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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佟 -【公子一笑傾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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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1:47:4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現出第二人格(2)

    他們到了城鎮、住進客棧已經是隔日申正了。眾人飽餐一頓,便各自進了房間沐浴淨身歇下了。

    嚴明嵐躺在床上,還想那個令人顫抖的秦豫白真的是雙重人格嗎?關於思覺失調,又稱作人格分裂,她知道有兩種情況——其一,分裂出來的人格之間知道彼此的存在,稱為“並存意識”,如果並存意識較好的,他們甚至可以內部溝通或進行內部會議;其二,人格之間並沒有察覺彼此的存在,這會導致嚴重的“遺失時間”現象。通常在此分裂現象開始時,原本的人格並不知道:“他”或“他們”的存在,所以即使患者發現自己的記憶有截斷的現象,也無法知道自己有多重人格。

    翻來覆去,嚴明嵐怎麼也睡不著。就她所知,理論認為多重人格與童年創傷有關,因為此時正是人格的形成階段。當受到難以應付的衝擊時,患者以“放空”的方式,以達到“這件事不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感覺,這對長期受到傷害的人來說,或許是必要的。

    換言之,秦豫白是在童年受到很大的傷害,才會生出另外一個人格。

    嚴明嵐覺得自個兒很需要透透氣,索性起身套上外友,悄悄出了房間去了院子,沒想到會偶見秦豫白。

    她一時怔住了,竟不知如何開口。

    “昨夜是不是嚇壞了?”秦豫白的眼神很溫柔。

    “我什麼也沒看見。”嚴明嵐直覺的反應道,可是下一刻她就意識到自個兒說溜了嘴,連忙用雙手捂住嘴巴。

    秦豫白溫潤的眸子出現一種淡淡的憂愁,“我明白你的心情。”

    她連自個兒的心情都不明白,他哪會明白?她什麼也沒說,因為她只想將昨夜所見的秦豫白視為幻覺,只能道:“我累了,要回房安置了,你也早點歇下。”

    秦豫白靜靜看著嚴明嵐落荒而逃似的跑回房間,過了半晌,他的眼神轉為陰冷而張揚,“這個死沒良心的丫頭,若非我護著,這會兒你早成了一具破爛的屍首。”

    半晌,他唇角邪惡的上揚,“也不知道這丫頭哪兒好,他竟然如此上心,真是個沒出息的傻子!”

    接下來嚴明嵐他們再也沒有露宿荒郊野嶺,因此一路平安抵達最靠近盛安的明山碼頭。

    他們搭的是官船,官船比商船和客船更安全,水匪看到官船通常不敢輕易生事,除非是存心找朝廷的麻煩,不過,這也表示這艘船很可能不是只有他們這群乘客,還有其它他官員和家眷。

    上了船,秦豫白就一直繞著嚴明嵐打轉,深怕她暈船,特地給她準備薑茶和檸檬汁,還約她晚上垂釣,親手給她烤魚……總之百般討好她,可是她始終冷冷淡淡的不想理人,藉口很好,她身子不適。

    她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直到通州,可是這個夜晚靜謐得教人感到不安,以至幹她翻來覆去睡得很不安穩,夢中一次又一次閃過秦豫白那張殘酷冷戾的面孔,然後他一刀刺向敵人的腹部,隨即一抽,鮮血染紅整個世界,接著,她驚嚇的睜開眼睛。

    終於擺脫夢境醒過來,她應該松了一口氣,可是睜開眼睛卻見到床邊站了一個人,正常人的第一個反應是驚聲尖叫,她當然也不例外,不過對方動作更快,搶先一步伸手堵住她的嘴巴。

    “水匪最喜歡你這樣的美人兒,你只要放聲尖叫,他們就會靠過來,你要不要試試?”秦豫白陰冷的目光跳動著一股異樣的興奮,好像很樂意她招來一群水匪的樣子。

    是啊,今晚他很想大開殺戒,偏偏沒有人尋上門,這不是很可惜嗎?

    嚴明嵐搖搖頭,表明她不會尖叫,他一副很可惜的鬆開手。

    “……你到底是誰?”眼前這個人是那一夜看到的秦豫白,但是她私心期待,說不定他只是秦豫白的雙胞胎兄弟。

    “你這個死沒良心的丫頭,我一路保護你,為了你差一點喪命,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誰!”秦豫白眼睛微微一睞,像是在考慮如何處置她的樣子。

    嚴明嵐彷佛聽見東西破裂的聲音——是她期待落空的聲音,連帶著她的心臟也被重重一擊,沒想到真的是多重性人格疾患。

    “你這丫頭的良心肯定被狼叼走了,不知道好好巴結我,還擺臭臉給我看,你是活膩了嗎?”秦豫白兇神惡煞的伸手掐她的脖子,可是見她一絲驚恐的情緒也沒有流露出來,頓覺無趣的將手收回來,不過她的脖子上已經出現一道勒痕。

    “咳……”這個男人下手有夠重,他就不怕失手掐死她嗎?好吧,雖然他看起來就像個殺人魔,一刀砍了某人的腦袋,眼睛也不會眨一下,但是很奇怪,她就是相信他不會殺她,可能是因為任務還未結束,他好歹要將她送到京城交還給父母。

    “這次就饒了你。”可是,他眼中嗜血光芒並未散去。

    “你知道不請自來謂之賊嗎?”實話說,她不是不害怕,眼前這個男人就是一個死變態的,可是她這個人骨子裡遇強則強,遇弱則弱,教她向這個男人低頭,還不如教她直接一頭撞死算了。

    秦豫白顯然覺得她的反擊很有意思,傾身向前,兩人面對面,隔著一個手掌的距離,“你這臭丫頭別使壞,我何必當賊呢?”

    “做賊的總是喜歡找理由,你不覺得跟個姑娘家計較很丟臉嗎?”

    “我高興。”

    嚴明嵐真的無言以對,實在不應該跟一個死變態的講道理。

    秦豫白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痛得她忍不住皺眉,可是雙眼瞪得更大了,還恨不得幻化成利劍射進他!見狀,他覺得有趣的笑了,不過他的笑容令人從骨子裡生出寒意,“你這個壞丫頭,我警告你別再不知好歹,他還不曾如此費心討好一個姑娘,若是你敢再拒絕他,你就死定了。”

    嚴明嵐用力推開他的手,沒好氣的撇了撇嘴,“你可曾聽過“龜笑鱉無尾,鱉笑龜粗皮”?”

    秦豫白微微挑起眉,等著她迸一步解釋。

    “我壞,難道你不壞嗎?”嚴明嵐先指著自己,再指向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半斤,八兩。”

    秦豫白顯然很喜歡他們是同一類的人,聲音變得輕快了起來,“既然知道我壞就識相一點,別再惹我。”

    “我哪有惹你?我跟你不熟好嗎?”嚴明嵐很想踹人,不過她有一種預感,這只會讓這個死變態更興奮,然後會發生什麼事,她實在不敢想像。

    嘖?秦豫白滿是不屑的搖頭,“你將他的心都勾走了,還敢說跟我不熟?你這個臭丫頭果然是個沒良心的!”

    “我跟他熟,又不是跟你熟。”

    秦豫白的臉色瞬間一沉,“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雖然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但卻是彼此依賴的共同體,因此否定其中一個等於否定另外一個,難怪那個受了委屈,這個就跳出來……如此說來,還真是她惹到他。

    嚴明嵐立即換成一張拍馬屁的嘴臉,“好好好,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是不是可以讓我睡覺了?”

    “我的話還未說完。”

    嚴明嵐忍不住瞪人飆罵,“你能不能說快一點?你可以一夜不睡覺四處當賊,本姑娘可是很重視睡眠好嗎?睡眠不好,皮膚也會不好,你知道嗎?”

    “你這丫頭的脾氣真是槽透了——”

    “誰沒有脾氣呢?我的脾氣不好也不壞,只是遇到壞傢伙。”嚴明嵐頓了一下,刻意看了他一眼,“脾氣就會控制不住的往上飆漲,我也很無奈,好嗎?”

    秦豫白的情緒了間又轉為高昂,嗜血的眼眸對她充滿了興味,“我早說了,你是個狡猾的丫頭,狐狸都比不上你。”

    “謝謝抬舉,我都不知道自個兒比狐狸還狡猾。”

    “壞丫頭,狐狸再狡猾也不是老虎的對手。”秦豫白再次捏緊她的下巴,眼神冷酷兇狠,“你給我識相一點,我還能忍著不要一口解決掉你。”

    這一次,嚴明嵐一句話也不敢出口,他絕對是一隻兇殘的老虎,而且很喜歡吃肉……她當下立即用雙手抱著身體,儘管她自覺發育還未健全,骨頭比嫩肉還多。

    秦豫白張揚的笑了,目光邪惡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走了。

    許久,嚴明嵐只是深深的陷在鬱悶當中。她這麼努力想將那個殘暴的秦豫白視為幻覺,而他竟然大刺刺的夜探閨房,還囂張跋扈的認為她理所當然該接受他的雙重人格,而她呢,也順其自然的接受了,這像話嗎?

    好吧,她承認自個兒的心臟比尋常人強社,雖然一開始受到的衝擊不小,但是平靜下來倒也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儘管她不是心理專家,但她認為每個人內心都住著不同於外在的人格,只是這些人格沒有壯大到會跑出來見人,換言之,秦豫白不過是有個跟主人格一樣強大的人格存在。

    原本以為到了京城他們會各奔東西,可是今日這個死變態出現在她面前,她等於知道他最大的秘密,除非她死,否則只怕永遠別想擺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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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1:48:0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一章 妄想插手婚事(1)

    嚴明嵐可以說是一夜惡夢,早上醒來花了一番功夫為兩眼消腫,用了桔香端來的早膳才像個幽魂似的飄出船艙,可是到了船舷,發現有人早一步佔據那兒。若無其事繼續前進,還是轉身往回走?嚴明嵐還沒想清楚,雙腳就被他的背影拉住了。

    此時的他看起來如此孤單寂寞,她不禁猜想,他究竟經歷了多大的傷害才會人格分裂?

    她不由得心軟,可是念頭一轉,想到他利用她,她卻傻乎乎的以為他喜歡她,面對他時,內心總有一種揮不去的難堪。

    嚴明嵐微微往後一退,覺得還是走人好了,可是還來不及轉身,秦豫白正好轉過身來看到她,兩人四目相對,半晌只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最後,嚴明嵐先跨出腳步走向他。

    “我爹娘他們抵達京城了嗎?”他們的航程已經走了三分之二,而爹娘他們早一日出發,走的又是平地,算一下時間應該這兩日就會到達京城。

    見她主動走過來,秦豫白歡喜的整個人都亮了起來,“你放心,他們一路平安,明日就會進入我的莊子。”

    怎麼會有人的笑容如此美好?黑白的世界也會因為他變成了彩色,太不可思議了……是啊,想到昨晚那個死變態就是他,她更覺得不可思議。

    嚴明嵐將思緒拉回,半信半疑的問:“你確定?”

    “是,我今日一早得到消息。”

    “你在這兒如何得到消息?”

    “信鴿。”

    嚴明嵐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道:“沒見到人,總是無法真正放心。”

    “比起他們,我們的處境更為危險。”

    追殺令是從京城發出來的,最危險的當然不是在幽州,而是越接近皇城的地方,換言之,此時他們已經進入敵人的攻擊範圍,而他們在明,敵人在暗,他們只能靜待敵人出手。

    “這幾日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們在等待出手的好時機。”

    “出手的好時機?”

    “有眼睛的水賊絕不會搶劫官船,若有人膽敢襲擊官船,這是對朝廷的一種挑釁,無論他們的任務是否成功,朝廷必會追查到底,你以為這對他們來說值得嗎?”

    略一思忖,嚴明嵐便明白了,“他們在等官船、商船和客船集結在渡口的時候。”

    秦豫白讚賞的點點頭,“水賊襲擊商船而禍及官船和客船,這事落到任何官員手上終究只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所以,接下來更要提高警覺。”

    嚴明嵐無所謂的聳聳肩,“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只是拖累秦公子實在過意不去。”

    她已經多活了來這個時代的十二年,日子過得很幸福,若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也沒有遺憾。

    “我領了皇差,若沒有護送嚴姑娘安全進京,只能怪我自個兒沒本事。不過你放心,除非我死,必會護你周全。”

    嚴明嵐搖了搖頭,“不,秦公子還是先自保,不必顧慮我。”

    秦豫白的目光轉為深沉,看著她輕聲道:“我絕不會捨下你。”

    心臟突然跳得好快,雖知這是他的職責所在,但心還是禁不住生出漣漪。

    嚴明嵐心慌意亂的微微撇開頭,“謝謝秦公子,我會努力不給你們添麻煩。”

    頓了一下,秦豫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道:“那個,昨夜……我對嚴姑娘有所失之處,還請見諒。”

    “我不記得昨夜秦公子有何失禮之處。”就她的認知,昨夜聞入艙房的人根本不是他,失禮的人自然也不是他。秦豫白又是一頓,語氣晦澀的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我知道。”她真的很難將他們視為同一個人。

    “相信我,無論如何,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我相信你。”雖然那個死變態好像很想宰了她,可是她也看得出來“他”很保護眼前這個美好的主人格,主人格不會傷害她,“他”就不會傷害她。

    秦豫白聞言一怔,沒想到她毫不遲疑的相信了。

    “若是哪日我不小心踹了……你一腳,你不要生氣。”勢必要先說清楚,他的第二人格也許不會傷害她,但是那張臭嘴遲早會激怒她。

    秦豫白開心的笑了,很溫柔的應了一聲好。

    嚴明嵐傻了,她威脅一腳踹在他身上,他竟然笑得好像撿到寶,這是什麼道理?

    秦豫白當然不會告訴她,是她毫無芥蒂的接受他是雙面人,他感覺他們之間比以前更親近了,這當然是好事。

    不管他在樂什麼,嚴明嵐倒是很清楚的感覺到一件事——他們的關係改變了,不過問她是什麼關係,她自個兒也說不明白,只是過去一直存在於他們之間的距離沒了。

    “我進去了。”她覺得自個兒還是趕緊落跑吧。

    “晚上我們一起垂釣,很有意思,你一定會喜歡。”

    嚴明嵐略一遲疑,點了點頭,“可是我不會釣魚,只會烤魚。”

    這會兒秦豫白笑得更燦爛了,“我釣魚,你烤魚。”

    這個男人的笑容實在太犯規了,竟教周遭的世界黯然失色……嚴明嵐抖了一下,匆匆道了聲去準備晚上燒烤的醬料,趕緊轉身跑了。

    雖然在秦豫白的警告下,嚴明嵐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危險隨時會找上門,可是當事情發生的這一刻,她還是忍不住想大蘆抗議,為何挑在船上?四周都是水,這不是教她無處可逃嗎?

    這會兒她深刻的體會到秦豫白所謂的好時機,因為今夜風平浪靜,即使這兒不是渡口,許多船隻都停泊歇息,有官船、有商船,也有護衛船,更有客船,總之,水賊從四面八方湧上船隻,人人荒亂逃命,只怕還沒落到水賊手上就先摔倒在地,慘遭眾人踐踏而死。

    她實在不知往何處,可是不逃,水賊的刀子就劈過來了……她是不是今晚會死在這兒?

    早知道她應該留在艙房,也許還不會死得這麼快。

    念頭一轉,她就落入某人強而有力的懷抱,而剛剛要一刀砍了她的水賊被人一劍刺進心臟,當場血濺斃命。

    她不曾看過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死在面前,真的嚇壞了,一時之間競然呆住了。

    “真有出息,站在這兒迎敵也不想逃跑。”秦豫白冷冽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

    這個死變態的怎麼又出現了?她不應該抱怨,他剛剛救了她一命,“……情況有點亂,我在想應該如何逃跑。”秦豫白嗤之以鼻,冷冷的嘲弄道:“若非我及時出現,你還沒想到,小命已經交代在這些水賊的手上。”

    “……我一時嚇到了不行嗎?”

    “你不是膽子很大嗎?”

    若非這會兒逃命要緊,她絕對會不客氣的直接踹他一腳,告訴他,別以為他是個死變態就可以在我面前囂張。嚴明嵐緩了口氣道:“你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我們要如何脫身?”

    “我們要準備跳水了。”秦豫白帶著她連砍了三名水賊,而且刀刀一擊斃命,害她好想吐,不過還來不及做出噁心的反應,他們已經來到船邊。

    “你說什麼?”嚴明嵐下意識的回頭抓住他的手,“你在說笑吧?”

    秦豫白低頭看著她,邪魅冷冽的目光嘲笑著她,“不必擔心,在你沉下去之前,我會抱緊你。”

    嚴明嵐真想說髒口罵人,誰要他這個死變態抱緊她,可是在深不見底的江河面前,她很孬種的再問一遍,“你真的要我跳進海裡?”

    秦豫白懶得廢話了,直接伸手一推,在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前已經撲通入了水,江水刺骨寒冷,她覺得沒有沉入江底也會冷死,若是嚴冬,她肯定會變成一道景色——冰雕。

    這會兒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她應該趕緊決定往哪兒遊,不過就在此時,秦豫白已經追上來了,並伸出一條胳膊從後面圈住她。

    嚇了一跳,她急忙想開口說自個兒會泅水,只要他指示一個方向就好了,他的聲音卻宛如鬼魅傳來——

    “別擔心,我會負責。”

    什麼負責?嚴明嵐當然沒有時間追問,秦豫白已經拖著她往前遊,還好距離不是很遠,他們就遊到一艘小船船邊,接著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整個人提上去。

    離開水面,刺骨的江風如針一般紮進毛細孔,她差一點尖叫,還好須臾之間,一條厚棉被就將她包住了,緊接著有人送上一碗薑茶,她直覺的就接過來灌進嘴裡。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自個兒活過來了,終於有機會打量小船,還有站在小船上的人,這些人年紀都不大,可是從他們身上透露出來的冰冷肅殺之氣,不難猜測出他們的出處——鐵衣衛。

    此時秦豫白已經披著氅衣坐在嚴明嵐身邊,站在他旁邊的是此次負責支援的淩方。

    “大人,對方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強大。”

    秦豫白看著一片混亂的江上,若有所思的道:“京中權貴確實很難找到這樣的戰鬥力,不過,這些人的身手都很普通,不像是經過嚴厲的訓練。”

    “難道只是一般的水賊?”

    “這不是不可能,故意放出官船或商船上帶有大批金銀的消息引出水賊,水賊自然會成為他們手上的一把刀,不過水賊看重的是金銀之物,只要交出金銀珠寶,倒也不會跟人命過不去,所以其中應該是混進了幾個真正的殺手。”

    淩方上前一步,留心觀看四周變化。

    沒有多久,江面漸漸恢復平靜,在各艘船的護衛齊心反擊,水賊終於撤退了。

    嚴明嵐轉頭看著秦豫白,此時的他看起來好像恢復正常,不過溫潤中隱隱透著一股陰晦的氣息,這又讓她不確定眼前的他是主人格,還是第二人格。

    “你有問題?”

    “你是不是早猜到他們今晚會發動攻擊?”見到眼前情況,她就知道他早在幽州時就安排好了,可是,他怎能如此準確算到對方在哪兒襲擊?

    “我說過了,他們在等待出手的時機,而最好的時機就在最後這幾夜,可是若挑在渡口碼頭,那附近通常有兵營不利於水賊襲擊,因此今夜這種情況最合適。

    嚴明嵐突然想起一事,“對了,成叔他們呢?”

    “不必擔心,有人護著他們。”秦豫白可不會告訴她,尹成他們應該一直待在船上,事實上這也是最安全的方法,畢竟水賊的身手普通,尹成有足夠的能力護著妻女,至於水賊當中混進來的殺手,因為不確定他帶回來的有誰、相貌如何,目標只會鎖定他,對其它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們是不是安全了?”

    “他們不會再輕易出手了,哪來那麼多水賊可他們所用?”

    嚴明嵐明白的點點頭,“既然想拿水賊當擋箭牌,一次還成,再來一次就令人生疑。”

    “其實,你這丫頭很聰明嘛。”秦豫白歪頭瞅著她,眼中閃爍著邪魅冷冽的光芒,她一眼就確定眼前是那個死變態,不過剛剛有幸逃過一劫,她懶得跟他耍嘴皮子了。

    淩方得到船上的人打過來的暗號,回頭道:“大人,敵人確實清空了,卑職送你們回船上。”

    秦豫白點了點頭,淩方立即命人將小船駛向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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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妄想插手婚事(2)

    三日後,嚴家一家終於在京城團聚。

    秦豫白安排他們暫時住在莊子,環境清幽舒適,還有僕婢伺候,唯一的缺點是皇上未召見之前,他們哪兒也不能去,這根本是變相的軟禁,不過全家能夠在一起就夠了,他們倒不介意失去短暫的自由。

    此時,秦豫白悄悄的進宮面聖,細細稟報這一趟幽州之行的發現,還有一路上遭遇到的攻擊。

    “你離開京城不過三個月,怎麼瘦了一圈?幽州的飯食不好嗎?”聽見皇上此時關心的言語,任何人都會想到傳言——他迷得皇上神魂顛倒。

    其實,梁玄睿只是在他身上看到另外一個人的身影——秦豫白的生母雲嫣然——一個柔情似水、豔冠群芳的女子,而秦豫白跟生母有八九成相似,梁玄睿看著他總會想著心愛的女子。

    這一點秦豫白一直都很清楚,因為皇上會在不知不覺當中提起生母,而此時皇上會特別溫柔幸福,也因為生母,皇上給他機會進鐵衣衛,提拔他、寵信他,只是他並不清楚皇上與生母究竟是何種關係。

    “卑職若是胖了一圈回來,皇上還以為卑職去幽州只會吃喝玩樂。”

    “朕是如此不通情理之人嗎?”

    “皇上想知道卑職在幽州如何,當然只能看卑職變胖了還是變瘦了。”

    “可是你好歹多吃一點,別瘦上一圈,好像朕苛待你。”

    “皇上就當卑職對幽州的飲食不習慣。”

    梁玄睿收起打趣的心情,終於進入正題,“你如何確定第一批襲擊你們的是在幽州落戶的難民?”

    “雖然蒙著面,但是眼睛和身形足以洩露他們的身分。”

    “第二批的確實是一般的水賊?”

    “是,不過混進幾個北齊勇士。”後面這一點,秦豫白並未告訴其它人,一來是沒有證據,二來是北齊勇士的身分太過敏感,越少人知道越好。

    梁玄睿的神情轉為冷峻,“你如何得知?”

    “他們的身手跟第一批的難民一樣。”

    雖然難以置信,但是梁玄睿很快就面對問題,“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卑職不敢妄議。”先不論對方殺人的動機何在,此事明顯指出一個事實——有人勾結北齊,得到北齊提供武力援助。

    可是他仔細琢磨過皇上後宮的妃族,以及她們名下或負責養育的皇子,還有連結的權貴,這些家族擁有的勢力等,如何也想不透誰有如此大的本事和動機與北齊勾結。

    梁玄睿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別學那些老臣跟朕打馬虎眼,說吧。”

    “卑職真的想不明白,不敢妄議。”

    略一思忖,梁玄睿戲謔的瞥了他一眼,“除了安國公府,如今權貴當中還真的沒有哪一家能夠教北齊高看一等。”

    “皇上高看安國公府了。如今安國公府也只有卑職領了皇差,而卑職也不過是小小的鐵衣衛副指探使,不是位高權重的大臣,更沒有沾上兵權。安國公府在權貴當中只有名聲,沒有實力。”

    “但是朕最信任的是安國公府。”梁玄睿自認為在平衡權貴方面是很有手段,京中各家權貴實力相當,沒有哪家可以壓得倒另外一家,反倒是安國公如今位於權力中心的週邊,更顯得安國公府的地位超然,各個皇子所代表的勢力都想拉攏。

    “卑職多謝皇上對安國公府的信任。”

    “好吧,先撇開京中權貴不說,你覺得甯王世子呢?”

    “甯王世子只怕是遭人利用。”

    梁玄睿嘲弄的勾唇一笑,“梁士祺是一隻小狐狸,你以為他會輕易遭人利用嗎?”

    “卑職以為這要看甯王世子所求為何。”

    “你還派人暗中盯著他?”

    “沒有,這不是卑職職責所在,卑職已經將此事交給錦衣衛了,不過,卑職認為甯王世子想要的應該是幽州通往北齊的商道。”

    “幽州通往北齊的商道?”

    “是,從京城返回北齊的商隊在盛安待了五日之後,甯王世子也隨之返回燕州。”

    “寧王府真有那麼窮嗎?”梁玄睿一直覺得這是自個兒的弟弟示弱的手段。

    “若是寧王府那些御賜的金銀器物可以走,寧王府應該不會太窮了。”御賜的東西看起來很氣派,可是皆登記在冊不可以隨便變賣,真要走到變賣的情勢,那已是不管不顧了,皇上因此怪罪責罰害得子孫遭到皇上厭棄,那也只能認了。“朕是不是對這個弟弟太小氣了?”

    嚴格說起來,是先皇對甯王太過狠心,不過先皇初建江山時深怕甯王會給皇上添亂,而這要怪甯王自個兒沒出息,最大的本事就是扯後腿,先皇索性將甯王放到不會過於富有也不會過於貧瘠的燕州。

    秦豫白避重就輕的道:“藩王太富有或者太窮都不好。”

    梁玄睿輕輕敲著書案,半晌,顯然鬆動的道:“這事容朕細細琢磨,不過你說說看,應該從何查起?”

    秦豫白想了想道:“卑職以為應該從那支北齊的商隊下手。”

    梁玄睿略一思忖,明白的點點頭,“這支商隊很可能還肩負傳遞消息的任務,從這支商隊身上才能找出線頭。”

    “是,雖然這支商隊明面上很難教人查出端倪,但是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他們在京城不可能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這事你要多費點心,朕要看看誰的野心如此之大,朕又是如何養出白眼狼。”梁玄睿的目光轉為嚴厲。

    “是,卑職遵旨。”

    “石閔俊和安平可好?”

    “卑職看他們一家人感情很好,至於其它的,皇上還是親自確認,如今他們一家人暫時安置在卑職的莊子上。”

    “你儘快安排,朕在皇家別莊見他們。”梁玄睿的話剛剛落下,總管太監溫喜便送上一塊皇家別莊的通行權杖。

    秦豫白怔愣了下,接過通行權杖。皇家別莊可以說是皇上的私人莊子,皇上遇有重大決策或是煩心之時,往往在那兒待上一、兩日,皇上不去,後宮嫁妃也不准踏進那兒一步,因此那兒戒備森嚴。

    “卑職安排妥當之後,再進宮護送皇上去皇家別莊。”

    梁玄睿一掃剛剛的嚴厲,神情轉為輕鬆愉悅,“好了,這會兒可以說說你要什麼賞賜了。”

    “請皇上賜婚。”

    梁玄睿驚訝的挑起眉,“你不是還不想成親嗎?”

    “卑職只是想娶自個兒想娶的姑娘。”

    “朕早就答應過你了,你可以為自個兒的親事作主。”

    “卑職想讓喜歡的姑娘嫁得風風光光。”

    “是嗎?朕還以為你擔心有人搞鬼。”

    秦豫白沒有辯解。安國公夫人想插手他的親事早不是秘密,不過,即使沒有皇上的承諾,父親也不會讓安國公夫人擅自作主他的親事。

    “你看上哪家的姑娘?”

    “卑職請求皇上賜婚時,皇上就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梁玄睿顯然猶豫不決,可是一想到心愛的女人,想著……終究點頭應允了,“朕答應給你賜婚,不過,可別教朕等太夂了。”

    秦豫白趕緊行了一個大禮,“卑職謝皇上恩典。”

    秦老夫人看著安國公夫人送來的畫像,一個個美得像天仙似的,可是看一眼介紹她的小字,哪一個配得上安國公府的嫡長子?

    歎了聲氣,秦老夫人惱怒的對著伺候的蘇姥嬤道:“敏之都已經說了,他不爭國公府的爵位,可是你看她還是不放心,挑的不是小門小戶就是庶出的,這不是明擺著防著敏之嗎?”

    “老夫人別生氣。”蘇嬤嬤送上一盞茶,“皇上寵信大少爺,國公爺又遲遲不肯上書請封二少爺為世子,國公夫人難免心有疑慮。”

    秦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盞,用手絹輕拭唇角,“若是老二有出息一點,國公爺早就上書請封世子了。”秦老夫人很瞭解兒子的心情,他一直很自責安國公府到了他手上已經弱下來了,若是不選個有出息的繼承爵位,安國公府到了下一代只會完全淡出京城權貴的圈子。

    “二少爺是個好的,他不願意跟大少爺爭奪爵位。”

    “這我也知道,老二性子像國公爺,只求安穩,老大就不同了,明明可以安安穩穩待在禁衛軍,他偏要進隨時可能丟掉性命的鐵衣衛。”

    “大少爺是個爭氣的。”

    秦老夫人不悅的推開案上的畫像,“你將這些畫像全扔了。”

    頓了一下,蘇嬤嬤中肯的道來,“老奴覺得國公夫人選這些姑娘有些道理。”

    秦老夫人微微眉,等著她進一步解釋。

    “大少爺若娶個有勢力的少夫人,她能夠容忍大少爺不爭奪爵位嗎?大少夫人是個沒主見的,安國公府才會安寧。”

    沉默了半晌,秦老夫人無奈的道:“這個道理我明白,但總不能因為擔心大少夫人是個會爭會鬧的,就勉強敏之娶個小門小戶或庶出的吧。”

    “這些姑娘看似小門小戶或是庶出的,但也不見得不好,老夫人不妨派人一一打聽,說不定能挑個出色的。再說了,國公夫人既然已經將畫像交給老夫人,若是老夫人連問都不問,直接扔了,這不是給國公夫人難堪嗎?老夫人至少問一下大少爺的意思,也許大少爺真能瞧上一、兩個。”

    秦老夫人想想也有道理便點了點頭,不過還來不及教蘇嬤嬤收起,便聽見菱花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大少爺回來了。”

    秦豫白大步走進屋子,看到激動含淚望著他的祖母,先恭恭敬敬地請安,接著撒嬌的窩在她腳邊。

    “怎麼又瘦了?”秦老夫人心疼的摸著他的臉。

    “孫兒太想念祖母了。”秦豫白溫柔的笑容輕而易舉就擄獲秦老夫人的心。

    “油嘴滑舌,以為祖母不瞭解你嗎?你啊,肯定挑食,這個不吃,那個不吃,以後索性將蔣大廚帶出門。”

    “若是蔣大廚跟著我出門,祖母豈不是要挨餓?”秦豫白確實是個嘴刁的,這一點跟秦老夫人一模一樣,因為五歲之後他就送到秦老夫人身邊,可以說是她一手養大的,吃食喜好自然跟秦老夫人一樣。

    “沒了蔣大廚,蘇嬤嬤也行啊。”

    “孫兒倒是忘了蘇嬤嬤的廚藝不輸蔣大廚。”

    “大少爺千萬別這麼說,蔣大廚可是宮裡出來的禦廚,豈是老奴能與其相比?”蘇嬤嬤急忙道。

    秦豫白聞言輕聲的笑道:“蘇嬤嬤是怕蔣大廚跟前跟後嗔著拜師學藝吧。”

    “你別逗蘇嬤嬤了,她是真的怕了蔣大廚,蔣大廚為了學她的碧玉糕,整整纏了她一個月,有一天晚上還躲在路上攔住蘇嬤嬤,嚇得蘇嬤嬤以為見鬼了。”

    “蔣大廚就是個倔脾氣的,若有人能做出他喜歡的吃食,他就會想拜師學藝。”

    “老奴不過是懂得幾道家鄉的甜點,哪有資格當蔣大蔚的師傅。”蘇嬤嬤狀似不經意時看了一眼案上那疊畫像。

    秦豫白順著蘇嬤嬤的目光一看,微微蹙起眉頭。

    見狀,秦老夫人當然是趁機道來,“這是國公夫人為你挑選的,祖母看過了,各個嬌豔動人,就是身分不太令人滿意,不過總是她的心意,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秦豫白不發一語的起身拿起那些畫像走出去,丟給了常安,常安立刻明白喚人拿來炭盆,當著滿院子丫鬟婆子面前,一張接著一張燒了。

    看著畫像燒成灰燼,秦豫白眼中閃過一道寒意,以為他還是那個無能反擊的孩子嗎?她再如此無知,總是要付上代價的。

    秦豫白若無其事的回到屋內,秦老夫人看著他張開嘴巴又閉上。

    秦豫白彷佛沒瞧見,接續先前的話題,“祖母應該知道,皇上准我自行決定親事,祖母請國公夫人別為我的親事費心了。”若非安國公夫人恨不得摧毀他,他從來沒想過要拿自個兒拼死拼活的功勞換取這種微不足道的賞賜。

    “祖母當然知道,可是相看媳婦乃至下聘、過禮都得由你父母親出面。”

    “皇上已經答應賜婚了。”

    “什麼?”秦老夫人太驚訝了。除了皇子,皇上從來不給人賜婚。先皇曾經說過,皇上出面保媒,這姑娘家如同得了一道護身符,夫家若是惹她不開心,她動不動拿皇上壓人,皇上豈不成了罪人?

    若夫妻不同心鬧不愉快,礙於皇上顏面又不好和離,皇上沒能成就一對佳偶,反而製造出一對怨偶,這又是一個罪過。所以,別說皇上不喜歡給人賜婚,一般人也不喜歡皇上插手親事。

    “因為我差事辦得好,皇上答應給我賜婚。”秦豫白笑得像個孩子似的,可是秦老夫人還是心存疑惑。

    “皇上真的答應給你賜婚?”

    秦豫白用力點點頭,“皇上真的答應我了,祖母可以放心。”

    “若是皇上賜婚,國公夫人不答應也不行,可是,”秦老夫人歎了聲氣,“你們的關係只怕要變成仇人了。”

    “我們的關係只怕早就是仇人了,我就是委屈自個兒討好她,她也不會因此不為難我。”秦豫白的聲音很輕很柔,可是透著一股陰森森的冷意。

    秦老夫人想勸他不要跟國公夫人對幹,這對他沒有好處,畢竟她是他名義上的嫡母,她一個孝字就可以鬧得他不得安寧,可是張開嘴巴半晌,繞在舌尖打轉的勸說還是咽下了。

    這孩子在人前一直都是溫文儒雅,沒有人不喜歡,倒是藍玉欣愛與人斤斤計較,人緣不佳,他們母子鬧不偷快,她還不見得能占到優勢。

    “祖母不必擔心,她不來找我麻煩,我也不會與她過不去。”秦豫白從來沒將藍玉欣放在眼裡,她在他眼中就是個無知的女人,看不清楚國公府的爵位一點價值也沒有,還不如他將來上戰場拚搏,給自個兒掙爵位。

    秦老夫人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你是好孩子。”

    秦豫白眼神閃過一抹冷冽,他曾經是好孩子,可是那個女人逼著他變成了可怕的雙面人,不過沒關係,總有一日,她曾經對他做過的事,他會一一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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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1:48:38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二章 蛛絲馬跡泄真相(1)

    “這個孽子!”匡啷一聲,安國公夫人藍玉欣氣得拿起手邊的茶盞往地上一摔,瞬間碎了一地。

    “我就知道,他如何捨得放棄安國公府的爵位?不過是嘴巴說說,真當我是傻子,那麼容易上當嗎?”

    雖然早料到那個妖孽看不上她挑選的姑娘,可她還是想試上一試看看他有何反應,沒想到他毫不留情地踐踏她的面子,故意當著丫鬟婆子面前將那些畫像全燒了,如今國公府上上下下都在笑話她。

    “大少爺也許只是看不上夫人挑選的姑娘。”魯嬤嬤自幼伺候藍玉欣,可是一點也不贊成她的作法,大少爺若真的娶四品官的女兒,夫人這個滴母只會落個惡名,畢竟大少爺占了嫡子名分,如今又深受皇上寵信,就是娶公主、郡主也成。

    藍玉欣惡狠狠的一瞪,“你以為他是傻子嗎?若他無意爵位,難道他能娶個國公府的嫡女嗎?”

    “大少爺也沒說要娶國公府的嫡女。”

    藍玉欣冷哼一聲,“你等著吧。”

    這時,大丫鬟雨花走上前,遲疑的道:“夫人,奴婢聽見一事不知是否該說。”

    藍玉欣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有話直話,幹啥遮遮掩掩?”

    “我剛剛聽見明德居的丫鬟在閒聊,好像皇上要給大少爺賜婚。”

    “你說什麼?!”藍玉欣激動的站起身。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無意間聽見丫鬟在閒聊,應該是大少爺告訴老夫人的。”

    藍玉欣搖著頭,像是失魂似的呢喃,“不可能,皇上不會給皇子以外的人賜婚。”

    魯嬤嬤也知道確實如此,連忙吩咐雨花再去明德居打聽清楚。

    “夫人,這必是誤會,皇上不至於如此寵愛大少爺,連祖制都忘了。”魯嬤嬤安撫的攙扶藍玉欣坐下。

    “不對,皇上是明君,從來不會為了某個人壞了規矩,就拿妍嬪娘娘來說,皇上再寵愛娘娘也不曾允過娘娘回家探望父親……對了,先皇確實說過不為皇子以外之人賜婚,但並未明文規定,皇上給他賜婚,誰也不能說不可以。”藍玉欣用力抓住魯嬤嬤的手。

    “夫人忘了嗎?太后最敬愛先皇了,如何能允許皇上壞了先皇的規矩?”

    “對哦,我怎麼忘了呢?”藍玉欣頓時緩了一口氣。

    “皇上答應了又如何?只要太后那兒不鬆口,皇上終究要改變心意。”

    這會兒藍玉欣徹底放心了,因此雨花打聽消息回來,得知皇上賜婚乃秦豫白用功勞換來的賞賜,藍玉欣也不再激憤難平,甚至揚言道:“他不肯乖乖的選一個,我會讓他識相一點。”

    在嚴明嵐認知當中,皇上是喜怒無常的存在,他的一句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看誰不順眼,隨便弄出一個罪名就可以砍了對方的腦袋,總之她對皇上的印象不太好,

    無關他是否殘暴不仁。所以對於面聖一事她是不安的,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皇上會擺出父親摯友的姿態,父親雙膝剛剛跪下來請罪,皇上就上前將他扶起來,還親切的一一問了他們三個孩子的名字,給他們貴重的見面禮,然後,他們三個就被趕出來了。

    許久,嚴明德都無法回過神,他們長期以來的躲藏竟以這種方式落幕,是不是太不符合邏輯了?好吧,她不清楚父母遭遇多少次生死存亡,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不過,早知道事情如此輕飄飄的結束了,爹娘過去何必藏得如此辛苦?

    “丫頭,你還好嗎?”嚴明清從來沒見過姊姊如此沉重的表情。

    “我們真的沒事了嗎?”嚴明嵐當然很高興事情輕輕鬆松了結,可是落差太大了,感覺很失落又很不真實。

    “皇上不會為難爹娘。”嚴明清是個直截了當的人,感覺到什麼就認定什麼,不像嚴明嵐一件事情可以翻來覆去研究出多種可能。

    “你確定?”

    “若是皇上會為難爹娘,何必對我們如此客氣?”嚴明清左看看右看看,相隔十步就有一名侍衛,聲音轉為低沉,“你知道這是哪兒嗎?皇上的私人莊子。”

    “我知道啊,這是很適合軟禁的地方。”

    “嗄?”

    嚴明嵐忍不住搖頭歎氣,真不知道他的腦子是怎麼長的,為何不會轉彎呢?

    “你能不能多多使用腦子?這兒的戒備如此森嚴,我們出去不成,人家進來也不成,你說這兒好嗎?在我看來,這兒不過是最頂級的牢房,別說在這兒住上一年,就是幾日我都懷疑自個兒會窒息而亡。”

    頓了一下,嚴明清的態度轉為謹慎,“沒有這麼可怕吧。”

    “你已經遭到軟禁還覺得不可怕,你真是我見過最不可思議的一種人。”

    嚴明清懊惱的一瞪,“你才不可思議,好嗎?”從小跟姊姊鬥嘴,他已經很習慣她冒出奇怪的詞句,也都能懂她的意思。

    一頓,嚴明嵐認同的點點頭,“我確實不可思議。”她是穿來的,若是還像他一樣的腦子,她還不如直接撞牆,實在太丟臉了。

    嚴明清真的是啞口無言,這個丫頭從小就很怪,而且怪得理直氣壯,反倒一副別人都不正常、腦子有問題的態度,真不知道她哪來如此強大的信心。

    “清哥兒,我不是要打擊你,可是以後在京城生活,你的腦子一定要振作一點,多想一點,要不,你給我留在家裡種草藥算了,免得我成日擔心你遭人算計。”“我、我又不是笨蛋,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楚。”嚴明清當然清楚自個兒的弱點,但是老讓這丫頭視為需要照顧的孩子,他真是鬱悶。

    “你們放心,皇上不會為難石大人和郡主。”秦豫白不好意思繼續偷聽了。他也知道這種行為很失禮,可是他還要護送皇上回宮,不能走開,耳朵又太敏銳了,不能不聽。

    說真格的,他很難想像他們是龍鳳胎,一個聰明狡猾,一個憨厚直率,實在相差太大了,不過,他們的感情真好,她對弟弟的疼愛維護尤其令他嫉妒,何時她也能如此對他?

    姊弟兩人同時轉身一瞪,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大刺刺的站在那兒偷聽?

    秦豫白自顧自的接著道:“我不清楚當初發生何事,可是皇上絕不會軟禁你們,只是給你們備下的宅子還沒收拾好,必須等上幾日。”

    “給我們的宅子?”

    “一間四進的宅子,有足夠的空地供種植草藥。”

    嚴明嵐一時怔住了,這幾日她還跟他們商量是要直接買房子還是租房子呢。

    這些年爹買賣藥材,再加上她的藥丸,還有賣了藥方,他們家有一筆積蓄,可是京城的房子真是貴死人了,符合她的需要可以供她種植草藥的,至少要四進的宅子,再置辦傢俱,二千兩跑不掉,這倒不成問題,問題是日子長得很,兩個弟弟又要讀書,身上不能不留點銀子,實在難以抉擇,沒想到……這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議!

    “我看過宅子了,位於西區學士巷,那兒住的皆是文官。”

    “真的是皇上給我們的嗎?”

    “皇上召你爹娘回京,豈會不管你們在京城的生活?”

    這會兒嚴明嵐真的放心了,皇上不會對爹娘不利,不過她還有個問題,“我爹娘還有危險嗎?”

    “對不起,我不清楚當初發生何事,使得石大人和郡主不得不遠離京城,因此不能保證他們已經脫離危險,不過今日見了皇上,該說的都說了,藏在暗處的敵人似乎也沒有取他們性命的必要了。”

    “是啊,該說的都說了,可是有何意義呢?”她一直有個疑問,皇上為何要找爹娘回來?眾人以為娘親逃離京城是因為不願意和親,根本不清楚娘親無意間偷聽見的事,皇上想必也是如此,而皇上不至於至今還要追究娘親拒絕和親的罪,先皇又沒下聖旨。所以啊,她合理懷疑爹娘的故事有所隱瞞,這也是皇上找爹娘回來的原因所在。

    “別想太多了,若是能說,你爹娘必會告訴你。”

    “我知道,可是有惑不解,太難受了。”

    “人生難免有惑不解,若你總是耿耿於懷,豈不是自找苦吃?”

    “我知道啊,可是腦子不聽使喚,我還能如何?”嚴明嵐無奈的敲了敲腦袋瓜,雙手一攤的聳聳肩,她就是喜歡胡思亂想,這是她的生活樂趣。

    秦豫白忍俊不住的笑了。喜歡她,真的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她身上彷佛有一種魔力跟她在一起,開心就會很自然而然鑽進骨子裡。

    美男子就是美男子,輕輕一笑就可以挑動人心,若是笑得燦爛一點,不想對他流口水都難啊!

    嚴明嵐抖了一下,正了正自己,“你別笑我,這種事你應該也免不了。”第二人格出場,主人格想必阻止不了,這不也是一種腦子不聽使喚嗎?

    怔愣了下,秦豫白看著她的目光轉為熱烈,她真的很特別,自然而然接受他是個雙面人,沒將他視為妖孽。

    嚴明嵐感覺到氣氛變了,某人的目光令她心跳加速……她突然很想念那個死變態,若是面對他,她就不會如此不知所措。

    嚴明清一會兒往左看,一會兒往右看,從這個看到那個,越看越惱,這兩人是不是太過旁若無人了?他看起來如此不醒目嗎?

    “慢著,你們兩個是不是應該歇會兒了?”嚴明清孩子氣的擠到嚴明嵐身邊,低聲對她抱怨,“不是說你們兩個不熟嗎?”

    “……我去找雍哥兒,這會兒他應該睡醒了,沒見到娘親就會吵著找我,芳姨應付不來。”嚴明嵐解釋不清與秦豫白究竟是何種關係,還是趕緊閃人。

    “丫頭,等等我。”嚴明清充滿防備的看了秦豫一眼,趕緊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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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蛛絲馬跡泄真相(2)

    相隔十八、九年再度聚首,梁玄睿沒有急著問東問西,而是要求紀香凝煮茶。紀香凝很專注的煮茶,時光彷佛回到過去,當時他們三個、秦少陽一一如今的安國公,還有雲嫣然老是湊在一起,有人練劍、有人對弈、有人煮茶,當然,煮茶的人永遠是紀香凝,而雲嫣然永遠是下棋的其中一位。

    “安平煮茶的手藝至今無人能及。”梁玄睿看著紀香凝行雲流水的煮茶手藝,忍不住發出讚歎。

    紀香凝雙手泰上品茗杯,笑著搖搖頭,“皇上,安平已經許久不興此道,手藝如今遠遠不及伺候皇上的宮人。”

    梁玄睿先聞茶香,再品茶,滿意的點點頭,“無論多少年,安平就是安平。”

    “皇上高看安平了,安平如今最擅長的是針線,為夫君和孩子們做衣裳,這是安平最開心的事。”紀香礙甜蜜的看了身邊的嚴其俊一眼,始終沉默的嚴其俊很有默契的轉頭看她。

    見狀,梁玄睿很羡慕,也很心酸。曾經,他和婕兒也是如此,可是命運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讓他們失去彼此。

    梁玄睿故意板起面孔道:“阿俊,安平為了你吃盡苦頭,你可知罪?”儘管已改名叫嚴其俊,他仍是以舊時的稱呼喚他。

    嚴其俊連忙跪下,“草民知罪。”

    “朕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去禁衛軍,三年之內掌握禁衛軍。”

    “皇上……”

    梁玄睿舉起手打斷他,“你可別告訴朕,你的本事已經丟了,就朕所知,能夠輕易越過白長山進入北齊做藥材買賣的也只有你,這就足以證明你的身手還在。姑母身子不好,日日念著安平,你們不能再離開京城了。父皇念著姑母的功勞並未奪走安平的位號,安平還是郡主,你若是繼續買賣藥材,姑母一輩子都無法接受你。”

    嚴其俊確實有這個打算。

    “你手上應該有不少人手,那種事就交給他們。”

    嚴其俊知道自個兒無法推辭,不為皇命,也為了一家人,於是恭敬的行禮道:“卑職謝皇上恩典。”

    梁玄睿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終於導入主題,“好啦,你們應該知道朕要你們回來的理由吧。”

    紀香凝點頭道:“為了安平留給皇上的那封信。”

    梁玄睿點了點頭,“你可以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這事要從安平去奇石洞說起……”紀香凝的故事如同嚴明嵐所知道的情節,只是最後多了這麼一段,“安平覺得那個宮女的聲音似曾相識,可是想必互動不多,如何也想不起來是一位,直到安平準備離京方才確定一事——此人來自東宮,可惜無法確定是哪一位娘娘身邊伺候的人。對方想必是擔心安平從聲音認出身分,所以一路追殺我們。”

    半晌,梁玄睿緩緩吐出聲音,“因為出自東宮,你才會懷疑對方要殺的人是嫣兒,趕緊派人送書信給朕,教朕派人保護嫣兒。”

    “安平覺得對不起皇上,皇上將雲姊姊交給俊哥哥保護,而俊哥哥為了安平不能不離開,即使俊哥哥也有能力保護雲姊姊,但安平總覺得有責任將此事告訴皇上。”

    “可是,還是來不及。”頓了一下,梁玄睿難掩悲傷的主動道來,“當朕收到你的信時,嫣兒已經在前往西北的途中調到盜匪,阿陽為了護住婕兒,與婕兒雙雙跌落山崖,後來為一位獵人所數,一個月後方才回到京城。因為如此,嫣兒不得不嫁給阿陽,來年生下兒子,不到三個月就病逝了。”

    怔了半晌,紀香凝難以置信的道:“雲姊姊怎可能因為如此就嫁給陽哥哥?陽哥哥從小就定下一門親事,若是因為她害人家姑娘遭到退親,雲姊姊一定不會同意,而雲姊姊更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委屈自個兒當妾。”

    “阿陽兩個都娶,嫣兒成了阿陽的平妻。”

    “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紀香凝還是不相信,他們都知道雲姊姊很愛皇上,即使她的出身只能得到太子良娣的名分,她也義無反顧,還說了,不嫁睿哥哥,寧可絞了頭髮當姑子。

    “朕也不敢相信,為何她不相信朕呢?即使他們在山裡待了一個月,朕也相信他們是清白的,可是朕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連一個安慰的解釋都沒有。”想起此事,梁玄睿還是心痛不已。

    紀香凝像個孩子似的無助的看著嚴萁俊,雲姊姊是那麼堅貞的一個人,猶記得當時她對天發誓非卿不嫁的身影,如此絕美動人,如何願意背棄自個兒的誓言?

    嚴其俊明白她的意思,不禁想起一事,“皇上,卑職有一事不知該說與否。”

    梁玄睿收起沉重的心情,“什麼事?”

    “卑職帶郡主離開京城時,雲姑娘好像有身孕了。”

    “什麼?!”梁玄睿震驚的瞪大眼睛。

    “當時雲姑娘經常護著肚子,而且除了上皇恩寺祈福,幾乎不出門,這事世子爺……安國公應該也知道。”

    梁玄睿無法理解的搖著頭,“阿陽沒告訴朕。”

    嚴其俊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安國公不說,不是因為不想說,而是不能說,雲姑娘迫于無奈嫁給他,她腹中的孩子就只能是他的孩子。

    梁玄睿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敏之是……”朕的兒子嗎?

    過了好一會兒,嚴其俊才謹慎的道:“皇上,此事還是要問過安國公,真相究竟如何,唯有他和雲姑娘知曉。”

    梁玄睿不發一語的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站立在湖邊那個卓爾、不凡的身影,心情很複雜。

    他曾經想過,若沒有那個意外,敏之就是婕兒為他生的孩子,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也是令人引以為傲的兒子,將來他不必擔心大樑的江山要交給哪個兒子……

    是啊,若沒有那個意外,可是如今即使敏之真是他的兒子,也不可能沒有那個意外……他好恨,是誰如此殘忍奪走他心愛的女子,教他不能認自個兒的兒子?

    永福宮。

    妍嬪娘娘章思妍的地位在後宮不高,但因為皇上的寵愛,她得以成為一宮之主,以至於連身分最高的和貴妃都要給她幾分面子。不過,她真正教人高看的並非皇上的寵愛,而是她的溫柔謙和,皇上身邊幾個嬪位的女人都願意與她親近,這就足以證明她待人處事有多麼成功。

    “你說,皇上跟著秦副指探使悄悄出宮去了皇家別莊?”章思妍的聲音很溫柔,一般人很難從她的聲音分辨出喜怒京樂,可是一路從宮外跟進宮的丫鬟茗心卻很瞭解她,她對某人的耐性快用盡了。

    “是,此時應該已經在莊子待了一、兩個時辰了。”茗心低著頭不敢看章思妍。娘娘看似柔情似水、溫婉大度,實是心胸狹隘,無法容忍奴才辦事不力。

    半晌,章思妍才緩緩道:“他真是越來越無能了,沒能阻止秦豫白將人帶回來,還讓他們見了皇上。”

    “蒙鷹說,若非章大人多事教秦副指探使生出警覺,他的計畫也不會失敗。”

    “我父親怎麼了?”

    “章大人擅自作主,要求甯王世子出面阻止秦副指揮使帶人回京。”

    章思妍臉色微微一變,“為何本宮不知道此事?”

    “蒙鷹在襲擊官船的時候,察覺到秦副指揮使早一步調動鐵衣衛支持,而水賊根本不是那些鐵衣衛的對手,只能倉皇撤退。蒙鷹為此心生疑惑找上大公子,後來大公子細細一查,方知章大人給甯王世子傳了口信,要求甯王世子出面阻止秦副指揮使帶人回京。”

    章思妍咬著牙,好一會兒,幾近呢喃的吐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蒙鷹認為甯王世子不會捲入此事,很可能將此事扔給齊公子。”

    “什麼?”章思妍終於失控的伸手一探,案上的茶盞匡啷一聲碎了一地。

    “這只是蒙鷹的猜鍘,還未證實。”

    “那只小狐狸絕不會惹上鐵衣衛,既然是章家的傭兵,當然要為章家辦事,只怕他還借了本宮的名義。”章思妍選擇梁士祺當合作對象,自然是摸清楚他的性子,可是若想讓齊莫閻名正言順走進大樑,經由甯王最為穩妥,幾經衡量她還是決定跟梁士祺合作。

    茗心聞言一驚,“齊大人若因此洩露身分可怎麼辦?”

    “本宮相信他不會莽撞行事。”話是如此,章思妍的神情卻轉為凝重。當她打探到皇上可能派了秦豫白去了幽州,她就有心理準備難民當中混進北齊人的事恐怕瞞不住,不過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邊界的城鎮多少會混入他國百姓,難民之中當然也有北齊人,且她認為皇上沒必要為了察訪難民動用鐵衣衛,秦豫白去了幽州必是另有圖謀。

    果然,她動用不少人脈查到皇上得知石閔俊的下落,終於確定秦豫白前去幽州的真正目的。

    原本,她指示蒙鷹煽動水賊行搶,誰知道章家老頭子多事添了一筆,將北齊人暴露出來。北齊人捲入追殺安平郡主的事件中,皇上很可能追查雲嫣然的事,進而查出……

    不會,單憑安平郡主偷聽到的消息,最多也只能指出有人想謀害雲嫣然,而最有可能謀害雲嫣然的是當初皇上……應該說是太子身邊的女人。

    當初參與此事的人都死光了,而那時她不過是章家未及笄的小女兒,換言之,這事無論如何都不會查到她身上。

    章思妍教自個兒平靜下來,別慌,不會有人發現她的秘密。

    “娘娘,是不是應該讓蒙鷹連絡齊公子,指示他最近專心墾荒,別做出任何引人注意的舉動?”

    章思妍點了點頭,交代道:“蒙鷹也是,最近安分一點,還有安平郡主那兒別再有任何舉動,他們見過皇上,該說的都說了,若她真能想起那位宮女的身分,早就想起來了。”

    茗心點頭應是,“娘娘,要不要打探安平郡主跟皇上說了什麼?”

    “最近在宮裡低調行事,不要動用任何眼線打探消息,以免教別人反過來盯上了。”

    她一直沒將秦豫白放在眼裡,再厲害也只是個十八歲的孩子,可是經過這次的事,她不得不重新評價他。

    是啊,皇上不是昏君,不會因為他是雲嫣然的兒子就任意提拔他,他勢必有過人之處才會深得皇上看重。

    “可是,皇上若是……”

    “十八年前我們可不在宮中,宮中發生的事皆與我們無關。”

    聞言,茗心終於安心了。

    “另外,教蒙鷹傳話給章啟華,要章啟華盯著他祖父,別再扯本宮後腿了。”章家實在不堪大任,可名義上她偏偏是章家的人,她也沒法子跟章家劃清界線。

    “是,娘娘。”

    章思妍不再言語的斜靠在榻上。雖然相信事情不會查到她身上,可是總覺得很不安,事情都過了十八年了,為何又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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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半夜用貓騷擾(1)

    梁玄睿失神的看著秦豫白,這是他的兒子嗎?

    從第一眼看到敏之,他就覺得很親近,他為這是敏之像嫣然的關係,愛屋及烏,如今方才明白是因為敏之是他的兒子,他們血脈相連,他當然會生出親近的感情。

    其實,他對嫣兒去西北找他一直心存怨言,若沒有此行,意外不會發生,卻沒想到她是因為腹中有孩子,無法待在京中等他回來,而少陽也只能帶著她遠赴西北。

    如今也真是懊悔不已,若他不要嘔氣非要等到西北戰事收拾妥當,早一步回京,至少給她機會親口說出孩子是他的。

    “皇上,該您了。”秦豫白不是看不出來皇上今日不太一樣,突然拉著他下棋,可是又老丟了魂似的,看著他的目光格外慈祥,不過當臣子的不能太好奇,皇上想說自然會說,若是皇上不想說還硬要窺探,這就有意圖揣測皇上之意。

    “敏之,朕好像從來沒問過你喜歡什麼,平日有何消遣?看戲嗎?”

    秦豫白怔愣了下,搖頭道:“卑職不愛看戲,閑來喜歡練字作畫。”

    “擅長人物畫嗎?”

    “尚可。”

    “今日就讓朕見識一下吧。”梁玄睿隨即命溫喜張羅文房四寶。

    “……卑職給皇上作畫嗎?”秦豫白第一次覺得自個兒的腦子轉不過來,皇上從來不會如此隨興,更別說只有宮廷畫師有資格給皇上作畫,今日皇上要他作畫,明日傳出去,他肯定又要招來“惡名”了。

    “你不是說擅長人物畫嗎?朕瞧瞧你可有說大話。”梁玄睿心急的推了他一下,“今日畫不好,以後你就不敢在朕面前誇口了。”

    “卑職從不敢在皇上面前誇口,還有卑職只說尚可,並未說擅長。”雖然他不願意為皇上作畫,但是君有令,臣豈敢不從?他還是走到禦案後面坐下,不過,真的很怪,皇子應該也不敢坐在這兒吧。“尚可也好,擅長也罷,今日你好好表現,畫得好,朕重重有賞。”

    秦豫白執筆蔬墨,狀似隨意的一邊落筆一邊道:“卑職不敢要皇上賞賜。”

    “朕還沒見到畫像,你能否得到朕的賞賜還未知呢。”

    “卑職能為皇上作畫乃皇上恩典,只求盡善盡美。”

    “好,你盡善盡美,至於要不要賞賜,朕自有主張。”

    秦豫白不再言語,專心作畫,可是梁玄睿似乎聊得正開心,接著又問——“安國公近來可好?”

    “父親出海未歸。”

    “他還真捨得丟下一大家子的人去那麼遠的地方。”

    頓了一下,秦豫白像在跟親近的長輩說話似的道:“父親不喜歡聽人嘮叨。”

    聞言,梁玄睿也很直率的回道:“國公夫人的性子真是討人厭,安國公若能忍受得了她,朕還真服了他。”

    藍玉欣何止性子討人厭,她還是個醜八怪,難怪父親見了她就會失控。不過,秦豫白很溫和善良的為藍玉欣辯解,“父親長年在外,國公夫人擔心父親沒有好好照顧自個兒的身子,見了面當然要仔細關心他在外的日子。”

    “她也是個可憐的。”

    秦豫白唇角微微一翹,藍玉欣確實可憐,醜得人人都不喜歡跟她打交道,她竟然以為自個兒貌美如花。

    “你知道安國公何時回來嗎?”

    “若沒有擔誤,父親應該一個月左右回來。”

    “他一回京,你讓他進宮見朕。”

    人人皆知父親與皇上情同手足,可是很奇怪,父親從不在他面前提起皇上,出海回京也不曾想過進宮見皇上,而在他記憶中,皇上召見父親的次教屈指可教,每次父親見過皇上回來,總是將自個兒關在書房一日,不過,他們倒是有一個共同的嗜好一一

    很喜歡在他面前提起母親,而且都說成了天仙。

    不知皇上為何想見父親,秦豫白也不探究,點頭應是,此時畫像也完成了。

    “好了嗎?朕瞧瞧。”梁玄睿也不等溫喜將畫像取過來,自個兒急忙靠過去,定睛一看,歡喜的朝著溫喜揮了揮手,像在獻寶似的道:“小喜子,過來瞧瞧,敏之將朕的神韻畫得多麼生動,宮裡的畫師沒有一個比得上他。”

    溫喜上前一看,還真要讚歎一聲,“秦大人畫得真好!”

    “你送去裱糊,朕要掛在禦書房。”

    秦豫白嚇了一跳,連忙道:“皇上,這恐怕不妥。”

    “朕就是喜歡這幅畫,有何不妥?”

    是啊,皇上喜歡就是太后也管不了,不過明日又要有一堆亂七八槽的傳聞了。

    以前他倒是不在意,如今他有個在意的人,那就不能不在意。

    “皇上三思,若是教人瞧見了,豈不是笑話卑職自不量力?”

    “朕和小喜子不說,誰知道這幅畫出自你的手?”

    溫喜趕緊附和,“是啊,秦大人請放心,奴才的嘴巴比蚌殼還緊。”

    “好啦,你親自送去裱糊。”

    溫喜應聲拿起畫像,退出禦書房。

    “敏之跟朕繼續下棋吧。”兩人重新回到榻上,梁玄睿卻沒有下棋的意思,而是問,“事情調查得如何,可有進展?”

    “暫時沒有消息傳來。”

    “這事解決之後,你去京營,以後跟著陳老將軍。”

    這事來得太突然太意外,秦豫白一時怔住了。

    “你該成親了,鐵衣衛東奔西跑,如何成親生子?”梁玄睿很清楚,即使秦豫白真是他的兒子,他也無法認回這個兒子,他只能用其它方式為兒子鋪路。

    安國公府的爵位不過是個空殼子,秦少陽想給他兒子,他還不屑呢,他兒子至少應該是手握實權的大將軍、國公爺。

    秦豫白當然沒想過一輩子待在鐵衣衛,一開始想進鐵衣衛,因為這是一個使人快速強壯的地方,若能在這兒生存下來,以後無論在哪兒都很容易立足,而他最終的目標是靠軍功掙得自個兒的爵位。

    鐵衣衛親近皇上,但是京營才是真正接觸軍權的地方,也是有機會上戰場的地方,他終有一日會進入京營磨練,只是他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而且還是皇上主動安排。

    “陳老將軍是真正的馬上英雄,無論是北齊、胡人還是南方的蠻族,他都曾經交手,對他們頗有研究,你跟著陳老將軍可以多長點見識。”

    秦豫白立即下榻跪下,“卑職謝皇上恩典。”

    “起來吧,明日隨朕巡視京營,朕讓你見見陳老將軍。”

    “卑職遵旨。”

    “好啦,還不趕緊過來下棋。”

    這一次梁玄睿真的專心下棋了,只是偶爾控制不住的抬頭看著秦豫白,目光溫情脈脈,教秦豫白覺得很困惑,這宄竟怎麼回事?

    搬了新家,隨娘親去了一趟文昌侯府拜見身為長公主的外祖母,嚴明嵐在京城的生活正式安定下來,而她著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著嚴明清去員林山買花買種子,沒想到出門就見到秦豫白,更巧的是,秦豫白正是想帶她前往員林山。

    “你不是要種草藥嗎?我想你可能需要去一趟員林山,那兒是京城的花市,整個京城的花農都聚集在那兒,你想要種的草藥應該可以在那兒找到。”

    這個男人真是太細心了,如何教人不心動?嚴明嵐偷偷捏了一下自個兒的大腿,客氣生疏道:“秦公子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張伯這幾日已經將整個京城走了一遍,我們可以自個兒去員林山。”

    那日見過皇上之後,她忍不住問了爹有關他的身分,得知他竟是安國公府的大公子,父親還是皇上的表弟,他們之間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頓時又變得遙不可及。

    雖然她娘親是郡主,她外祖母是長公主,但是她爹才剛剛進入禁衛軍,連個副統領都還沒混到,更別說外祖母還沒有接納父親,不過是原諒娘親不得不跟爹遠走他鄉而已。總之,他們一個在天,一個在地,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秦豫白聞言一怔,顯然沒想到她會拒絕。

    嚴明嵐趕緊推著嚴明清上馬車,催著張伯上路了。

    “你跟那一位吵架了嗎?”嚴明清從車窗往外瞧,看著漸行漸遠的秦豫白彷佛遭到遺棄似的,好可憐、好委屈、好孤單、好令人心疼……抖了一下,他為何會生出這些感覺呢?

    嚴明嵐賞他一個白眼,“你以為我很閑嗎?”

    “那為何不讓他陪我們去員林山?”

    “我已經有侍衛了。”嚴明嵐若有所指的看了嚴明清一眼。

    嚴明清真想賞她一記栗爆,“你這個壞丫頭!”

    “你又不懂草藥,不是來當侍衛,難道是來玩的嗎?”嚴明嵐不屑的看他一眼,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若非她還沒將京城的大街小巷混熟,自知不能將這兒當成幽州一樣橫著走,她還不願意帶他出門,簡直就是個話嘮,吵死人了。

    “好吧,我是來當侍衛好了,可是,”這會兒換嚴明清回給她不屑的一眼,“你就不能有點良心嗎?人家千辛萬苦護送你回京,你竟然只當人家是侍衛。”

    “我不當他是侍衛,當他什麼?未來的夫君嗎?”

    驚嚇過度,嚴明清整個人跳起來,然後腦袋瓜就遭殃了,撞著車頂痛得他哇哇大叫。

    見狀,嚴明嵐語帶嘲弄的搖搖頭,“真是有出息,一點小事就大驚小怪。”

    若不是在馬車上,嚴明清肯定會跳腳,“你真的是姑娘家嗎?你都不害臊嗎?”

    “我不過是回應你,為何要害臊?”

    嚴明清真的不知道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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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半夜用貓騷擾(2)

    “你可知道秦公子是什麼身分?”嚴明嵐突然轉移話題。

    “什麼身分?”

    “安國公府的大公子,而安國公是皇上的表弟,換言之,他是皇上的外甥。”頓了一下,嚴明清很神氣的回道:“娘親也是皇上的表妹啊。”

    嚴明嵐很滿意的點點頭,似乎很讚賞他的反應,可是,口氣卻越來越犀利,“外祖母是先皇的庶妹,娘親當然是皇上的表妹,問題是,人家的祖母是太后的滴親妹妹,嫡親的,懂嗎?”

    嚴明清仔細想想,人家的表兄弟跟他們的表兄妹好像有點差距。

    嚴明嵐忍不住伸手敲了敲他的腦袋瓜,諄諄教誨的道:“爹不是給你準備一份京城權貴的清單嗎?沒事的時候就拿出來仔細琢磨,不懂就問,以免惹到權貴,還沒察覺到自個兒有麻煩了。”

    “我懂,我又不是孩子。”嚴明清很不服氣的撇了撇嘴。

    “你當然不是孩子,你只是心思單純從來不在意利害關係。以前在幽州,我們有舅公當靠山,就是知府大人對我們也客客氣氣,可是如今在京城,街上隨隨便便一個權貴就可以壓死我們了,你再不用點心思遲早會惹禍上身。”

    “我知道,以後我會多用點心思,不過,”嚴明清略微一頓,“街上隨隨便便一個權貴是什麼意思?”

    “你沒聽過在京城上個街都能夠遇到權貴嗎?”

    “有這種事嗎?”

    “我們剛剛出門的時候不就遇到一個嗎?”

    嚴明清再一次不知如何反應,這個丫頭總是可以教人發出讚歎——一個人的嘴巴怎能狡猾到如此沒臉沒皮?

    “你別瞪我,我不過是想讓你記住京城權貴滿街跑,我們這種身分的小老百姓要有眼色,要低調不張揚。”

    “我們家一直很低調不張揚,只有你不知天高地厚。”

    這會兒嚴明嵐終於閉上嘴巴了,好像是這麼一回事。

    “我在跟你說秦公子,你幹麼跟我扯這些有的沒有的?”

    “秦公子不是我們可以高攀的人,沒什麼好說的,以後沒事別提他。”嚴明嵐側過身子,閉上眼睛假寐。其實,她並沒有外在表現得如此無所謂,她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因為她知道一眼就足以教她心軟。

    他啊,就是這麼有殺傷力的男人,看看清哥兒對他的態度,一開始明明充滿敵意,如今竟然反過來責備她傷害人家,這就足夠證明秦豫白的魅力根本是男女通殺。

    總之,回到京城了,他們也該分道揚鑣了。

    睡不著時,嚴明嵐喜歡練字,可是今日寫了三大篇了,她還是一點睡意也沒有。

    嚴明嵐懊惱的丟下筆,這時貓咪的叫聲從窗外傳來,她不由得一愣,哪來的貓咪?

    “喵……”

    嚴明嵐不安的走向窗邊往外看,沒想到真看見了一隻白色波斯貓,是不是看錯了?用力揉一下眼睛,再看仔細,真的是一隻白色波斯貓,而它正用一種“你很蠢”的表情看著她……

    好吧,這可能是她的想像力,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只白色波斯貓很高傲,莫名的讓她想到死變態……她不由得抖了一下,怎麼會想到那個死變態呢?他若只是像這只波斯貓一樣臭屁倒還好,他根本是一隻兇殘的老虎。

    “喵……”

    嚴明嵐對著波斯貓眨了眨眼睛,然後用手指比著自己,“叫我嗎?”

    “喵……”

    嚴明嵐不由得往後一縮,唇角一抽,“不會吧,真的叫我!”

    “喵……”

    看這樣子,若她不理會它,它豈不是一直叫到天亮?

    念頭一轉,嚴明嵐決定出去瞧瞧,這麼高貴的波斯貓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他們府上,應該是有人將它帶來這兒,可是,是誰……

    全身突然起了雞皮疙瘩,因為她想起那個死變態。

    “壞丫頭,狐狸再狡猾也不是老虎的對手,一隻波斯貓就將你釣上鉤了。”果然一踏出門,就聽見秦豫白陰冷兇殘的聲音響起。

    嚴明嵐轉身想逃回房間,可是秦豫白的動作比她更迅迷,從後面抱住她,緊緊的,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面,嚇得她頓時僵硬如石

    “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壞丫頭,以為你跑得掉嗎?”秦豫白低下身子靠在她左耳邊,聲音透著一股異樣的興奮,“狐狸再快,還能快過老虎嗎?”

    嚴明嵐教自個兒冷靜下來,他總不至於在這兒將她吃了,“……你先放開我,我們有話好說。”

    “你這個狡猾的丫頭,又想跟我使壞了。”

    “這個問題我們不是早溝通過了嗎?我們一個半斤,一個八兩。”

    “既然記得我們早溝通過了,你竟然還敢拒絕他,存心找死嗎?”秦豫白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痛得她倒抽了一口氣。

    “你這個死……”

    “死變態嗎?”秦豫白對著她的耳朵吹氣,聲音轉為陰鷙而冷冽,“這只是給你小小的懲罰,以後你膽敢再拒絕他,我一口解決掉你。”

    “……知道了,你先放開我。”嚴明嵐不想蔫蔫的很沒出息的樣子,可是聰明的人懂得見機行事,雞蛋碰石頭這種事是給蠢人做的。

    這一次秦豫白並沒有為難她,真的放開她。

    嚴明嵐轉身面對他,同時往後一跳拉開兩人的距離。

    眉一挑,秦豫白不屑的嘲笑道:“你很滑稽。”

    “我高興。”雖然他可以輕而易舉的逮住她,但她還是喜歡跟他保持距離。

    秦豫白打量了她一眼,不以為然的撇嘴道:“壞丫頭一個,他竟然將你當成了寶,真是有夠蠢。”

    嚴明嵐真的很想踹他一腳,可是體力和高度都比不上人家,還是收斂一點。

    “若你今晚是來教訓我的,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不要。”秦豫白大刺刺的打量院子,看到她已經在牆邊擺了一整排的盆栽。

    “你別太過分了,我說我收到了,以後再也不會了。”嚴明嵐急得跳腳,難道他準備在這兒耗到天亮嗎?

    秦豫白不理會她,走過去一一點名,“這是棗……這是桔梗……這是什麼?”

    “薄荷,你別亂了,上人家家裡參觀,好歹也要挑白日。”

    秦豫白走回到她前面,嚇得她又往後一跣,他嗤之以鼻的冷笑,“還以為你是個膽大的,沒想到跟他一樣是個沒出息的。”

    嚴明嵐實在不知如何反應,只能瞪著他。她發現一件很有趣的現象,主人格和第二人格很清楚彼此是一體的,兩者都很堅持“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可是兩者又是非常獨立的個體——思想獨立、行為獨立,誰也無法影響對方。

    秦豫白回頭看了那些盆栽一眼,再挑眉的打量她一眼,“你這丫頭真怪,不喜歡珠寶首飾,喜歡花花草草。”

    “我哪有不喜歡珠寶首飾?”女孩子喜歡漂亮的東西,珠寶首飾就是這一類的東西,她又豈會例外?她只是不走這個領域,沒有心思在這上頭打轉。

    “你頭上只有一根木簪。”

    嚴明嵐怔愣了下,沒想到他竟然留意到這種事,“我成日跟藥材為伍,身上不方便戴太多珠寶首飾。”

    “可你也不必如此窮酸,好歹換一支玉簪,他明明給你很多銀子。”秦豫白明顯看不起某位的行為,何必為了討好一個沒良心的丫頭如此費心?

    “那是他買藥方的銀子好嗎?”這幾日她整理東西,見到收進匣子的荷包,拿出看了一眼方知他給了多少心意——三千兩……果然是出自國公府的,一出手就害她從榻上跌下來。

    “為了送銀子給你,絞盡腦汁搞出那麼多花樣,你是不是很開心?”

    “對,我很開心,關你什麼事?”

    秦豫白顯然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可是一眨眼又收起兇狠殘暴的目光,像在安撫寵物似的摸了摸她的頭,害她頓時僵成木頭人。

    “送你東西,你喜歡來自大江南北各地的草藥種子,還是價值千兩的頭面?”

    這會兒又在玩什麼花樣了?嚴明嵐突然覺得他比皇上更像皇上——喜怒無常。

    “當然是來自大江南北各地的草藥種子,它們落在地裡,價值可不只千兩。”

    “他還真瞭解你。”

    “嗄?”

    秦豫白抬頭看著梧桐樹的上面,“那個沒出息的給你的,我放在上頭。”

    “什麼?”嚴明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然在上面看見一個藍色包袱。

    秦豫白嫌棄的將她從頭看到腳,“多吃一點,瘦得跟骨頭似的抱起來不舒服。”

    轟!嚴明嵐瞬間滿面通紅。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她胸前,邪惡的道:“那兒倒是有點看頭,我還滿意。”

    嚴明嵐終於忍無可忍了,“你這個死變態!”

    秦豫白笑了,笑容詭異又興奮,“我是死變態,你是死沒良心,很合啊。”

    若非深知兩人實力懸殊,嚴明嵐一定會撲過去痛扁他一頓。

    “乖一點,我改日再來陪你玩,還有,別忘了樹上那包東西。”秦豫白轉身就躍上牆垣,緊跟在後的是那只白色高傲的波斯貓,然後一人一貓同時消失不見。

    “誰要你來陪我玩。”嚴明嵐沖回房間,躲進被窩裡面放聲尖叫,終於覺得鬱悶少了一點,這才想起樹上的包袱,趕緊又跑出來爬到樹上拿包袱。

    “果然是個死變態,送人家東西還放在這種地方……不對,他不過是幫忙跑腿,他應該也很不樂意吧。”嚴明嵐帶著包袱回到房間,放在書案上,趕緊打開來,竟然是一包包種子,只有一樣東西不太一樣,乃長條形用綢緞包著,再打開來……她怔住了,玉簪?這是秦豫白給的,還是死變態給的?

    許久,嚴明嵐只能癡癡看著,輕輕撫過每一樣東西,心情很複雜——有一點甜蜜,有一點苦惱,又有一點不知所措……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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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上門求親了(1)

    昨夜慘遭秦豫白的第二人格襲擊,一早就見到秦豫白的主人格現身,嚴明嵐一點也不覺得驚訝,甚至是理所當然。

    “對不起,昨夜他……我又嚇到你了。”秦豫白擔心的看著她,深怕她跟他生氣。

    “這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別放在心上。”雖然清楚他裡面住了一個殘暴的人格,但是看著如此溫潤美好的他,嚴明嵐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讚歎。

    “不,我就是他,他就是我。”秦豫白晦澀的道。

    “……我知道。”嚴明嵐有一種很深的無力感,他們兩個真的很難視為同一個人。

    “你知道,但無法接受,是嗎?”秦豫白看起來如同受傷的小動物,那麼可憐哀怨,鐵石心腸都要愧疚,更別說嚴明嵐是個心軟的。

    “不是這樣,只是覺得不應該將你們相提並論,畢竟你管不了,他也管不了你。”嚴明嵐真是個服自個兒反應夠快,不過還真是如此,明明是獨立的個體,非要這一位承擔那一位的行為,實在說不過去。

    “你會不會討厭我?”

    “我怎麼可能討厭你?你很好,真的!”

    “即使我是……”

    “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也有你不知道的一面,哪日她跑出來,你可別嚇壞了。”嚴明嵐故作張牙舞爪嘶吼的樣子,可是心裡有個小人在叫囂——嚴明嵐,你還真有出息,為了安撫一個男人,你竟然扮起幼稚園老師,不覺得很可笑嗎?

    秦豫白歡喜的笑了,這是殺手級的笑容,某人頓時心跳加速,口水差一點流出來。

    “對了,昨夜送來的那些種子是從太醫院拿來的,對你有用嗎?”

    “當然有用,謝謝,我已經在宅子的西北角辟了一塊園子專門種植草藥,以後長出來了,我破例讓你參觀。”

    天未亮,她就迫不及待地規劃這兒種什麼、那兒種什麼,她已經可以預見草藥園興盛的景況。

    “你的草藥園不讓人參觀嗎?”

    “我的草藥園可是很珍貴的,若是由著閒雜人隨意進進出出,萬一不小心被哪個冒失鬼踩到了,心血都要白費了。”

    “你的家人也是嗎?”

    “當然,雍哥兒那個小冒失鬼曾經毀了我整片的紫蘇,我又不能罵他,最後只能哭得自個兒紅鼻子紅眼睛,你說委屈不委屈?所以,我就將草藥園圈起來,免得有人不識貨壞了我的寶貝。”

    頓了一下,嚴明嵐突然想起一事,“為何你知道我有自個兒的草藥園?”

    “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嚴明嵐想了想,為何尋不到這段記憶呢?“我有告訴你嗎?”

    “若非你告訴我,我又如何得知?”

    “這倒也是。”可是,嚴明嵐還是覺得很困惑,為何想不起來呢?

    “明日你要不要上街?”秦豫白輕巧的轉移話題。

    “上街?”

    “我想你應該還沒有好好見過京城,東郊有個明陽湖,我們可以坐畫舫游湖,清風徐徐,心曠神怡,還可以釣魚,讓船娘給我們烤魚,這可是人生一大樂事。對了,我們帶上清哥兒和雍哥兒,他們一定會喜歡。”

    昨夜慘遭死變態的威脅,嚴明嵐還真不知道如何拒絕比較穩妥,不過聽到可以帶上兩個弟弟,她頓時沒了壓力,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

    “這會不會給你添麻煩?畫舫可以搭乘那麼多人嗎?”

    “不麻煩,安國公府的畫舫有專人伺候,高兩層樓,招待二十位賓客也成。”

    “好,我們明日搭畫舫遊湖,若是能釣到魚,我回來親自煲魚湯給你們喝。”嚴明嵐真的來了興致,上一世她只在圖片上見過畫舫,而幽州不流行畫舫,她自然沒見過,如今能坐畫舫遊湖,豈能不樂呢?

    “我等著喝你熬的魚湯。”看著嚴明嵐閃閃發亮的笑容,秦豫白的心情也隨之飛揚,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這個樣子,見她開心,他也開心。

    一直以來,秦豫白的第二人格只會出現在黑夜,也許是他的惡夢皆發生在暗夜的時候,可是在安國公夫人惡意安排下,他終於失控的將一位“表妹”踹進湖裡,還好跟在身後的常安反應機靈,大聲喊叫有人落水了,趕緊指揮附近會泅水的婆子下去救人,再請大夫,要不然這位表姑娘的下場只有一個——淹死。

    為何?因為主子踹完人,陰狠的送上一句“你去死吧”便無情的轉身走人,而他不敢違背主子,當然也不敢下去救人。

    常安真的很討厭安國公夫人,自從他們回京之後,國公夫人娘家幾個旁支的侄女就住進來,大公子無論走到哪兒都會巧遇一個,這個摔跤撲倒、那個撫琴傳情,還有更誇張的,園子成了練舞場,一曲貴妃醉酒跳得她自個兒都醉了,可是其它人臉都綠了……真是煩死人了,別說大公子看了想變臉,就是他也覺得很火大。

    回到雅山居,常安一邊伺候秦豫白作畫,一邊時不時往外張望。

    “人死了也與我們無關。”秦豫白的聲音冷酷的教人不寒而慄。

    “當然,她自個兒沒站穩摔進湖裡。”雖然自幼伺候秦豫白,但是面對變臉之後的主子,常安依然壓力很大。

    “既然如此,為何頻頻往外張望?”

    “不怕死人,就怕有人藉機潑髒水,我讓常平留點心眼注意外頭的情況。”常安很清楚國公夫人,沒拿這事作文章是絕不可能的事,無論如何那位表姑娘絕對不能死。

    “她沒那個膽子,她還要面子。”

    常安反應不過來,這事跟國公夫人的面子有何關係?

    “她將安國公府當成了妓館,而她成了老鴇,這種事能說出去嗎?”秦豫白陰險邪惡的一笑,“我還真希望她說出去,連累她兒女的親事,這不是很好玩嗎?”

    雖然他很樂意安國公夫人被人家當成老鴇,可她也是主子的嫡母,“這也會連累大公子的親事。”

    “我倒是忘了這事。”頓了一下,秦豫白眼中升起一股興奮的光芒,“也好,索性這幾日將親事定下來。”

    常安怔住了。

    “常安,我記得那日遊湖的時候,清哥兒提到岳父喜歡吳大家的字畫,我那兒應該有,你去拿來。”他帶兩個小舅子游湖可不是為了減輕嚴明嵐的防備,而是想從他們口中打探岳父岳母的喜好,果然真讓他從清哥兒那兒挖到不少消息,至於雍哥兒,也是個鬼靈精,警覺性很高。

    常安當然知道主子看上嚴姑娘,可是石大人……不是,嚴大人怎麼還沒點頭就升格當岳父了?

    好吧,嚴大人絕對不是問題,有問題的是嚴姑娘,他覺得嚴姑娘應該還沒有想、到嫁人這件事,至少這會兒她比較有興趣的是種植草藥。

    “你傻了嗎?還不趕緊找出來。”秦豫白陰鷙的目光一射過去,常安不由得兩腳一顫,趕緊應聲退出房間。

    這時,簫允的聲音從房門外傳進來,“大公子,簫河回來了。”

    蕭河大步走進來,從袖兜取出一張名單遞給秦豫白,“公子,這是北齊那支商隊往來的商家名單,還有這些商家後面代表的勢力,不過,幾乎涵蓋所有的權貴。”

    秦豫白將名單攤在書案上,仔細看了一遍,微蹙著眉,“還真是狡猾。”

    “雖然從他們往來的商家看不出任何玄機,但是我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商隊每次進京都會住進吉祥客棧。”

    秦豫白對京城的街道了若指掌,而每一個街道上的商鋪店家也都刻在他的腦子,沒一會兒他就想到吉祥客棧——一間很不起眼的客棧,因為位置偏僻又不大。

    “這倒是稀奇,商隊住在某一間客棧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每逢科舉考試,京裡客棧可謂一房難求,想要住同一間客找,除非事先給了銀子將客房訂下來,不過商隊難免遇到突發狀況,進京買賣不可能固定在某個時間。”

    “吉祥客棧絕對有問題。”

    秦豫白點了點頭,“今晚我親自夜探吉祥客找。”

    簫河立即搖頭道:“不行,這太危險了,這事還是交給我。”

    “我喬裝成幽州商人住進客棧就可以了。”

    “吉祥客棧若真的有問題,必然盯緊從來沒見過的客人,公子即便能藏住自個兒的真實身分,只怕也是寸步難行,無論走到哪兒都有人暗中盯著。”

    “若是吉祥客棧直的關係到北齊勇士,你的身手絕對應付不來。”

    “公子再厲害,也不可能單獨對付整個客棧的人。”

    “這還不簡單,事先安排我們的人住進客棧,關鍵時刻可以幫忙掩護。”

    “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公子還是不能出面,若是公子暴露身分,我們從暗轉明,往後不但難以調查對方底細,只怕還會成為他們暗殺的對象。”

    細細琢磨一番,秦豫白同意的點點頭,不過,他不適合,簫河當然也不適合,簫河可以算是他的影子,簫河暴露身分的結果與他相同,換言之這事只能交給暗衛。

    “秦烈,這事交給你了。”

    轉眼之間,隱身在角落與陰影融成一體的秦烈就站在他們面前,“是,公子還有何吩咐?”

    “不急,先在附近轉個幾日,待簫河安排的人住進客棧三日後再行動。”

    “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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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1:51:08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四章 上門求親了(2)

    常安抱著一個匣子走進來,看起來蔫蔫的提不起勁,“公子,吳大家的字畫只有一幅,您要不要換成吳大家的山水畫?庫房裡面有兩幅,隨便一幅都價值連城。”

    “廢話真多。”秦豫白伸手拿過匣子。

    “可是,這是國公爺特地為公子搜來的,千金難買。”

    秦豫白直接踹他一腳,“岳父難道是千金能買的嗎?”

    “公子直接上門求娶嚴姑娘,嚴大人可能會嚇壞了。”常安看了簫河一眼,請他想想法子阻止,這事好歹等國公爺回來,哪有人家自個兒出面?

    “我覺得嚴大人膽子很大。”簫河完全站在秦豫白這一邊。公子的親事還是早早定下來,免得某人不安分的搞小動作。

    秦豫白唾棄的又踹了常安一腳,“我岳父可不像你這個沒出息的。”

    “別擔心。”簫河安撫的拍了拍常安的肩膀,“公子對嚴姑娘的心思連兩位小舅爺都看得出來,何況是英勇睿智的嚴大人。”

    常安沒有得到安慰,反而遭到嚴重打擊,為何連最敢實話實說的簫河也成了馬屁精?果然,在主子面前,沒有一個人能守得住節操。

    秦豫白取出匣子的字畫檢視了一遍,相當滿意,收好,可是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簫河,岳父有禮物,岳母和兩位小舅子是不是也應該有禮物?”

    “我不懂這些規矩禮儀,公子還是請教閔先生吧。”

    “沒錯,這事問閔先生最清楚了。”秦豫白將手上的匣子丟給簫河,快步出了雅山居,直奔外書房。

    聽到秦豫白要娶她為妻,嚴明嵐有一種被雷劈到的感覺。那日一起遊湖後他就消失不見,她還以為他清醒過來了,明白他們之間的距離,決定不再繞著她打轉,於是逍遙的成日拉著清哥兒跟她上山采藥,沒想到他一聲不響的直接殺到父親面前唱了一出求親的戲碼……這是不是太犯規了?

    “你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嚴其俊實在很鬱悶。他很滿意秦豫白這樣的女婿,但是他和凝兒早有默契,寶貝女兒留到十八歲再嫁人,沒想到那個小子出手如此大方,家中一個個都算計好了,將他的嘴巴堵得嚴嚴實實,接著又給了他一個不能不答應的原因,當然,人家客客氣氣的絕無逼婚之意,所以他便三心二意難以下決定,是要答應了,還是想方設法拖上幾年?

    “什麼?我們哪有說好了?女兒豈會隨隨便便跟人家私訂終身?”嚴明嵐忍不住跳腳,激動的抓住嚴其俊的手臂,“爹應該沒有答應他吧。”

    “為何不答應?”

    “他是安國公府的大公子,我的身分如何配得上他?”

    “他不介意。”

    “我介意啊。”

    嚴其俊忍不住一瞪,這丫頭真是口無遮攔,這門親事輪得到她挑剔嗎?

    嚴明嵐覺得很無辜,她真的很介意,不過她很識相地乖乖放低姿態,“爹不是常常取笑我是野孩子嗎?安國公府不適合我。”

    “爹知道你不喜歡高嫁,你不喜歡高門大戶的規矩禮儀,可是那一夜為了救你,秦公子不得不抱著你跳海逃生,你不嫁他還能嫁誰?”

    嚴其俊並非古板之人,迫於無奈之下發生的事,雙方保持沉默也就揭過去了,可是人家堅持對他女兒負起責任,難道他還能說不好嗎?

    “別擔心,我會負責。”

    嚴明嵐猛然想起那一夜秦豫白在耳邊低喃的話語,頓時全身一僵,原來他的負責是這麼一回事。可是暗夜之下又沒有人看見他抱她……基本上,他的人不算數,他何必搶著為她負責?

    “爹怎能答應呢?人家是為了救我,我如何能反過來為難人家?”

    “爹知道當時實屬無奈,可是秦公子願意負責,難道爹還能拒絕嗎?”

    “人家是怕我們為難索性先主動開口,爹只要斬釘截鐵告訴他,我們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都來不及了,絕不會以此要脅他負責,他可以放心,當然若是他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若有違背天打雷劈。”

    嚴明嵐覺得自個兒腦子快轉不過來了,這是不是反了?挾恩以報不是應該發生在庶女想賴上貴公子的情節嗎?這件事肯定是那個死變態幹出來的!

    嚴其俊忍不住送她一記栗爆,“你以為爹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嚴明嵐隨意的揉了一下額頭,心急的問:“爹做了嗎?”

    “你知道他給爹送了什麼嗎?”

    “什麼?”

    “吳大家的字畫。”

    嚴明嵐張著嘴巴半晌,最後只能化成一聲歎息,出手有必要如此大方嗎?

    “你知道他給你娘送了什麼?”

    “送了什麼?”這一次嚴明嵐的態度轉為謙卑。

    “明繡莊的四季畫屏。”

    嚴明嵐連張開嘴巴的力氣都沒有,明繡莊堪稱大樑第一繡莊,出品的繡品和首飾貴在獨一無二,可想而知索價也比起其它繡莊貴上好幾倍,換言之,這是權貴商賈之家才買得起。

    她知道這些乃因娘親有一套明繡莊的衣服和首飾,是娘親及笄那年外祖母特地請明繡莊為娘親打點的,聽說花了上千兩。娘親很喜歡,不時拿出來觀賞,當然這其中蘊含一個孩子對母親的思念,不過那種出自內心的喜愛依然很真切。

    總之,秦豫白不但出手大方更是深入人心,太高竿了!

    “你知道他給兩個弟弟送什麼?”

    “他送了什麼?”態度更為卑微,還送上哀求的目光,千萬別再嚇她了,她的心臟其實沒有很強壯。

    “文武全才的師傅。”

    嚴明嵐這會兒徹底蔫了,這不是擺明他非娶到她不可嗎?她不懂,為何他非要娶她?

    撇開雙重人格這件事,她自認為配不上他,他出生好、氣質非凡,想娶個公主都沒問題,而她遠不及京城這些大家閨秀,還喜歡將自個兒弄得滿身都是泥巴,身上聞不到根子花香或桂花香,只有藥材的味道。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她喜歡的就是這些,這些是她的成就感,她無法捨棄。

    “老實說,爹覺得秦公子很好。”無論是否捨得,嚴其俊最在意的還是女兒的想法,女兒若說不嫁,他可不敢點頭。

    “我沒說他不好,是我不好。”

    “我的寶貝女兒怎麼會不好呢?”

    “爹別自欺欺人,您的寶貝女兒在幽州還成,在京城就不成了。”

    “我倒不覺得,我認為京城的貴女沒一個比得上我的女兒。”嚴其俊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我的女兒聰慧過人又心地善良,相識的人都羡慕我有個很了不起的女兒,爹也深深以你為傲。”

    雖然成為爹引以為傲的女兒很開心,但是她此刻覺得無比的沉重,“我真的只能嫁給他嗎?”

    “爹尊重你的決定,並未答應他,可是若因為他是安國公府的大公子,你就不嫁,對他、對你皆有失公允。”

    好吧,沒有人能夠理解她的想注,就是她自個兒也不見得能夠理解,若他並非基於責任娶她,她是不是就不會如此抗拒?這樣的時代,絕在部分的婚姻都沒有榮情,兩人能在成親之前就相識已經比一般人還好,她不應該太挑剔了。

    “嵐兒,不急,你再慢慢想想,如何?”

    嚴明嵐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其實,除非十八歲了,再不嫁人會惹人非議,她應該不會改變想法。單想到因為被人家抱一下就必須嫁給他,這一輩子她在對方眼中永遠只有責任兩個字,這不是很委屈嗎?不行,她得跟那個死變態好好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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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1:51: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五章 可怕的懲罰(1)

    “喵……”

    嚴明嵐正愁著如何找秦豫白,就聽見熟悉的貓叫聲,興奮的看也不看一眼便沖出去,可是除了那只高傲的白色波斯貓,根本不見秦豫白的身影。

    “你的主人呢?”她此刻的行為是不是很蠢?可是它太臭屁了,她忍不住就想挑釁,難道它還能回答她嗎?

    “喵……”

    嚴明嵐驚嚇的往後一跳,瞪著那只波斯貓,突然生出一種遭到鄙視的感覺。

    “喵……”

    嚴明嵐實在不知道如何反應,只能看著波斯貓高貴優雅的從她面前走過去,直到她的房間門口停住。

    “喵……”

    嚴明嵐覺得自個兒肯定瘋了,竟然聽得懂這只波斯貓的言語——死變態在你的房間……

    什麼?她倒抽了一口氣,拔腿沖進房間,果然在小書房看見死變態,而他此刻大刺刺的站在書案後面觀看她剛剛繪製的輿圖。

    “你怎能擅闖姑娘的閨房?”嚴明嵐恨恨的咬牙切齒,這個死變態真的很喜歡淩虐人。

    “我想知道你有多笨,同樣的法子能不能讓你再一次上鉤?”秦豫白不屑的抬頭瞥了她一眼,又專注的打量書案上的輿圖,“連小花都在嘲笑你。”

    “小花?”嚴明嵐唇角抽動一下,看了一眼窩在房門口的波斯貓,它竟然懶洋洋的瞥了她一眼,彷佛在附和主人似的,教她忍不住對它比中指,可是又覺得自個兒的舉動真是蠢到最高點了,趕緊將手縮回來,將矛頭對準它的主人,“你明明誇過我很聰明。”

    “一時眼花錯看了。”

    嚴明嵐恨不得撲過去暴打他一頓,不過想像再痛快,她也沒有勇氣付諸行動。

    “這個倒是有點意思。”秦豫白指著輿圖道。

    嚴明嵐驕傲的揚起下巴,還特意往小花那兒看一眼,“如何?我是不是很聰明?哪些地方有危險,哪些地方可以採收到什麼草藥,用輿圖一記呈下來,以後上山采草藥就輕省多了。”

    “這是皇恩寺後面那個半屏山嗎?”

    “是啊,我最近都上那兒辨草藥。”

    “為何想到將草藥坐落之處繪製成圖?”

    “山上處處是生機,也處處是危機,有了輿圖,多一份保障。”她也不知道自個兒為何生出這樣的念頭,也許是上一世她有隨身攜帶地圖的習慣,當舅公第一次帶她上山辨藥,她就開始繪製輿圖,然後就變成一種習慣,後來也是因為有輿圖的關係,她才放心大雜院的孩子們逕自上山辨草藥。

    “這倒是有點腦子。”

    “我本來就很有腦子。”

    秦豫白若有所指的望了小花一眼。

    “下次我再也不會被它耍了。”嚴明嵐宣誓的轉頭看著小花。

    秦豫白嘲弄的勾唇一笑,“我期待你贏過小花。”

    等一下,嚴明嵐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這有什麼值得期待的,贏過一隻畜牲不是應該的嗎?

    秦豫白邪惡的笑了,“說你笨,還真是笨,跟只畜牲計較,不羞愧嗎?”

    “你老是欺負我,不覺得羞愧嗎?”她真的好想一腳踹過去。

    “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不欺負你,欺負誰?”秦豫白將目光移至她胸前,眼神閃爍著興奮詭異的光芒,“你不說,我倒是忘了,今日還沒欺負到你。”

    嚴明嵐下意識的雙手抱胸,同時往後一退,而這個舉動明顯讓他不爽,一張臉變得又陰又冷。

    “遲早是我的人,你即使能飛天遁地也跑不掉,還是省點力氣。”

    慢著,她怎麼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對了,你向我爹提親是什麼意思?”

    “不是早說過我會負責嗎?”

    “誰要你這個死……負責?”雖然他是死變態,但老是如此喚他,她又覺得良心過意不去,他好歹是她的救命恩人。秦豫白的臉色一沉,目光陰鷙冷別,“潑出去的水可以收回來嗎?”

    嚴明嵐可沒有被他嚇到,以同等的氣勢回道:“我若因此嫁不出去也無所謂,用不著你可憐我。”

    “我會可憐你這個沒良心的壞丫頭?”

    “那你為何要娶我?”

    “你迷得他神魂顛倒,他還能不娶你嗎?”秦豫白顯然很唾棄某位的心志不堅。

    嚴明嵐覺得自個兒被他繞到頭暈了,說要負責的是死變態,說要娶她的卻成了主人格……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兩個人格都參與其中?她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腦袋瓜,糊塗了,他們算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甩了甩頭,嚴明嵐決定確定一件事就夠了,“你真的要娶我?”

    “你一及笄我們就成親。”

    及笄?他瘋了嗎?她再三個月就及笄了……算了,這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她還是先解決他要不要娶她的問題,“你不覺得委屈嗎?”

    “若是擔心我太委屈了,你就多吃一點,養胖一點,我抱起來可以舒服一點。”秦豫白嫌棄的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諞。

    嚴明嵐火大了,“你這個死變態可以滾了!”

    秦豫白壞胚子似的笑了,“脾氣真壞,不過倒是很合我的胃口。”

    “可惜,你不合我的胃口。”她不挫挫他的銳氣真的很不爽。

    聞言,秦豫白可興奮了,“很好,有挑戰的日子更有趣了。”

    嚴明嵐必須承認一件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向自詡嘴上功夫無人能敵的她終於遇到對手了,而且還是一個超級變態的對手……這絕對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以此告訴她,人啊,要多留點口德。

    秦老夫人看著口沬橫飛的藍玉欣,頭疼的揉著太陽穴,堂堂一個國公夫人幹出如此丟臉的事,不藏著掖著就算了,怎麼還好意思拿來大作文章?以為這樣就可以將那種上不了檯面的姑娘塞給敏之嗎?

    “閉嘴!你還沒鬧夠嗎?國公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秦老夫人忍無可忍的打斷藍玉欣的喋喋不休。

    藍玉欣怔愣了下,覺得很委屈,“老去人真是太偏心了,那個小子嚇得我侄女如今還臥病在床,老去人不給我侄女討個公道竟然還反過來怪我,公理何在?”

    “你覺得自個兒沒有做錯嗎?”

    “我哪兒錯了?”

    秦老夫人歎了聲氣,“難道你還沒搞清楚自個兒錯在哪兒?”

    頓了一下,藍玉欣顯然覺得情況不對勁,退縮的問:“我錯在哪兒?”“我告訴你錯在哪兒,你將安國公府當成妓館,而你成了老鴇,你認為這種事說出去,你的臉面還在嗎?你就不怕連累兒女的親事?”

    藍玉欣嚇了一跳,“妓館?老鴇?”

    “你安排娘家旁支幾個姑娘住進安國公府,這原本無可厚非,可是她們偏偏不安分,一個個當自個兒進了妓館,成日想方設法施展狐媚之術,這事說出去,人家豈不是當你是老鴇?”

    秦老夫人一直知道媳婦不太聰明,可是也不至於蠢到沒有腦子,不過如今看來她太高估她了。這都是她的錯,因為嫣兒的關係,她小有愧疚,媳婦一進門,她就交出管家大權,處處忍讓、凡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結果害了敏之,也害媳婦變得如此愚蠢不堪。

    聞言,藍玉欣終於意識到事態嚴重了,可又不能承認是她指使幾個侄女不安分,想方設法勾引那個妖孽。

    “這事鬧出去,別說安國公府成了笑話,就是你們藍家也抬不起頭,藍家的姑娘是沒人要嗎?一個個搶著當狐媚子,好人家還敢娶藍家的姑娘嗎?”

    秦老夫人越說越嚴厲,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姑娘竟敢妄想當敏之的妻子,簡直可笑至極。

    藍玉欣瑟縮了一下,“有這麼嚴重嗎?”

    “這事我已經下令封口了,可是你再鬧下去,事態就會變成如此嚴重。”

    “可是,嬌兒如今臥病在床,那個小子總要給個交代啊。”藍玉欣實在捨不得放棄這樣的好機會,人家姑娘因為他嚇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如今甚至連房門都不敢出來,以後想嫁人也很難了,他怎能悶不吭聲置身事外?

    好吧,這種情況要當正室確實有困難,那就委屈當個妾吧。

    “她不要湊到敏之面前,如今還好好的。”換言之這是自找的,如今病了也是罪有應得,明明是大家閨秀卻要學妓館的狐媚之術,真是丟死人了。

    “可是……”

    這時,菱花急匆匆的走進來,滿面歡喜的道:“老夫人,皇上賜婚的聖旨來了。”

    “什麼賜婚的聖旨?”藍玉欣好奇的問。

    “皇上給敏之賜婚。”秦老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藍玉欣懵了,皇上怎麼會給那個妖孽賜婚呢?

    “不對,這事肯定有錯。”藍玉欣低聲自我安慰,可是此時她也只能跟著眾人趕往福禧堂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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