “麗珠,你怎麼來了?”唐軒俊臉含笑,黑眸警告地瞥了眼身旁擺明看好戲的大哥。

    “二表哥,我跟爹娘說好了,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日子,而且我這次還帶來一個朋友。”

    趙麗珠仰著臉,雙眼晶亮。自小她就喜歡溫潤如玉的二表哥,每年都吵著要來唐家莊住幾天,就是想和二表哥培養感情。爹娘說了,只要她能讓二表哥喜歡上她,這門親事,他們樂觀其成。

    唐軒瞥向站在石階下的女子,那女子在對上他的目光時臉容羞澀地泛紅,緩步踏上石階。

    “秋霜快來啊!”趙麗珠朝她招手。

    白秋霜走到唐磊兄弟面前,朝兩人拱手抱拳拜見。

    “飛鷹門白秋霜,拜見兩位唐少爺。”

    唐磊、唐軒一聽她自報身分,神情微變,靜默不語。

    “那個……秋霜拜託我,說是有事要找你們談,所以我就帶她一起過來了。”

    趙麗珠察覺氣氛有異,放開二表哥手臂,低垂著頭呐呐低道。

    “你們兩個是怎麼認識的?”唐磊雙臂環胸,問著每年總會給他們帶來麻煩的小表妹。

    “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有次我們談到飛鷹門下幾間酒鋪陸續出了問題,加上秋霜的哥哥遭人暗算,後來查到是因江湖恩怨,而且跟唐家莊有關。我就主動告知我與唐家莊是親戚關係,秋霜便求我,想親自前來見見你們。”趙麗珠愈說愈小聲,愈往後退。

    很好!麻煩一次來兩個!唐磊露出一口白牙,狠瞪表妹。

    “秋霜這次前來,是代表飛鷹門和家父,鄭重向唐家莊和金刀門致歉。家兄已被家父狠狠責罰過了,求你們高抬貴手,放過飛鷹門,給我們一條生路。”

    白秋霜說完即跪了下來。

    “白姑娘快請起。”唐軒伸手扶她起來。白秋霜目光一對上他的,雙頰忍不住泛紅。“唐家莊和金刀門聯手,只因白少棠枉顧江湖道義,行事太過。距離事發已過了一個多月,兩家早已收手,只要白少棠不再生事,我們就不會再為難飛鷹門。”

    白秋霜聞言,高興地笑開來,一臉嬌羞地朝他道謝:“多謝唐二少爺。”

    “白姑娘,遠道而來即是客,就跟麗珠留下來多住幾天吧。”唐軒笑道。

    “大表哥、二表哥,那我就先帶秋霜去找兩位表姊了,待會見。”

    趙麗珠見好就收,不敢看向一旁對她磨牙的大表哥,拉著好友趕緊離開。

    兩人一離開,唐磊一臂勾向身旁弟弟的脖頸,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老二,一次來了兩個麻煩,真是辛苦你了。”話說完,朝他胸口拍了幾下,搖頭笑著離開。

    唐軒苦笑。那兩人的確是個麻煩啊!

    同心堂自從幾天前來了一名年輕的孫大夫,雖然外表看似冰冷,但看診卻十分有耐心,醫術又比原先的周老大夫好,因而吸引了眾多人前來求診,其中又以年輕姑娘居多。

    好不容易看完大批病人,孫浩庭籲了口氣,剛喝下一口茶,抬眸對上坐在一旁朝他笑得一臉燦爛的美豔女子,似是等候許久。

    “孫大夫,這位姑娘已等了一個時辰了,說是你的朋友。”小李眼裡難掩驚豔,小聲跟孫浩庭報告。

    那位姑娘就靜靜坐在那裡,坐了一個時辰,引得不少病人竊竊私語,讓等候看病不再枯燥。

    孫浩庭朝她招手,葛香蘭含笑起身,走到他面前落坐,自動伸出右手讓他把脈。

    “風寒痊癒了,你自小身子骨就健壯,病才會好得這麼快。”話完,瞥她一眼,走入內堂,葛香蘭連忙跟上。

    兩人隨後來到一處僻靜小院,孫浩庭這才停下腳步,從懷裡掏出幾瓶藥遞給她。

    “謝謝大師兄。”葛香蘭開心地收下,因明白這些都是難得的好藥,而且知道大師兄引她到這裡,必是有話要跟她談。

    “你怎麼會和唐家莊扯上關係?”孫浩庭帶她來這裡,就是不希望兩人的談話被人聽到。

    “還不是梅鶯那臭丫頭,還有娘逼我來的。”葛香蘭委屈地訴說來赤霄城的原由。

    “唐軒不是個簡單的人。”

    那日去唐家莊為人看病,沒想到那病人竟是自己的師妹;更沒想到師妹會和唐軒牽扯上關係。那男人外表溫文儒雅,但黑眸底的精銳,可不似他的外表那般看來和善,相反的,是個城府極深的男人。

    “我知道。”葛香蘭無奈地歎氣,這段日子來她已深深體會過了。

    “大師兄,你怎麼會來赤霄城?”葛香蘭好奇地問。

    “路經此處,就順道過來拜訪周大夫,哪知周大夫說有急事出門一趟,就把醫館丟給我,人就走了。”他是被迫留下來的。

    葛香蘭掩嘴偷笑。大師兄的醫術承襲江湖上有鬼醫之稱的大師伯,醫術精湛自不在話下,難得主動送上門來,周老大夫當然可以放心地一走了之了。難得看到大師兄這般無奈的神情,有機會定要告訴兩位好友。

    “碧瑤、冰瑩最近好嗎?已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兩位好友各嫁一方,她十分想念她們。

    “前陣子見過兩人,都過得很好。”孫浩庭回道。

    “那就好。”兩位好友都遇到了好姻緣,只是想起三人曾經相聚的快樂笑鬧時光,仍是有些不舍。

    “倒是你,香蘭,時間一到,你確定可以順利離開嗎?”

    師妹這次冒名人家的孫女,同時扯上金刀門和唐家莊,只怕到時想抽身可難了。

    “當然。”葛香蘭回答得有些心虛。

    “三師叔可有消息?”孫浩庭搖頭,輕易看穿她眸底的不安。

    “沒有。他向來行蹤飄忽不定,我哪裡知道他又流浪到哪裡去了。”葛香蘭聳肩,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我後天才會離開赤霄城,若有事,可以來找我。”

    “謝謝大師兄。”

    這天,是葉霸天的壽辰,金刀門上下一早便開始忙碌。眾師兄弟們卷起袖子,將金刀門裡裡外外打掃乾淨;劉大嬸忙著採買食材,就為了今晚做頓豐盛的壽宴。

    由於葉霸天行事向來低調,不喜鋪張,所以每年的壽辰,除了金刀門弟子之外,就只邀請唐家莊的人前來慶賀。

    日暮時分,平日練功的中庭擺放了幾張長桌,上頭鋪上紅布巾,劉大嬸將煮好的隹肴一一上桌,看得眾人口水直流。

    “師父,唐家莊的人來了。”石影親自帶著唐家莊眾人走入中庭。

    “霸天,祝你年年有今日,身體永遠健壯。我帶了幾名小輩來向你祝壽。”

    唐楓走在前頭,獻上一盒盒壽禮,後頭跟著唐家四兄妹,還有吵著要跟來的趙麗珠。白秋霜則礙於身分尷尬,沒有前來。

    “快請坐。”葉霸天笑著大手一擺,請眾人入座。

    唐軒一落坐,便四下搜尋,正疑惑為何沒看到幾日未見的人兒。

    倏然,一道美豔身影走入眾人眼中;眾人眼裡的驚豔難以掩藏。

    葛香蘭一襲紅色絲綢襦裙,薄施脂粉,令她原就出色的容顏益加美豔逼人。

    她款步走到葉霸天身旁,雙手捧上這幾日來趕工縫製的衣裳。

    “爺爺,祝你松柏長青,壽比松齡。”

    “哈哈哈!好好好!”

    葉霸天笑呵呵地伸手接過,在眾人眼前展開孫女為他親手縫製的衣裳,那是上好的海藍綢緞布料所縫製,上衣是前扣式,和長褲同色,看得出繡工不錯。

    “師父,這可是小師妹幾日來躲在房裡為您縫製的,想不到小師妹的繡工了得,竟可以在短短期間內做出這套衣褲來。”

    秦風在一旁幫小師妹說話。這幾日小師妹難得乖乖留在金刀門裡,瞧她辛苦為師父縫製衣裳,看在眾師兄眼裡可心疼了,紛紛忙著替她張羅糕點。

    “這件壽禮,爺爺很喜歡。”葉霸天大掌握了握孫女的小手,拉著她坐到身旁的位子。

    “師父,祝您福壽雙全。這是我和二師弟、三師弟合送您的大刀。”

    石影走到師父身旁,雙手捧著一把用鋼鐵打造的大刀。

    葉霸天伸手接過,站起身,提著大刀試了幾下,滿意地收下。

    接下來其他師兄弟也一一上前祝賀,送上各自的壽禮。

    “今晚謝謝各位賞臉,來為葉某祝壽,大家就盡情地吃、盡情地喝吧!”葉霸天起身,端起酒杯,向眾人敬酒。

    眾人舉杯回敬,開始暢快談笑,吃喝起來。

    “霸天,我看你今年收到最好的壽禮就是把梅鶯給找回來。瞧瞧你這孫女,不只長得好,還這麼聰慧,連繡工都了得,你可真是老來福啊!”唐楓愈看老友的孫女愈是滿意。

    “哈哈!我葉霸天的孫女自然是最好的!”葉霸天得意地暢笑。

    “爺爺,再怎麼開心,酒少喝些,多吃些飯菜吧。”

    葛香蘭夾了不少菜到他碗裡,卻看他高興得直喝酒,飯菜到現在一口也沒吃上,忍不住念了幾句。

    “好好好!爺爺這就吃飯配菜。”葉霸天被孫女關心叨念,心情卻很好,聽話地放下酒杯,低頭吃起飯菜。

    “師父,看來這世上,可以令您放下酒杯的只有小師妹一人了。”

    “是啊,還是小師妹面子大。”

    眾師兄弟見狀,忍不住取笑起師父來。

    唐軒黑眸含笑,目光一直鎖住那抹豔麗身影,注視著她的一顰一笑,俊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二表哥,這道鹵牛肉味道很好,你吃看看。”

    趙麗珠硬是要坐到二表哥身旁,忙著替他夾菜;瞧他沒反應,視線隨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得變了臉色。

    “表妹,忘了告訴你,二哥喜歡梅鶯,他們兩個已是一對了。”

    唐嫣坐在她的另一側,好心地告知。對於這個任性的表妹,每回來總纏著二哥,兄妹們都很同情二哥,希望她今年能徹底死心。

    “什麼?!”

    趙麗珠一聽,一臉深受打擊,看了眼身旁的二表哥眼裡只有葉梅鶯,而那葉梅鶯罕見的美貌,她的確自歎不如,可又十分不甘心。

    她自小就喜歡二表哥,雖然心底清楚二表哥只當她是妹妹,可她心裡總抱著希望,沒想到今晚她的希望徹底破滅了,只得黯然低頭默默用膳。

    唐嫣見狀,搖頭輕歎,希望這回表妹能真正死心。

    就在壽宴快結束時,一道意料外的身影大剌剌地走入中庭。

    “葉老,我帶來了兩斤你愛喝的春日醉,特地趕來為你祝壽。”

    “齊叔!”唐家人見到來人,全都驚喜地站起。

    “齊武,你這小子總算出現了。”葉霸天沒想到今晚的壽辰,最大的意外之禮,竟是這失蹤許久的傢伙。

    “義父,唐磊,你們兄妹都來啦!”

    齊武目光掃過眾人,等等!他有沒有看錯?疑惑的目光停留在葉霸天身旁的嬌豔人兒身上。

    “齊前輩,快請坐。”一名金刀門弟子挪了個位子,為他送上乾淨的碗筷。

    齊武笑著落坐,目光仍停留在葉霸天身旁的人兒身上,笑問:“葉老,這位姑娘是?”

    “齊武,這是我的孫女梅鶯。梅鶯,這位就是曾經名動江湖的逍遙遊俠齊武。”葉霸天笑著為兩人介紹。

    “久仰了,齊前輩。”葛香蘭美眸晶亮,笑道。

    聞言,齊武神情微變,但很快即掩去,重拾笑臉。

    “怎麼從沒聽過葉老有這麼一位孫女?”

    “齊前輩,小師妹是兩個月前才從鳳凰城找回來的。”石影解釋。

    “對了,梅鶯,你打的那套迷蹤拳法,不就是齊武所教的嗎?怎麼你們兩人一副互不認識的樣子?”葉霸天狐疑地看著兩人。

    此話一出,唐家眾人全驚訝地看向葉梅鶯,因他們都不知道她會迷蹤拳法。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有一次齊前輩在客棧喝酒,恰巧身上銀錢不夠,剛好讓我遇上了,就替他付了帳。齊前輩為了感謝我,又見我資質不錯,就教了我迷蹤拳法。事隔多年,齊前輩貴人多忘事,想必是忘了我。”葛香蘭笑眯了眼,淡淡地解釋。

    “沒錯、沒錯,聽葉姑娘這麼一提,我倒想起來了。”齊武笑著附和,舉杯喝起酒來。

    唐家人沒想到葉梅鶯跟齊武還有這段淵源,驚訝過後,對葉梅鶯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唐軒黑眸幽深,來回注視著葛香蘭和齊武兩人的神情,低頭不語。

    一場壽宴就在眾人酒足飯飽、賓主盡歡下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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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赤霄城外十裡處,一座供路人休憩的石亭裡,石桌上擺滿酒菜。

    一名外形剛毅、身著灰衫、全身散發出一股瀟灑不羈氣息的中年男子,與一名容貌豔麗的女子,正不顧形象地大快朵頤。

    “來,這是你愛吃的糖醋排骨,多吃一點。”男人夾了幾塊排骨放到她碗裡。

    “喏,你愛吃的雞腿給你。”女子禮尚往來。

    “乖。”男人高興地摸了摸她的頭,開始啃起雞腿來,目光不時瞥向身旁的女子。

    “你倒是說說,為何唐軒昨晚一直盯著你?”那小子的眼神,他可沒錯看,分明是有所企圖。

    “因為他看上我了。”女子回答得簡單明瞭。

    “什麼?!那小子!”男人一手拿著雞腿,激動地嚷嚷。那小子竟敢打她的主意!

    “你小聲一點,都躲到這裡來了,你是想再引人注目嗎?”

    女子橫了他一眼,好在現在沒有路人經過,不然兩人在這裡用午膳,的確夠引人注意的。

    男人,也就是齊武,被這麼一念,激動的情緒稍緩,嘴角撇了撇,狠狠地咬了口雞腿。

    “唐軒那小子,你別看他外表溫文儒雅,其實他是四兄妹裡頭最陰的,你千萬不要被他的外表給騙了。”

    這個時候他可顧不了唐軒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即使他與唐家淵源很深,但在他眼裡,任何人都配不上她。

    “我知道。”葛香蘭歎了口氣,喝了口酒,再為他倒了杯酒。

    “還有,你是怎麼回事?就算不想姓葛,也可以姓齊啊,怎麼會突然改姓葉了,還冒充梅鶯的名字?”齊武喝了口酒,納悶地問。

    “說到這件事,還不是尊夫人的一聲令下,我哪敢不從啊。你若是有膽子,麻煩去替我向尊夫人說情,讓我可以提前回去。”葛香蘭說得咬牙切齒,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齊武聽完後,許久不吭聲,在葛香蘭的瞪視下,這才開口:“其實……你就當幫梅鶯一個忙嘛,我看你和金刀門上下也處得不錯,就再忍忍吧,半年很快就過了。”

    她就知道!這男人絕對沒膽子替她出聲,哼!

    “你這回打算在這停留多久?”

    齊武看她一邊吃肉,一邊狠瞪向他,討好地笑咧了嘴。

    “本來是打算停留個幾天就走的,不過既然你在這裡,我就多留一段時間,畢竟我們已很久沒見面了。”說著說著,就想摸摸她的頭。

    “不要過來!你的手油膩膩的。”葛香蘭警告地拿筷子拍開他的手,齊武摸摸鼻子,一臉委屈,繼續啃雞腿。“不回鳳凰城了嗎?”

    “離開這裡就會回去了。”齊武悶悶地說。

    “回去時,多買些娘喜歡吃的東西哄哄她吧,順便幫我跟娘說一聲,半年一到,不管梅鶯那丫頭來不來,我都會離開。”葛香蘭要他務必將話轉達。

    “你娘那脾氣,哪需要我哄。我看我幾年不回去,她一個人也過得很好。”

    一個長袖善舞,能將群芳院打理成為鳳凰城首屈一指青樓的女子,他當初怎會獨具慧眼看上她?不過也只有這樣獨立自主的女子才能忍受他一年半載不在身旁陪伴。

    葛香蘭笑睨他,敢情他這是在抱怨?也不想想自己一年只出現個一、兩次,常失蹤不見人影,娘都對外宣稱自個兒是寡婦呢。

    “你要不要交代一下,為何會和唐家莊扯上關係,還成為唐爺爺的義子呢?”

    葛香蘭沒想到他會和唐家莊有那麼深的淵源。

    “我和唐軒的爹是結拜兄弟,並認他爹為義父,自然就成為四兄妹口中的齊叔了。”齊武簡單帶過。見她吃飽了,放下碗筷,將剩下的菜給收拾乾淨。

    “原來如此。”

    她知道他交遊廣闊,五湖四海皆有朋友,哪天她若遇到危險,直接把他的名號給亮出來,說不定就能得救了。

    “蘭丫頭,這顆護心丸你隨身帶著,是你大師伯最新煉製的丹藥,危急時,可以護住你最後一口氣。”齊武將一瓶黑玉瓷瓶交給她。

    葛香蘭高興地接過。“前幾日大師兄來赤霄城停留幾天,也給了我不少丹藥。”

    “蘭丫頭,住在金刀門裡,若是有任何問題,記得來找我。”齊武忍不住伸手輕捏她小臉,就像小時候一樣,笑得一臉疼寵。

    “這是當然!難得你出現在這裡,不好好壓榨你,怎麼對得起自己。”葛香蘭朝他輕皺俏鼻,下顎微仰,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齊武哈哈大笑,下一刻,直接將她摟入懷裡。

    “時辰不早了,我要趕回去了,這裡留給你收拾。”葛香蘭乖乖在他懷裡待了會,突然想到什麼,連忙推開他,拍拍屁股走人。

    齊武微愕,瞧她一溜煙即不見人影,不禁笑歎:“還是小時候可愛。”

    想他堂堂逍遙遊俠,若是讓人見著在這裡收拾杯盤狼藉,顏面何在!但,想歸想,仍是認命地收拾。

    “麗珠,你別再喝了。”

    白秋霜陪著心情不好的趙麗珠四處走走,兩人走累了,進到一間客棧休息;一坐下來,趙麗珠便猛灌酒,白秋霜只能在一旁苦勸。

    “你別管我,我心裡難過。”趙麗珠說著眼淚跟著落下。“我從小就喜歡二表哥,一心想嫁給他,每年都來唐家莊找他,雖然心裡清楚二表哥只當我是妹妹,可心裡總抱著一絲希望,希望二表哥有一天會發現我的好,然後漸漸喜歡上我。可這希望在昨晚破滅了,二表哥喜歡上葉梅鶯了。”

    她從來沒有看過二表哥用那樣灼熱的目光看著一個人,就知道自己沒有希望了。況且葉梅鶯是葉掌門的孫女,金刀門和唐家莊的關係一向友好,這門親事兩家自是樂觀其成,可她就是不甘心啊!

    “麗珠,你看開一點吧。”

    白秋霜承認唐軒不論是外貌、人品,皆是難得一見的良婿人選,但她這個旁觀者看得很清楚,唐軒看麗珠的眼神十分平淡,只當她是妹妹,並無男女之情。

    “說得容易啊!”趙麗珠苦澀一笑,又灌了口酒。

    “麗珠,不如我們提前離開唐家莊吧,免得你看見你二表哥和葉梅鶯在一起,心裡會更加難過。”白秋霜勸著,也覺得自己留在這裡有些尷尬,不如趁早離開。

    趙麗珠悶不吭聲。她難得出來一趟,即便明白二表哥心有所屬,仍是不想太早離開。

    見狀,白秋霜歎了口氣,知道勸也沒用,只能任由她了。

    其實打從她第一眼見到唐軒,即被他俊朗的外表和那抹溫和笑容給吸引;可她知道唐軒是好友喜歡的男人,自是不敢再妄想,現在眼見好友失魂落魄的模樣,她心裡又何嘗好受呢。

    “葉梅鶯?”趙麗珠往街道望去,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什麼?”白秋霜好奇地循著她視線望去。

    “那個穿湖水綠衫裙的就是葉梅鶯。”趙麗珠指向大街上那抹經過的身影。

    “她就是葉梅鶯?”白秋霜覺得似曾在哪裡見過她,但一時想不起來。

    “沒錯。即使身為女子的我,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很美,是讓人一眼難忘的絕色。”趙麗珠語氣澀然地低道。

    白秋霜望著漸漸走遠的那抹湖水綠身影,那樣的美貌確實令人難忘,她確定自己見過她,只是在哪裡見過呢?

    齊武剛回到唐家莊自個兒的寢房,連茶水都還沒喝上一口,房門外即傳來敲門聲。

    “進來。”

    推門進入的是一抹月牙白身影,齊武雙眼一眯,看著他的眼神頓時變得銳利起來。

    “齊叔。”唐軒步入房內,心底正納悶從昨晚開始,齊叔看他的眼神似乎有異。

    “有事嗎?坐吧。”齊武揚手示意他在面前坐下。

    “沒想到齊叔竟然是梅鶯的師父,我記得齊叔說過不收徒弟的。”唐軒在他面前落坐,替兩人各倒了杯茶,笑道。

    好小子,一來就探他口風。

    齊武舉杯一口飲盡,知道眼前這人的觀察有多敏銳,不由得謹慎以對。

    “我是不收徒弟,只不過是教梅鶯幾招拳法而已,算是還她酒錢罷了。”

    “是嗎?哪天我倒想向梅鶯討教討教。”唐軒端起茶杯,輕啜了口茶。

    昨晚他詢問過石影,才知道香蘭的武藝竟勝過金刀門所有弟子,就連石影可能也不是她的對手,由此可見齊叔並非只是教她幾招,而是傾囊相授。

    記得小時候兩個妹妹吵著要齊叔傳授迷蹤拳法,齊叔當時的回答是他不收徒弟,可他卻教了香蘭,為什麼?

    果然是只披著羊皮的狼。香蘭對付得了這陰險小子嗎?齊武在心底腹誹。

    “你來找我,該不會只為了這件事吧?”齊武故意引開話題。

    “齊叔,我懷疑二叔還活著。”唐軒把玩著手中茶杯,這件事他尚未和家人談過。

    聞言,齊武睜大雙眼瞪看著他。

    “把話說清楚。”

    唐軒於是將“葉梅鶯”在杏花樓受傷中毒的事說了一遍,黑眸精銳地注視著齊武的反應,果然瞧見他神色有異。

    “事情查得如何?真是唐義在幕後操控杏花樓嗎?”

    齊武臉色一沉。丫頭之前見面竟沒提起這件事,改日非罵罵她不可。

    “秦偉探查過了,並無二叔的身影,但杏花樓有人會使唐家莊的毒是確定的。”

    唐軒據實以告。為免打草驚蛇,他仍命人暗中監視杏花樓。

    “你救了梅鶯、錦繡夫婦,如果真是唐義,想必知道你定會起疑,行蹤必會更加小心。”

    齊武沒想到當年一掌將唐義打下山崖,他至今仍活著,且又回到赤霄城來。他在暗,他們在明,只怕這次更難對付了。

    “齊叔放心,我們四兄妹已長大成人,不再是十年前那稚嫩的孩童了,我們有能力自保的;若是二叔真的沒死,父母的血仇就由我們兄妹親手解決吧。”

    黑眸掠過一抹陰鷙,父母慘死在他們兄妹面前那一幕,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回,他要唐義絕無生還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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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齊武聽了,又是高興又是感慨,他相信以今時唐家兄弟的能力,絕對有自保的能力,且不容人欺淩。

    “聽你這麼說,齊叔就放心了。”

    “對了,齊叔剛才是去了哪裡?爺爺原本要找你一起用午膳的。”唐軒黑眸一眯,注意到他袖口的油漬。

    “喔,我剛去祭拜了你爹娘,在客棧隨便吃了點東西。”齊武並未說謊,他的確是先去祭拜結拜的兄長夫婦,這才和香蘭約在城外用午膳。

    “齊叔,這回打算停留多久?”

    齊叔就像是他們的家人一樣,只是他每次回來都只停留幾天就離開,他們兄妹四人實在希望他能長住下來。

    “怎麼?捨不得我走?放心,這回我打算多停留一些時間,不會那麼快走的。”

    齊武看出他眼中的不舍,笑道。

    “太好了,爺爺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高興。”唐軒聽了也很開心,黑眸微斂,無法不去想,齊叔這次打算多停留是另有原因。“齊叔,曾問過你是否成親,你說早已成親了,卻不肯說齊嬸住在哪,這是為何?”

    “哈哈!你齊嬸是個很奇特的女子,連你齊叔都怕她。不說是因為她不想讓人知道她的夫婿是我齊武,怕我給她帶來麻煩。”

    齊武苦笑。別人是巴不得和他沾上關係,他的妻女卻是不願讓人知道;他這算是報應嗎?

    聞言,唐軒一愣,難得見齊叔無奈委屈的模樣,唇角微揚,再問:“齊叔可有孩子?”

    齊武笑看眼前精明的小子,敢情今日是來探他的底。

    “有一個女兒,年紀與嫣兒相仿。”

    “若有機會,真想見一見。”唐軒笑得一臉狐狸。

    “好啊!”這小子愈大心機愈深,到底是像誰啊?

    “不打擾齊叔了。”今日目的已達,於是起身離開,走到門邊,突然轉身笑問:“對了,我正想去金刀門見梅鶯,不知齊叔是否有話或另外交代的事情?”

    “有。那丫頭喜歡吃核棗糕,幫我帶一盒給她。”

    “沒問題。”唐軒笑得一臉愉悅,轉身離開。

    齊武見他離開,忍不住啐罵:“好狡詐的小子。”

    灶房裡,劉大嬸揉著麵團,王大嫂包著餡料,葛香蘭一手拿著鍋鏟,專心煎著蔥肉餡餅。

    “這蔥肉餡餅可是你爺爺和你那群師兄最喜歡吃的點心,每回我做這道點心,大家搶得可熱鬧了。”劉大嬸笑說著。

    “是啊,難得梅鶯有興趣學,以後老爺吃著孫女親手做的點心,心裡不知有多開心。”

    大家心裡都清楚,自從梅鶯來到金刀門,老爺每日看著孫女,心情愉快笑口常開,疼愛得緊呢。

    “劉大嬸廚藝好,梅鶯打算要拜你為師,多學幾道好吃的菜。”葛香蘭將滿鍋的餡餅煎得兩面金黃酥脆,蔥肉的香味令她食指大動。

    “瞧你這丫頭小嘴可甜了,也難怪你爺爺和你那群師兄會那麼疼你了。”

    劉大嬸聽了,心底可高興極了。

    “對了,梅鶯,你老實說,那位唐二少爺是不是喜歡你?昨晚老爺的壽宴,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整晚追著你。”王大嫂突然想起昨晚發現的事,好奇地問。

    “提起這件事,我昨晚也注意到了。唐家人要離開時,唐二少爺還特地找你說話,那看你的眼神分明是有意思。”劉大嬸眼神可銳利了,這兩人站在一起,男俊女美,讓人眼睛為之一亮!

    葛香蘭雙頰登時熱紅起來,沒料到話題會繞到她身上,眼看鍋中餡餅已煎好,連忙盛到盤子裡,藉機逃走。

    “劉大嬸、王大嫂,我先把餡餅端出去給大家吃了。”

    “這丫頭臉皮薄,逃走了。”劉大嬸瞧那一溜煙不見的人兒,搖頭笑道。

    “看來這兩家喜事是早晚的,老爺一定很高興能和唐家莊結成親家,讓兩家親上加親。”王大嫂將包好餡料的餡餅放到一旁的盤子上,等著那溜走的人兒回來繼續煎餅。

    葛香蘭雙手各端一盤餡餅來到食堂,那兒早已坐滿了眾師兄,大夥聽到小師妹要親自下廚做點心給大家吃,早已在那引頸企盼了。

    眾人一見她出現,手腳快的,早沖上前接過她手上的盤子。

    “小師妹,辛苦你了。”石影吃著熱騰騰的蔥肉餡餅,一臉滿足。

    “好吃嗎?我有幫忙包餡料,還有煎餅喔。”葛香蘭問著眾位師兄,完全是邀功的口氣。

    “好吃!”劉原比了個大拇指,笑著稱讚。

    “小師妹,想不到你不僅武功好、繡工不錯,就連廚藝都好,將來誰娶了你,可真有福氣……啊——”陳東南話才說完,頭上即被賞了個爆栗,慘叫一聲。

    “小師妹已名花有主了。”秦風賞他一拳,一臉不舍,落寞地吃著餡餅。

    “什麼?!那個男人是誰?”

    眾位師兄一聽,突然群起激動地圍著秦風。這麼重大的事情,他們怎麼都不知道!

    葛香蘭無聲地往後退,才剛躲過劉大嬸、王大嫂的追問,她可不想再受眾師兄的拷問了;拿了兩塊要給爺爺的餡餅,腳底抹油,趕緊溜了。

    被眾人圍住的秦風,目光掃過眾師弟,咬了口餡餅。

    “那個人就是……”

    “各位好,怎麼大家都聚在這裡?”人群外響起一道溫潤的嗓音。

    “他!”秦風手指向站在食堂外的俊朗身影。

    大廳裡,葉霸天一口酒一口蔥肉餡餅,吃得一臉歡喜。

    “爺爺,你酒就少喝點吧!多喝點茶,對身子好。”葛香蘭搶過他手中酒瓶,替他倒了杯茶。

    葉霸天眼看酒瓶被搶,不禁橫眉豎眼,長臂一伸,就想搶回,卻在一記冷眼瞪視下,摸摸鼻子,認命地喝茶,嘴裡不情願地啐念:“老子又不是唐軒那小子,喝茶多沒勁啊!”

    “爺爺。”警告的冷嗓響起。

    葉霸天一聲不吭,低頭把茶當酒猛灌,就怕孫女一張俏臉沉下。

    葛香蘭沒好氣地睨視爺爺。怎麼有人把酒當茶水在喝,她這可是擔心他的身子耶。

    “好吃嗎?我跟劉大嬸學做的蔥肉餡餅,若是爺爺喜歡,以後常做給你吃。”

    瞧爺爺一口接一口,很快就把兩塊蔥肉餡餅吃完,她在一旁看了也開心。

    “當然好吃!”孫女親手做的,怎麼可能會不好吃。“昨晚唐楓那老小子跟我提起你和唐軒的事。那小子整晚目光都繞著你打轉,你老實跟爺爺說,你跟那小子進展到哪裡了?”

    葉霸天一方面開心這兩人如他當初所希望的走在一起,另一方面又不舍孫女太早嫁人。

    “爺爺!”葛香蘭羞窘地低嚷。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大家一直問同樣一件事。

    葉霸天瞧著孫女,又是欣慰又是感歎。

    “你爹如果早幾年帶你回來該有多好。”想起那個不孝子,既心酸又氣惱。

    “爺爺,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提了。”葛香蘭知道依照往例,爺爺這一念又要沒完沒了,趕緊出聲阻止。

    葉霸天嘴角撇了撇。活了一大把年紀,且還是一門之主,從來只有別人聽他話的分,可一遇上他這個孫女,卻也只能忍了,就怕她不高興便一走了之,好在近來她已沒吵著要回鳳凰城了。

    “葉爺爺、梅鶯。”

    唐軒俊臉含笑踏進大廳,黑眸正好對上葉霸天一臉憋屈的模樣。

    “小子,你來得正好,帶梅鶯出去走走。”葉霸天吩咐唐軒。孫女離開,他就可以喝酒喝個痛快。

    “遵命!”唐軒笑著牽住葛香蘭的手。

    “爺爺,你酒別喝太多,傷身哪!”

    葛香蘭哪會不知道爺爺在打什麼主意,在被唐軒拉走時,仍不放心地回頭警告。

    兩人一離開,葉霸天拿著酒瓶,喝了口酒,無奈神情中滿是疼愛。

    “這丫頭管得真多,終於可以安靜喝酒了。”

    “你看起來心情很好。”

    葛香蘭看著身旁的男人,俊臉含笑,就連黑眸裡都帶著笑意。

    唐軒停下腳步,笑看著她,大掌輕撫她嬌美的臉龐。

    “齊叔說你喜歡吃核棗糕,我買了盒給你,放在你房裡。”

    葛香蘭愣了下。這個狐狸似的男人定是猜出什麼了,才會開心成這樣。

    “謝謝。”她不動聲色地道謝。

    唐軒瞧她眸裡透著防備,臉上笑意更深了,長臂一伸,將她摟入懷裡。

    葛香蘭小臉緋紅地在他懷裡待了會,想起什麼似,連忙推開他。

    “你做什麼!若是被師兄們看到,多不好意思啊。”她可不想再被取笑了。

    “剛才去你房裡找不到你,走到食堂,遇到你那群師兄,已被他們審問過了。”

    唐軒想到方才被眾人逼問的情形,還有她那群師兄皆是一臉不舍的模樣,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葛香蘭一聽,心下不禁松了口氣,好在她逃得快。

    “還有你跟齊叔是師徒關係,為何沒告訴我?”

    “我跟他才不是師徒關係,只不過是他為了感謝我,才教了我迷蹤拳法而已。”

    葛香蘭避開他銳利的目光。

    “齊叔曾說過,他此生不收徒弟。”唐軒笑看著她回避他的視線。

    “所以我跟他不是師徒啊!”

    “我想要親自領教你的迷蹤拳法了,接招!”

    話落,朝她面門出掌,葛香蘭腳步如舞步般輕巧一轉,避開他這一掌;他雙掌齊發,淩厲地逼向她,葛香蘭雙掌幻化,在避開他的掌法時,同時攻向他;唐軒身形一轉,淩空飛躍,朝她劈出一掌;葛香蘭腳步靈巧一轉,避開他的攻擊,眼看他出掌愈狠,每一招都逼得她退無可退,必須卯足氣力才能避開。

    兩人對打百招,就在她腳步虛幻一轉,原以為已避開他的攻擊時,迎面而來的雙掌卻令她來不及避開,下一刻,雙掌及時收回,長臂一伸,唐軒身形一轉,將她摟入懷裡。

    “你真想打死我啊!”葛香蘭咬牙瞪他。

    唐軒大笑,黑眸瞧著懷裡氣忿的小臉。齊叔果然是對她傾囊相授,她的武功的確不弱,竟可接下他百招。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是特地來找我打架的嗎!?”小手輕捶他胸口,沒好氣地問。

    唐軒雙掌握住她的手,黑眸溫柔笑看著她。

    “走吧,城裡新開了家酒樓,我們去嘗嘗那裡的菜色。”不由分說,摟著她走出去。

    “你這人是怎麼一回事!找我打架,打得我渾身乏力,才要請我吃飯。”

    葛香蘭不滿地一路抱怨,伴隨著唐軒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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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2:20: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8章(1)

    午後,徐風輕拂,吹皺一汪池水,掀起陣陣波紋。

    葛香蘭趴在亭欄上,望著池塘裡悠遊的錦鯉,不禁有些羡慕。

    “梅鶯,快過來。”唐嫣笑著揚手招呼她。

    此刻兩人身處唐家莊後院涼亭裡,葛香蘭受邀前來用午膳,之後便留了下來。

    葛香蘭起身,走到唐嫣對面落坐,接過她遞來的茶水輕啜了口。

    “真沒想到你的武功竟出自齊叔。”唐嫣撚了塊紅豆糕入口。

    “你該不會也想像唐軒一樣,要找我打一場吧?”葛香蘭秀眉輕擰。

    聞言,唐嫣大笑,瞧她那不悅的模樣,定是二哥出手不留情了。

    “所以,誰勝誰負?”

    葛香蘭回她一記冷眼,也撚了塊紅豆糕入口。

    唐嫣輕笑,看來是二哥贏了。想到方才飯桌上的情形,忍不住好奇地問:“你跟齊叔並非師徒,可他卻教你武功;還有方才用膳時,齊叔還不時夾菜給你,我怎麼瞧你們兩人……”

    說到最後,唐嫣反倒不知該如何形容了,就是覺得怪;至於是哪裡怪,偏又說不上來。印象中齊叔瀟灑不羈,但絕不濫情;對他們四兄妹雖是照顧有加,卻不會過於疼愛。可他對梅鶯,不論是看她的眼神,或是夾菜給她的舉動,處處透著呵護疼寵。齊叔該不會是看上梅鶯了吧?

    “我們兩人怎麼了?”葛香蘭心忖,下回定要叫那人收斂一點。

    “齊叔,他……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葛香蘭剛喝下的一口茶立即噴了出來,嗆咳了幾下,美眸橫睨她一眼。

    “開……開玩笑的,千萬別告訴二哥。”唐嫣笑得一臉討饒,殷勤地再為她倒了杯茶。

    “齊叔他對我好,只不過是出於長輩對晚輩的疼愛,你可千萬別誤會。”

    葛香蘭知道這麼說很難取信於人,都怪那個人啦!

    “是是是,你說得對。”

    唐嫣在她的怒視下,連忙直點頭,即使心底明白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反倒顯得欲蓋彌彰。

    “表姊,原來你們躲到這裡來啊,難怪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們。”

    涼亭外傳來一道笑中含諷的嗓音,就見趙麗珠和白秋霜兩人站在亭外。

    “表妹,你來啦!”唐嫣不自覺地擰眉。

    “表姊,秋霜有話想親自對葉姑娘說。”

    兩人拾級而上,趙麗珠站在唐嫣身旁,直直看向葉梅鶯;近看更覺得她容貌豔麗逼人,一股不服輸的意氣令她口氣更顯不善。

    葛香蘭秀眉微蹙,心底納悶自個兒是何時得罪了這位唐家遠道而來的表親,那隱隱透著敵意的語氣甚是明顯。

    “在下白秋霜,代表飛鷹門,為家兄冒犯葉姑娘一事道歉。”

    白秋霜站在葛香蘭面前,拱手彎身道歉。

    葛香蘭一聽飛鷹門,臉一沉,原來是白少棠的妹妹。

    “葉姑娘,做錯事的是秋霜的大哥,秋霜特地代兄道歉,你該不會不領情吧?表哥和表姊都接受秋霜的歉意了,你應該不是度量狹小之人吧?”趙麗珠幫好友說話,話裡尖酸十足。

    “麗珠!”唐嫣不悅地出聲警告。

    “白姑娘,誠如趙姑娘所言,冒犯我的是令兄,而他也已經受到懲罰了,只要他不再出現我面前,這事就別再提了。”葛香蘭不是會遷怒的人。

    “多謝葉姑娘。”白秋霜道謝。

    “秋霜,我們也坐下吧。”趙麗珠拉著好友一同落坐,無視表姊無奈的眼神。“表姊,剛才你們在聊什麼,聊得那麼開心?”

    “沒什麼,就隨便聊聊。”

    唐嫣滿含歉意地看向對座的葉梅鶯。這個任性的表妹一出現,她們哪還有興致再聊下去。

    “葉姑娘,聽說你是最近才回金刀門認親的,就不知你之前住在何處?”趙麗珠好奇地問。

    “鳳凰城。”葛香蘭話說得簡短。

    “葉姑娘久住鳳凰城,來到赤霄城可還習慣?會不會想再回去呢?”

    “我在鳳凰城已無親人,來到這裡是投靠爺爺,至於以後是否會再回鳳凰城,還沒想這麼多。”

    “葉姑娘容貌出色,在鳳凰城難道沒有遇上喜歡的人?”以她的姿色,她可不信。

    “喜歡我的人,我未必看得上。”葛香蘭話說得冷淡,卻也是實話。

    “所以你是看上二表哥了?”趙麗珠話裡透著質問。

    原來如此。顯然這趙姑娘是喜歡唐軒的,難怪對她充滿敵意。

    “應該說是我們看上彼此。”葛香蘭故意笑得一臉嬌羞。

    趙麗珠一聽,妒火上升,一旁的唐嫣極力忍住笑意。

    “秋霜,我們走!”

    趙麗珠眼看表姊不打算幫忙,心知唐家眾人都喜歡葉梅鶯,一股委屈上湧,令她眼眶發紅,拉著白秋霜迅速離開。

    兩人一走,唐嫣這才吐了口氣,搖頭歎道:“梅鶯,別放在心上,日子久了,表妹就會死心的。”

    葛香蘭但笑不語,舉杯輕啜了口茶。

    這一頭,趙麗珠拉著白秋霜狼狽離開後,回到暫住的客院,委屈地趴在桌上哽咽低泣。

    “秋霜,我是不是很傻?”

    久等不到回答,抬頭看向站在門外沉吟不語的白秋霜,輕喚:“秋霜,你怎麼了?”

    “那個人不是葉梅鶯,絕對不是。”白秋霜抬頭直視好友。

    趙麗珠訝異起身,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納悶地問:“秋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不是葉梅鶯。我想起來了,我在鳳凰城見過她。”白秋霜肯定地說。

    “把話說清楚。她不是葉梅鶯,那她是誰?”

    “若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叫葛香蘭,是群芳院葛大姐的女兒。”

    “群芳院是什麼地方?還有,葛大姐又是誰?”趙麗珠急忙走到她身旁,忙不迭地問。

    “群芳院是鳳凰城裡最大最有名的青樓,葛大姐是鴇娘。”

    “什麼?!你是說她不是葉梅鶯,是個青樓女子?!”趙麗珠一臉震驚。

    “沒錯。”

    “可有證據?”趙麗珠急問。

    “我馬上派人去趟鳳凰城,找個人證過來。”白秋霜打算立即行動。

    “太好了!若是你所言屬實,她不僅冒充葉掌門的孫女,還敢與我搶二表哥,我絕對要在兩家人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

    趙麗珠一掃方才的傷心委屈,笑顏逐開,迫不及待想看葛香蘭還有何臉面面對大家。

    這一日,大清早金刀門眾師兄弟全聚集在後院,眾人臉上皆帶著笑,且不時往前院方向望去。

    “怎麼還沒來?”

    “大師兄動作真慢,應該讓二師兄去的。”

    “別吵,再等等。”

    “來了!來了!”

    “小師妹和大師兄來了!”

    葛香蘭用完早膳,正準備出門走走,結果大師兄找上她,說是要她隨他去一趟後院,有個禮物要給她,於是好奇地跟來。

    “各位師兄怎麼都在這裡?”而且個個對她笑得一臉神秘。

    “小師妹,快看!”秦風示意眾人讓開。

    葛香蘭這才看到方才被師兄們圍住的竟是一座秋千,她眼眸瞬間一亮,驚喜地走上前。

    “小師妹,快坐上來試試。”

    劉原拉她坐上秋千,待她雙手握好兩旁繩索,即從她身後輕輕推動,葛香蘭笑得像孩子般開心。

    師兄們見她笑得那麼開心,讓原就美豔的容顏,因笑容而更形出色,令人移不開目光,大夥瞧了也開心,紛紛輪流在她身後推動,就為了她臉上的笑容。

    “小師妹,你上回說小時候沒玩過秋千一直想玩,我跟大夥討論後,決定送你一個禮物。這個禮物你喜歡嗎?”秦風站在一旁聽著小師妹銀鈴般清脆的笑聲,笑問。

    “謝謝各位師兄,我很喜歡!”

    她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師兄會放在心上。大家對她這麼好,半年時間一到,她怎麼捨得離開大家……

    “你們全都聚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練功!”

    陡然一道如雷吼聲在人群外響起,眾人瞬間作鳥獸散。

    “爺爺,快來幫我推!這秋千是師兄們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葛香蘭開心地朝葉霸天招手。

    葉霸天瞧見孫女燦爛的笑容,不自覺地走到她身後,大掌輕輕推動她。

    瞧孫女一蕩高即笑得跟孩子般開懷,令他嘴角忍不住地揚起。

    “這群臭小子,倒是挺會逗你開心的。”

    “爺爺!我要再蕩高一點。”葛香蘭使喚的口氣很是理所當然,誰教他把師兄們都嚇走了。

    葉霸天臉上的笑容加深,手掌微使勁,讓孫女蕩得更高,清亮笑聲繚繞整個後院。

    “瞧見了沒?師父臉上的笑容。”

    “是啊,也只有小師妹可以讓師父笑得那麼高興。”

    躲在一旁談論的師兄弟們,在遭到一記虎目瞪視後,忙不迭地爭相離開。

    “梅鶯,爺爺還有事,你自個兒在這裡慢慢玩,小心點,可別摔出去。”

    葉霸天交代完,一臉笑意地大步離開。

    葛香蘭自個兒蕩了會,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力道,讓她再次蕩高,側首一看。

    “怎麼來了?”

    “蘭丫頭,我都不知道你喜歡蕩秋千。”

    齊武躲在一旁看了許久,瞧她的師兄們為了哄她開心,專為她造了一座秋千,就連葉霸天都陪她玩了會,反觀他呢?

    葛香蘭笑看他的一臉自責,也不說話,靜靜地任由他推著緩緩蕩高。

    “看你跟大家處得那麼好,我也就放心了。”

    齊武沒想到她這個冒名者竟然能融入金刀門上下,還深獲大家喜愛。

    “你要回鳳凰城了嗎?”葛香蘭聽出他語氣中透著離別意。

    “我想你娘了,也該回去看看她了。”齊武望向遠方,腦海中浮現另一張豔麗姿容。

    “幫我問候娘。如果你要再來赤霄城,幫我帶些好吃的糕點。”

    葛香蘭對他要離開並不覺得難過,就像兩人每次短暫的相聚後,他最終還是會離開幾個月再回來。

    齊武笑得一臉疼寵,輕摸她的頭;這丫頭自小就習慣他不在身邊陪伴,也只能怪自己失職了。

    “蘭丫頭,你就一點都不難過我要離開,我可是很捨不得你。”

    “那好,我們一起回去見娘;娘如果怪我,你可要擋在我面前喔。”

    葛香蘭輕皺俏鼻,一副小女兒嬌態,斜睨身後的人。

    “哈哈哈!你師兄們和葉老都那麼疼你,是真是假又如何,人相處久了都會有感情的。蘭丫頭,你還是乖乖留在這裡吧。”

    齊武雙手微使力,令晃蕩的秋千停下,在她面前蹲下,將她輕擁入懷。

    葛香蘭任由他抱著,在他懷中悶悶道:“你是怎麼一回事?這次見到我,那麼喜歡抱我。”

    齊武輕笑,大掌揉揉她的頭,疼愛地笑道:“蘭丫頭長大了,愈來愈像你娘了,不過性子可別像你娘那麼難纏,不然唐軒日後可有得受了。”

    葛香蘭往他懷中輕捶抗議:“娘都沒嫌棄你了,你還敢說娘。”

    “是是是。只要遇上你們母女倆,就都是我的錯。”齊武放開她,與她面對面,一副認錯的語氣。

    “你知道就好。”得意地微仰下巴。

    “你自個兒在這裡一切要小心。”

    “我知道。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怎麼年紀愈大愈囉嗦了。”

    “你這丫頭,說什麼我囉嗦。”

    “你本來就比娘還囉嗦。”

    就在齊武不放心地叮嚀、葛香蘭不耐煩的漫應中,兩人的對話演變成為鬥嘴;躲在一旁角落、看了許久的一道月牙白身影俊臉含笑,靜靜地聽著。

    陰暗的柴房裡,兩名男人坐在冰冷的地上,神情警戒地注意著四周。

    他們被人從身後打昏,醒來後發現被禁錮在一間柴房裡。兩人被關了一天一夜了,任憑他們如何喊叫都無人回應;角落裡有個狗洞,有人會從外頭送水和飯菜進來;狗洞太小,無法讓一個大男人爬出去,但他們可藉此知道外頭的時辰。

    陡然,柴房外頭傳來鎖鏈開啟的聲音,兩名男人倏地全身戒備。

    木門由外被推開,乍亮的光線一掃柴房裡的黑暗,也讓兩人看清走入的男人。這一看,兩人俱皆臉色愀變。

    “原來是唐二少爺捉我們兄弟來,就不知您為何要這麼做,我們兄弟並無冒犯您的地方。”陳永認出是唐軒,神情謹慎地問。

    唐軒俊臉含笑,仍是一貫的溫文無害;可兩名男人卻不敢掉以輕心,只因那一夜他們曾跟他交手過;他從杏花樓十幾名護院手中救走錦繡和另一名女子,若非懾于唐家莊的威名,李嬤嬤也不會咬牙吞下。

    “請你們來是有事想要問你們。”唐軒負手站在兩人面前,黑眸銳利地直視陳永。

    “就不知您想問什麼。”

    “就從你們身為杏花樓的護院,為何會使唐家莊的毒開始說起吧。”唐軒目光掃過兩人,瞧兩人瞬間變了臉色,俊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兩名男人彼此對看一眼,垂下頭來,一聲不吭。

    唐軒朝身後下屬使了個眼色,四名男人上前,分別捉住兩人,並強喂他們各一顆藥丸。

    “你給我們吃了什麼?!”陳永激動地問。

    “噬心之毒。很快地,你們的心臟就會像被蟲子啃咬般難受,每隔半個時辰發作一次,每次會痛上一刻鐘。不妨告訴你們,大部分中此毒者,寧可選擇自殺,也不願忍受這種噬心之痛。”唐軒在兩人面前來回走著,欣賞著他們驚恐的神情。

    沒多久,兩人痛得臉孔扭曲,但因雙臂被人架住,身體痛得整個往前倒,且不時發出慘叫。

    “我這個人一向很有耐心,如果你們受得了這種痛苦,我可以慢慢等你們願意說出來。”

    唐軒坐在下屬搬來的木椅上,好整以暇地靜待兩人可以忍受多久。

    “我說……我說……快……給我們……解藥。”陳永痛得臉色翻青,咬牙求道。

    唐軒使了個眼色,一名男人走上前,分別往兩人嘴裡塞了顆藥丸,沒多久,兩人的痛苦漸緩。

    “毒藥是李嬤嬤給我們幾個她比較信任的人,至於李嬤嬤為何會有唐家莊的毒藥,我是真的不知情。不過,有一天夜裡,我經過李嬤嬤房外,聽到了李嬤嬤不知在跟誰說話,她喊那人二爺……”陳永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全說出來,不敢有絲毫隱瞞。

    聞言,唐軒俊臉沉凝。果然是二叔,他真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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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2:20:46 |顯示全部樓層
第8章(2)

    此時,秦偉臉色有異地走了進來,在唐軒耳邊低語,唐軒俊臉驟變,倏地起身往外走去。

    金刀門大廳裡聚集了唐家眾人,葉霸天神情嚴肅地坐在首位,一雙虎目直瞪著站在他面前的趙麗珠。

    “你說有人冒充老夫的孫女?”

    “沒錯。葉掌門,現在在金刀門的不是你真正的孫女,而是冒充的。”趙麗珠掃視過在場金刀門的幾名弟子,大聲地說。

    此時,唐軒正好踏入大廳,趙麗珠雙眼一亮,暗忖二表哥來了,等會精采重頭戲要開始了。

    “霸天,麗珠這丫頭說是有人證可證明梅鶯是冒充的,我看這茲事體大,所以趕緊帶她過來,讓她親自向你解釋清楚。”唐楓手撫白須解釋。

    “劉原,去把梅鶯找來!”葉霸天朝一旁的弟子吼道。

    “是。”劉原一臉驚疑地迅速離開。

    “把話給我說清楚!你說梅鶯不是我孫女,那她又是誰冒充的?”葉霸天再問。

    “冒充葉掌門孫女的叫葛香蘭,是鳳凰城一家青樓鴇娘的女兒。她冒充您的孫女,只怕真正的葉梅鶯已遭不測了。”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臉色大變,一陣譁然。

    趙麗珠得意地環視眾人,在觸及二表哥黑眸底的冷厲時心下一凜。

    “不可能的!師父,別聽她胡說,小師妹怎麼可能是假冒的!”秦風大受打擊,一臉不信。

    “師父,小師妹是我親自從鳳凰城接回來的,不可能有假!”

    石影奉師命前去鳳凰城帶人,小師妹身上有師父的信物,他堅信自己不可能認錯人。

    “你有何人證,可證明你所說的話屬實?”葉霸天雙手緊握椅把,面孔一沉,厲聲再問。

    白秋霜在趙麗珠的示意下,將身後的婦人給帶了出來。

    “葉掌門,這位莊大嬸曾在群芳院裡幫忙打雜過,等一下就由她來親自指認。”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金刀門弟子堅持不信的氣氛下,一抹豔麗身影踏入大廳。

    “爺爺,你找我?”

    葛香蘭美眸掠過在場眾人,與唐軒擔憂的眼神短暫相交,最後落在葉霸天嚴厲的臉上。

    “梅鶯,這位趙姑娘說你並非老夫的孫女,而是叫做葛香蘭,你對此有何解釋?”

    葉霸天一雙虎目直視著她無懼的神情。

    “小姐,你還記得我嗎?我是莊大嬸,在群芳院裡打雜了三年,後來搬離了鳳凰城。離開時,小姐你還特別買了些玩意說是要送給我的孫子玩。”

    莊大嬸愈說愈小聲,神情驚惶,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的出現似乎害了小姐。

    “我記得。你孫子一向體弱,現在身子可有好些?”

    葛香蘭的回應等於承認了她是冒充的,這令在場眾人臉色殊異。

    “你真的叫葛香蘭,並非老夫的孫女葉梅鶯!?”

    葉霸天一臉厲色,倏地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吼聲如雷。

    “是的,我的確不是你的孫女。”葛香蘭回答得十分坦蕩,無絲毫被揭穿身分後的羞慚。

    “你……你為何要冒充梅鶯?梅鶯現在又在何處?”

    葉霸天激動地指著她鼻子,不願相信這幾個月來自己疼愛的人竟然不是親孫女。

    “爺爺……不……葉掌門,請你先看完這封信,就會明白這一切了。”

    葛香蘭從懷裡取出一封葉梅鶯親手寫的信。好在她聰明,事先叫那丫頭寫好信,就怕會發生此刻情形。剛才三師兄臉色有異地來灶房找她,她詢問之下,心底就有數了,於是先回房拿了這封信出來,待爺爺看完,一切就明瞭了。

    葉霸天接過信,抽出信紙,攤開來看,這一看,臉色變了又變。

    “葉掌門,現在你明白了吧?梅鶯膽小,因自小就聽她娘說,你不僅力大無窮、聲如落雷,更是個可怕的人。身為她乾姐的我,在她的淚眼和我娘的逼迫下,只好被迫冒充她的身分前來,為期半年。你放心,那丫頭現在活得好好的,和她的新婚夫婿住在梧桐城。既然現在我假冒的身分被揭穿,我立即修書一封,要那丫頭自個兒前來說明一切。”

    葛香蘭雙手一攤。這樣也好,從此她就不用再假扮梅鶯了。

    “這封信真的是梅鶯親筆所寫?”

    葉霸天虎目瞧著她坦蕩的眼神,無絲毫被揭穿身分該有的心虛,心下其實已相信了她的話。

    “沒錯,確實是那個膽小如鼠的丫頭所寫。”

    “葉掌門,只憑一封信,並不能證明真的是葉姑娘親手所寫,說不定葉姑娘早已被她所害,你怎麼能輕易相信她的話!況且她冒充你的孫女,騙了你們大家,難道這件事就這樣算了?”趙麗珠急忙上前提醒,她可不想讓這個出身青樓的女子那麼快脫身。

    “趙姑娘,這是我和金刀門的事,你一個外人,好像沒有說話的餘地。”

    葛香蘭美眸一眯,雙臂環胸,心底明白她找來莊大嬸當眾揭穿她的身分,定是不安好心。

    “你……你出身青樓,娘親又是鴇娘,根本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姑娘,前來冒充葉掌門的孫女,誰知道你的話是真是假!”

    趙麗珠故意當眾貶低她的身分,刻意瞥了二表哥一眼。

    “趙姑娘,我勸你說話小心一點。我出身青樓又如何?我娘親是鴇娘又怎麼著?我們群芳院從不幹逼良為娼的事,相反的,還收留一些身世可憐的女子;我們母女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行事光明磊落,絕不像有些人就算出身良好,卻在背後做出傷人的骯髒事來。”葛香蘭豔容含怒,眼眸危險地眯起,一步步逼著趙麗珠後退。

    趙麗珠原想在眾人面前羞辱葛香蘭,沒想到反倒被她的氣勢給逼得節節敗退,嚇得躲到白秋霜背後。

    “沒錯。小姐和葛大姐都是好人,這一點群芳院的眾人都可以作證。小姐,對不住。那兩位姑娘對我說,只要我來到這裡和你相認,就會給我一筆銀子,我沒想到會害了你,我馬上離開。”

    莊大嬸從懷裡掏出一袋銀子,丟到趙麗珠和白秋霜面前,朝葛香蘭彎身告罪後,立即離開。

    莊大嬸一走,大廳裡頓時陷入一股沉滯的氣氛,唐家眾人目光譴責地射向趙麗珠。就知道這丫頭每次來總會帶給他們麻煩,沒想到竟一次比一次大。

    “好啦!現在既然真相大白了,那我也該離開了。”

    葛香蘭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要離開時心中竟會如此不舍。

    “誰說你可以離開的!?”葉霸天吼聲再起。

    “葉掌門既然已知我並非你的親孫女,那我又何必留下?”葛香蘭問著一臉怒氣的葉霸天。

    “趙姑娘說得沒錯,就算你要走,也要等到梅鶯回來,證明你所言非假才能走。我金刀門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葉霸天虎目直瞪著她,一聽到她說要走,一股怒氣瞬間由心底竄起。

    “如果我堅持要走呢?”葛香蘭走到他面前,倔脾氣發作,當下就想離開。

    “除非你打得贏我才能走!”

    葉霸天雙掌齊發,葛香蘭心下一驚,腳步下意識如舞步般旋轉避開;一股強勁掌風再次襲來,葛香蘭雙掌似真似幻,輕易化開,搭配淩波舞步,一剛一柔,卻不會傷了彼此。

    眼看兩人對打已過數十招,看得眾人目不轉睛,就在葉霸天再次朝她劈出一掌、葛香蘭腳步一轉,正要避開,突然右腳踝一痛,她腳拐了下,慢了一步,葉霸天來不及收掌,眼看那一掌就要打中她,一道身影迅速閃身護在她身前,徒手接下這一掌。

    葉霸天臉色微變,知道自己險些傷了她,關心地看向唐軒身後的人。

    “小師妹!”

    石影、秦風、劉原三人動作飛快地來到她身旁。

    “我的腳疼。”

    葛香蘭手揉右腳踝,看向腳旁害她受傷的錢袋,再狠瞪不敢看她的趙麗珠。

    “這錢袋是怎麼一回事?”石影手拿錢袋,目光銳利地射向躲到白秋霜身後的人。

    唐軒黑眸淩厲地瞥了表妹一眼,決定今日索性將一切說開來。

    “葉爺爺,既然香蘭想離開金刀門,那就讓她先住到唐家莊來,等真正的葉梅鶯回來,親自解釋這一切。雖然她的真實身分並非你的孫女,但比起金刀門,她可算是我唐家莊的家人。”

    “阿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唐楓問著孫子,就算他再怎麼喜歡人家姑娘,也別在這節骨眼出頭啊!

    這小子一向聰明,難道看不出來霸天那老小子根本是拉不下面子,就算是假的孫女,也不想放人家走啊!

    “爺爺,剛才香蘭和葉爺爺過招時,所使的迷蹤拳法你可有看清楚?”唐軒轉身笑問爺爺。

    “有。”唐楓不懂他為何這麼問。齊武傳授她武藝一事,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嗎?

    “齊叔曾說過,他此生不收徒弟,可他卻對香蘭傾囊相授;還有,齊叔一直不肯告訴大家他娶何人為妻,這次他回來,難得地住上半個月才離開,只因這裡有他掛念的人。香蘭,其實就是齊叔的女兒。”

    “什麼?!”

    唐楓驚愕地起身,唐家兄妹目光一致、驚訝地看向葛香蘭。

    “你真是齊叔的女兒?”唐嫣訝問。

    “我是不是他的女兒有那麼重要嗎?該不會又要我拿出證明來吧?”葛香蘭沒好氣地說。

    “霸天,既然香蘭是阿武的女兒,那就讓她先住到我那裡,你如果想見她,隨時都可以來。”

    唐楓一改態度,開心地以眼神示意兩個孫女。

    兩姊妹一左一右將人給帶走,不顧葛香蘭的沿路抗議。

    趙麗珠和白秋霜怎麼也沒想到,原先想揭穿葛香蘭的身分,令她在金刀門無立足之地,更無顏面對唐軒;沒料到唐軒竟早已知道她的身分,最後更峰迴路轉,說出她是齊武的女兒,演變成兩家在搶人。

    一隻白玉般的纖足擱在錦被上,腳踝上有處怵目驚心的瘀青,葛香蘭拿著藥膏輕敷在傷處,慶倖著冰塊大師兄這回給了她不少藥。

    “好你個葛香蘭,你騙得我好慘,虧得我還當你是好姐妹,對你推心置腹。”

    唐嫣雙臂環胸站在床前,瞪著正在敷藥的人。

    “這……我也不是故意要騙你,你就原諒我吧。”葛香蘭自知理虧,笑得一臉討好。

    “可你為何不姓齊呢?反倒姓葛。”唐綺搬了張圓凳坐到床榻旁,滿臉好奇地問。

    葛香蘭歎了口氣。這兩姊妹一副逼供口氣,她只好認命地有問必答。

    “因為我娘說,爹那個人出門就像遺失,回來就像撿到,所以還是從她的姓好。娘對外都宣稱自個兒是寡婦呢。”葛香蘭語氣淡然地說。

    對她來說,姓齊姓葛都無所謂,反正她那個一向懼妻的爹,即使心底不痛快,也不敢吭聲。

    聞言,兩姊妹對視的目光逐漸染上笑意,最後忍俊不禁地大笑出聲。

    “你娘是個奇女子。”唐嫣肯定地說。

    “沒錯。”葛香蘭深深認同。

    “小時候一直纏著齊叔教我們姊妹迷蹤拳法,齊叔只是笑笑地摸著我們的頭,說他不收徒弟的。那天在葉爺爺的壽宴上聽到齊叔竟然傳授你武藝,當下我們心裡其實很不是滋味,現在知道了,齊叔原來只打算教女兒一人。”唐綺說出姊妹心中曾介懷的事。

    “難怪那次你來唐家莊用膳,齊叔不停夾菜給你,我當時就覺得奇怪,怎麼齊叔會那麼照顧你,原來齊叔是這麼疼女兒的。”唐嫣總算解開當時心中的疑問了。

    “香蘭,我代麗珠向你道歉,沒想到她會鬧出這場風波來,更使壞心眼害你受傷。”

    唐綺瞧著她腳踝上的瘀青,在她白玉般的肌膚上更加明顯。

    麗珠故意在香蘭和葉爺爺打鬥時朝她腳上丟去一袋銀子,根本是存心害香蘭受傷。

    葛香蘭眸微斂,沉默不語;畢竟她非心胸寬大之人,下回若再見著趙麗珠,她很難給她好臉色。

    “香蘭,不瞞你說,麗珠這丫頭喜歡我二哥,從小纏到大,每年總要來住上一段時間,希望二哥有一日能喜歡上她。而你出現了,二哥眼中只有你,她自是無法接受,才會掀起這場風波來;可她故意傷你這事,大家看在眼裡,絕無法輕易原諒她。”

    唐嫣也沒想到一向任性的表妹,這回竟會做出蓄意傷人的事來。

    在金刀門時,她就注意到一向溫和的二哥面容沉怒,只怕這回不會輕易放過表妹了。

    “不過如果不是麗珠鬧出這事來,我們都還被你蒙在鼓裡,不知你真實身分呢。話說回來,是你告知二哥的嗎?否則他為何會知道得那麼清楚?”唐綺止不住好奇地又問。

    “是啊,這回齊叔回來什麼也沒說,為何二哥會知道你爹是齊叔呢?”唐嫣對此也深感好奇。

    葛香蘭目光掃過兩人一眼,語氣有絲無奈:“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的二哥是只披著羊皮的陰險狐狸嗎?”

    兩姊妹一聽,先是一愣,之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在笑什麼?笑得那麼高興。”

    唐軒推開半敞的房門,大步踏入,笑問三人。

    “沒什麼。既然二哥來了,我們就不妨礙你們了。”唐嫣拉著妹妹識趣地離開。

    唐軒笑看她們離去,大步走到床榻旁落坐,關心地問:“腳傷如何了?”方才他甫踏入房裡,她一瞧見是他,連忙拉下裙擺,卻仍讓他瞥見她腳踝上的瘀青。

    “敷上藥,不礙事了。”

    唐軒深深注視她許久,長臂一伸,將她輕摟入懷。

    “就先在這住下吧,過一段時間,想再回金刀門也是可以的,別急著回鳳凰城。”

    “等梅鶯來再說吧。”葛香蘭歎了口氣,靜靜偎靠在他懷裡。

    她已派人送信給娘親了,務必要梅鶯儘快來這裡一趟。那膽小的丫頭,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放心住在這裡,把這裡當成自個兒的家;齊叔對我們來說就像是家人一樣,知道你是齊叔的女兒,爺爺不知道有多開心啊!”

    唐軒沒告知她的是,爺爺心裡想的是,日後兩人成了親,身為香蘭爹的齊叔,想念女兒時自會常回唐家莊來,爺爺就再也不用每年派人四處打聽他的下落了。

    “你是怎麼知道齊武是我爹的?”

    心知他聰明過人,一定是有哪裡被他看穿了,可仍是好奇他是如何得知的。

    唐軒輕撫她一頭柔滑青絲,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那晚葉爺爺的壽宴上,我仔細觀察過你們兩人的神情,還有石影對我提過,你的迷蹤拳法曾打敗過他,加上我試探過齊叔,因此才推論出這樣的結果。”

    “難怪爹說你是四兄妹裡城府心機最深的人,老叫我要堤防你。”原來爹也吃過這傢伙的暗虧。

    唐軒輕笑。看來日後他可得對未來的岳父大人恭敬一點,免得他老在她面前說他的不是。

    “你可以防盡天下人,對我,你永遠都不需要防備。”

    話甫落,俯首溫柔地吻住她的櫻唇,輾轉吸吮。許久後,這才不舍地放開她。

    葛香蘭雙頰緋紅,羞澀地埋在他頸側。這人怎麼說吻就吻哪!

    唐軒深情地凝視她閉目羞窘的嬌顏,愈加緊抱,耳鬢廝磨。

    此生有她相伴,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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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2:21:05 |顯示全部樓層
第9章(1)

    午後,下起了毛毛細雨,空氣中增添了一股涼意。靜園六角亭內,飄散著一股淡淡茶香。

    唐軒將沏好的茶放到身旁之人面前,溫柔瞧著她手捧書冊,狀似專心閱讀,可那一頁已看了許久……

    俊臉含笑,長臂一伸,將她輕摟入懷,薄唇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既然無心看,就別看了,陪我喝茶吧。”

    葛香蘭歎了口氣,偎靠在他懷裡,瞧著他用另一手端起茶碗送到她嘴邊,美眸半掩,就著他的手,柔順地小口小口喝完那杯茶。

    唐軒見她喝完,眸中憐愛更甚,雙臂將她緊抱,下顎輕靠在她發頂。

    “若是想念葉爺爺和你那群師兄們,就回去看看吧。”

    葛香蘭閉目不語,靜靜偎在他懷裡,兩人無聲勝有聲,享受著難得的靜謐。

    真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面,俊朗爾雅的男人懷抱著嬌豔女子,兩人間自然流露出的情感令人不忍打擾,可她既然來了,也只好出聲了。

    “二哥、香蘭。”唐嫣步上石階,笑喚。

    聞言,葛香蘭迅速離開唐軒的懷抱,唐軒眸裡有抹不悅,毫不掩飾地瞪著不請自來的大妹。

    “有事嗎?”

    聽聽這語氣裡夾帶的火氣,可見二哥著實不高興被人打擾;縮了縮雙肩,唐嫣笑得一臉討好。

    “那個……只是聽爺爺說,麗珠一早即哭哭啼啼離開,是因為你下逐客令?”

    葛香蘭一聽,驚訝地看著身旁的男人,他這麼做是在為她出口氣?

    “唐家莊不歡迎愛惹是生非的客人。”唐軒黑眸微斂,替身旁的人倒了杯茶,語氣平淡。

    客人?唐嫣和葛香蘭交換了一記眼神。看來二哥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也對,昨天麗珠耍的心機,連她都看不下去了,何況是二哥呢。

    “希望這次麗珠能徹底死心。”唐嫣歎道。被喜歡的人趕走,難怪麗珠會一路哭回去。

    “還有事嗎?”唐軒掃了她一眼;言下之意是:沒事的話就快滾。

    唐嫣接收到二哥明顯趕人的眼神,她也不想妨礙兩人相處,可客人都上門來了,她也只得說了。

    “香蘭,你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來了,在偏廳等你。”

    “三位師兄來了!”葛香蘭倏地起身,腳步飛快地離開。

    “二哥,你不能怪我,人家都找上門來了,總要讓他們師兄妹說幾句話吧。”唐嫣在二哥不悅的目光下,臉上笑容搖搖欲墜,不停地往後退,最後轉身溜了。

    唐軒無奈地歎了口氣。既然客人來了,他這個主人當然得去瞧瞧。

    “大師兄!”

    葛香蘭一踏進偏廳,瞧見三位師兄,心情莫名激動;她原以為自己可以瀟灑離開的,可才不過一日,竟是如此想念他們。

    “小師妹!”

    石影、秦風、劉原迅速起身,來到她身旁。

    “小師妹,你……”秦風一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小師妹,不管你是否是師父的孫女,你永遠是大家的小師妹。”

    石影這趟前來,是為了表明眾人的心意。這段時間的相處,小師妹真心對待每一個人、陪伴著師父,因為有了她,金刀門歡笑聲不斷,這一點大家心裡都清楚,相信師父心裡也明白。

    “沒錯、沒錯,大師兄說得好。”劉原拚命點頭,不愧是大師兄,一開口就說出了眾人的心聲。

    “謝謝你們。”葛香蘭眼眶泛紅。師兄們對她的好,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小師妹,如果日後有需要我們的地方,儘管開口,有空要常回來看大家。”秦風實在捨不得她離開,難得小師妹與大家相處融洽,深獲眾人喜愛,就算是假的,他們也喜歡。

    “謝謝二師兄。”

    “小師妹,你離開赤霄城那一天,一定要通知我們,不可以一走了之。”石影慎重叮嚀。

    “好。”葛香蘭一口答應,心頭卻泛酸,怎麼也沒料到這趟冒充之行,竟能得到這麼多疼愛。

    “小師妹,轉達了大家的心意,我們也該走了,你自個兒保重。”

    石影話落,上前一步,將她抱了會兒後退開,秦風、劉原也相繼以兄長的關愛上前抱了她後再退開。

    “三位師兄,保重。”

    葛香蘭目送三人離開,淚水忍不住落下;正當她低頭拭淚,身子被一堵近來逐漸熟悉的懷抱給圈住。

    “別難過了。日後我們成親,你不就可以常看到他們了。”

    唐軒心疼地輕吻她淚眼;這丫頭之前可說得灑脫,殊不知情感豈是說斷就能斷的。

    “誰說要嫁給你了!”葛香蘭並未推開他,卻故意將眼淚鼻涕往他身上衣裳抹。

    “親也親了,抱也抱了,你不嫁給我,還想嫁給誰?”黑眸深情注視懷中輕皺俏鼻、因淚水讓一雙眸更顯水汪明亮的人兒。

    “等你過了我娘那一關再說。”葛香蘭笑得一臉狡黠。想娶她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的確該找一天去拜見岳母大人了。”唐軒黑眸含笑,瞧她笑得一臉得意,眸底的憐愛更深了。

    “別亂叫,誰是你的岳母——”

    話未完,櫻唇被瞬間攫住,從一開始的強橫需索,到最後溫柔勾纏,使得她的一顆心逐漸沉淪,身子無力地攤軟在他懷裡。

    “咳!咳!”偏廳外傳來刻意的咳嗽聲。

    唐軒俊臉一沉,不舍地離開懷中人兒的櫻唇,眸光含怒,射向外頭的人。

    “……二哥,我真的無意一再打擾你們,是大哥有事要找你。”

    唐嫣也很無奈,瞧二哥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宰了她,所以話一帶到便腳底抹油溜了。

    葛香蘭羞窘得不敢抬頭,更埋進他懷裡;都怪這人愈來愈放肆,說吻就吻,日後她一定會被唐嫣取笑的。

    唐軒歎了口氣,緊摟住懷中人兒,待激情平復後,這才放開她,溫柔低道:“你先回房休息吧。”話落,轉身離開。

    葛香蘭待臉上紅潮褪去,這才踏出偏廳,確定無人後,疾步離去。

    客棧包廂裡,葛香蘭嬌容冷淡,注視著對座、聽說已離開赤霄城、可這會卻出現在她眼前的人。

    “趙姑娘,不知你找我何事?你不是已離開赤霄城了嗎?”

    “葛姑娘,我愈想愈覺得對不起你,所以才會折回來,想親自向你道歉。”趙麗珠滿臉自責,羞愧得不敢抬頭看她。

    葛香蘭直視她許久;她的確不喜歡趙麗珠,但怎麼說趙麗珠也是唐家的親戚;再者人家都親自向她道歉了,即使心底再不悅,表面上還是得做做樣子。

    “我接受你的道歉。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一下!葛姑娘,若你接受我的道歉,我們互敬彼此一杯,就此盡釋前嫌好嗎?”

    趙麗珠連忙端起面前的酒杯。

    葛香蘭眸微眯,沒忽略她眼底的不安,還有她端酒杯時微顫的手;打從她一踏進這間包廂,就隱隱有股被監視的感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警戒。

    她端起酒杯一口飲下,下一刻,趴倒在桌面上。

    趙麗珠一見葛香蘭倒下,嚇得立刻起身,同一時間紙門被拉開,走入幾名男子。

    “葛香蘭已中計了,你們快給我解藥!”

    趙麗珠一臉蒼白,只想拿到解藥,儘快離開這裡。

    “二爺有令,兩人一起帶走!”其中一名男人出聲,命令身後的人將兩人帶走。

    “不!說好的,我幫你們捉到葛香蘭,你們就會給我解藥放我走的!”

    趙麗珠被兩名男人捉住,拚命掙扎,急得哭了出來。

    兩名男人上前,欲出手帶走中了迷藥的葛香蘭,豈料原該昏迷的人陡然轉醒,雙掌齊發,打飛了兩人。

    “快把人捉住!”

    幾名男人迅速包圍住她,葛香蘭施展迷蹤拳法,令人近不了身,出掌又迷幻虛實難分,令人眼花繚亂。

    葛香蘭打傷了捉住趙麗珠的人,硬是殺出一條路,將趙麗珠給推了出去。

    “快走!”

    趙麗珠沒料到葛香蘭竟會反過來救她,在被推出包廂後,便頭也不回地逃離。

    葛香蘭續與眾人纏鬥,一刻鐘後,輕易將人打倒在地,就在她打算離開時——

    啪啪啪!拍掌聲從外頭響起,一名高大、左眼戴著眼罩的男人,渾氣透著一股邪氣,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地踏入包廂。

    “不愧是齊武的女兒。”

    “你是誰?”葛香蘭一臉防備地看著他。

    “唐義。”

    話落,倏地出掌,葛香蘭出掌相抗,卻敵不過他強勁的內力,下一刻,右胸被擊中一掌,身子飛了出去,摔落於地的同時,吐出一口鮮血,失去意識。

    入夜後,唐家莊燈火通明,眾人神色焦急,只因嬌客遲遲未歸,奴僕們心底清楚,這嬌客除了是齊爺的女兒,更是二少爺的心上人。

    大廳裡,一向沉穩的唐軒難得地失去冷靜,負手在廳堂來回踱步,不時看向外頭。

    “二哥,香蘭沒有回金刀門。”唐嫣行色匆忙地踏進大廳,一進門即告知去了金刀門探回來的消息。

    唐軒俊臉一沉,莫名的不安襲上心頭。一早出門到現在未歸,莫非真出了什麼事?

    “有沒有可能回鳳凰城去了?”唐磊問弟弟。

    “不可能。她的東西都還在,而且她沒有理由一走了之。”唐軒說得斬釘截鐵。

    “二哥,你看這封信!”唐綺手上拿著一封信,疾步踏進廳堂。

    唐軒伸手接過,愈看臉色愈陰沉。

    “綺兒,那封信是怎麼一回事?”唐嫣好奇地問妹妹。

    “我剛去香蘭房裡,在桌下發現這封信,原來是麗珠約香蘭一早出去見面,說是想親自跟她道歉。”唐綺一口氣說完。

    “麗珠?她不是回去了嗎?”唐磊皺眉,怎麼又跟這個麻煩精扯上關係了!

    “大少爺!二少爺!”

    此時外頭傳來呼喊,就見兩名僕人扶著一名神色痛苦的姑娘踏進廳堂。

    “麗珠!”唐嫣驚呼,連忙和唐綺上前扶住她。

    “……我中毒了,快救我!”趙麗珠滿臉痛苦,哀求著。

    唐綺迅速察看,這一看,臉色大變。“麗珠,你為何會中了咱們唐家莊的紅斑毒?”

    瞧她此刻臉上、脖頸、雙手都浮出一顆顆紅疹,分明是唐家莊獨門的紅斑毒。

    “香蘭人在哪?”唐軒無視她一臉痛苦,厲聲急問。

    趙麗珠掃視過唐家四兄妹,心虛囁嚅地低道:“她……被捉走了。”

    她躲在客棧外,親眼目睹葛香蘭被人帶走,她因良心不安,加上中了毒,只好返回唐家莊求救。

    “把話給我說清楚!”唐軒一臉陰鷙,大掌揪住她衣襟,將她整個人提到面前來。

    “……二表哥……”

    趙麗珠害怕地吞了口口水,她從沒看過二表哥這麼可怕的模樣,印象中一向溫文儒雅的二表哥,怎麼突然變了一個人似?

    “還不快說!”唐軒失控大吼。

    “昨日我出了赤霄城,就和秋霜分道揚鑣,哪知馬車在中途被人攔住,幾名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把我捉走,去見一個叫二爺的人。那個人對我下毒,還問了我有關唐家莊的事,接著就逼我約葛姑娘出去見面。我實在是太害怕了,只好答應。”

    趙麗珠害怕地縮了雙肩,不敢看二表哥的臉色;沒說出口的是,其實是她主動告知葛香蘭是齊武的女兒。她嫉妒她一個鴇娘所生的女兒,就因為爹是齊武,整個人翻身變成唐家的寶;但萬萬沒想到葛香蘭會救她,讓她覺得自己虧欠了她。

    唐軒一聽,臉色沉凝,將她整個人甩到一旁去。

    “阿軒,看來真是二叔所為,這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唐磊問著弟弟。在葛香蘭住進唐家莊當日,弟弟已主動告知發現二叔沒死的事,也一直派人暗中監視杏花樓。

    “什麼?!二叔沒死!”姊妹倆驚呼,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香蘭是齊叔的女兒,二叔不會放過她的。事不宜遲,我馬上帶人前去營救。”

    唐軒不再多看趙麗珠一眼,大步往外走去,召集唐家莊暗衛出動。

    “我……是被逼的,不是故意要害葛姑娘的。”

    趙麗珠徒勞地怯聲解釋。在葛香蘭救了她、而她又親眼目睹她受傷被人帶走的當下就後悔了。抬頭接觸到三兄妹冷冷的注視,心虛地垂下頭來,知道經此一事,她再無顏踏入唐家莊一步了。

    “想不到齊武有這麼個標緻的女兒,可惜你註定活不過今晚,要怪就怪你爹和你的心上人唐軒連累你落得如此下場。”

    唐義冷冷地瞧著倒在地上、受了嚴重內傷,又被他喂了毒的葛香蘭。

    “你……是唐軒……的二叔?”葛香蘭每說出一字,胸口就猶如針紮般疼痛,痛得她緊咬下唇。

    “沒錯。想知道你爹齊武對我做了什麼嗎?”唐義彎身,掐住她的下顎,讓她直視他眼底的恨意。“如果不是他插手唐家的家務事,今天唐家莊的掌權者就是我。十年前他毀了我的右眼,又將我打落山崖;他作夢也沒想到,我竟然還能活著。老天既然讓我不死,那麼也就是齊武和唐家所有的人必須付出代價的時候了。殺了你讓齊武痛不欲生,再來償還當年的債;聽說唐軒那小子喜歡你,將你的屍首送到他面前,算是我這個二叔十多年不見,送給他的見面禮吧。”

    話落,鬆開對她的鉗制,站起身來。

    “來人!”

    “二爺。”兩名身著青衣勁裝的漢子躬身上前。

    “將她吊在屋前的大樹上,等候我們今晚的貴客到來吧。”這個餌夠大,相信今晚有好戲看了。

    “是。”兩人上前將地上的葛香蘭帶走。

    “鬼頭三怪何在?”唐義再喊。

    “屬下在。”

    三名面貌醜陋的人迅速來到他面前,眼角余光瞥向被帶走的葛香蘭,暗忖可惜了這麼一個大美人,還沒嘗到味兒就快死了。

    “今晚只要有人前來救人,就要他們絕無生還的機會。”唐義眼露陰狠。

    “是!”三人凝神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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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夜深沉,赤霄城外二十裡處,一間看似平凡的竹屋,外頭有棵大樹,樹上吊掛著一名長髮覆面、看似奄奄一息的女子。

    陡然,一抹月牙白身影出現在大樹前,身後跟著二十幾名護衛;唐軒黑眸沉痛地瞧著被吊在樹上的人兒,雙拳緊握,無法克制胸口燃燒的忿怒。

    “納命來!”

    三道身影從樹上一躍而下,三把大刀自不同方向直劈向唐軒,緊接著從四面竄出一群青衣勁裝男子,將唐軒及他帶來的護衛給團團圍住。

    唐軒右手持劍,劍法如行雲流水,輕易挑開劈向他的三把大刀。鬼頭三怪互使了眼色,翻身一躍,從左、右、後方夾帶強勁內力再次劈向唐軒。

    唐軒長劍揮舞快如閃電,旋身的同時,各劃過三人手臂。

    驀地,側方一股殺氣伴隨強大的內力襲來,唐軒正欲閃躲,鬼頭三怪卻在這同時朝他攻來,黑眸一眯,心知將避不過側方的突襲——

    突然,一道身影快一步掠過,徒手硬接下這一掌。

    唐軒回頭一看,驚呼:“大哥!”

    唐磊接下這暗算的一掌,胸口被一股強大內力衝擊得吐出一口鮮血,雙目銳利地直視面前的人。

    “哈哈哈!唐磊、唐軒,十多年不見,想不到再次相見,咱們三人竟是要一決生死。可喜歡二叔送給你們的見面禮嗎?”唐義仰首大笑,雙眼陰沉注視著兩兄弟。

    同一時間,加入戰局的還有石影率領的金刀門眾人。

    “小師妹!”

    師兄弟們在看到被吊在樹上生死未明的葛香蘭時,群起激憤,舉刀與青衣人纏鬥起來。

    “鬼頭三怪、眾人聽令!只要將這裡的人全殺了,我就給你們解藥,從此不再受制於我!”唐義朝眾人大喊。

    原來他是用毒控制這些江湖人士替他賣命。

    “二叔,你一點也沒變,完全不把唐家莊的家規放在眼裡,依然喜歡濫用毒藥操控人。”唐磊話裡透著不齒。

    “各位,只要你們放下手上的刀劍,唐義能給你們的解藥,唐家莊自然也給得出來,何苦為他人賣命呢?”唐軒朗聲朝眾人說。

    眾人一聽,神色微動,持刀劍的手猶豫了。

    唐義見狀,神色猙獰。唐軒這小子還是一如以往的聰明,可惜他不可能如願。

    “你們別被他騙了!要知道現在吊在樹上將死之人,可是唐軒的心上人。唐家莊不可能會放過你們的。只要將他們全殺了,拿了我的解藥,你們才能保命,若再猶豫,只怕你們兩邊都討不了好處,唯有死路一條了!”唐義大喊。

    唐家兄弟及金刀門弟子一聽葛香蘭情況危急,紛紛拚全力應敵。

    這一頭唐磊與唐義交手,唐磊的武功不弱,可唐義的內功深厚,兩人又是同門武功,百招下來,唐磊已漸感吃力。

    另一頭,鬼頭三怪圍住唐軒;三人武功皆不弱,一時半刻唐軒也無法解決他們。唐軒無心戀戰,黑眸掠過一抹殺意,在三把大刀齊齊劈向他時,凝聚內力,長劍迅如閃電劃過三人脖頸,三人同時斃命。

    眼看鬼頭三怪已死,又有青衣人圍住唐軒,秦偉在解決掉數名青衣人後,迅速來到他身旁。

    “秦偉,這兒交給你了。”

    “是。”

    唐軒提氣一躍,奔向那棵大樹欲上前救人,倏地一股強大殺氣朝他背後襲來,唐軒側身閃過,翻身而落。

    “想要救人,也得看看能否打贏二叔我!”

    唐義倡狂大笑。今夜他先殺了這兩兄弟,再殺進唐家莊就易如反掌了。

    唐軒瞥向受了傷、仍在硬撐的大哥,兩人交換了眼神,同時提氣舉劍刺向唐義。唐義熟知唐家劍法,內力又比兩人深厚,兩兄弟根本不是對手,就在唐磊已無法再支撐、被唐義一掌擊飛出去,只剩唐軒一人與其纏鬥時——

    一道如雷吼聲夾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破空而來,一把大刀狠狠劈向唐義!唐義大驚旋身閃避不及,左臂被砍了一刀。

    “師父!”金刀門弟子看到葉霸天出現,驚喜不已。

    “唐軒,還不快去把人給我救下來!”葉霸天瞄了眼被綁在樹上的葛香蘭。

    “是!”

    唐軒施展輕功,一躍而上,一劍砍斷繩索,將葛香蘭給救了下來,一抱住懷裡人兒細看,這一看,臉色大變,但見她姣美臉上眉間泛黑——

    “哈哈哈!唐軒,這丫頭中了咱唐家禁毒烏煞,沒救了!還喜歡二叔送你的見面禮嗎?”

    唐義仰首大笑,烏煞之毒,唐家莊至今仍無解藥,這丫頭是必死無疑了。

    “什麼?!”葉霸天聞言胸口一痛,虎目狠狠眯起,一刀砍向唐義。“敢殺我孫女,老夫要你償命!”

    唐義右手舉劍相抗,內力卻無法與力大無窮的葉霸天抗衡,金刀揮出時所夾帶的剛猛殺氣最終令他當場斃命,死前兩眼大睜不敢置信。

    唐軒抱起一息尚存的葛香蘭,施展輕功,疾奔回唐家莊。

    剩下的青衣人,在葉霸天出現後,很快就被全數殲滅。

    “二哥,香蘭情況危急,幸好我已研製出烏煞的解藥,但若要完全逼出她體內的毒,仍需十天,且需藉由你的純陽內力替她逼毒。只不過這逼毒方法必須兩人裸身不能有衣物阻隔,每天逼毒一個時辰,再浸泡藥草湯半個時辰,十天后,這烏煞之毒就能全解。”

    寢房裡,唐軒先喂葛香蘭服下解藥,再剝除兩人的衣裳,雙掌在她裸背上運氣逼毒,不去想方才解下她衣裳時,她胸口所出現的和眉間一樣的暗黑。若非綺兒已研製出解藥,她絕不可能活過今晚。

    一個時辰後,唐軒剛收掌,身前人兒吐出一口黑血,身子整個軟倒,唐軒及時抱住她,拿起布巾替她拭去唇邊黑血漬。

    “二少爺,藥草湯已準備好,要抬進去嗎?”秦偉在外頭低問。

    “抬進來。”唐軒拿起錦被包住懷中人,以身擋住她。

    秦偉命兩名僕人合力將大浴桶搬進房,僕人低垂著頭,不敢看向放下紗帳的床榻,將大木桶放下後即趕緊離開;秦偉關上房門,守在外頭。

    唐軒拿開錦被,抱著同樣赤裸的葛香蘭一同踏進浴桶裡;浴桶裡是多種草藥熬制而成的藥湯,可助她快速恢復元氣。

    “香蘭,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唐軒抱著赤裸的人兒,黑眸裡無一絲欲念,只有滿滿的愛憐,唇舌輕覆住她無血色的唇,輾轉吸吮。

    他差一點就永遠失去她了。只要一想起當他趕到、看到她被吊在樹上生死未明,那一刻胸口傳來的疼痛,他永遠也忘不了;雙臂一緊,將她緊緊摟抱在懷裡,兩具赤裸身軀不留一絲空隙。

    “葉前輩,還請在廳堂候著,二少爺正在為葛姑娘逼毒,不方便讓人進去。”門外傳來秦偉客氣的聲音。

    “師父,我們先到廳堂等著吧,相信唐軒不會讓小師妹有事的。”石影勸著師父。

    “走吧。”葉霸天瞥了眼緊閉的木門,大步離開。

    半個時辰後,唐軒抱起葛香蘭,先為她拭幹身子、穿上裡衣,再將她輕柔放上床榻、蓋好被子,之後自己穿整好衣裳,走出房門。

    廳堂裡,金刀門一眾齊聚一堂,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裡是金刀門而非唐家莊。

    眾人引頸企盼,不時往外望,愈等愈心急,已有人來回不停地走著。

    “各位別急,香蘭不會有事的。”

    唐楓安撫著眾人。發生了這麼重大的事,就算孫子們不想讓他擔心,他仍是感知到了,自是不可能安睡。

    “是啊,葉爺爺,還有各位,我已研製出解藥,只要十天,這烏煞之毒必解。”

    唐綺不敢說出逼毒的細節,就怕這群視香蘭為珍寶的男人會受不了;尤其是葉爺爺要是激動起來,拿金刀砍二哥,那可就糟了。

    此時,唐軒大步踏入大廳,拱手朝眾人道謝:“葉爺爺,還有各位,多謝今晚出手相助。”

    今晚若沒有金刀門眾人相助,恐怕很難順利救回香蘭;最後關頭,更是葉爺爺一刀砍了二叔,這人情,唐家莊是欠下了。

    “唐軒,香蘭目前情況如何?”葉霸天一開口,就問出眾人掛心的事。

    “葉爺爺,晚輩已為她逼毒一回了,目前生命沒有大礙。”唐軒目光掃視過眾人,說出令眾人安心的話。

    “沒事就好,時辰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

    葉霸天心安之餘,眼見外頭曙光乍現,於是率領眾人離開。

    待金刀門眾人全數離開,大廳裡就只剩下唐家人了。

    “大哥的傷勢如何?”

    眼看大哥不在廳堂,唐軒不禁擔心地問。

    “服過藥了,休息個幾天,不礙事的。”唐綺回答。

    “二哥,你前腳剛走,大哥打算再派人前去支援,沒想到石影恰好率領金刀門所有弟兄前來,一聽香蘭出事了,他們立即隨大哥前去救人。”

    唐嫣原以為葉爺爺會惱怒香蘭冒充他孫女,但經歷這件事後,明白金刀門上下非但不介意,反倒是真心將香蘭當成自家人,這也算是香蘭的福氣了。

    “既然沒事了,大家就各自退下休息吧,我這把老骨頭也要回房了。”

    唐楓起身,伸了個懶腰,掛心了一晚,一旦鬆懈下來,就感覺特別累。

    唐軒一心掛念仍昏迷的人兒,旋身大步離開。

    葛香蘭緩緩睜開眼,神識尚未清醒,一時弄不清身在何處。

    直到驚喜叫聲響起,聽到丫鬟嚷著二少爺,才讓她迷蒙的神識緩緩歸位,緊接著雜遝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下一刻,軟癱無力的身子被人扶抱起。

    “香蘭,可有哪裡覺得不適?”唐軒抱著昏迷了十天的人兒,擔憂地問。

    “唐軒,是你救了我嗎?”

    葛香蘭記得失去意識前,原以為必死無疑,可現下瞧見抱著她的唐軒,還有圍在床邊的唐嫣、唐綺,心知自己是得救了。

    “救你的,不只唐家莊,還有葉爺爺及金刀門所有弟兄。”

    唐嫣笑著說出那一夜的驚險,雖然當時她不在場,但事後聽石影師兄弟提起,仍是為之捏了一把冷汗。

    “爺爺……師兄們……”葛香蘭聞言,心底一陣激動。

    “香蘭,你中了我二叔的烏煞之毒,此毒為唐家莊禁毒,原是無藥可解,幸好我剛研製出解藥。二哥為你逼毒十日,總算將你體內的毒全逼清了。不過,我用的是以毒攻毒的解法,毒雖解了,卻會重創你身子骨,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調養。”唐綺老實告知她如今的身體狀況;雖救回一命,身子卻已大不如前。

    “唐軒,可以幫我修書一封,派人送到梅穀嗎?大師兄若是見著此信,必會趕來醫治我的。”她可不想拖著病弱的身子過日子。

    “香蘭,你說的是鬼醫梅穀嗎?”唐綺驚問。

    “沒錯。我大師兄你們之前也見過的,就是那個孫大夫。”葛香蘭提醒兩人。

    “什麼?!原來那位冷冰冰的孫大夫就是你大師兄,也就是鬼醫的傳人!難怪我見他氣質不凡,不像尋常大夫。”唐嫣想起那位冷臉的年輕大夫。

    “若我記得沒錯的話,齊叔師承天玄老人,聽說天玄老人一生共收了四名弟子,其大弟子就是江湖上人稱鬼醫的孫長平。”

    唐軒眸光溫柔地注視懷裡人兒,心忖有如此精湛醫術之人來為她調理身體,他也就放心了,畢竟唐家莊擅制毒卻不擅醫術。

    “香蘭,你內傷嚴重,又中了烏煞之毒,照理說該是支撐不到二哥前去救你,可是服了什麼丹藥?”唐綺聽到她提起與梅穀的淵源,故有此問。

    “爹離開之前,給了我一顆大師伯煉製的護心丸,可在危急時護住我最後一口氣。”

    葛香蘭在被打傷清醒後,就先服下護心丸,之後才被喂下毒藥。

    “原來如此。多虧了那顆護心丸,否則縱使我能解烏煞之毒,只怕你也支撐不到那時了。”以她當時內傷嚴重又中毒的情況,尋常人絕捱不過兩個時辰。

    “好了,香蘭才剛清醒,別說太多話了。”唐軒出口趕人了,不舍懷中人兒太累。

    “我去叫人煮些粥過來。”

    “我去替香蘭煎藥。”

    兩姊妹各自找了個理由離開;對於這個未來的二嫂,她們可得多盡點心呢。

    “謝謝你這十天來為我逼毒。”葛香蘭依偎在他懷裡,低道。

    她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在失去意識之前,她腦海中浮現的是他的身影,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愛這個男人。

    “香蘭,嫁給我。”唐軒深情凝視著她,大掌揉撫她的小臉。

    葛香蘭在他懷中笑得燦爛,一時令唐軒移不開目光。

    “好。”葛香蘭一口答應,在看到他眼中的欣喜時,補上一句:“只要你說服得了我爹娘,我就嫁給你。”

    唐軒笑看她慧黠的模樣,愛憐地輕吻她,在她唇邊低語:“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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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02:21:39 |顯示全部樓層
第10章(1)

    這一日,金刀門眾人全聚集在廳堂,葉霸天虎目一瞪,直盯著站在他面前瑟瑟發抖的一對男女。

    男人相貌方正,一看就是老實人;緊貼他身旁的女子,個頭嬌小秀氣,雙眼怯怯地瞥了眾人一眼,又害怕地垂下,再不敢抬起頭來。

    “你說你就是老夫的孫女葉梅鶯?”

    葉霸天眯眼細細打量著她,眉眼間是有幾分像他那個膽小的媳婦。

    “……是。”葉梅鶯囁嚅低道,更朝身旁男人偎去。

    “你又是誰?”葉霸天問著孫女身旁的男人。

    “我……我叫丁大勇,是梅鶯的夫婿。”

    丁大勇鼓起勇氣直視葉霸天,背脊卻不由得冒出冷汗來;在那一雙眼的瞪視下,猶如被猛虎給盯住,令他雙腳不由得抖顫。

    “梅鶯,你為何叫人冒充你身分前來認親?你把爺爺當成什麼了?可以任人愚弄之人嗎?”

    葉霸天聲如洪雷,嚇得葉梅鶯驚跳起來,躲到丁大勇身後。

    “我……我……哇……我就說我不要來啊!都是乾娘硬逼我來的!”葉梅鶯再也忍不住地大聲哭了起來。

    霎時,眾人全愣住了,一同瞥向拉下臉的師父。

    “有什麼好哭的!你爹娘是怎麼教你的?!叫你回來認祖歸宗有那麼可怕嗎?!”

    葉霸天氣得大吼。這丫頭就跟她那個沒用的娘一樣,他實在不懂兒子為何會看上那種懦弱的女人。

    “大勇哥,我不要留在這裡,我們走吧!”

    葉梅鶯害怕地撲進丁大勇懷裡,才來不到半個時辰就嚷著要走,瞧她如受驚的小兔般,看得眾人全啞口無言。

    眾弟子交換了個眼神,同時歎了口氣,心忖還是小師妹好。

    “你這個沒用的丫頭氣死我了!”葉霸天氣得拂袖離開。

    “小……”石影想上前勸她,可實在是喊不出“小師妹”三個字;原來在大家心中,早已認定葛香蘭才是他們的小師妹。

    “這……師父的脾氣就是這樣,你們別太在意。才剛來就多住個幾天吧,好歹也是一家人。”秦風看向丁大勇,示意他勸一下葉梅鶯。

    “我不要留在這裡。我要找香蘭,她人在哪裡?”葉梅鶯見那麼多男人圍著,有些害怕,躲到丁大勇身後,探出頭來問。

    “小師妹人在唐家莊,我帶你們去吧。”劉原出聲,他也想見見小師妹。

    她這算是鳩占鵲巢?

    葛香蘭坐臥床榻上。自從她受傷後,唐軒就把他的寢房讓給了她,自己去睡書房;其實她可以搬到另個房間的,可唐軒卻堅持她得留在他寢房,她也就由著他了。既然主人是心甘情願,她自是不需感到內疚。

    只是沒想到毒解了之後,身子仍是這般虛弱,面色蒼白不說,連走沒幾步路就微喘;自她有記憶以來,可從不曾像現在這般,著實令向來好動的她無法接受,只盼大師兄能快些來救她。

    實在靜不下來的她,略感吃力地起身,緩步走到小廳,氣息微喘,只好先坐下來喘口氣。看來以她目前虛弱的身子,想憑一己之力走出房門是有些困難了;就在她沮喪不已時,房門由外被推開來,走入一道修長身影。

    唐軒甫踏進房,瞧見她離開床榻,劍眉微擰,又見她微喘的模樣,俊臉一沉。

    “為什麼不好好躺在床榻上休息?”

    “悶。”葛香蘭一臉鬱悶,那委屈的模樣,瞧進唐軒眼裡,不禁一陣心疼。

    猝不及防地,她被他打橫抱起。葛香蘭驚呼一聲,雙臂立即勾住他脖頸。

    “你要抱我去哪?我不想再躺回床榻上了。”一直躺著,她都要覺得自己是個廢人了。

    唐軒黑眸含笑,抱著她往外走去。“廳堂來了客人,這個客人你一定想見見。”

    “誰?是不是大師兄來了?”葛香蘭心下一喜,若真是大師兄,她就能早些康復了。

    “不是。”

    唐軒抱著她走出靜園,穿過遊廊、假山、庭園,走向廳堂;就在葛香蘭納悶到底是何人來時,兩人已踏入廳堂。

    “香蘭!”葉梅鶯一見到被人抱進來的葛香蘭,真是又驚又喜,快步走到她面前。

    “梅鶯!”葛香蘭驚喜地看著她以及她身後的丁大勇。

    唐軒將葛香蘭放坐在梨花木椅上,退了開來;葉梅鶯立即走上前。

    “香蘭,你身子還好嗎?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在來唐家莊的路上,葉梅鶯已聽石影師兄弟大略說了香蘭近來發生的事。當親眼瞧見一向氣色紅潤、身子骨極佳的好姐妹,現在竟然需要人抱著走,且氣色差得似乎隨時都會昏倒,令她很是不舍地落下淚來。

    “你這愛哭的丫頭,都成親了怎麼還是一樣愛哭啊!”葛香蘭笑歎,拿起絲絹替她拭去臉上淚水。“見過你爺爺了嗎?”

    “香蘭,娘說得沒錯,爺爺真的好可怕。我本來不想來的,但乾娘派人通知我,硬逼我定要來一趟。”葉梅鶯拉著葛香蘭的手,說得一臉委屈。

    “你這個膽小的丫頭,那是你爺爺,他再凶也不會吃了你!”葛香蘭氣惱地賞了她一個爆栗。

    大廳裡,唐家眾人總算是見到真正的葉梅鶯了;沒想到葉梅鶯竟是如此怯懦的姑娘,看在唐楓眼裡只能搖頭。印象中老友的媳婦確實是個怯懦畏縮之人,而她生的女兒跟她一個樣,以老友的性子,定是對這個孫女十分失望。

    “香蘭,我沒打算在這停留太久。我見過爺爺了,要跟大勇哥回梧桐城去。”

    葉梅鶯手撫著頭,似被香蘭打得很習慣了,只是這回香蘭的力氣變小了,令她心底一陣擔憂。她這趟是被乾娘逼來親自解釋香蘭冒充她身分的事,並和爺爺相認;她對爺爺並無任何感情,且十分怕他。既然事情都處理好了,自是想早點離開。

    “你才剛和爺爺見過面,不多待幾天就要走?”

    葛香蘭一聽,不禁一肚子氣。爺爺心裡想必十分難過,親孫女並不願與自己親近。

    “香蘭,我已經嫁人了,大勇哥的娘親一個人住在梧桐城,我們也不放心,不能出來太久,還得趕回去。”

    不能怪她無情,她自小到大從沒跟爺爺相處過,加上小時候常聽娘提起爺爺是個可怕之人,對爺爺的印象自然不好;加上她跟娘一樣膽小,對一臉嚴厲、聲如洪雷的爺爺有著很深的恐懼,因此她自覺無法與爺爺在同一個屋簷下相處。

    “你……”

    葛香蘭見她心意已決,也清楚她生性膽小,只是心底仍替爺爺感到難過。將近半年的相處,雖然她嘴上常說隨時可以抽身離開,看似灑脫,可心底卻早已將葉霸天當成自己的爺爺了。

    “香蘭,你自己保重,時候不早了,我和大勇哥要離開了。”

    葉梅鶯見她身邊有那麼多人在照顧她,也就放心了;既然事情已處理完畢,她只想儘快回梧桐城。

    “好吧!大勇,照顧好梅鶯。”葛香蘭也不再強留人了,只一再叮囑丁大勇。

    夫妻倆朝眾人告別後離開,石影師兄弟對這個真正的小師妹並無任何不舍,令他們掛心的是眼前這一位。

    “小師妹,你的臉色為何如此蒼白?”石影擔憂地問了句,責怪地瞥向她身後的唐軒。

    “小師妹,你趕快把身子養好,再回來看我們,大家都很想念你。”秦風瞧她氣色不佳,心疼極了。

    “是啊,小師妹,師父嘴上不說,可我們知道他心裡有多擔心你。”劉原說出眾人都知道的事。

    “三位師兄別擔心,等我大師兄來,我很快就能復原的,到時候再去看大家和爺爺。”

    葛香蘭瞧著圍在她身旁的三位師兄,心裡一陣溫暖。要說她這趟冒充之行最大的收穫,就是得到金刀門上下的關愛,而這些原該屬於梅鶯的,可惜梅鶯無福消受。

    三人又是一陣噓寒問暖,一再囑咐唐軒照顧好她,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看來真正的葉梅鶯得不到金刀門上下的喜愛,反倒是你這個冒充者,得到了他們的關愛。”

    唐軒在抱她回房時,說出這顯而易見的事實。

    “是啊!留在赤霄城似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葛香蘭一語雙關,笑靨如花;這裡有他,有金刀門,令她捨不得走了。

    唐軒注視她蒼白臉上那抹笑容,有如在雪地裡綻放的花朵,荏弱卻惹人憐愛,顧不得兩人在遊廊上,俯首攫住她的唇,溫柔深吻。

    初冬的早晨,空氣中透著一股寒意;這對近來身子骨變差的葛香蘭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想踏出房門,非得披上一件大氅不可。

    寢房小廳裡,圓桌上擺著一籃糕點、一碗熱騰騰的豆腐腦,葛香蘭吃著豆腐腦暖了胃,感覺身子暖和了些,小臉不禁揚起一抹笑。

    “嘖嘖,石影這傢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以為我們唐家莊沒法照顧好你嗎?每天送上一碗豆腐腦和糕點,這不是擺明瞧輕咱們唐家莊嗎!”

    唐嫣見葛香蘭吃得一臉滿足,嘴裡就忍不住啐罵。

    “人家是懷疑我們苛刻他們的寶貝小師妹,才會輪流送這些吃食來。”

    唐綺看著已解毒半個月、臉色卻仍蒼白的葛香蘭;瞧她此刻一臉病容,也難怪金刀門上下會懷疑他們沒有照顧好他們的寶貝小師妹。

    “真是的,難道我們會虐待自己人嗎!香蘭可是唐家莊未來的二少夫人,對吧二嫂?”唐嫣雙手撐著下顎,看著面前慢條斯理吃著豆腐腦的人。

    “我還沒嫁給你們二哥,這聲二嫂叫得太早了。”葛香蘭不理會兩姊妹的輪番抱怨,淡定地繼續吃。

    姊妹倆互視一眼,可容不得她裝傻,唐綺笑道:“二嫂,不提你住在二哥的寢房,女子的閨譽早毀了。再說二哥為了替你逼毒,兩人裸身相對十日,又一同浸泡藥草湯、同床共枕,你不嫁給二哥還能嫁給誰?”

    葛香蘭一聽,手上動作一頓,小臉緩緩抬起,美眸驚愕地瞠大,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了什麼。

    “你說什麼?裸身相對十日?”

    “難不成二哥沒有告訴你這件事?”唐嫣見她一臉愕然,訝異地問。

    天啊!葛香蘭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蒼白臉上迅速染上緋紅,一想到兩人裸身一同泡藥草湯——

    “沒告訴香蘭什麼事?”

    房門由外被推開,走入一抹修長身影。唐軒黑眸如炬,一眼即看到低垂著頭、神情有異的葛香蘭,不禁劍眉微擰,目光掃過兩個妹妹。

    “咳,二哥,就不打擾你和二嫂了。”唐嫣一臉竊笑,拉著小妹趕緊離開。

    二嫂?唐軒因這個稱呼而揚笑,目光掃過桌上的吃食,含笑坐到葛香蘭身旁。

    “方才你們在聊什麼?”

    “聊你是怎麼幫我逼毒的。”葛香蘭話說得小聲,頭垂得更低,都快貼到桌上去了。

    唐軒一愣,注視著她羞窘、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模樣,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長臂一伸,將她移抱到大腿上。

    “不需覺得難為情,我們都快成為夫妻了。”

    葛香蘭靜靜依偎在他懷裡。近來只要兩人私下相處,他總喜歡抱著她,她也愈來愈習慣他的氣息包圍住她,令她有種溫暖安心的感覺。

    “等你身子調養好,我立即派人向齊叔提親。”他等不及了,想儘快娶她過門。

    葛香蘭不吭聲,閉上眼,靜靜偎靠在他脖頸間,與他耳鬢廝磨。

    “二哥、香蘭,齊叔、齊嬸還有孫浩庭全來了,人現在在廳堂了!”

    唐嫣去而複返,顧不得禮貌地推開房門,朝裡頭的一對交頸鴛鴦開心叫喊。

    寢房裡圍著一群人,眾人目光皆投向坐在床邊、身著青衫衣袍、面容冰冷的男人。

    但見他在為葛香蘭把脈後,眉頭緊皺,令那原本就冰冷的面容更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大師兄,我身子的狀況如何?”葛香蘭問得小心翼翼。其實她很想說:大師兄,你的臉色已經更夠冷了,就別再皺眉頭,我可不想房裡結冰。

    孫浩庭淡瞥她一眼,從懷中拿出一包軟布攤開,上頭插著長短不一的銀針,接著取出銀針往她周身大穴紮下。

    “唐家莊的毒果然陰險,雖用以毒攻毒之法可解,卻也傷及你內腑,造成氣血凝滯不通。我連著三天為你下針,之後服藥調養一個月,自可恢復。”

    孫浩庭這麼一說,著實令他身後的眾人松了一口氣。

    “齊叔、齊嬸,你們一路辛苦,不如先到房裡休息。”唐軒問著一臉憂心的兩人,在看向葛鳳嬌時,暗忖香蘭與其母竟有八分神似。

    “在休息之前,我倒是想先和你談談。”

    葛鳳嬌注視著面前溫文儒雅的男人,那雙銳利黑眸不容人輕忽;在他扶著女兒走進廳堂、那對女兒的呵護和黑眸底透著的深情,明顯得讓人難以忽視。

    “沒錯。唐軒你倒是給我說清楚,為何香蘭會變成這樣。”齊武心疼地說。他不過才離開一個多月,寶貝女兒怎麼會變成一副蒼白荏弱、隨時會昏倒的模樣!

    “兩位請移駕到亭內談。”唐軒恭請兩人先行,離去時瞥了眼床榻上的人兒。

    葛香蘭躺在床榻上動彈不得,瞧著三人離開;她自是不擔心唐軒會過不了娘那一關,那個男人根本像只狐狸般狡詐。

    “大師兄,你怎麼會和我爹娘一起來?”在等候取針前,葛香蘭好奇地問。

    “在途中遇到。”言簡意賅。頎長身形一起,走向小廳圓桌寫著藥方。

    葛香蘭翻了個白眼。果然是惜言如金的大師兄,能少說話就絕不多說,又冷又悶,不知將來有哪個女子受得了他。

    唐綺一直跟在孫浩庭身後,瞧著他寫下最後一個字,主動伸手拿過藥方,仔細看了又看,愈看愈是佩服,瞧向孫浩庭的眼光中有絲異樣。

    “這個交給我,我去抓藥。”

    孫浩庭冰冷神色未變,走回床邊椅上落坐,過了一刻鐘,這才取針。

    “喝完藥後會嗜睡,好好睡上一覺,對你身子復原會有幫助。”孫浩庭細心交代。

    “孫大夫,你一路趕來,一來又馬上替香蘭看診,既已看完診,容我帶你去客房休息。”唐嫣笑說。鬼醫傳人值得深交,可得好好招待才行。

    “有勞唐姑娘了。”孫浩庭起身,跟著唐嫣離去。

    正想起身的葛香蘭被突然旋身的孫浩庭冷眼一瞪,乖乖地又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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