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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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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絳玥 -【浪子神醫(情誓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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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11: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此話一出,三人皆怔了一下,尤其是夏玉娃。

  「你……你說我的親生父母?」她輕擰著眉。

  怎麼回事?好像全部的事情都互有關聯,她忽然一下子做不出反應了。

  「是的,夏姑娘,只要你隨我回去見你的親生父母,一切謎底自可全部解開。」美公子說得誠懇。

  「他們在等我?」

  「是,他們盼了你十七年了。」

  「呸!」雷九天斜著眼吐出這麼一個字,「說得倒好聽,盼了十七年?既然當初惡意遺棄玉娃丫頭,現在又何必說這假惺惺的話?」

  「這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美公子依然如顏悅色。

  倒是身旁的安總管沉不住氣了,「公子,何必對他這麼客氣?此種狂妄無禮的糟老頭,應該給他一頓教訓。」

  「你這娘娘腔給老子閉嘴,這兒哪有你插嘴的餘地?」雷九天不甘示弱地回嘴。

  哼!他早就看這個陰陽怪氣的老小子不順眼了。

  「你!」安總管氣得咬牙切齒。

  「好了,退下。」美公子微一揚手,而後又對著夏玉娃道:「夏姑娘,妳意下如何?」

  「丫頭,別答應他。」雷九天阻止道。

  夏玉娃還沒來得及出聲,便被一直沒開口說話的慕容飛雲給阻止了。

  「也好,咱們就去見他們一面。」

  他別有深意的目光掃視過兩人。

  雷九天瞇起眼,瞪視慕容飛雲唇邊的笑,「既然如此,咱們就看看去。」

  他倒想看看這小子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夏玉娃環視眾人,苦笑道:「我還能說不嗎?」

  懷恩府--一個坐落於僻靜郊野的奇特宅邸。

  無人知曉這座豪宅是何時出現的,也鮮少見到有人出入,讓人們以為那是一楝廢宅。

  直至有人瞧見幾位侍婢、小廝在這兒出入,大黟兒才明白原來裡頭還住著人;據說這是達官貴族呢,此時光憑這巨宅佔地之廣便可得知了。

  不過令人不解的是,既是身份地位顯赫的官宦人家,為何繁華熱鬧的都城不去落戶,偏偏在這荒僻的地方建宅?況且懷恩府的主人似乎從未踏出府邸一步,否則怎會沒人見過?不過久而久之,大夥兒也逐漸不去理會。

  美公子領著一行人,便在這懷恩府朱紅色的大門前站定。

  「懷恩府。」夏玉娃抬頭仰望上頭的扁額喃喃念道。

  她的爹娘就住在這裡面嗎?

  她此刻的心情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喜、是悲。

  慕容飛雲握住她的手,企圖給她力量。

  「我很好。」她朝他感激地一笑。

  「咱們進去吧!」美公子招呼眾人。

  待所有人皆進府後,鮮少開啟的沉重大門再度緊閉。

  懷恩府裡的景致極好,曲橋、假山、奇石,顯然經過精心佈局,造得美輪美奐,百花爭妍鬥艷,落英繽紛,香氣濃郁撲鼻,令人有置身夢中之感。

  可惜心神不定的夏玉娃無心欣賞。

  穿過前園,中庭、樓閣,總算抵達正廳。

  他們的到來造成不小的騷動。

  一名婢女緊張卻難掩興奮地一一奉過茶,偷偷覷了美公子一眼,然後踏著小碎步退下。

  「請諸位稍坐片刻,奴才們已前去通知侯爺、夫人。」府裡的總管說完便恭敬地退下。

  不一會兒,一對中年夫婦相攜走至正廳。

  夏玉娃一凜,覺得呼吸頓然一窒。

  中年美婦含淚,顫抖地朝她走近。「你……你可回來了,娘好想念你啊!我的女兒。」

  「老天有眼,總算讓你回到我們的身邊。」中年男子也難抑激動的情緒。

  「我……」夏玉娃紅了眼眶,腳步卻退縮地往後。

  這就是她的親生父母、狠心將她遺棄的爹娘嗎?

  她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事實。

  她應該上前抱住他們、和他們相認,還是該憤恨指責他們十七年前所做的一切?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你怎麼了?」中年美婦察覺她神色有異,「難道你是在怪爹娘嗎?你不肯認我們?」

  「是我們對不起你,沒盡到一天做父母的責任,可是……千萬別因此而不認爹娘啊!」中年男子握住她的手。

  夏玉娃搖著頭,擺脫中年男子的手,逃避地向後退,咬著唇,她不知所措地環視眾人一眼,最後竟奪門面出。

  「玉娃!」夏氏夫婦痛心地哭喊。

  慕容飛雲見狀追了出去。

  慕容飛雲四處尋找,最後在前園的涼亭裡看到了夏玉娃。

  「玉娃。」他輕喚。

  她不理,她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見著她孩子氣的舉動,他無奈地搖頭失笑。

  「心情很矛盾?」他在她身旁坐下。

  見她依舊不言不語,他索性輕輕扳過她的身子,道:「別這樣,逃避不是辦法。」

  看到她淚汪汪的模樣,他的心猛然一陣揪疼。

  「飛雲。」見到他,她眼淚止不住的滾落。「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可以接受任何事情,可是我錯了。我從前認為自己能坦蕩蕩的接受被父母親遺棄的事,但……我今日才瞭解,其實我還是好在乎!原本以為今生是見不到爹娘的,可是他們卻在這時候出現,我……我還沒有準備好,我不知道要用什麼心情去面對他們。」

  「乖,別哭。」他溫柔地用袖子抹去她的淚。

  夏玉娃順勢偎入他懷中,哽咽地道:

  「飛雲,我……我是不是很壞?我就這樣跑了出來,他們一定很傷心、很難過。」

  「敢丫頭。」慕容飛雲愛憐地摟緊她。

  「告訴我,你恨他們嗎?」

  幾乎是反射性的,她立即搖頭。

  「你不是也想尋回你的爹娘?」

  遲疑了一會兒,她點點頭。

  「這就是了。」他微笑,「我想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才迫使他們遺棄你,或許剛開始會有短暫的矛盾,但別急著排斥,順著自己的心和感情,試著去接受,好嗎?」

  他的話撫平了她內心的不安,她點頭應允道:「我明白了,飛雲,謝謝你。」

  「說什麼謝?敢瓜。」

  夏玉娃伸手撫著他下巴的傷處,心疼地道:「還疼嗎?」她無法忘懷他的傷,這是他愛她的證明。

  他誇張地摀住下巴嚷嚷:「疼極了!因為它缺乏愛情的滋潤。」

  她被他逗笑了,輕輕在他傷處烙下一個吻。「這樣好些了嗎?」

  「還不夠。」慕容飛雲貪心地道。

  他灼熱的目光看得夏玉娃臉紅心跳,主動地在他唇上輕啄了下,隨即退開。

  「這樣總行了吧!」

  「還不行……」他按捺不住地摟住她,堵住她的唇。

  待兩人一回到正廳,夏氏夫婦隨即飛奔至夏玉娃身邊,急切地道:「玉娃,我的乖女兒,你原諒爹娘了嗎?」

  「我……我真的是你們的女兒?」

  夏夫人又哭又笑,「傻孩子,當然是啊!你手裡的玉簫,正是當年先皇御賜、獨一無二的證據;還有你的右肩,是否有一塊紅色胎記?」

  夏玉娃一震,她的右肩確是有這個胎記。

  夏忌遠眼眶含淚,「回來吧!孩子,你是我們的女兒啊!」

  夏玉娃咬著唇,熱淚盈眶地看著慕容飛雲,只見他無言地用眼神鼓勵著她。

  「爹、娘!」她終於喊出聲,張開雙臂抱住二人。

  「好孩子、好孩子……回來就好……」

  一家三口相擁而泣,氣氛頓時變得溫馨感人。

  慕容飛雲和雷九天則露出欣慰地笑容。

  待情緒較為平復,夏忌遠領著妻女二人,來到美公子跟前恭敬一跪,道:

  「多謝皇上替微臣尋回小女,如此大恩大德,微臣必當做牛做馬,以回報聖上皇恩。」

  他這一跪,夏夫人也隨之跪下。

  「皇上?!」夏玉娃吃驚地張大嘴。

  他是皇上?這個年歲與她差不多大的年輕美公子竟是皇上!

  轉頭看著慕容飛雲與師父,卻見他們二人依舊老神在在,一副「真如我所料」的神態,難不成他們早就知道了?

  「玉娃,快跪下。」

  「呃?」她回過神,發現夏夫人正輕拉扯她的衣袖。

  「免禮了,二位,快請起吧!」

  「謝皇上。」

  夏玉娃這才恍然大悟,這就是為什麼這位美公子身上總有一股強勢獨尊的高貴氣息的原因。至於那過於陰柔娘娘腔的安總管,恐怕也是位大內公公吧?

  美公子--該說是當今皇上微笑地道:「恐怕兩位早已識破了吧?」

  他這話是針對慕容飛雲和雷九天說的。

  「哼。」雷九天輕哼一聲。

  慕容飛雲始終是一臉微笑。

  「大膽!竟敢對皇上不敬!」

  「退下,安公公。」

  「這……皇上,您太縱容他們了,這樣一來……」

  「朕說退下。」

  「是。」安公公答得不情不願的。

  「這二位是……」夏忌遠疑惑道。

  「呃,爹,這位是自小收養我長大的師父--雷九天;另一位是……他是……」夏玉娃為難地住了口。他是她的誰呢?他們似乎什麼關係也不是。

  突然一隻手圈住她的腰,一道聲音已回答道:

  「在下慕容飛雲。」

  「你們……」夏氏夫婦看著他親暱的舉動,面面相覷。

  雷九天不耐煩地一揮手,「他們是什麼關係,你們難道還看不明白?小丫頭怕羞,所以不敢明說。」

  「不是這樣的,我……」夏玉娃亟欲掙脫那只鎖在腰上的手。

  這樣急著和他撇清關係?慕容飛雲感到一絲不快。忽然一抹邪笑在他臉上盪開,他一把拉起夏玉娃,當著眾人的面吻住她的唇。

  這個瘋狂的傢伙竟偷襲她?!她驚愕地張嘴,卻讓他的舌更不客氣地侵入。

  實在太過分了!夏玉娃氣極,她怎能這樣讓他予取予求?

  她一僵用力咬了下他的唇,原以為可以制止他的行動,沒想到適得其反,她得到的竟是更火辣熱情的回應,吻得她險些虛軟地站不住腳。

  一吻完畢,慕容飛雲一手環著她的腰,另一隻手輕捧著她的臉,在她唇上沙啞地低喃道:「原來你也有如此熱情的一面,顯然在我的調教下,你的技巧進步不少。」眼中閃著情慾和一絲狡黠。

  「你……」

  他又啄了一下她紅艷的唇,阻止她說話。

  「這下子,你、我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語氣卻是帶著笑意的。

  雷九天輕哼一聲,其餘眾人則傻楞楞地看著這一幕。

  最先回復過來的是夏忌遠,他低喝一聲:「玉娃!」

  夏夫人趕緊奔上前去,將失而復得的愛女一把拉開,淡雅的臉上有著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們、你們居然……」夏忌遠的神情帶著微慍。

  夏玉娃紅透了臉,低著頭,納納地道:「爹……」

  「你不要說話。」夏忌遠說完又轉向慕容飛雲,審視的眼神有些犀利,「你是何人?」

  慕容飛雲收起白折扇,斯文有禮地略一欠身。

  「晚輩慕容飛雲。」他再度重申。

  夏忌遠挑起眉,「你可是江湖人稱的浪子神醫?」

  「正是在下。」

  夏忌遠臉色變了,態度不善地沉聲道:「慕容少俠溫文瀟灑,玉樹臨風,如此儀表出眾的翩翩才子,自是有無數名門淑媛青睞於你;何況少俠紅粉知己遍及天下,盡得世間美人,應當知足了。小女不是慕容少俠遊戲的對象,請你自重些,適可而止吧。」

  「晚輩並沒有把玉娃當成遊戲對象。」玩世不恭的調調收斂了。

  夏忌遠吐了口氣,「請慕容少俠別再來接近玉娃了。」

  「我是認真的,也不會死心,前輩可以不信,但我依然會做我想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動搖。」

  夏忌遠一怔,隨即擰緊眉,「你……放肆!」

  「晚輩失禮。」慕容飛雲還是微笑,「但是我決定去做的事,就絕不會改變,請前輩明白。」

  「好個狂妄的小子!」夏忌遠冷笑,隨即一揮手,「非常感謝慕容少俠陪同小女前來,本侯不送了。」

  敢情是在下逐客令?他堂堂浪子神醫,竟淪落到被趕出門的地步?

  「爹!」夏玉娃掙脫母親,跑到慕容飛雲面前。

  這樣做實在太過分了,居然當著眾人的面出口趕人?

  「玉娃?!」

  夏忌遠頭痛地看著女兒,他這是在保護她呀!這個男人太輕狂,太危險了,教他如何能放心地把女兒交給一個浪子?他不想第二度失去女兒。

  「玉娃。」夏夫人又將她帶離。

  她也不贊同寶貝女兒和一個浪名遠播的男人在一起。

  「娘!」夏玉娃掙扎著。

  夏忌遠突然下令道:「把小姐帶回房裡去。」

  「是。」兩旁隨侍在夏夫人身邊的婢女將夏玉娃強行移離。

  「你們放開我!」她扭動著想掙脫,看向慕容飛雲。

  她的視線和慕容飛雲帶笑的眼睛對上,他沉穩深邃的黑眸立時撫平她的不安,她停下抵抗的動作。四目交接,默默無言,然而她已理解慕容飛雲方才眼神中的涵義。

  她在他眼中讀出一個訊息--等我。

  夏玉娃緩緩地揚起了嘴角順從地被婢女架進去。

  隨即,雷九天不雅地打個呵欠,嘴裡嚷著什麼「侯門深似海、他這一介粗俗不堪的糟老頭不配待在這裡」之類的話,匆匆起身和慕容飛雲一道離開懷恩府。

  在場只剩下夏氏夫婦、皇上、安公公四人。

  「倒教皇上看笑話了。」夏忌遠苦笑。

  方纔那親熱的一幕簡直就是傷風敗俗、不堪入目!他可不允許他的女兒如此輕浮隨便。

  「無妨。」皇上狀似不在意地一揮手,然面一雙星陣卻黯淡無光。

  如此甜美可人的姑娘,怎可許給慕容飛雲那種輕佻浪蕩的花花公子?她應當適合更好的對象。

  想起兩人吻得渾然忘我的情景,他不禁握緊拳頭,心頭一把無明火燒得正旺。

  一彎新月在夜空中若隱若現,徐徐的風透著沁涼。

  夏玉娃斜倚著窗邊。無趣地看著窗外,一向精亮有神的活潑大眼失去光芒,變得毫無生氣。

  她好想出去啊!

  重重地一個踏地,她向房門走去。適巧門被打了開來,一位丫鬟銀杏捧著茶盤走入。

  「咦,小姐要去哪兒?」

  「我要出去透透氣,你別攔我。」

  銀杏將茶盤往桌上一擱,回道:「小姐還不安歇?你不能隨便亂跑的。」

  又是這些話,夏玉娃不耐煩了,「我只不過出去走走,有什麼關係?」

  只見銀杏一臉為難,「小姐,你就不能安分的待在房裡,要是時常往外跑,那會讓人說閒話的。」

  「說什麼閒話?說我不安於室、忍不住空閨寂寞?」

  「不是這樣的,小姐。」銀杏試著安撫她,「你現在是堂堂懷恩府的掌上明珠,進退舉止都要講規矩,隨便不得的。」

  夏玉娃輕哼一聲,「我看你比我還有大小姐的風範。」

  要她當個沒有主見的娃娃,想都別想。

  「小姐……」

  「行了、行了,妳去休息吧!」她放棄地無力一黑手。

  銀杏依言無聲地退下。

  夏玉娃則怔忡地對著面前的燭火發楞,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才來這兒的?

  她要的只是一個答案--誰是她的親生父母。

  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困在懷恩府裡動彈不得。

  這進是她要的嗎?找到親生父母、一輩子在這棟大宅子裡扮演柔順乖巧的名門閨秀?

  她並不想要這樣的生活。

  她環視自己和週遭的一切,這裡有最好的物質生活,精緻美麗的房間、昂貴細緻的華服美飾、珍貴講究的美食佳餚……可是,她卻覺得少了點什麼。

  她不喜歡眾星拱月的生活,她總覺到自己被綁住了。

  雖然現在的生活比過去要好上太多,她享受著榮華富貴、有一大堆僕役供她差遺,可她滿腦子裡想的,卻全是過去和師父在山上的優閒生活,和慕容飛雲相遇相識、一塊打鬧嘻笑的快樂景象。

  沒有富貴生活,有的只是優閒、自由、快樂。

  多愉快的日子啊!沒有人會約束、管教,可以隨心所欲、瀟灑自在。起碼不必處處受拘束,過著連走路步伐都要硬性規定的生活。

  自小平淡的日子過慣了,對於大戶人家的奢侈有些不能苟同。她懷念從前的生活,想呼吸新鮮的空氣。奢靡浮華的生活並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是想自由,如此而已,進是這麼簡單的一個要求。

  沒人懂她想要什麼,沒有人。

  一張瀟灑中帶著輕佻的笑臉驀地浮現腦際,她一驚,甩甩頭,混著思念的記憶卻怎樣也清除不掉。

  只有他懂她,甚至不費任何功夫,便可讀解她的想法。

  心被佔據,早已不是自己的了。

  她歎口氣,她想念他,真的好想。自結識後,她從未離開過他這麼長的時間。是習慣吧?她太習慣有他在身旁的日子,如今一離開他,彷彿什麼都不一樣了。

  房門再度被人推開,背著門的她卻懶得回頭。

  這一定是銀杏又來催她進寢。她朝後方敷衍似地一黑手,「你別催了,銀杏,我馬上會乖乖就寢,你去歇著吧!」

  見後方並無反應,她心覺有異,正想轉頭,冷不妨地被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給牢牢圈住,動彈不得。  

  一種熟悉的感覺令她訝然,她掙扎了下,急急轉身地抬起眼。

  「是你?!」

  「怎麼,難道你不想我?」慕容飛雲低頭就給她一個熱吻,道盡數日的相思。

  才近半月不見,他竟想念她想念得幾乎要發狂!

  夏玉娃緊緊攀住他頸子,感覺他真實的存在。

  是的,她也想他呵!

  好不容易才離開她的唇,慕容飛雲輕聲道:「你在這兒,過得可好?」

  夏玉娃委屈地搖頭,「好悶、好難過。他們把我關在房裡,不准我出門,說什麼我要有大家閨秀的模樣,可是,我做不來啊!」

  慕容飛雲摟住她,似是保證地低語道:「再忍耐一段時間,我一定帶你出去。」

  說著便吻住她嬌柔的唇瓣,不同於方纔的戲謔,這回多了狂猛的火熱慾望。

  「飛、雲……」她無力地攀附著他。要命!這兒可是懷恩府,連聖上也紆尊降貴暫居在這,有多少大內高手在旁保護就可想而知了,他們怎麼可以在這兒.....更何況,還有原本隸屬懷恩府的眾多護衛……

  不對!她忽然回過神來,察覺出事情的不對勁了。

  夏玉娃吃力地從他需索的唇中拉開一條縫,喘息道:

  「你是如何進來的?」這個問題早該問了。

  慕容飛雲仍意猶未盡地抵著她的唇,輕笑道:「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不嫌太晚了嗎?」

  「你……」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隨即像想起似的躡手躡腳奔至房門前,輕輕推開,在確定門外依舊寂靜,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時,才鬆了一口氣。

  「你太胡來了!萬一被人撞見……」

  「我還不至於那麼蹩腳。」

  「那府內的那些侍衛……」她疑惑地皺起眉。

  總不會全睡死了吧!她記得他們全是一等一的好手。

  「哦,妳是指那些人啊。」慕容飛雲不改吊兒郎當的不正經調調兒,「只怪他們警覺性太差,竟沒發現我。」

  虧他還刻意加重腳步,誰知那些木頭老兄們竟是頭也不回,就讓他這樣偷偷潛入,真無趣,一點挑戰性也沒有。

  「不可能!他們全是有深厚底子的武功高手!」

  夏玉娃睜大了眼,住在這兒好一段時日,那些大內高手的武功她是見識過的,哪有像他形容得那般無用。

  她看著慕容飛雲,搖搖頭,除了他有超強絕倫的蓋世武功外,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解釋他能單槍匹馬獨闖禁區,還把那班護衛們當猴子戲耍。  

  瞧,就連當個賊人,他也肆無忌憚地從正門而入,還穿著在黑夜中極顯目的白衣,他簡直自信過度到自大的程度了。

  「你這偷兒,也委實太明目張膽了些。」她不認同地搖頭。

  慕容飛雲慎重其事地點頭。「那好吧,下回我會從窗戶進來做做樣子。」

  夏玉娃感到啼笑皆非,「還有下回?」

  他一把將她拉近,在她唇上輕啄。「這也無奈得很,誰教你爹娘視我為風流浪子,生怕我帶壞了你,我只好出此下策。」

  夏玉娃懶懶地埋入他懷中,「太遲了,我早已變壞了,否則我怎會想拋開這裡的一切,與你雙宿雙飛?」

  慕容飛雲聞言笑開了臉,他摩挲著她的粉頰,聲音輕柔地道:「我可憐的小東西,你悶壞了。」

  「為何不乾脆偷走我?」她仰起小臉。

  她知道他絕對有這個能力,只要他願意。

  「從來,我想要的絕不會得不到,任何人都無法勉強我或改變我的決心,今日我可以不顧一切,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你:事實上我真的很想這麼做,但是我不能。玉娃,這裡有你的父母、親人,我不能不顧及你的感受。你想拋下的只是繁重的顯赫家世,那深深扣著你的至親血緣,你是拋不掉的。我對任何事情都不在乎,唯獨你,我無法漠視。」幽黑的瞳眸蓄滿了濃濃的愛戀。

  「飛雲。」夏玉娃動容地低喃。

  討厭,她覺得好想哭。

  慕容飛雲緊摟著她,像護著最心愛的寶貝。

  突然,外頭傳出打鬥聲和腳步的騷動聲。

  「刺客!有刺客!」

  嘈雜的聲響更大,間或有聽見微弱的喊叫聲。

  「怎麼回事?」夏玉娃自慕容飛雲懷中抬起頭。

  「外頭似乎有不速之客。」慕容飛雲淡笑。

  「莫非……啊,是那些想殺我的人?」她驚駭地看向慕容飛雲。

  「咱們出去看看吧!」慕容飛雲仍然笑得輕鬆,這麼熱鬧有趣的事怎麼可以錯過?」

  兩人迅速步出房門,正巧和急急趕來、臉色蒼白的銀杏遇個正著。

  銀杏看著二人呆住了,兀自張口結舌,絲毫不解小姐房裡怎麼會跑出一位身穿白衣的俊逸男子?

  一直到兩人走遠,銀杏才恍然回神,對著一雙已喚不回頭的身影急切地喊道:

  「小姐,快回來呀!外頭很危險,老爺交代我要你待在房裡不能出來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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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兩人趕往戰場一看,一片嘈雜混亂,有眾多蒙面黑衣人正和懷恩府裡的侍衛們打得激烈萬分。

  顯然刺客們的對象不只是夏玉娃,夏忌遠夫婦也在襲擊的目標之中。

  突然,其中一名黑衣人像是發現了她,隨手朝她射了一枚銀鏢。

  慕容飛雲神色不改,右手靈巧地一轉,那枚銀鏢便被他手中的白折扇給反手掃了回去。

  夏忌遠冒著危險匆匆奔來,心急地問:「玉娃,你沒事吧?我不是要你待在房裡不要出來嗎?」

  一看到夏玉娃身旁的慕容飛雲,他怒目而視,「你怎會和玉娃一起出現?」

  「這件事等會兒再解釋,先解決眼前的刺客吧!」慕容飛雲輕鬆擋掉他的詢問,「來人為數眾多,且是衝著侯爺、夫人和玉娃而來,還是請兩位退後些。」

  另一邊早已聞聲趕來的安公公和皇上二人,已被大內高手們緊緊包圍保護著。

  「國不可一日無君,否則必將民心大亂;皇上務必要保護龍體,此處危險萬分,請聽奴才之言,隨奴才避一避才是•」安公公嚇得冷汗涔涔,決心抵死護著皇上。

  皇上淡然點頭,隨安公公到遠處觀戰;夏忌遠夫婦也已移身到較安全之處暫且避著。

  不知何時,場內又湧進四名功夫不弱的蒙面黑衣人,敵方瞬時士氣大增,許多侍衛們不敵而倒下,情勢急轉直下,蒙面刺客已佔了上風。

  夏玉娃愈看愈擔心,恨不得立即衝上前去。

  慕容飛雲按住她的手安撫道:「別急。」隨即要飛躍而上,前去助一臂之力。

  冷不防一雙小手自身後拉住了他,「你要小心哦!」

  他望進夏玉娃雙雙盛著擔憂的美眸,心頭一暖,在她唇上輕啄一下,「別擔心。」

  在漆黑的天色下,突然加進一道顯目的白色,眾人皆愕然,尤以那四名甫入戰局的黑衣人為最。

  「世界真小,咱們又碰面了。」慕容飛雲瀟灑地一旋身,一踢腿,輕輕鬆鬆將兩名自背後偷襲的刺客給踢飛翻落,口吐鮮血倒地。

  四名黑衣人互望著不敢妄動,雙方互相僵持著。

  倏地,四人動作整齊畫一地齊向慕容飛雲出招攻擊。

  慕容飛雲身形輕靈飄逸,躍身閃避。和他們數度交手,他已摸清四人的招式和拳路;加上他們失去擅長的武器,更是發揮不出十成功力,縱使四人聯手也無法取勝。慕容飛雲見他們已心浮氣躁,乘隙給予四人各一記重擊,重傷四人心脈;再順勢補上幾掌,四名黑衣人終因不敵落敗。

  不過片刻,這些夜闖懷恩府的蒙面人,死的死,傷的則被一一擒住,狼狽不已。

  夏忌遠鎮定地走近,環視週遭的混亂,並不急著處置刺客,反倒語氣不善地看著慕容飛雲,「現在,該你向我解釋了。」

  「因為想來,意念驅使,如此而已。」

  「你……放肆!」夏忌遠繃著臉,濃眉緊皺。「堂堂懷恩府豈能容你如此無法無天的來去自如?」

  慕容飛雲苦笑,「難道前輩不能諒解我和玉娃……」

  「住口!」夏忌遠暴喝一聲,「你膽敢夜闖懷恩府,來人,將他押下!」

  「慢著!」夏玉娃擋在他身前,「要押,就連我也一塊押吧!」

  「玉娃!」夏忌遠斥著愛女。他不懂,為什麼女兒那麼固執。

  「橫豎我是不會鬆手的,要怎麼樣就隨你們的便吧!」

  她之所以如此堅持,是因為算定爹不會對她動手。

  果然,夏忌遠猶豫了起來。

  正當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一名侍衛前來稟報:

  「啟稟侯爺,已將刺客全數押下捆綁,侯爺準備如何處置?」

  「很好。」夏忌遠眉一挑,「帶上前來。」

  所有僥倖未亡的蒙面黑衣人,皆被帶到跟前。

  夏忌遠冷眼睨著也們,視線停留在其中一位身形嬌小的黑衣人身上,沉聲道:「方纔見你指揮發令,想必你就是主使人。哼,讓我看你生得是何模樣!」

  語畢,一抬手便將黑衣人臉上的黑巾給抓下。

  「妳是女人?!」

  眾人驚呼,被黑巾掩蓋下的臉孔,竟是位年輕女子,憤恨不甘的雙眼襯得她美艷的臉孔更加深刻突出。

  「啊!你是穎妃?!」

  驚叫聲出自於安公公之口,只見他張口結舌,目瞪口呆,顫抖的手指著美艷女子。

  「穎妃?」皇上微微斂眉,「不可能是她。」

  一個死了二十年的女子不可能再度出現。

  夏忌遠夫婦似乎也受到不小震撼,頓時恍然大悟,「莫非你……」

  「沒錯。」美艷女子傲視著他們,雙眼中毫無懼意。「這是你們欠我的,二十年前的債,我非要回來不可。」

  二十年?

  夏玉娃訝異不解地和慕容飛雲對望一眼。

  「唉!事情終於還是到了這步田地!」一個突然插進來的溫婉女聲,再度引發風波。

  「太后?!」

  眾人大驚,連忙下跪行禮。

  「免禮,都起來吧。」太后在眾多婢女的簇擁下走近。

  她充滿慈愛卻又隱含愧疚的美眸看向夏玉娃,「他們終於將你尋回了是吧!」

  「太后。」夏玉娃有些不知所措。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誰來告訴她?

  「母后。」皇上輕喚,「您怎麼出宮了?也不差人通報一聲,兒臣好派人護送,這樣太危險了。」

  「哀家這不是平安到達了嗎?皇上多慮了。」

  夏忌遠咚的一聲跪下,「臣不知太后駕到,未曾遠迎,請太后恕罪!」

  「快些起來,哀家並未怪罪於你。」

  「謝太后。」

  「哼!妳就是太后?」無禮的聲音自身旁傳出。

  太后往旁一看,被美艷女子臉上鮮明深刻的恨意給震得踉蹌退了幾步。

  這張臉……這張臉她永遠也忘不掉,那是數十年來,日日夜夜糾纏著她的可怕夢魘啊!

  「你……你竟和穎妃生得一般模樣,哀家若沒料錯,你應是她的女兒吧!想不到,你竟還活在世上。」

  美艷女子臉上的恨意更深,咬牙切齒地道:

  「對!我是她女兒,我娘就是被你這賤人給害死的。」

  啪的一聲,安公公命捉著她的侍衛摑她一記耳光。

  那女子頭一偏,鮮血自嘴角流下。

  「住口!竟敢對太后不敬!」

  夏玉娃看得有些於心不忍,忍不住開口道:

  「她有傷在身,且傷得不輕,你們就別再打她了。」

  安公公有些訝然,「夏姑娘,別忘了,她可是要殺你的呀!」

  「我當然明白她要殺我。」

  夏玉娃不知該怎麼跟大家說,她看到那美艷女子仇恨的眼底下,還有一股深沉的矛盾和悲哀?

  難不成是她眼花?

  「哼!不用你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美艷女子可不領情,高傲地把頭別開。

  她才不需要同情,自她有記憶起,舅舅就每天在她耳邊重複訴說兩個字--復仇!

  是的。復仇,這是她此生唯一的使命、任務,她的生命就是為了替母親復仇才生存下來的。

  「但是不論怎麼說,她會這麼做,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一定有十分重大的原因吧?」慕容飛雲微笑,輕輕點出重點。

  「你說得沒錯,這位少俠。」太后幽幽地歎口氣,「當年的事,哀家也有錯啊。」她看著身旁的美艷女子,「都二十年了,你還不死心?」

  「抄家滅族之仇豈是時間可以沖淡的!當年若不是你,我母親不會含恨而終;若沒有你的出現,我趙氏一門豈會滿門抄斬、罪誅九族?」美艷女子眼中泛著淚光,憤恨悲痛地指責怒喝。

  太后流下眼淚,痛心地摀住胸口,「這件事哀家也曾極力為你們求情,可是無能為力啊!」

  「借口!」美艷女子目光灼灼地瞪著她,「如今說這些都太遲了!任憑你再如何自責愧疚,也挽不回我趙家上下數百條人命。當年你原就不該存活,如果你死了,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但你該死的奇跡生還,所以我要連同當年救了你的人統統殺死,一個都不能留,一個都不能留。哈哈哈!我要殺光你們……」

  她神智崩潰地狂笑出聲,淚水同時自眼角滑落,可憐淒然的模樣令人不禁鼻酸。

  太后拿起手絹頻頻拭淚,顫聲道:

  「那你當年是如何逃出宮的,你當時年紀尚小……」

  「是母親偷偷將我送走的。」美艷女子喃喃自語著,精神已有些失常,「那日,舅舅到宮中帶走我,我那年五歲,根本不知發生了何事,只看到好到好多官兵向我們追來;大家都死了,伯父、叔父,還有嬸娘、外公……都死了……滿地都是血!我哭著,和舅舅一同逃走……」

  後來,她才得知,在宮中的母親也自縊身亡。

  她不懂,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要殺他們?記得幼時娘時常對她說,她的父親是一國之君、是地位崇高的皇上,她是高貴的公主;可是舅舅又對她說,是皇上下令要殺他們全家的;她的父親怎會要殺他們呢?

  關於父親,她根本沒有記憶。印象中,自己鮮少見到他的面,連他的模樣也記不得了;而她那陌生的父親竟要殺他們!呵!好可笑、好可悲啊!

  夏玉娃忍不住開口:「為什麼會被滿門抄斬呢?」

  方纔聽她們二人的對話,她是一句也沒聽懂。雖隱約可明瞭這女子與太后之間有深仇大恨,但仍不明白事情的始末,又怎會扯上爹娘和她呢?

  「這都是哀家的錯,是哀家對不起你們。」太后搖頭垂淚,娓娓地細說從頭。

  「二十年前,我原是一介平民女子。有一日,巧遇當年微服私巡的先皇,我們二人墜入愛河,互許終身。後來,他實踐諾言,將我接回宮中,並賜我名號,封我為妃;可是我乃尋常百姓出身、地位卑微,在後宮時常遭受欺凌。但為了肚子裡的骨肉,我仍是咬牙撐下了。所幸先皇極為寵幸、處處維護我,嬪妃們才有所顧忌,不敢明目張膽地加害於我。

  然而,數月後我產下皇子,先皇龍心大悅,排除眾議,有意封我這平民出身的妃子為後,此事自然引起朝中大臣的反對與後宮嬪妃的不滿,然而先皇不肯收回成命。當時後宮有一名極為強勢的妃子,御封穎妃,她是兵部尚書之獨生女,權勢極大,宮中之人莫不敬她三分。她早已對我懷恨在心,一直想除之而後快。

  終於,在先皇下令要封我為後時,她展開行動。所幸一位知情的公公冒死前來相告於我,在無計可施之下,我藉著他的安排,帶著皇兒連夜逃出皇宮,這才逃過一死。」

  太后再度歎了一口氣,「匆促離宮之下,我根本無處可去,四處漂泊流浪了數日後,又餓又累,終因身體不支而倒地昏迷。當我醒過來時,已在一張舒適的床上。是你的父母親救了我,玉娃。」

  「原來如此。」夏玉娃明瞭地點點頭。

  「其實,我對宮廷中的生活早已厭倦、不再留戀;況且後宮處處危機重重,已無我容身之處,既已出了宮,我也沒想過要再回去,幸虧你父母親好心收留我,也從不追問我的過去,我才得以安定下來。」

  太后搖著頭,憶起往事,不勝欷吁,「我與你娘年紀相仿,感情甚好,當初還曾開玩笑地約定,若是她日後產下一子,便與我兒結拜成兄弟;若是女兒,就讓他們結為夫妻。」

  「什麼?!」夏玉娃大驚失色,不禁喊出聲。

  天啊!那她不就和……她不敢再往下想。

  慕容飛雲則不經意的和皇上的眼神相交會,雙方彼此略帶敵意地互相審視,用眼神無言地過招。

  太后繼續往下說:「平靜的日子過了三年,不久,你娘生下了你,當我們正沉浸在喜悅中時,沒料到……唉!我不知道,我的存在竟對你們造成如此大的傷害。」

  她拭著淚,「先皇三年來從未放棄尋我,終於,我還是逃不過他的追尋。那一日,先皇率領著大批御林禁軍,找到了我,要我隨他回宮,而當他明白三年前是穎妃派人暗殺我,我不得已之下才逃出宮時,先皇龍顏震怒,下令將穎妃一家滿門抄斬、罪誅九族。我也曾向先皇求情,但他無動於衷,我也莫可奈何。

  就這樣,穎妃一家被滿門抄斬,數百餘口慘遭斷首之禍。穎妃在處決前一刻懸樑自盡,當時,她年僅五歲的女兒如意公主和穎妃的兄長趙剛離奇失蹤,下落不明,在遍尋不著之下,只好作罷,放棄追捕。」

  太后深吸了一口氣,「原以為事情會這樣結束,沒想到先皇感念你爹娘有恩於我,賜封你爹高官厚祿之爵位,但你爹淡泊名利,推辭不受。先皇無奈,仍是賞賜許多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為謝禮。後來你爹在南方購了楝宅子,舉家遷到揚州定居。」

  夏忌遠此時接口道:「當年由京城遷徒到揚州,是想在溫暖的南方,過著平靜優閒、快樂富足的生活,豈料此舉卻造成日後你、我骨肉分離的後果。」他悲涼地歎口氣,「我們平靜的日子並沒過多久,有一日,家裡忽然有大批黑衣人來襲,氣勢洶洶,見人就殺,奴僕、小廝、甚至於保鏢、護衛,死傷大半。

  我趕緊差人去京城求救,怎奈路途遙遠,援兵一時半刻無法抵達。在危急之際,為了不讓年幼的你命喪黃泉,只得托付一名忠心老僕將你送走。在我和你娘身陷重圍,即將斷魂的最後關頭,所幸援兵抵達,我們兩人才得以存活。」

  「是哀家對不起你。」太后望著夏玉娃,「當時,誰都沒料到那離奇失蹤的趙剛,竟會暗自招兵買馬,等待復仇的機會。他趁著你們遷居至揚州城時,在夜裡突襲;先皇派出的援軍雖趕到,卻只來得及救你爹娘;當事後再去尋你時,你已下落不明。」

  夏忌遠眼眶湧上哀傷的淚,「那日將你送走的人,是在夏家待了數十年的老僕漢叔。我將才滿月的你交給他,要他帶著你逃走,豈料這一定就再也沒有消息。當援兵擊退黑衣人後,我立刻差人尋找,卻徒勞無功;數日後,才在一處半山腰的角落裡,發現漢叔已慘死的,而你,就這樣下落不明。」

  夏玉娃心中一震,那漢叔是為她而死?

  夏忌遠忍住悲傷,繼續道:「先皇得知此事後甚為驚怒,堅持耍封我『懷恩侯』的爵位,一來可以加強防衛力量,使敵人不敢輕舉妄動;二來是內疚的補償。我反對無效,只得接受了。

  然而我從未放棄尋找你,因在把你交給漢叔時,我曾將一支玉簫放在你身上,此簫乃是當年先皇賜封物品中的一件,是由鄰國進貢而得,極為珍貴,天下獨一無二。我便憑此線索召告天下,唉!然而十幾年過去了……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太后握住夏玉娃的手,「自你失蹤下落不明後,你爹鎮日憂心忡忡,你娘也終日以淚洗面,不知你這些年是否安好?哀家一直深感愧疚,那趙剛竟連當年因緣際會而救我一命的你的爹娘也不放過!都已經十七年了,先皇駕崩,皇上在不久前即位,而哀家卻始終牽掛著當年一直查無行蹤的你;若不是哀家,也不會害得你們骨肉分離。」

  夏忌遠別過頭,紅了眼眶,而夏夫人早已泣不成聲。

  夏玉娃也忍著淚水,看著爹娘,「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是的。」夏忌遠歎口氣,「太后見到皇上也已弱冠之年,可憐我夫妻倆的女兒還尚未尋獲,也十分內疚害得你尚在襁褓之中就已離開父母,所以要皇上幫忙尋找你。」

  「可是……」夏玉娃熱淚盈眶,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轉向美艷女子道:「妳又是如何找上我的?」

  「哼!」她朱唇勾起冷笑,「當年舅舅襲擊失敗,沒殺光你們全家;但他並不死心,而後你爹召告天下尋你,唯一的線索是一支玉簫,我們便也以此追查;不光是你的父母,凡是夏家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這樣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追尋數年,總算讓我尋獲帶著玉簫的你。舅舅在數月前因病含恨而終,唯一的遺願是殺了你們,以慰我母親和趙家上下數百條人命在天之靈。今日既已落入你們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話中大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唉!」夏忌遠搖頭,一揮手吩咐侍衛,「將他們全押下大牢。」

  「是!」

  太后欣慰地微笑,「哀家總算了卻一樁心事。」

  驀地一陣暈眩,險些讓太后站不住腳。

  「母后!」皇上心急地扶住她,「您身子本就虛弱,如今千里迢迢自京城趕來此地,一路勞累奔波,想必身子定是負荷不住。來,兒臣扶您入內歇息。」

  「哀家沒事,皇上切莫擔憂。」她強顏歡笑,冷不防頭部一陣劇痛,頓時昏迷過去。皇上大驚,扶住她,回頭氣急敗壞地大吼:

  「快!快找大夫!還杵在這兒做什麼!萬一太后有個什麼閃失,朕就唯你們是問!」眾人一聽,連忙四處散開找大夫去。

  慕容飛雲從容不迫地往前一站,「別忙了,我就是現成的大夫。」

  床榻上,皇上擔憂地看顧昏睡的太后。

  夏玉娃推門而入見此狀,微笑安慰地道:

  「太后鴻福齊天,不會有事的;況且她的病情並無大礙,只須調養滋補即可,皇上請勿擔憂,回房休息去吧!這兒有數位侍女、婢女在旁好生伺候著,不會出差錯的,皇上儘管寬心。」她將手中的紙條交給他,「這是飛雲方才開出的方子,按方抓藥即可。」

  「多謝。」聖上接過紙條,卻故意乘機握住她的手,

  夏玉娃一楞,想抽回,卻動彈不得。「皇上逾矩了,請放開我。」

  「啊,失禮!」皇上驚覺自己的唐突而鬆了手。

  一解除箝制,夏玉娃立即退開一步,臉色有些起疑警戒似地望著他,腦中正思考著。

  有些古怪,她在心裡暗忖。皇上在她心目中,一直是斯文俊秀中帶著不凡的尊貴之氣,對她也始終溫和有禮,可如今,她覺得皇上對她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同。說不上是哪裡奇怪,總感覺似乎多了一股淡淡的壓迫感和危險性,讓她起了莫名的戒心。

  皇上朝她走近一步,帶著和煦的微笑。「近日發生了許多事,再加上多年前後宮的內部鬥爭,連累了你們一家,導致你與爹娘一別十數年,朕的心裡甚覺過意不去。」

  「皇上千萬別這麼說。」夏玉娃回他一個笑靨。「上一代的恩怨,皇上也莫可奈何,這件事就別再提起了吧!」

  見她展露陽光般的笑顏,皇上頓覺心神一蕩。

  夏玉娃並沒察覺他的異檬,「若無事,我就下去了。」

  她轉身,想著剛剛皇上一如往常的笑容,大概是我多心了吧……她聳聳肩,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出房門。

  在身後,皇上一雙包含欣慕迷戀的眼眸,一直追隨著那道翩翩離去的水藍色身影。

  事情的發展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班深夜前來行刺被捕而關入大牢內的刺客,竟全數服毒自盡,令眾人皆甚感錯愕。

  慕容飛雲和夏玉娃對望一眼,率先奔往牢中探視;正優閒品茗的夏忌遠也隨後跟進。

  大牢內一片死寂,幾乎所有刺客皆毒發身亡,夏玉娃和慕容飛雲分頭查看,盼能找出生還者。然而在眾多屍體中,只剩如意公主尚有一絲鼻息,但也已是奄奄一息。

  「姑娘、姑娘!」夏玉娃試著喚醒她。

  那慘白冷絕的麗顏緩緩睜開渙散無神的雙眼。

  「為什麼要服毒?妳又何苦如此!」

  她無言,自口中嘔出一灘烏血。

  「姑娘!」夏玉娃急了,卻無計可施。

  「今生報不了仇,唯……有……一死!」如意公主憤慨而艱澀地吐出帶血的恨意。

  「別這樣。」夏玉娃不忍地紅了眼眶,「你服下的是什麼毒?或許.....我們可以替你解……」

  如意公主青紫的唇露出冷笑,「我要殺你,你卻要救我?」

  「我本無意要你死,你也不該殺我;上一代的恩怨不該牽涉到我們身上,這對我們不公平。你過去一直活在復仇的痛苦之中,已經夠了。」

  「夠了?呵!」她淒苦地笑出聲。

  她永遠也忘不了母親當時心碎的淚顏,在將她交給舅舅時,臉上的神情是那樣的不甘、懊惱、痛恨、遺憾……而她、水遠記得這是誰造成的後果。

  夏玉娃搖頭,「你難道不能放棄仇恨?」

  「遲了,已經太遲了!哈哈哈!」

  她忽然縱天狂笑,又猛地噴出一口血,帶著滿身的淒涼和悲恨,嚥下最後一口氣。

  她死了。夏玉娃難過地閉上眼。

  為什麼?為什麼會如此?她從未恨過任何人,也沒想過要任何人死,平平安安的活著不好嗎?為何非得逼到如此這般境地呢?

  「我發現你真的很愛掉淚。」慕容飛雲來到她的身邊,憐惜地抹去她的淚。

  夏玉娃埋入他的胸膛,幽幽地歎息。

  若穎妃地下有知,還會不會選擇同一條路?夏玉娃搖搖頭,茫茫然了。

  一切總算塵埃落定。

  然而夏忌遠卻鐵青著臉,手中上好的瓷杯險些讓他捏碎。他一語不發地瞪著眼前那對如入無人之境的人影。

  「飛雲,快嘗嘗,這桂花蜜釀糕才剛出爐呢!那新來的廚娘劉大嬸,手藝真是好得沒話說。甜而不膩、鬆軟適中不粘齒,吃了之後齒頰還留有淡淡桂花香,堪稱人間美味。來,把嘴張開。」

  「你也吃一個。」慕容飛雲舒舒服服的享受美人恩,乘隙親吻夏玉娃的纖纖玉指一下,又拿一塊餵入她的口中。

  「怎樣?好不好吃?」夏玉娃親密地坐在他大腿上笑問。

  慕容飛雲低下頭,在她耳邊呼出熱氣,「比起桌上的糕點,我更想吃你。」

  「討厭!別不正經。」她羞紅了臉捶他。

  慕容飛雲大笑,他愛極了她的臉紅嬌嗔狀。

  小倆口恩恩愛的模樣教一旁的銀杏瞧得臉紅心跳。

  夏忌遠再也忍受不住,右手拍著椅把大喝:「你們夠了!一男一女如此親熱,成何體統!」

  「爹?」夏玉娃回眸一望,臉上寫著疑惑,「怎麼了,爹,您的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

  夏忌遠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玉娃,去西廂院照顧太后。」

  「我?」她一臉莫名其妙。

  「快去。」

  「是。」她不得不順從地答應。

  分明是想支開她,這根本只是一個借口。

  一直到銀杏也隨著夏玉娃離開,夏忌遠才又道:「你已經不必留在懷恩府了,慕容夕俠。」

  「我不會一個人走。」

  「你休想帶走玉娃。」

  「侯爺,你我都明白,她不適合這裡的生活。」

  「不適合?」夏忌遠冷哼,「好,那你說,什麼樣的生活才適合她?難不成要她跟著你浪跡天涯、餐風露宿,這樣的生活才是最適合她的?」

  「侯爺,玉娃她生性活潑、好動,根本是靜不住的,您卻整日將她關在府內,限制她的自由,這不是折騰她嗎?」

  「你說我折騰她?」夏忌遠動氣了,「她是我女兒、堂堂懷恩侯的掌上明珠、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她有權利享受這一切,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他的女兒應是舉止高貴優雅的大家閨秀,不是和江湖人士一起雙宿雙飛的野丫頭。

  慕容飛雲搖搖頭,平靜地道:「你若真的疼愛她,就應該給她最快樂的生活。」

  「她在懷恩府裡有最好的物質生活……」

  「你確定她快樂?」

  慕容飛雲的一句話堵住他接下來的話,他沉默了。

  是的,玉娃不快樂,非常不快樂。自她在懷恩府裡住下後,臉上的笑容就一日比一日減少了。他一直以為這只是暫時的不適應,可是他想錯了,玉娃不愛綾羅綢緞、珠寶美飾,據銀杏稟報,她每天都望著窗外的藍天發呆,神情寂寥。

  直到有一日,他終於發現她眼中恢復了神采,那是慕容飛雲偷偷潛入府中的那一天。

  他不懂,他只是想彌補她十七年來所受的苦,給她最好的生活;他的出發點全是為了她,難道他錯了嗎?

  「對她而言,你的關愛是一個負擔。」慕容飛雲微笑,「請放心地玉娃交給我,我對她絕對是真心的,沒有一絲虛假。我不可能放棄她,我一定會帶她走,只是我想徵求你的同意,請你把女兒交給我。」

  夏忌遠動搖了,「不……我……怎能答應?」

  慕容飛雲見他的話已達到說服效果,腳步一邁,轉身就往西廂院的方向而去。

  「慢著!我何時准許你去找玉娃了?」

  「太后差不多該醒了,我去為她複診。」

  嗯,充分的理由。

  「你、你給我回來!站住!」夏忌遠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實在太狂妄無禮了!懷恩府豈可容他如此來去自如?什麼為太后複診,分明是想藉故去找玉娃,竟還說得冠冕堂皇。這渾小子!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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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0:11: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太后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一張清麗可人的臉孔逐漸由模糊轉而清晰。

  「醒啦?太好了,正好趕上吃藥時間。」夏玉娃小心地扶太后坐起,並接過銀杏手裡捧著的藥湯,用湯匙舀了一些,細心地吹涼送到太后嘴邊。

  「太后,吃藥了。」

  「謝謝你。」太后順從地服下,「玉娃,哀家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可以,只要太后高興就好。」夏玉娃微笑地餵了第二口湯藥。

  「玉娃,你都長這麼大了,唉,都是哀家害了你!」

  「太后快別這麼說了,都已經過了呀!咱們就別再提了,好不好?」

  太后見她如此細心體貼,對她的好感正逐漸增加。

  「玉娃,如果你不介意,願意到宮裡陪陪哀家嗎?」

  「進宮?!」夏玉娃一驚,險些打翻湯藥。

  她將藥碗遞給銀杏,迴避太后詢問的柔和目光,侷促不安地站起來,在床前踱著方步。

  不好,太后該不是真要實踐二十年前那個可笑的婚約吧?

  「怎麼了,玉娃?你不願意嗎?」

  「這.....太后,皇宮乃禁地,豈可隨意進入?」

  太后笑了,「你是哀家帶進去的,誰敢多說一句?」

  夏玉娃苦著臉,「我可以拒絕嗎?」

  「為何不願意?有多少人想進宮卻無能為力呢!」

  「如果太后是為了二十年前和爹娘所定的婚約,那恐怕要令太后失望了。」她是打死也不願進宮的。

  「妳有心上人?」

  夏玉娃腦際浮現了慕容飛雲俊逸的臉孔,「是的。」

  「你該知道,一旦被選進宮,即一生衣食無虞,榮華富貴享用不盡,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可是她們卻喪失了自由。」她覺得不值。

  「自由?」太后的眼神變得渺遠清幽,那是許多年不曾憶起的東西了。她鎮日待在皇宮內,一步也未曾踏出來過,曾幾何時,竟已遺忘了自由的意義。

  太后幽幽地歎口氣,「你說對了,玉娃。」

  後宮的嬪妃雖是錦衣玉食,卻也承受了外人無法想像的辛酸。運氣好、爭氣的,可以爬上貴妃的位子,可以倚門期盼皇上的寵幸;運氣差的卻終其一生都見不到皇上一面,任憑風華絕代之貌,也在後宮逐漸彫零。

  更甚者,若被其他妃子嫉妒生恨,更可能因此死於非命、蒙受不白之冤;或者一代新人換舊人,因皇上喜新厭舊而被打入冷宮,終生不見天日。雖然每年皇上下令號召天下,招選各地秀女進宮,但真正過得快樂、能佔有一席之地的,實在寥寥無幾。

  太后拍拍夏玉娃的手,「難得你不貪慕榮華富貴。但是說真心話,哀家真的希望你能進宮,因為哀家好孤單啊!」

  「我無法忍受和人共事一夫,太后能擔保皇上只要我一人,不納任何侍妾、嬪妃嗎?」

  她不是時下一般嬌弱沒有主見的女子,她自小就在師父開明的教導下成長,師父從不教她什麼男尊女卑、女人以男人為天之類的話,他只教她人生而平等,不該有性別之差,更沒有委屈自己去迎合男人的事,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去爭取,這才是處世之道。

  所以,她要求絕對的公平,感情、婚姻之事也相同。沒有理由可以放縱男人三妻四妾、花心風流;卻不容許女人紅杏出牆、三心二意。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驚世駭俗、離經叛道,但是她不在乎,如果對方不能夠同等的專一對待,那她寧願忍痛退出。

  連一個普通男人都無法輕易做到一生只真心對待一個女人,更何況是高貴、獨尊的皇上?

  「玉娃,你明知這是不可能的呀!」太后為難了。

  她不知道這小女孩的觀念竟這樣奇特新穎。

  夏玉娃微笑,「如果我是太后,我倒寧願當年和我相愛的人是平凡的普通百姓,而不是地位崇高的皇上,您一定也是這麼想的,是吧?」

  她看出了太后眉間的輕愁和滄桑,雖貴為一國之母,卻飽歷苦難,活得太累了。

  太后緊緊握住她的手,淒涼地微笑,「我明白了,玉娃,哀家不會再逼你。只是,如果你反悔了,哀家隨時在等著你。」

  「我會的,太后。」夏玉娃輕笑。

  此時慕容飛雲緩緩自門口踱了進來。

  「飛雲!」她高興地迎上去,「我爹和你說了什麼?」

  「還不是老樣子。」他撫著她的發,「想不想出去?」

  「可以嗎?」夏玉娃的雙眼閃閃發亮。

  慕容飛雲對她寵溺地微笑頷首。

  「哇!太好了!」她摟著他又叫又跳,「你是怎麼通過我爹那一關的?他明明很生氣的。」

  「本仙人自有妙計。」他捏捏她可愛的鼻子,又走到太后的床榻前。

  「你就是那位幕容神醫吧?就是你救了哀家的。」

  「不敢當。太后,您身子尚虛,請躺下休息吧!」

  夏玉娃扶太后躺下,又替她拉高被子。「請太后安歇。」

  太后看著這對才子佳人,好一會兒才閉上眼。

  這裡有銀杏和數位太后的婢女照應著,慕容飛雲才和夏玉娃雙雙出了西廂院。

  由於正巧是市集時間,夏玉娃興奮地東瞧瞧、西看看,玩得不亦樂乎,慕容飛雲只得在後頭跟著她。

  「走慢些,小心摔著。」他無奈地笑勸著。

  「不會啦,啊!你看這個!」夏玉娃又拖著他跑。

  「累了吧,咱們找家茶樓歇息。」他用袖子抹去她額上的汗珠。

  「嗯。」她欣然應允。

  兩人進了附近一家茶樓,慕容飛雲俊逸的容貌和不凡的氣質早吸引住旁人的視線,更別說他身邊還帶著一位清秀佳人,而兩人過度親密的舉止更是遭人側目。

  在一處角落邊坐下,店小二才來招呼過,前腳剛走,後腳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毫不客氣地插在兩人中間。

  「唷,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慕容公子啊!真是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早把我忘了呢!」

  一股刺鼻的香風熏得夏玉娃頻頻皺眉,往旁一瞧,只見一位濃妝艷抹、體態婀娜的女子站立一旁,一身翠綠緞子,手拿圓形搖扇,一雙向上斜勾的丹鳳眼像是會攝人魂魄似的,紅艷的朱唇微微撅起,略側著臉蛋,身上的綠紗若有似無的顯現賽雪似的肌膚,加上唇邊那抹挑逗似的媚笑,足以把男人撩撥得血脈僨張。

  「幸會了,楊夫人。」慕容飛雲不為所動地道。

  她曾經是他榜上的紅顏之一,但如今一見,已沒有當時的好感,反倒覺得她太俗麗。

  「楊夫人?別這麼生疏嘛!叫我的閨名蝶兒就好,我那口子都死一年了。」她又更往慕容飛雲靠去一些。

  慕容飛雲不著痕跡地拉開距離,「楊夫人不必費心招待我們了,還有許多客人等著你去招呼呢!」

  他在閃躲她?楊寡婦微一蹙眉,隨即又嗲聲道:「慕容公子不同於一般人,奴家自然要好好招待。」

  夏玉娃怒目瞪視著眼前這妖艷女子不斷勾引慕容飛雲。這個輕浮的小蕩婦是誰?渾身都是騷味!

  楊寡婦彷彿到這時才看見她的存在。「咦,這位小姑娘是誰啊?」

  夏玉娃故意端起杯子,啜了口茶,將頭撇開,壓根兒不想理她。

  楊寡婦柳眉一皺,隨即又擺開笑臉道:「哎唷!怎麼這位妹妹的臉色這樣難看?」

  見夏玉娃仍舊動也不動,她轉而向慕容飛雲抱怨似地道:「你看她……你倒是說說話呀!慕容公子。」

  「她是我的未婚妻。」慕容飛雲笑意不改地道。

  橫豎都已經是他的人了,這麼說不過分吧!

  「未婚妻?!」楊寡婦嬌嗲的嗓門倏地拔尖。

  夏玉娃也表情怪異的回首看向慕容飛雲。

  定了定心神,楊寡婦扯出媚笑,拿圓扇的右手僵硬地掮著風,「你在開玩笑吧!慕容公子,您堂堂浪子神醫,怎可能會為了一名女子動情?」而且還是這種乳臭未乾的丫頭!她這句話放在心裡沒有說出口。

  夏玉娃豈不明白楊寡婦此刻不可置信和鄙視的眼神代表著什麼?雖不瞭解慕容飛雲說這話的用意何在,但她立即賭氣地往他身旁親密一靠,對楊寡婦展露幸福又勝利的微笑。

  「真不好意思,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沒錯。」

  臭丫頭!楊寡婦咬牙切齒,臉上的笑容險些垮掉。

  哼!真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

  她臉上的表情忽地一變,原先妖艷嫵媚的臉孔轉而委屈哀淒,她哭訴道:

  「你好狠的心啊!慕容公子,難道你忘了當初我們是如何的恩愛?現在,你卻帶了個未婚妻來,教我情何以堪?」臉蛋微垂,說得真像一回事兒。

  果然是他的老情人!夏玉娃愈聽愈生氣。

  「你不會真信她說的話吧?」慕容飛雲在她耳畔低語。

  「你以為那種差勁的演技能騙得過我?」她反問。

  她夏玉娃是何許人也?豈會被這彫蟲小技給唬住?只是和他過去的老情人見面,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罷了。特別是這種不知羞恥、不安於室,丈夫才剛死就急忙勾搭男人的狐狸精、小蕩婦!

  「再說,誰教你長得這麼招蜂引蝶,我要是每回都這樣計較,不消數日,我就淹死在醋缸裡了。」她嘟著嘴睨他一眼,「雖然我可以不計較你過去的風流帳,但並不表示我不生氣;你要是再故態復萌,我就毒死你!」

  慕容飛雲被她信誓旦旦的模樣給逗笑了,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吻了她嘟起的紅唇。

  這個小傻瓜,她難道還不明白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超出一切?他從來沒有如此在乎過一個人。

  夏玉娃嚶嚀一聲,忘情地勾住他的頸項,以同等的熱情回應他。

  慕容飛雲將她圈得更緊,飢渴的舌強烈地需索掠取。

  這幾日由於夏忌遠刻意的阻撓,讓他沒能好好地吻她,害他滿腔的愛戀無處宣洩,漲得他幾乎承受不住,於是一場火辣激情的熟吻於焉展開。

  周圍的驚呼聲、抽氣聲和議論紛紛的鼓噪聲愈來愈大,所有人都被這大膽而驚世駭俗的舉動給嚇傻了。

  「你們……你們成何體統!」楊寡婦的臉嚴重扭曲變形。

  她原先掩面低泣的控訴,是想讓那小丫頭難堪的,但因不見兩人有進一步的動作才疑惑地抬首,豈知才這麼短暫時間,兩人根本不理她,早已經吻在一塊兒了。

  一個挑撥離間的計謀,轉為她一個人可笑的獨腳戲,這教楊寡婦怎不氣極!

  他們怎麼還沒結束啊!

  正當她要出聲制止時,這對在眾目睽睽下吻得難分難捨的人才緩緩分開。

  「你總是有辦法讓我失控。」慕容飛雲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看著眼前紅艷的朱唇,他忍不住又偷嘗了一口。

  「我的名節都毀……」夏玉娃喘著氣輕笑,在他唇上低喃,一點名節被損的傷心也沒有。

  「那看來只好我負責了。」

  「這麼不情願?那我找別人負責去。」她膩在他懷裡咯咯笑。

  「不准!」他重重地吻了她一下,以示懲罰。

  「哎呀,好霸道,我是不是別無選擇了?」

  「那當然。」慕容飛雲笑得可滿足了。

  楊寡婦怒得將手中的圓扇捏得死緊,終於忍無可忍地大吼:「你們……你們實在太不知禮教了!」

  夏玉娃自慕容飛雲懷中探出頭,看到她氣得七竅生煙的模樣,心裡忽然覺得好得意。

  「咦,楊大嬸,你還在啊!」

  這個死丫頭竟敢叫她大嬸,她今年才二十五歲!楊寡婦一雙丹鳳眼半瞇,兩排貝齒咬得喀喀作響,一張臉變得猙獰。

  夏玉娃忍著不讓笑聲溜出口,「瞧我,就是不會說話,明知道上了年紀的女人最說不得她老,我卻偏偏說溜了嘴,你大人大量,不會介意我這麼坦白吧?大嬸。」

  此刻眾人已沒心喝茶,淨將目光投注在這裡,大夥兒全興致勃勃地看著這嬌俏的小姑娘逗弄著楊寡婦戲要。

  「你該死的不准叫我大嬸!」楊寡婦已經氣得形象全失,「你才是不知羞恥的臭丫頭!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一個大男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簡直丟盡我們女人的臉!」

  夏玉娃舒舒服服地躺在慕容飛雲懷中,不疾不徐地喝口茶道:「那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有婦之夫,還可笑的自導自演一場沒人肯看的爛戲碼,想挑撥人家小倆口的感情,更好玩的是她丈夫才剛死就想和別的男人勾搭;大嬸,你說,這種女人是不是更不要臉?」

  哼!若要比損人的功力,她絕對不輸人!真是搞不清楚狀況,活該招惹到她夏玉娃。

  「你敢罵我不要臉!」楊寡婦氣得全身發抖,忽然意識到這個看來清純無邪的小丫頭也不是省油的燈。

  「唷,我可沒指名道姓,莫非大嬸自個兒作賊心虛承認了?啊!那這麼說來……」她故作驚駭狀,「你想勾引的人不正是我未來的相公?」她又誇張地揪住慕容飛雲的衣襟,「相公,大嬸想勾引你呢,怎麼辦啊?」

  慕容飛雲被這聲相公喊得喜上眉梢,於是決定照著她的戲碼演。「我今生今世只愛你一人,不論是誰都動搖不了我的心,娘子。」雖是故意,卻也掩不住深情款款。

  夏玉娃聽得臉紅,尤其是「娘子」二字在她心頭盪開,整個暖烘烘的,「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不會對大嬸動心?」她決定再給楊寡婦一記迎頭痛擊。

  「那當然,你是我的唯一。」慕容飛雲也沒讓她失望。

  這招果然震得楊寡婦無力招架,向後退了一步。

  該死!她從沒見過慕容飛雲對哪個女人這樣疼惜呵護,這回竟對一個容貌、身材皆不如她的小丫頭綻放柔情,小丫頭哪點比她好?只是比她年輕一點而已。該死!她不甘心,她高傲的自尊心不容許她承認輸給一個小女孩。

  「你實在太目中無人了!小丫頭。」

  「目中無人?我的確是『目中無人』沒錯。因為我只看見一隻老狐狸在我面前張牙舞爪,其餘一個人也沒瞧見。」見楊寡婦的臉色愈青白,夏玉娃就說得愈起勁。

  「妳……放肆!」楊寡婦終於忍無可忍,揚起青蔥小手就要往夏玉娃粉嫩的頰揮去,卻在中途被一隻大手攔截。

  「請自重,楊夫人,傷了她的人至今都沒好下場。」

  慕容飛雲仍舊溫文瀟灑,說得雲淡風輕。

  慕容飛雲雖掛著笑容,楊寡婦卻瞧見了他眼中森冷的寒意,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慕容飛雲可怕的另一面。他一直都是最好的情人,總是掛著笑容,溫柔、體貼、完美,好到讓人忽略了他一直隱藏的利爪。如今,為了保護自己重要的東西,他不惜出爪抓傷敵人……

  楊寡婦絕望地閉上眼,她輸了,輸得徹底•她收回手,再也無心去檢視被握紅的手腕。

  茶樓裡看熱鬧的人們此時又沸騰起來。勝負揭曉,伶俐可人的俏姑娘打敗風姿綽約的楊寡婦!

  慕容飛雲凌厲的目光在看著夏玉娃時,瞬間變為醉死人的寵溺和溫柔。

  「休息夠了吧?這裡人多空氣濁,咱們再往下逛去。」

  「嗯。」

  夏玉娃隨著起身,看也不看議論紛紛的人群和形同槁木死灰的楊寡婦,身邊伴著慕容飛雲,兩人恩恩愛愛地相偕走出茶樓,把才纔他們掀起的風波全拋在背後,就這樣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地回懷恩府,豈知才剛踏人大廳,便聽見夏忌遠如雷般的吼罵聲:

  「你們還有臉回來!」  

  夏玉娃尚不明就裡,慕容飛雲已然笑道:「您是說稍早在茶樓的事吧?」

  「沒錯!」夏忌遠氣呼呼的,「你們居然這樣不知羞恥!」

  夏玉娃一思及那件事,臉兒不禁羞紅,雖說那時她是故意氣那楊寡婦的,但現在想起還是十分難為情。

  「玉娃,你有什麼話可說?」夏忌遠沉聲質問。

  忽然被點到名,她楞了一楞,「你要我說什麼?爹。」

  「你難道不想解釋?」夏忌遠肝火又旺了,「你知不知道現在謠言滿天飛,外面把你說得多難聽。」

  「有這麼嚴重?」怪了,怎麼她是當事人卻不知不覺?

  況且,怎麼才一會兒時間,傳言就鬧得滿城風雨?這就是師父說的人言可畏嗎?

  「還有你!」夏忌遠這回把矛頭指向慕容飛雲,「你一個大男人是不打緊,我家玉娃可是未出閣的大姑娘,你不在乎名節,她可在乎!你這樣做,以後誰還敢要她?」  

  「我要。」慕容飛雲佔有慾十足地摟緊夏玉娃,「她橫豎只能嫁我,不管有沒有發生茶樓那件事都一樣。」

  「我可沒同意把女兒嫁給你。」夏忌遠猶在嘴硬。

  其實他也並不是很討厭慕容飛雲,這小子對玉娃的用心他也明白,只是他不想讓女兒嫁給一個江湖人。

  「爹,不論您贊同與否,我今生非他不嫁!」夏玉娃再一次重申她的勇氣和決心。

  夏忌遠看著她愈發動人和神采飛揚的臉蛋及眼眸,他知道自己再也無力阻止。

  唉!女大不中留啊!

  「朕聽母后說了。」

  夏玉娃看著眼前擋住她的皇上,「什麼?」

  皇上對她一笑,「朕再過數日就要回京了。」

  「那很好啊!太后身子也快康復了。」夏玉娃不自覺地向後退一步,想避開他懾人的壓迫感。

  皇上又靠近一步,「母后說,你拒絕隨朕進宮。」

  「皇上究竟想說什麼?」她索性退後三大步。

  「你和朕是指腹為婚的。」

  「那是過去的事。皇上即將召選全國秀女進宮,不在乎有沒有我。」她力持鎮定。

  「你確定你不改變主意?」皇上上揚的嘴角透絲邪氣,輕佻地抬起她的臉,「隨朕進宮,可保你一生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享用不盡,比跟著那浪子神醫要好上太多。」

  「我不……」

  「想不想看看慕容飛雲為你吃醋的模樣?」皇上忽地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語,阻斷她抗辯的話。

  「什麼?」她不懂皇上為何又改變話題,也忘了推開他。

  「你馬上就會看見了。」聖上笑得高深莫測,「祝你好運。」說完迅速離去。

  夏玉娃楞楞不解地看著他離去,不懂他話中的意思。

  而當她轉過身,看見神色陰沉的慕容飛雲時,她明白了,皇上是故意的。

  「飛雲、飛雲,你聽我說,方纔那件事,我可以解釋的,真的……」夏玉娃第一次感到這麼害怕。

  慕容飛雲沉著臉不吭聲,將她捉回房間並緊緊關上門。

  「方纔你們聊得很開心,嗯?」慕容飛雲扯著冷笑,笑意卻沒傳到眼裡,看來有股可怕的氣勢。

  「沒有!那是皇上提到要我入宮的事。」她忙亂解釋著。

  「入宮?!」可惜她的解釋得到反效果,慕容飛雲邪笑著猛地將她拉近身邊,「你反悔了嗎?你想隨他進宮是不是?不准,你已是我的人,說什麼也別想入宮!」

  他猛地吻住她的唇瓣,粗暴、洩憤、掠取,一點也不似平常的溫柔熱情,他迅速卸下她的衣裳。

  夏玉娃嚇壞了。「事情根本不是那樣,你為什麼不肯聽我好好說!」她拚命閃躲制止他力大無窮的手。

  這是地第二次見到他生氣的樣子。

  慕容飛雲的確氣急敗壞,強烈的妒火燒掉了他平日的冷靜和理智,變得衝動而粗暴。

  他扯掉她的單衣、褻衣、肚兜,火熱的唇逐漸往下蜿蜒.....

  夏玉娃喘息著,她知道自己抗拒不了他,可是她不要這種誤會和他失去理智的情況下。

  「放開我,慕容飛雲!」她一閉眼,滑下兩行清淚,「我和皇上是清白的,他故意要你失去冷靜,我不知道他這麼做有什麼目的,如果你到這時還懷疑我的感情,那我無話可說。」這就是他吃醋發火的模樣,她在心裡苦笑。

  氣昏頭的慕容飛雲此刻終於回復冷靜,當他看見夏玉娃被自己弄成這副狼狽樣時,他慌了。「天,我對你做了什麼?」他心疼又自責地摟住她。  

  「你走開!」她連忙拿衣物遮蔽身軀。

  「對不起、對不起,我無意傷害你。」募容飛雲看見她的淚水,心都揪痛了。「我一時氣昏頭,當我看見他碰你的臉時,我那時真想剁掉他的手!」他吻去她的淚。

  「他可是皇上,小心教人聽見。」夏玉娃微笑,又再一次感受到他的愛意。

  「皇上又如何?若是不明事理,奪人之妻,那也是昏君一個!」他餘怒末消。一個二十歲的小毛頭也敢戲弄他!

  「誰叫你不聽我解釋。」她嗔怒道。

  「都是我不好,因為我太愛你、太怕失去你了!」慕容飛雲深情地吻住她。

  「飛雲。」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幸福。

  「我愛你。」

  「我也愛你。」夏玉娃溫柔地凝睇著他。心中忽然想起皇上激怒他的事,她還是不瞭解皇上的用意是什麼。

  「想什麼?」

  「想皇上。」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不准想他!」慕容飛雲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哎呀!我是在想,他為什麼要故意讓你誤會?」

  「這件事情不要再去追究了。」他邪笑地看向她裸露的上身,俯首吻住她,「現在,只准想我。」

  「可是,萬一被人……」夏玉娃好不容易才找到空隙說話,隨即又被吻得密不通風。

  慕容飛雲將她抱上床,熱烈地愛撫她,原先被她拿來遮蔽的衣物早已掉落在地。

  夏玉娃毫不保留地回應他,她知道,今生今世是再也離不開他了。

  當皇上轉身離開,明亮的眸子隨即黯淡下來。

  「唉!皇上--這又何苦?」安公公喟然輕歎,方纔的一幕他全瞧見了。

  「就當是朕這失敗者最後的惡作劇吧。」他淒然地苦笑,遙望無盡的天際。

  佳人終究不屬於他。  

  三日後,皇上和太后起駕回京,懷恩府又恢復了往日的寂靜。而又過了數日,懷恩府收到一道聖旨--

  太后決定收懷恩侯夏忌遠之女夏玉娃為義女、皇上之義妹,封為「平樂公主」。而浪子神醫慕容飛雲救治太后有功,特由聖上賜婚,將平樂公主許配與他。

  接獲聖旨的夏忌遠夫婦又驚又喜,他們萬萬沒料到太后竟會收玉娃為義女。

  而這道聖旨中的兩位主角根本不管外頭有多熱鬧,逕自在後花園的荷花池畔卿卿我我個沒完。

  「一切事情總算都了結了。」夏玉娃坐在慕容飛雲的大腿上,慵懶地偎在他懷中。

  「是啊。」他愛憐地撥開她的發,「我的小公主。」

  夏玉娃皺了皺眉,對這沉重的頭銜感到厭煩。「那你不就是駙馬爺了?」

  「是,托公主的福。」他吻了吻她。

  「討厭,你明知我從不在意這些。」她不依地搥他。

  慕容飛雲微笑,握住她的手,頭抵著她的額,「你一定沒去過杭州西湖?」

  她搖頭。

  「還有長江三峽?」

  她也搖頭。

  「你過去說的話可還算數?」

  「什麼話?」

  「你說,你要捨棄一切,和我雙宿雙飛。」

  他慕容飛雲無一官半職,一生淡泊名利,可他就是要定她了!與其讓她待在懷恩府裡煩悶憔悴,或是進宮鬧得大家天翻地覆,倒不如隨著他浪跡天涯,訪遍天下好山好水,當一對神仙俠侶。

  夏玉娃肯定萬分地點頭,「我說過,這輩子再也不離開你。」

  慕容飛雲動容地摟緊她。「曾經,我是最風流的浪子。」

  「可是這顆浪子心,如今被我攻陷了。」她俏皮一笑。

  「是的,這顆心是你的了,永永遠遠。」他深情地注視著她,拉著她的手按住自己的胸膛。

  夏玉娃回以柔情一笑,忽地像是想到了什麼,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木盒。

  「這是什麼?」他打開一看,裡頭有十罐精緻的瓷玉瓶。

  「是毒藥。」她笑著,「昨兒個我遇見師父,他說他要回山上繼續過他的清靜生活,還交給我這木盒,他說裡頭全是他精心調配出的曠世奇毒,有十種,若每瓶再相互調配,便又可創製出各種不同的劇毒。」

  「這不會是拿來對付我的吧?」

  「正是。師父他老人家說,日後若是你膽敢欺負我,就用這些毒藥對付你,讓你痛不欲生。」

  世界上哪有師父教徒弟去毒害丈夫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雷九天這摧魂毒聖了!

  「不過,我是不會讓你有機會用到它們的。」慕容飛雲信誓旦旦,笑得信心十足。

  夏玉娃但笑不語,一臉甜蜜幸福。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可真願意跟我走?」他微笑,雖已知答案,但仍想再聽她親口確定,「要知道,一旦跟了我,就得忍受居無定所之苦,你不再是懷恩府的千金小姐,也不是金枝玉葉的平樂公主……」

  夏玉娃用唇堵住他的口,用行動證明一切。

  慕容飛雲心滿意足地吻著她,他飄泊二十多年的心終於找到歸宿。

  四日後,兩人向夏忌遠夫婦辭行,騎著一匹千里神駒,踏上了游訪名勝、浪跡天涯的路途;而江湖上對他們二人的傳聞,始終未曾間斷過--

  有人說,浪子神醫是被迫迎娶平樂公主;也有人說,浪子神醫遇到今生摯愛,浪子不再是浪子了;還有人說,煙雨樓的花魁為浪子神醫留書出走,願追隨他到天涯海角……眾人各執一詞,卻都沒有真憑實據。

  不過據聞,有一名白衣飄飄、玉樹臨風、俊美瀟灑的男子,自稱是浪子神醫,身邊跟隨著一位清麗可人的少女,說是他妻子。兩人以一匹神駒行遍天下,行蹤飄忽不定,有人曾在杭州西湖畔見過他們,卻也有不少人堅稱是在長江三峽處;更有人繪聲繪影地說,在北方關外的牧場上曾見過相似的身影……

  江湖上傳言不斷,而他們兩人的故事也仍持續著……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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