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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絳玥 -【浪子神醫(情誓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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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07: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浪子神醫《情誓3》絳玥

除掉遭父母所遺棄之外,她的生命中有兩個大敗筆
第一是拜了個瘋癲的古怪老頭當師父
其二就是被師父打小灌了十多年的「補品」--
天!九十九種的毒蛇和毒草……讓她變成超級毒藥罐
而今這不負責任的老傢伙隨便丟了個任務攆她下山
還揚言事不成功不許回來
問題是,「老公」有這麼好找的嗎?

他玩世不恭、遊戲人間,是個醫術高明的花心浪子
不拒絕投懷送抱的女人,但也絕不對任何女人動感情。
從有點意思、很有意思到真的很有趣
這個當街教訓登徒子的小女人似乎有點不太一樣。
被人調戲還能神色自若、使毒救人不忘拆他神醫招牌
只是她怎麼老被追殺?害他三不五時得擔著莫名的心。
為她排難除禍卻發現她竟是候爺之女、又是當今皇上未入宮的妃
有趣得緊!如今他怎能讓難得看上的女人輕易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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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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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08:10 |只看該作者
前言

  床榻上,一位年輕的少婦躺臥其上。她原本紅潤的瓜子臉因久病而顯得蒼白,唯有那雙大眼依然清澄;儘管如此卻絲毫不減她的美麗半分,反而格外惹人憐愛。

  「若媟,吃藥了。」姜郎輕喚。

  名喚若蝶的少婦動了動捲翹的長睫,嚶嚀了聲:「相公……」她睜開眼,勉強地想坐起身子。

  姜郎見狀,立即出聲阻止:「別動,你身子尚未復元呢!」他溫柔地扶著她半臥的身子,愛憐的撫著她的秀髮。

  「相公,我的身子何時才能好?」美眸乞求似地望著姜郎,她帶著一絲希望問。

  看著自己最愛的妻子,他的心宛如刀割般難受。

  他如何能告訴她,她即將不久於人世?

  心痛地移開視線,姜郎勉強自己扯開一抹笑容含糊地道:「只要你乖乖吃藥,不久便能痊癒……」

  使盡全力坐起身子,她掙脫他的懷抱,「相公,你不要再騙我了,我就快死了對不對?」

  姜郎握住她纖瘦的肩,定定地凝視著她,「若媟,你不要胡思亂想,大夫昨兒個來過,才說你病情有好轉……」他話還未說完,便被她打斷。

  她輕抬起手摀住他的唇,「我知道你是怕我難過才會這麼說,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她望著他,怔怔地流下淚。「我早明白自己已經時日不多了……」

  明白再也瞞不住她,他沒有反駁她的話。「若媟……」心疼她的敏感纖細,他心痛地拭去她珍珠般的淚。

  「相公,無論如何咱們都已注定得天人永隔了。」她漾起一抹極淡的笑,想再一次好好看清楚他俊秀的臉龐。「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再如何鐵石心腸的人也會為之動容,更何況是愛她至深的姜郎!

  「你別說了,有事等你好了再說,好嗎?」

  「不,你讓我說……」她激動地道:「我不想抱著遺憾踏上黃泉之路,我一定要聽你親口允諾……咳、咳……」

  由於她的情緒起伏太大,突地一陣猛咳,讓他的心揪成一團。

  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若媟?如果可以,他願意代她承受一切苦痛!

  「好、好!只要我做得到,我什麼都答應!」

  「我死後……希望相公能再去找尋幸福,另納一門新妻子……只求相公別忘了若媟……」她只求這麼多了。

  姜郎望著她,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連到了這個時候,心裡掛念的還是他的幸福?!

  面對她如此的情深意重,他又怎可能拋棄與她共許下的海誓山盟、忘卻與她曾共度的快樂日子另尋幸福?

  不!他辦不到!

  「若媟,我無法答應你的請求。」

  他輕撫她蒼白的雙頰,堅定地道:「今生今世,我的妻永遠只有你一人。」

  「相公……你別這麼傻,世間多的是比我美麗、溫柔的女子;我不過是個將死之人,實在不值得相公如此執著。」她頓了頓,「我只求相公有了新的妻子之後,別忘了若媟……」

  「若媟,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的心?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只愛你一個人!你以為我會忍心讓你一人獨自上黃泉嗎?」

  她癡癡地望著他,早已說不出話來。

  她的姜郎真傻!

  「這輩子我和你夫妻緣淺,來世咱們再相見、再續前緣。」他捧著她的臉,緩緩吐出動人誓言:「不只下輩子,我要和你再做五世夫妻!不論你在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

  一朵笑容浮上她的嘴角,她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相公,我等你……

  縹緲人世、物換星移,唯有誓言穿越了時空,永遠不變,期待著有情人再次相眾。

  夏玉娃和慕容飛雲的愛情,便是這麼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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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08:1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人聲嘈雜,一片混亂。

  桌椅、擺飾、器皿全數傾倒毀壞,吶喊、痛叫聲四起,血跡斑斑,哀鴻遍野。

  「相公!這怎麼辦呢?」一名年輕的美麗少婦手抱著嬰兒,驚慌失措地掉下淚。

  「別怕!我已差人去宮中求救,援兵不久就可到達,夫人勿慌!」身旁的年輕男子安慰著嬌妻。

  「遲了。」年輕少婦絕望地聽著外頭不斷傳來的慘叫聲,「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呀!」

  她淒然地望著手中剛足月的嬰兒,泣訴道:「可憐的孩子,都是爹娘連累了你,我的女兒呀!」

  年輕男子一凜,堅定地道:「不,不能讓這孩子死於非命!她還那麼小,今日就算拼上這條命,也要將她平安送出去,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女兒!」

  「相公!」美麗少婦哭得肝腸寸斷。

  砰的一聲,房門被人推開。

  「老爺、夫人!」一名受了傷的老僕急急奔入,「敵人來勢洶洶,這宅子怕是保不住了!請隨奴才逃命去吧!」

  「不!」年輕男子毫無懼色,突然伸出手,將妻子手中的女嬰交到老僕手上,「漢叔,我的女兒就交給你了!」

  「這……老爺?」他驚惶地搖著頭,「您不隨奴才……」

  「哼!」年輕男子冷笑著,握緊了手中向不離身的玉簫,「我豈是貪生怕死之輩?這個時候我怎能一走了之?」

  「可是老爺,奴才不能眼睜睜的看您去受死啊!」漢叔老淚縱橫,「奴才知道,您不願屈服,可您孤身一人也抵擋不住千軍萬馬呀!」

  「別說了,我心意已決!」年輕男子將他推開,「快走吧!我夏家唯一的血脈就托付給你了!」

  「老爺。」漢叔朝他下跪叩首,「奴才先走一步了!」

  「走吧!不要再回來了。」年輕男子將手中的玉簫交到他手上,「這是我唯一可以留給她的東西,你快走吧!」

  「老爺。」漢叔含淚不捨地看著他,「您自己多保重。」

  年輕男子將漢叔往門外推,「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漢叔點頭,含淚接過少婦剛寫下的生辰八字,抱著女嬰匆匆奪門而出。

  「相公,妾身與你同進退。」美麗少婦淒絕地微笑,「你若遭遇不測,妾身也絕不苟活於世!」

  「夫人。」他激動地擁住她。

  另一方面,漢叔抱著女嬰,倉皇吃力地向前奔跑,不料仍是暴露了行蹤。

  「這裡還有一個漏網之魚,追!」

  漢叔沒命似地往山上奔逃,卻仍甩不掉敵人的追蹤。

  終於,在筋疲力盡之後,他不支地摔倒在地。

  他看著懷中的女嬰,搖頭落淚,「小姐,原諒老奴沒辦法繼續保護你了!」

  他將女嬰藏置在一棵大樹之下,用石頭、樹葉掩蓋住,「小姐,望老天爺保佑你吉人天相。」語畢,將手中的玉簫連同她的生辰八字一起綁在女嬰身上。

  聽著後頭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他抹去淚,往敵人的方向跑去。

  「你們這群惡徒!要殺就殺吧!」他激憤地大吼。

  他一定要拖住他們,絕不能讓他們發現小姐的存在;他既然無力帶小姐逃亡,那就用他這條老命換得小姐的安全。

  黑衣人殘酷地冷笑,「你這糟老頭子,看我收拾你。」說完,手中長劍向漢叔刺去。

  長劍直直插入漢叔的心窩,他雙目瞳大,口吐鮮血,緩緩倒下之際,目光望向不遠處的一棵大樹。

  小姐,老奴無能,保護不了你;老天爺請保佑,小姐能平安無事……

  「對了,他剛才手裡好像抱著什麼東西?」

  「誰管他呢?八成是包袱,可能逃命遺失在半途了,走吧!快回去交差!」

  直到看見黑衣人打道回府,漢叔才欣慰地嚥下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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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08: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師父,用午膳啦!」

  夏玉娃一身水藍衣裙,捧著一個大托盤,有些不情願地快步踏進簡陋的屋內,環視一圈沒見著半個人影,她微慍地柳眉倒豎,托盤重重地丟在桌上,也不管飯菜是否會溢出,她看也沒看一眼,就逕自踏入內房,對著床上那個睡姿不雅的老人不耐地喊道:

  「喂!師父,快起來了啦!都日上三竿你還睡不膩呀?快起來,我飯菜都已經弄好了。」

  見床上的人仍舊動也不動,她拉高嗓門:

  「師父!」  

  一聲如河東獅吼般的巨雷轟響,震得床上的白鬚老人翻了個身,半夢半醒地囈語:

  「哪兒來的雷呀?這麼響亮,吵死人了!」

  雷?!

  夏玉娃一楞,隨即變了臉色,氣憤地道:「哪來的雷?今兒個天氣好得很,萬里無雲、一片晴朗。你聽到的,是你徒兒我正用甜美的聲音在叫你起床。」

  她甜美的聲音,居然用雷來形容。

  真是氣煞她了!

  床上的白鬚老人總算睜開惺忪的睡眼,床頭邊的水藍色俏麗身形也由朦朧漸漸轉為清晰,但他立刻又閉上了眼,有氣無力地回道:「好徒兒,再讓為師的多睡一會兒,我今兒個早晨才入眠,還沒睡飽吶!」

  才說完不久,夏玉娃便聽見一陣陣均勻的呼吸聲,她受不了地垮下肩膀,決定放棄。

  臨走前,她大聲地拋下一句:「你不起來就算啦!我自個兒吃,反正吃完我就把飯菜撤掉,讓你吃不著。」

  然後便像一陣風似的,她走出內房,在廳內的椅子上坐下,舉起飯碗,大方地吃起來。

  「你這話是在威脅為師我嗎?」

  帶著濃濃睡意的嗓音,一名衣著樸素簡便、蓄著長白鬍鬚的老人打著呵欠,踱著不穩的步伐在夏玉娃對面坐下。

  她嬌俏可愛的白晰臉蛋上出現一絲得意神色,「不這麼說你會自動起來用膳嗎?我就知道你向來捱不住餓。」

  「哼。」白鬚老人微瞪了她一眼,伸伸懶腰,才剛舉起筷子,一看見桌上的菜色又挑剔道:

  「怎麼?沒菜錢啦?淨是青菜,也不買些肉回來。」

  「師父,您年紀大了,吃些清淡的食物對你的身體比較好。」夏玉娃臉色不改,應答自如地吃著,竟不理會他的抱怨。

  她的師父就是太挑嘴了。

  白鬚老人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怒聲道:「呸!什麼我年紀大了,我身子骨還硬朗得很!又不是出家人,淨吃些素菜做什麼?」他隨即明白地一笑,「唉,沒菜錢就早說嘛,何必假惺惺地說些關心我的狗屁渾話。喏,拿去。」

  白鬚老人不知從哪裡拿出一錠金子,丟到夏玉娃面前,「明兒個去買些肉回來,這些淡而無味的青菜我吃煩了。」

  「誰同你說我沒菜錢了?」夏玉娃睨著手邊閃閃發亮的黃金,又看著白鬚老人,「你前些天給的錢還有剩下呢!」

  她始終弄不清楚這些黃金從哪兒來的。從師父收養她到現在,已經十多年了,自有記憶開始,師父從來沒有固定的工作,整日游手好閒,除了用毒功夫一等一的厲害外,幾乎是一無可取。呃!她這麼想是有些過分,但其實也沒錯啊!師父使毒的功力已經到達爐火純青的地步,身為他的徒弟,當然也學了一手用毒的好本領;而她的確未曾見過師父出去工作賺錢,但奇怪的是,他就是有一堆花不完的錢,而且還是黃金--黃金耶!

  「師父,你究竟打哪兒弄來這麼多黃金啊?」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提出這個問題了。

  就如往常一樣,白鬚老人不耐煩地道:「擔心個什麼勁兒?我的錢保證都是正正當當、不偷不搶得來的,你儘管花用就是。」

  又是這個回答,她十分不滿意。

  「人家又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好奇嘛!」夏玉娃嘟著嘴,自知再問也問不出結果。

  忽地她感到腹痛如絞,動作一僵,放下碗筷,眉頭輕擰,護著肚皮,以含怨的眼光瞅著白鬚老人道:「是你,對不對?」

  她幾乎是肯定的說出這句話,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自袖中拿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粒藥丹便往嘴裡送。

  待絞痛感逐漸退去後,她才指著白鬚老人大罵:

  「你真卑鄙,居然在我的飯碗裡下毒!」

  白鬚老人捻著下巴的長鬍子,快意地呵呵笑。「不錯嘛!丫頭,你在短時間內便可以認出這是何種毒物,然後對症解毒,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你認為這樣很有趣嗎?居然拿我試毒?都不能吃啦!浪費。」夏玉娃餘怒未消,重新又添了一碗飯。

  說真的,天下間有像他這樣的師父嗎?不但教她用毒,還三不五時拿她以身試毒,幸好她命大,也挺爭氣,能判斷出身中何毒,否則她一條小命豈不早巳休矣?

  「教妳辨毒,光是親口述說還不夠,最好是能親眼所見;當然,若是能親身體驗,這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所以你才常常拿我試毒?」夏玉娃已經不太想理他,反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她也明白這更不是最後一次,她已經習慣了。而且不論她如何防範,師父總是有辦法對她下毒,有時候想想,她能活到現在還真是奇跡。

  「不過,你是什麼時候對我下毒的?」她不解地問。

  師父坐在她對面,兩人之間有些距離,再怎麼不著痕跡,也應該會有常人不會注意的小動作出現……倏地,她明白了。

  「就在你正要坐下來吃飯的時候,你伸了一個懶腰,就是在那時下的手,對不對?」一定是這樣。

  可惡的老狐狸!

  白鬚老人哈哈大笑,讚賞道:「不愧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好徒弟,果然聰明。」

  夏玉娃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到頭來還不是在誇你自己。」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師父啊?真是讓人無語問蒼天。

  「不吃了!」她重重放下碗筷。

  「哼,你們女人就是小家子氣,這樣就生氣了?」白鬚老人無動於衷,瞟了一眼她尚有八分滿的飯碗,「唷!剛才還說我浪費,不知道是誰,吃到一半就不吃了哦!」

  「我就是不吃,你能奈我何?」夏玉娃賭氣說道,順便抖抖身上的衣服,整理儀容,卻看見白鬚老人把手中的碗移得老遠。

  「真沒創意,偷學我的招數,別浪費毒藥了。」

  夏玉娃俏臉一紅,有些心虛。「誰偷學……你說什麼啊?」

  難不成師父發現了?

  白鬚老人眉一挑,瞭然於心地道:「別裝了,丫頭。你方才是不是想依樣畫葫蘆,趁著抖衣服的時候對我下毒?」

  「我……」她語塞了。

  「你敢說沒有?」

  「我……有。」她低下頭,承認了。

  白鬚老人將桌上的粉末吹掉,要不是他眼明手快,這些毒粉早就落進他的飯碗裡了。

  「就憑你現在的功夫想向我下毒,還早得很呢!」他笑徒弟的自不量力,「不過,你年紀尚輕,能有這樣的成績已屬優異,也算是個人才;照這樣的速度學下去,再過二、三十年,你的成就必然勝過為師的我。」

  是的,這個丫頭自幼聰慧敏捷,思路靈活、反應快,能舉一反三,他教給她的全能記住,還能融會貫通,吸收能力好得令當時的他驚訝咋舌。小小年紀便能活用所學,有著超齡的學習成果,否則他哪敢隨便拿她試毒?換是普通人,早就一命嗚呼了,哪還能活到現在!

  不過這個迷糊的丫頭似乎還沒發覺自己的能力。

  「我真的不吃了!」夏玉娃因計策失敗恨得牙癢癢的,還尚未填飽肚子的她,現在也氣得沒食慾了。

  「妳不吃,我吃!」白鬚老人不理會她,自顧自地吃起來。反正這丫頭沒心眼,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就是喜歡她這個性子;而且她心地善良,否則他這麼毫無保留的把「毒」這門學問教給她,她老早就做壞事去了。

  雖然他們師徒之間總是這樣吵吵鬧鬧,不過,嘿嘿!他還真是愈來愈喜愛這個小丫頭呢!  

  這麼一想,他就吃得更加痛快。

  看著此情此景,夏玉娃真是啼笑皆非。

  不知道剛才是誰在大聲嚷嚷著說青菜淡而無味,不肯像出家人一樣的吃素;現在呢,盤裡的飯菜有五分之四都是被他給搜刮了去,方纔還嘴硬不肯吃呢!

  她好笑地搖搖頭,帶著自小放在身邊的玉簫出了門。

  「慢著,丫頭。」白鬚老人望著她娉婷的背影開口道。

  「有事嗎?師父。」夏玉娃回過頭。

  「你過來。」他對她招手。

  夏玉娃疑惑地依言走近,在他身邊停下。

  白鬚老人看著她,打量地道:「你今年多大歲數了?」

  「大概十六、七歲吧!」

  師父問這個做什麼?她向來不太注意年齡這種事,反正每年都會增加,費心記這個作啥?

  白鬚老人因她的回答而皺眉,「什麼叫大概?」

  夏玉娃翻翻白眼,「好吧、奸吧!再過一個月就十七了。」

  問得那麼仔細幹嘛呀?師父今天好奇怪。

  白鬚老人捻著白長鬍子沉吟半晌,「嬌小玲瓏、俏麗可愛,身段還過得去,臉蛋也不太差,和外面的庸脂俗粉比起來,別有一番味道,雖不美艷;但清新脫俗……」

  「夠了、夠了!」夏玉娃受不了地打斷他的話,「別再胡言亂語了!」

  剛才那些形容詞,連她聽了都噁心。

  「噯,還沒說完呢!」白鬚老人繼續道,「大致說來,勉強可算是次上等貨色。」他終於下了結論。

  「你到底想說什麼呀?師父。」

  什麼次上等貨色?好像論斤論兩出價的豬只似的。

  白鬚老人忽而臉色變得嚴肅,沉聲道:「丫頭,跪下。」

  夏玉娃有些怔楞住,但還是乖乖跪下。

  「現在,為師要交給你一項任務。」

  「任務?」師父從沒這樣子過,這是怎麼回事?

  白鬚老人慎重地點頭,「為師的要你下山去找個丈夫回來,沒找著不准回來見我。」

  他的話讓夏玉娃驚得張大眼睛。「師、師父,你是不是身體不適?或者誤吃了什麼毒藥?需不需要徒兒來幫你看看?」

  見她真要起身為他切脈,白鬚老人拂袖阻止了她。

  「我很好,也不是在說笑。」他申明道。

  「那為什麼……」

  「唉!丫頭。」白鬚老人歎口氣,「你已經老大不小了,豈能不為將來盤算、盤算?你真想在這孤山上終老一生嗎?」

  「有何不可?我偏要一輩子待在你身邊煩死你!」

  「胡鬧!」白鬚老人斥道,「就這麼決定,你去把東西收拾、收拾,明兒個一早就給我下山去!」  

  「師父。」夏玉娃挨近他腳邊,改採哀兵政策,希望師父能改變心意。

  「不行,沒得商量。」白鬚老人絕情地撇過頭。

  唉!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個地步?

  夏玉娃苦惱地從地上站起身,她知道師父是認真的,每當他出現這種神情的時候,就代表事情絕無轉圜餘地。也好,就趁此機會下山玩一玩吧!

  「師父,在徒兒臨行前,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哦?」白鬚老人靜待下文。

  這個小丫頭又想玩什麼花樣?

  「師父,這個要求很簡單,真的,對師父而言,比探囊取物還要容易多了。」

  「說重點。」白鬚老人睨著她。

  夏玉娃一臉討好地假笑,像只水蛭般附著上他的手臂,聲音語調嗲得讓人渾身酥麻。「這個要求也沒什麼……只是我想知道師父的名字。」

  唉!說起來真是丟臉,她居然連自己師父的名字也不知道。還不都是因為師父的嘴巴像是縫了線似的,口風那麼緊,任憑她這十幾年來如何直接逼間、旁敲側擊,就是問不出師父的名字,真是怪神秘的。

  愈想她就愈覺得師父這個人古怪。

  明明沒有工作,卻有永遠花不盡的黃金財富;已經那麼有錢,卻仍屈居於這間一下雨就會漏水的破屋子;就連衣服都好幾個補釘了,還節儉得不肯換新衣;最最可疑的,是他始終不提自己的事,連姓名也不肯透露。

  「間我的名字作啥?」  

  「好奇嘛!」

  「小小年紀,好奇心那麼強做什麼?」白鬚老人微瞪著她。

  「難不成師父你的名字就那麼見不得人?」夏玉娃才說完,隨即自問自答地猛點頭,瞅著白鬚老人直笑,「哎喲,我說師父,就算你的名字真的很難聽,身為你徒兒的我,也不會當著你的面嘲笑你,頂多放在心裡偷偷笑嘛!」

  「你這鬼丫頭說的是什麼狗屁渾話!」白鬚老人氣極怒道,「什麼見不得人?呸!想當年你還沒出生的時候,你師父我可是名振武林、威震江湖、家喻戶曉的……」

  「的什麼?」夏玉娃一臉興奮地接著問。

  白鬚老人這才猛然住了口,危險地瞅起眼。

  「激將法?丫頭。」

  夏玉娃終於笑出聲音,「好可惜哦!師父,就差一點點兒。」

  好討厭,本來答案即將呼之欲出的。

  「哼,差點就上了你的當。」白鬚老人有些悻悻然。

  「告訴人家你的名字有什麼關係,小氣!我打睹你的名字一定很難聽,看我的名字就知道,你八成是因為自己的名字不好聽,心理不平衡,才替我取了這個可笑的名字,藉此報復,贏得一些安慰,對不對?」愈想愈正確。

  「你的名字有什麼不好?」白鬚老人嚷嚷道,這丫頭竟敢批評他取的名字?「你聽聽,夏玉娃,好聽又順耳,方便又好記,你還不知足?」真弄不懂這個丫頭有啥好抱怨的。

  「什麼叫好聽又順耳、方便又好記?玉娃、玉娃,聽起來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我不喜歡。」她反駁了回去。

  「你本來就是個孩子。」  

  「那五十年以後呢?」夏玉娃緊皺著眉,「一個雞皮鶴髮的乾枯老太婆,名字裡還有個娃字,真噁心。」

  「那是五十年後的事情,你就五十年後再去煩惱就行了,現在操什麼心,真是杞人憂天。」

  「這不是幾年後的問題,而是……奇怪,我幹嘛在這兒和你牽扯不清呀!」夏玉娃快被弄瘋了。「你究竟說不說?」

  「好吧!附耳過來。」他向她勾勾手。

  「咦?你真要告訴我?」夏玉娃一愣。

  習慣被拒絕的她,有些不能適應師父的爽快。

  「聽好,我只說一次。」白鬢老人慎重其事地道。

  「嗯!」她聽話地點點頭。

  接著,白鬚老人將嘴湊近她耳邊,嘀嘀咕咕了一陣。

  「啊!」夏玉娃發出一聲不可置信地尖叫,隨即目光呆滯。

  「聽到了吧!」

  「不可能!」她仍無法接受現實。

  「就這樣了,明兒一早你就下山吧!」

  「我知道了。」她尚未從震驚中回復過來。

  「喂,丫頭。」白鬚老人突然又神秘她問:「想不想知道我為何幫你取這個名字?」

  「不必了。」夏玉娃不感興趣地道。

  自從知道師父的真實姓名和身份時,她就死心了。

  剛才她還說師父的名字難聽,但比起她的名字,根本是好聽極了!

  白鬚老人哈哈大笑,對她道:「看看你的玉簫,在下緣底邊刻了一個『夏』字,瞧見沒有?」

  「我知道啊!」她老早就發現了。

  「這是你親生父母唯一留下來的東西,當年這把玉簫連同你的生辰八字和你綁在一塊兒,於是我便猜想你應是姓夏,而身上又綁著玉簫,又是剛出世的小奶娃……」

  「所以我就叫夏玉娃是吧?」她已經明白了。

  沒想到她的名字還有典故呢!不過師父也真懶,他就不會再多花些腦筋嗎?

  「好啦!此次下山,你一個姑娘家,出門在外諸多不便,要小心些,尤其得提防一些無恥男子的搭訕和欺負;還有,千萬不可輕信陌生人,人心難測、江湖險惡,可不要糊里糊塗就讓人給下藥受騙,懂嗎?」白鬚老人叮嚀道。  

  夏玉娃受不了似地應著:

  「知道了,師父。我有武功可以保護自己,那些人來只是自討苦吃;我也不會輕易就受騙上當的,我自認我有足夠的機智來應付;至於會不會有人對我下藥……」她狠狠瞪了白鬚老人一眼,「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整日吃飽了撐著沒事做,淨拿我試毒尋開心啊?」

  出乎地意料之外,白鬚老人不怒反笑。

  「哈哈!的確是不會有人這麼無聊,況且……」他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笑得更得意。「況且真想要毒死你,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說是吧?好徒弟。」

  一提起那件事,夏玉娃心裡就嘔得要命,她怒瞪著白鬚老人,有些氣急敗壞地道:

  「笑什麼笑?罪魁禍首就是你!」

  這是她生命中的第二大敗筆--第一就是有了這個瘋癲的古怪老頭兒當師父,再來便是她這身百毒不侵的特怪體質了。

  從夏玉娃有記憶開始,白鬚老人便天天捧著一大碗黑不拉嘰、濃濁帶著腥臭的玩意兒來逼她喝下,說是「補藥」,喝了對身體好•起先她當然不肯喝,但與其說是不肯喝,倒不如說是不敢喝還恰當些。

  而可以想見的,每次她奮力抵抗的結果,還是被師父揪住給硬逼喝了下肚。說實在的,那碗黑色的鬼玩意兒真是難喝得要命,先前幾次服下時,都差點給吐了出來。

  於是,在抗議無用、反對無效的情況下,她每天都得喝上那麼一大碗的黑濁液體。每次追問師父,補藥裡面是什麼成分,他總是避重就輕、含糊其詞地帶過。她就這樣喝了十幾年。

  後來終於有一天,謎底揭曉,師父告訴她,那碗她天天喝的補藥,是用九十九種毒蛇血和九十九株劇毒藥草混合煎熬而成,其毒無比,在進入人體之後,卻又恰可相互抵銷,但卻無法排除體外,將會永遠沉積。

  天!九十九種毒蛇血和九十九株劇毒藥草……

  嘔!聽了後當場大吐特吐,整整三天吃不下飯。

  真是太噁心了!她居然喝了那種「曠世奇毒」?不但天天喝,還自小喝到大,一喝就是十幾年!那她的身體豈不是變成一個毒藥罐了?

  她就說那個老傢伙不安好心,真是太過分了!氣得她當時有好一段時間都不肯跟那臭老頭說話。

  更可惡的是那個傢伙竟連一絲良心不安的感覺都沒有,還得意地對她哈哈大笑道:「這下子你真可以說是百毒不侵啦!雖然說還不能完全抵抗劇毒,但至少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毒可就奈何不了你了!」

  「你這個可惡的臭老頭,居然讓我喝那種含有劇毒的毒藥,你惡不噁心啊?」夏玉娃終於對他開罵。

  白鬚老人仍是一臉笑意,「你以後就會明白的,丫頭。你的體質經過我那碗『蛇血毒燉湯』的調養,已經產生了抗體,絕難有毒物能傷害你,還不快感謝為師的我?」

  「哼!你省省吧!」夏玉娃氣極地瞪他,「要我因為你每天逼我喝毒藥的這件事而感謝你?等下輩子吧!」

  但是不久後,她逐漸發覺自己的身體和別人不太一樣,抵抗力超強--當然是對毒而言。

  平常可以讓一般人痛不欲生的毒藥,她服下卻沒有感覺;除非是毒性猛烈的劇毒,才能對她起些效用,但那也只是令她感到些微不適而已,並無大礙。

  她體內彷彿有一股抗體,能抵抗毒物的侵略;當然,這些結論,全是師父對她偷偷下毒之後所得出的結果。有很多時候,要不是師父親自坦言以告,她都還不曉得自己已經被下毒了--沒知覺嘛!

  難道真是那碗蛇血毒燉湯的緣故?

  難道她喝了十幾年的那種鬼玩意兒,真能讓她百毒不侵?但她仍是覺得不敢苟同。

  而現在師父重提舊話,讓她又不禁怒火中燒。

  「你還有臉提?受害者是我耶!」

  自從發現那碗補藥的秘密之後,她打死再也不肯碰,任憑師父怎麼說服、強逼、利誘,她不喝就是不喝。

  聽到她不領情的一番話,白鬚老人板起臉來,「你這丫頭真是不知好歹!你知道要熬成一碗蛇血毒燉湯要花費多大的工夫嗎?光是每天都得找齊那九十九種毒蛇和九十九株毒草就夠我折騰的了,而且缺一不可;若少了其中一味,便會破壞平衡,到時候別說是一碗,只要一小滴就可以輕易毒死人了。我這麼辛苦都是為了你,你竟還敢抱怨?」

  「是啊、是啊!你好偉大哦!」夏玉娃嘲諷地說反話。

  那又怎樣?是他硬要這麼做的,與她何干?

  她可一點也不想喝。

  自從發覺自己的身體和一般人不一樣的時候,她就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異類。

  百毒不侵有什麼好?她覺得自己活像個妖怪似的,一思及自己居然曾喝下那麼噁心的東西,心裡就一陣不舒服。

  白鬟老人斜睨了她一眼,也懶得再同她爭辯,一揮手,像在驅逐什麼似的道:

  「算啦、算啦!總之你此次下山要謹慎些;還有,沒找到如意郎君不准回來,懂嗎?好了,妳走吧!」

  這麼急著趕她走啊?夏玉娃心裡直嘀咕,也不再搭理他,直接回房收拾東西去了。身後還聽見白鬚老人叮嚀道: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不可以將我的名號報人知曉,聽清楚了沒有?」

  「知道了啦!」她不耐煩地道。

  反正下山是絕對會下山的,至於找個如意郎君,再說囉!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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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08: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煙雨樓」是揚州城第一大青樓花坊,佔地極為寬廣。高樓淨是雕欄玉砌,擺設極盡富貴華美之能事。尤其那響叮噹的招牌,上面寫著柔媚娟秀的三個字--煙雨樓,驕傲大方地懸掛在正門上方,由筆跡來看,不難猜想這是由女人親筆所題。

  煙雨樓內的姑娘個個年輕貌美、各懷其技;而跟一般妓院最不同的一點,這是個賣藝不賣身的特殊所在--不賣身的妓院還能叫妓院嗎?

  沒錯!煙雨樓就是這麼一個特別的地方。

  據聞,煙雨樓內的姑娘全是自願留下來的,沒有賣身契,想走的隨時可以走;當然,想來的也歡迎加入,只要你有「本錢」。所謂本錢是指才情、專長,想來煙雨樓賣藝,沒有兩下子是進不去的。

  有許多人願意花大把銀子,就為了一睹佳人芳容或欣賞才藝,當然,她們是不陪客的,那些上門來的公子哥兒若不遵守煙雨樓的規矩--不准對小姐們有任何輕佻、不莊重的言行舉止,通常都會被修理得很慘;不過到底有多慘呢?這就沒有人知道。

  其中當然也有許多不怕死的紈侉子弟故意上門找碴,對獻藝表演的姑娘們非禮騷擾,惹得煙雨樓的當家嬤嬤大為不快,不知怎麼懲治他們的,外人只知道那些紈侉子弟不知何故大病一場,似乎變了一個人,不僅不敢踏進煙雨樓半步,甚至一提起那三個字就臉色大變,有如驚弓之鳥般。從此,再也沒有人敢帶著無禮、戲謔的態度上煙雨樓。

  煙雨樓神秘和暗藏的厲害功夫,便一直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

  而更讓大家想急於探索的,是煙雨樓內的紅牌花魁--柳似月。她生得傾國傾城不說,性子溫婉、體己貼心;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兼又柔順可人、明理懂事。

  慕名而來的人花下大把銀子亦在所不惜,就為了見那柳似月一面;若是能夠和她談話、或聽她自彈自唱一段小曲兒,就算傾家蕩產,也心甘情願、死而足矣。

  想追求她的人更不必說了,多如過江之鯽,數也數不清,但卻從未見她動心過。

  有人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浪子神醫」--慕容飛雲,和她關係匪淺;所以有不少人懷疑,她是為了那傳說中的厲害人物而癡心守身。事實真相外人並不清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慕容飛雲的確和柳似月有著不平凡的關係,起碼,說柳似月是慕容飛雲的紅粉知己倒是毋庸置疑。

  不過,浪子神醫究竟是何方神聖?  

  提起他,不但在江湖上聲名遠播,就連在尋常老百姓的圈子裡,也是家喻戶曉。

  顧名思義,浪子神醫就是一位醫術高名的花心子。他的本名是慕容雲飛,生得英俊瀟灑,迷人俊美,看得女人心神蕩漾,連魂都給勾了去。

  曾經有許多女人卯足勁、用盡方法,就是想將慕容飛雲納為已有,可惜從來沒有人成功過。

  因為浪子畢竟就是浪子,他總是一貫的風度翩翩,玩世不恭,遊戲人間,而且樂此不疲。他不會拒絕任何一個自動投懷送抱的女人,但也永遠不會對任何一個女人動感情。

  每個女人都明白這一點,卻也都不甘心放棄,仍癡傻地期望他有天能回心轉意。當然,她們也都明白這是癡人說夢,對一個生命中從不欠缺女人的男人,她們又能期望些什麼呢?

  呵!一個可恨又極具危險吸引力的可伯男人!

  他就是慕容飛雲,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浪子神醫。

  一間精緻的雅房。色調柔和,予人溫暖、舒適之感,室內飄著淡淡幽香;珠簾、原木桌椅、細秀織巾、古典茶具,佈置得美輪奐。此時茶幾旁正坐著一男一女。

  慕容飛雲不置可否地聳肩一笑,只是嘴角扯開個弧度,卻炫目地教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柳似月淡淡一笑,「雖然我不一定能夠幫你分憂解勞,說出來至少心裡會暢快些。」

  「似乎什麼事都瞞不過你。」慕容飛雲瀟灑迷人地微笑,展開手中的白折扇,態度一貫從容優雅。

  「我沒那個通天本事能看穿你這只笑面虎的想法,只是你最近似乎有些不同。」柳似月笑容擴大。

  她永遠摸不透眼前這個男人的想法,與慕容飛雲已非初識。卻怎樣也抓不著他的思緒。他永遠是一副帶著七分瀟灑、三分輕佻的玩世不恭笑臉;相識至今,她還未曾見過他有第二種表情出現。

  他不會將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她相信即使在盛怒中,慕容飛雲也是會照笑不誤;雖然她從未見過他動怒的模樣,但她深信,一定會比任何人都可怕。

  他花心、風流、遊戲人間,表面上看來有些不正經、吊兒郎當,但隱藏在這張皮相下的樣子呢?沒有人知道。

  就連她--柳似月,對於這個像風般捉摸不定的情場浪子,也是一知半解。

  她深信他是一個隱藏實力的高手。畢竟,看來無害的笑臉人才是最可怕的不是嗎?

  「唉!似月啊!」慕容飛揮著白折扇可憐兮兮地歎口氣,「你非要逼我說出來嗎?那個美艷的楊寡婦同我鬧彆扭、使性子,還揚言一個月內不准去找她。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我還以為我已經封鎖得滴水不漏!」

  瞧他說得倒挺像一回事,甚至誇張地搖頭哭喪著臉。柳似月發出一聲輕笑,動手為他倒了杯香氣四溢的好茶送到他面前,「可真難為你了。」

  他在說謊,柳似月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的,浪子神醫慕容飛雲的身邊絕對不缺女人,更不可能為一個女子動情、傷神,這是他們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而他現在故意說出這樣顯而易見的謊言,意思再明白不過--

  他不想說出心事,並且清楚地暗示她不必再問。  

  聰明如她,當然瞭解他話裡的真正涵義。

  「所以,你就到煙雨樓來了?」她對他別有深意地一笑,巧妙地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他若不肯道出心事,她也不會勉強;況且,他若執意隱瞞,她自知也問不出任何結果。

  於是,她便識趣地轉個話題:「還想不想聽我唱一曲兒?」

  「能讓煙雨樓的花魁似月姑娘開金口獻唱,在下自然是倍感榮幸。」慕容飛雲收起白折扇。

  並不是他有心要隱瞞,而是告訴了她,事情也於事無補。連他都救不了的人,他不知道還有誰有辦法。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中,行醫救人無數,這回卻對一個年僅十八歲的小姑娘沒轍;若依他判斷,這個紅顏薄命的小姑娘是活不過十九了,然而他卻不肯死心。

  因為此刻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姑娘,正是好友封青黎畢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動了真情的對象;他明白,自己若是救不了她,那麼封青黎一定會一輩子,永遠活在抑鬱、痛苦之中,而他並不樂見於此。

  事實上,若依平時的診治原則,他根本拒絕醫治這種生命已在倒數階段的病人。不是他殘忍無情,而是他認為沒有必要。對病人來說,有時候活著並不一定是件好事,死反而是種解脫。他對自己的醫術有相當的自信,連他都醫治不了的人,他相信世上也沒有人能救得活她。

  但是,他不想讓好友今生唯一的摯愛香消玉殞,卻又苦無解決之道;為此,他傷透了腦筋。

  「貧嘴。」柳似月輕啐了聲,微睨著他。

  接著她取來身旁的琵琶,微偏著頭,姿態嫵媚動人,纖纖玉手輕快靈巧地在弦上撥弄,清脆的樂聲隨即流瀉而出;她輕啟朱唇,柔雅婉轉的歌聲蕩了開來,配合著琵琶樂聲,無一絲一毫不和諧。

  「好!」一曲終了,慕容飛雲讚賞地叫好、鼓掌。

  柳似月高雅合宜地微一欠身,算是回禮。

  慕容飛雲端起茗茶輕啜了口,「天色不早,我也該告辭了。」

  對於他來匆匆、去匆匆的行為作風,她早就習以為常,只輕柔淡雅地一笑,「不送。」

  「我送!」在一旁陪侍的婢女青衣紅著臉,興奮地開口。

  柳似月回眸一掃,身邊的青衣隨即低下頭來。

  「去吧!」柳似月無奈地搖頭輕笑。

  「謝謝柳姑娘。」青衣掩嘴笑著,興高采烈地踏著愉快輕盈的腳步,走近慕容飛雲身旁道:「慕容公子請。」

  「有勞。」慕容飛雲揮著白折扇,友善一笑。

  「哪、哪裡,慕容公子太客氣了。」青衣羞紅了臉,有些不知所措,內心更是小鹿亂撞。

  柳似月目送著二人離開,搖頭輕歎了口氣。

  浪子神醫果真魅力無窮,連她的貼身侍女也給他勾去了魂魄,真教她好氣又好笑。

  不久,青衣心滿意足地回來,她不禁揶揄道:「怎麼今兒個這麼慇勤?我記得上回別家公子來聽曲兒時,你理都不理睬,這會兒可真周到。」

  「不來了,柳姑娘,淨取笑人家。」青衣絞著衣袖,微咬下唇,一張臉漲得通紅,慌亂不依地跺著腳•

  柳似月見狀,不禁輕笑出聲,「你呀,真不知該如何說你!或許我得請嬤嬤去幫你找個夫家,免得你……」

  「行了、行了!」青衣連忙阻斷她的話,「柳姑娘,千萬別這麼做,否則嬤嬤要是真依你所言,那可怎麼得了?」

  她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嫁人,待在煙雨樓多好,管吃、管住,又有薪餉可拿,而且工作又輕鬆,她還想存錢呢!

  青衣來回踱步,又道:「像慕容公子那麼英俊瀟灑、器宇軒昂、風度翩翩,生得一張人見人愛的風流相,哪個女人見了不思慕?也只有柳姑娘才會無動於衷!」

  柳似月淡然一笑,「也不一定全部的女人都得拜倒在他的腳下吧?盲目的愛慕太膚淺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青衣聳聳肩,「雖然外面的人都說你和慕容公子關係匪淺,還說你為他守身如玉什麼的,全是流言散佈、人云亦云罷了!我最清楚事情的真相了,你們根本就不是像外面流傳的那樣。」

  柳似月一笑,沒說什麼。

  她太清楚外人將他們傳成什麼難聽的樣子了,可是真相只有自己人才知道,他們二人只是普通好友的關係罷了。她承認,慕容飛雲是個極有吸引力的男子,而她亦是眾公子少爺爭相追求的對象,可不知怎地,他們彼此就是無法將對方當成情侶戀人。

  很奇怪,可不是?但他們就是這種平凡普通的關係,就是好朋友而已,不可能再有別的;以前是,現在是,未來當然也是。

  青衣看著她,眉頭輕皺,像是問話又是自言自語地間:「為什麼你不會喜歡上慕容公子呢?他是那麼迷人……」

  柳似月仍然柔柔地微笑著,沒有回答她的話。

  其實她也不清楚這是何故,她和慕容飛雲之間就是少了那種感覺。

  而且有一部分的原因--

  她搖搖頭,拒絕勾起內心的傷痛。

  慕容飛雲永遠讓人猜不透他。他多情卻不濫情,看似輕鬆的笑容,卻隱含著強烈的氣勢和始終未曾展露出來的心思想法。他是一隻可怕的笑面虎。

  這種從容冷靜的笑臉人如果變臉了,一定會很有趣吧!

  她忽地很希望看看,究竟有誰能讓自命不凡的他失去冷靜。

  柳似月唇邊優美的弧度擴大。

  她很期待,真的。

  夏玉娃這輩子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想打人。

  她相信自己現在的臉色鐵青,一定十分難看。不過有誰在被一群登徒子公然調戲後,還能維持好臉色的呢?

  難道山下的男子都這麼噁心、恬不知恥嗎?

  她右手緊緊握著玉簫,瞪著面前那三個長相實在太過猥瑣的混混,雖一臉怒容,倒也十分冷靜。哼!她夏玉娃是何許人也,豈會因為這等事就驚慌失措,那也未免太小看她了!

  「我再說最後一次,讓開。」師父一再告誡她千萬不可惹事,夏玉娃捺著性子,決定再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否則她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憤怒舉動。

  那「混混三人幫」中,站在中央、像是為首的人,流里流氣地邪笑道:「哎喲!小美人,不要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嘛!咱們爺兒三人只是想請你去喝個茶罷了。」

  「真抱歉,我口不渴,你們找別人去吧!」夏玉娃強抑下厭惡戚,冷淡地回答,轉身就走。

  請她喝茶?憑他們也配?

  「欸,別走!」

  混混三人幫立即將她包圍住,不讓她有機會逃脫。

  「你們再不讓開,別怪本姑娘不客氣了!」夏玉娃怒氣高張,柳眉倒豎。

  真不明白這些人是不是瞎了狗眼,為何硬是要調戲她,歪目讓她走?

  她自認並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頂多勉強算得上是俏麗可愛的普通姿色罷了,但為何就是有人要來找她的麻煩呢?還是他們根本不挑食,只要是女的都行?

  混混三人幫大笑出聲,縮小包圍住她的範圍,更為靠近。

  夏玉娃甚至可以聞到他們身上久未沐浴的骯髒體臭。

  「嘿嘿,小美人,你說你要對我們不客氣?」混混老大的豬嘴湊近她,臉上的淫笑愈加明顯。

  夏玉娃皺眉地向後退了一小步,因忍受不了他的模樣和惡臭而微別開頭。但視線還是對著他,硬聲道:「沒錯,所以識相的最好快滾,免得後悔莫及。」

  如果他們以為她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纖纖弱女子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她鐵定會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混混三人幫顯然是不把她的話放在眼裡,不但嗤之以鼻,而且反倒更輕佻地用食指抬起她細緻白晰的俏臉道:「嘿嘿,本大爺倒想看看你如何對我們不客氣!」

  「哦?」夏玉娃動也不動地任混混老大捏著她的下巴,唇角上揚,綻放一個甜笑;接著眼珠子一掃,垂眼看著抵住下巴的那只髒手,再抬頭望著混混老大,臉上的笑容依舊。

  接著,她猛地臉色一整,斂去唇邊的笑容,抬起右手,用玉簫打掉混混老大不莊重的髒手,再以一記漂亮的迴旋踢,將混混老大踹飛老遠,連圍觀看好戲的人群也遭受波及,雖及時讓出一條路,但仍不免和他相撞,在地上摔成一團。

  整個事情就在那麼一瞬間發生,眾人看得鴉雀無聲。

  「老……老大?」其餘的兩名混混見狀,氣勢已降了一大截,不由得臉上無光,惶恐不知所措地開口。

  不巧的是混混者大被踹飛時,不僅和周圍的人碰撞,面且他的墜落點恰好是一家水果攤子。霎時各種水果翻倒滾落,籃子,竹簍也被壓壞斷裂,水果汁液漫流,場面一片混亂。

  而那老闆也忘了生氣,驚愕呆楞地杵在那兒。

  「你們看什麼看?統統走開!滾啊!」混混老大既窘又氣地漲紅了臉,惱羞成怒地對周圍看戲的人群叫囂。

  豈料他這番話不但沒有如願地讓他們走遠,反而引起反效果--大家一陣訕笑,完全忽視他的怒氣。

  「閉嘴!笑什麼?不准笑!」混混老大更是氣極,想重振雄風地站起來,沒想到狼狽中試著爬起的他,被一條已壓爛的香蕉一滑--他整個人以狗吃屎的姿勢趴俯在地上。

  哈、哈、哈!這下子,大夥兒也就完全不再顧忌,大大方方地指著他捧腹大笑起來,圍觀的人愈來愈多,喧鬧笑聲不絕於耳。

  「你們兩個笨蛋還杵在那兒幹什麼?還不快把我扶起來!」混混老大簡直氣得血管進裂、青筋浮現。他這輩子從沒這麼丟臉過!他奶奶的!  

  「哦,是、是!」

  混混二號、三號這才如夢初醒,急急趕了去。

  他們一把他扶起來,混混老大立即各給了他們一記鐵拳,嘶聲怒吼:「你們、你們真是氣死我了!剛才也不過來幫忙,一個勁兒的像傻瓜一樣,站在那兒看我的笑話。他奶奶的!你們不想活了是不是?」

  「老、老大.....」混混三號用手摀住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怪異模樣。

  「做什麼那種表情?」混混老大一記必殺目光朝他一瞪,嚇得混混三號又收斂了些,但仍是表情古怪、滑稽。

  「咳、咳!不,沒什麼,老大。」混混二號也是難過地憋著笑意,不過仍還正經一些,用手肘推了推混混三號,示意要他收斂一些,但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就是了。

  這下混混老大可不高興了,「你們到底在笑什麼?說!」

  這麼一問,他也才發現不只他們兩個,每位圍觀的人也都帶著笑意瞅著他看。

  「他們在笑你,笨蛋,」

  一陣如銀鈴般甜美悅耳的嬌笑聲自夏玉娃口裡傳出。

  混混老大如凶神惡煞般地瞪著她,「笑我什麼?,」

  夏玉娃看著他的臉,又是一陣嗤笑,「人啊,要是沒有自知之明,就會和某人一樣。」停了一會兒,看著混混老大逐漸失去耐性的神色,才揭露謎底:

  「看看你自己的臉吧!比京戲上的花旦還要有看頭呢!」

  話一說完,旁人又笑得人仰馬翻。

  「我、我的臉?」混混老大不明就裡,正好旁邊有一盆水,撲上前去湊和著當鏡子用。

  「啊,我的臉……」混混老大大喊。

  周圍的人笑得更大聲了。

  原來他剛才往水果攤子這麼一摔,許多禁不起壓迫的脆弱嫩果便被他龐大的身軀給壓爛,臉上、身上便沾染了各色的水果汁液,再加上那跌得狗吃屎的一跤,豬頭朝地,又粘了一頭泥土灰塵,於是乎,他的臉便形成了五顏六色的奇觀,這就是讓大夥兒發笑的原因。

  「他奶奶的!」混混老大胡亂地用那盆水洗了洗臉,接著眼一瞇,怒視著夏玉娃,大有把她大卸八塊的意思。

  又在看她了。夏玉娃嘴角上揚,那個看她的人指的當然不是混混老大,而是另有其人。

  她從一遇上這混混三人幫開始,便察覺出有一雙眼睛在看她;雖然在這街上,圍觀的人那麼多,每個人都將視線投注在她身上,但是憑著直覺本能,她能感覺到這一雙眼睛特別不一樣。那個人一直在看她,她知道;視線來源是右後方,但她並沒回頭。

  還在看她。究竟是誰?

  混混老大並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惡聲惡氣地怒道:「你這個臭丫頭!咱們爺兒三人是看你長得還有幾分姿色,這才想請你喝茶,你竟敢戲弄我?」

  「笑話,是你們自己笨,與我何干?」夏玉娃一點也沒有懼意地迎向他的怒氣,還不屑地睨了他們一眼。

  「妳--好!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你這個臭丫頭,把她捉起來!」混混老大一聲令下,混混二號、三號立即直撲而來,姿態兇猛,看來是不準備手下留情了。

  「野蠻。」夏玉娃皺眉看著他們對自己撲來,動也不動。

  她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了!

  師父啊,不是徒兒的錯,全是他們挑起的,徒兒是基於正當防衛才不得不出手啊!

  接著,她一個旋身閃過混混二號的魔爪,又一次彎腰躲開了混混三號的大腳,然後再以輕靈的步伐回身,俐落流暢,再重重地各自賞了他們一腳。

  之所以不用手,是怕髒了她的纖纖柔荑。  

  在一旁觀戰的混混老大眼見屬下如此不濟,大喝一聲,飛身加入戰場。

  「我要宰了你這個死丫頭!」

  混混老大想揪住她,卻被夏玉娃閃過而撲了個空。

  「有本事就來啊!」夏玉娃甜甜一笑•逗這些大笨蛋真是有趣,呵!

  「你這個狗娘養的!」混混老大口出穢言。

  夏玉娃突地柳眉一挑,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笑容極具危險性,「你罵我師父是狗?」

  「呃?」混混老大一時反應不過來。

  夏玉娃憤而給了他幾拳,再把他當垃圾丟到一邊去。

  「你才是豬呢!」夏玉娃鄙睨著他。

  敢罵她師父是狗?不要命了,哼!腦滿腸肥、一臉橫肉,還好意思說別人?

  「他奶奶的!」混混老大心有不甘地從地上掙扎爬起。

  沒想到這臭丫頭還有兩下子,嘖!

  正當他想再度出擊時,夏玉娃卻嫌惡地用玉簫拍住他的額頭。

  「別拿你的豬臉靠近我!噁心!」

  然後在混混老大出手之前,她便先發制人,連同後來的混混二號,三號,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霎時掌聲如雷,大夥兒直叫好。

  現在才在放馬後炮,當她受人調戲的時候,那群路人還不是明哲保身,躲得遠遠的;現在呢?一見危機解除,就馬上跳出來,虛偽!

  她夏玉娃最不屑這種人了。

  於是,她戲劇性地做了個下台一鞠躬的標準動作,甜笑道:「多謝各位的掌聲支持,要不是大家的『袖手旁觀』,小女子也沒有機會露這麼一手;我知道這是在場的鄉親父老們特地給我表現的機會,才會躲起來不理人,幸好我也挺爭氣的,否則不就被那群壞蛋給欺負了嗎?」

  她這麼一說,在場的人紛紛面露尷尬之色。

  不是他們不幫,實在是怕受波及呀!要是為了救人而賠上自己的一條小命,這……實在劃不來。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又怎能怪他們呢?

  夏玉娃見眾人皆面有慚色,這才吐了口氣,也不管還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混混三人幫。就昂首闊步,微笑地離去。

  這一幕完全落在慕容飛雲的眼裡。

  他才從煙雨樓出來,便瞧見大街上一陣騷動,基於好奇心使然,於是也走近查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著水藍色衣裙的女子遭到調戲,他打賭她不會超過十七歲。

  她不美,頂多只能稱得上嬌俏甜美、清秀可愛;有一雙靈活慧黠的大眼睛和一張小巧的菱形嘴,還有一對細秀的柳葉眉。她會武功,不若大家閨秀般的典雅,卻增添了一股尋常女子所沒有的活力,天生的活潑性子洋溢於外,眼波流轉,閃著頑皮輕靈,笑起來時,頰邊有兩個小酒窩;整體看來她就像個大孩子,俏麗可人又帶點稚氣未脫。

  她真的稱不上是美女,一點也沒有成熟嫵媚的女人味,就像一顆半熟的青蘋果,但卻有著少見的溫暖親和力。  

  怪不得她會受人調戲,她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親近她。

  這種別人學不來的特殊神韻氣質,只怕她自己也沒有發覺吧!

  他十分欣賞她的冷靜,少有女人被登徒子調戲佔便宜時,還能神色自若、笑意不改的。

  還在看她!夏玉娃終於回過頭,掃視著每一張臉。

  就是他!當她接觸到慕容飛雲那雙帶笑的眸子時,她本能直覺他就是那雙眼睛的主人。

  一襲白衣、手揮白折扇……唔,長得還算人模人樣,起碼比周圍的人都俊美,不過……

  哼,瞧他的笑容和眼神帶著三分輕佻和一臉的玩世不恭,準是標準的統侉子弟。

  看來他也是個游手好閒的登徒子,還一直偷看她?

  有了結論,夏玉娃唇角上揚,丟給慕容飛雲一記別有深意的嘲諷笑容--

  看夠了沒?悶騷大色狼!

  然後再度將頭轉回原位,甩也不甩他地離開了。

  有趣!慕容飛雲收起白折扇,笑望著夏玉娃漸行漸遠的嬌小身影,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

  呵,有意思的小丫頭!慕容飛雲臉上的笑容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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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09: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她到底是該死的走了什麼霉運?

  夏玉娃忿忿地咬著手,拔足狂奔。她最近鐵定是衰神當頭、掃把星罩頂,否則怎會接二連三地淨遇些壞事兒?

  先是被師父給趕下山不說,再來是無端端地走在路上也會遭人調戲,然後便是現在。

  她呼吸急促地向後方看了一眼,又追過來了!她急急地加快速度。

  她竟被人追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下山才不過數日,怎會發生這種事?

  話說三天前的晌午,她到一家客棧去用膳,進了門,店小二才來招呼過,連椅子都還沒坐熱,忽而一支飛鏢直直朝她射來;幸虧她直覺反應快閃至一旁,否則那枚暗器,怕是早不偏不倚地插進她的咽喉了!

  是誰?夏玉娃維持原姿勢不變,一雙明眸骨碌碌地掃視依舊喧鬧聲不斷的客棧一圈,確定危機解除,這才安心坐回原位。

  她很快就可以判斷出,能在這熙熙攘攘,人潮絡繹不絕的地方,無聲無息、絲毫不引人注意地露了一手又逃逸無蹤,這人有絕對的自信和武功造詣,不是個泛泛之輩。

  她盯住那枝差點傷了她的飛鏢。看來雪亮鋒利,底端有一個令人極為不舒服的骷髏頭,八成是使用者的標記之類。

  夏玉娃伸手將它自木柱子上拔出,上面繫著一張字條,她打了開來,裡頭只有短短十個字--

  三日之內取你命,殺無赦!

  她皺起了眉心,感到無姑且莫名其妙。這絕非惡作劇,是真有人想置她於死地。

  這十個字並不是用一般的人所熟悉的黑墨書寫,而是用透著極端詭異、令人觸目驚心的鮮紅!彷彿用鮮紅揮灑而成,字跡狂亂,隱含著一股可怕的恨意和強勁的殺機,任憑感覺神經再怎麼遲鈍的人也能察覺出這張字條所散發出的森冷氣息,更何況是聰慧敏銳的她!

  但是她沒有和任何人結仇,又怎會引來殺機呢?再說,她才剛下山不久,在這之前,她都是和師父獨立生活的。照理說,她不可能有仇家的。

  但這字條......她盯著它好半響,突然低下頭湊近鼻端一聞,果有血腥味,是真用鮮血寫的,看來這個人的恨意非比尋常。

  夏玉娃苦笑,怪不得她從方才就覺得這字跡的顏色有些異常,不像用硃砂所寫,經剛才這麼一查證,原來竟真是用鮮血來當墨水,而且應該才寫完不久,看字跡色澤還如此鮮紅,究竟是誰這麼恨她?

  雖然心中疑惑,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可不是那種杞人憂天的性子,大不了小心謹慎一點就是了。所以當時雖覺得事情有些不尋常,她倒也沒多留意。

  今天就是第三天,沒想到真有人向她索命!

  這就是她現在為何跑得氣喘吁吁的原因。

  來人是四個壯漢,皆一身黑衣,蒙著臉只露出一雙冰冷不帶感情的眼睛,見到她時,也只酷酷地說了一句:

  「三日已到,依約來取你的項上人頭。」

  「我呸!什麼三日之約?我可是什麼都沒允諾,全是你們自個兒一廂情願,干我何事?」夏玉娃回嘴道,環視著包圍在她身旁的四個蒙面黑衣人,她的神情慢慢警戒起來。

  不好,這四個傢伙全是武功高深的練家子。地面是碎石子路,但這四個人走起路來卻無聲無息,絲毫沒有半點足音,而且動作快速迅捷,不簡單啊!

  她悄悄向四周望了望,這下可好,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就算想逃也求救無門。

  其中一名黑夜人開口道:「少說廢話,納命來!」

  話才一落下,四人隨即出手,默契之高,真教人歎為觀止。

  夏玉娃才一眨眼,便見一條黑影急速飛竄而來。她一驚,連忙飛身躲了開去。

  這什麼玩意兒?她才想著,又一條黑影靠近。

  在如此閃閃躲躲中,她總算看清那縱橫交錯、快速而雜亂的黑影是四條黑色長鞭!

  咻!啪!  

  四條黑色長鞭集中朝她揮來,幸好沒擊中,倒是可憐了那棵被她拿來當擋箭牌的小樹。結果那棵小樹的枝幹竟應聲而裂,就那樣硬生生地在她面前倒下。

  夏玉娃足足呆楞了好久才恢復神智。

  天呀!連那麼硬的樹幹都……要是被那四條黑色長鞭擊中,那她的身子豈不斷成兩截?

  取你的頂上人頭……

  蒙面黑衣人的話還在耳邊迴響,該不會他們就是這樣「取」的吧?她愈想愈覺得背脊發一況。

  其實在方纔的對抗中,她就已知道自己不是這四人的對手,雖然她也懂些拳腳功夫,但只能應付普通級的對手;像今天這四位高手,她當然是不可能打得過了的。

  還是快點脫身吧!要不然賠上了命可不值得。

  她一向最有自知之明,絕不會逞強硬拚,打腫臉充胖子,既然打不贏人家,她就會乖乖承認,才不像有些人硬是死要面子,自以為有多大本事呢!

  嗯,先逃再說!

  夏玉娃在她又躲過了致命的一鞭時,開始退離。再不快點離開,遲早她會被鞭子給揮中的。

  「想逃?追!」四名蒙面黑衣人倏地收起鞭子,也隨後而去。

  夏玉娃向後望了一望,加快奔跑的速度。

  她不會這麼短命吧?她還有半個多月才滿十七耶!見過她的人都稱讚她伶俐可愛,應該不是短命相才對。況且,她還不想死,起碼也要活著回去山上修理師父一頓!

  罪魁禍首是他!都是他害啦!要不是師父把她踢下山,她又怎會遇到這些倒楣事?

  可惜老天爺不給她多餘時間,因為才沒多久,她就又被那四個討人厭的傢伙追上了。

  夏玉娃深深吸了口氣,調勻呼吸,才道:「喂,你們四個居然合力欺負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你們慚不慚愧啊?真是沒品耶!不怕傳出去教人笑話嗎?再說我和你們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我?」

  這是令她百思不解的一點。

  蒙面黑衣人之一發出一聲冷笑道:「哼!去問你的父母吧!」

  夏玉娃卻被這話給一怔,「我的父母?!」

  到底怎麼回事呢?她不是自小就被父母拋棄了嗎?也因為這樣她才會和師父相依為命的呀!又怎麼會和她素未謀面的父母親有關係呢?

  「你、你認識我的父母親嗎?你知道他們在哪裡?」

  意外地由想殺她的陌生神秘黑衣男子口中得知父母親的事情,一時之間竟讓她有不知所措的茫然感。原以為這輩子是見不到父母親了,沒想到事情居然有如此急遽的變化,而且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蒙面黑衣人並沒有回答,又再度發動攻勢。

  夏玉娃只得邊閃避邊狼狽地接招,有好幾次,黑鞭在離她身旁數寸之處掠過,驚險至極。

  師父啊,你可把徒兒給害慘啦!

  啪的一聲,一陣火辣辣的灼痛感自右腳踝傳至全身,夏玉娃使到一半的輕功因受阻而從半空中狠狠的摔下來。

  天殺的痛死人了!

  跌在地上的夏玉娃皺著柳眉,看著右腳踝已皮開肉綻的深刻傷口,心中的怒火不禁高張。「喂!你們到底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啊?對本大小姐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你們居然狠心下手傷我?」

  痛啊!這麼深的傷口,不要說逃跑了,恐怕連路都不能走了呢!偏偏現下手邊又沒有什麼醫療藥物……雖然她的專長在毒而不是醫,但因二者之間有些互通的關係,她多少會些醫術,只不過沒像對毒那麼專精而已。照她看來,腳踝上的傷口若不趕緊止血消毒,怕是會感染,到時要是化膿就麻煩了,說不定還會留個疤呢!

  她掙扎著站起身,拖著腳,戒備地緊盯著逐漸向她逼近的四個黑衣人。

  一滴冷汗自她額頭順流而下,通過頰邊滴落在地上。

  不是害怕的冷汗,而是強忍著腳上的痛楚所產生的汗滴,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後退,傷口仍不斷淌著血,每移動一步,腳上的痛楚也就愈加遽一分。

  那個蒙面黑衣人又開口道:「妳逃不掉了,今日就是妳的死期。」

  「我要知道你們殺我的原因。」夏玉娃平靜地開口。

  她總是得先把事情搞清楚嘛。

  第二個蒙面黑衣人說話了:「沒有原因,你就是得死!」

  唉!這些人怎麼這麼不可理喻呀!

  夏玉娃苦著一張臉,正想著要如何脫身。

  一道毫無預警的聲音懶洋洋地插了進來:「嘖、嘖、嘖!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四個卑鄙無恥之徒,光天化日之下對一名小姑娘圖謀不軌。」

  夏玉娃反射性地回眸,一看之下,她瞪大了眼--

  是他?!那天的登徒子。

  慕容飛雲閒散地揮著白折扇,踏著輕鬆優雅的步伐緩緩走近,俊逸的臉上掛著迷人的微笑。

  四名蒙面黑衣人互相交換了下眼神,接著一名代表發言道:「你是何人?」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他仍笑得像沒事人一般。

  這個登徒子跑來攪什麼局啊?夏玉娃蹙著眉。

  「這兒沒你的事,不想死就快滾。」蒙面黑衣人冷聲道。

  可惜慕容飛雲並沒如他的願,仍是一派地氣定神閒。「可是我這個人最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耶!」

  蒙面黑衣人的眼裡忽而冷光一閃,殺氣明顯,「那只怕你來得去不得。」

  語畢,四人又聯手出招,慕容飛雲收起白折扇,仍是那股玩世不恭的調調兒。

  夏玉娃不知道經過情形是怎麼樣,因為事情的發生太快了,快得讓她看不清楚。她只知道,在登徒子一個漂亮的翻身後,竟已將四個蒙面黑衣人對他揮出的黑色長鞭牢牢握在手中,而他的手腕靈巧的一翻轉,黑衣人的長鞭居然脫手而出;霎時只見四人呆楞了會兒,便飛也似地自他的視線中消失。

  登徒子始終面帶微笑。她沒料到他的武功竟如此厲害。

  她知道那四名蒙面黑衣人為何會倉皇逃走。對江湖人而言,隨身武器必不離身:如果在和人打鬥中,自己慣使的武器被迫離手,那表示對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因此武器若離了手,那是大忌。

  這個看來滿臉不正經的登徒子,竟能讓那四位武功高手的黑色長鞭脫手射出……

  才想著,卻不小心牽動了右腳踝的傷口,夏玉娃疼痛難忍,再也支持不住地跌坐在地上,

  噢!好痛啊!那四個可惡的傢伙下手居然這麼重!

  慕容飛雲走近她,蹲下身想伸手探看她的傷勢,卻被夏玉娃手中的玉簫給打了回來。

  「你這登徒子想做什麼?」她一臉怒容地瞅著他。

  可惡!這個人居然死性不改,還想摸她的腿、吃她的豆腐?

  才對他精湛的武藝有了那麼些許好感,誰知他竟又故態復萌?哼!收回稱讚,他仍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慕容飛雲對她的反應只覺得好笑,「你認為我想做什麼?」

  「誰管你想做什麼?反正你什麼都不准做!」

  「可是這件事情我非做不可。」他笑容的弧度擴大。

  呵,這丫頭著實有趣,就逗逗她吧!

  「你想做什麼?」夏玉娃隨即換上一臉憤怒和防備,並將玉簫橫擋在兩人中間,「你不要亂來哦!」

  她果然是諸事不願!才從死神手中逃出,這下又落在色魔掌上,唉!

  老天爺,你是嫌我活太長會礙著你是不是?那也犯不著這樣整我呀!

  慕容飛雲輕笑出聲,「我要幫你療傷。」

  若非看到她的腳傷甚重,且血流不止,他還想再多玩一會兒呢!難不成這丫頭真的以為他會對她有不軌的舉動?

  「幫我療傷?你?!」夏玉娃顯然是不相信他。

  這個登徒子還會醫術?不可能吧!

  看著她百般不信的表情,慕容飛雲自知多說無益,直接拉起她的右腳便開始止血、治療、包紮。

  「喂!你幹什麼?很疼耶!不要碰我!」夏玉娃掙扎著,但這樣一來反而讓腳傷更痛,於是只好靠嘴巴怒吼:

  「你這個登徒子!不要藉機吃我豆腐。我告訴你,雖然本姑娘現在行動不便,但你別以為這樣就有便宜可佔,我……你輕點行不行?如果你敢對我胡來的話,你就……」

  「好了。」慕容飛雲打斷她的話,「暫時先這樣吧!」

  「什麼?」夏玉娃一時之間還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覺得右腳踝比起方才似乎是沒那麼痛了。

  再看向被登徒子處理過的傷口,心裡這才有些信服,原來他真懂醫術。她是明眼人,不會看不出來,只是有些不能相信,這個看來玩世不恭的登徒子竟也懂得譬道?

  「你……是大夫?」夏玉娃遲疑地道。

  「算是吧!」他淡淡一笑,眼尾一挑,看著她間:「你叫什麼名字?」

  「你管我!」她的口氣、態度仍舊惡劣。

  「你這是對救命恩人說話的口氣嗎?」慕容飛雲瀟灑地揮著白折扇,欣賞她可愛的反應。

  「我叫夏玉娃。」她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你呢?」

  「慕容飛雲,」他還是微笑。

  夏玉娃一聽竟目瞪口呆、難以相信,左手食指顫抖地指著他,「你、你、你就是人稱的浪子神醫?!」

  「很高興你認得我。」慕容飛雲的閒適和她的驚詫成了強烈的對比。

  夏玉娃激動地直搖頭,還是不敢相信。

  自她下山以來,時常聽見人們在談論江湖上極有名氣的浪子神醫這號人物,說什麼醫術高超、神乎其技,曾治好大夥兒公認已無藥可救的絕症病人;個性風流、浪蕩不羈,生得一張風流長相,擁有一大票紅粉知己……

  可是眼前這個一身白色裝束的登徒子,拿著白折扇揮呀揮的,微揚的嘴角和眼尾眉梢,都帶著三分輕佻的不正經;整個人看來分明就是那種仗著自家有錢,就游手好閒、過著糜爛生活、整天荒唐度日的紈侉子弟。

  怎麼會是浪子神醫呢?

  原本她還對這號人物有那麼點感興趣的,可沒想到事實真相竟是如此傷人。

  「有那麼失望嗎?」慕容飛雲看穿她的想法,依舊老神在在,語帶笑意地開口。

  「哼。」夏玉娃選擇不理會他,逕自將頭別了開。

  「你站得起來嗎?還能不能走路?」慕容飛雲順勢換了個話題。

  經他這麼一說,夏玉娃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坐在碎石地面上,連忙掙扎地站起來。

  「看來你是走不回去了,你住哪兒?我送妳吧!」慕容飛雲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不必,本姑娘可以自己回去……喂!你做什麼?我不是說過我可以自己走嗎?放開我,你這個登徒……」夏玉娃被她抱在懷中,怒氣沖沖地掙扎著。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喜歡拒絕人家的好意?」慕容飛雲始終溫文瀟灑、帶著笑容。

  「沒有,你是第一個!」夏玉娃咬牙切齒。

  「那真是太榮幸了!」慕容飛雲哈哈一笑。

  「你這個死無賴……」

  「你可以滾了!」

  「幹嘛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那是我的事。」夏玉娃坐在床沿,厭根兒就不想理他。

  慕容飛雲笑著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道:「剛才那四個黑衣人和你有仇?下手那麼重,完全不留一絲情面。我很好奇,究竟怎麼回事?」

  一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事,夏玉娃不禁又皺了眉。

  「我不認識他們,我也搞不清楚所有的狀況。」

  「我相信他們還會再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慕容飛雲輕輕道出重點,「也許,是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

  「怎麼可能?」夏玉娃立即回道,「我才來這兒幾天,在這之前,我一直住在山上,沒下來過。」

  就是這樣才令她莫名其妙嘛!

  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為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要殺她;而她就在這莫名其妙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受了傷……

  很疼耶!她最近幾天都不能走路了啦!真是氣死人。

  「哦?」慕容飛雲一挑眉。

  他和那四名黑衣人交過手,發覺他們全是訓練有素的高手,據他猜測,應是某組織中的一份子。只是他不懂,這個外表看來清純活潑、古靈精怪的小丫頭,為何會惹上那些人?

  夏玉娃從身上掏出三天前收到的那支飛鏢和字條,遞到慕容飛雲面前,「這是我前些日子收到的。」

  「這是追魂帖。」他看著字條,隨即注意到上頭不尋常的紅色字跡,他想也沒想就道:「看起來像是已乾涸的血跡。」

  夏玉娃攤攤手,對他無奈地一笑,「你說對了,這的確是用鮮血寫成的,由此可知對方有多恨我;離譜的是,我居然不曉自己得得罪了誰,看這多可笑?」

  慕容飛雲又看向那枝有著骷髏頭印記的銀色飛鏢。

  在他的印象中,江湖上並沒有出現過這種暗器,是新興的勢力?還是在背地裡行事的神秘組織?

  「你看出了什麼端倪?」夏玉娃間他。

  其實這個登徒子也不全然一無是處嘛!起碼他武藝高強,醫術又舉世聞名,而且她在不久前才發現,登徒子雖看來玩世不恭,但眉宇間卻有一股別人沒有的特殊氣勢。

  慕容飛雲將手上的東西放下,對她道:「你恐怕是惹上麻煩了,丫頭。」

  「他們是誰?」

  「八成是不簡單的人物,江湖上似乎從未出現過類似的暗器及印記。」

  「完全沒有他們的線索?」夏玉娃眉心皺得更緊。

  「還不一定,這得深入調查。」

  「唉!」她煩躁地拍拍頭。她怎麼會遇上這種事啊!真是倒楣透頂。

  「你的親人呢?」

  「不知道,或許死了也說不定。」夏玉娃聳聳肩,「我剛滿月就被丟棄在荒郊野外,被我師父收養,他在山上隱居,我也跟著他生活,直到最近才下山來。」

  「你難道一點都不想找回你的親人?」

  「我是想啊,但這豈是說找就能夠找得到的,況且說不定他們還不歡迎我呢!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她坦白地道。

  「你不怨恨他們拋下你?」  

  夏玉娃吐了一口氣,「我承認,被人拋棄的感覺的確不太好受,但那又如何?日子還是得過啊!何況我現在的生活過得很好,我還是我,並不會因為少了他們而有所改變。」她是真的這麼想,總不能一直緬懷在自憐自艾中吧?

  「難得你這麼豁達、想得開。」慕容飛雲一貫保持微笑。

  他一向欣賞獨立堅強的女人。

  夏玉娃聳聳肩,「我沒那麼高尚啦!只是盡量讓自己快樂一些,已經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為何不努力去接受呢?既然已經是那麼不開心的事,沒必要再把它弄得更不愉快、更慘兮兮吧?」

  「說得好。」慕容飛雲依然從容瀟灑地揮著白折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些。

  這個丫頭果然有意思。

  「喂!你真的是那個傳說的浪子神醫?」夏玉娃忽地賊兮兮地笑,一臉興奮地跳下床來,一跛一跛地挨近他。

  慕容飛雲見了她的舉動,據實說道:「你的腳傷得並不輕,差點兒傷到骨頭,若是想早些康復,就安分點兒,否則若造成二度傷害就麻煩了。」頓了頓,又道:「當然你也可以依然故我,你有權利不相信我的話,畢竟我在你的眼中,只是一個素昧平生、恰好救了你一命的登徒子而已。」

  夏玉娃紅了臉,不知該如何接話。奇怪,他怎麼這麼清楚她對他的評價?

  「誰教你的所作所為都讓人如此認為,再說,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一個登徒子?」她斜睨著他。

  哼!她怎能這麼輕易就敗下陣來,打死她都不會承認這個登徒子說中了她的心思。

  「哦?」慕容飛雲緩緩地收起白折扇,挑了挑眉,他突然有股想捉弄她的念頭。

  正當夏玉娃覺得他的笑容透著狡詐和詭異時,慕容飛雲忽地急速湊近她。

  他帶著邪狹神色低喃道:「想不想知道,真正的登徒子會在此時此刻做什麼事情?」

  「你做什麼?離我遠一點!」夏玉娃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亂了陣腳,隨著他的逼近,她也反射性地直往後退。

  「怎麼了?為什麼躲呢?」慕容飛雲又靠近了她一些。

  「我不是叫你離我遠一點嗎?」夏玉娃氣急敗壞,揚起手裡握著的玉簫就要揮去。

  慕容飛雲輕而易舉地接住,笑道:「沒人告訴過你姑娘家要溫柔些嗎?」

  夏玉娃更生氣了,怒道:「對你?不必了!」

  就在她急忙向後退的同時,因腳行動不便而絆了一下,還來不及呼痛就整個人往後仰倒。

  「不是叫你別亂動嗎?」慕容飛雲依舊老神在在,不慌不忙地伸手一撈,立刻將夏玉娃牢牢接著,對她笑道:「這是我第三次救你了。」

  「該死的登徒子!你滾開!」她忍無可忍地破口大罵。

  慕容飛雲終於笑出聲,輕輕將她放下。

  這個丫頭真的很有趣!

  「你、你……」夏玉娃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瞪視著他。

  而慕容飛雲始終閒適從容,瀟灑中帶著優雅。

  而後,夏玉娃忽然從盛怒中硬是擠出一個笑容道:「基本上,你還不瞭解我。」

  「你想說什麼?」

  夏玉娃情緒已平靜了些,笑容擴大,又道:「我的專長,和你的本業有點相似。」

  她自認自己是個使毒高手。

  「然後?」他等著她的結論•

  夏玉娃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伸手指著他,笑容十分自信且懾人。「然後是,我要打破你浪子神醫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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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經過數日的休養,夏玉娃的腳傷總算是完全康復了。

  自由的感覺真好!夏玉娃興奮地將原本受傷的腳往地上用力跺了跺。

  嘿嘿!不痛了耶!

  其實傷口會好得這麼快,她自個兒也覺得挺訝異的,她原以為還要好久才會好呢!

  在這段期間中,慕容飛雲總是定期來客棧幫她換藥,這下她總算相信他就是傳說中的浪子神醫了。細想之下,他並不像她當初認定的那樣一無是處;說他是登徒子,似乎也沒那麼壞,雖然看來是有些不正經,但也勉強可以說是風流倜儻。

  再說他三番兩次的救她的命,先是打跑那四個擅使長鞭的蒙面黑衣人,再來又替她療傷,還好心的在事後定期來幫她換藥治療呢!反倒是她單方面的排斥人家……

  咦,怎麼想到最後竟變成是自己不對了?

  算了,不管他,夏玉娃用手撫著纖白細緻,完全沒有留下一點疤痕的右腳踝,又不禁欽佩起慕容飛雲高明的醫術。靈活生動的大眼浮上了抹志在必得的光芒。

  哼!浪子神醫的名號實在太響亮了,她看不過去,再說她也不差呀!連師父那個老頑固都說她是個難得一見的用毒高手呢!所以她決定試試自己的能耐,和浪子神醫挑戰!

  這就當作是下山來的第一項遊戲吧!否則太枯躁乏味的日子她是過不下去的,總得找個新鮮有趣的事兒來做才不會無聊嘛!

  呵呵!未來的日子一定會很好玩的。她愈想就愈情不自禁地竊笑出聲。

  冷不防的,房門被推了開來。

  「怎麼,好像很開心?」慕容飛雲笑容可掬地揮著白折扇。

  夏玉娃的笑容在瞬間消失,不悅地睨著他:「沒人敦過你,在進入別人的房間之前要先敲門嗎?更何況是我這個淑女的香閨。」這人懂不懂禮貌啊?真是。

  「淑女?在哪兒?」慕容飛雲故意左顧右盼的作態。

  「你!」夏玉娃咬著牙•

  別生氣、別生氣!這個臭傢伙是故意的。

  她在不久前就發現到這一點,這個人最喜歡撩撥別人的情緒,每次都用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來激怒人家,結果別人被他惹得情緒失控,他自個兒卻悠哉游哉,坐在一旁看好戲似的喝茶納涼,欣賞免費的娛樂;再不然就像唯恐天下不亂一樣,不斷火上加油,雪上加霜。

  「哦?這也難怪你看不到淑女在哪兒,誰教你天生眼睛就長在頭頂上,怪不得沒瞧見可愛迷人的我了!」夏玉娃惡狠狠地咬牙把話說完,她緊握雙拳,強忍住想一掌劈死他的衝動,這次她絕不會再如他的願動怒了。

  「是嗎?」慕容飛雲微笑,挑了挑眉。

  難得,她這次沒跟他槓上,這丫頭變聰明了。嗯,果真是孺子可教也。他一雙精亮又帶著三分輕佻的帶笑眼眸閃過一絲讚賞。

  「你又來做什麼?我的傷口已經好了。」其實她也不是真的那麼討厭他,只是……習慣性的會對他凶。

  慕容飛雲倒是不介意她的惡聲惡氣,微笑道:

  「我不是告訴過你,在腳傷好之前不能亂跑嗎?」

  夏玉娃一愣,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我沒有亂跑啊!」她口是心非地道。

  其實她根本沒把慕容飛雲的話放在心上,跛著腳,仍然時常溜到大街上去玩。

  「如果你真照我的話去做,那你的腳傷應該早在三天前就痊癒了才是,不會拖到現在。」

  夏玉娃臉一紅,當場有種做壞事被抓到的狼狽心虛。

  奇怪,他怎麼對她的一舉一動都瞭若指掌?

  「誰說的?說不定是你自己估計錯誤。」她理直氣壯地大聲回答。在這種情形下,她說什麼也不會承認的。

  「是嗎?」慕容飛雲沒有再和她爭辯下去,但臉上那種你知、我知的笑容,彷彿在說她自欺欺人似的。

  「你那是什麼表情?敢情是不相信我的話?」夏玉娃氣急敗壞又心虛,對著他怒道。

  她不喜歡慕容飛雲那種能洞悉一切事物的能力,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像個透明人般無所遁形,她討厭這種感覺。

  「我可沒這麼說。」他無辜地攤攤手。

  「但你明明就是這個意思!」夏玉娃指著他。

  「難道不是?」慕容飛雲笑著反問。

  「我……」被他這麼直接地一問,她反而語塞了。

  慕容飛雲看她咬著下唇,一副心有不甘卻又不知如何反駁的俏模樣,不禁又笑開了臉。

  這個小女孩的確很與眾不同。她坦率、大方,完全沒有時下女子的扭捏作態和小家子氣;清麗可人,特殊神韻氣質有別於一般人。

  「既然傷口已經痊癒,那就不再需要我了。」他站起身。

  「喂,你要走啦?」夏玉娃叫住他。

  真搞不懂這個人,他真有這麼忙嗎?每次都來匆匆、去匆匆的,像陣風一樣。

  「我有事要辦。」

  「我也要去!我說過我跟定你了。」她堅決地道。

  不跟緊他怎麼行?萬一他不再來了怎麼辦?她還沒有把浪子神醫這個招牌砸爛呢!

  「你沒必要跟著我的。」慕容飛雲實在服了她的纏功。

  老說要和他挑戰,他怎會遇上這個麻煩?

  「為什麼不讓我跟?哦!我知道了。」夏玉娃故作神秘姿態地看著他,「莫非你在暗地裡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怕被我發現,所以才不讓我跟?哼,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如果你真心安理得的話,就不怕別人知道了!」

  「很好的激將法。」慕容飛雲微笑,「可惜對我無效。」

  夏玉娃被識破計謀,氣呼呼地別開頭。「不跟就不跟嘛!小器。」

  其實她心裡正偷偷盤算著一件事……

  慕容飛雲微著笑搖搖頭,轉身出了門。

  直到確定他已離開客棧,夏玉娃才躡手躡腳地打開客棧房門,一抹頑皮得意的笑容,在自她的嘴角盪開。他不讓她跟,她就偏要跟!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是很不道德的,但望著前方不遠處的白色俊挺身影,夏玉娃絲毫沒有減緩速度。

  不是她愛在背後跟蹤人家,只是好奇嘛!因為得知他是浪子神醫後,實在令她大失所望,她原先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呢!誰知……

  不過也因為如此,她對慕容飛雲更好奇了。所以,她就這樣偷偷摸摸地尾隨於後。

  好不容易,她一路躲躲藏藏避不讓慕容飛雲發現,然後隨著他走進山裡,最後終於抵達目的地,看來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木屋。

  她跳上樹,向下俯視著,裡頭似乎還有別人。他們在做什麼呢?她感到疑惑。

  不知經過了多久,慕容飛雲忽然走出木屋,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將她從樹上硬抓下來。

  「喂,你做什麼?放開我,你……」夏玉娃不明就裡,本能地掙脫慕容飛雲的箝制。

  「你在樹上也瞧夠了吧?小偷兒。」慕容飛雲帶笑地在她耳邊揶揄道。

  他溫熱的男性氣息往她耳裡直噴,惹得夏玉娃一陣輕顫。

  見鬼了!夏玉娃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險些忘了掙扎。

  慕容飛雲趁她發楞的空檔,將她硬拉進屋內。

  「你到底要把我拉去哪裡?你再不放開……」她正要出言威脅,卻被屋內每雙看向她的視線給停住了話。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名字是夏玉娃,特地來為兩位新人祝賀的。」

  她的話還未間出口,便被慕容飛雲給搶白了。

  「什麼啊,我才沒……」正要出聲抗議,卻被眼前一對並肩而立的男女給奪去了注意力。

  哇!好美的人哦!夏玉娃呆呆地望著前方,一位身著粉綠色綢緞衫子,下身穿著同色系雪紡連裙的女子,正靠著身旁的黑衣男子而立;一張細緻的瓜子臉,略施脂粉,看來更加清靈出塵;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那過於憔悴蒼白的臉色,儘管已上了妝掩飾,卻怎樣也無法遮掩住她的虛弱和倦容。

  而她身旁的男子一身黑衣的江湖打扮,冷峻陰沉的臉孔,不苟言笑,抿緊的雙唇和冰冷而沒有溫度的眼神,顯示出他是極為難以親近的人。

  那名美人有些疑惑和緊張地看了夏玉娃一眼,不過隨即對她展露一抹友善的微笑•

  幾乎是立即的,夏玉娃也報以一笑,她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個美麗的女子。

  而她身旁的男子……夏玉娃偏頭望了一眼,那黑衣男子正用冰冷、不友善的目光瞪著她,讓她霎時覺得屋裡的氣溫似乎下降了好幾度。

  他幹嘛呀?那副死人臉!幹啥用那種表情看她?她與他應是第一次照面,沒有結下任何怨仇吧?看來看去還是慕容飛雲順眼得多,總是笑容滿面。雖然她看不清他笑容下的心思、想法,不過絕對比眼前這個冰塊男好上太多了。

  「黎。」那美麗女子不贊同似地輕輕用手肘推了一下黑夜黑子。

  說也奇怪,夏玉娃訝異地發現,那男子被那女子一碰,立即收起兇惡的臉孔,態度溫和了許多。

  此時慕容飛雲笑著開口:「玉娃,我來為你引見,這是咱們今日的新郎倌封青黎;另一位是美麗的新娘於涵心;現下正巧缺了一個證婚人,我瞧就由你來擔任是最適合不過了!」

  「我?!」夏玉娃莫名其妙地指著自己•

  不會吧?她只是想偷偷跟蹤慕容飛雲看他在做什麼而已啊!怎麼會變成這種情形呢?再瞧瞧眼一則的這一對出色男女,這一場婚禮著實太古怪了些;太冷清、太簡單、太陰沉!瞧,新娘子連站都站不穩,臉色差到極點,若非將死之人……

  夏玉娃猛然心頭一震,是的!她甚至不必診斷也能看出,這女子已病人膏肓、來日無多了。一股憐惜和同情不禁自她心底油然而生。

  「所有人都已到齊,婚禮可以開始了!」慕容飛雲打斷她的思緒,她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慕容飛雲栘到廳堂正中央的大座上坐定。

  「一拜天地。」清朗的男聲不急不緩地宣佈著。

  夏玉娃啼笑皆非地看著慕容飛雲,他居然悠哉游哉地跑到一旁當起司儀來了。

  「二拜高堂。」

  兩位新人向外拜完了天地,正要對廳內的夏玉娃行跪拜之禮時,她趕在他們屈身前跳下椅子,連忙道:「免了、免了!」她與他們非親非故,怎承擔得起這等大禮!

  慕容飛雲笑笑,不說什麼,繼續念道: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封青黎攙扶著於涵心入內房去了。

  夏玉娃見於涵心步履蹣跚、搖搖欲墜的模樣,真是無奈又心疼,有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要上前去助她一臂之力。

  待大廳只剩下她與慕容飛雲兩人時,她開口道:「她快死了,對不對?」

  慕容飛雲眉一挑,「哦?你看得出來?」看來這丫頭果然有兩下子。

  「你為何不救她?」

  「此為不能也,非不為也。」

  「那堂堂浪子神醫豈非浪得虛名?」她有些不服氣。

  慕容飛雲搖頭,「事情並非如此單純……」

  「飛雲!」封青黎忽然從房內飛奔而出,漠然的神色染上一絲掩不住的焦急和恐慌。

  「發生何事?」慕容飛雲神色一整,他有不祥的預感。

  「涵兒她……」聲音聽得出是壓抑過後的冷靜,「她又昏過去了!」

  「不好!」慕容飛雲間言,隨即急奔入房。

  床上的於涵心臉色看來更慘白了,夏玉娃幾乎可以感受到那被單下的呼吸是多麼微弱。

  「如何?」封青黎終於露出緊張的神色,對著正把脈的慕容飛雲問道,「涵兒她……還會醒過來吧?」

  慕容飛雲拍拍他的肩安撫著,「當然會醒,只是……」

  「我明白。」封青黎沉痛地閉上眼,又緩緩睜開,深情地凝視床上的麗人兒,似是低語又像是保證道:「她是我的妻,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她走到最後……」

  看著他,夏玉娃受到不小的震撼,是什麼樣的感情,可以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如此情深意重?她不懂,也從未領略過這種感覺,可是,她卻由衷地羨慕起這樣的感情來。

  如果涵心姊姊香消玉殞,那他是否也……

  而她是絕不會讓這位美麗的小姊姊死去的!

  憑著一股衝動,夏玉娃走上前去,拉起於涵心的手腕,細心而專注地為她把脈。

  「你懂醫術?」慕容飛雲不得不驚訝了。

  現在他明白她為何老嚷著要拆掉他浪子神醫的招牌了。

  「事實上,我專精的是毒。」夏玉娃蹙眉。

  當她感覺到於涵心時而紊亂、時而緩慢的脈動時,心就已涼了半截--這果然棘手吶!

  她知曉慕容飛雲已經盡力,事實上,她還活到現在已實屬奇跡!

  「妳能救她?」封青黎見事情出現了一絲希望的曙光,衝動地上前緊握住夏玉娃的雙手,「救救她!請你一定要救她!」

  見到這一幕,慕容飛雲的雙眼倏地瞇起。

  怪了,這股突然自心底冒出的悶氣是怎麼回事?

  夏玉娃被封青黎突來的舉動給驚得一楞,隨即保證道:「我會盡力!」

  這個男人對涵心姊姊是真心真意的呵!

  她霍然起身,正色道:「此種病症並不多見,大都由遺傳得來,是屬於罕見的雙屬性病症類;意即具有陰陽雙屬性的特徵。一般大夫只診斷出表面的陰寒之症,淨開些怯寒的溫性藥方,殊不知隱藏於陰寒之內的極陽至熱才是此病的重點;溫性藥方卻助長這陽熱之氣,反倒弄巧成拙。於是經年累月的積壓之下,加上涵心姊姊天生氣弱體虛,便讓此病更加肆虐,一發不可收拾了。」

  「還有解救的方法嗎?」封青黎問得提心吊膽。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夏玉娃踱著步,皺眉思考。

  一般而言,患此病症者大都拖不過十八歲,而涵心姊姊至今仍支撐著,除了自身的意志力外,她相信還有一半的原因是靠慕容飛雲的醫治;因為她方才也診斷出有一種溫和的力量在壓制著病症,只可惜治標而不能治本。

  遺傳性病症,陰陽雙屬性,猶如慢性中毒般的症狀.....

  慢著!毒?!夏玉娃腦中忽地靈光一閃,她拍案喊道:「是了!就是毒!」

  她看著其他二位,緩緩地沉聲道:「兩位,我有一個冒險的提議……」

  「你想以毒逼出她體內積壓多年的毒氣?」慕容飛雲猜出她的想法。「這行不通的。雖然此病症是由陰陽二性之氣相互衝突而產生鬱結的毒素沉澱在體內,但若真要用以毒攻毒之法,還是太過冒險;再者,以涵心姑娘現在的身體狀況,她也未必挺得住啊!」

  「所以我說這是個冒險的提議,」夏玉娃沉吟地望著兩人,最後將視線落在封青黎身上,「賭不賭?」

  「姑且一試。」封青黎堅定道。

  「我必須先聲明,此方法的成功率只有四成。如不冒險醫治,以她目前的狀況,至多支撐五日;而若失敗,也許會立刻死亡!」夏玉娃神情嚴肅。

  「多說無益,開始吧!」封青黎沉聲道。

  「那麼,我需要一名內力高強之人幫她運氣逼出毒素;必要時,得幫她護住心脈,盡可能維持她的生命。」

  「嗯。」封青黎頷首。

  「咳、啊……」床榻上的於涵心幽幽轉醒,「黎……」

  「我在!」他飛也似地奔至床邊,「感覺好些了嗎?」

  「黎!」她握住他粗糙卻溫暖的大掌,「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我不知道這一回我能否熬過,但我想告訴你的是,自從遇見你後,咳……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你都聽到了。」封青黎心疼地望著她,「別放棄!為了我,更為了你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黎!」她投入他的懷中,潸然淚下。「我會堅強,我要活著……」

  他緊緊地擁著她,默默無言。

  於涵心專注地看著他,軟弱的手顫抖地撫上他的臉,細細地描繪他的五官,一點一滴都不遺漏。「我現在要好好的看著你,因為,怕再也沒有這個機會……」

  「別說!」封青黎摀住她的唇,「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涵兒、我的涵兒!失去你,我焉能獨活!

  夏玉娃動容地看著這一幕,她不禁低頭望著自己的手。她真的有辦法救活涵心姊姊嗎?或者,她的自以為是,只是加速她的死亡?

  有那麼一瞬間,夏玉娃開始茫然猶豫。

  不!她不能退縮,她一定可以!師父不也誇她是個用毒奇才?所以,一定沒問題的。

  此時,慕容飛雲的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

  她一震,「你……」

  「自信是醫者成功的一大因素。」摹容飛雲笑瞅著她。

  「哼!還用得著你說!」夏玉娃甩開他的手,背過身去。

  他為何總是能輕易看穿她的心思?而奇跡似的,原本緊繃的情緒竟因他的一句話而鬆懈下來;她不懂這股流過心扉的溫暖是什麼,只是覺得方才被他握住的手,變得好燙……

  夏玉娃自身上拿出各式各樣極為精巧的小藥瓶,一一擺在桌上,開始眾精會神地依照劑量調配。

  慕容飛雲一一辨識著桌上的瓶瓶罐罐,發現在這的任何一瓶都是世上極為罕見、難得的毒藥,且毒性極強,只需少量即可讓人致命。如今卻一齊出現在一個顯然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手上,不禁令人匪夷所思。

  他看著夏玉娃全神貫注的認真神情,她方才說她的專長是毒,而功力的深淺他還未曾見識,但憑她現在的架式和熟練的手法,他就可以肯定她的確是有兩下子。

  慕容飛雲唇邊逸出一抹笑。

  她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第一次和她相遇是在煙雨樓外,她遭三名登徒子調戲,而她卻不慌不忙,還把那三人教訓了一頓;第二次見面,卻是她被四名蒙面男子追殺,險些命喪鞭下;直到現在,她竟擁有一身了不得的使毒本領……

  她似乎不斷地帶給他驚奇,而他幾乎可以立即斷定,她的身份、來歷絕不單純。

  慕容飛雲發覺自己對她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就在他思考的時間裡,夏玉娃已將毒藥調配完成。

  「這真的能救涵兒的命?」封青黎不禁遲疑。

  夏玉娃搖了搖頭,「我說過,我沒有把握,況且天下沒有一定的解藥,也沒有一定的毒藥;若是藥不對症,解藥反成毒藥;反之也是相同的道理。」

  語畢,將手中的藥物餵入於涵心口中。

  此時大家屏息以待。

  不久,毒物似乎開始起作用了。於涵心蒼白的臉上出現了痛苦神色,小手按著胸口,不停地大口喘氣,極力強忍著痛楚。

  封青黎隨即運氣替她加速逼出體內毒素,看她小臉皺成一團的模樣,他的心裡真是不捨極了!

  此時於涵心的臉色已呈青白,而雙唇更是泛成青紫色,痛得在床上打滾,聲淚俱下:「好痛!黎,我……好痛……」

  「涵兒、涵兒!」愛妻心切的封青黎此刻也方寸大亂。

  「黎……」她哭喊著,嘔出一灘烏血。

  情況極度不樂觀。當夏玉娃再度替她診斷時發現,這表面的陰毒雖已化解,但陽毒卻依舊滯留在她體內,若此毒未解,加上她方才服下的劇毒.....後果不堪設想。

  「黎,我可能……沒辦法……」於涵心緊抓著他的手,氣若游絲。

  「別說傻話!你一定會沒事的,涵兒……」

  封青黎如今也顧不得替她運氣逼毒,只想著要如何減輕她的痛苦,臉色比她還難看。

  「別慌!」慕容飛雲冷靜地道,隨手射出數枚金針,分別紮在於涵心的頭、手、及腿上。

  一會兒,她臉上的痛苦神色稍緩,但經一番折騰後,仍是虛弱得幾乎昏厥。

  失敗了!夏玉娃有些不可置信地張大眼,向後退了兩步。她看向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於涵心,粉拳握得死緊。

  終究失敗了嗎?難道已無其他方法了?不!她絕不放棄,一定還有方法的,一定有!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難道會是毒性不夠烈?還有什麼劇毒可以抵制沖消涵心姊姊體內的陽毒呢?倏地,她腦中浮現一個荒謬的想法。

  就是這個!

  不容細想,夏玉娃當下自腰間抽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並深深地在左腕上用力一劃--

  鮮血急速自傷口處湧出,流入桌上的一個木碗中。她這番舉動讓所有人都嚇住。

  很快的,鮮血盛滿了整個碗。

  夏玉娃沒為自己止血,反倒捧著碗挨近床邊,強行將血水灌入於涵心的口中。

  起初意識已渙散的於涵心將還未入喉的鮮血給吐出,夏玉娃見她已無法吞嚥,心裡又氣又急,在她耳邊喊道:「喝下去啊!涵心姊姊,我之所以用此方法救你,賭的不單只是運氣,還有你的意志力,請你一定要撐下去。你有沒有聽見我在說話?求求妳快喝下去……」

  不知是否因為她的喊話發揮作用,於涵心總算慢慢服了下那碗鮮血,而過後不久,她相繼又嘔出數口烏血,只是到了第三口已見鮮紅血色。

  「不可思議!」慕容飛雲數度為於涵心切脈,發覺那滯留、積壓體內多年的毒症竟然消失了。

  「究竟情況如何了?」封青黎急得快發火了。

  「她沒事了。」慕容飛雲微笑地向好友道賀。

  「沒事?!你、你是說涵兒她……」

  「是的!她沒事了。」他拍拍封青黎的肩,安撫他激動的情緒,「雖說身子骨尚很虛弱,不過已脫離險境。」

  謝天謝地,成功了!夏玉娃如釋重負地鬆口氣,拭去額上的汗珠。

  「妳很了不起!」慕容飛雲讚賞地對她道。

  這丫頭的能力的確不容小覷!

  夏玉娃微微一笑,站起身,才剛移動步伐,豈料一陣暈眩感襲來,讓她身形不穩。

  「留心些!」慕容飛雲助她一臂之力,扶住她搖晃的身軀•

  「我的頭好暈。」她軟軟地倒進他懷中。

  直到看見她仍淚淚出血的傷口,慕容飛雲才知問題出在哪裡,他半心疼、半責備地道:

  「小傻瓜!你可知你方才忘了什麼?」

  咦,這股滑過他心底的不捨及心疼是怎麼回事?

  「我忘了什麼?」她呆呆地問。

  奇怪,他的胸膛怎麼這麼溫暖?

  「你手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他皺起眉。

  「我、我忘了……」唔,在他懷裡真的好舒服。她傻傻地朝他直笑,然後頭一偏,她笑看在慕容飛雲的懷中昏過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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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10:1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才醫好於涵心,夏玉娃竟莫名其妙地發了場高燒。  

  「嗚……師父……」夏玉娃雙手緊抓著被單,貝齒咬住下唇,臉蛋異常紅潤,而清靈的大眼此刻正凝聚著淚水。

  慕容飛雲捧著藥碗推門而入,聽聞啜泣聲,連忙加快腳步趕至床邊,急急間道:

  「怎麼啦?是不是哪裡又不舒服了?」

  看見他關心的神色,夏玉娃哭得更大聲:「嗚……人家好難過……想師父……飛雲……」

  她已經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慕容飛雲放下藥碗,伸手探向她額際,還在發燒。

  自從前日她放血為於涵心治病後,因腳傷初癒,加上失血過多,所以才虛弱地昏迷。而令他意外的是,夏玉娃隨後又突發高燒,這對她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雖然目前病情已無大礙,但著實令他捏把冷汗!如此擔心一個人的心情,這還是他生平頭一遭!

  「來,把藥吃了,然後好好休息。」他扶她坐起身。

  夏玉娃順從地乖乖喝下藥,見慕容飛雲拿著藥碗準備離去,她冷不防地拉住他的手臂。

  見他驚異地回眸,她斗大似的淚珠又滾出眼眶。

  「不准走!你陪我。」她耍賴似地貼著他的手臂。「人家又熱又昏的,好難過,都沒人來陪我……嗚……」

  從前在山上,若是她不小心感染風寒,師父就一臉怒容,邊叨念、邊惡聲惡氣地把她丟在床上歇息;師父從不曾溫言軟語地安慰過她一句,說話依舊尖酸刻薄,可是她每回醒來,卻總是在床邊發現一碗冒著熱氣的瘦肉粥……

  師父以他自己的方式在關心她,縱然這碗瘦肉粥的味道實在難以下嚥,但她仍和著感動的淚水一塊兒吞下,而她也一直忘記告訴師父,他加的不是鹽巴而是糖。

  如今這場高燒燒得她頭昏腦脹,一定是連腦子也燒壞了,否則她怎會在這時候想起師父做的那碗又甜又帶著焦味的瘦肉粥?嗚……她好孤單寂寞……

  「師父……嗚……」夏玉娃緊抱住他不放。

  慕容飛雲看著她脆弱無助而把鼻子都哭得紅通通的模樣,眼神不禁放柔了。

  終究是個大孩子!他愛憐地擁她入懷,已打消離去的念頭。

  「你不准走!」她像個任性撒嬌的孩子賴在他懷中。

  「我不走,我會留在這裡陪你……」慕容飛雲低語道,柔情已漲滿他整個心窩。

  夏玉娃滿足地在他懷中睡去。

  慕容飛雲輕撫著她的秀髮,一抹難以言喻的安適和平靜滑過他心扉。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有和女人相安無事在床上度過的一刻。

  當夏玉娃一覺醒來,發現自個兒居然和慕容飛雲同榻而眠時,她驚嚇得險些叫出聲。

  天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瞪視著身旁那張閉著眼沉睡的俊臉,腦子混沌極了!

  不成、不成!師父說過男女授受不親,得趕快推開他!

  正當夏玉娃使勁掰開那緊緊環抱住她腰身的手臂時,慕容飛雲卻在此時睜開了眼。

  「你、你、你……怎會在這兒?」她結巴著。

  「欸,你不會忘了吧?昨兒晚上明明是你硬拉著我,不准我離開,所以我才留下來陪你的啊!」慕容飛雲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羞窘的俏臉。

  「胡、胡說!」她有些心虛。

  其實昨晚的事她也還有些許印象,看著慕容飛雲的俊臉,昨晚說過的話又一句句跳了出來--不准走,你陪我……

  天啊!夏玉娃用手摀住臉,簡直不敢相信那些話竟是出自她的口。  

  她鐵定是燒昏頭了!此刻她只想挖個地洞跳進去。不過,她偷偷從指縫間覷著他,其實,他的懷抱真的好舒服哦!是不是每個男人的胸膛都這麼溫暖啊?

  慕容飛雲扳下她的手,俯下身,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

  「你……你做什麼?」她閃避不及,呼吸頓感急促。

  好奇怪,為何她會覺得臉紅心跳?

  「很好,燒退了。」他滿意地笑道。

  「你……別靠我那麼近。」她覺得自己的臉又燙起來了。

  「為什麼?」他偏偏要逗她。

  「我不知道……」她推開他,大口地喘氣。

  可慕容飛雲還不善罷甘休,滿臉笑意地逼近她。「你想這樣就算數?」

  「什麼?」她疑惑道,向後退了一步。

  「難道你不打算對我負責?」

  「負責?」她傻了,「負什麼責?」

  「你昨晚強逼我留下,已毀了我的清譽,你說,該不該為我受的傷害負起責任?」他說得理直氣壯。

  「愛說笑!哪有這等事?」她怎麼覺得受損失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我不管!你別想逃避。」看來他是決定卯到底了。

  「你別亂來!」見他一步步邪笑著逼近她,夏玉娃氣急敗壞地大吼:「你……」

  豈料一股氣血衝上腦門,情緒太過激動的夏玉娃驀地感到一陣暈眩,身子便不支倒下。

  慕容飛雲張開雙臂牢牢地接住她,收斂了神色。

  「你失血過多,需要調養一陣子。」

  「你……」與他的目光相接觸,她忽地感到心頭一陣熱,不由得別開了臉,「不用你管。」

  「我若是真能放任妳不管就好了!」他輕歎。

  夏玉娃一震,再度和他灼熱的目光相交,她呼吸一窒,卻再也移不開視線。

  「真不知我是著了什麼魔……」慕容飛雲柔聲道,捧起她的臉,輕輕摩挲著她粉嫩的頰。

  「別……放開我……」她覺得說話都困難了。

  視線相纏,一抹難以言喻的情愫在兩人無言的眼波交流中奔竄,同時震驚了兩人。

  這是什麼感覺?夏玉娃自問著。

  他著迷似的漸漸靠近她的臉,深邃性感的黑眸火熱地緊緊鎖住她的眼,下腹驀然竄起的慾望惹得他再也不及細想,俯首便吻住她嬌柔的唇。

  夏玉娃怔住了,完全不知如何反應,只覺一股強烈的酥麻感震向她的四肢百骸,她驚得想推開他,可雙手卻使不出力;欲張口詢問,卻又教他滑溜的舌給乘隙溜了進來,只能任他火熱的唇舌予取予求。她覺得自己彷彿化成了一癱泥,虛軟地融化在他懷裡了……

  久久,慕容飛雲才不捨地放開她。

  「你、你……」夏玉娃靠在他身上喘息著,雙眼矇矓,兩頰暈紅,若非靠著他,她早癱軟在床上了。

  天啊!方纔她究竟是怎麼了?

  見她羞紅了臉、一副無措的模樣,慕容飛雲險些又克制不住地吻上她,不過他知曉此時不能、心急,因為這會嚇到尚不解男女情事的她。

  不過,他什麼時候這麼關心起一個女人的感受想法了?他自嘲地想著,這小丫頭總能引發他許多的第一次。

  「呃!這個……」夏玉娃為打破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紅著臉拚命找話題,「我……涵心姊姊的病怎麼樣了?」

  他撫著她柔細的發,「已經沒事了,涵心身子尚虛,恐怕得調養一段時日才能康復。」

  「那就好。」她放心地笑了。

  說到這,慕容飛雲這才想到一個關鍵問題--

  「你怎會想要用自己的血去救人?平常人的血液根本無此功效,但為何你……」

  「其實……」她囁嚅地道,「我是百毒不浸的。」

  「百毒不侵?」慕容飛雲挑高了眉。

  夏玉娃點點頭,「是啊!師父他從我小時候起,就要我喝下一碗什麼湯的,還騙我說是補藥,難喝要命,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是用九十九種毒蛇血和九十九種毒藥草煎熬而成的;日積月累之下,我的身子早已是百毒不侵的了,也可以說,我自身就是一個毒藥罐,所以我才用我自己的血去碰碰運氣。」

  「那敢問令師是……」他的好奇心全被挑起。

  隱約一個念頭在他腦際浮現,記憶中,似乎有一個人有此種高明的使毒技巧。

  她搖頭,「師父說過,不許報出他的名諱讓旁人知曉。」

  「也罷。」慕容飛雲不再追問,他明白許多隱居世外的高人都有一副怪異的脾氣。

  「那妳好好休息。」他替她蓋妥被子。

  「謝……謝謝你。」夏玉娃不自在地道。

  嘖,你在扭捏個什麼勁兒啊?她在心裡暗罵自己。

  慕容飛雲眸光倏地放柔,在她額上一吻,「說什麼謝?傻瓜。」

  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夏玉娃近乎癡迷。為什麼對他總是有種特殊的感覺呢?好像一顆心全繫在他身上似的,這種飄浮不定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呢?

  她不明白剛才的唇碰唇是什麼涵義,一般的兩個人應該不會有這種親密的舉動才是……那麼他們之間,應是比別人多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才對吧?

  她閉上眼,方纔的激情震撼遺在,顯得有些醒醒然。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並不排斥。

  可是師父為什麼從來沒教過她這些事呢?

  數日後,恢復健康的夏玉娃,又和往常一般充滿活力。

  這日她嘴裡輕哼著小曲兒,精神飽滿愉悅地踏著輕快的步伐,正準備往後山裡去。

  因為於涵心的病情已大有起色,她想去採些滋補元氣的藥草來為她調養。

  手裡提著竹籃,夏玉娃在步出門後,因見到刻意站在門邊的封青黎,所以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直視著她。

  「你……有話對我說吧?」她遲疑地問。

  她有時真的很懷疑,涵心姊姊怎麼受得了他的沉默?

  封青黎咳了咳,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生硬地道:「你……救了涵兒……多謝你。」

  她一楞,隨即用袖子掩嘴噗哧笑了出來。

  呵!這男人好有趣,明明想道謝偏偏又不擅表達,一個大男人硬著頭皮的窘狀,真的很逗趣!

  她現在總算明白涵心姊姊為何總是說他其實很溫柔、很體貼,只是素來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罷了。

  「你不用向我道謝的,涵心姊姊能活下來,我比誰都高興啊!」她甜甜地對他笑。「我正要到後山為涵心姊姊採藥呢,不能久留了,免得天黑就無法上山了。」

  語畢,正欲離開,誰知不小心踩到裙襬而絆了一跤。

  「當心!」封青黎眼明手快地拉她一把,讓她穩住身形。

  「真是。」她吐吐粉舌,為自己的粗心而感到難為情。

  至此,她已完全一改乍見封青黎時那種冷漠不近人情的印象了。她相信他是個好人。

  「謝謝你,封大哥。不介意我這樣稱呼你吧?」她仰頭望著他,「我自幼無父無母,也沒有任何親人,今日既然有緣和你結識,倒不如讓我尊稱你一聲大哥,你若是不嫌棄,也可把我當成自家妹妹看待,你說可好?」

  妹妹?封青黎視線飄向遠方,他闖蕩江湖多年一直都是孤獨一人,直到遇見涵兒,他的生命才算有了色彩;或許多個妹妹是個不錯的主意。

  封青黎看著她,一向不苟言笑的嘴角略微上揚。「這廂有禮了,好妹妹。」

  夏玉娃聞言,開心地笑了,不避嫌地抱住他。

  「蒙哥哥步嫌棄!」真好,她也有親人了,現在她有哥哥了。

  兩人相視而笑。

  夕陽斜照,日光灑落在兩人身上,溫熱了兩顆孤單的心。

  待夏玉娃將藥草采足,天色已至全黑。  

  「糟糕,都這麼晚了。」她喃喃自語,加速回程的腳步。

  由於她方才專心採集藥草,全沒注意到暗沉的天色。

  驀地,一株生長在斜坡崖壁邊的小草吸引住她的目光,她雙眼一亮,停下腳步。

  這是難得一見的藥草耶!對活絡血脈、調養生息極具療效。

  她吞了吞唾液,有些驚懼地覷了覷斜坡的高度。

  嗯,不太高,應該沒什麼問題。

  夏玉娃於是立刻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扶著樹幹攀爬,手腳並用地挨到了崖壁邊。

  她咬著牙,滿頭大汗地使勁伸長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那株藥草採到手。

  「太好了!」她一聲歡呼,卻興奮得忘了人還在樹上,一時重心不穩,身子直直往下墜落。

  她驚喊一聲,雙手連忙抓住枝幹,可惜為時已晚,加上手裡的竹籃阻礙了她的行動,手一鬆,身子立即從樹上滑下,摔落至地面後,又因是斜坡地形,使得夏玉娃連人帶籃一路滾下山坡。直至撞上了底端的土堆,這才停止滾動。

  夏玉娃疼得五官揪或一團,狼狽不堪地掙扎起身,豈料左腳才一踏上地,隨即又痛得倒下。

  天啊,她扭傷了!她忍住痛楚,瞪視著已腫得像包子般大的腳踝,她果然是流年不利、倒楣透頂。

  望著已近全黑的天色,夏玉娃不忘收拾著地上散落的藥草,將之重新放入竹籃中。接著撐起身子,咬著唇,幾乎是半跳半跛地往回走。

  在另一方面,慕容飛雲在廳堂上,不時地望向門外,不停地踱著步,煩躁的心怎樣也無法平靜下來。那個丫頭究竟到了什麼地方去?竟然天黑未歸!

  一向氣定神閒的他現今卻為了那個小丫頭搞得心急如焚,等會兒她回來,若是沒給他一個好解釋,那他非得好好打她一頓屁股不可。

  此時一旁的封青黎開了口:「你說過她曾遇襲?」

  慕容飛雲神色一凜,回想起那日四名黑衣人毫不留情的攻擊,若是玉娃再度被他們找上的話……老天!他驀地心口一窒。

  玉娃遇害的景像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彷彿一把利刃直直刺向他的心窩!他簡直不敢想像。不行,他一定得出去尋她。

  主意一定,才正要踏出門的慕容飛雲,卻訝異地見到夏玉娃頭髮凌散、渾身都是泥巴,又髒又亂,步履不穩地出現在門口。

  「你……」他說不出話來。

  「飛雲。」她可憐兮兮地輕喚,撲進他懷中。

  還是他的胸膛最溫暖……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他皺緊了眉頭。

  「我的腳好痛……」她哭訴。

  慕容飛雲一把打橫將她抱進屋,安置在椅子上。

  脫下她的鞋襪,當他發現夏玉娃左腳踝紅腫不堪時,他不禁厲聲詢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夏玉娃瑟縮了一下,輕聲道:「我幫涵心姊姊採藥,不小心摔了下來。」

  慕容飛雲眼一瞇,更加疾言厲色:「你只會替別人惹麻煩而已嗎?」

  她不可置信地瞪著他。「我只是想採藥……」惹麻煩,她為誰惹了麻煩來著?

  慕容飛雲一向從容的笑臉不見了,他臉罩寒霜,吐出口的話句句冰冷:「你就是不懂得照顧自己。你明知自己有仇家追殺,卻仍不知輕重地外出,萬一又被敵人找上,你要怎麼應付?你以為你真能如此幸運,每回都逃得過嗎?再說天色已黑,你自幼在山上長大,難道不知入夜後的山裡有多危險嗎?而你卻還在采那該死的藥草!」

  「飛雲,夠了。」封青黎淡淡地阻止他,「玉娃的傷要緊。」

  他看著慕容飛雲反常的態度,當下便明白原來好友已對玉娃動了情。二人相交多年,對彼此的脾氣自能掌握幾分。

  飛雲雖常擺出一副笑臉,但卻讓人難以捉摸他的心思想法;因為他雖是臉上在笑,可不代表他的心裡也在笑。很可能他上一刻還笑臉以對,在下一瞬間便取人性命於無形。

  因為對一切都毫不在乎,所以他臉上的笑容也不變,完全的遊戲人間。然而一遇上他所真心在乎的人事物,那張笑臉面具便再也戴不住了,正因為太在乎,所以更害怕失去。

  夏玉娃感激地對著封青黎一笑,並將竹籃遞給他。

  「這些藥草先拿去煎吧!封大哥,小火慢熬,五碗水煎成一碗,這藥可幫助涵心姊姊恢復元氣。」

  「好。」封青黎接下藥草,有些擔心地看了她一眼。

  恐怕這回飛雲的怒氣不會那麼容易平息。罷了!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封青黎提著竹籃轉身離去了。

  夏玉娃目送他離開,慕容飛雲則一旁嘲諷地道:「人家可是有婦之夫。」

  「這我知道,用不著你提醒。」她回嘴。

  他八成是吃錯藥,今兒個才會胡亂罵人。

  「是嗎?」他冷嗤,「那就別對人家投懷送抱!自己的行為要檢點些,別不知羞恥!」

  夏玉娃一聽氣極,「我何時對封大哥投懷送抱……」忽地,她住了口。

  是那時封大哥答應以兄妹相稱,她一時忘形……

  「怎麼?想起來了?」慕容飛雲諷笑的神情更明顯。

  當他撞見她抱住封青黎的情景時,一股突生的怒氣讓他的情緒一直緊繃著,加上她又夜歸、弄得一身是傷,讓他又氣又急的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我與封大哥之間是清清白白的,你別瞎說。」

  面對他那樣的誤解,不知為何,夏玉娃的心中隱隱作痛。

  不想再面對他,夏玉娃憤而跳下椅子,結果扯動了傷處而失足摔下。

  見她的腳踝更形腫大,慕容飛雲一顆心再度揪緊。他居然還未替她療傷,該死!

  正要上前扶她起身,卻被夏玉娃不領情地推開,「你走開,不要靠近我!」

  慕容飛雲看她強忍住痛楚的蒼白小臉,真是又氣又心疼,說話的語氣不禁嚴厲了些:

  「你到這時候還在使性子,你究竟要任性到什麼時候?」她難道不知道他有多擔心嗎?

  經他一吼,夏玉娃委屈地紅了眼眶,「我就是愛使性子、就是任性,你管得著嗎?要是封大哥,他才不會這樣說我,你簡直莫名其妙。」

  什麼嘛!做什麼這般凶?連師父都未曾這樣罵過她,他憑什麼?簡直就是可惡透頂!使勁掙脫他,夏玉娃淚眼模糊地硬是站起身,逞強地跛著傷腳,負氣地奪門而出。

  正在氣頭上的慕容飛雲並未阻止她的離去。腦中只回想著她方纔的話--

  要是封大哥,他才不會這樣說我……

  「該死!」他神色陰鬱地用力一擊桌面。

  他失常了!為什麼?多年來的江湖歷練,使他早已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對於情緒的控制,更是收放自如。在浪子神醫慕容飛雲臉上所呈現的,永遠是那抹不變的笑容;他一向相當滿意自己的偽裝。

  如今,他最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竟全盤崩解,他動怒了?!他甚至已記不得,上一回在人前顯露出真正的情緒是在多久以前,她對他的影響力實在太大•

  「玉娃呢?」因聽聞兩人的爭吵聲,故而前來探視的封青黎問道。

  「走了。」慕容飛雲沉著臉,看都不看他一眼。

  「走了?」封青黎淡漠的語氣略微上揚,他挑高了眉,有些不敢置信。「她的腳嚴重扭傷,你居然放心讓她一個人在黑夜的山裡遊蕩?你……」

  他們兩人怎會鬧得這麼僵?

  慕容飛雲強壓下心底的不安,仍面不改色地道:「她要的可是關心她的封大哥,不是我!」

  封青黎微微一怔,怎麼將矛頭指向他?他又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心裡只有涵兒一人……他忽地靈光一閃,莫非飛雲撞見了下午的那一幕?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飛雲自傍晚起就不對勁的原因了!封青黎失笑地搖頭。

  這小子!虧他享有浪子神醫之名,竟連自個兒動了真情也不自知,果真是當局者迷啊!

  「我猜,你定是誤會了。」封青黎歎口氣,他沒料到自己竟是他倆失和的導火線。「我去向她道謝,感激她救了涵兒一命;她對我說,她沒有任何親人,想與我以兄妹相稱,我同意了,她興高采烈地抱住我,喊了一聲哥哥……」

  乍聞此言,慕容飛雲震住了,完全不能動彈。

  原來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天!他誤解她了!頓時所有的不安和愧疚全數傾巢而出,排山倒海地幾乎將他淹沒。

  他說她對男人投懷送抱、不知羞恥;又罵她任性、使性子;更吼她不懂得照顧自己、只會為別人添麻煩……他定是傷透她的心了!該死。

  不!該死的是他!慕容飛雲此刻懊悔得想劈死自己,又忽然想到夏玉娃負氣離開,萬一真落人敵人之手……老天!他感覺胸口一陣刺痛,不敢再往下深想。

  隨即,他身形如電,飛快地往外奔去。

  他得將她平安找回,否則玉娃要真出了事,他將終其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就在此時,混沌的腦子倏然清明,他這才恍然大悟,他早已愛上這個刁蠻純真的小丫頭了!過去為她牽掛、為她擔心,為她發怒、為她失控……這一切的一切,全是因為愛她之故。

  慕容飛雲失笑地搖搖頭,想他縱橫情場,征服無數紅粉佳人,如今卻栽在一個年僅十七歲的丫頭片子手上,而他栽得心甘情願。

  待將她尋回,他定要正視自己的情感,好好將她捧在手掌心裡呵護著,並發誓--

  今生再也不放開她!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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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10: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再度摔跌在泥地上,夏玉娃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慕容飛雲那冰冷、不帶感情的眼神,毫不留情的冷嘲熱諷,在她腦海裡輪番交替、揮之不去。

  他為什麼要這樣說她?她從未想過要給任何人添麻煩,也沒有任性,不可能對封大哥投懷送抱,更沒有不知羞恥……

  耳際彷彿又響起慕容飛雲一連串的指責,她用力摀住雙耳,淚珠兒一串又一串地往下掉。

  這種心彷彿被撕裂般的痛楚是什麼?為何她會如此在意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呢?今日若換成了別人,她鐵定可以嗤之以鼻、毫不在意任別人說的。可是一旦這些傷人的話由慕容飛雲的嘴裡說出,卻變成比利刃還尖銳的武器往她的心裡頭刺,疼得她幾乎要窒息。

  他從不曾這樣凶過她,她明白他這回是真生氣了;甚至連她負氣出走,他竟也未出來尋她。

  該死的慕容飛雲!她在心底忿忿地罵著,都是他讓她變得如此反常。從前她是不愛哭的,可今兒個卻為他流了一大缸的淚水,真是可惡透頂!

  她賭氣地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痕,但眼淚卻似乎和她唱反調似的,反而落得更急更凶。

  一陣夜風吹拂得樹葉沙沙作響,然而,夏玉娃仍是嗅到空氣中那抹不尋常的危險氣息。她寒毛豎起,側耳傾聽;她提高警覺,全身戒備起來。

  一聲微響,四名蒙面黑衣人已俐落地包圍在她四周,充滿危險並散發出冷肅的殺氣。

  夏玉娃一悸,為這四名不速之客倒抽了口氣。

  「你終於還是落入我們的手裡。」一道邪魅的聲音冷笑地道。

  「是你們!」她渾身一凜,已聽出他的聲音。

  是日前襲擊她的四名黑衣人。

  「今日諒你插翅也難飛了。」黑衣人殘酷地微笑,「讓你多活了這些時日,也應該滿足了。

  是的,她逃不了了!夏玉娃頹然地垮下身子,慘白的小臉上露出絕望的微笑。這一回,飛雲再也不會來救她了。

  可是好奇怪,為什麼在這種生死關頭,她心裡所想只有他一個人呢?

  腦中忽地浮起涵心姊姊和封大哥甜蜜恩愛的情景。她永遠記得,在喂涵心姊姊服藥的時候,封大哥臉上的專注和溫柔,還有涵心姊姊臉上幸福的紅暈……

  一道靈光在瞬間閃入腦中,她猛然驚覺--

  愛?!是愛啊!

  原來,她對慕容飛雲的種種感覺和情愫,竟是愛這個東西在作祟!可是,為什麼它可以讓人甜蜜幸福,又為什麼會帶給她痛徹心扉的感受?她真的不懂。

  「要殺要剮儘管來吧!悉聽尊便。」她朗聲道。

  兩行清淚再度滑下,只怕她這一生,再也無法對他訴說她的情意了。

  「好,今日就給你一個痛快。」

  黑衣人一聲大喝,四人擅使的長鞭雖因上回和慕容飛雲打鬥時被奪,卻仍伸出手欲擊向她的天靈蓋。

  要她這樣死去,她真的不甘心!

  夏玉娃絕望地閉上眼,嘴裡低喃著:「飛雲……」她真的好想再見他一面。

  正當黑衣人的手掌在距離夏玉娃的頭部不到一寸時,數枚從天而降的金針,插在黑衣人手上的大小數個穴道上,黑衣人頓感一陣刺痛酸麻,手已完全使不出力,無法動彈。

  「上回教訓得不夠,今天又想來尋死?」

  慕容飛雲從容地帶著笑,眼裡懾人的殺氣卻濃厚得教人生懼。

  他……他真的來了。夏玉娃聽見慕容飛雲的聲音,真以為處於夢境。

  四名黑衣人瑟縮了下,他們沒忘記眼前這個人是如何可怕,上回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只怕他們四個全跑不掉。

  「我們無意與你為敵,只要你交出這名女子,一切好說話。」黑衣人試著談判。

  「很遺憾,她是我的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管定了,沒得商量!」慕容飛雲笑著堅持。

  「你!」黑衣人臉色微變,「那就莫怪我們得罪了!」

  「你們絕非我的對手,何必急著送死?」慕容飛雲揮著白折扇,「只要你們說出幕後主使者,我就饒你們不死。」

  「休想。」黑衣人冷聲道。「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那麼談判破裂。」慕容飛雲一笑,霎時一躍而起。

  四名黑衣人隨後跟進,似乎已打算同歸於盡,招招都是陰險毒辣。

  不過一刻,四名黑衣人已汗流浹背、節節敗退。

  慕容飛雲仍舊氣定神閒,搖著頭出手將四人格開•「我並無意取你們的性命,只是要明白幕後主使者的身份,以及你們為何追殺玉娃的原因。」

  「技不如人,我們認栽,殺了我們吧!」  慕容飛雲輕笑,「我豈是嗜殺之人,要你們性命何用?」

  黑衣人互看了一眼,收住攻勢,沉聲道:「我只能說,怪這丫頭生不對時、投錯了胎;一切由不得她,也怨不了別人。今日你不殺我們,將是你畢生最大的錯誤。我們會再來的,這丫頭非死不可!」

  語畢,像來時般的匆匆,四人再度消失於黑夜中。

  生不對時、投錯了胎……慕容飛雲咀嚼這句話,莫非此事與玉娃的親生父母有關?

  他沉吟了一會兒,決定將此事暫且擱下,先趕至夏玉娃身邊探視。

  「玉娃?你有沒有事?那些人可有傷到你?」

  他輕搖著她嬌小的身軀,語氣緊張顯出他的擔心。

  瞧她臉上淚痕斑斑,又是泥、又是水的狼狽模樣,惹得他打從心坎兒裡不捨起來。

  夏玉娃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才剛止住的淚水此刻又撲簌簌地往下掉。

  「老天,你別哭。」他手忙腳亂地用袖子幫她拭淚,「我知道是我不好,我誤會了你,讓你傷心;該死!你的眼淚怎麼流個不停,我向你道歉,老天,我居然把你弄哭了!」

  被他的手勁擦得臉頰好痛,夏玉娃猛然投入他的懷中。

  「飛雲......」

  他還是來了,每每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

  他心疼地摟緊她,柔聲道:「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錯怪了你,更不該胡亂發脾氣。」

  夏玉娃在他饅中搖搖頭,用顫抖的聲音哽哂道:「我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那四名黑衣人向我攻來的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已必死無疑……」

  「噓,別說了。」他以手輕觸她的唇,「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准取你的性命;當初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人也是我的。」

  她是他的……夏玉娃聞言嘴角不禁勾起甜蜜的笑容。

  本想站起身,一不小心扯動了左腳踝,她隨即又痛得齜牙咧嘴。

  「老天,我真該死!」慕容飛雲自責地看著她腫得半山高的腳踝,「我們馬上回去。」

  「嗯。」她點頭輕允。

  他將她打橫抱起,她則雙手勾住他的頸項。

  「我自有記憶起,除了師父一人之外,沒人對我好。」

  夏玉娃將視線調向遠方,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

  慕容飛雲不語,靜靜聽她說。

  「下了山後,我才發現外面有好多新鮮的事物,也遇上以前在在山上從未遇見過的事,還有人。」她頓了頓,「他救了我的命,又一而再、再而三的為我療傷:他關心我、照顧我,我一直和他相處在一起,連師氏交代過不可隨意接近男人的話也忘了。也許是習慣有他的相伴,漸漸的,我把對他的依賴和種種過分在乎他的感覺視為理所當然,我一直未深想和他的關係。

  直至有一天,我和他吵了一架,我負氣出門,還傻氣地罵他流了好多眼淚。然而直到生死攸關時才訝異地察覺,我心裡唯一想的,不是和我相依為命的師父,而是和我相識不到兩個月的他。在那一刻,我才猛然驚覺自己對他的種種情愫,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變了樣。我想,我是愛上他了吧!」

  慕容飛雲聽完這一番自白,心裡真是又驚喜又感動,恨不得把她鎖在懷中狠狠吻個夠。

  但他只是唇角上揚,不動聲色地問:

  「那你愛上的那個人是……」他就是想聽她親口說。

  夏玉娃豈會不明白他的心思,她就偏不讓他如願。「哪個人啊?」她無辜地裝傻。

  「你……」明知她在吊他胃口,他偏就是無可奈何。

  夏玉娃見狀,忍不住笑出聲:

  「他啊--就是現在正抱著我的登徒子囉!」

  慕容飛雲作勢威脅她,「好啊!敢說我是登徒子,今日我就讓你明白,什麼才叫作真正的登徒子。」

  「討厭!別鬧……」

  夏玉娃的嬌嗔全數被慕容飛雲的唇給堵在嘴裡,他心滿意足地吻著她,直到她再也喘不過氣來為止。

  「你可知我為何會出來尋你?」

  夏玉娃茫然地搖頭,氣喘吁吁,還未恢復神智。

  「那是因為對你動怒後,我才想通,原來我竟對你動了真情;你是第一個讓我情緒失控的人,玉娃。」

  夏玉娃依偎在他懷中,心中滿是喜悅。

  天上的月兒不知何時露了臉,柔和的月光撒瀉一地,將地上那合而為一的兩道人影拉得好長好長……

  「你們真的不再多留一些時日?」於涵心依依不捨地道。

  她的病情現已大有起色,可以自行下床走動了。

  「不了。」慕容飛雲婉拒地笑道,「敵人已找到這裡,若再多待,只怕到時會連累你們二位。」

  「但……」於涵心仍不死心。

  她真的不想他們離開,她與小她一歲的玉娃相當投緣;再者,玉娃又是她的救命恩人,這份恩情,她實在不知如何回報。況且,玉娃那活潑、天真、坦率、又善良的性子實在討人歡喜,總是活力充沛,讓人一見到她心無城府的笑容,就會忘了其他的煩惱憂愁,跟著歡喜起來。

  「是啊!我們是非走不可的。」夏玉娃在一旁幫腔,「況且此事是因我而起,若因此而拖累你們,我怎麼過意得去?」

  「可是……」於涵心還想再說些什麼。

  封青黎的手輕輕握住了她的,對她微微搖頭,並對即將離去的二人道:「你們放心走吧,毋需掛憂。」

  夏玉娃同樣離情依依,「大哥……」

  其實,她又何嘗願意離去?在她好不容易有了哥哥之後,他是她除了師父之外的第一個親人呢。

  「大哥,我走了。」她感傷地輕道。

  封青黎稍嫌笨拙,卻含有感情地拍拍她的肩,「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受傷了。」

  夏玉娃眼眶泛紅,索性投入他的懷中,悶悶地道:「我會的。大哥,你也要保重自己,還有涵心姊姊,我和飛雲都會想念你們的。」

  這一別,要再重逢不知要等到何時,這麼一想,就讓她打從心裡不捨起來。

  一抹淡得幾不可見的微笑,柔和了封青黎冷酷的面孔,他拍拍她的頭,「笑一笑,我的妹妹是最無憂無慮的。」

  「嗯!」她吸吸鼻子,馬上給他一記粲笑。

  慕容飛雲則在一旁微笑地看著這一幕。猶記得前些時日,他還曾為這樣的舉動而大吃乾醋呢!如今想來,不禁為自己幼稚的行為感到好笑。

  於涵心也露出柔美欣慰的笑容。

  「天候不早了,恐怕得及早上路,不能再耽擱了。」慕容飛雲不得不提醒眾人。

  「也對。」夏玉娃走到他身邊。

  「你們路上小心。」於涵心輕歎口氣。

  「保重。」封青黎言簡意賅,語氣雖淡漠,實則包含了對好友的關懷和祝福。

  「我會的。」慕容飛雲拍拍他的肩。

  兩人視線相交,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是幾粒藥丹,有滋補元氣、調血活脈之效,對涵心的病情有相當的幫助。記著,每七日服食一粒,拿去吧!」慕容飛雲自袖中取出一個精巧的白玉瓷瓶。

  封青黎無言地接下,握緊了手中的藥瓶。  

  他明白此物必是極為珍貴之物,只因江湖上人人知曉,浪子神醫一藥難求。而出於浪子神醫之手的,絕非一般尋常丹丸藥物。

  「涵心姊姊,你要保重身體,好不容易才漸漸復元,可不能再有任何閃失。若下回再有機會,我會回來探望你的,希望那時你已經完全恢復健康了。」夏玉娃笑道。

  「謝謝你,玉娃,請你一定要回來這裡看我。」於涵心握住她的手叮嚀著。

  「放心,我一定會。」她笑盈盈地允諾。

  慕容飛雲攬住她的肩,「那麼,我們告辭了。」

  「路上小心。」

  待兩人已走遠,於涵心才收回視線,幽幽地輕歎。

  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

  封青黎溫柔地為她披上外衣,「別傷神了,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嗯。」她點頭。「可是我還是有點擔心,像玉娃那麼可愛的女孩兒,是誰想要她的命呢?」她也聽說了夏玉娃被人追殺的事。

  「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封青黎平靜地道,「況且有飛雲在,不會有事的。」

  「也對。」慕容大哥可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呢!

  伸出手替她拉攏外衣,封青黎柔聲道:「天寒了,咱們進去吧!你不能再受涼了。」

  於涵心順從地隨他入內,感受到他無微不至的呵護,她忽然有感而發:

  「黎,我真的覺得我好幸福。」

  「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一直以為自己活不久,這一回能幸運獲救,我真的很感謝、也很珍惜。可是,如果沒遇見你,我想我的人生仍舊是空虛而短暫的,所以,我想上天真是特別眷顧我。」她安穩地偎在他懷中,輕輕閉上了眼。

  「累了?」他輕柔地抱起她,走進屋內。

  「嗯。」她輕應,沒睜開眼睛。

  封青黎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榻上,並蓋妥被子。

  「我從來都沒有什麼要求,只希望你,我能將這一刻持續到永遠;每個人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我一直都這麼想,真的……」

  於涵心似夢囈的低語逐漸消失,封青黎一直愛憐地看著她。

  傻瓜!她就是這麼容易滿足,像陶瓷般易碎,脆弱得令他忍不住想保護她。

  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他的心已深深陷落,不可自拔,即使為她犧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他真的希望,如此平凡幸福的生活能、永遠持續下去。

  離開了山中小屋,慕容飛雲和夏玉娃往北而行。為了引出在背地裡虎視眈眈、伺機而動的敵人,他們刻意避開大道,改行小路;不走繁榮發達、人煙稠密的大城,只路過簡樸、荒郊的小鎮。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賞玩沿途風光,看來完全沒有隨時臨敵的準備,像是專程出遊的模樣。

  「你說這與我親生父母有關?」夏玉娃聽了慕容飛雲的分析,十分驚訝。

  「八九不離十。」慕容飛雲沉吟道。

  那日黑衣人臨行前的話,讓他做了如此的推敲。

  「再者,你手上的玉簫乃由整塊玉石精心製成,尋常人家不可能擁有此等上品珍貴之物。」

  夏玉娃無言地撫著簫,是了,師父也說當年她身上所穿的褓衣皆是華美綢布,必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只是,她的父母究竟是何許人呢?她甩甩頭,拒絕去想。反正她只要順其自然、快快樂樂的過日子便成,其餘的一切,日後再說吧!

  她蹦蹦跳跳地到慕容飛雲身邊,笑道:「如今你可信服我的本事?」

  「妳是指妳的使毒能力?」

  她理所當然地點頭。「正是。起碼我醫好了你無法救治的病人,這點你無法否認。」這件事她可得意了。

  「我是無法否認。」他承認他的確太小看她,也低估了她的能力,「不過,你想拆了我神醫的招牌,恐怕還得費點勁兒。」

  夏玉娃依舊笑瞇瞇的,忽地心生一計。

  「你可知道,我最引以為傲的特長之一,便是趁人不備,在轉瞬間下毒於無形?」這些年來和師父一來一往地過招,雖然她總居於劣勢,但這些個本事,她倒學了不少。

  「哦?」還沒瞭解她笑容裡隱含的涵義,慕容飛雲便感到身後起了異樣,他迅速回過頭,發現一棵在他身後的樹木已急速侵蝕腐爛,樹身還徐徐冒著白煙。

  「好功夫!」他不得不讚賞。

  這丫頭的實力果真不容小覷。

  「飛雲。」夏玉娃攬上他的頸項,甜甜地輕喚著。

  「什麼?」他被眼前近在咫尺的紅唇給撩動了心神。

  「我要跟你說。」她輕聲細語著,「你、中、毒、了。」

  「什……」他一楞,正張口欲言,卻察覺身體起了變化。

  失算!他這回真的失算!

  夏玉娃嬌笑地跳離他約有數步之遠,臉上有詭計得逞的笑容。

  慕容飛雲感到一股難熬的刺痛,由體內逐漸擴散至四肢,逼得他不得不扶住身旁的樹幹以穩住身子。

  是鶴頂紅!

  他簡直不敢置信,她竟對他下如此重的毒手?!

  而夏玉娃一臉粲笑,絲毫沒有罪惡感。

  「只是鶴頂紅罷了,應該難不倒赫赫有名的浪子神醫吧?」

  「你夠狠!」

  慕容飛雲粗重地喘著氣,難怪人道最毒婦人心!他實在難以接受,向來對女人無往不利的他,這回竟被一個小女孩擺了一道。

  他的額頭開始冒出細小的汗珠,臉色泛青。

  夏玉娃見他站不住地倒下,原先的笑容隱去了。

  她不安起來,是不是玩笑開得太過火了?她只是想證明自己的能力,才惡作劇地拿他試毒;以他的能力,應該可以輕鬆解決的•

  「飛雲?飛雲?」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輕喚。

  見他依舊沒有反應,夏玉娃慌了,飛奔向前,著急地語無倫次起來:

  「飛雲,你可別嚇我!我、我只是同你鬧著玩……」

  她又忙又亂地想拿出解藥讓他服下,卻在低頭拿取的同時,發現自己的腰被一雙鐵臂抱住。

  「你!」夏玉娃又氣又急,「你騙我!」

  「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慕容飛雲笑得狡獪。

  「你可惡!」她對著腰上的手使勁地又捶又打,「放開我!你竟然這樣騙我,害我嚇死了,你真是惡劣極了!」

  「比起你的手段,我這只算是小小回報而已。」他在她頸後呼氣,輕嚙她小巧的耳垂。

  夏玉娃只覺渾身一陣酥麻,仍指責地道:「我還以為……以為你已經……啊!」她一聲嬌呼,拍掉他不安分的手,「誰料到……哼!」

  她氣自己的沉不住氣,原本是想整他的,誰知卻反被他捉弄回來。

  「你可真狠心,居然對我下鶴頂紅?」

  「人家是同你鬧著玩的,只是想讓你明白我的能力嘛!」她轉過身面對他,囁嚅地嘟著嘴。

  「我的確是領教了!」慕容飛雲啼笑皆非地敲敲她的頭。

  「對不起嘛!」她軟語撒嬌著,也自覺下手重了些,「下回我會控制的。」

  「還有下回?」若再這樣下去,恐怕他這條命遲早會葬送在她手上。

  「我不是這個意思。」夏玉娃急著解釋,「不過你真的沒事?」她仍是有些擔憂,方纔他的臉色好難看啊。

  「當然死不了。」區區鶴頂紅,怎能奈何得了他?

  「那你剛才還裝得一副很痛苦的樣子,真可惡!」她氣得掄起粉拳就要捶打他。

  慕容飛雲避也不避,接下她的拳頭,順勢將她往懷里拉。

  「呀!」夏玉娃驚呼出聲,雙頰泛紅,嬌嗔道:

  「做什麼,放開我!」

  「佳人在懷,吾非柳下惠,豈能坐懷不亂?」

  話才落下,慕容飛雲再也克制不住地吻上那自方才就一直強烈吸引他的紅唇。

  又是這種讓人渾身戰慄、酥麻的暈眩感。

  她只能無力地攀附著他,感覺渾身像著了火似的燥熱無比;小手不自覺地勾抱住他的頸項,怯怯地伸出好奇的舌尖,學他那般,與他的交纏嬉戲。

  慕容飛雲不禁呻吟了一聲,在她唇間嘗到的甜美令他瘋狂,他雙手略微用力,將她更按向自己,使兩人的距離更為貼近,他更為熱烈地品嚐掠奪……

  「飛、飛雲……」夏玉娃喘息不已,若非靠著他,她很可能就雙腳無力地滑落在地。

  離開了她的唇,慕容飛雲仍眷戀地在她粉頰邊輕嚙細咬,刺麻的感覺惹得她咯咯直笑。

  「你別吹我,會癢耶!」她閃避他灼人的唇。

  「我非但想吹妳,更想吃掉妳。」他火熱的目光直視著她。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她羞得別開臉。

  她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吃啊?她是真的不懂他言下之意。不過,他那種看人的眼神,卻令她的心鼓動不已……

  正當兩人沉浸在這無言的浪漫氣氛裡,空氣中卻夾帶著一抹不尋常的波動氣息,逐漸逼近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個人影自上空疾撲而下,慕容飛雲挺身護住夏玉娃,將真氣運於掌上。

  對方也同時出招,頓時兩股強勁的內力一接觸,勢均力敵平手,雙方皆被反彈的力量給震開一大步。

  「飛雲!」夏玉娃再度花容失色。

  此人的實力不容小覷!慕容飛雲在數步外的土丘上站定,唇角感興趣地上揚,經由方才瞬間的交鋒,對方的實力他心裡已有個底。

  「飛雲,你沒事吧?」夏玉娃趕忙奔至他身邊。

  「無妨。」他安撫道。

  來人的招式雖凌厲,但他卻絲毫感覺不到一點殺氣。對方內力渾厚,但並無傷人之意,似乎只是意在試探而已。

  「好小子!能接下我這一招,足見你也非泛泛之輩。」

  夏玉娃一楞,因方才事態緊急,以至於並沒看清楚這偷襲之人;豈料如今定眼一瞧,她再也掩不住驚愕的呼聲:

  「師父?!」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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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10:4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師父?

  慕容飛雲和她同樣驚訝,定神將站在彼端的人瞧個仔細。

  那老者一身粗布藍衣,頭髮、鬍鬚皆已斑白,因久未梳理之故,顯得有些凌亂糾結;清瘦的體型看不出老態,銅鈴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倒也有幾分威嚴凌厲的氣勢。

  「好個丫頭!還記得為師的我。」老人的聲音清實響亮,中氣十足。

  「師父!玉娃好想念你啊!怎麼會忘了師父呢?」她欣喜若狂地在老人臉頰上又親又吻。

  「一個大姑娘家,摟摟抱抱成何體統!」老人狀似嫌惡地推拒,但眼底的笑意卻更深了。

  唉!這是他的疏忽。他自小就給這丫頭最開明的教導,要她有自己的想法、主見,必須學會表達自己;如此之故,是不想讓她成為時下女子一般,唯唯諾諾、沒有自己的思想,只能依附男人過活。他從不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於是便教玉娃讀書識字,所幸她也挺爭氣,沒讓他失望過。

  但這也造就了玉娃坦率而大膽表現的個性,譬如說一高興起來,就會握住對方的手,或抱住對方什麼的,即使對方是個男人,恐怕也照做不誤!她本人雖是無心,但外人可就不這麼想了,因為此舉無異是驚世駭俗啊!以後可得好好教教她,要她節制一些,否則日後怕是會因此而吃虧。雖說他已教過她男女授受不親,但就不知道這丫頭是否聽入耳了!

  「師父,你怎麼下山來了?」夏玉娃疑惑地問。

  「老子想下山就下山,何須理由!」老人嚷嚷著。

  說什麼他也不會承認他是擔心徒兒的安危才下山的。

  夏玉娃賊溜溜地直笑,「恐怕師父此行下山,是由於掛念我,特地來尋我的吧?」

  所謂知師莫若徒,她就知道師父絕不會如此狠心,一腳將她踢下山後就置之不理了。

  「你這丫頭片子說的是什麼渾話!」老人氣得臉紅脖子粗。

  「不說就不說嘛!」她俏皮地吐吐粉舌。

  慕容飛雲揮著白折扇,微笑地看著這對師徒重逢的情景,忽地瞥見老人額上的特殊紋身印記,他眉一挑,已瞭然於心。緩步地從容走近,他在老人面前站定,略一行禮。

  「晚輩見過前輩。敢問前輩可是數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毒聖』雷九天?」

  夏玉娃驚呼,她明明沒告訴他師父的名諱呀!

  老人眼中精光一閃,掃了身旁的夏玉娃一眼,又直視慕容飛雲藏著睿智的雙眸。

  「能猜出我的身份,你果然非一般常人。你是誰?」

  「前輩過獎,晚輩名叫慕容飛雲。」

  雷九天聞言明了地點點頭。「原來是鼎鼎大名的浪子神醫。你又因何知道我的身份?」

  「是前輩額上的印記。」他據實以告。

  據聞在數十年前,江湖上出現了一位擅於使毒的天外高人,此人行蹤飄忽、亦正亦邪,額上的紋身是他的專屬印記。此人行事奇詭怪異,無人知曉他的身份來歷,只知其名為雷九天。他下毒之狠,無人能及;所下之毒,也從未有人能化解得開;且他所用過之毒,從不曾使用過第二次。於是江湖中封他毒聖之名,在當時更有一句名言傳世--

  摧魂毒聖,雷動九天!

  然而,這位神秘而聲名大噪的奇人,卻在二十年前忽然退隱,銷聲匿跡,無人明白原因。時光的飛逝,使人們逐漸淡忘,然而,有關他的事跡,卻始終在後人口中傳述。

  對於這位用毒高人,慕容飛雲一直存著崇敬和好奇的心理,想會會他卻苦無機會;如今因緣際會,卻讓他見著這傳說中的神秘人物。

  「沒想到事隔多年,還有人識得我。」雷九天淡然一笑,似是對從前的風光毫不在乎、留戀。「不愧是浪子神醫!」

  「不敢當,晚輩的成就怕是比不上您的十分之一,毒聖之名至今仍驚動武林呢!」

  「哈!浪子神醫的封號不也行遍江湖?」

  雷九天顯然對眼前的慕容飛雲產生了不少好感。

  「好說。前輩太客氣了。」他謙虛地微笑。

  雷九天望著他,一身白衣、衣袂飄飄,顯得豐采卓然;手持白折扇,更增添儒雅之感。加上他極出色、俊美的五官,果然是玉樹臨風、器宇軒昂。雖說表露而外的氣質,是過於風流閒散,不過他那雙精亮的眼……嗯哼,可瞞不了他這個老頭子!這小子鐵定是笑裡藏刀、精明睿智之人,也好,就讓自己來試試他的本事。

  「你和玉娃怎會同一道的?」雷九天開口,身形動也不動,卻有少許粉末自他指間流瀉而出,無聲無息。

  「那是兩個月前,她遭人追殺,我正巧路過將她救下。」慕容飛雲不動聲色,談話間輕輕揮動白折扇,將那陣輕煙似的粉末搧回。

  雷九天見狀,一拂袖將它打散。

  這一來一往,兩人的動作皆自然流暢,絲毫無一點破綻。

  「浪子神醫果然名不虛傳!」雷九天讚賞的神情更明顯。他愈來愈欣賞這個小子。

  「摧魂毒聖也非浪得虛名。」慕容飛雲始終微笑以對。

  他總算明白玉娃愛向人下毒的習性是傳襲於誰了。

  「你們夠了吧!」一旁的夏玉娃已沉不住氣,她半埋怨地瞪向雷九天,「師父,你也真是的,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啊?」

  平常拿她試毒也就罷了,反正她百毒不侵也不怕;可是飛雲只是尋常血肉之軀,萬一真中了師父的暗招怎麼得了?師父光是隨身的毒藥就不下十種,每一種都千奇百怪,一個弄不好還會出人命呢!

  她在心裡直犯嘀咕,壓根兒忘了她方才也對慕容飛雲下劇毒鶴頂紅的事。

  「為師的自有分寸,你在瞎操什麼心?」

  雷九天倏地瞇起眼,對她過於擔憂的態度起了疑心。

  「你方才說這丫頭遭人追殺?」他轉移話題,將心中的疑問暫且按捺下。

  他決定先觀察一陣子。

  提到此事,慕容飛雲斂了斂神色,嚴肅地道:

  「此事說來話長,不如前輩與我們一道同行,我沿途再向您細說一切。」

  「悅來客棧」算是揚州城內規模極大的客棧。它以上等精釀的女兒紅聞名揚州城,加上菜色美味豐富、價格公道,所以這兒總是人來人往、座無虛席。

  雷九天性嗜酒,由於他的堅持,於是三人決定在悅來客棧逗留些時日。

  夏玉娃放下包袱,將客房略做整理之後,便坐在梳妝鏡前鬆開長髮,隨後輕解羅裳,預備泡個熱水澡。

  房內那稍早就讓店小二送來的大浴桶此刻正徐徐冒著煙,夏玉娃脫完衣裳便追不及待地踏人桶中。一感到熱水溫暖的浸泡和洗禮,她頓時舒服地輕歎口氣,放鬆四肢,態意地沉浸在這優閒的舒暢中。

  不知經過多久,在浴桶內已昏昏欲睡的夏玉娃,被門外的人聲擾嚷和騷動驚醒。

  發生什麼事了?她搖了搖頭,疑惑地暗忖。

  「捉賊啊!」

  「快!他往二樓去了!」

  「大伙當心,千萬別讓他給逃了!」

  有賊?夏玉娃精神一振,迅速起身整裝。

  正當她抓起一旁的衣物要穿上時,房門便忽地遭人撞開。

  一名約莫四十多歲,生得獐頭鼠目的短小男子闖了進來。

  夏玉娃一楞,隨即拿起床榻上的薄被包住身軀,生氣地破口大罵:「你這個下流無恥的死老頭,還不快給本姑娘滾出去!」

  那人沒料到會撞見這一幅美人出浴圖,一時之間倒也怔楞生,不過他隨即兇惡地道:「你這臭丫頭給我閉嘴!」說著掏出一把短刀威脅。

  「你就是他們所說的賊人吧?」夏玉娃不屑地瞥瞥他握著那只刀子還微微發抖的手。

  「你、你……」那人面露懼色,心裡暗暗吃驚這個小丫頭看到他竟不害怕,也不大聲呼救,怎和尋常女子不同呢?

  夏玉娃將被單拉得緊緊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春光外洩。

  她根本不擔心這賊人會對她怎樣,若非她此刻衣衫不整,否則怎會任這老頭在此猖狂?

  「我勸你別輕舉妄動!」他手裡的短刀亂揮,厲聲喝道。

  「我沒有要動啊!」她無辜的回答。  

  趁著薄被的掩蔽,夏玉娃悄悄地伸出手,在被內將衣服慌亂套上。

  「就在這兒!」

  「快找!我看見他往這裡來了!」

  外頭的掌櫃和店小二領著眾人,氣勢洶洶的前來。

  那賊人聞言大驚,眼見此時要跳窗而逃也來不及了,急中生智地一把揪住床邊的夏玉娃,將短刀架在她的頸項上。

  「喂!你做什……」

  「住口!」他加重力道。

  夏玉娃只感到喉間一陣輕微的刺痛,血絲已緩緩地自刀口流出。

  「大膽惡賊!還不快放開那位姑娘!」

  匆匆趕到的眾人見到這一幕,除大聲叱喝外,卻也別無他法。

  「別再做困獸之鬥,你逃不了的。」掌櫃的勸道。

  「讓開!你們統統讓開!」他被逼急了,氣急敗壞地大吼,「誰敢阻擋我的去路,我就殺了這個小姑娘!」

  他舉起短刀要往夏玉娃的胸前刺去,驀地自門外急射入一個物體打落他手中的刀。

  那把白折扇……是飛雲!

  夏玉娃驚喜地抬頭,見眾人紛紛讓出一條路,慕容飛雲踏著沉穩的步伐緩緩踱入。

  「是慕容公子!」掌櫃的訝然而笑。

  而眾人見賊人手中已無危險器物,立即蜂擁而上,三兩下便將他擒住,押往官府去了。

  「慕容公子,這次多虧你了!」掌櫃的感謝道。

  「不過舉手之勞,掌櫃的言重了。」

  「為了賠償本店招待不周,讓這位姑娘飽受驚嚇,你們這幾日在本店的食宿全由本店招待,聊表我們的歉意。」

  「不用那麼……」

  夏玉娃正要開口,但被掌櫃的阻止。

  「那就這樣子說定了,我先告退,」語畢,掌櫃的飛快地步出房門。

  「你受傷了!」慕容飛雲皺眉看著她喉間的血絲。

  「不、不凝事的。」夏玉娃不自在地避開他的碰觸,羞紅了一張臉,她還未穿妥衣服呢!

  不知情的慕容飛雲拉下她身上的薄被,赫然發現裡頭的衣物竟少得可憐。

  水藍色羅裳鬆垮凌落地掛在身上,絲毫不能蔽體,粉色的肚兜隱約可見,那光潔如玉的雙腿更是一覽無遺;加上濡濕未干的長髮披垂在一側,更增添了性感;清麗的臉蛋泛著紅暈,如此清純又挑逗的景象,立即攫住他的心神。

  「把被子還我!」她嬌嗔著,臉頰有如火燒似的紅熱。

  「別動。」他低語著,終究克制不住地吻住她迷人的紅唇。

  夏玉娃被他吻得迷亂不已,略微顫抖的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襟,熾熱的慾望由他的唇傳入她口中,對他如此強烈的索求,她只覺得目眩神迷、渾身發軟,身體像著了火似的燥熱。

  慕容飛雲愛撫的手無所不在,由她微濕的發內滑過,移到她光滑的背脊,另一隻手則輕輕扯掉她身上的衣衫,灼人的唇緩緩下滑,輕吮細嚙她的粉頸香肩。

  「飛雲……」夏玉娃喘息著,她被體內的衝擊給駭住,不知該如何反應。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他的聲音因慾望而嘶啞,下腹緊縮,唇和雙手繼續在她身上點燃火焰。

  「別……」她虛弱地阻止他。

  她不懂他為何要脫去她的衣衫,更不明白自己因他而起的反應究竟是什麼,師父從沒有告訴過她這些……

  慕容飛雲放緩動作,愛憐地看著她美麗無助的模樣,將她抱起,輕放在床榻上。

  顯然雷九天並未向她說過這男女歡愛之事。

  「放心把你自己交給我,可好?」

  他將她輕壓在床榻上,溫柔地吻她,極力克制自己奔騰的慾望,輕誘細哄著。

  「什麼……」夏玉娃臉色潮紅,她根本不知他這話是何意,只覺得體內一波波的熱流,令她燥熱難耐。

  慕容飛雲盡數解下自己的衣物,需索的唇熱烈地在她粉嫩的嬌軀流連。

  當他探索的手輕輕解下她身上僅存的肚兜時,夏玉娃驚呼出聲:「你不可以……」她羞紅了臉,想推拒。

  「噓。」慕容飛雲不容她退縮,以吻封住她欲出口的話。

  當他灼熱的唇舌下滑至她裸露的胸前時,挑弄的舌勾起她體內潛藏的熱情,夏玉娃不禁渾身戰慄、嬌吟出聲,莫名的快感席捲而來,她的雙手像是有意志般地自動攀住他的頸項。

  好熱……好奇怪……她嬌喘不已,不明白體內為何會產生一股亟欲被填滿的空虛。

  兩具光裸的身軀交纏,沒有空隙,慕容飛雲著迷狂烈地品嚐她每一寸美好的肌膚;呻吟和喘息聲交錯,再沒有言語,室內一片春色無邊……

  翌日清晨,夏玉娃發現自己在慕容飛雲的懷中醒來,又驚又羞地不敢相信,老天!她怎會……昨夜的景像一幕幕地憶起,她霎時羞得把臉埋進被中,不知該如何自處。

  她從來不知道,男女之間可以這樣親密……

  「醒了?身子可還疼嗎?」

  傭懶的嗓音在耳際響起。紅潮頓時在夏玉娃臉上湧起,她將頭埋得更深了。

  慕容飛雲見狀,低低地笑了,「我不知道你這麼怕羞。」

  「你……哼!」她白了他一眼,「昨晚我根本不知……」

  「那如今妳可明白了?」他在她滿佈吻痕的粉頸上輕嚙,「倘若還有不懂的地方,儘管開口問,我會身體力行直到你明白為止。」他熾熱的唇有逐漸往下移的趨勢。

  「討厭!你別又……」

  夏玉娃慌忙地推開他,才一移動身子,一陣陣的酸麻疼痛令她不舒服地皺緊眉。

  「還很疼嗎?」慕容飛雲不捨地道。

  「沒有。」她紅著臉拚命搖頭。

  慕容飛雲但笑不語,起身拿來一瓶透明膏藥,在她身上的瘀痕傷處細心地塗抹按摩著。

  「我、我自己來。」她還是不習慣在他面前裸著身子。

  「反正你的身子我也看過、摸透了,怕什麼?」

  「你還說!」她嬌嗔地想掄起粉拳捶他。

  慕容飛雲大笑,在她唇上偷得一個吻。

  當清涼的藥膏塗抹在夏玉娃的身上時,她頓感舒暢地吁了一口氣,「那是什麼?」

  「活血化瘀膏。」他向她解釋。

  正在慕容飛雲替她上藥的當兒,房門外忽地響起雷九天那聲如洪鐘的大嗓門:

  「玉娃,你在房裡嗎?你今早可有瞧見慕容飛雲那小子?他昨兒個陪我喝酒喝到一半,人就不見蹤影,真是的!你有沒有瞧見他呀?」

  天啊,是師父!夏玉娃大驚,連忙向門外喊這:「沒有,我沒看見他。我待會兒就出去,師父你別進來。」

  她邊說邊手忙腳亂地胡亂套上衣物,反觀慕容飛雲仍是老神在在,從容不迫的樣子。

  門外的雷九天對她心虛忙亂的語氣起了疑心,逼問道:「你在裡面做什麼?怎麼不來開門,發生了何事?」

  「什麼事都沒有!」

  話音才一落下,性急的雷九天便不耐地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對衣衫不整的人兒,他呆住了。

  「師、師父。」夏玉娃羞慚地低下頭。

  「前輩。」慕容飛雲神色自若地和他打招呼。

  「你們竟然……」雷九天氣得說不出話來,「你這臭小子!竟敢對我家玉娃……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一道強勁的掌風猛地撲來,慕容飛雲身形向後,驚險地避過,「前輩,請聽我說……」

  「多說無益!我今日定要讓你開不了口。」

  盛怒中的雷九天再也聽不進任何只字片語,凌厲而絲毫不留情的攻勢招招逼向慕容飛雲,幾番你來我往之後,客房裡已是一片狼藉。

  「師父,別打了!」左右為難的夏玉娃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飛雲,小心!」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你竟還向著他!」雷九天更是氣極。

  迅速著裝完畢的夏玉娃正想衝入兩人的鬥爭中,正巧店小二出現在房門口。

  「三位宮倌,老天啊!」店小二嚇得張口結舌,瞪視著房內的一團亂。

  「有、有一位年輕公子……想見你們。」他斷斷續續地道,臉色發白,嘴角微微抽搐。

  「小二哥。」夏玉娃尷尬地扯出笑,「我們馬上就下去,勞煩你跑這麼一趟。」

  店小二顫抖地用毛巾拭汗,「姑娘客氣了!我這就告退了。」他急急地下樓去,生怕遭池魚之殃。

  「你還好嗎?我替你揉揉。」夏玉娃咬住下唇,強忍住即將逸出唇邊的笑意,纖纖小手在慕容飛雲略顯青紫的下巴輕輕搓揉。

  「你居然幸災樂禍。」慕容飛雲一把將她摟住,在她唇上重重烙下一個吻。

  「你別這樣,萬一被人瞧見怎麼辦?」她紅著臉左顧右盼。

  瞥見他臉上的傷處,她不禁再度掩嘴悶笑,師父什麼地方不好打,偏偏就打他的臉。

  「當時你怎麼不躲呢?」她知道他不可能閃不過師父這一拳的。

  「我只是想讓你師父明白,我對你是認真的。」

  「你何苦傷害自己?」

  原來飛雲為了她竟甘心受師父一拳,師父的拳腳功夫扎實,萬一出手過重,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而他竟用這個方法來證明他的心意。

  「傻瓜!」她心裡亂感動一把的,卻仍嘴硬道。

  「為你,我認為值得。」慕容飛雲神色堅定。

  夏玉娃忍不住投入他的懷抱,這樣的人,怎能教她不愛?

  「兩位請留步!」身旁有人喚住。

  兩人回身一望,一位年輕爾雅的美公子揚揚而立;面如冠玉、天庭飽滿,目如燦星,挾長的眼盈著笑意;身穿一襲紫交,儒生打扮,腰間繫一條玉龍墜子。他的衣著、打扮、氣度皆非凡,一股與生俱來的尊貴之氣,由內而外強烈散發面出。

  慕容飛雲微笑道:「我們與公子素昧平生,閣下叫住我們不知有何指教?」

  「是在下唐突,實是想向二位道謝。」那美公子略一行禮,「昨日那賊人竊取我的財物,聽店小二提起,是這位公子將他制伏,今日特地前來答謝公子」」

  「小事一樁,何足掛齒?」慕容飛雲不在意地笑笑,

  「咦?這位姑娘……」美公子有些訝異地看著她。

  「我?!有什麼不對嗎?」夏玉娃被他的反應弄得莫名其妙。

  「姑娘手上的玉簫可否借在下一觀?」

  「可以啊!」她疑惑地交出玉簫。

  美公子在仔細端詳片刻後,便立即奉還。「多謝姑娘。不知姑娘芳名、今年貴庚?」

  「在詢問別人之前,應該先自我介紹吧!」慕容飛雲開口,打斷他過於逾矩的問話。

  「大膽!竟敢對我家公子這樣說話。」

  站在美公子身後的老者說話了,嗓音尖細刺耳,讓人聽來有毛骨悚然之感。

  「退下。」美公子命令道。

  「是。」那老頭不情願似地向後退了一步。

  「在下姓龍,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我叫夏玉娃,他的名字是慕容飛雲。」夏玉娃雖不知他意欲為何,但仍是友善以對。

  「夏……」美公子沉吟著,隨即微一欠身,「今日冒昧打擾二位,在下先告辭了。」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慕容飛雲若有所思。

  此人來歷絕不尋常,姓龍,再加上那個嗓音甚怪的娘娘腔侍從……呵!若他料想得沒錯,慕容飛雲唇角上揚,內心已有了打算。

  悅來客棧的一處角落,氣氛顯得有些不太尋常,和周圍的熱鬧氣息不甚相容。

  「夏姑娘,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吧!」美公子啜了口茶,正經地開口。

  「公子有話請直說。」

  「夏姑娘,你可是出生滿月即遭父母離棄?」

  夏玉娃聞言詫異地道:「公子怎知?」

  在旁的雷九天濃眉一挑,默不作聲;慕容飛雲則揮著白折扇,靜靜聽著。

  美公子微笑,「那麼事不疑遲,就請夏姑娘動身隨我去見兩個人吧!」

  「誰?」她深吸一口氣。

  「你的親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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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5 0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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