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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頑童帝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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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5:09:11 |顯示全部樓層
佟芯 - 糕升成正妻

算命師說她的姻緣不在這,她很快就會「回去」……
要命,是不是有這麼准啊,她被一個闖紅燈的夭壽駕駛撞飛,果真「回去」了,
她楊梓瑜是死了,但以柳鏡雪的身分活了,
重點是,她「又」回到了這裡——東桓王朝首富關家的後院!
不同的是,她第一次莫名短暫穿越,是整個人穿來,當了貼身丫鬟一個月,
如今卻成為一個不知羞恥、擅自爬上少爺床的心機女,
這位父母雙亡、家道中落的大小姐遠從杭州來投靠,現下成了關府公敵,
原以為她跟關大少相認就能扭轉頹勢,哪知當年的小鮮肉變了,變得冷酷而嚴厲,
之前他雖然傲嬌,卻很會寵人,如今一切都不同,他看她的眼神充滿厭惡,
罷了,她也不想當人小妾,既然朋友當不成,那就來當合夥人吧,
她可是有一手做蛋糕的好手藝,在這裡賺個盆缽滿溢絕非難事,
她使出看家本領,做了一個個讓人想吞掉舌頭的蛋糕,終於打動這位金主,
但怪的是,納妾的日子已經逼近,他卻遲遲不取消,還替她換了附廚房的大院落,
難不成他改變主意,要她當小妾兼點心廚娘?
身分問題未解決、開業大計還沒著落,偏偏原主的爛桃花還從杭州追來窮攪和,
厚,她不想要開桃花,只想要白花花的銀子花啦……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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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5:09:27 |顯示全部樓層
楔子 登山出意外

  微陡的山坡路上,三個背著背包的女大生奮力往前走。

  不一會兒,綁著雙馬尾,有著張可愛娃娃臉的女大生彎下腰,雙手抵著膝蓋,氣喘吁吁道:“我、我不行了……”

  “小姬,加油,我們要征服高峰!”留著俏麗鮑伯頭的女大生楊梓瑜朝同伴鼓勵道,她長得稱不上漂亮,頂多只能算清秀,但她那雙晶亮的眸十分有神,精神奕奕的,讓人難以忽視她的存在。

  “小魚,你當這是喜馬拉雅山在爬啊!”另一個留著波浪卷髮的女大生周韻芳有著一張嫵媚出色的相貌,身材凹凸有致,可說是個大美人,她翻了個白眼道:“這只是森林遊樂園區,我們只是來健行罷了。”

  “所以說,要爬上它並沒有那麼困難嘛,目標就在前方了!韻芳、小姬,我們再努力加把勁吧!”她雙手拉起兩名同伴,往前努力邁進。

  又爬了一會兒上坡,周韻芳忍不住調侃好友道:“小魚,你精神那麼好,看來你對昨天去應徵飯店的西點師傅很有自信喔。”

  “就、就是,小魚,你、你看起來勝券在握,一點都不緊張,要是我、我哪有心情來健行……”娃娃臉的梁小姬氣喘吁吁道。

  她們口中的小魚,也就是留著鮑伯頭的楊梓瑜,名字諧音念起來是“養只魚”,所以熟識她的人都叫她小魚。此時她回過頭,眸中散發熠熠盈光的道:“我丙級烘焙早過了,昨天的考試也沒有異常,所以我想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我資歷淺,若真的錄取,也應該是讓我從助手做起吧,這樣也好,我可以多累積一點經驗,學習更多東西,再來當西點師傅,等工作幾年後,就能存錢開蛋糕店了。”

  梁小姬聽了欽佩的道:“你有夢想真好,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讀的這個科系也好冷門,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找到工作,我就等你開蛋糕店,當你的第一號店員好了。”

  周韻芳撩了撩卷髮道:“那我來當咖啡師好了,我對煮咖啡最有興趣了。”

  “嘿嘿,那我會準備最性感的女僕裝等著你們的!”楊梓瑜朝她們露出大叔般的笑容。

  “還女僕裝咧!別想!”

  三個人哈哈大笑,笑聲大到幾乎快傳到下坡去。

  她們三個是國中好友,雖然高中和大學念不同學校不同系,但都一起在外租屋住宿,互相照顧,在一個月前她們都大學畢業了,未來將各奔前程,但因為都決定在臺北工作,她們仍然會繼續當室友。

  相較於另外兩人對未來志向模模糊糊的,楊梓瑜可是目標明確,國小時父母出車禍意外過世,她輪流寄宿在親戚家,雖然叔叔姑姑和阿姨都對她很好,但她始終沒有一個家的歸屬感,每到一個家,表堂姊妹們總會因為必須和她分享房間而起爭執,叔叔姑姑和阿姨也會因為撫養她和另一半吵架。

  所以上高中後,她為了不造成親戚的困擾,便自己搬出來住,半工半讀好減輕親戚們的負擔,因為她對做蛋糕西點很有興趣,大學便選擇就讀烘焙管理系,立下開蛋糕店的心願。

  她夢想中的蛋糕店是個溫馨溫暖,能為她遮風避雨的家,她一直想要有個屬於自己的家,為實現這個願望每天都很努力。

  “我們抄小路好了,應該可以快點爬上坡……”梁小姬走到腿酸,指著左手邊一條有碎石階梯的羊腸小徑說著。

  楊梓瑜看到那條小路也贊成,此時她汗流浹背,只想快點到上坡的商店買杯冰涼的飲料喝。

  這條羊腸小徑有點窄,三個人只能一個接著一個走,楊梓瑜墊後,走到一半,忽然見到一隻松鼠在樹幹邊握著什麼東西吃,這還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和松鼠靠那麼近,她忍不住拿出手機想拍照,松鼠卻調皮的跑走了。

  “別跑啊……”

  楊梓瑜追了上去,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與好友們脫隊了,追著松鼠往另一條岔路走去,而這條岔路,是羊腸小徑上原本沒有的路,就像是憑空出現的。

  “等等……”

  楊梓瑜追著松鼠跑,腳下突然一個踉蹌,她整個人往前撲倒。

  “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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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5:09:5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告訴我這一切只是夢吧

  “痛……”

  楊梓瑜全身都好痛,為了追一隻松鼠摔得那麼狼狽真是太好笑了,但當她抬起臉,進入眼簾的景象卻讓她連笑都笑不出來,根本是嚇死了!

  她周邊的景物竟變得完全不一樣,她不是在狹窄的山林小徑裡嗎,怎會躺在一塊平坦的地上,四周是一大片竹林,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楊梓瑜從地上爬起來,慶倖她只是皮肉痛,並沒有受太大的傷,她背後的背包也好好的在她身後,但她對於身處在陌生環境感到相當困惑不安,直想快點離開這片奇怪的竹林,找到兩個好友會合,她走散了,她們一定很擔心。

  楊梓瑜四處找著出口,走著走著,看到前面有座涼亭,有幾個人在那兒,只是他們的打扮都很古怪,怎麼都穿著古代服裝?

  難不成……這是拍戲現場?這是唯一符合邏輯的解釋了。

  楊梓瑜想,自己既然不認得路,乾脆直接問涼亭裡的人好了,或許只要走出這片竹林,她就能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楊梓瑜快步走近涼亭,看到涼亭內坐著一名身形頎長挺拔的白衣少年,他正專注的看著手上的冊子,她一下就看呆了,那名白衣少年光側臉就很俊俏,此時的他和四周優美的景色融為一體,宛如一幅畫,真是太美了。

  可惜她欣賞沒多久,涼亭內有幾個小廝打扮的少年發現了她,朝她沖了過來,將她團團圍住,其中一個長相特別秀氣,個頭瘦小,看起來才十三、四歲的小廝更是上上下下的盯著她,食指指著她大聲質問道:“你是誰?怎麼這副鬼樣子?你是怎麼闖進來的?你想做什麼?”

  竟然說她什麼鬼樣子!楊梓瑜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她不過是想問路而已,但還沒開口便被圍住了,不但被當成奇怪生物盯著看,還被不客氣的質問,她這打扮明明很正常好不好,真是沒禮貌的小屁孩。

  不過,這小屁孩說她闖進來,莫非這是私人土地?

  於是她臉上掛著微笑道:“很抱歉打擾到你們了,我姓楊,是A大的學生,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闖進這竹林的,走著走著就踏進來了……”她客氣的問道:“請問你們是在演戲嗎?這裡是什麼地方?可以告訴我該怎麼出去嗎?”

  楊梓瑜看他們一個個表情瞠目結舌,好似不知該怎麼回答,她尷尬的看了看四周,開始覺得不對,“只有你們這幾個人?劇組人呢?”一個念頭閃過,“啊,我明白了,你們不是在拍戲,是在玩Cosplay對不對?”

  只有這個解釋最合理了。楊梓瑜在心裡忖道,接著就見原本坐在涼亭內看書的白衣少年擱下了書本,走下涼亭,要擋住他的小廝們讓開,朝她走了過來。

  這名白衣少年年約十七、八歲,方才坐在涼亭裡就美得像幅畫,這會兒近看他,她更驚豔了,那五官可說是如玉雕出來般的秀致漂亮,是個唇紅齒白的美少年,雖然年紀比她小的小鮮肉不是她的菜,但用眼睛純欣賞也不錯。

  楊梓瑜心想小鮮肉或許會比較好說話,便想跟他套個交情再問路,於是開口朝他打招呼道:“哈羅,你扮古裝真的好好看,可以讓我拍一張照嗎?”

  豈知,她才一拿出口袋裡的手機,馬上就被打飛了。

  “妖女!你想對我們大少爺做什麼?”那名個頭最瘦小的少年相當護主,對楊梓瑜最有敵意,也是他打飛手機的,深怕她手上拿的長方物體是武器。

  她是妖女?楊梓瑜愕然,“我只是想拍張照……”有必要摔她的手機嗎?還喊大少爺咧,也太入戲了吧,真以為是在演古裝劇嗎?

  楊梓瑜彎身想撿回手機,就怕手機摔壞了,因此沒看到白衣少年使了眼色,其中兩位圍住她的小廝立刻靠近她,搶起她背後的背包。

  “喂,你們是在做什麼,搶劫嗎?”

  背包被搶走了,她想搶回,反被另外兩名小廝捉住左右手,她大怒的道:“快放開我!捉著我做什麼!”

  這時,楊梓瑜看到那名白衣少年高高在上的走到她面前,看樣子是他指使他們搶她背包,捉住她的,真看不出這個花美男小鮮肉那麼壞心眼。

  這個白衣少年高了她半顆頭,此時用著冷冰冰的眸光審視著她,在她看來有種少年老成感,以及不符合他年紀的深沉,這是在耍酷嗎?還真跩!

  楊梓瑜有幾個小她幾歲的堂弟、表弟,都自以為是大人的裝成熟,其實內在都很幼稚又中二,自然而然的,她把年紀比她小的白衣少年當成在耍酷。

  “少爺,這包袱裡的東西都好古怪,小的從來沒見過……”

  楊梓瑜看他們翻著她的背包,把裡面的礦泉水、餅乾、面紙、相機、雨傘、護唇膏、錢包等物品全都倒在地上,她奮力的掙脫捉住她的人,氣急敗壞的沖去護住她的背包,“喂!你們怎麼能隨便翻我的背包,真是太過分了……”

  她抬頭抗議卻戛然噤聲,察覺到這些人看她時怪異的眼神,他們彷佛是活在古代,沒見過這些東西似的,像她想拿手機拍照都被當成可疑物品的被打飛……

  天啊,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難不成她是……穿越了?

  她一臉倉皇的喃喃自語,“這怎麼可能……不,不會的……我只是在作夢……”她甩甩頭,大力捏起臉頰,“會痛!”這不是夢……

  白衣少年見她自言自言又晃頭捏頰的,更覺得她可疑了,他朝她冷冷的道:“你是誰?這裡是關家府邸,大門和後門都有護衛守著,看管森嚴,你是如何闖進來的?你的頭髮,還有這身打扮又是怎麼回事?”頭髮太短了,竟然只到她的脖子處,還一身奇裝異服,不只露出手臂,連褲子也破了洞……“看起來真像個乞丐。”

  “我才不是乞丐!”楊梓瑜從地上跳起來大喊,對上他懷疑的目光,連聲解釋道:“我也不是小偷,更不是什麼刺客!我是不小心誤闖進來的,就莫名其妙追只松鼠,摔了一跤後就在這片竹林了……”她就這麼穿越了,連她自己也覺得荒謬啊。

  就在她仍傻愣時,下一刻毫無預警的,這個白衣少年突然朝她猛烈攻擊,她嚇得頻頻閃躲,直到一屁股著地他才停手。

  “好痛!”她摔得屁股疼,氣得抬高下巴,憤怒的朝他吼道:“你這人是怎麼回事,突然攻擊我,是想殺人滅口嗎!”

  白衣少年蹙著秀挺的眉,沒回答她,心裡忖道,她看起來像是沒有武功,那她是如何闖進府裡的?而且她蓄著短髮,怪裡怪氣的扮相是那麼搶眼,從大門或後門闖進來肯定會被護衛擋下,不可能任由她那麼大剌剌的在府裡四處逛著,若說從圍牆進來更不可能了,關家四面圍牆建得比一般府邸的牆還高,沒有輕功她要如何進來?

  “真倒楣,我居然遇上這種事!”楊梓瑜見少年攻擊人也不道歉,盯著她像在研究什麼奇怪生物,她氣惱得把地上的物品收進背包後便想離開。

  白衣少年見她要走,使了眼色讓小廝們擋下她,命令道:“別想走,你還沒說你是怎麼進府的?是有人幫著你,讓你進府的嗎?你闖進關府到底有何目的?”他怎麼想也只有這個可能性了,是有人幫著她進府的。

  楊梓瑜聽他一連串的質問,都快翻白眼了,“什麼有人幫我進府,我又有什麼目的……都沒有!我不是小偷,也不是刺客,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闖進來的……”

  見他眼底濃濃的懷疑,楊梓瑜長長的歎了口氣,“好吧,我老實說吧,我不是你這個朝代、這個世界的人,我是從另一個時空來的,那是個距離現在有幾千年後的未來,我是因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誤闖進來的……”這麼說,他聽得懂嗎?

  白衣少年即使聽不懂她所說的世界、時空之說,但也聽得懂她所說的未來、不是這個朝代的人的意思,但這實在太荒誕離奇了,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她是在說瘋話吧。

  楊梓瑜看到白衣少年眼神帶著睥睨不屑,明白他認為她是在撒謊胡言亂語。

  她抬高下巴對上他的目光,大聲道:“我是說真的,我沒有說謊!我真的不是你這個朝代的人,我是從未來來的人!”

  白衣少年見她用那麼認真的眼神對他說話,那清澈的眸光裡帶著不卑不亢的熠熠怒光,讓他的心口微微一震。

  “大少爺,這女人好像瘋了,說著詭異、令人聽不懂的話,要不要小的去叫護衛來?”這名秀氣瘦小的少年叫阿聰,是服侍白衣少年的貼身小廝。

  白衣少年眯起長眸,望向楊梓瑜那怒氣高張的眼神,忽然覺得有點意思,“不必,她沒有武功,不用叫上護衛,這件事也不用驚動到我娘,別傳出去,我想先查一下。”

  查?是要查什麼?她莫名其妙穿越已經覺得很倒楣了,居然還碰上這尊煞星將她當成可疑犯人看待,她真的長得像恐怖分子嗎?

  她拉高嗓音道:“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可疑人物,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我叫楊梓瑜,只是個很普通的大學生……”

  白衣少年聽她高聲喊著,耳朵都痛了,“讓她安靜點。”

  楊梓瑜馬上被一名有拳腳功夫的小廝從背後砍暈了,虛軟的往下癱,很快地被左右攙扶住。

  “我不是要你打暈她……”白衣少年蹙著眉宇,見動手的小廝就要跪下謝罪,再看到她只是暈過去而已,便深深吸了口氣道:“算了,先押入柴房,等她醒來我再親自審問她。”

  白衣少年名叫關丞軒,今年十八歲,是東桓王朝裡數一數二知名的大商行“關記”的繼承人,也是關家的嫡長子,不只相貌長得好,頭腦也好,年紀輕輕在同儕間的表現便顯得出類拔萃,十二歲起就跟在父親的身邊學習家業,有著幾分父親的沉穩風範,頗得眾人讚揚,也受盡關家長輩們的三千寵愛,可說是關家最引以為傲的繼承人。

  關家家大業大,旗下有數十種產業,從錢莊、鏢局、飯館酒樓、南北貨、藥材店、布莊等應有盡有,商號遍及全國,可說是富可敵國,每年繳交的稅金足以豐裕國庫,和皇室的關係打得也好,而關家累積了百年的豐厚家業,將在數年後傳承到關丞軒這個繼承人手中。

  為了那一天的到來,關丞軒從小便認真學習經商,受盡一個繼承人該有的砥礪磨練,性子比同年歲的孩子都還要內斂沉穩,行事也展露出他的大器,不過也因為他從小就被捧上天,又備受長輩們的關愛,骨子裡難免心高氣傲。

  今天,關丞軒命下人將那名穿著奇裝異服的可疑犯人押至柴房後,便往書房走去,他還有帳本要看,晚點還要巡鋪子,父親交給他幾家虧錢的鋪子管理,要他找出虧損的原因,還要想辦法讓鋪子起死回生,重新賺錢,可忙得很。

  果然在涼亭裡閒情逸致的看帳本、思索賺錢的法子是不可行的,阿聰這主意真蠢。他在心裡一哼。

  關丞軒這一忙便忙到晚上,他很晚才巡完鋪子,搭著馬車回到關府,沐浴完,用了晚膳後也不得閒的進書房看帳本,過了一個時辰後,他的貼身小廝阿聰送來了湯藥。

  “少爺,夫人要您喝了這強身的補湯,今晚早點歇息。”阿聰手上端著一碗湯藥,是廚房剛送來的,還熱騰騰的。

  關丞軒看著那碗烏漆抹黑的湯藥,蹙著眉心,“不了,我不喝。”

  “可是夫人她千交代萬交代……”

  “她要你盯著我喝下?你就說你看到我喝下了就行。”關丞軒向來對湯藥很是厭惡,實際原因是他怕苦,當然,身為關家繼承人怕吃苦藥這件事,是不能說出去的秘密。

  阿聰低頭看著手上端著的這碗補湯很是苦惱,想著少爺都不喝藥了,接下來豈會順著夫人的意?想到稍晚少爺若知道夫人在房裡安排的事,他就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知道自己肯定先遭殃。

  果不其然,稍晚關丞軒踏入寢房後,沒一會兒,阿聰就見到一個年約十六、七歲、面貌姣好的姑娘哭著從房裡跑出來,再接著,便聽見少爺震怒的咆哮聲傳出。

  “阿聰,馬上給我進來!”

  阿聰硬著頭皮,慢吞吞的走進少爺房裡。

  關丞軒一看他這副怕事的模樣便都明白了,朝他厲聲道:“你早就知道,還要我喝那補湯?”

  母親要他納通房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這還是第一次瞞著他安排人侍寢,還要他喝什麼強身補湯,那分明是用來壯陽的,著實讓他氣惱。

  “是夫人要小的這麼做的……”阿聰頭低到都抬不起來了。

  “你是我的人,還是我娘的?那麼聽我娘的話。”關丞軒不悅的道。

  “小的也是不得已的……”阿聰哭喪著一張臉,“夫人說像少爺這年紀的公子哥,身邊都會有幾個通房,但少爺成天忙著學習家業,不近女色,夫人擔心……”他覷了眼主子的臉色,“擔心大少爺有斷袖之癖,說是今晚要是沒有成功,就要把小的調走,小的從小就在大少爺身邊侍候,一點都不想離開大少爺啊……”他說得哽咽。

  關丞軒瞪著他那今年滿十五歲,長得像女孩般秀氣嬌小的小廝,想到母親竟怕他有斷袖之癖,所以想將阿聰調走,就覺得荒唐,難道他不能專心學習家業,非要和那些同齡的公子哥一樣,左擁右抱通房小妾才像男人?

  阿聰抽噎著,還沒說完,“夫人還說,林姨娘這個月也要幫二少爺納通房,說是二少爺比大少爺小了兩歲都有通房了,大少爺不能不納,怕下人們以為大少爺是哪處有毛病就不好了,才會要小的多為大少爺著想,一定要讓大少爺喝下補藥進房……”

  阿聰口中的二少爺關丞陽便是關丞軒的庶弟,是個個性跋扈的小霸王,和關丞軒處得並不好,看到關丞軒總會看他不順眼的出聲挑釁,兩人不時有爭執。

  在關丞軒的記憶裡,庶弟在小時候還挺可愛的,但不知是不是被姨娘寵壞了,長大後個性就變差了,老愛找他麻煩,他想,庶弟若逮到他這個不近女色的毛病,肯定會替他大肆宣揚吧,但他也不可能因此就納通房。

  關丞軒看到阿聰哭得厲害,連鼻涕都流出來了,他歎氣的道:“別哭了,我娘那邊由我來說,我不會讓你被調走的,先下去吧。”他揮了揮手。

  “是!”阿聰聽到少爺的保證,馬上開心的抹去眼淚和鼻水大聲應道,轉身就要踏出房間。

  “慢著,先去把床被換下。”關丞軒一想到他的床曾被個陌生女子沾過,留有那濃郁的胭脂香氣,就覺得困擾。

  少爺真的對女人沒興趣嗎?方才那名來侍寢的姑娘明明長得嬌俏可人,只要是男人都會心動吧……

  阿聰不敢再亂想,就怕被少爺的火眼金睛看穿,快手收拾起床被,換上新的。

  “柴房裡的那個女人,可千萬別說溜嘴被我娘知道。”關丞軒在他背後嚴肅的囑咐道。

  他怎麼覺得少爺對那個奇怪的瘋女人比較感興趣啊?不,這是不可能的,少爺只是懷疑那女人的身分,多加防備罷了。於是轉過頭道:“小的知道,小的會把嘴巴縫起來的!”

  在阿聰換好乾淨的床被退下後,關丞軒脫下了外衣,熄了燈,躺上床準備入睡,腦海裡卻浮現出那個被他關在柴房裡,蓄著短髮又奇裝異服的女人。

  那個女人真的古怪,滿口謊言和瘋話,但,她的眼睛看起來又不像在撒謊……

  關丞軒發現他難得會將心思放在一個女人身上,大概是因為她有點意思的關係吧。

  身為關家繼承人,他每天都過著忙碌又一成不變的日子,雖然說已經習慣了,但不可否認的,那個女人的出現讓他尋常的日子裡有了那麼一點變化和新鮮感。

  就先將她關著,等明天一早他再審問她,他一定會要她老實招來!關丞軒眸底閃過期待的光芒,闔上雙眼入睡。

  當楊梓瑜睜開眼時,她看到四周一片漆黑,只能透過小小的窗子透進一點月光來,她也嗅到了一股木柴的味道,她猜她是被關在一間柴房裡。

  那個裝酷的臭小子真狠毒,竟命人將她打暈,關在柴房裡!接下來他還想對她做什麼事?

  楊梓瑜真後悔自己對他老實說出她不是這個朝代的人,她真是太衝動了,她這說詞只會讓他將她當成瘋子看待吧,她更怕他容不下她這異類,會將她當成妖女燒死。

  楊梓瑜愈想愈害怕,她真想馬上回到二十一世紀,回到她和兩個好友一起住的小窩,和她們說說笑笑,她還在等飯店的回覆電話,她是那麼有自信自己會被錄用,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待在這個地方。

  楊梓瑜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她催眠著自己,等她睡醒後,她就會發現她其實是昏倒在那條山間小路上,她所遇到的這一切都只是夢境一場。

  只可惜,蚊子嗡嗡叫個不停,她根本無法熟睡,還被叮了好幾個包,肚子更是餓得咕嚕咕嚕叫,挨餓的感覺是如此清晰,就像活在現實中,她不得不認命,她必須暫時待在這個地方了。

  她的背包不但被搶了,還被當成犯人關在這間柴房裡,她還真是淒慘……

  不,她一定要逃出去!或許逃出這棟宅府,她就有機會找到回到現代的路。

  柴房被鎖上了,楊梓瑜也只能一邊打蚊子一邊等天亮再做打算,終於,在她把柴房裡的蚊子打死了大半,打起瞌睡時,木門傳來開鎖的聲音。

  來了!楊梓瑜登時清醒,趁著門開了一縫之際,用力衝撞了過去,撞倒了人,拔腿就跑。

  “人跑了!快追!”

  “快追啊!不能讓她逃了!”

  背後有追兵,楊梓瑜使盡全力的往前跑,但這宅邸很大,她跑在走廊上,經過花園和一排排房間,怎麼繞都繞不出去,她分不清方向,快被追上了……

  楊梓瑜突然捂住胃部,露出痛苦的神色,糟糕,她胃好痛,她……不行了。

  砰!她一個腳步不穩倒下,癱在地上縮成一團。

  在這同時,關丞軒正從走廊的另一端大步流星的走來,在向爹娘請完安後,他想回到他院子裡審問“犯人”,然而走到一半,卻看到他前頭趴著一個人,定眼一瞧,竟是柴房的那個犯人,這是怎麼回事?

  幾個追上楊梓瑜的小廝,在看到關丞軒時一個個都心虛的跪下,其中一名小廝愧疚道:“少爺,奴才該死,奴才想將這女人押到少爺那兒去,豈料這妖女很卑鄙,竟趁奴才開門時撞倒奴才闖了出去……”

  關丞軒沒有責備,淡淡睞向癱在地上的女人,“那她這是怎麼了?”

  跟在關丞軒身後的阿聰盯住楊梓瑜一動也不動的身影,有點惶恐的道:“該不會是死了……”

  其他小廝聽了都一驚,可不想追個人就害死人了。

  “不,她動了……”阿聰又說,在場的每雙眼睛都盯住她不動。

  終於,楊梓瑜抬起頭來了,她顯得有氣無力,雙眼無神的望向居高臨下看著她的關丞軒。

  “一大早就對我行這麼大的禮,還真是恭敬啊。”關丞軒嘲諷的調侃道。

  恭敬個頭!但楊梓瑜沒力氣罵人,只想沒骨氣的抱住他大腿……“我……”她嘴巴蠕動著。

  “你在說什麼?”關丞軒聽不清楚。

  “我好痛……”她喃喃著,手捂著胃部。

  “痛?”

  “我肚子好餓……餓到胃痛……真的好痛啊……”楊梓瑜用盡全力的道,只差沒對他說“給我飯”了,她全身無力,連逃都沒有力氣。

  關丞軒真的傻眼,昨天那個對著他大吼她沒有說謊的那副朝氣十足模樣到哪裡去了?

  他淡淡揚起一笑,“想吃飯嗎?可以。”

  楊梓瑜雙眸一亮,突然覺得這個裝酷的臭小子也是有好心的一面。

  “只不過……”關丞軒看著她身上的奇裝異服,嫌惡的道:“得先把你身上這身衣物換下,實在是醜到太傷眼了。”

  有飯吃,楊梓瑜什麼都好。

  在換好一身像戲服的古裝衣裙後,楊梓瑜在一間屋子裡享用她的大餐,是稱不上豪華,但有飯有菜有肉,可以填飽肚子。

  楊梓瑜平常忙著上學和打工,三餐總是不定時,造成她的胃不好,空腹太久便會胃痛,所以她總習慣在包包裡放些餅乾麵包,而因為她的背包被搶走了,她被關了一晚沒進食才會鬧胃痛。

  就在楊梓瑜大口吃飯時,關丞軒正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吃,害她有點消化不良。

  她從飯碗裡抬起頭,尷尬的朝他問道:“呃……你不吃嗎?”

  “你儘管吃。”關丞軒臉上面無表情的道,但心裡是震驚的,那些鋪子掌櫃的女兒們一看到他,無不都是含蓄嬌羞的,哪有姑娘家在他面前食慾那麼好,那麼豪邁大口吃飯的,而且還真沒想到她那麼禁不起餓,才一晚沒吃而已,就餓到胃疼,最古怪的還是她那頭短髮了,沒見過頭髮蓄得那麼短的姑娘家,就算她穿著正常的衣裙還是怪裡怪氣。

  “那我就不客氣了。”楊梓瑜繼續吃她的飯,她不挑食,一口一口滿足的吃著,不忘讚美的道:“你家廚子的廚藝真不錯,真好吃。”

  關丞軒看她一邊吃飯還一邊咧開嘴的說話,真覺得她沒規矩。

  就在這時,阿聰踏了進來,在關丞軒耳邊小聲說道:“少爺,徐老說他去過那麼多地方,也從沒有見過這種衣物,不像是北方異國用的布料,那包袱裡的東西他更是沒見過……”

  徐老是曾經教導過他的夫子,這十年來遊走附近許多奇邦異國,是個很有學問、見識很廣的人,他知道他老人家前兩天回來了,特別一早派馬車請他過來,就是要查出這個女人打哪來的,沒想到連徐老也沒見過她這些行頭,更不知她是從哪國來的。

  楊梓瑜一邊吃飯,一邊拉長耳朵偷聽阿聰說話,聽出關丞軒將她身上穿的衣服和背包拿去給人調查,在查她是從哪來的。哼,肯定是查不到的,而她當然是只將T恤、外套和牛仔褲交出去,貼身衣物仍是穿在身上,她可不敢想像,她的內在美被拿來讓人研究的畫面。

  楊梓瑜忽地瞟見關丞軒朝她看來,趕緊低下頭專心吃飯。

  在填飽肚子後,她馬上被審問,還被要求在紙上寫上名字。

  她提起筆,沾上墨汁寫下楊梓瑜三個大字,萬幸她以前練毛筆字時很認真,字還算端正。

  關丞軒看了眼她所寫的名字,又再次問起她是如何闖進來的,或是誰幫助她進來的,她有什麼目的等老問題,為了活命,不被他當成妖女燒死,她乾脆扯謊來讓自己的出現合理化。

  “好吧,我就老實說,其實我是剛好想看風景,才會爬上牆進來……”楊梓瑜停下話,看到他藐視的眼神像在說,她那麼矮爬得上牆嗎?真瞧不起人。

  楊梓瑜又天馬行空說:“我這次是說真的,我是從大門進來的,我有易容過,還變裝成府裡的丫鬟,才能不被發現的闖進來……”

  那她何必又換回奇裝異服引來他的注意?關丞軒冷瞪著她道:“你再胡說八道試試。”

  楊梓瑜編不出來了,抱怨的道:“我真話也說了,假話也說了,你還不信,我能怎麼辦?放我走吧,你捉著我沒好處啊,只會浪費你的時間。”

  看他沒有一點動搖,楊梓瑜感到相當疲憊。

  “我是說真的,我不是這個朝代的人,我沒有騙人,我想回家,離開這裡,我才有機會找到回去的路。”她再一次直視著他,認真說道。

  又是這種眼神,那麼清澈,理直氣壯的發著熠熠怒光,看起來不像撒謊。

  但,要他怎麼相信這世上有這種事?她說她不是這個王朝的人,是距離現在幾千年後的人,還是摔了一跤就來到那座竹林裡,實在是太荒謬,太不可思議了。

  可確實守門的和在圍牆外巡邏的護衛都說沒有見過她,府裡也沒人認得她,而她身上穿的衣物和包袱裡的東西,都是前所未見的,連對異邦國家有特別鑽研的徐老都說沒有見過,她就像是不知從哪裡迸出來的怪人。

  “拜託你,我只是想回家,我沒有任何目的,也沒有要害人,只要把我的衣服和背包還給我,我馬上就走。”楊梓瑜招數用盡,只能動之以情。

  關丞軒審視著她,這女人確實是沒有危險的,畢竟沒有打扮得那麼招搖惹人注目的刺客,她看起來也不像當小偷的料,但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放她走。

  “還不行。”他拒絕她道。

  “厚,你到底想做什麼啦!”楊梓瑜覺得都快被他逼瘋了。

  “大少爺,夫人來了!”

  一名小廝忽然跑進屋裡稟報,關丞軒還來不及說什麼,關家的主母,也就是關丞軒的娘親劉氏隨之踏進這屋子裡。

  劉氏一身雍容華貴,頭戴著金釵珠翠,有著不怒而威的主母氣勢,從她保養適宜的精緻五官看得出來,關丞軒的好相貌都是承襲於她。

  此時,她一踏進屋裡,立刻面色不悅的對兒子道:“軒兒,聽你身邊的人說你們昨天在府裡捉到一個可疑犯人,怎麼都沒跟我說一聲?”

  “娘,這不是什麼大事,交給我處理就行。”關丞軒不意外見到娘親,娘親肯定是為了昨晚他趕走通房一事來他的院落裡找他的,剛好聽到某個小廝碎嘴,才知道他捉了個可疑犯人的事。

  “什麼不是大事!有可疑的犯人闖進府裡,這可是很要緊的事……”劉氏馬上轉頭朝犯人看去,卻硬生生愣住,她沒想到犯人是個女人,而且……

  “就是她嗎?怎麼會有姑娘家頭髮蓄得那麼短,是有什麼毛病嗎?”她目光淩厲的盯著楊梓瑜看,掩不住嫌棄又懷疑的口吻道。

  楊梓瑜從劉氏一進到屋子裡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場,讓她想起了她讀國中時的訓導主任,那犀利幹練、不怒而威的氣勢完全一模一樣,現在再被她那雙利眼盯著看,更不由得讓她心底發毛。

  這個酷小子的娘也太可怕了!楊梓瑜明明沒做壞事,但就是會怕,她出於本能的往下縮起身子,直想把自己藏在桌子底下。

  劉氏的嫌惡目光從楊梓瑜身上移開,朝兒子囑咐道:“這女人著實古怪,見著我一臉作賊心虛的,也不知道藏著什麼鬼主意,你直接把人送去官府去吧。”

  官府?不!救我!

  楊梓瑜縮到桌底下,只露出一顆頭朝關丞軒猛搖頭求救,真怕被送入官府後會被來個屈打成招,古裝劇裡都是這麼演的。

  關丞軒見楊梓瑜不怕他,敢對他大吼,卻那麼怕他娘,要他救她,他不禁感到好笑,他故意不馬上拒絕母親,想讓她緊張一下。

  “對了,昨晚你怎麼把人趕了,你總是需要人侍候。”劉氏想起她找兒子的目的,朝他興師問罪的道,那個叫琳兒的姑娘可是她千挑萬挑,長得美又貼心可人的。

  關丞軒臉色微微冷下,“兒子不需要。”

  “怎麼不需要?”劉氏凜著臉,利眼瞄了瞄服侍兒子的幾個小廝,尤其是那個叫阿聰的,長得那麼白皙秀氣,真讓人不放心。

  “兒子很正常,娘實在不必太多心。”關丞軒看母親朝阿聰看去,知道她在想什麼,有些無奈的道。

  劉氏哪能放心,還是想在兒子身邊安置個通房,“不行,你成天忙碌,身邊起碼要有個貼心人娘才能放心……”

  關丞軒微垂下眼望向楊梓瑜,冒出一個念頭,接著,他大步走向她,將躲在桌底下的她拉了過來,推至娘親面前,“娘,如果真要挑個人,那就她吧。”

  什麼就她吧?是要她做什麼?!

  楊梓瑜怕被移送官府嚇得要命,突然聽他們母子說起什麼趕了人,又缺了貼心人侍候,然後她就莫名其妙的被他拉來,推到他娘面前說要她,是要她……當丫鬟嗎?

  劉氏見兒子說他要這個古怪的女子,不敢置信地道:“你在胡說什麼,這女人不是闖入府裡的可疑犯人,可要送去官府的,你怎麼能要她……”

  “娘,其實這中間有點誤會,她不是什麼可疑犯人,是送菜進來的菜販帶進來的人,因為迷了路,在府裡四處逛著,才會被當成小偷。”關丞軒想著娘親看起來還不知道她穿著奇裝異服的事,便編起謊來。

  “可是她那麼古怪……”劉氏瞪起楊梓瑜,數落的道:“瞧那頭短髮,哪有姑娘會把頭髮剪得那麼短的,活似遭了什麼罪被剪髮的,真不吉祥……”

  “娘,我問過了,她家起了火災,燒到頭髮才剪髮的。”關丞軒從容解釋的道。

  劉氏還是不滿意,“可是短髮看起來就是不吉祥,而且你查清楚她的底細了嗎?要是找個有野心的,難不保日後惹上麻煩……”

  “娘,我只要她。”關丞軒截住她的話,堅決的道。

  劉氏都快動怒了,“琳兒哪一點比她差?”

  楊梓瑜聽著他們母子爭執起來,他堅持要她當丫鬟,還為她可疑的身分編起謊言來,而他娘一直嫌棄她短髮不吉祥,說怕她有野心……真是夠了,什麼話都是他們在說的,怎麼不問問她這個當事人要不要?

  楊梓瑜忍不住插嘴的道:“等一下,我沒說要當丫鬟!”她朝關丞軒發火的道:“你把你的丫鬟趕走了,就不要拿我充數!”

  聞言,關丞軒朝她輕輕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丫鬟?不,我是要你當我的通房,高興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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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5:10: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名不符實的通房

  楊梓瑜正待在一間偌大的房間裡,坐在床上,低頭看著自己穿著一身單薄的白色綢衣,腦袋裡暈沉又混亂的想起稍早的事——她被幾個老嬤嬤捉去洗澡,還被嫌皮膚不好,一連串塗塗抹抹再刷洗,幾乎快把她身上的一層皮刷掉了,還被強迫換上那種叫肚兜的內衣,輕薄得讓她覺得衣服裡好像沒穿似的,感覺糟透了。

  在洗澡前,她還聽那位威風凜凜的當家主母滔滔不絕的訓話,說什麼要她盡好自己的職責,侍候好她兒子,別存有野心,只要安分守己就能讓她過好日子,聽得她耳朵嗡嗡痛著,卻一聲都不敢吭,孬極了。

  而讓她遇上這些事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臭小子——可惡,他居然要她當通房!還對她說“高興吧?”當通房有什麼好高興的!

  楊梓瑜看過古裝小說和古裝劇,當然知道何謂通房,那是最低賤、沒有名分的陪睡女人,比妾還不如,她真不看出那個酷小子一臉冷冰冰的很不屑她,竟會對她起色心,也難怪他會好心的對他娘編起謊,沒將她移送官府了。

  年紀輕輕的就這麼好色,她是不會讓他得逞的!楊梓瑜拿起床上的枕頭當武器,想著他若逼她就範,她就……用力砸暈他!

  於是當關丞軒一踏進內室,就見楊梓瑜防備的瞪視著他,胸前還抱著枕頭,一副當他是登徒子般的看著他。

  “你、你……別過來……”

  關丞軒覺得她這種表情真有趣,不知怎地,她一頭短髮,配上這身白色精緻的綢衣,竟出奇的柔順甜美。

  “在看什麼?”楊梓瑜瞪著他,真怕他會忽然撲上來。

  關丞軒淡淡地揚起笑,指著床榻下多出的一塊踏板道:“給我下去,你的位置是這裡,你睡這裡。”

  “什麼?”楊梓瑜盯著她腳下踏著的一塊木板……他說,她睡這裡?

  “我眼光可還沒差到看上你,我不過是圖方便才讓你當通房而已,省得我娘一直想塞女人給我,而且,也可以盯著你。”關丞軒雙手環胸,睨著她道。

  楊梓瑜聽得都快吐血了,他居然那麼鄙視的說他眼光沒差到看上她,說要她當通房不過是圖方便敷衍他娘,實在是太過分了。

  那他說要盯著她是什麼意思?

  她納悶的問:“為什麼要盯著我?”

  關丞軒望著她,意味深長地道:“既然弄不清楚你的來歷和目的,不如由我親自盯著你,監視你的一舉一動。”

  他居然是想監視她!

  楊梓瑜火了,氣到怒指著他道:“你、你!你這人疑心病怎麼那麼重,我說到嘴巴都幹了,你還是不相信我,還想監視我不讓我走!”還用通房的名義扣留她。

  “別你你你的叫,我叫關丞軒,你應該要恭敬的叫我一聲大少爺。”關丞軒高高在上睥睨的道,一邊脫下了外衣。

  可惡,還對她頤指氣使的!

  楊梓瑜還想罵些什麼,但看到他脫下外衫,頓時住口,她發現他瘦歸瘦,卻是如模特兒般的衣架子,只要再長高一點,假以時日的鍛鏈身材,一定可以練得跟韓國歐巴一樣好。

  關丞軒看到她直盯著他瞧,毫不客氣道:“可別偷偷摸摸的爬上床。”

  “誰要偷襲你!”瘦巴巴的,連肌肉都沒長出來,她沒胃口!楊梓瑜在心裡嫌棄道。

  可起碼不用真的侍寢,楊梓瑜是松了口氣,不過睡在他的床下,那硬邦邦的木制踏板讓她躺了骨頭都好痛,但想想怎樣都比睡柴房強,她也只能忍耐了。

  關丞軒聽著床下很快沒有聲音,見她說睡就睡,還真輕鬆,他不禁想逗弄她一番。

  這事要是被阿聰幾個服侍他的小廝知道,肯定會很吃驚,他向來沒閑到會做這種幼稚的事。

  “誰准你睡覺的,天氣太熱了,去搧風,扇子就放在左邊的櫃子裡。”

  聽到床上傳來的命令聲,楊梓瑜恨得牙癢癢的,可想到她若不從,她可能會被他趕出房,到時來個服侍不力的罪名,被他娘訓誡就更可怕了。

  她迅速從地上跳起身,朝他不甘願的喊道:“遵命,大少爺!”

  從櫃子裡取出扇子後,楊梓瑜認命的站在床邊替他搧風,想著古代沒冷氣,這個大少爺有下人服侍幫他?風還真好命。

  關丞軒躺在床上,閉著眼一會兒,又睜開眼道:“熱死了,你沒吃飯沒力氣嗎?大力點。”

  她是沒吃飽飯沒錯,先前被捉去洗完澡後,她只分到一點食物,說什麼吃多了肚子會凸出來不好看。

  楊梓瑜一想到就氣,於是她用力搧,讓他冷死算了。

  “我渴了,拿水來。”

  楊梓瑜不得不停下,去端茶來。

  “怎麼又這麼熱,快搧風。”

  就這樣,關丞軒一下要她搧風,一下要她倒茶,分明是在惡整她不讓她睡覺,真是太幼稚了!

  嗡嗡……很細微的,楊梓瑜聽到了,放下了扇子。

  “怎麼不搧了?”閉著眼的關丞軒感覺到她沒有動靜,睜開眼來,就見她不知在盯著什麼看。

  “等一下,有蚊子……”就在他的耳邊。說完,楊梓瑜雙手朝他耳邊用力響亮一拍。

  關丞軒耳膜都快震破了,他嚇一大跳的從床上坐起,瞪著她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沒看到我在打蚊子嗎?可惡,被牠溜了,要是沒打死牠就甭想睡了!”楊梓瑜不死心,仍舊盯著半空中,尋找蚊子的蹤影,再用力一拍,又是響亮一聲。

  這一拍剛好又是落在關丞軒的耳邊,還差點打在他臉上,他發怒道:“你這個女人馬上給我住手……”

  “我不叫這個女人,我叫楊梓瑜!”楊梓瑜糾正的道,但又怕他連名帶姓的叫她更令人不快,補充道:“你叫我小魚吧,魚兒的魚,我朋友都這麼叫我……”

  她止住聲,盯著空中的某一處,雙眼一亮,“找到了!”就在他的頭頂上!她往前一撲想打蚊子,蚊子是打中了,卻也失去平衡的往關丞軒身上倒去,壓倒了他,和他一起往後跌躺在床上。

  此時,兩具身軀正緊密的貼在一塊,眼對眼,鼻對鼻。

  楊梓瑜近看著身下的少年,發現他眼睫毛好長,濃密又漂亮,皮膚白皙細緻,比她還白嫩,可說是唇紅齒白,秀色可餐,她一時看怔了……

  “發什麼呆,還不下去?”

  楊梓瑜看到那兩道眉惱怒的蹙起,才驚覺到她做了什麼天殺的事,忙從他身上跳起,丟臉又慌張的紅著臉道:“對不起,我絕不是想侵犯你才壓倒你的!我是為了打蚊子,為了讓你一夜好睡才不小心……你千萬別誤會!”

  為了證明她絕沒有想對他出手,楊梓瑜馬上縮回她睡覺的位置,離他遠一點。

  對,她才沒有覬覦他的美貌,她只是純欣賞而已,他年紀比她小又不是她的菜!

  異常的,躺在床上的關丞軒一句話都沒說,也沒有惱怒,只有尷尬和發窘,那俊俏白皙的臉上帶有著異樣的紅潮,耳根子也是紅的。

  女人的身子都那麼柔軟嗎?

  明明她也抹有那刺鼻的香粉,但為什麼他並不討厭那香氣,也不在意她曾沾上他的床,貼上他,在他身上留有她的氣息……

  關丞軒深深吸了口氣,決定不再胡思亂想的早點睡,當然,也沒了想惡整她的心情。

  楊梓瑜見床上沒有聲音,悄悄松了口氣,心想他大概是大發慈悲想放她一馬,或是……他被她嚇得花容失色暈過去了?

  楊梓瑜不敢偷看,省得又惹上什麼麻煩,還是早點睡好了。

  昨晚她根本是在喂蚊子,沒睡多少,現在她可是困極了。

  她闔上雙眼,在陷入夢鄉時告訴自己,或許明天早上她一睡醒,就回到二十一世紀了。

  楊梓瑜每天都作著回現代的美夢,但每天都落空,她也曾試圖逃出關府,但無論她走了多久的路,一眼望去盡是古色古香的街景,她也曾在那座竹林裡走過許多遍,想走回原來的路,但怎麼繞都仍在那片林子裡。

  而日子總歸是要過的,她總要吃飯,需要有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住,因此她也只能安分的待在關家當關丞軒的通房,實則做著丫鬟服侍他的工作。

  楊梓瑜在關府待了幾天,才知道她的短髮有多麼惹人注目,僕人們見到她都用著奇怪的眼神看她,她只好把關丞軒說的那一套說詞搬出來用,還滿管用的,從此人們看她的眼神多了同情,對她都特別好。

  楊梓瑜也打聽到了一些消息,知道她所待的這個朝代叫做東桓王朝,現在是元都四年,是個歷史上沒有卻十分富庶的朝代,而關家若在現代是稱得上大企業的,旗下的生意包含了食衣住行,關丞軒儼然是個難得的勤勉好學又嚴以律己的富二代。

  這些都是她從府裡的下人們口中所聽來的誇讚之詞,但據她的觀察也八九不離十,他平常若不是出去巡鋪子,就是待在書房裡看帳本,確實是個認真學習如何執掌家業的好青年。

  楊梓瑜更是聽說他不近女色,他娘拼命想在他身邊安插通房的事,她是他第一個納入房裡的通房,這讓她受盡府中年輕丫鬟們的嫉妒和羨慕,聽著她們欣羨的說當通房有多好,若是有孕就能升為妾的話。

  楊梓瑜真想不通,當妾有什麼好,得和其他女人分享丈夫,還得看正妻臉色過日子,而且也不是想生孩子就能生孩子,得等正妻娶進門,生下子嗣後才能生育,像她現在每天都會收到由廚房送來的避子湯,當然那碗避子湯都被她偷偷倒掉,她不禁感歎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古代當女人是多麼不值,出身好的至少還是當正妻,像她這種身分不明的可會被貶的很低,只能當通房。

  而當關丞軒的通房一點都不好,別看他外表是認真上進的好青年,他可是時常監視她,還喜歡欺壓她,對她呼來喚去的,對她從沒好臉色過,連她的衣服和背包到現在都不肯還給她,讓她覺得他真是惡劣又小家子氣。

  “唉,好想回家喔……”她忍不住哀歎的道。

  “有閑功夫無病呻吟,不如把墨磨好。”關丞軒看她磨個墨心神不知飛到哪去,不客氣的道。

  楊梓瑜沒好氣的瞪向他,“我又不是你的小廝,為什麼連磨墨也要我做?”

  只要他待在府裡,舉凡任何的跑腿,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要使喚她,並要她隨侍在旁的侍候,這明明是他那幾個小廝的工作吧,為什麼都變成她在做?

  “搧風。”關丞軒沒理會她的抱怨,沾了墨低頭寫帳本。

  楊梓瑜咬牙切齒著,最後仍是拿了扇子幫他搧風。

  “做的那麼不甘願,怎麼不走?”關丞軒故意問道,他知道她曾溜出府邸,那是他故意放行的,還派人在她後頭跟著,想看她上哪兒,卻見她逛了一大圈後垂頭喪氣的走回來。

  楊梓瑜沮喪的道:“要是我有辦法回家,我早就回家了……”

  她只要想到她曾偷溜出去又折回府裡,被關丞軒逮個正著的事就覺得尷尬極了,害她現在都不能說他是故意監禁她這種話了,因為是她自己選擇留下的,誰教她無路可去,他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關丞軒看著她落寞的模樣,難得開口一問,“你的家鄉是有多遠,為什麼你回不去?”他當然不信她曾經說的,她是從幾千年的未來來的那種話。

  楊梓瑜長長歎息道:“我的家鄉是個很遠很遠,遠到我搭馬車都到不了,幾乎在天上的地方……”

  她的家鄉在天上?關丞軒筆一頓,一會兒才落下字,繼續問:“你的家鄉又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楊梓瑜真想念在現代的一切,現在他問起,她便樂孜孜、滔滔不絕的說:“我的家鄉里有很多高樓大廈,就是有十幾二十層樓以上那麼高的房子,有不必馬拖就會跑的車子,天氣熱也不必搧扇子,有自動放出冷風的電風扇和冷氣機可以吹涼,還有不必動手寫字,能用一種叫電腦的工具打字,最重要的是茅廁裡有馬桶,一按下開關就會自動幫你沖水……”說到一半,她看著關丞軒那聽到呆住的模樣,“你一定把我當成瘋子吧。”

  關丞軒聽不太懂她在說什麼,他無法想像她話中的景象,什麼十幾二十層樓高的房子,不用馬拖就會跑的車子,但是……“我沒當你是瘋子,你說的話很有趣,聽聽也無妨。”他認真的道。

  楊梓瑜真想翻白眼,他根本只是在聽她說笑話解悶吧。

  這時,阿聰端著食盤進來了,“少爺,糕點送來了。”

  擱在桌上後,他故意想讓兩人獨處,悄悄退下,想著這個小魚姑娘雖然來歷很怪,但幾天相處下來他覺得她為人直爽開朗,更重要的是,少爺和她相處的好,他才不會被夫人當作威脅,有小魚姑娘真是太好了。

  楊梓瑜本身是學烘焙的,對甜點當然感興趣了,她盯著盤上的五彩糕點看,雙眼都發亮了,“這糕點的顏色真漂亮,做的真細緻!”

  關丞軒引以為傲的道:“這是關記旗下的春水樓糕餅鋪所做的,只要有新品推出都會送一份過來給我試吃。”

  楊梓瑜比關丞軒動作更快的拿起來吃,誇讚的道:“這白豆沙好細膩,加了松子好好吃,皮又好酥……”

  關丞軒沒好氣的哼笑,他有允准她吃嗎?

  楊梓瑜很快的吃完一塊,又朝下一塊進攻,“這個也好好吃,但這紅豆餡太甜了,多吃幾口便會感到膩,如果可以稍微不要那麼甜就無可挑剔了。”

  關丞軒聽她這麼說,拿了一塊相同的糕點吃,贊同的道:“是太甜了有點膩沒錯。”

  楊梓瑜又繼續吃著,抬起頭就見關丞軒煮起茶來,他這人什麼事都愛指使人,就獨獨只有煮茶自己來,而且總愛在熱茶里加糖。

  她一剛開始覺得很奇怪,但他卻理所當然的道:“加一匙糖口感會更溫順。”

  楊梓瑜這才發現關丞軒是嗜吃甜食的,平常沒見他有吃點心的習慣,原來是用試吃的名義吃甜食啊。

  關丞軒看到她盯著他丟入糖塊,正色的咳了咳道:“這茶用來配這糕點正好。”

  楊梓瑜聽了都想偷笑,但她忍著不笑,好為他這個大少爺留一點面子,然後拿起第三塊糕點吃。

  “這糕點也好好吃……可惡,害我好懷念蛋糕的滋味……”

  “什麼是蛋糕?”關丞軒抬起頭問。

  楊梓瑜沒想到他會問,她回答道:“那是在我家鄉里最好吃的一種糕點,我想當一流的西點師傅,就得做出最好吃的蛋糕來。”

  “什麼是西點師傅?”她說的話都是他沒聽過的,讓他想發問。

  “就是糕點師傅,不過我的目標是想開蛋糕店當老闆。”

  “你要開店當老闆?”

  楊梓瑜看他露出吃驚的表情,她哼道:“別瞧不起人,在我的家鄉里男女是平等的,女人能做的工作可多了,不只可以開店當老闆,也可以當官,當總統……也就是女皇帝,而且皇帝還是由百姓自己選出來的。”

  關丞軒聽得一愣一愣的,覺得她這個故事編的真好,但他又覺得她說得生動,聽起來像是真的。

  楊梓瑜看到他表情這麼驚訝,更想嚇死他的說下去,“在我的家鄉里,男人女人成親也都是自由戀愛,所謂自由戀愛就是雙方情投意合,不是靠媒妁之言。對了,還是一夫一妻制,男人是不能納妾的,要對彼此忠誠,要是男人出軌,女人是可以休夫的……”

  “聽起來你的家鄉是個很特別的地方。”關丞軒久久無法消化她所說的話,只能這麼說。

  “你相信我說的話了?”楊梓瑜很意外他沒有大聲駁斥她。

  “我無法說我相信你,我向來都是眼見為憑,你說的這一切都太荒謬,太沒有根據了,但是,你的家鄉還挺有意思的,若你以後還想說的話,我可以聽你說。”說完,關丞軒喝了口茶,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她說了多特別的話,只是覺得聽她說話很有意思罷了。

  楊梓瑜眸底充斥著感動,朝他綻開笑容道:“關丞軒,謝謝你肯聽我說話,原來你也不是那麼食古不化嘛!”

  她很開心,至少他不再全盤否定她的話,當她是個瘋子在說瘋話,在這個陌生的王朝,有個人願意傾聽她說話,聽她聊起家鄉的一切真好,讓她感到不那麼寂寞。

  關丞軒看到她大剌剌的朝他咧開嘴粲笑著,兩排潔白的牙齒都看到了,還真是不含蓄,但,很有精神,讓他一時迷失在她的笑容裡。

  此時他看到她的唇角沾上糕餅屑屑,他想都不想的伸手一抹。

  這個動作一做完,他看到她像嚇著般的瞠著他,這才發現他踰矩了,他感到難為情,指尖上還留有她那柔嫩肌膚的觸感,讓他心裡有些古怪的悸動,一時之間他無法坦然的面對她的目光,只能說著酸話,“吃個東西都會沾到嘴,你是姑娘家嗎?”

  楊梓瑜死死瞪著他,心裡才在稱讚他,他現在卻嫌她粗魯了!可更怪的人是她,為什麼他只是抹了下她唇角上的糕餅屑屑,她竟會嚇一跳的以為他想對她做什麼事,小鹿亂撞一下,她真是想太多了!

  “你才不懂,吃東西就是要大口大口吃才好吃!”她氣呼呼的反駁回去。

  關丞軒沒說什麼,於是兩人之間只剩下吃著糕點的聲音,他喝著熱茶配糕點已是習慣,本想要楊梓瑜也配著茶吃,卻看到了她額頭沁著薄薄的汗。

  “去廚房要酸梅汁來,要冰鎮的。”他下命令道。

  “現在?”楊梓瑜真是難以相信。

  “沒聽見嗎?”

  天氣那麼熱還叫她跑腿!他果然喜歡惡整她!

  “是,遵命!”楊梓瑜不滿的朝他吐了吐舌,跑出書房。

  她吐舌的這一幕被關丞軒看到了,微微一怔,隨即失笑。

  這女人只是個通房竟敢對他這麼不敬,還常直呼他的名字,但奇怪的是,他並不感到生氣。

  還有,明明他以前是個喜靜的人,總喜歡一個人待在書房裡看帳本,阿聰他們不敢吵他,書房裡總是安靜無聲,現在有她在,吱吱喳喳的變得很吵鬧,他居然也習慣了?

  從她一頭短髮又奇裝異服的出現在他面前之後,她這個奇怪的存在、活潑的笑容、憤怒的瞪視,甚至所說的每一句話,對他來說都新鮮而有趣,讓他的心活躍起來,不似之前只知道埋頭學習,有如一灘死水……

  關丞軒唇邊笑弧淺淺揚高,一會兒才拿起帳本,將心思放在帳本上。

  這時候的楊梓瑜,正往廚房的方向跑去,她先去取了酸梅汁,再到隔壁的冰窖取冰,聽說要建這冰窖需要非常多的銀兩,不是普通有錢人家建得起的,由此可知關家有錢到什麼程度。

  取冰塊需要報出主子的名字,不是想要就有,楊梓瑜要了好幾塊碎冰放入酸梅汁內,冰冰涼涼的,散發著沁涼的涼氣,她想關丞軒應該不會介意分她喝一杯吧。

  楊梓瑜端著酸梅汁,深怕冰塊融化的太快,回程時加快了步伐,不期然的卻與一個年約十六、七歲,身穿藍衫的少年,和他一干小廝奴僕們遇上了。

  楊梓瑜沒見過那名少年,但看他的年紀穿著,還有一干下人陪著的大陣仗,猜想是阿聰曾經提過的小霸王二少爺,也就是關丞軒的庶弟,她馬上停下腳步,裝著恭恭敬敬的朝他點頭,點完頭就要往前走。

  “站住!”

  被喝住,楊梓瑜在心裡喊了句糟了,想走又走不得,只能硬生生轉過身,看著少年朝她走來。

  比起關丞軒漂亮秀致的五官,這個少年顯得陽剛許多,而且十分跋扈,一眼便讓人知道他是要來找麻煩的,真是個小屁孩。

  “你就是我大哥那個通房吧……”關家二少爺關丞陽從頭到腳藐視的看她,下了結論,“長得不怎麼樣嘛,加上頭髮又那麼短,真是怪裡怪氣極了,我大哥怎麼會喜歡你這種醜八怪。”

  “……”楊梓瑜有了想揍人的衝動,覺得這個小屁孩比關丞軒那個愛裝酷的還惹人厭。

  “不過,大哥對你真不好,大熱天的竟差遣你跑腿,我大哥對女人就是那麼不體貼,不如你來侍候我吧!”關丞陽不忘搧了搧手中的摺扇,自以為很風流倜儻。

  楊梓瑜唇角抽了抽,吐槽道:“二少爺,你不是說我長得不怎麼樣,頭髮又那麼短,怪裡怪氣,是個醜八怪,怎麼會看上我?”

  關丞陽自打嘴巴的愣住了,他像是自圓其說的勉強道:“其實你也沒那麼醜……只是頭髮太短,比較讓人無法忍受罷了,但本少爺還是可以忍受的。”

  裝什麼痛苦表情!楊梓瑜更想揍他了。

  “奴婢只是個低賤的通房做不了主,請二少爺自己跟大少爺討吧。”委婉說完後,她便想開溜。

  “那酸梅汁留下,本少爺渴了。”關丞陽伸出手擋下她,不讓她走。

  楊梓瑜像是聽到多麼驚人且令人無法接受的話般瞪大眼,天曉得她若沒有把這酸梅汁帶回去,關丞軒那個臭小子會如何對她興師問罪?

  “這……不行。”她護著酸梅汁往後退了幾步。

  “你說什麼?”關丞陽兇惡著臉朝她逼近。

  楊梓瑜真想拔腿就跑,偏偏她後方是花台,關丞陽又擋在她面前,看他一副想跟她算帳的凶臉,在他背後還有好幾名小廝當打手,她心想真不妙,真要打她是打不過的,但想到這小屁孩那麼霸道不講理,她也硬是不服輸,“這酸梅汁是大少爺要我拿的,恕我不能給二少爺你。”

  “你敢拒絕我……”

  “二少爺,不成,大少爺若知道的話……”他身後的一名年長小廝跳出來阻止他。

  “我怕他不成!”

  楊梓瑜眼見關丞陽朝她揮出拳來,本想拿酸梅汁來擋,但想想不對,要是砸了就浪費了,為了保護酸梅汁,她只來得及側過身用肩膀來擋。

  “關丞陽,你敢動我的人!”

  楊梓瑜一聽到關丞軒的聲音,轉過身看,就見關丞軒不知何時出現,正用力扣住關丞陽的手,阿聰也跟在一旁。

  “痛……大哥,我只是跟她開個玩笑,嚇嚇她而已,沒有真的要打她……”關丞陽臉色慘白的求饒道。

  關丞軒甩開他的手,冷聲道:“你書不好好念,到鋪子也不好好學,都淨幹這些耍流氓的事嗎?”

  關丞陽聽兄長這麼說他,惱羞成怒了,“對,我是在耍流氓!反正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庶子,一直以來你都瞧不起我,我當流氓又如何!”吼完,他領著小廝們離開。

  楊梓瑜看到他走了,這才注意到酸梅汁裡的碎冰都快融了,低喊道:“怎麼辦,冰塊融了就太可惜了……”

  關丞軒瞪住她,朝她劈頭罵道:“你只想到酸梅汁嗎?他要打你,你還護著酸梅汁背過身讓他打,你沒腦袋嗎?”

  “我……”楊梓瑜一時啞口。

  關丞軒不等她回話,撇下她,逕自往前走。

  楊梓瑜真覺得他這股氣來得莫名其妙,她辛苦護著酸梅汁,他應該要誇獎她才對吧?

  阿聰走近她,偷偷對她小聲說道:“小魚,因為你去拿個酸梅汁太久了,大少爺不太放心,怕你在途中中暑了,才會特別出來找你的。”

  楊梓瑜一愣,望向走在前方挺拔的背影。

  原來他還會關心她……

  阿聰將傘擱在地上,從她手上端過酸梅汁,示意她道:“這酸梅汁我用跑的端回去就不會融了,你快幫少爺撐傘遮陽,免得少爺熱著了。”

  說完,他便一溜煙跑了,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要她替他撐傘?

  要是平常楊梓瑜肯定覺得關丞軒太嬌生慣養了,但看著特地來尋她的他,她難得的什麼話都沒抱怨,撐起傘朝關丞軒跑去,踮高腳的想替他撐傘。

  “你太矮了,我來。”關丞軒睨了她一眼,從她手上搶過傘,“走快一點,我還有很多帳要看。”

  關丞軒嘴巴上是這麼說,但楊梓瑜發現他並沒有走得多快,一直都配合著她的腳程,那傘也一直都是罩在她頭上為她遮住烈陽的。

  楊梓瑜忽然想起來,服侍他的這幾天來,他知道她胃不好,都會讓她吃飽一點,不只三餐分量多,宵夜送來,總是推說他吃不下賞給她吃,就連她擅自吃了他的糕點他也沒說過什麼;夜裡睡覺,他嫌她在地板上翻身太吵,後來扔了幾條舊被單讓她鋪床睡,她終於明白,原來他是外冷內熱的性子,他人並不差,只是傲嬌而已。

  “看什麼?”關丞軒發現她一直盯著他看。

  楊梓瑜隨口找話題道:“那個……關丞軒,你跟你弟弟感情不好嗎?”

  她知道關丞軒有一個庶弟和兩個庶妹,兩個庶妹都已經嫁人了,照理說他應該和這唯一的弟弟感情很好,就像她的表堂弟們,雖然平常會吵架,但遇到事情會相挺,也會一起打球玩樂。

  關丞軒沒馬上回答,隔了一會兒才冒出這一句,“是他討厭我。”

  “什麼?”楊梓瑜很意外聽到他這麼說。

  “我無所謂。”關丞軒淡漠的道,又往前走。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楊梓瑜看到了映在他臉上寂寞的表情。

  她想到身為關家繼承人的他從小背負的家業壓力,想到他身邊沒有一個朋友,只有阿聰幾個忠心耿耿的小廝作伴,他的背總是挺得筆直,有著驕傲,卻也孤單。

  他那孤單又寂寞的神情就這麼印上她心頭,久久不散……

  七月天的天氣真的很熱,現在楊梓瑜幫關丞軒跑腿,都會記得先戴上涼帽遮陽,也不容易曬黑臉,那個涼帽還是關丞軒叫阿聰找給她的,說隨便她戴不戴的。

  今天,她又幫關丞軒帶酸梅汁,想到酸梅汁酸酸甜甜又冰涼的滋味,她就嘴饞極了,恨不得帶回房裡灌上兩杯。

  欸,好像有人在說話?

  楊梓瑜望瞭望四周,這才發現草叢的對面有人在,仔細一瞧,竟是關丞陽和他那個年長的小廝,她是不怕那個小屁孩,但她就怕她的酸梅汁被搶走了,因此她默不作聲的想要偷偷溜走。

  “二少爺,這賀禮不送的話,大少爺不會知道您的心意的。”

  “都拖過生辰了,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們在說什麼?是要送什麼賀禮給關丞軒?

  楊梓瑜好奇的偷看著,只見關丞陽坐在石椅上,垂頭喪氣的低著頭,他的小廝在安慰他。

  “怎會沒有意義,這是二少爺您特別挑的,又存了很久的月錢才買到的。”

  “沒用的,大哥他不會接受的,他肯定會嘲笑我,還會扔掉,我何必受氣……”

  “二少爺,那也是您時常對大少爺沒大沒小的說話,又老是莽撞行事,才會讓大少爺誤會您,像您上次就不該找大少爺的通房麻煩……”

  “大哥平常對我都冷冰冰的,懶得跟我說一句話,要是我不想辦法和他起爭執,他是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但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找他的通房麻煩,只是覺得那個短髮女人敢反抗我很好玩,故意裝生氣要打她,嚇嚇她罷了,我沒想到會被大哥撞見……真是太糟了……”他苦惱的捉著頭髮道。

  “二少爺……”小廝聽了都想為他掬一把眼淚了。

  他更自暴自棄的道:“誰教我是庶子,他這個嫡子哪看得上我這個弟弟,加上我又不成材,老是做不好事,學習也不好,他自然討厭看到我了……”

  “二少爺……”

  楊梓瑜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的,像是發現大秘密的瞠亮雙眸。

  原來如此呀!他們兄弟分明是有兄弟愛的,只是弟弟為了引起哥哥注意故意和他起衝突,哥哥因而誤會弟弟討厭他罷了。

  楊梓瑜本身是個獨生女,在父母雙亡後,就只剩下自己孤單一個人,堂表兄弟姊妹總是隔著一層,她總是想著若她也有手足該有多好,所以她一直很羨慕有兄弟姊妹的人,加上她腦海裡總不時浮現關丞軒說無所謂的寂寞神情,讓她胸口悶悶的,想為他做些什麼事。

  乾脆來幫他們兄弟解開誤會好了!

  楊梓瑜打定主意,便將酸梅汁就近擱在石椅上,從草叢後現身。

  關丞陽看她突然出現,嚇得臉一會青一會紅,“你……你該不會都聽到了?”

  楊梓瑜笑咪咪的拍著胸脯道:“二少爺,我叫小魚,你想送給大少爺的賀禮就交給我來送吧,我保證會讓大少爺收下你的賀禮,也讓你們兄弟解開誤會和好,全都交給我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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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5:10:4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攪亂一池春水

  “你說這是丞陽送我的生辰賀禮?”

  關丞軒看著桌上一支玉雕的筆,翠綠晶透的十分漂亮,雕功也十分精細,看的出價格不菲,讓他更生狐疑,這真是關丞陽買來送他的嗎?一直以來關丞陽都仇視著他,對他惡聲惡氣的,怎麼可能會想送禮給他?

  “是的,這真是二少爺存了很久的月錢買來送你的,他知道你喜歡文房四寶這類精緻的小玩意,便特別挑了這個筆給你,可說是非常用心。”楊梓瑜忙著替關丞陽說好話,想讓關丞軒體會到弟弟對他的友好。

  “那他為何不親自拿給我?”關丞軒疑惑道。

  “因為他怕你不喜歡嘛,所以便一拖再拖,甚至拖過你的生辰,依舊不敢送到你手上……”楊梓瑜看他對她說的話還不太相信的樣子,幸好她早有準備,既然她打包票說要讓他們兄弟和好,就一定要做到。她想到的方法就是讓他們兄弟坦誠面對彼此,只要他們對彼此的誤解解開,自然就會和好了。

  她拿出了一封信,慎重的交給關丞軒,“這是二少爺用誠意和血淚寫的信,他的心聲一字字都寫在上面了,請看。”

  關丞軒拆開信看,裡面有一張寫得滿滿的信紙,他一看便蹙眉的道:“這真的是他寫的信嗎?他的字向來……很醜。”

  楊梓瑜露出得意一笑,“這當然是二少爺親手寫的,他現在的字練得愈來愈好看了對吧。”

  “我沒說這字好看。”

  “……”楊梓瑜悶極了。

  關丞軒一下便讀完了這封信,更起疑心,“這不像他的文筆,他從來都寫不完一篇文章的……”

  “這文筆很好吧!”楊梓瑜得意洋洋的道。

  “是很通順,但是……”關丞軒停頓了下道:“太矯情了。”

  明明是情意真摯啊,哪裡矯情了?楊梓瑜在心裡怒道。

  接著,她咳了咳道:“總之,就像信中的內容所說,二少爺他其實很祟拜你這個大哥,只是你始終對他冷冰冰的,他想引起你的注意才會故意找你吵架。他人就在外面,我去叫他進來,你們兄弟就好好談一談吧。”

  楊梓瑜完全是自己說了算,馬上去開門。

  關丞軒沒有阻止她,心裡對她所說的話感到半信半疑,也只有自己眼見為憑了。

  門一開,關丞陽忐忑不安的踏進屋裡來,他也不知道當時他是怎麼被這個叫小魚的通房說服的,竟讓他乖乖交出那份他來不及送出的生辰賀禮,又聽她的話來大哥的書房一趟,就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有本事解開他和大哥的誤會,讓他和大哥和好了。


  關丞陽一見到關丞軒人就在書房裡,還有那擺放在桌案上的玉筆,心情格外緊張。

  沒問題的!楊梓瑜朝關丞陽擠眉弄眼,要他快打招呼。

  他繃著肩膀,鼓起勇氣喊出,“大哥……”

  關丞軒當然看見楊梓瑜的小動作了,有點不大高興,他們兩人交情何時那麼好了,但見庶弟喊他大哥,完全沒有平時的跋扈,臉上還有幾分難為情,他不禁想,莫非她說的話是真的?

  關丞陽見關丞軒久久不語,緊張到全身的血液都快往腦門沖了,想著要是大哥嘲笑他,他就丟臉死了,從此無法在大哥面前抬頭挺胸。

  “你的文筆變好了,寫的出這種感情豐沛的文章,你的夫子看到會很高興的。”

  終於,關丞軒開口了,但關丞陽聽了卻是一頭霧水,呆呆愣住。

  “什麼感情豐沛的文章?”

  關丞陽這才注意到大哥手上拿著一張信紙,覺得很不對勁,馬上向前拿來看,他快速讀著,看到上頭一字字寫著他對大哥的祟拜景仰有如山,對他的兄弟情深浩瀚如海,他難以忘懷大哥對他的諄諄交會,連睡覺都不敢忘,夢裡也有大哥相伴,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和大哥一起打球玩樂,一起沐浴搓背……

  什麼……沐浴搓背?!他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拼命搖頭澄清,“大哥,這不是我寫的,我怎麼寫的出這種噁心的內容——”

  楊梓瑜連忙沖過去捂住他多話的嘴,“這當然是你寫的信,你對你大哥的感情就是這麼深……”她朝他壓低聲音道:“快說是你寫的,你就不怕失敗嗎?”

  這女人力氣怎麼那麼大!關丞陽不得不示弱的點點頭。

  楊梓瑜見他點頭,便鬆開了他,關丞陽別無選擇的只好對大哥承認道:“對,那噁心的內容……是我寫的……”他都快流淚了。

  楊梓瑜接著笑嘻嘻的朝關丞軒說道:“你看,二少爺說這文章是他寫的,如信上所說,二少爺對你的感情是那麼深,又怎麼會討厭你呢,他只是想多跟你說說話,想引起你的注意才會找你吵架的,而你本身也是不討厭二少爺的對吧!大少爺,請你把你的真心話說出來吧!”

  關丞軒看著庶弟用著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眼神望著他,看起來他是出自於真心,很尊敬他這個哥哥,不是假裝的,而他也確實不討厭他這個庶弟,只是長久以來他都以為庶弟討厭他才冷漠的不理踩他,而且早已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的他,並不知道兄弟間該如何相處,這種手足感情對他來說太陌生了,因此楊梓瑜要他把他的真心話說出來時,他也不知該說什麼。

  楊梓瑜知道關丞軒不習慣這種事,便靠過去對他小聲說道:“快說些什麼啊,說你喜歡他送的玉筆也好,沒看到你弟弟快哭了嗎?”

  他都聽到了!他才沒有要哭!關丞陽真是被楊梓瑜給氣得臉紅脖子粗。

  關丞軒終於有動作了,他拿起擱在桌上的那支玉筆,朝關丞陽開口道:“這玉筆是你挑的?”

  “是……是的。”他結結巴巴的點了頭。

  “你的眼光不錯,這色澤很美,是萬中選一,一流的玉。”關丞軒針對這支玉筆,對他誇獎道。

  “是!”關丞陽的喜悅都寫在臉上。

  關丞軒沒想到自己誇他一句會讓他那麼高興,便試著多說一句話勉勵他,“若你能將這上好的眼光,用在學習做生意上就好了。”

  關丞陽神色卻黯淡了下來,“我也想好好學習啊,可是……我很笨,不只書念不好,爹要我到鋪子裡學做事,我連帳本也看不懂,沒有一件事能做的好,我不像大哥那麼聰明能幹……”

  在大哥的光芒下,他一直都沒有自信,但他又對能幹的大哥很祟拜愛戴,這種心情真的很複雜。

  關丞軒還是第一次聽到關丞陽這麼坦白自己的能力不足,而不再是夾槍帶棍的說些他就是比不上他這個嫡子的話,他不由得語氣溫和道:“不懂的事可以問我,你不說,我又怎會知道你不懂,當然會誤以為是你偷懶不用心了。”

  關丞陽受寵若驚,難以相信大哥會好聲好氣的對他說這番話。

  “你書也得好好的念,要是肚子裡沒多少墨水,以後要怎麼當我的左右手,幫我管理鋪子。”關丞軒帶有大哥的威嚴道。

  “我、我真的可以幫上大哥的忙?”關丞陽問得欣喜若狂。

  “如果不是幫倒忙的話。”

  “是!我會努力的。”關丞陽拉高洪亮的嗓音道。

  關丞陽眼裡流露著興奮又雀躍的光芒,關丞軒都看見了,不自覺地,他的唇角緩緩揚起了淺淺的笑弧。

  接著,他像想到什麼,端起正色的臉說清楚道:“還有一點是,我從來沒有瞧不起你過,不要因為是庶子就抬不起頭,你可是堂堂正正的關家人。好了,下去吧。”

  他自認為他想說的都說完了,說完這些話,他心裡也輕鬆多了。

  關丞陽在聽完後,真的是感動到雙眼含淚了。

  楊梓瑜看到此情此景真感到開心,跑到關丞陽面前,拉高他的手和他擊掌,關丞陽雖然不懂她這個動作是在做什麼,但也莫名興奮的和她擊掌,最後,楊梓瑜拍著他的肩,鼓勵他道:“加油呀,不要讓你大哥失望!”

  加油是什麼?

  關丞陽忽然被一道寒光瞪視,正是大哥在瞪他,他想起拍在他右肩的手,怕是他和楊梓瑜太親密了,惹得大哥生氣了,“那麼大哥,我先出去了!”他馬上溜之大吉。

  楊梓瑜笑咪咪的目送關丞陽離開,沒想到一轉過身立即迎上關丞軒的寒眸。

  “你還真是多管閒事,難怪昨晚那麼晚睡,原來是在幫他寫信,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關丞軒朝她冷斥道,想著她為了庶弟煞費苦心,心裡還真有點不是滋味。

  楊梓瑜看著他興師問罪的樣子,納悶的抓了抓發,“哪有什麼好處?只是看你很寂寞,才想讓你們兄弟解開誤會和好罷了。”

  “我很寂寞?”關丞軒一副她說什麼鬼話的樣子,“我哪裡寂寞了?”

  楊梓瑜望入他那充滿驚詫的墨深瞳仁裡,笑道:“大少爺,在我問你,你和二少爺的感情好不好時,你對我說是他討厭你,你無所謂,你那樣的表情就是寂寞。但你並不知道自己是寂寞的,因為你已經習慣獨自一個人了,你不懂得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

  關丞陽流露出困惑的神色,她在說什麼,他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情感?

  楊梓瑜繼續說下去,“所以在我發現二少爺他其實很重視你這個哥哥時,我才會想幫助你們兄弟和好,好讓你看起來不那麼寂寞……”說著,她忍不住抬手撫了撫他那帶有迷茫神色的臉,心底揉進了對他的心疼。

  “你自己都沒發現嗎?你剛剛對著二少爺笑了,那個表情看起來很開心,其實你也是很渴望和二少爺親近的吧,只是你一直都沒有察覺到……”

  關丞軒仍舊是感到困惑的,但他聽清楚她說的話,她說,她想幫助他們兄弟和好,是為了不讓他看起來那麼寂寞;她說,他對著庶弟笑的表情很開心,他是渴望和庶弟親近的。

  他想或許她說對了,他和庶弟解開心結後真的感到如釋重負;她用手撫摸著他的臉,更讓他覺得溫暖,霎時間,他的心像是被撼動般,心湖因她蕩起好幾圈漣漪。

  楊梓瑜對上他墨色加深的黑眸,不知怎地感覺好像有些什麼不同,讓她心口一燙,直覺的抽回在他臉上的手,然後往他肩上一拍,笑嘻嘻道:“唉呀,你就別裝了,能和弟弟和好你也很高興吧,不要老是裝酷,要坦誠一點……”

  關丞軒一把扣住她的手,蹙眉的道:“你都習慣這麼對人動手動腳的嗎?你一下子對丞陽拍肩,又一下子跟他拍掌,一個姑娘家的真是不成體統。”

  楊梓瑜真不明白他在大驚小怪生什麼氣,“喔,那個啊,只是同伴間的互相打氣罷了,不管是拍肩或擊掌,我和我朋友都時常這麼做……”

  此話一出,關丞軒更用力的瞪她,“今後我不准你隨便去摸別的男人的臉,拍男人的肩,也不准去捂男人的嘴,擠眉弄眼也不行,還有那個什麼擊掌的更萬萬不行。”那根本就是十指相貼了。

  “欸?為什麼?”楊梓瑜相當納悶的道。

  “因為我不喜歡。”關丞軒說完後鬆開了她的手,便坐在書案前看起帳本來,一句話都不肯說了。

  他不喜歡?也是,像他這種古人都很保守拘禮的,也許是在氣她方才摸了他的臉又拍了他的肩的事吧……

  楊梓瑜並不知道,她是攪亂了這個少年的一池春水。

  日子過得很快,楊梓瑜穿越到東桓王朝已經快一個月了,她每天都想著要回家,想念著她在現代的親人和朋友,可惜她找不到回去的方法,漸漸地她也適應了在這兒的日子,小名叫小魚的她,在關府可說是過得如魚得水,和下人們都很合的來,結交到許多朋友。

  她的“相公”關丞軒對她也算是不錯的,有好吃的都會留給她吃,不會餓著她,阿聰嫉妒的說她胖了一圈了,還有近來關丞陽進化成認真有為的少年,總會拿著書本或帳本來向關丞軒討教,這看在下人們眼裡都嘖嘖稱奇,這兩兄弟以前一見面就吵架,哪會那麼兄友弟恭,說到這,楊梓瑜便得意了,這等兄弟愛可是她一手促成的。

  要說楊梓瑜最大的罩門,大概就只有關丞軒那個雍容貴氣、氣場強大的娘親劉氏了。楊梓瑜只是個通房,平常是不能隨便踏入其他主子住的院落的,所以她從沒見過關丞軒他爹,倒和他娘見過一次面,就是她被關丞軒審問的那一次,劉氏那不怒而威的主母氣勢,讓她一開口就矮了一截,就像老鼠見到貓怕得很。

  而現在,她被個不認識的年長丫鬟叫去,說是夫人有事要找她。她戰戰兢兢的跟著丫鬟走,踏入主院,再走進一間房裡,由一個叫王嬤嬤的領進去,當她看到劉氏端坐在裡頭時,心裡有些揣揣不安。

  “夫人好……”她努力擠出微笑招呼道。

  劉氏看到她來了,面色不變的喝了口茶,片刻才開口。

  “大少爺和二少爺兩兄弟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而你來府裡短短時間便讓他們兄弟和好了,真看不出來你倒挺有本事的。”

  這是在讚美她嗎?楊梓瑜不知道,不過做人謙虛點准沒錯,便道:“這只是舉手之勞,沒什麼的。”

  劉氏蹙了柳眉,和身側的王嬤嬤對看了眼。

  呃,怎麼了,舉手之勞不是這麼用嗎?

  楊梓瑜沒能理解劉氏是在諷刺她,她繼續努力擠出笑道:“奴婢只是發現他們兄弟有一些誤會,便想法子讓他們化解誤會,感情自然就變好了。”

  “真是嘻皮笑臉。”劉氏沉下臉色道。

  不然是要她哭嗎?楊梓瑜頓時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她。

  “軒兒倒很迷戀你,聽說他這陣子讓你貼身服侍,甚少差遣阿聰了,平常只要他在府裡,你就和他黏在一塊。”

  什麼迷戀!楊梓瑜冤枉的澄清道:“我……奴婢又不是什麼美人,少爺豈會迷戀我,他其實沒有那麼喜歡我,說起來是比較喜歡整我,使喚我為他做事,淩虐我……”呃,說人家的兒子淩虐她好像不妥喔。

  劉氏聽得都生氣了,竟說她兒子喜歡整她、淩虐她,簡直胡說八道,軒兒根本不是這種性子的人!

  儘管兒子跟她解釋過這丫頭的頭髮是被火燒掉才剪的,但看到她這頭短髮和聽到她滿嘴胡言,她就不喜歡她。

  聽說兒子近來連貼身的服侍都讓這丫頭來了,兩人日夜相處那般親密,她真擔心第一次接觸女人的兒子,會被道丫頭迷神魂顛倒。

  “給我聽好。”

  “是。”楊梓瑜只差沒立正敬禮了。

  劉氏端肅著臉,訓誡道:“別以為軒兒喜歡你,你就能成天黏在他身邊,和他出雙入對,卿卿我我的,軒兒未來可是要娶門當戶對的閨秀,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分,安分守己的當個體貼又安靜的通房,別圖些什麼不該妄想的……”

  “夫人,大少爺來了……”

  房外的下人一跑來通報,關丞軒後腳便從後方邁進房裡,見楊梓瑜一副低著頭挨駡的樣子,他馬上護在她前頭,“娘,你找小魚做什麼?”

  “你這是什麼態度?娘只是找她說幾句,這麼怕娘把人吞了嗎?”劉氏看兒子闖進來,這麼沉不住氣,又護著這丫頭,還真不太高興。

  兒子一出生就是集眾人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嫡長子,她和他爹怕長輩們會寵壞他,對他的教育一直都是很嚴格要求的,而兒子雖然年紀還輕,處事還不夠圓融,需要再歷練,但性子也算沉穩內斂,在同儕間是最優秀能幹的,從沒有讓他們失望過,怎料現在會為了一個通房失禮的闖進她房裡來,讓她不禁真的擔心起這丫頭對他的影響,要是他太沉溺於兒女私情就不好了。

  “娘,小魚沒做錯事,您為何把她叫過來責駡她?”關丞軒一來便聽到母親在向她訓話,忍不住質問母親道。

  劉氏不允許兒子對她擺出這種態度,“沒做錯事?她成天跟你瞎混在一起,下人會怎麼說?你可是關家繼承人,言行舉止都要注意,你被說了閒話,跟她脫不了干係。”

  “娘,在兒子沒有通房時,您成天擔心我和阿聰他們在一塊,現在我讓我的通房侍候我,你又擔、也我和她太親近,兒子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關丞軒平常對爹娘是孝順,但從來都不是百依百順的,他有主見,脾氣也又倔又傲,在聽到楊梓瑜被母親叫來的事,他馬上趕了過來,就怕她被母親給欺淩了。

  為何這樣在意她的感受,他懵懵懂懂不太明白為什麼,只知道她對他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

  因為她,他一成不變的日子多了色彩和新鮮感。

  因為她,他才能和庶弟和好,像一對真正的兄弟。

  他心中的愉悅快樂,都是她帶給他的。

  “你……”劉氏真不敢相信,兒子居然會跟她頂嘴。

  “兒子自有分寸,娘就不必擔心了,書我會念,鋪子裡的工作我也會做好,絕不會耽誤到。”

  關丞軒說完後恭敬的朝母親點了點頭,便往房外走,看楊梓瑜沒跟過來,回頭捉住她的手道:“還在發什麼呆,快走!”

  “是。”楊梓瑜慢一拍的回過神應和,便被他拉著走,看著他走在前頭傲氣挺直的背,她不由得歎了口氣。

  雖然他來救她她很高興,剛剛他那護著她的姿態也讓她覺得很帥氣,但他說話那麼沖,這麼惹他娘生氣好嗎?恐怕會更讓她成為他娘的眼中釘吧。

  雖然府裡的每個人都對她誇讚著關丞軒有多沉穩、多能幹,但在楊梓瑜看來,他就只是個血氣方剛、思慮還不夠成熟的十八歲少年。

  楊梓瑜跟著關丞軒走了一段路,踏出院落後,才發現他仍捉著她的手不放,她想出聲提醒,卻一愣,怎麼她感覺他的手……很燙?是她的錯覺嗎?

  這天晚上,關丞軒和平日一樣在書房裡挑燈夜戰,楊梓瑜當然得奉陪到底,她想不起來關丞軒早睡是哪天的事,加上最近他爹又撥了幾家店鋪給他管理,他真的很忙。

  他這樣吃的消嗎?楊梓瑜想著她當年考大學也沒那麼拼命,不禁對他很是同情。

  夜深人靜,連蟲鳴都已不復聽聞,書房靜得只剩下翻頁的聲音,她忍不住打起瞌睡來。

  “想睡就去睡吧,外面有阿聰守夜就好。”關丞軒打破靜謐出聲道。

  楊梓瑜馬上清醒過來,抹了抹臉,“這怎麼成呢,要是被你娘知道我比你早睡……”

  “我娘到底有多可怕?瞧你怕成這樣。”關丞軒不禁好奇問道。

  “大概有這麼、這麼可怕吧!”楊梓瑜雙手比了下,有好幾尺那麼可怕,“你不知道你娘那種氣勢,就像是電視劇裡能幹的惡婆婆,一瞪就讓人不敢動……”

  “什麼是電視劇?”只要聽到她說出他沒聽過的詞,關丞軒總會問個清楚,他一邊拿起茶杯喝水,休息一下。

  “電視劇就是……”楊梓瑜還在想著該怎麼說,卻聽到茶杯掉落桌上的聲音,連忙抬頭

  一看,就見桌上濕了一片,帳本也弄濕了,關丞軒卻扶著額頭,看起來不太對勁。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她忙上前去探看。

  “我沒事……”突來的暈眩過去,關丞軒慢慢鬆開額上的手,一副不要緊的說:“你把桌子整理一下——”他戛然止住聲,就見她湊過頭來,靠得很近。

  楊梓瑜這一近看他,才發現他額前覆著一層薄汗,臉上也帶著不自然的紅,她馬上伸手朝他額頭一探,嚇了一跳,“天啊,你發燒了!我讓阿聰去叫林大夫過來……”

  關丞軒沉著臉道:“不必叫林大夫,我沒事,我要把這些帳看完。”

  “什麼沒事,你身體不舒服還說這種話……”他額頭很燙,也不知道是何時發燒的,撐到了現在。

  楊梓瑜不由得責怪起自己,她一直都待在他身邊,當她察覺到他的手異樣的燙,看到他晚膳沒吃多少時,她就該注意到他的身體狀況的。“不行,我要叫林大夫過來一趟。”她轉身就要踏出書房。

  “你敢去就試試看,看我以後怎麼整你!”關丞軒在她背後威脅的道。

  楊梓瑜歎了口氣,轉過身看他,無奈的道:“你不看大夫怎麼行?”

  “林大夫是我府裡的大夫,你這一叫他過來,明天府裡所有人都會知道我發燒的事,別說我爹娘會擔心,我上頭還有祖父母,他們年紀大了,我不想讓他們擔心……”關丞軒說話的氣息有些紊亂,看得出身體很不舒服,是強忍到現在才忍不了的。

  他真是個孝順的乖孩子。楊梓瑜在心裡忖道。

  “那總可以找二少爺來幫忙吧。”他弟弟對他是那麼祟拜,肯定會幫忙照顧他的。

  “不行,我可是大哥。”關丞軒強硬的拒絕道。

  楊梓瑜真是傻眼了,這言下之意是,他這個大哥不能生病給弟弟看這樣嗎?還真愛面子。

  “我沒問題的,只是有點發燒而已,等看完這些帳本,睡個覺我就會好……”

  楊梓瑜聽他這麼說都火大了,她伸手將他桌上的帳本全都合上,“都生病了還逞強看什麼帳本!若你不想叫林大夫來的話,那我去叫阿聰來幫忙扶你回房,再熬藥給你喝。”她想過要到外頭叫大夫,但古代的醫館可不是現代還有急診,這時間都關門休息了。

  “我不喝藥……”

  楊梓瑜沒聽見他的呢喃聲,她叫上阿聰,兩人一塊將他扶回房裡,她也慶倖屋裡有幾帖常備治傷風退燒的藥,剛好可以熬來煮。

  她不會熬藥,當然是阿聰熬的,藥熬好後,阿聰幫忙扶關丞軒起身,她負責喂他喝藥。“大少爺,喝藥了。”

  關丞軒眨動著眼睫,緩緩睜開惺忪的眼,又很快閉上眼。

  楊梓瑜看他閉上眼,急得連名帶姓的喊道:“關丞軒,你不能睡著,快張嘴喝藥……”她把湯匙抵在他唇邊。

  但關丞軒嘴巴閉的很緊,沒有張開的意思。

  阿聰有幾分為難的道:“呃,少爺他怕苦,他不喝藥的……”

  楊梓瑜真不敢相信,“都生病了還不喝藥?”

  “是的,少爺他很固執的,他常要我把夫人送來的補身湯藥偷偷倒掉…………”

  看來,他不想看大夫,最主要也是他不敢喝藥吧,他是小孩子嗎?楊梓瑜在心裡罵道,她可不像阿聰那麼寵他。

  “把他的嘴撬開,我來!”

  “什麼?”阿聰以為他聽錯了。

  “難道你要他病死嗎?快!”

  聽到病死兩字,阿聰不敢不從。

  當阿聰一撬開他抿緊的唇,楊梓瑜馬上毫不客氣地把湯藥灌入他嘴裡。

  關丞軒在半夢半醒間,看到楊梓瑜端著湯藥要他喝,那股藥味讓他本能的閉上眼,閉緊嘴巴,沒想到接下來他的嘴巴被撬開,還被灌入如黃連般苦的藥,燒得渾身無力的他卻只能發狠的朝灌他喝藥的楊梓瑜瞪大眼珠子,咒駡的話全含在嘴裡說不出口,最後他苦不堪言到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阿聰還真怕大少爺斷氣了,確認大少爺只是睡著而已才松了口氣。

  楊梓瑜接著讓阿聰去冰窖拿了冰塊,再用毛巾包著,敷在關丞軒額頭上。

  “不會太冷嗎?”阿聰擔憂的道。

  “這樣才能退燒。我照顧少爺就好,你先到隔壁房睡吧,有事再叫你。”

  楊梓瑜堅持親自照顧關丞軒,她總覺得是她的疏忽才讓他發燒變得這麼嚴重,他也真是逞強,年紀輕輕就是個工作狂,真讓人放心不下。

  此時,關丞軒閉著雙眼熟睡著,除了偶爾會不適的擰起眉外,倒睡得挺平靜的,楊梓瑜看著他漂亮的五官,覺得他睡著的模樣真是無害純真極了,任誰都看不出來他一醒來會是個難搞的傲嬌鬼。

  “流了好多汗。”楊梓瑜幫他換過額上的冰毛巾後,看到他流汗,沒多想的就幫他拉開衣襟,擰了濕布擦拭起他的汗水。

  少年的身材很白皙無瑕,如白玉般泛著光滑的光澤,看起來雖然偏痩了點,但身體的線條很漂亮,阿聰說過他之前有習武,是這幾個月太忙沒有持續練,但還是有練出漂亮的曲線來……

  楊梓瑜猛地回神,頓時面紅耳赤,她發現自己居然盯著他赤裸的上身看了許久,還看得入迷,真是的,他小了她四歲,就像弟弟一樣,她這是在意淫嗎?

  不不不!這白斬雞的身材有什麼好看的,她幹麼在意他曲線好不好看啊!她忙拍了拍燙紅的臉。

  不過,要是被他知道她看過他的身體,他肯定會大發雷霆吧,他這個傲嬌鬼可是古板又守禮的。她忍不住竊笑著。

  楊梓瑜在擦拭完他的上身後,趕緊替他套上乾淨的衣袍,他瘦歸瘦還挺重的,她費了一點力才幫他穿好。

  楊梓瑜拿毛巾為他擦淨了臉,看到他又難受的擰起眉,她在他耳邊鼓舞的道:“關丞軒,加油!”

  她真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雖然他們剛認識時,他將她當成可疑犯人審問,又強迫她當的通房,讓她很討厭他,但現在他們關係變好了,她當他是弟弟,也是她的朋友,她真不想看到他病懨慵的,她開始懷念他頤指氣使使喚她的樣子了……

  楊梓瑜照顧著他,直到快卯時了,她想到他昨晚沒怎麼吃,醒來肯定會餓,便要阿聰看顧著,跑了趟廚房想為他煮碗粥,但當她看到大灶時差點沒暈了,幸好廚房的人很早就起來做準備,在她的央求下幫她升了火,她才好不容易煮了這碗粥。

  當楊梓瑜端著粥回房時,關丞軒正好醒來,阿聰將他從床上扶起,在他背後墊了枕頭讓他舒服的靠躺著。

  “大少爺,來吃點粥吧,吃飽才有體力,病才會快點好。”楊梓瑜將粥擱在桌上,用湯匙舀了畫粥散熱。

  “這是什麼?”關丞軒有點精神不濟,但起碼臉色比昨晚好多了,他盯住桌上的碗,一副怕被她毒死的樣子。

  楊梓瑜把粥端到他面前,笑咪咪道:“這是我特製的蔥白粥,我媽……我娘在我小時候生病時都會煮這個蔥白粥給我吃,是我們家鄉里的粥,對感冒……呃,對治風寒很有效的。”

  “怎麼加了一堆蔥,看起來就不好吃。”關丞軒嫌棄的撇開臉。

  “唉呀,別挑食,吃這個粥病才會好,快來吃吧。”楊梓瑜依然笑咪咪的道,心裡可打定主意,不容他說不吃。

  “我不……”關丞軒正想叫阿聰將那碗粥端走,就見阿聰一溜煙的跑出房間,簡直是棄他這個主子于不顧。

  “來吃吧!”見他沒有幫手了,楊梓瑜露出奸詐的笑。

  “我不吃的話,你會用灌的吧,像灌我喝藥一樣。”關丞軒瞇起長眸道。

  “呵呵,你一定是作夢了……”楊梓瑜乾笑兩聲,沒想到他還有記憶,正當她想喂他吃下時,她像想到什麼似的頓住,“對了,我先看看你退燒了沒。”

  她擱下碗,怕自己的手端過熱粥摸不准,便直接把額頭湊近貼住他的。

  關丞軒的呼吸在瞬間靜止了,此時她靠他靠得好近,那雙靈黠眨著的眸映入他眸底,小巧的鼻子也快頂上他,她的唇也分外可愛誘人……他嗅入了她身上屬於女性的芬芳氣息,暈暈眩眩的。

  楊梓瑜貼著他的額原本也不以為意,直到對上他直視的眸才發現她靠得太近了,近到能在他的眸底看到自己的倒影,近到與他熾熱的呼吸相融,讓她臉都發燙起來,她趕緊往後一退,不自在的乾笑道:“太好了,大少爺,你已經退燒了。”

  關丞軒在她退開後,整個人清醒過來,一副被她怎麼樣的瞪起她,咬牙的道:“你……你一個姑娘家居然做出道種不知羞恥的事……”比拍肩擊掌還要嚴重,她有沒有對別的男人做過?

  楊梓瑜聽了差點跳起來,“我哪裡不知羞恥的對你做了什麼!只是額貼額而已!”真是亂講話,害她心裡都不自在了起來!

  為了不讓他當她覬覦他的美色,楊梓瑜決定跟他說明白,“大少爺,你放心,你小我四歲,我只把你當成弟弟看待,絕對不會對你做出不軌的事的。”

  “我不是你弟弟。”關丞軒聽到弟弟兩個字,面色一沉,眸底盛滿怒意。

  楊梓瑜才不管他,她端起粥,哄著他道:“乖,大少爺,快張嘴吃吧,吃了病才會好。”

  關丞軒真的很不高興,她居然把他當小孩哄,他知道他若不從,她肯定會一口一口的塞入他嘴裡,他可不想被她當奶娃喂,於是二話不說的接過碗自己吃。

  一入口,他差點沒昏倒,嘴巴裡都是蔥和薑的味道,但他還是吞了下去。

  因為她說,這是她煮的。

  楊梓瑜看他食慾大好,開心的道:“看來很好吃嘛。”

  關丞軒真想說難吃,但看她一臉高興,他改口道:“還……可以。”一口口吃很溫暖,他喜歡這種溫暖,勉強就還可以吧。

  當關丞軒吃完一整碗粥後,他看到楊梓瑜坐在桌子前,托著頰睡著了。

  他知道她辛苦照顧了他一晚,在他半夢半醒中,有幾次迷迷糊糊睜開眼時,都看到她在替他擰著毛巾冰敷額頭,他也知道她脫了他的衣袍為他擦拭身體,讓他尶尬的只能閉上眼繼續假睡。

  然後,他聽到她在他耳邊低喊了句加油。

  加油是她的家鄉話嗎?他也曾聽過她對丞陽說過這句加油,他一定要記得問她這句話的意思。

  關丞軒將空碗擱下,放輕步伐的下了床,走到她面前凝視著她的睡容。

  他就這麼看著她,眼眸充滿情愫,然後彎下身,靠她靠得很近,幾乎快吻上她的唇了,最後,他只是輕輕撫起她的發。

  “真的太短了,什麼時候才會留長?”

  等留過肩頭後,她還會待在他身邊嗎?

  她說過他不懂得自己的感情,或許是的,否則他此時看著她就心跳加快的心情是什麼?

  那在他胸口發了芽,愈來愈澎湃壯大,快要壓抑不住,想親吻她,想碰觸她的感覺又是什麼?

  他不喜歡她時常惦著家鄉的事,那一副懷念的表情像有多麼想回家,他更不喜歡她只把他當成弟弟……

  “小魚,你哪裡都不准去,我不會讓你走的。”他在她耳邊宣示的道。

  關丞軒在退燒後仍未完全痊癒,楊梓瑜學會熬藥後,便一日三餐熬藥給他喝,終於慢慢的好了,而這件事在極度保密下劉氏並不知道,要不她肯定會多個照顧不周的罪名吃不完兜著走。

  今天下午,關丞軒剛好忙的差不多了,不必去鋪子,便提議到花園裡的涼亭坐坐,楊梓瑜心想也好,曬點太陽可以讓他更快恢復健康,而且今天又多雲,太陽沒那麼炎熱,是個舒適的好天氣。

  若能喝個冰涼的就更好了。

  楊梓瑜在關丞軒的應允下,開開心心的從廚房帶了壺冰鎮酸梅汁回來,卻見涼亭裡只有關丞軒一個人,阿聰和其他幾個小廝跑去哪偷懶了?

  楊梓瑜納悶的想著,一走近涼亭才看到石桌上鋪著白紙,關丞軒不知在埋頭畫些什麼,她將酸梅汁擱在石桌上的一處,好奇的問道:“關丞軒,你在畫什麼?原來你也會畫圖啊……”

  關丞軒一聽到她的聲音,反應很大的忙用其他冊子將那張畫紙遮掩起來,然後清了清喉嚨,正經八百的朝她道:“嗯,你回來了。”

  楊梓瑜真覺得他神秘兮兮的,他是畫了什麼不能被她看到?她假裝若無其事的問道:“阿聰他們怎麼不在?”

  “總管缺人手,我讓他們都去幫忙了。”關丞軒振振有詞的道,事實是他在畫圖,並不想被他們盯著看,要他們不必在一旁服侍。

  “這樣啊……”楊梓瑜暗自觀察著關丞軒的神色,果然很古怪,他的眼神閃爍著,不敢直視她,他該不會是畫了什麼讓他心虛的畫不敢被她看見?是美人圖……還是春宮圖?好奇心都快殺死一隻貓了

  “關丞軒,你究竟在畫什麼呀?”她忍不住問道。

  “哪有畫什麼。”關丞軒否認道,一本正經的翻著書。

  楊梓瑜更加肯定他是畫十八禁的內容,她那幾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表堂弟,還不是偷偷藏著寫真集和A片。

  “讓我看看嘛!”她趁他不注意竄到他身側,一把就想捉起堆在畫紙上的冊子好看圖。關丞軒沒料到她會偷襲,忙用手壓住,俊臉上難得流露倉皇的道:“你不能看!”

  “為什麼不能看?”楊梓瑜盯著他的臉,是她看錯了嗎?他在……臉紅?

  關丞軒被她盯得不自在極了,俊臉微微發燙,他好不容易才對她發出命令道:“再去弄點糕點來。”

  楊梓瑜雙眼仍緊緊黏住那張被他壓在最下頭的畫。

  “你不想吃糕點嗎?”

  “當然要吃,我馬上去!”下午茶她怎麼能錯過!楊梓瑜馬上棄圖去跑腿。

  “貪吃鬼。”關丞軒松了口氣的笑道,真慶倖她愛吃點心,他才有辦法支開她,他對她真的是愈來愈招架不住了。

  在她走遠後,他才拿起堆在上頭的冊子,藏在最底下的一張畫紙,就是他不想被她看見的。

  畫紙上,畫了個女人,那女人蓄著短髮,有著清秀可人的五官,那分明是在畫楊梓瑜,尤其是那雙眼,完全將楊梓瑜的古靈精怪唯妙唯肖的畫出來。

  關丞軒不只有經商天分,對作畫也有天賦,只是因為平常他太忙,加上他的個性務實,沒有這等閒情作畫,而如今他卻有股作畫的衝動,想畫下楊梓瑜,讓他心目中靈黠的她躍然紙上。

  趁著她回來前,再將這幅畫補強吧!關丞軒含笑的沾了墨描繪著,那溫柔的神情前所未有,只為楊梓瑜一個人流露,對她的愛意也流露在畫裡。

  而這時候的他並不知道,他差她去跑腿這件事,會讓他在日後後悔莫及。

  楊梓瑜朝廚房的方向快步跑去,雖然她最愛吃的是蛋糕,但像杏仁糕、核桃酥和桂花糕這些糕點也好吃極了,總讓她愛不釋口。

  楊梓瑜每次去都是說關丞軒要用糕點,但廚房的人知道關丞軒對她寵愛有加,都以為是她要吃的,更加掩飾了關丞軒也愛吃糕點這件事。

  楊梓瑜還沒走到廚房,就先遇上府裡的老僕人王嬸,她看到王嬸不適的彎身揉了揉膝蓋,知道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快步朝她跑去。

  “王嬸,你膝蓋又痛了嗎?我扶你到那裡坐著休息一會兒好嗎?”她指了前面的花台。

  王嬸看到是她,笑著提高手上的油紙包,“沒時間休息了,我得拿這個糯米丸到後門給我媳婦,我孫子愛吃,吵鬧的很,我三不五時都得做一些讓我媳婦拿回去。”

  楊梓瑜知道王嬸家的狀況,原本王嬸是打算辭了府裡的工作,回家種種菜享清福的,不想老伴生了重病需要銀子醫治,唯一的兒子又摔斷腿無法工作,媳婦一邊要照顧年幼的孩子,一邊要看護公公和丈夫,家裡的經濟重擔便落在王嬸身上了,幸好關家對老僕人很體恤,除了發放一筆銀子給王嬸救急,也將膝蓋不適的王嬸調去做輕鬆的工作。

  楊梓瑜想著到後門有一段路,她主動攬下道:“王嬸,我幫你跑一趟吧!”

  “真的可以嗎?”這無疑是邦樂王嬸很大的忙。

  “當然可以了,交給我吧!”楊梓瑜拍拍胸脯道。

  “可是你不是還要侍候大少爺……”王嬸就怕她耽擱了工作。

  “放心,我腳程很快的!”楊梓瑜做出跑步的動作。

  瞧她都這麼說了,王嬸沒再拒絕,真誠的對她說道:“謝謝你,小魚,回來我再請你吃糯米丸,廚房裡還做了一些放著。”

  “是!”楊梓瑜雙眼都亮了,太好了,多了一份下午茶。

  接著,她拿了油紙包便急急忙忙的朝後門的方向跑去,想著她得跑快一點,要是太晚回去,關丞軒扣她一塊糕點就不好了。

  在趕往後門的途中,楊梓瑜經過了一座竹林,這裡是她第一次穿越來的地點,她曾經以為這片竹林裡暗藏玄機,試圖在這裡尋找回家的路,但繞了好幾圈也回不去,便讓她死了心,也因為這片竹林離關丞軒所住的院落有點遠,她幾乎是很少走到這裡的。

  楊梓瑜加快了步伐,想一鼓作氣的沖出這林子。

  忽然間,她像是踩到了什麼石子,往前一摔,手上的油紙包飛了,她也重重的摔機在地上。

  “怎麼搞的……痛、痛死了……”楊梓瑜呻吟著,好不容易才撐起上身,還在想著油紙包飛到哪去了,才發現四周的景色都變得不一樣了。

  “這裡是……”她仔細的望向四周,在她周遭是一片濃密的綠林,並沒有竹林,也沒有寬敞的泥地,她人正待在一條又小又窄的山間小路上。

  楊梓瑜愕然一驚。

  她,居然穿回來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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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11-12 15:11:0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再次穿越

  鈴、鈴、鈴……

  矮桌上的鬧鈴響著,楊梓瑜伸長手將鬧鐘按掉,一秒都沒有賴床的掀起棉被下床,然後將陽臺前的簾子拉起,朝著早晨和煦的太陽伸了伸懶腰。

  “很好,今天也要好好努力!”她對著自己打氣道。

  接著,她抓了套衣服到廁所換上,來到客廳才發現她兩個室友都比她早起去上班了,公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而讓她感動的是,餐桌上放著一份早餐,是現作的總匯三明治,包了培根、煎蛋、起司和生菜,營養均衡。

  “小姬真賢慧……”會早起做早餐的也只有梁小姬了,知道她胃不好,不能空腹,總會不嫌麻煩的為她準備一份。

  楊梓瑜打開冰箱,倒了冰牛奶加熱喝,吃飽才有精神上班。

  至今她仍難以想像,像這樣當平凡的上班族日子已經過了三個月了。

  她回想起三個月前——她穿越到東桓王朝去,在東桓王朝待了一個月,回到現代竟只過了一天又幾個小時。

  當時她一個人走出那條山間小路,走沒多久,便遇上了正在尋找她的室友和救難隊,她身上一身古裝服飾,讓救難隊員都看傻眼了,幸虧她兩個室友反應快,一搭一唱的說她們是在玩Cosplay。

  不過她失蹤了一天一夜免不了帶有鬼怪色彩,她明明是從一條小路走出來的,再回頭卻找不到那條小路,就像是憑空消失了。她無從解釋她的行蹤,也只能謊稱她有段時間睡著了,失去那段記憶,而這個事件讓她人生裡第一次上了新聞,也成為談話性節目的話題,說她是因為穿著古裝服玩Cosplay才會被山裡的魔神仔當成新娘子牽走了,說得天花亂墜、怪力亂神。

  只有她清楚事實,在她失蹤的那段時間裡,她是穿越到一個叫東桓王朝的朝代去了,當她告訴她兩個室友這件事時,她還怕她們不信,但因為她們平常都有在看穿越小說,很快就能理解穿越這回事,小姬竟然還遺憾的說,她沒有魂穿成南齊的山陰公主,大擁美男後宮真是太可惜了。

  回到現代後,楊梓瑜怕她好不容易回來,這一睡又會穿回東桓王朝去,好一陣子都無法安穩入睡,還一一去見收養過她的叔叔姑姑阿姨,送上一堆禮物,感謝他們養大她,就怕她哪一天會再也見不到他們。

  一直到過了近一個月,她每天從她的床上睜開眼,看到她所熟悉的被單、鬧鐘、窗簾,她才真正意識到,那段在古代的旅程已經是過去式了,她真的回到屬於她的二十一世紀了。

  只有在夜深人靜時,她會想念起她在東桓王朝裡認識的人們,覺得就像是經歷一場夢境般,感到不可思議。

  她更是感到內疚,她答應王嬸要幫她拿油紙包給她的媳婦,卻沒有遵守約定她去幫關丞軒跑個腿,也沒想過在涼亭裡和他說話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她的不告而別,不知道會不會讓他很生氣,或是讓他誤以為她出了事,她想,他們好歹也算是朋友了,她深深覺得對他很抱歉。

  但現在再想這些也沒用了,那已經是她過去的回憶了,她必須往前走。

  她要待在這個屬於她的世界裡,當上一流的西點師傅,實現她開蛋糕店的夢想。

  楊梓瑜在穿越回來的隔天便接到飯店錄用的電話,如今在飯店工作已滿三個月了,公司很栽培她,還讓她出國參加比賽,她想好好的學習,好好的累積經驗,好做出更多更好吃的蛋糕來。

  楊梓瑜吃完了早餐,將餐盤收到洗水槽洗畢後,聽到了LINE的鈴聲在響,擦淨了手去接聽。她的手機遺留在東桓王朝裡,她只好再買一支新手機。是周韻芳打來的,她和梁小姬都先後找到工作了,目前都在試用期中。

  “好啊好啊,今天晚上一起吃串燒,那我下班後就直接過去,先到的就先佔位子……晚上見。”

  楊梓瑜關掉通話,拿起皮包,關好門上班去。

  這是一家居酒屋,楊梓瑜和梁小姬、周韻芳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桌上有烤得香氣四溢的秋刀魚、牛肉、雞肉串燒等,還有一壺顏色金橙橙的啤酒。

  啤酒是周韻芳點的,楊梓瑜和梁小姬都不會喝酒,只點了果汁喝。

  此時,周韻芳喝著啤酒,向她們訴說煩惱道:“所以說,我到底要跟富二代的總經理交往比較好,還是跟我一同進公司的上進同事交往才好……他們同時跟我告白,顏值都超高的,害我很苦惱。”

  “富二代總經理是有錢人的少爺,感覺會很花心,你的同事看起來比較老實……”楊梓瑜認真的為她分析道。

 “說的沒錯,聽說總經理有劈腿三女的經驗……”周韻芳用力點頭。

  “那麼就挑認真上進的同事交往吧!”拍板定案。

  “我也一票!”梁小姬舉手道。

  “等一下,還有個執行長也喜歡我,雖然他還沒向我告白,但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喜歡我,他的顏值也超高的,讓我很難抉擇……”

  楊梓瑜和梁小姬對看了眼,額上都快冒出三條黑線,待會兒她該不會要說,還有第四個、第五個男人喜歡她吧?

  楊梓瑜一針見血的問:“他們喜歡你不重要,重點是,你到底喜歡誰呀?”

  “唉呀,小魚,你別那麼認真嘛,我還年輕,自然想多多比較,跟條件最好的男人交往嘍!”周韻芳笑著說,看到對面桌子有年輕男人在看她,她也不知是有心或無意,嫵媚的撥了撥發。

  “真好,有那麼多男人可以讓你挑,我真想知道,屬於我的真命天子何時會出現?”梁小姬托著雙頰哀怨的道,又朝楊梓瑜投去羨慕的目光,“小魚,你也好好,你至少還有小鮮肉。”

  “我哪來的小鮮肉……”楊梓瑜頓住了,她想到了,梁小姬是在說關丞軒,她馬上澄清的道:“他小我四歲,我只當他是小弟弟罷了!”

  “可是你們相處了一個月,你真的對他沒感覺嗎?”梁小姬實在不太相信。

  楊梓瑜不否認,關丞軒的傲嬌性子雖然有時讓人生氣,但大多時候是很萌的,他對她說實在的也挺好的,偶爾會讓她有心動的感覺,但是……

  “我不談姊弟戀的,比我小的都不是我的菜,我要的是成熟穩重能包容我的男人,而且我跟他也不會再見面了,說這個幹什麼。”她沒好氣的說道,說完後拿了串燒烤吃,腮幫子都塞得鼓鼓的。

  梁小姬和周韻芳聽完後對看了眼,露出“錯過小鮮肉好可惜”的眼神,楊梓瑜覺得她們根本沒在聽她說話。

  周韻芳又道:“看來我們三個都有愛情的煩惱,我知道這附近的巷口有間算命灘,聽我同事說算得神准,我們一起去算吧。”

  “等一下,我沒有愛情的煩惱……”

  兩票對一票,楊梓瑜最後仍是被押著一起去算命。

  那是一家不太起眼的算命攤,卻大排長龍繞了一大圈,都是從網路上慕名而來的,算命師是個用一條紅色布巾包住頭髮和口鼻的女人,只露出一雙眼睛來,那雙眼犀利得很,像是能看穿任何天機。

  在排隊等了一個小時後,終於輪到她們了。

  “我先來!我要算姻緣!”周韻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對著算命師問道:“我想知道,公司同時有三個男人喜歡我,我要跟誰交往比較好?”

  算命師要她寫下農曆出生年月日,再看看她的手相面相,神秘的道:“先別急著做決定,一個星期後你就會在某個地方遇見那個人,然後和他墜入情網。”

  “難不成和我墜入情網的不在他們三人之中?”周韻芳驚喜的道。

  “換我!那我呢,何時才會遇到我的真命天子?”梁小姬迅速寫下她的農曆生日,迫不及待地問道。

  “不用心急,等過了兩年你自然會遇到你的真命天子,那個男人是個無可挑剔的好男人,你們會在交往幾年後結婚,從此你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梁小姬歡呼的道:“太棒了!”

  “小魚,換你了!她也是算姻緣!”

  “我不用……”楊梓瑜被她們兩人一左一右的押著坐在椅子上,她無可奈何的只好寫下自己的農曆生日。

  算命師一直是沉著的,難得的在她觀察了她的面相和手相後,臉色一變,“太奇怪了,你沒有姻緣。”

  楊梓瑜聽得一驚,周韻芳和梁小姬納悶的追問道:“怎麼會沒有姻緣?”

  算命師又算了一次,“不,正確的說,你的姻緣不在這裡,是在另一個地方。”

  “另一個地方?什麼地方?”楊梓瑜不太能理解。

  算命師目光犀利的望著她,說著像謎般的話,“你去過那個地方,在那裡締結了姻緣,你一定會再回去的。”接著又提醒她道:“這幾天你要小心交通事故。”

  這番話真是說的令人頭皮發麻,楊梓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周韻芳在一旁緊張地問:“老師,你這話的意思是,小魚她會……”

  算命師不願多說了,送客,“下一個。”

  她們離開了算命儺子,楊梓瑜腦袋裡可說是亂糟糟的,算命師說得好像她會出事故死去,在陰間締結姻緣似的,這是在說些什麼啊?真是太迷信了!

  周韻芳和梁小姬一左一右的跟在她身邊,周韻芳安慰她道:“小魚,不要聽她胡說,我同事還說神准,哪裡准啦,那根本就是神棍!小姬你說對吧?”

  “對啊,算命說的話哪有幾句是真的,分明就是用來唬人的……”梁小姬應和的道,然後濟出一抹難看的笑,“不過我心裡仍是毛毛的,不如我們三人今晚用走的回去吧?”

  她們三人都是騎機車的上班族,下班後就直接騎來居酒屋會合,機車就停在居酒屋前。周韻芳吐槽道:“你傻啦,明天一早我們還要上班,難道還要提前來牽車……”說到一半她頓住了,“呃,要早起的話,我還是爬的起來啦……”

  楊梓瑜知道她們是在擔心她,都想用走的陪她走回去,她故作輕鬆的噗哧笑道:“你們別這樣啦,那些話我聽聽就算了,不會當真的,而且走路回去又不見得比較安全,騎車小心一點就好了。”

  周韻芳看她不太在意,松了口氣道:“好吧,那我們就慢慢騎回去吧。”

  “是要來比慢嗎?”梁小姬問道。

  “當然不是,騎太慢也很危險的好不好?”周韻芳又吐槽道。

  她們三人一起走到居酒屋前牽車,楊梓瑜戴上安全帽,發動引擎。

  這條路她已經騎到熟到不行,只要過三個路口就到租屋處,沒問題的。

  對,她不必想太多,什麼她會去另一個地方,在那個地方締結姻緣,她實在不必被那些弔詭的話弄壞心情……

  楊梓瑜也是個遵守交通規則的優良騎士,這個路口需要兩段式左轉,她停在待轉區,等綠燈亮了,再騎過去。

  但她沒想到,她遵守交通規則,卻大有不遵守的人。

  她依序騎在周韻芳、梁小姬後方,有輛闖紅燈的轎車開的很快,朝她直沖過來,她問躲不及,被硬生生撞飛了……

  她這是死了嗎?

  楊梓瑜看到自己的身體如破娃娃般的摔落在十字路口上,鮮血四溢,好多人在圍觀,她隱約聽見韻芳和小姬哭喊著她的名字,想朝她們奔去卻沒有辦法,她宛如一抹輕盈的幽魂,只能遠遠觀看著,然後被一道強光吸納了進去……

  她是要到陰間報到了嗎?

  下一刻,楊梓瑜感覺到她頭好燙、好沉,又好暈,全身有如火爐般在燒,好不舒服,好痛苦……她不是死了嗎?為何還會有知覺?

  楊梓瑜難受的昏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恢復了意識,這次醒來她感覺到頭沒那麼暈沉了,身上的熱度已經減退,她試圖讓手指頭動起來。

  欽,真的可以動!原來她還活著,她並沒有死……

  楊梓瑜努力想睜開眼,費了一點力才掀開沉重的眼皮,進入眼簾的景物卻不是醫院的急診室,而是古色古香像拍古裝片的片場……

  天啊,不會吧!她又穿越了!

  楊梓瑜驚嚇得不知從哪生出了力氣,立即從床上彈坐起來。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鬟剛好進房,看到她醒來了,忙將湯藥擱在桌上,狂喜的道:“小姐,您病了好幾天,終於醒了!”她向前摸了摸她的額頭,“太好了,燒也退得差不多了!”

  楊梓瑜狐疑的看著這個陌生女孩,脫口道:“你是誰?你認識我嗎?為什麼要叫我小姐?”

  丫鬟聽她說著奇怪的話,嚇壞了,“小姐,您不認得奴婢了嗎?該不會是發燒燒壞腦子了?”

  “什麼燒壞腦子……”楊梓瑜真搞不清楚現在是怎麼回事。

  丫鬟急問道:“小姐,您忘了奴婢,那您還記得您跳湖自盡的事嗎?”

  “我跳湖自盡?”她在說什麼可怕的事呀!楊梓瑜這時候才意識到,她口中的小姐,是在說另一個人……霎時間她感到毛骨悚然,急道:“快給我鏡子!”

  丫鬟不明白小姐一臉慌張的要鏡子做什麼,但她還是將一面鏡子遞給她。

  楊梓瑜忙不迭望向鏡子,鏡子裡映出的是一張略帶蒼白的臉蛋,雖然有著病氣,但無疑是個五官妍麗嬌美的美人,但那並不是她的臉。

  天啊!她變成另一個女人了!她嚇得一鬆手,任鏡子掉落在床鋪上。

  她捏著自己的臉,還真的會痛,這是真的,她成為別的女人了,她以為她像上一次穿越一樣,是整個人穿來,沒想到她這次是魂穿,只有靈魂穿越,附在這個女人身上。

  是因為她在現代已經死了,才只有她的靈魂穿來嗎?

  楊梓瑜哀傷的動也不動,她終究免不了一死,那個算命師說她要小心交通事故,還真的應驗了,她最終還是得和她在現代的親朋好友分開,這是她的命運嗎?

  “小姐,您是怎麼了?”丫鬟看她捏著臉,又看她一副悲傷的發愣模樣,擔心的問道。

  “我失去記憶了,快告訴我,我叫什麼名字?我為什麼要跳湖自盡?”楊梓瑜打起精神問著眼前的丫鬟,雖然很荒謬,但已經有過一次穿越經驗的她,魂穿也沒什麼大不了,接下來,她必須知道原主是什麼狀況才行。

  上次穿來的經驗讓她學乖了,她不會再老實的說她是哪裡來的,借屍還魂這種事並不比穿越更能讓人相信,為求方便,失去記憶是最好的說詞。

  “原來小姐是失去記憶才變得那麼奇怪……”丫鬟很單純,一下就相信了,便照她的吩咐說起她的名字,“小姐名叫柳鏡雪……對了,奴婢叫彩花。”

  柳鏡雪,真的是人如其名很好聽的名字。

  楊梓瑜又問道:“彩花,再多說一些柳鏡雪的事,我想多瞭解……我的意思是,我想多瞭解自己的過去,還有,我爹……是有錢人嗎?”在她的認知裡,有錢人家才養的起丫鬟。

  彩花點點頭說:“柳家在杭州一帶原本富甲一方,然而好景不常,老爺做生意失敗,只好賣掉房子,大少爺招惹到市井流氓的女人被打死,夫人在大少爺死去後便一病不起,後來老爺夫人相繼病逝,留下小姐一個人……

  “小姐無依無靠的,只好上京城投靠關家,關家和柳家曾是世家,雖然老爺十多年前搬到杭州做生意後便疏于連絡,但過往的交情還是有的,然而最主要的原因是,小姐和關家大少爺有過一面之緣,對關家大少爺一直念念不忘,才會決定投靠關家……”

  楊梓瑜聽完,真覺得這位柳家千金命運坎坷,“然後呢,不順利嗎?”就是不順利才會投湖自盡吧?

  彩花歎了口氣道:“今非昔比,從前柳家風光時,和關家談婚事或許還有可行的機會,如今柳家已衰敗,關家在京城卻是數一數二的大商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怎會願意定下這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但關老爺是個好人,念在過去和我們家老爺的交情,收留了小姐您,還收您為義女,想為您找戶好人家出嫁,可小姐您太傻了,對關家大少爺太執著,居然做出……”

  做出什麼事了?楊梓瑜心臟吊得高高的,瞧彩花一臉難以啟齒的樣子,她有種不妙的預感。

  彩花聲音細如蚊蚋的道:“小姐您為了嫁給關家大少爺,悄悄收買守門的下人,溜進關家大少爺的房裡,衣衫不整的躲在棉被裡……”

  楊梓瑜聽得都瞠目結舌了,“你說……柳鏡雪,不,是我爬上那位關家少爺的床?”

  天啊,這原主可真是豪放女啊,在古代會被當成不知廉恥的蕩婦吧!

  彩花怕傷了她,久久不敢說。

  “繼續說吧,沒關係的,我心臟很強的!”楊梓瑜拍了拍胸脯。

  彩花小心翼翼說下去,“小姐以為只要生米煮成熟飯,便能如願嫁給關家大少爺,但關家大少爺可不是那麼好擺佈的,一看到小姐您在他的床上,便毫不留情的將您推下床,小姐大哭大鬧的求著他娶您,說不娶您的話便要將這件事傳出去……雖然你們沒有發生什麼,但關家怕麻煩,加上小姐衣衫不整的躺在關家大少爺的床上,多少也傳到下人耳裡,對小姐名聲也有傷,迫不得已下,關家人只好讓您作妾……”

  楊梓瑜聽得都傻住了,這原主不只爬上人家少爺的床,還威脅人家娶她啊。

  “小姐自是不肯作妾的,從小被嬌寵的您,怎麼會想作妾,加上關家大少爺又說了小姐一些……不堪入耳、極為羞辱人的話,還說小姐手段骯髒噁心,就算迎您作妾也會一輩子冷落您,所以小姐在一時悲憤下就跳湖自盡了……”

  “真是好極了……”楊梓瑜頭痛的道,原主的作為就像小說裡的壞心女配角,用盡心機想攀上男主角卻得不償失,天啊,她居然穿成這麼一個壞女人!

  “對了,這裡是什麼朝代?”瞭解了原主的身分背景,她也該知道她待在什麼地方,該不會也是東桓王朝吧?

  “是東桓王朝,現在是元都十年。”彩花詫異著小姐連這個都忘了,照實的說。

  還真的就是東桓王朝!不過元都十年……她記得上次穿來是元都四年,而她回去才短短三個月,這裡居然已經過了六年了!

  楊梓瑜又突然想到,彩花說原主想嫁的男人姓關,關家在京城裡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還開著數一數二的大商號,該不會剛好就是“你說的那位關家大少爺的名字是?”

  “關家大少爺叫關丞軒。”

  還真的是關丞軒……楊梓瑜震愕得嘴巴都闔不起來了。

  楊梓瑜再度穿來東桓王朝,重遇關丞軒這個故友固然是高興的,但,她的心情也好複雜啊!她什麼人不穿,偏偏穿成了爬上關丞軒的床、千夫所指的壞女人,這要她如何面對他?

  而當初的小鮮肉少年,現今也已經二十四歲了,她在心境上也無法接受,她明明才回去三個月,他居然就長了六歲,如今比她還大兩歲,變成她比他小了,這怎麼可以。楊梓瑜感到莫名的憤憤不平。

  而從柳鏡雪跳湖獲救臥病在床的這幾天來看,便可看出關家人對柳鏡雪的態度了,關家人是有派大夫來幫她看病,差下人送吃的來,但也只有如此了,不讓柳鏡雪病死、餓死,其他便不是他們所關心的。

  楊梓瑜心想,柳鏡雪辜負關家人收留她的好意,恩將仇報的設計人家兒子,關家人沒將她趕出府,還繼續收留她,讓她作妾,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而楊梓瑜在原主身子大病初愈,關在房裡調養三天后,只覺整個人都快悶壞了,很想出去透透氣。

  彩花聽她說要到院子裡逛逛,不?同的道:“不行啊,小姐,您才退燒沒幾天,身子還虛弱……”

  “我已經全好了,再不出去走走我都快發瘋了!”楊梓瑜說完便大步踏出房間。

  彩花面有難色,只能快步跟上去。

  這院子好小。楊梓瑜沒一下子便逛完了,於是往院落大門走去。

  彩花一驚,連忙拉住她,“小姐,您不能離開這院子……”

  “別擔心,我只是稍微逛一下,不會逛太久,不會太累的。”楊梓瑜拍拍她的肩安撫著,隨即踏出院落大門,走在一條長長的走廊上,再轉個彎,來到她所熟悉的花園。

  這六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很多景物都變了,像是她記得左邊這個地方本來是放滿盆栽的,現在換栽種起樹了,右邊那個地方本來是個空地,現在多了個水井,除此之外,人也變了,她看到的下人都不是當時她所認識的。

  “她還敢出來,真是不要臉,沒見過那麼不知羞恥的人……”

  “對啊,我們光風霽月的少爺豈是她能碰的……”

  楊梓瑜聽到有丫鬟竊竊私語著,也不怕她聽見,那一個個惡意的眼光讓她知道,彩花為什麼要阻止她踏出院子了。

  彩花怕他難堪的勸道:“小姐,我們回去吧。”

  楊梓瑜轉向她問道:“你家小姐……我是說,我的人緣有那麼差嗎?難道我在這裡都沒交到一個朋友?”不會府裡的每個人都討厭她吧?

  彩花詫異她怎會問這種話,“不,小姐,您怎麼會跟下人交朋友呢?”

  楊梓瑜改問道:“那你家小姐……不,我是說我的個性好不好?”

  “小姐您從小就備受嬌寵,性子上難免比較……”彩花實在是無法當著自家小姐的面批怦她。

  楊梓瑜拍拍她的肩,鼓勵她說道:“說吧,我不會生氣的,我總要知道我為什麼會遭人討厭吧。”

  彩花曝嚅的說起原主的驕衿個性,說她眼高於頂,總愛挑剔送來的飯菜和衣料,稍有不如意也愛使性子,會遷怒下人,吆來喝去的,把原本關家人派來服侍她的丫鬟們都嚇哭了,當然她在府裡的風評也不怎麼好了。

  “所以說,下人們本來就討厭我了,在我爬上她們大少爺的床後,變得更討厭我了。”楊梓瑜做結論道,她真覺得原主做人失敗,都寄人籬下了,還當自己是金枝玉葉嗎?不改改性子,又想染指人家少爺,難怪會那麼惹人厭。

  楊梓瑜忽然覺得彩花身上充滿聖光,只有她能忍受原主吧。

  “對了,那我是何時要嫁給關家大少爺當妾?”她又問,她必須知道她還有多少時間。

  “今日是六月十三,就訂在下個月三十,恰好是個吉日。”

  “還有一個多月……”楊梓瑜思索著她該怎麼辦才好,她可不想承擔柳鏡雪犯下的錯,不想當人小妾,受困在這種地方,被鄙視輕蔑的過活啊!

  她更不想和關丞軒交惡,被他當成壞女人看待……若直接告訴他她就是小魚,她不是柳鏡雪,他會相信嗎?

  “小姐!”彩花像看到什麼,怕得拉了拉她的袖子。

  楊梓瑜往前看去,就見前方走來了一名身穿青袍,相貌如玉,身形修長挺拔的年輕男子,正和矮了他一個頭的小廝朝這方向走來。

  那不是……關丞軒嗎?

  楊梓瑜一眼便認出了他,她震撼的想著,他的變化可真大啊,以前是小鮮肉美少年的他,有著相當白皙的膚色,現在曬成健康的蜜色,個頭也抽高了不少,肩膀變寬,而原本就俊俏漂亮的五官也長開了,變得更為俊麗爾雅,多了分從容沉著的氣息,她真料想不到,當初那個小她四歲的大男孩,如今已經是個二十四歲的男人了。

  楊梓瑜心臟激盪跳著,充滿著雀躍之情想與他相認,心念一動,她立即朝他跨出步伐。

  豈料,關丞軒一看到她朝他走過來,竟馬上改道就走。

  她先是一愣,緊接著追了上去,直呼他的名字道:“關丞軒,停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柳小姐,你想對我們少爺做什麼,你鬧的還不夠嗎?”相貌秀氣的小廝阻擋著她,對她惡聲惡氣道。

  楊梓瑜本來瞪著他,後來發現他很面熟,高興的脫口而出,“你是阿聰吧,你也長大了……”她蹙了眉,“可惜不夠高……”大概只有一六五?

  阿聰真的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他長大了,只知道她說他不夠高,可惡,這女人居然嫌棄他矮!“你想接近我們大少爺就先踩過我的身!”他跟她拼了!

  楊梓瑜往左或往右都被阿聰擋住路,她氣得真想槌他腦袋,只好朝走在前方的關丞軒大聲嚷道:“關丞軒,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話想對你說,你一定要聽我說!”

  眼見他沒有停下的意思,楊梓瑜假裝往左跑,一看到阿聰擋來,她馬上往右跑,追了上去,擋在關丞軒面前不讓他走。

  關丞軒的性子原本就有些冷了,以往在她看來只是裝酷,但隨著年紀的增長,二十四歲的他變成貨真價實的冷冰冰,渾身散發著一股不怒而威的冷肅氣勢,只是目光朝她輕輕一瞟,就足以讓她感到冰寒入骨的凍死人了。

  “呃……我們私下聊聊好不好?拜託你!”楊梓瑜知道他討厭原主,她朝他示好的懇求道。

  阿聰在這時追了上來,雙手平伸擋在關丞軒的面前,朝關丞軒喊話道:“少爺,你快點走,我會攔住她的!”少爺被迫納她為妾已經很委屈了,他發誓絕不讓這妖女靠近少爺!

  關丞軒沒有離開的意思,他輕輕報起笑,眼眸一閃而過鄙視,想知道這女人能自取其辱到什麼地步。“好吧,我就姑且聽聽你想說什麼。”

  主子都這麼說了,阿聰只好不甘心的退開了幾尺,但拉長耳朵想偷聽。

  “再遠一點。”楊梓瑜朝他揮揮手,阿聰咬牙切齒,不得不再退個幾尺。

  楊梓瑜見他退得遠遠的,四周只有一棵大樹在,才終於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天啊,她發現她好緊張,她的聲音裡帶有雀躍和顫抖的道:“關丞軒,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楊梓瑜,是小魚啊!你還記得我嗎?”

  關丞軒額角一抽,臉色瞬間一變。

  “雖然這麼說很難教人相信,但我不是柳鏡雪,我是小魚是千真萬確的事,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是怎麼回去的,我來不及跟你道別,再次回來,居然已經過了六年……”楊梓瑜戛然止住聲,因為她在他陣底看見了怒氣,有如暴風雨來襲前詭異又危險的醞釀著,眼見就要一觸即發。

  下一刻,關丞軒上前掐住她肩膀,將她往後推,她撞到後方的樹幹。

  “痛!關丞軒你想幹什麼,你弄痛我了……”

  關丞軒怒不可遏的模樣嚇到她了,她心口一凜,他怎麼了?!

  “閉嘴!你還真會演戲!跳湖死不了還不夠嗎?還在我面前笑得這麼裝模作樣的,說自己是另一個人,真是噁心,你怎麼不真的死掉算了!”

  關丞軒那冰冷充滿著恨意的字句貫穿了楊梓瑜的耳膜,讓她全身發寒了起來,動也不動。

  關丞軒說完話後,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撇過臉大步踏離,而楊梓瑜依然動也不動的杵在原地,眼底有著驚懼。

  她想起他以前會逗她,命令她做事,但她從來不曾見過他流露那麼冷酷又憎惡的表情,讓她感到害怕……

  “小姐,您要不要緊?”彩花見關丞軒走了,才敢跑向自家小姐,看小姐都嚇呆了,真不知道她為何要去招惹關家大少爺。

  “我沒事……”楊梓瑜被彩花那麼一喊才回過神,她真的嚇到了,她沒想到她一提到她是小魚,他會反應那麼大的大發雷霆,說她在演戲……

  也對,借屍還魂這種事他怎麼會信,何況是柳鏡雪開的口,他會認為她別有目的,懷有心機的佯裝成另一個人騙他也是正常的……

  楊梓瑜頓時沒有勇氣和他相認了,她真怕她再對他說一次她是小魚,又得承受他這麼冷酷的怒意。

  她也忽然意識到,她和關丞軒之間有著六年的隔閡,對她來說她只是離開短暫的三個月,她和他相處的記憶還歷歷在目,但對於他,這六年的歲月有多麼的漫長,漫長到他會改變,他或許也早就將她遺忘了。

  現在的關丞軒,已經不是她當時認識的那個少年了。

  關丞軒全身籠罩在一片冰寒氣息中,散發出的氣場足以令人退避三舍,阿聰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後頭,一句話都不敢說,心裡嘀咕著,少爺到老爺夫人的院落一趟回來,居然就遇上了柳鏡雪,還真是倒楣。

  主僕倆穿過一條?廊,前面就是關丞軒所居住的院落。

  “少爺好!”

  關丞軒一踏入院落,問安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又迅速安靜,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關丞軒心情不好,誰還敢多說話,紛紛望向後方的阿聰,偷偷問著大少爺是發生了什麼事。

  “還不是那個女人!”阿聰小小聲咬牙的道,奴僕們馬上知道出了什麼事,待人走遠後,私自討論起來。

  “柳小姐居然因為要作妾,受不了屈辱跳湖自盡,她當真以為她能當正妻嗎?我呸!”

  “現在撿回一條命,居然又想巴著大少爺了,大概是死過一遍覺得當小妾也沒什麼好羞恥的吧。”

  “有柳小姐在,府裡的丫鬟們都同仇敵愾的,彷彿眼裡只看得見大少爺,唉,我都要打光棍了……”

  “你就認了吧,在這府裡,只有大少爺是男人,我們都不是……”

  關丞軒從小就是個俊哥兒,有許多丫鬟愛慕他是自然的,經過這六年歲月的洗滌,他俊俏的五官變得更為俊麗如玉,也因為長年習武強身,身材變得更為高大挺拔,可說是攪亂了關府裡無數未嫁丫鬟們的少女春心呀。

  但對關丞軒來說,女人只是麻煩,多年來在他院子裡做灑掃粗活工作的都是男僕,在身邊侍候的也只有阿聰一人,他不讓女人近身,就算主母劉氏費盡心思,這幾年替他安排過無數的通房侍寢,他也不沾,所以丫鬟們個個都沒有飛上枝頭變凰凰的機會,只能當關丞軒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存在仰慕著。

  也因此當柳鏡雪爬上關丞軒的床,逼迫關丞軒不得不納她為妾時,便引起眾怒了,丫鬟們都仇視著柳鏡雪,對柳鏡雪鄙視不屑,在她們心裡,大概只有天仙下凡才配得上她們光風霽月的大少爺吧。

  此時,關丞軒已踏進了他的書房,走向左側書架旁的山水屏風後頭,在那之後有著隱秘的一扇門,必須開鎖才能進去。

  “我進去待一會兒,沒事不要打擾我。”他朝阿聰囑咐道,取出鑰匙開門。

  “是。”阿聰應和道,他已經習以為常了,這幾年來少爺總是如此,心頭上惦記著那個人,一天當中,總會有一段時間待在這小屋子裡。他看著少爺踏進屋裡,暗自歎了口氣。

  小房間裡沒有一扇窗,平常沒點燈時是顯暗的,關丞軒一點上油燈,牆上掛滿的一幅幅畫作立即映入他眼簾,所有的畫皆是同一個女人,她留著齊脖的短髮,有著大剌剌毫不含蓄的笑容。

  畫裡畫的是楊梓瑜,她消失了長達六年,關丞軒從那一天懊悔到現在,總是自責著當時他若是沒有差她跑腿的話,她是不是就不會一去不回?

  王嬸是最後一個見到她的人,說她是要幫她拿糯米丸到後門給她媳婦,但,守在後門的護衛根本沒見到她出去。

  整個關家府邸都遍尋不到她,關丞軒便派人到外面找,翻遍全京城,可怪的是,明明短髮的她在人群裡是那麼搶眼突兀,卻沒人見過她,她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

  在楊梓瑜失蹤之前,關丞軒對她的那份心情一直是懵懵懂懂的,只是想捉住她,不讓她走,在她失蹤後,他才明白那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感情,他失去了他最重要的寶物,他急切的想讓她回到他身邊。

  而當年為了尋她,他瘋狂的撒下重金聘人尋她,也讓官府幫忙,鬧得沸沸揚揚,因此傳出了他在追捕一名私逃通房的醜聞,他遭到爹娘狠狠的訓斥,爹娘說她早就逃走了,要他清醒一點,他不相信,她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她答應王嬸的事便會做到,他更不相信她會什麼都不說就離開他。

  她是消失到哪去了?

  是如她所願的回到她的家鄉了嗎?

  她說她不是這個王朝的人,是從另一個時空來的,那是幾千年後的未來,在那裡有十幾二十層樓以上的房子,有不用馬拖就會跑的車子,她還說女人能當官,能當女皇,和男人是平等的,女人也可以休了男人,說的很神奇,她真的回到了她所說的未來了嗎?

  他半信半疑著,依然不放棄尋她,只是從公開尋她變成秘密的找,不那麼張揚。

  找她找了一年多後,疼愛他的祖父母相繼過世,讓自小備受疼寵的他悲痛不已,後悔沒多花時間陪伴祖父母,接著半年後,父親也病倒了,需要長期調養身子,因此由他這個繼承人提前接下當家的位子,這時候的他才明白,原來父親肩上背負著多麼大的重擔,必須供養旗下為他工作的上千人,支撐這上千人的家庭,現在這份重擔由他接手,他不能自私的只想著自己的事,不能再耗盡所有心力尋她,他必須全心擔起關記當家這個重責。

  而當家這個位子並不好坐,那些和爹一起同心協力撐起關記的元老們表面上是對他恭恭敬敬的,對他讚不絕口,佩服至極,但私底下意見可多了,總有人以老賣老,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要制住那些老狐狸必須要有手段,要讓他們心服口服的當你是當家,這是他吃了很多問齡後才學到的。

  除此,關記的鋪子遍佈全國,突發狀況和人事的變動也不少,在以往父親總會教他如何應變,但他實際的面對問題後,他才發現那都只是紙上談兵,他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果斷的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他花了三年的時間,才慢慢穩固元老們的心,摘除了幾個有心趁機作亂的分子,讓各個鋪子的生意持續穩定的成長,而父親的病也在休養後慢慢好起來,一切才苦盡甘來。

  但也從去年起,爹娘見鋪子穩定賺著錢,便開始催促他成親。這六年來,娘見他身邊沒有一個女人,總是想辦法想塞通房給他,但都被他趕出房了,這次娘可由不得他再推拖,找來不少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讓他挑選,他也曾經想過就這麼娶妻生子吧,但在他心裡始終有著那個人的影子,他忘不了她,總會拿那些閨秀來跟她做比較——

  有哪個女人像她一樣,有著這麼活潑生動的粲笑?有像她那麼大的膽子,敢對他沒大沒小的直呼名字?又有誰可以像她一樣溫暖觸動他的心?都沒有,那些閨秀們實在令人乏味。

  於是,他不想成親了,他用盡各種理由推拒婚事,要他和那些閨秀見面,他寧可待在這間掛滿她畫像的小房間裡。

  這間小房是他的聖地,這六年他每天至少會踏進來一次,看著他為她畫的畫像,用這種方式釋放他對她的思念,每當他只要這麼看著她,想著她在他記憶中的笑、她的溫暖話語,他滿身的疲憊就能獲得療愈。

  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更是深深記在他心裡,影響了他的信念。

  她說,在她的家鄉是一夫一妻制,一個男人只能娶一個女人,所以他不想娶別的女人,他只想娶她為妻,想對她保持忠誠,只要她一個女人,反正他還有個弟弟,開枝散葉這種事交給弟弟就行了。

  而他沒想到,他想對小魚保持忠誠的心都被柳鏡雪破壞殆盡了,那女人心機沉重,居然收買他一名小廝,悄悄進了他的房爬上他的床,害他不得不納她為妾,這種作為讓他覺得背叛了小魚。

  更讓他不可原諒的是,柳鏡雪先前為接近他,不知從哪聽來小魚的事,假體貼的說她願意代替小魚陪伴他,他不理會,她竟批怦起小魚只是個通房比不上她,如今跳湖自盡大難不死,竟變本加厲在他面前裝神弄鬼的扯謊,說什麼她不是柳鏡雪,她是小魚這種荒唐又令人憤怒的話。

  這幾年來在商場上的磨練,讓關丞軒無論面對任何事都可以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將他的傲氣鋒利掩蓋起來,變得處事圓滑,狡猾有手段,儼然成為真正的商人,然而只要一遇上楊梓瑜的事,他就無法容忍了,所以方才他才會如此盛怒的失手掐住柳鏡雪的肩要她去死。

  那個女人居然冒充小魚妄想接近他,她不配!

  關丞軒望向牆邊的櫃子,楊梓瑜在六年前遺留下來的包袱和衣裳,他一直都留著,還妥善的用藥材熏著,以免遭到蚊蟲啃咬,唯有看著她遺留下來的這些東西,他才能說服自己,他和她的相遇不是他的幻覺,她是真的有存在過,她是真實的。

  只是,他要等到何時才能找到她?他一直無法對她做到真正的死心,在他這幾年全心忙著商行鋪子的事時,仍持續差人在打聽她的消息,連關外也找起,但,真的有找到她的一天嗎?

  若真如她所說的,她不是這個王朝的人,她回到她的家鄉去了,她的家鄉很遠很遠,遠在天上,也是幾千年後的未來,他還找的到她嗎?

  若他一直等著,一直等著,她還會……再一次的穿著奇裝異服出現在他面前嗎?

  關丞軒重新望向牆上掛滿的畫像,墨黑的瞳仁裡是一片茫然。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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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5:11:2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不通不撓做蛋糕

  “沖啊!”

  楊梓瑜喊著一、二、三,掀高裙子往前跑,然後閉上眼用力一摔,整個人飛撲在地上慘不忍睹,裙子都髒了。

  “再一次!”她不喊痛,爬了起來,又拔腿往前跑,又是用力一摔,整個人撲在地上不動。

  也不知道試了幾十次,她翻過身喘著,朝天空大喊道:“關鍵不就是摔跤嗎?為什麼我還在這個地方?”

  前晚在入睡前她突然想到,她前兩次穿越都是失足摔上一跌穿來又穿回去的,她以為只要來這片竹林試著摔倒,或許就能摔回去,這兩天她不斷的嘗試,摔得痛極了,人還是在這裡,莫非她只是偶然間才穿回現代的?還是說她在現代的肉身已經火化了,只有靈魂的她穿不回去……

  彩花提著一個茶壺走來,看到主子跑來跑去故意摔跤,已經從最早的震驚、拼命阻止她做傻事,到現在已經麻痺了,她只怕她會弄傷自己。“小姐,您沒事吧?”

  楊梓瑜看她提著茶壺過來,便站起身倒茶喝,歎息的道:“果然是回不去啊,那麼我也可以真正死心了,我想確定有沒有退路,沒有退路我才能堅持我接下來要做的事。”

  她是真的死了,再也回不去了,從今以後,她只能用柳鏡雪的身分活下去了!

  楊梓瑜慶倖的想,至少在最後她有和她兩個室友一起開心的吃了晚餐,她也在之前帶著禮物拜訪過親戚們,好好的答謝他們了,只是她無法實現開蛋糕店的夢想,讓她感到遺憾。

  “回去哪?”彩花完全聽不懂,自從小姐醒來後,人就變得很古怪,常會說出奇怪的話或做奇怪的事。

  楊梓瑜沒有正面回答,擺擺手邁步往前道:“好了,回去洗個澡換衣服後,就去找關丞軒。”

  彩花一聽都嚇得沒膽了,緊張的道:“小姐,您找關大少爺做什麼?”上次的事沒讓她受到教訓嗎?

  “找他取消婚約呀。”

  聽到從前方傳來的話,彩花傻眼了,“小姐,您說真的嗎?”

  “當然說真的,我才不想當妾呢,我要擺脫從前的惡名,離開關家,到別的地方重新開始。”

  既然她沒有退路,回不去了,那麼她就要待在這個王朝努力活下去,她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夢想,她只是換了個地方努力而已。

  彩花又傻住了,“小姐,您以前那麼喜歡關大少爺,非嫁給他不成,還一路從杭州來到京城,您真的能那麼瀟灑的離開關家嗎?”要是小姐有那麼想的開,之前也不會一連做出那麼多傻事來了。

  “我現在失去記憶了嘛,不喜歡他不可以嗎?當然,我不能這麼離開,我要他成為我的合作夥伴,他可是關記的當家耶,什麼沒有就是錢最多,我要說服他當我的金主,借我錢開蛋糕……不,是開糕餅鋪。”

  楊梓瑜打著精明的算盤,雖然她和關丞軒當不了朋友,但仍可以當工作夥伴,只要理念相同就好,而且她確實需要一筆錢才能完成她的夢想——她想在古代開糕點店鋪,專賣她做的蛋糕,但她一個孤女沒錢沒勢沒背景根本做不到,她需要一個金主,關丞軒就是最好的人選了。

  彩花嚇呆的停下步伐,內心備受衝擊。

  小姐想開糕餅鋪?還想要關家少爺當她的金主借她錢開鋪子?跟關家少爺當合作夥伴?小姐到底在說什麼,光“開糕餅鋪”四個字就嚇死人了!

  楊梓瑜像想到什麼似的,笑咪咪的轉過頭道:“對了,彩花,你別再叫我小姐了,聽了怪不習慣的,我們當朋友吧。”

  彩花這麼一聽,猛搖頭道:“不行不行,是夫人好心安葬奴婢的娘,又收留奴婢的,夫人對奴婢有再世恩情,奴婢發過誓要侍候小姐一輩子的,怎麼能跟小姐……不行,這不可以的……”

  楊梓瑜聽她滿口奴婢說,快把頭搖壞了,便也不勉強了,“好吧,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走吧!”她拍拍她的肩,再大步往前走。

  彩花望著她的背影,就算再遲鈍,也察覺到她的小姐在歷經生死關頭後,已經個性大變,不再是以前的小姐了,光是走路的方式就不一樣,快步走起來蹦蹦跳跳的,讓她總覺得小姐彷彿被附身了,變成了另一個人。

  天啊!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差點沒嚇死自己!她馬上邁開步伐的追上。

  楊梓瑜在梳洗一番後前去找關丞軒,不過,她忘了關丞軒日理萬機忙得很,要見他並不容易,而且阿聰那傢夥將她當成仇敵,自然是不會對她透露他何時才會回來,她只好多跑幾趟了。

  只是這幾趟跑來跑去,楊梓瑜免不了遭到府裡的下人指指點點、冷眼相看,就只差沒對她灑鹽巴驅邪了,但這是原主造的孽,她也只能忍耐了。

  “小姐,關家大少爺……回來了!”

  在楊梓瑜靠著牆柱打盹時,彩花搖醒了她,楊梓瑜立即睜開清亮的眼,精神抖擻的跨出步伐,彩花不禁擔心,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你又來找我家少爺做什麼!我不會讓你過去的!”阿聰眼尖的看到她來了,立刻張開雙手擋下她。

  楊梓瑜看著關丞軒筆直往前走,心急之下她只好使出小人計謀了,她彎下身,從他腋下鑽過去,當阿聰回過神轉身看,楊梓瑜已經拔腿追去了。

  “喂,你別想接近我家大少爺……”阿聰想追去,卻動不了,彩花正卯足勁的捉住他手臂,不讓他追。

  “關丞軒你等等我,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說!”楊梓瑜已順利追上去,朝他的背後大聲喊道,但他仍是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她喊那麼大聲他不會沒聽見,他分明是不想理她。

  楊梓瑜不得不說,他長太高了,身高有一百八以上,腿長到她根本跑不過他,她只好直接了當的朝他喊道:“關丞軒,我不作你的妾,下個月的納妾儀式你取消吧,我也會搬出關家的!”

  此話一出,關丞軒果然停下了腳步不動,楊梓瑜喘了幾下後,一步步走近他,走到他背後,鄭重的道:“關丞軒,我們和解吧!在我落湖獲救後我腦袋燒得一圑糊塗,忘了過去的事,記憶有些錯亂,所以上回才會胡言亂語的對你說那種話,我現在腦袋清醒多了,雖然還想不起遇去的事,但在思考過後,我領悟到過去的我很自私,才會做出那些困擾你的事,我很後悔,真的對不起,請你見諒。”

  楊梓瑜心想,原主欠他一句道歉,就由她向他道歉吧,雖然她不能和他相認,當不了朋友,讓她感到有些落寞,但起碼他們能當合作夥伴吧,她想在這個王朝實現她的夢想,就必須仰賴他的幫助,所以放軟姿態是必須的。

  關丞軒忽然轉過身,楊梓瑜陡地對上他那厚實的胸瞠,才發現兩人靠得很近,他遠比她所想像的還要高大結實,帶有壓迫力,她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

  “柳鏡雪,你在演什麼戲?你以為你說你失去記憶,你後悔了,對不起我,你不作我的妾了,這樣我就會相信了嗎?你葫蘆裡在賣什麼藥,有什麼目的?”關丞軒一雙銳眸低看著矮了他一個頭的女人,咄咄逼人的問。

  在關丞軒的記憶裡,柳鏡雪是個驕縱的嬌嬌女,就算她不甘心作妾,她也不會放棄的,一旦當不了妾,她就什麼都不是,但她居然說不作他的妾了,要他取消納妾儀式,說她要搬出關府,還說上回她假冒小魚的事是她腦袋燒得一團糊塗,忘記過去,又記憶錯亂胡說的,她向他道歉,又說對不起,要與他和解……這些行徑都讓他無法理解,她肯定是想耍什麼陰招。

  啥,說她在演戲?她別有目的?也難怪了,要他相信她可比登天還難。楊梓瑜努力澄清道:“關丞軒,我不是在演戲,我是真的不想作你的妾,想跟你和解,想搬出關家……”

  她深深吸了口氣,慎重的朝他道:“若說我有什麼目的,有的,我想邀你當我工作上的合夥人,簡單的說,我希望你資助我開糕餅鋪,若是我的鋪子有賺到錢,便會分紅給你,也就是,我們互相合作、一起賺錢。”這麼說,他願意嗎?

  關丞軒相當詫異的瞪著她,他腦裡只浮現一句話——她是瘋了嗎?

  這女人說她想開糕餅鋪,她一個大家閨秀,怎麼可能會有想拋頭露面做生意的念頭,他覺得自己聽了非常弔詭的話。

  楊梓瑜一看便知他的疑惑,“我說我想開糕餅鋪是認真的,我知道如何做出最好吃的糕點,一定會大賣的!”

  “你會做糕點?”關丞軒更覺得這是天大的笑話,她此生恐怕沒有踏進過廚房一步吧。楊梓瑜看到他冰冷的臉上有著嗤之以鼻,當下有些氣弱,她都忘了原主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

  “那是你不知道我會做糕點,我以前在家裡會做糕點,手藝好的很呢!”楊梓瑜硬著頭皮說,為了讓他更採信她所說的話,她又強調的道:“我是說真的,與其當你的小妾,受你的厭惡冷落,不如和你當工作合夥人,有錢賺實際多了。”

  “你不顧你的名聲了?”關丞軒依然難以相信她的話,她爬上他的床這件事,可是傳得下人們都知道,不嫁他,她這輩子算是完了。

  “名聲?”那個可以吃嗎?楊梓瑜乾笑的道:“那個喔,其實這部分的記憶我還沒想起來,但我想,只有你府上的下人知道,外面的人並不知道吧?就算傳到外面的人都知道,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有幾個人認得出我?而且我們之間也沒發生什麼吧,你犯不著因為這種事勉強對我負責啊!”

  關丞軒聽她說的滿不在乎,不禁震驚又狐疑的望著她,她真的是柳鏡雪嗎?瀕臨猝死活過來後,真的能讓一個人轉了性子,變成另一個人嗎?

  不,這女人一定在演戲,她是個城府極深的雙面女,在他爹娘面前扮乖巧,在還沒爬上他的床之前,也總是找各種名義親近他,在他面前裝溫良無害,他不會輕易相信她的。

  “柳鏡雪,你現在是以退為進、欲擒故縱嗎?以為這麼做我就會對你感興趣,娶你當正妻嗎?你未免太看的起自己了!”

  楊梓瑜越聽越火大,這人是自戀狂嗎?她忍不住雙手扠起腰罵他道:“關丞軒,你這人怎麼只會扭曲我的話!你都這麼先入為主的想別人嗎?我說不當你的妾,要跟你當工作上的合夥人都是認真的,你以為你全身都是鑲金的,我非要嫁給你不成啊,你少臭美了!”

  她在……罵他?

  關丞軒想都沒想過柳鏡雪會像潑婦般扠腰罵他,她那雙怒瞪他的眸子更是深深震住他,那是如此清澈無比,閃爍著熠熠光芒,讓他感到一股熟悉感,讓他想起了小魚。

  不,這是不可能的,柳鏡雪怎麼會像小魚,她們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這只是他的錯覺……

  “關丞軒,資助我開糕餅鋪,是對你我都有好處的一門生意,你就考慮和我合作吧。”楊梓瑜生完氣才想到她不能對著金主吼,趕緊裝誠懇的道。

  關丞軒看到她刻意擠出討好的笑,眸底隱隱閃著厭惡,果然,方才那股熟悉感只是錯覺。

  “柳鏡雪,你別想耍什麼花樣,我是不會讓你踏出關家大門一步的,我會盯著你,監視你,讓你沒有機會離開我的眼皮下作亂。下個月底的納妾儀式照常舉行,我會讓你一輩子困在你那個冰冷潮淫的小院子裡不得翻身。”說完,關丞軒轉身就走,後方跟著不知何時甩開彩花的阿聰,他得意的朝她扮了鬼臉後追上主子。

  楊梓瑜才懶得理阿聰那個幼稚鬼,她只對他的主子火得很,不管她好說歹說,他仍是對她充滿敵意的不信任她,她簡直快氣炸了。

  更可惡的是,他和六年前一樣對她說了同一句話——他要盯著她,監視她。他玩不膩啊!

  楊梓瑜忽然朝關丞軒離去的方向沖去,彩花以為她要做什麼,用力捉住她,“小姐,不行啊!”

  楊梓瑜只好朝那愈離愈遠的頎長身影拉高嗓子喊話,“好啊,關丞軒,你要盯著我,監視我都儘管來吧!我會把我的決心表現給你看的,只要你吃過我做的糕點,你一定會驚為天人,會急著找上我求我讓你開鋪子的!”

  等著瞧!

  楊梓瑜住的院落實在太小了,連個能煮食的小廚房也沒有,為了做蛋糕,她只能借廚房用了。

  想當然耳廚房裡的人並不樂意,冷嘲熱諷的說她是金枝玉葉之身,他們不能讓她幹活,幸虧林大廚她是認識的,從六年前他就待在關家掌廚了,她知道他是個好講話的老好人,便私下誠懇的懇求他,終於打動了他,不過前提是,她只能趁著廚房空著時使用,但這已經讓她很感謝了。

  廚房裡也有烤爐,可以用來烤蛋糕,雖然她不會用,但學總會了吧。楊梓瑜樂觀的想。

  然而在開始烤蛋糕前,她必須先做好一項準備。

  “小姐,您這是什麼打扮啊?”

  彩花先是看到她家小姐將一頭長髮綁在腦後,戴了個用布縫成的白帽子——原來小姐熬夜縫的布是在縫帽子,再往下看,小姐胸前系了個白色巾子,也將兩手寬袖綁起,整個人看起來……好怪!

  楊梓瑜笑咪咪回道:“這是做糕點的打扮啊,把頭髮、袖子綁起來比較衛生,你也來吧!”

  彩花沒有一點說不的機會,就變得跟楊梓瑜一個模樣了,只慶倖那個白帽子只縫了一頂,她不用戴。

  接著,楊梓瑜躍躍欲試想大顯手藝,但很快地迎來她第一個難關,沒有牛奶,那她要怎麼打裝飾蛋糕的鮮奶油?

  “牛奶?牛奶很貴的,廚房不會有牛奶,就算有也怕會壞掉,早就用完了,不會還留著的。”彩花說道。

  “什麼!”楊梓瑜好受打擊,她最喜歡用白花花的鮮奶油裝飾蛋糕了,她也想用牛奶做起司乳酪啊。

  “不過聽說夫人喜歡喝羊奶,院子裡有養羊,或許可以弄來一點……”

  這就要多虧彩花長得可愛了,照顧羊群的是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她稍微拜託一下,便幸運的得到一點羊奶,但只能一點,畢竟是要留給夫人喝的,不能給她太多。

  楊梓瑜看著那一點羊奶,根本不夠她做成鮮奶油,但有總比沒有好,烤蛋糕需要加入油和牛奶,烤出來的口感才好吃,不會太幹,因此她將羊奶加入了面糰裡和著。

  楊梓瑜不熟悉烤爐的用法,以為學就會了,但真正使用後才知道真的很難,烤爐不像現代烤箱那麼方便,不只要升火,還要控制火候,算好時間,然而古代沒有手錶,無法算得精准,因此失敗了很多次。

  她們平常只能趁著下午時分或晚膳時間過後才來廚房,光學用烤爐就花了好幾天。

  幸好皇天不負苦心人,熟能生巧,今晚,楊梓瑜一取出烤盤,結果是讓她滿意的。

  “這顏色看起來比前幾次漂亮多了,也沒有烤焦,我來試試味道……”她拿菜刀切成小小塊,直接用手拿,喊了句燙,還是塞入嘴裡,“還不錯嘛……”

  彩花也拿了一塊品嘗,眼睛一亮,“好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種糕點!小姐,這糕點叫什麼名字?”

  “這是海綿蛋糕。”楊梓瑜答道,又拿了一塊吃。

  “海綿蛋糕?”彩花聽都沒聽過,接著她在她臉上看到什麼,忍不住笑出聲,“小姐,您鼻子黑了!”

  “大概是我剛剛在升火……”楊梓瑜一愣,指著彩花也笑了出來,“你也是,臉也黑了,哈哈!”

  兩人哈哈大笑,那笑聲可真愉悅,都傳出廚房了。

  接下來,楊梓瑜更加有鬥志了。

  “沒有鮮奶油,那來做蜂蜜蛋糕好了!有蜂蜜嗎?”

  “小姐,蜂蜜很貴的。”

  楊梓瑜發現現在只要一句話,就能將她打敗了。

  “唉,那我還能用什麼餡……”她看了看堆放在廚房裡的食材,想找出現成可用的,“芋頭、花生、綠豆……”

  看到彩花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她問道:“怎麼這樣看著我?”

  彩花感歎的道:“小姐真的變很多,和以前都不一樣,以前小姐怎麼可能會彎下腰去拜託別人,甚至窩在廚房裡流那麼多汗,把臉弄得那麼黑。”

  楊梓瑜心虛的真怕被看穿什麼,乾笑的道:“我九死一生,大徹大悟了,怎麼可能會跟以前一樣,人總是要有進步才行,呵呵。”

  彩花喜歡現在這個不驕縱,做事認真努力的小姐,她真心說道:“小姐,無論你想開糕餅鋪還是做什麼事,奴婢都會幫您的。”

  “那我們一起加油吧!”楊梓瑜高興的握住她的手道。

  “加油?”彩花納悶的道。

  “就是一起努力的意思。”楊梓瑜解釋道。

  “奴婢知道了,加油。”彩花跟著說了一句,又一笑。

  楊梓瑜在隔天又重做了一次,掌握到技巧後,她就知道怎麼烤蛋糕了,還用了芋泥當餡,好吃的不得了。

  “這個叫芋泥蛋糕。”加入芋頭以及紫薯烤出來的蛋糕呈現淡淡的紫色,夾層裡再加入芋泥餡,可都是真材實料,沒有加入香料的。

  “真的很好吃,大少爺一定會喜歡的。”彩花都貪吃了好幾塊。

  “那現在去堵他吧!他有可能還沒回來,也有可能已經回來了,正在飯廳用晚飯,我們就先到他院子門口等他。”楊梓瑜開始擺盤,找了個最花俏的陶盤放上芋泥蛋糕,可惜沒有巧克力醬可以讓她在盤子上畫圖裝飾,她索性將那陶盤放在食盤上,就這麼端著去。

  “小姐,讓奴婢來吧……”

  “這又不重。”楊梓瑜一句話回絕,彩花也沒轍。

  兩人往關丞軒住的院落方向走去,楊梓瑜沒注意到她的左耳垂上印有一塊黑漬,一路上遇到丫鬟見了她就偷笑,她便問向彩花道:“她們在笑什麼?”

  “奴婢也不知道。”彩花走在她的右後側,自然沒看到那塊黑漬。

  關丞軒今天有早一點回來,便陪爹娘一塊用晚膳,再返回院落,沒想到柳鏡雪就在他的院落門口守株待兔。

  他蹙著俊眉,顯然不樂意看到她,偏偏他又不想因為躲避她,不進自個兒的院落。

  “你怎麼又來了!”阿聰看到她真火了,向前想趕走她。

  楊梓瑜身形靈巧的一閃,端著食盤來到關丞軒的面前,笑得誠懇道:“關丞軒,你看,這就是我做的糕點,請你吃看看。”

  關丞軒盯著陶盤上一塊方型糕點,有點像蒸糕、發糕,但又不一樣,略帶著淡紫色,夾層裡還夾有淡淡紫色的芋頭餡,小小的,看起來頗為精緻。

  關丞軒抬起頭,就見她在等著他吃,他倒是比較在意她左耳垂上的一抹黑,難道她沒發現嗎?

  這幾天來,關丞軒確實是真的命人盯著她,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想看她在玩什麼把戲,豈知她會向林廚子借了廚房,每天下午和晚上都和她的丫鬟窩在廚房裡做糕點,半夜還傳出笑聲來,像是忙得很自得其樂,連現在臉上沾了黑也沒自覺,讓他怎麼看,都覺得她不像柳鏡雪,愛美的柳鏡雪有辦法裝到這種程度嗎?

  “關丞軒,這是用芋頭做的糕點,你吃吃看吧,真的很好吃。”楊梓瑜依然誠懇的道,不只笑到嘴巴都酸了,端著盤子的手也酸了。

  關丞軒原本就不打算接受她的提議,自是不可能吃下她做的糕點,他故意挑剔道:“這糕點太樸素了,你拿出這種東西就要我花錢幫你開糕餅鋪嗎?”

  楊梓瑜真想變臉,但看在他是金主的分上保持微笑道:“你嘗嘗味道就知道了。”

  關丞軒瞟過她左耳上的黑漬,略帶譏諷的道:“你去照照鏡子,你這副德性真是難看死了。”

  “我的臉怎麼了?”楊梓瑜呆了呆,任由關丞軒越過她踏入門口,都忘了阻擋。

  “小姐,你的左耳都黑了!”彩花看到了,嚷道。

  “什麼?不會吧!真是丟臉死了!”楊梓瑜真想捂住耳。

  楊梓瑜沒有看到,關丞軒有回過頭看她一眼,看到她哇哇叫著,臉上表情很豐富,又想到她面對他總是精神抖擻,有著用不完的活力,和他印象中的那個柳鏡雪相差甚大,反而讓他覺得像小魚……

  關丞軒心頭一驚,他在胡思亂想什麼?他撇過臉,快步往書房的方向邁去。

  被拒絕一次,楊梓瑜當然不會就這麼輕易死心,再接再勵的繼續烤蛋糕,羊奶不夠用時,她會用椰子油取代,做出來的風味也不錯,她知道關丞軒回府的時間不定,所以她會選在午後進廚房做蛋糕送去,若他還沒回來,她便等到傍晚他回來再送一次,可惜她每次費心做的蛋糕者被關丞軒打回票,他連吃都不吃一口就走人。

  楊梓瑜知道關丞軒是故意不吃的,但她總會想,是她做的蛋糕還不足以吸引他,讓他放下成見品嘗,這讓她愈挫愈勇,非要得到他的認同不可。

  然而,在食材有限下,她還能做出什麼蛋糕吸引他吃呢?

  楊梓瑜想到她可以用的食材還有當季水果,關丞軒是個螞犠,最嗜甜了,她想來做個果醬蛋糕卷,不只酸酸甜甜的好吃,顏色也很吸睛。

  可惜在古代並沒有盛產很多水果,沒有她愛用的草莓芒果,倒是有葡萄了,於是她便放了很多糖製成葡萄果醬,做成蛋糕卷,再切成一片一片的,那紫色帶有果粒的果醬看起來很是可口。

  楊梓瑜相信,這次她做的蛋糕一定會吸引住他的目光的。

  她跑了一趟他的院子,發現關丞軒下午去鋪子還沒回來,便決定晚一點再送,她先暫時將蛋糕收在廚房的一個櫃子裡,那個櫃子向來都空著,林廚子說過她可以用。

  可她沒有想到,等她和彩花在晚膳時間過後再來時,櫃子裡的葡萄蛋糕卷竟不翼而飛了。

  “我明明放進去了……”

  “是啊,奴婢有看到。”

  主僕倆面面相覷,不免納悶,也有些心慌,那可是要送給關丞軒吃的蛋糕。

  不只如此,楊梓瑜發現連她用來攪面糰的鍋子也不見了,真是糟糕透了。

  廚房的另一端,傳來了竊笑聲,原來是有幾個粗使丫鬟待在廚房洗鍋具。

  楊梓瑜很快明白,原來不管到什麼地方,都會有霸淩。

  平常她使用廚房,用完器具都會收拾好,不會造成別人困擾,她看到廚房裡的人也都會客氣的問好,大方將她做好的蛋糕分送給他們吃,雖然他們總是不領情,不過彼此間也算是相安無事,但仍有一些人會毫不掩飾對她的仇視。

  楊梓瑜自然猜的到多半與關丞軒有關,關丞軒年輕俊美,在關府裡可是眾丫鬟們愛慕的對象,但關丞軒是不收通房丫鬟的,看到柳鏡雪卑鄙使手段,拔得頭籌搶到妾這個位子,她們當然嫉妒她了。

  “小姐,一定是那幾個粗使丫鬟幹的,她們平常就對您很不客氣……”彩花忿忿不平道。

  楊梓瑜拍拍她的肩,要她稍安勿躁,朝那幾個粗使丫鬟走去,大方直問道:“請問你們知道我櫃子裡放的糕點在哪嗎?”

  粗使丫鬟們臉上的表情頗得意,看了看彼此,竟一搭一唱的說起風涼話——“不知道,該不會是被耗子給吃了?”

  “可能難吃到連耗子都不吃呢!”

  “還是被後面養的雞給偷吃了也說不定呢……”

  說完,她們忍不住竊笑,眼神間閃爍著只有她們知道的事。

  楊梓瑜也不生氣,又問道:“那我的鍋子呢?”

  回話的丫鬟聳了聳肩道:“不知道,大概是自己長腳飛走了。”

 “喂,你們別欺人太甚!明明就是你們拿走的!”彩花沉不住氣的道。

  “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是我們拿走的嗎?”那丫鬟反問她道。

  彩花被堵得說不出話,楊梓瑜拉了拉她,“走吧,我們去外面找。”

  楊梓瑜想到她們提到被雞偷吃了,便先往廚房後方的雞園走去,這時候的天空已佈滿晚霞,掛在牆邊的油燈也點了燈,楊梓瑜在雞群吃的米糧中清楚的看到她做的葡萄蛋糕卷。彩花氣到跺腳道:“小姐,她們真的把您做的糕點拿來喂雞了!太過分了!”

  “走吧,我們去找鍋子吧。”楊梓瑜倒是平靜,踏出了雞圜,走到廚房前方。

  彩花追了上去,“小姐,要這麼算了嗎?”她可是一肚子氣。

  楊梓瑜歎了口氣,“不然怎麼辦,我們又沒有證據證明是她們搞鬼的不是嗎?而且把事鬧大了,對我有什麼好處?要是害我連廚房都不能用,不就更得不償失了。”她這算是忍辱負重吧。

  說完,她拍了拍彩花的肩,笑道:“明天我再來重做一次蛋糕卷,做完後就拿回我們院子裡放,她們想再搗亂也沒有辦法了。”

  “小姐……”彩花雙眼流露著對她的崇拜,她的小姐變得好成熟好沉著。

  “我們趁天還沒完全暗下前,快去找鍋子吧!”楊梓瑜覺得彩花這眼神好像小狗,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道。

  兩人在廚房附近找起鍋子,終於在離廚房最近的一個花園池塘裡看到了,那鍋子正在池塘裡載浮載沉著。

  楊梓瑜二話不說馬上卷高袖子,拉起裙子在膝蓋處綁了個結。她得下水池撿鍋子,沒有鍋子她就不能和麵粉了,還要跟林大廚借一個多不好意思。

  彩花看到她露出手臂和小腿,驚慌失色道:“小姐,您這樣是不可以的,讓奴婢去吧……”

  “哪有什麼不可以。”楊梓瑜沒聽出彩花的顧慮,一下子便脫了鞋子下池,在淺淺的池水裡走著,魚兒從她小腿邊遊過,她的目光追隨著魚兒,臉上洋溢著笑容,看起來挺愜意的,接下來,她慢慢朝鍋子的方向走去。

  那女人在幹什麼?

  關丞軒從池塘的另一端走來,剛好看到楊梓瑜極不成體統的卷高袖子站在池中,她的裙子也是掀高綁在膝蓋上的,露出一雙小腿在池裡走著,讓他看得驚愕住——她是瘋了嗎?

  他又想到她連日送糕點來,被他連連拒絕她也毫不氣餒,那麼有精神,她的態度看起來的確是認真想開糕點鋪,想爭取他的認同的,這讓他深深陷入困惑,對她愈來愈無法理解。

  “大少爺,這個妖女居、居然……”阿聰真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真是太不像話了,正經的姑娘家怎會跳進池塘,還露出手臂和小腿來!不過,她也不算正經,她曾大膽的爬上少爺的床過……

  “大少爺,您過去要做什麼?”

  阿聰忽然見關丞軒快步朝池塘的方向走去,他錯愕的追上去,心想大概是柳鏡雪快成為大少爺的妾了,大少爺是要去教訓她的吧。

  而這時候的楊梓瑜撿到了鍋子,她高高舉著很是開心,還玩心大起的多踢幾下池水,“好涼快啊!彩花,你要不要一塊下來玩?”

  “小姐,您快點上來呀!”

  怎麼這聲音是發抖的?

  楊梓瑜抬高頭一看,就見關丞軒站在池塘前,晚霞已越發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他肯定一臉冷酷倨傲,而彩花就縮著身子,看得出她很惶恐。

  呃,是有規定不能踏入池塘嗎?她找了找,又沒看到禁止下水的看板,那她怕什麼?楊梓瑜理直氣壯的拿著鍋子,踏著水,爬上了池岸。

  關丞軒看著她上岸,那冰寒的眸子極輕蔑的掃了她一眼,語氣也冷到極點,“你在做什麼?真是不成體統,沒有一點廉恥心。”

  楊梓瑜呆了,“我不成體統,沒有廉恥心?”怎麼她只是下個池塘就多了這罪名?她馬上將手上的鍋子拿給他看,“關丞軒,我不是去玩水,是這個鍋子掉進池塘裡了,我去把它撿起……”順便踢個水而已。

  “小姐,是您的衣裳……”彩花都為她感到汗顏了,急忙走過去在她耳邊小聲提醒。

  楊梓瑜這才明白在關丞軒眼裡她有多麼不檢點,她都忘了在保守的古代,露出一點肌膚都是不得了的事。於是她默默的拉下袖子,將裙上的結拉開放下,再穿上鞋子。

  關丞軒見她如此後知後覺,唇角抽了抽,對於她這種輕浮不雅的行徑感到十分荒謬,她不是大家閨秀?怎麼會……

  霎時,關丞軒突地一震,他突然想起柳鏡雪在跳湖自盡前的樣子,除了爬上他的床那一次異常大膽外,絕大時候都是端莊有禮數的,她怎麼會做出這種判若兩人的事?

  再說撿鍋子這種事交給她的丫鬟就行,她不必親自踏入池塘裡,這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真的是失憶了連個性也變了?

  楊梓瑜在整理好儀容後,發現關丞軒竟在看著她,她真納悶她又是哪裡不對了?今天的他火氣很大,她還是先走為妙好了。

  在走之前,她覺得她有必要說明,免得他誤以為她半途而廢了。

  “關丞軒,我今天是有做糕點的,但不小心做壞了,等明天我會重做一份送到你那裡,我一定會讓你誇獎好吃的。”

  楊梓瑜很有信心的宣示道,說完後,轉身就想走。

  彩花忍不住脫口的道:“小姐,您不跟關大少爺說嗎?糕點是被偷拿去喂雞了——”

  “這種事不必說。”楊梓瑜馬上要彩花閉嘴,然後拉著彩花快走,實在不想讓關丞軒知道她被霸淩的事,那或許會讓他覺得開心吧,他最恨不得見柳鏡雪狼狽不已了。

  關丞軒看著前方快走的女子,沒有遺漏她和丫鬟之間的對話,她說她今天做的糕點都做壞了,她的丫鬟卻說,是被偷拿去喂雞了,他又想起她說她下池塘是為了撿鍋子,怎麼好端端的鍋子會跑到池塘裡,難不成她是被欺淩了?那她為何不想讓他知道?她應該為了博取他的同情向他哭訴,求他幫她才對……

  關丞軒心裡很困惑,自從這個女人跳湖自盡獲救後她的個性大變,她的所做所為都超乎他的想像,他無法預測,也不得其解,更困擾他的是,她總會讓他想到小魚,就連她那毫不端莊,在水裡踢水玩的樣子也像小魚……

  關丞軒盯著走在前方的女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做什麼,竟跟在她身後跨出了步伐。

  阿聰真不明白大少爺為何要跟蹤柳鏡雪,他只能跟上去了。

  就在前面不遠處,楊梓瑜被廚房那幾個粗使丫鬟擋下了,關丞軒從後方悄悄靠近。

  “柳小姐,恭喜你呀,終於找到鍋子了!”

  “真是辛苦你了,這鍋子居然會長腳讓你找到它。”

  “該不會是在池塘裡找到的吧?”

  楊梓瑜聽她們冷嘲熱諷的,笑笑的回答,“是啊,水好涼啊,你們也可以去試試。”

  丫鬟們聽到她親自下水,還邀她們下水玩,都啐了句,“你有毛病啊!”

  楊梓瑜看她們才十五、六歲,年紀輕輕的,心機那麼重實在不太好,她好言相勸的道:“我要給你們一個忠告,若你們真的很喜歡大少爺,應該要勇敢向他表白,而不是暗地裡搞這些花招。”

  “你在說表白?”她們一副她說了多可怕的話。

  “向喜歡的人表白有什麼好羞恥的?”楊梓瑜反問道,一時沒想到表白這兩個字在保守的古代裡是多麼大膽的事。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對,你不知羞恥,下賤的爬上我們大少爺的床,你這個賤蹄子……”其中一個丫鬟跳了出來,朝楊梓瑜橫眼怒瞪的道,還不停逼近她,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你們在做什麼?”

  就在彩花想擋在楊梓瑜面前時,關丞軒從後方邁步前來,出聲喝止。

  “大少爺!”丫鬟們看到關丞軒出現,一個個都驚慌起來。

  楊梓瑜望向關丞軒,很意外見到他,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在為她挺身而出,這有可能嗎?

  關丞軒冷視著丫鬟們一張張心虛的臉,劈頭就問道:“是你們把柳小姐做的糕點扔給雞吃,把鍋子往池塘裡扔的嗎?”

  丫鬟們你看我、我看你拿不定主意,方才那名罵楊梓瑜是賤蹄子的丫鬟率先出聲道:“少爺,因為柳小姐太囂張了,還佔用我們的廚房,所以我們才會想教訓她……”

  關丞軒冷冷啟唇,“據我所知,這是林廚子同意的事。”

  “可、可是……”那丫鬟還想說什麼,被另一個丫鬟拉了拉袖子,才見關丞軒眸底充斥著一股冷,發起哆嗦什麼都不敢再說。

  關丞軒冷寒的眸掃了她們一眼,威嚴十足的道:“就算她還沒有被迎入門,也是住在關家的客人,誰准你們教訓她的?你們又是以什麼身分這麼做?你們以為沒人看見,就能充當主子欺淩客人嗎?”

  “奴婢不敢了,請少爺息怒……”丫鬟們一個個跪地求饒,她們都以為大少爺討厭柳鏡雪才敢這麼做,都忘了自己的身分低下,少爺的一句話就足以將她們發賣了。

  阿聰在一旁看得傻眼極了,不明白大少爺為何要為柳鏡雪出頭教訓這些丫鬟,她哪裡算是客人,她是禍害。

  而楊梓瑜是最震驚的人,她沒想到關丞軒是真的在幫她,宣稱她是客人,教訓了這幾個欺淩她的惡僕,讓她們不敢動她。

  關丞軒在訓斥完後,察覺到楊梓瑜望來的視線,看到她流露出驚喜的眸光,他這才回過神來——為什麼他要為她說話,他瘋了嗎?

  在他發現,她提議要他資助她開糕餅鋪後,她每天都認真的在廚房做糕點,一次次送上糕點都被他拒絕,但她並沒有放棄;在她受到欺淩,她踏入池裡撿鍋子,還能自得其樂的玩水,沒想過要向他求助.,在他看到丫鬟們找她麻煩,她卻不慍不火的回話,他感受到她和以往有愈來愈多不一樣的地方,他無法再像以前那般厭惡她,於是忍不住就為她出了聲……

  關丞軒移開眼,望向跪在他面前的丫鬟們,無意懲處她們,為了柳鏡雪罰她們,事情會變得更奇怪,他揮了揮手道:“都下去吧!”

  “是!謝謝少爺!”丫鬟們很意外沒受到懲罰,在朝他磕頭後都飛快離開了。

  關丞軒也不再逗留,轉身就走,楊梓瑜見狀,馬上跑到他面前攔下他,朝他充滿感激的綻開粲笑道:“關丞軒,謝謝你救了我,幫我教訓了她們,真的謝謝你!”

  她以為他變了,變得冷酷,不再是當時她所認識的那個少年了,但他卻在看到他最討厭的柳鏡雪被欺負時挺身而出,她才知道,原來他並沒有變,在他的冷傲外表下,他還是有著一副好心腸。

  楊梓瑜真的很開心,很感動,宛如看到當時那個少年,那麼的令她懷念。

  關丞軒就是不想被這女人感謝才想快步離開的,豈料她動作還真快,又擋住他了,而且還咧開嘴朝他笑著,笑到牙齒都露了出來,還真不含蓄。

  驀地,關丞軒胸口一抽,他覺得自己真的快瘋了,他又覺得她像小魚了,柳鏡雪她不會有這樣的笑容,那大剌剌爽朗的笑就和小魚一模一樣……

  他瞪著她,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我不是在幫你,是下人有要守的規矩。”

  楊梓瑜突然雙手拍掌的道:“對了,我想到我另外藏著一塊糕點沒吃,放在房裡想當點心的……彩花,快去幫我拿!”

  她有在聽他說話嗎?關丞軒並不打算留下來吃她做的糕點,他跨步想走,卻愕然發現動不了。

  她正用力的捉住他袖子,眼巴巴望著他道:“拜託,吃完再走嘛!就當是為了答謝你請你吃的,請你務必要吃吃看!”

  關丞軒明明可以用力扯開她的,卻墜入她水汪汪懇求他的眼神,不禁猶豫了。

  天啊,怎麼辦,少爺先是為這妖女教訓了那些丫鬟,現在還心軟的想吃她做的糕點嗎?阿聰看得可心急了。

  很快地,彩花端著一盤糕點跑來了,楊梓瑜終於鬆開了關丞軒的袖子,從彩花手上接過盤子,呈給關丞軒,“關丞軒,你吃吃看,這是我新做的糕點。”

  關丞軒想像先前一樣冷淡的對她說沒興趣,但那糕點是他從未見過的,一層層的包覆著紫色的醬汁還有顆粒,吸引住他的目光,“這醬汁是……”

  “是用葡萄做的,我製成葡萄果醬,吃吃看吧!”楊梓瑜見他第一次主動開口問她,開心的回答他。

  葡萄果醬?關丞軒不曾聽過,但那帶有鮮豔紫色的糕點讓他太好奇了,他毫不遲疑的伸手拿了起來,根本沒看到阿聰拼命的朝他搖頭要他別吃。

  關丞軒在吃下一口後,感到驚豔的又吃下一口,朝楊梓瑜好奇的問:“你說這是葡萄做的醬,那麼這面皮是什麼,口感很綿密,不像一般糕點……”

  “好吃吧!這種糕點叫做蛋糕,它的全名叫葡萄果醬蛋糕卷。”楊梓瑜見他如此感興趣的問她,開心的答道。

  關丞軒像聽到什麼,眸底閃過,抹激動,“它叫什麼?你再說一遍!”

  “葡萄果醬蛋糕卷。”楊梓瑜又說了一遍。

  瞬間,關丞軒的胸口充斥著一股高漲興奮的熱流,他對蛋糕這兩個字很耳熟,他記得小魚曾對他說過這是她家鄉的一種糕點!

  “有什麼不對嗎?”楊梓瑜是不經意說出蛋糕兩個字的,她想到以前曾經對他提過蛋糕,莫非他還記得?

  關丞軒斂下過於激昂的情緒,黑眸帶著試探的凝視住她道:“我沒聽過蛋糕這種糕點,這是哪個地方的糕點?”

  楊梓瑜有些失落,原來他不記得了,想必他也早已忘記她了吧,“那是只有我的家鄉才有的糕點,算是一種特產吧。”

  “你的家鄉在哪裡?”關丞軒又問。

  “我的家鄉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楊梓瑜實在不知如何解釋,她很快地轉移話題朝他追問道:“吶,你覺得這糕點如何?很好吃吧!”

  關丞軒對上她帶有期待的臉龐,想到她曾對著他自稱是小魚,想到他在她身上處處感受到的熟悉感,他整顆心都顫動著,快要無法冷靜……他拿起一塊糕點吃,穩住心緒後開口道:“這糕點酸酸甜甜的,面皮也很綿密,融合起來口感很不錯,明天也送一份過來,若表現的好,或許我會考慮看看你的提議。”

  “太好了!”楊梓瑜聽到關丞軒說願意考慮她的提議,欣喜若狂道:“那麼就這樣說定了,明天我會再送上新的糕點讓你試吃的!”

  “少爺,您怎麼能吃她做的糕點,還要她明天再來……”阿聰是最受到打擊的人,他想著完了完了,少爺遭妖女攻陷了,他要把少爺給勸回來才行。

  關丞軒沒有聽到阿聰在耳邊說的話,他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

  下一刻,他雙眸一瞠,看到她朝她的丫鬟做出了張開手掌,互擊掌心的動作,他曾經見過她和庶弟做過這個動作,此時在他面前的她,宛若就是小魚的化身。

  關丞軒向來不信邪,不信無法眼見為憑之事,但,小魚消失了六年,任他怎麼找都遍尋不到,他不得不相信,或許她真的回到了他去不了的那個家鄉,而他想到柳鏡雪是在投湖自盡未遂後才個性大變的,讓他不禁想……這世上,是不是真有借屍還魂這種離奇之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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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5:11:4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六年沒變的習慣

  楊梓瑜一早起床就幹勁十足,關丞軒願意吃她做的蛋糕,還稱讚好吃,主動要求她今天送蛋糕過去,讓她非常的高興,想在今天做出最好吃的蛋糕,在關丞軒面前好好表現。

  好不容易等到廚房空下來後,楊梓瑜把握時間進去烤蛋糕,忙了好一會兒,才將蛋糕送進烤爐,她將白帽脫下,喝了口水休息。

  這時候,彩花脫下胸前的白布巾子,從衣襟裡取出一疊信,走到楊梓瑜面前,低下頭朝她歉然的道:“小姐,奴婢對不起您,這些信應該要更早交給您的,但您失去記憶了,想不起來以前的事,奴婢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您……”

  楊梓瑜看到那厚厚的一疊信,有著不好的預感,“這該不會是男人寫的信?”她早該想到的,柳鏡雪長得美,肯定會有喜歡她的男人。

  彩花如她所想的點了頭,“這是小姐以前在杭州時認識的一位元趙公子寫的,小姐和那位趙公子是青梅竹馬,趙公子自小就喜歡小姐您,在柳家家道中落後,他說要迎娶小姐為妻,但小姐執意上京城來投靠關家,後來趙公子追來京城,都會暗中托人將信送到奴婢手中,那時小姐連看都不看,便要奴婢把信都燒了,但趙公子仍是不放棄的繼續寫信來……”

  還真是癡情男啊,原主連內容都不看就燒毀也太可憐了吧!

  楊梓瑜耐不住好奇的拆信來看,映入眼簾的是一手行雲流水的好字,深情款款的寫著關丞軒不愛她,不值得她賠上命,她太傻了,他要她跟他走,他的正妻之位是屬於她的,他會帶給她幸福。這幾封信都是這麼寫的,並在最後寫上他在老地方等她來。

  “他說的老地方是?”

  “是離關家最近的一家客棧。”

  楊梓瑜心想,這男人對原主還真是死心眼,選了離原主最近的客棧,盼望著原主能去找他,注意著原主的一舉一動,不只暗中托人拿信給彩花,還打聽到原主跳湖自盡這件事。

  看完信,楊梓瑜還有個疑問,“你不是說我都會要你把信燒了,怎麼還有這些信在?”

  彩花被看穿了心思,坦誠的道:“小姐在失去記憶後,說不做關大少爺的妾,奴婢心想若小姐願意嫁給趙公子,也不啻是件好事,所以才不敢貿然燒了信,又猶豫了好久,今天才敢將信拿給小姐看……”

  原主有這個忠心為她著想的婢女真幸運啊!

  楊梓瑜朝她笑說:“傻瓜,女人的幸福不只有嫁人而已,我最大的幸福就是開一家自己的糕餅鋪。”

  “小姐覺得開糕餅鋪比嫁人還幸福嗎?”彩花有點懵懂。

  “也不能道麼說啦,但目前我邇不想嫁人.覺得追逐夢想比較重要……”楊梓瑜鼓勵她的道:“彩花,你也可以去尋找自己的夢想,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不見得要待在我身邊當丫鬟。”

  彩花馬上驚慌的搖頭道:“奴婢最大的幸福就是跟隨著小姐,小姐想開糕餅鋪,奴婢也會幫忙小姐的!小姐不要趕奴婢走!”

  楊梓瑜看她慌張成這樣,歎息道:“好吧!那你就跟著我當我的第一號學徒吧,我會把我的本領傳授給你的。”她看彩花放心笑了,又吩咐道:“把這些信燒了吧,若還有人再托信給你,你就要對方不要再送信了……等等,我晚點寫封信讓你帶著好了,我想寫封信正式拒絕他會比較有誠意。”

  “是,奴婢知道了。”彩花雖然覺得小姐拒絕了趙公子那麼好的人很可惜,但,小姐覺得好就好了,她聽小姐的。

  過了一段時間後,烤爐裡的蛋糕終於出爐了,楊梓瑜經歷過無數次失敗,已經學會火候和時間的掌控,還將她的經驗寫成筆記,大大提昇了成功率。

  當她看到出爐的蛋糕色澤漂亮沒烤焦時,忍不住歡呼的道:“太好了,香蕉蛋糕成功!”

  “好濃的香蕉味呀!”彩花感動的道。

  “先放涼,再和蛋糕卷一塊送到關丞軒那裡吧。”楊梓瑜說道,今天她同樣做了一份葡萄果醬蛋糕卷,成果比昨天做的好,想切一塊讓關丞軒嘗嘗。

  “小姐,那可以試吃了嗎?”彩花嘴饞的道,她最喜歡試吃這件事了。

  楊梓瑜先預留了關丞軒的那一份,然後將其他部分切成小塊狀,朝彩花宣佈道:“開動!”

  做蛋糕總會有賣相不好的成品,她曾多次分送給廚房裡的人吃,但除了林大廚會捧場的多少吃一點外,其他人都會尷尬委婉的拒絕,最後全進了她和彩花的胃裡,楊梓瑜都覺得自己發福不少。

  “好吃嗎?”她吃了一口,覺得沒問題,朝彩花問道。

  彩花滿足的誇獎道:“好濃的香蕉味,都融進糕點裡了,很好吃!”

  楊梓瑜聽她這麼說真的很有成就感,原本她還在煩惱要做什麼新口味的蛋糕,剛好廚房有多出的香蕉,便拿了幾根來試試,看來她可以放心將成品拿給關丞軒吃了。

  “好香的味道……”

  背後傳來小孩稚氣的聲音,楊梓瑜和彩花轉過身看,就見廚房門口處有個年約六、七歲的小男孩眼巴巴的看著她們,一副快流口水的樣子。

  這是誰家的小孩?

  彩花朝楊梓瑜搖頭表示不知道,楊梓瑜笑咪咪的拿了一塊蛋糕走近小男孩,遞給他道:“喏,請你吃,這是香蕉蛋糕,很好吃喔。”

  小男孩像是餓極了,馬上塞入嘴巴裡,“好好粗……”他口齒不清的說。

  “慢慢吃,裡面還有,別噎著了。”

  說完,楊梓瑜還讓彩花去端水來給他喝,小男孩喝了水,這才細嚼慢嚥起來。

  “小豪,你怎麼跑來這裡?”

  “娘!”

  廚房外突然來了三名年長的丫鬟,她們在廚房裡是負責洗菜、切菜的,其中一名丫鬟看到小男孩吃了楊梓瑜做的蛋糕,一臉不知所措的問出口,“你哪來的吃的?”

  小男孩看到她便跑向前,一把抱住她,軟軟的喊了聲娘。

  “娘,這個姊姊看我肚子餓,給我吃好吃的糕點……”小男孩馬上說給娘親聽,又朝著楊梓瑜害臊一笑,顯然很喜歡楊梓瑜。

  小男孩的娘親一聽,馬上帶著兒子向楊梓瑜道歉,“柳小姐,真是對不住,奴婢的婆婆今天沒辦法顧這孩子,所以奴婢才會帶他來府裡上工,哪裡知道這孩子太頑皮了,一溜煙就跑不見了,他肯定是沒規矩的跟您要糕點吃吧?”

  楊梓瑜大方的笑道:“沒關係,小孩子肚子餓嘛,他那麼賞臉我也很開心!你叫珠玉吧。”也就是小男孩的娘,“你們是春枝跟喜雀吧,我烤好的糕點還剩很多,你們也一塊來吃吧。”她招呼著她們道,並對著本人喊出名字,笑容裡滿滿都是親和力。

  她們三人聽到她準確無誤的喊了她們的名字,都呆呆的看著她。

  珠玉率先說道:“柳小姐您在失去記憶後,真的變得很親切,和以前都不一樣了……”

  春枝接著說道:“其實在看到柳小姐改變那麼多,每天都那麼認真的來廚房做糕點,遇到我們這些下人也都客氣的問好,還會請我們吃糕點……我們真的很想吃,也很想跟您說說話,可是我們都怕……”

  “我們都不敢跟您說話,真的很抱歉……”珠玉看到她好心的給了肚子餓的兒子糕點吃,愧疚的道。

  “我們不是故意不理睬您的,請您原諒……”喜雀也內疚的道。

  聽見她們說的話,楊梓瑜欣喜不已,彩花也為她感到高興。

  這叫守得雲開見月明嗎?這詞用在這裡似乎怪怪的,但楊梓瑜相當高興,她終於改變了人們對她的印象,哪怕只有她們三人感受到她的善意,她也覺得自己的努力值得了。

  她微笑的回她們道:“我明白的,你們有你們的壓力,我不怪你們的。”怕被排擠,怕丟了工作,這都是正常的。

  她們見她說的那麼不在意,也不生氣,都放下心來。

  珠玉又開口道:“柳小姐,以後我們不用怕東怕西、不敢跟您說話了,林大廚早上宣佈,說是大少爺有吩咐,以後不能對您失禮,要把您當客人看待。”

  “你是說,你們大少爺他……”楊梓瑜真的驚到闔不攏嘴了,她不明白關丞軒為什麼會為她做這種事,他都已經教訓過那幾個丫鬟了,居然還特別轉告林大廚一聲。

  “這事是真的。”珠玉朝她肯定的點頭,春枝和喜雀都曖昧的笑了笑道:“看來,柳小姐每天用心做糕點,送糕點給大少爺吃,最終感動了大少爺,讓大少爺對您改變成見,喜歡上您了,才會特別為您說話。”

  她們都嫁人了,自然對關丞軒沒有遐想,會嫉妒柳鏡雪的都是些毛沒長齊的黃毛丫頭。

  啥?她做糕點給關丞軒吃,才不是為了讓他喜歡她!楊梓瑜馬上澄清道:“不是這樣的,其實我是想跟你們大少爺取消婚約,我不想做他的妾,我想開糕餅鋪,才會天天送糕點給他吃……”

  她們三人聽得困惑——

  “當少爺的妾不好嗎?”

  “只要您成為大少爺的妾,捉住他的心,或許大少爺就會幫您開糕餅鋪了,這樣不好嗎?”

  “是啊!做大少爺的妾可是很多丫鬟夢寐以求的……”

  楊梓瑜有種愈解釋愈累的感覺,只能對著彩花苦笑,然後朝被大人冷落許久的小男孩道:“小豪,還要吃剛才那種糕點嗎?”

  小男孩眼睛發亮道:“要!我要吃很多!”

  楊梓瑜再一次邀她們一起吃糕點,起初她們三人還有點拘謹,畢竟不管怎麼說楊梓瑜都是客人、是大少爺未來的妾室,但在楊梓瑜熱情推薦下,最後還是開開心心的吃了起來,對楊梓瑜做的蛋糕讚不絕口。

  楊梓瑜也想跟她們聊下去,可惜,她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我該送糕點過去了,你們慢慢吃。”

  “小姐,奴婢陪您去。”

  “不必,你陪她們,順便收拾一下。”

  楊梓瑜婉拒彩花,端著蛋糕踏出了廚房,她一邊走,一邊望向一片晴朗的天空,心想著,今天真是個美好的開始,一定會順利的。

  楊梓瑜來到關丞軒居住的院落,之前她只要來這裡堵關丞軒,就會遭裡頭的男僕冷眼相對,今天男僕一見到她,態度明顯變得客氣多了,直接請她進去,看來關丞軒真的是有“交代”過的。

  楊梓瑜跟著男僕走在走廊上,不禁好奇的張望著四周,都六年了,這個院落的花花草草和景色跟以前一樣沒什麼變,只有房舍有稍做補強。她繼續往前走,被帶入一間花廳裡等候。

  “柳小姐,大少爺在書房裡忙著,您先在這兒等,奴才去跟大少爺稟報一聲您人來了。”

  男僕走後,楊梓瑜將手上端著的蛋糕擱在桌上,坐在椅子上,發現自己居然是緊張的。

  有什麼好緊張的?她做的蛋糕是最好吃的,關丞軒一定會喜歡,她自己開店的未來就在前方呀!楊梓瑜對著自己信心喊話。

  等了一會兒,房門被打開了,楊梓瑜忙站起身,就看到關丞軒踏了進來,朝她微微一笑。

  楊梓瑜懵了,他這是在對她笑嗎?之前他都對她這個“柳鏡雪”冷眼相看,那雙寒眸只要輕輕瞟來就足以凍死人,今天他看她的目光是那麼不一樣,變得那麼的和煦和善,笑起來如冰雪融化般好看,還真讓她不習慣。

  他是發生了什麼好事,心情那麼好?她在心裡嘀咕。

  更奇怪的還有阿聰那個傢夥,自以為是長脖子妖怪般的伸長脖子看她,眼珠子也盯得要凸出來了,是在玩想嚇跑她的新把戲嗎?楊梓瑜不怕他的瞪回去。

  “你先出去吧。”

  阿聰聽到主子的命令,眼神奇異的又看了楊梓瑜一眼,這才踏出花廳。

  見他離開,關丞軒長長籲了口氣,有點後悔那麼早告訴阿聰他的揣測,可他也是希望阿聰對她客氣點才說的。

  “坐吧,我等你很久了。”關丞軒朝楊梓瑜道,坐在她對面的位置。

  欸?他等她很久?特別等她嗎?

  楊梓瑜不敢多問,她坐回原本的座位,想向他介紹盤上的蛋糕,但光是開口,對他的稱呼就出問題了。“關丞……呃,關大少爺……關當家……”她想,他們是未來的合夥人,總不能沒禮貌的直呼他的名字。

  “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關丞軒朝她說道,同時微微噙著笑。

  楊梓瑜看著他那溫和到近乎如沐春風的笑,仍舊不敢相信他會對自己這麼笑,偏偏這是真的,她只能忽略心裡那股矛盾古怪感,繼續說道:“關丞軒,這是昨天你吃過的葡萄果醬蛋糕卷,這是我今天新做的蛋糕,叫做香蕉蛋糕。”

  “香蕉也可以做成糕點?”關丞軒詫異的道。

  “是的,各種水果都可以做成糕點!”楊梓瑜點頭道。

  “還真是特別。”關丞軒並沒有馬上試吃,反而先命外頭的下人進來替他燒水,待下人離開後,他拿出慣喝的茶葉,將茶葉放入水壺裡煮著。

  楊梓瑜看在眼裡暗自竊笑,六年了,他還是喜歡配茶吃糕點,還堅持自己煮茶,算是他忙碌日子裡的偷閒吧。

  煮好茶後,關丞軒拿起杯子,為她倒上一杯,“你也喝吧。”

  “謝謝。”楊梓瑜說著,看到茶壺旁有一個小小的罐子,一般人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她知道。她很自然地掀起蓋子,舀起了一湯匙的糖,放入他的茶杯中,他這個螞蟻總喜歡這麼喝,說是這樣口感才好,沒想到過了六年,他這個習慣仍是沒變。

  “你怎麼知道我喝茶要放糖?”

  楊梓瑜一時僵住,抬頭卻對上關丞軒含笑的眸光。

  “這、這是我聽下人說的,呵呵……”

  見他不再多問,她悄悄籲了口氣,孰不知關丞軒內心有多振奮狂喜。

  他會要她今天送糕點來,就是想藉機親近她,找出更多她是小魚的有力證據來。

  他喜歡在茶里加糖的事,就只有小魚和從小侍候他的阿聰知道,是不會外傳出去的,畢竟怎麼可以讓太多人知道他這個大男人嗜甜呢?可她知道他喜歡在茶里加糖,她……真的是小魚吧?

  “關丞軒,你不吃吃看嗎?”怎麼只是看著她,好像她身上有什麼似的?楊梓瑜覺得今天的關丞軒真的很奇怪。

  關丞軒隱住內心的狂喜,微微含笑,用叉子將蛋糕切成一小塊,先吃起香蕉蛋糕。那濃郁的香蕉味撲鼻而來,口感綿密,他驚豔的誇道:“好吃。”

  “好耶!”楊梓瑜太高興了。

  關丞軒又吃了昨天吃過的葡萄果醬蛋糕卷,那又酸又甜的果醬讓他十分喜歡,“這個也好吃。你說各種水果都可以做成糕點嗎?”

  “是的,什麼都可以做,可惜食材太少了,能發揮的並不多。”楊梓瑜回答他,口吻帶有惋惜的道。

  “你需要什麼食材?”關丞軒問道。

  金主就在她面前了,楊梓瑜忍不住道:“牛奶!我需要很多很多牛奶,才能做成鮮奶油!”

  鮮奶油……關丞軒覺得這詞很熟悉,他確定他有聽過。

  看著眼前這女人的一顰一笑、每個細微的表情,在他眼裡都像她。關丞軒懊悔不已,在她告訴他自己是小魚時,為什麼他都沒有發現?

  他壓抑不住,情不自禁的朝她低低一喚,“小魚……”

  楊梓瑜肩膀一顫,帶著震驚的晶眸直瞠住他。

  “我正想說前面的池塘裡養了漂亮的小魚,待會兒帶你去看看,為什麼你會突然嚇一跳?”關丞軒將她震驚的表情斂入眸底,他的心狂跳著,萬分確定她就是小魚,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離奇之事,但他確信她的魂魄,正裝在柳鏡雪的這具軀體裡。

  “我沒有嚇一跳啊,呵呵……”她乾笑。嚇死人了,她還以為他是在叫她!

  楊梓瑜有些尷尬的想端茶喝,一個不小心卻打翻了,頓時尖叫,“好燙!”

  關丞軒凜著俊容,立刻站起身,扣住她的皓腕就往外頭走。

  “等、等一下……”他要做什麼?

  關丞軒不管她說什麼,一逕將她拉到廳外的一座池塘旁,那裡有個流水造景,他拿起擺在造景上的勺子舀起裡頭的水,往她燙傷的手背上淋去。

  楊梓瑜望著他的動作,這會兒才明白原來他是要幫她用水冷敷,心頭不由一暖。

  “好點了嗎?”關丞軒淋下幾勺水後,問她道。

  楊梓瑜有點怯怯的,至今還不曾有異性對她這麼體貼過,就連她以前交往過的男友也沒有那麼貼心,“可以了,我真的不要緊。”

  關丞軒不放心,又朝她的手背多淋了幾勺水,待那皮膚上的紅痕不那麼明顯,他才放下勺子,“走,進去擦藥。”

  “欸?還要擦藥?不用擦藥的……”

  關丞軒不容分說的拉著她,楊梓瑜看著他那扣住自己手腕的大手,心想,他還真拉得理直氣壯,在這裡不是保守到連牽手都不行嗎?

  進入花廳裡,關丞軒這才鬆開她,從櫃子裡取出一瓶傷藥。

  “我真的沒事,不必擦藥。”楊梓瑜把手藏在背後。

  關丞軒將她的手拉出來,“不行,你不上藥的話會起水泡,到時你會更疼,而且你不是還想要做糕點嗎,怎麼能傷了手?”他這一細看她的手,發現上頭早有幾個刀傷和燙疤,胸口一抽,“這麼多傷……”

  “進廚房本來就會受傷,這沒有什麼的。”楊梓瑜喉嚨一窒,說不下去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好嚴肅,同時指尖正細細撫過她手上的舊傷,接著,他替她上起藥來,那般小心翼翼的態度,讓她的心臟直跳,升起異樣的羞赧,像是正被他呵護珍惜著。

  以前的他有那麼溫柔嗎?雖然他對她也算很不錯,但他總喜歡對她冷嘲熱諷,愛使喚她,完全是個傲嬌鬼,現在的他則變成了一個溫柔的紳士,而這個轉變還是從他昨天吃了她的葡萄蛋糕卷後開始的。

  楊梓瑜有些恍神的望著他的手,他的手很大,一張開就能將她的手包覆住。

  “你的手比我大……”她不禁脫口道。

  “因為我是男人。”

  這句話低沉厚實的灌入她耳裡,楊梓瑜一抬頭,對上關丞軒那張俊美的臉孔,也撞入他彷彿黑得比海深的陣底,讓她心口一悸,再度意識到,在她面前的他,是個二十四歲的成熟男人。

  但在她記憶裡停留的,卻是三個月前那個十八歲的他,所以當她看到現在變得高大又成熟的他,她感到有些混亂,總會想到十八歲的他,還無法完全習慣他的轉變。

  “好了。”

  楊梓瑜看到他連她的舊傷都抹藥了,而且兩隻手都抹了,又抹得太多,看來她今天短時間內都不能進廚房了。

  “關丞軒,為什麼你會突然對我那麼好?昨天之前你不是討厭死我了嗎?”楊梓瑜還深深記得,他曾惡狠狠的對她說,她不如真的死掉算了,她想知道他為何有那麼大的轉變,便開門見山的問他,總比在心裡亂猜好。

  關丞軒真是後悔極了對她惡言相向過,若他能早點認出她來,絕不會這麼對她……他深深凝睇著她,回道:“因為你做的這種叫蛋糕的糕點很好吃。”

  照理說,這個理由不夠強而有力,偏偏正中喜歡糕點的楊梓瑜的死穴,因此她在呆了一呆後,雙眼發亮,欣喜的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你喜歡我做的糕點,所以說你迷上我做的蛋糕,進而欣賞我,才會對我改變態度,對吧!”蛋糕的力量還真大呀!“那我們算是和解了,你不再討厭我了吧?”她馬上趁勝追擊的朝他問道。

  “嗯。”關丞軒淺淺一笑,她願意相信他編派的理由是最好的。

  聽到他肯定的回答,楊梓瑜開心得像飛上雲霄,“那,你也願意接受我的提議,取消納我為妾了吧?”

  關丞軒眸底一黯,喝了口茶,慢條斯理的道:“這還不行。”

  “為什麼?”楊梓瑜完全是失望的語氣。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回來了,怎麼可能如她的願取消,讓她搬出關家呢?他要她待在他的眼皮下,牢牢的。

  關丞軒微微挑眉,笑得和煦的道:“你以為只光憑這幾樣糕點,我就會滿意到為你開店嗎?這只會讓我以為你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你不想讓我這麼認為吧?”

  “知道了……”所以說,她的考驗還很漫長,她不是今天做了蛋糕讓他誇讚好吃,就能夠讓他滿意……

  關丞軒看到她臉都快貼在桌上了,有那麼沮喪嗎?“你想要的牛奶我會幫你弄到,其他想要的食材也儘管說,我都會幫你弄到,你只要專心做出最好吃的糕點就好了。”

  “是!我會努力的!我每天都會送糕點過來給你吃,我一定會讓你滿意到願意為我開店的!”楊梓瑜聽到這句話又抬起頭,整個人都恢復鬥志,只要有牛奶,她一定能做出令他滿意的蛋糕。

  “那我等著。”關丞軒看她打起精神來了,又朝她微微一笑。

  楊梓瑜看著他的笑,心臟忽地咚咚一跳,怪了,她怎麼覺得他在對她放電?

  “關丞軒,那個……我還是覺得你對我太好了,你不用對我那麼溫柔的……”笑得她心裡好古怪,總有種奇異的感覺。

  “你會慢慢習慣的,畢竟我們現在關係不一樣了。”關丞軒別有深意的道。

  什麼慢慢習慣?他們又哪裡關係不一樣了?說這種話也太曖昧了!

  楊梓瑜心跳亂得像有人在裡頭跳舞,她假裝專心在喝茶,只希望她的臉能埋進這麼小的茶杯裡。

  她只能將他的話解讀成,他將她當成未來重要的合作夥伴,要一起賺錢,才會對她那麼好,他們關係自然不一樣了。

  關丞軒是恨不得寵著她,把最好的都獻給她,他有多麼高興能和她再度相遇,渴望與她相認,但他看得出來她有意隱瞞身分,或許是因為她曾經被他辱駡過,令她沒有勇氣再和他相認;而他也不敢,怕她否認到底,更怕她承認後兩人的關係會恢復以往,她又將他當成弟弟看待。

  他知道的,過去她一直將他當成弟弟,不是一個男人。

  十八歲的他喜歡她,卻不懂得這種感情是什麼,加上那個年紀的他總是彆扭成性,因而愛欺負她,但現在的他長了六歲,不會再那麼幼稚的繼續做出欺負她的事。

  他只會對她溫柔,對她更好,他要讓她明白,他和十八歲的他是不一樣的。

  他要她將他當成一個男人看待。

  他要藉著她每天送糕點和她近水樓臺的機會,擄獲她的心。

  這一次,他不會再讓自己有懊悔的機會,不會再錯過她,他要讓她愛上他,讓她留在他身邊,再也不會離開他。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關丞軒是哪根神經不對勁了?

  楊梓瑜萬萬沒有想到,接下來關丞軒會大動作的為她換了個新院落,比起舊的小院落濕氣重,到了冬天會有冷風灌入,新的院落又大又冬暖夏涼,最重要的是附有廚房,往後她可以一整天窩在裡面盡情的做蛋糕,而且食材還很齊全,缺了什麼她只要跟呂總管說一聲,隔天便會幫她備妥,新鮮牛奶更是想要就有,真的是太棒了!

  楊梓瑜怕牛奶會壞掉,小心的問關丞軒可否到冰窖取冰塊,他也答應了,讓她開心得手舞足蹈起來,此外,關丞軒還找來幾個別院的丫鬟當她的助手,對她好到讓她覺得他是發了什麼神經。

  彩花竟還說,關丞軒是因為喜歡她才會對她好,讓楊梓瑜聽了哈哈大笑。

  以關丞軒先前那麼討厭柳鏡雪的程度,就算現在和柳鏡雪關係變好了,頂多也是把她當成合夥人看待,對合夥人好是正常的,給她好的居住環境、好的廚房設備,她才能做出完美商品,這是投資!尤其他對她還有防心,她若不夠努力,他會將她當成別有心機的女人,所以他是絕不會喜歡她的!

  但不管怎樣,搬來新院落的這幾天,楊梓瑜每天都不亦樂乎的窩在廚房裡烤蛋糕,再將成品送到關丞軒那裡讓他品嘗,而烤壞的蛋糕或切邊,她也不用全部往肚子裡吞了。

  最初有珠玉她們三人幫忙吃,漸漸的有愈來愈多人願意吃她做的蛋糕,並對她釋出善意,讓她感到很開心。

  楊梓瑜個性開朗,又沒有架子,受到她的影響,下人們跟她說話也沒有顧忌,會東聊西扯,她也趁機打聽六年前她認識的人的去處,得知王嬸和幾個老僕早在幾年前退休了,好幾個丫鬟也都嫁人不在府中。

  她來到關府後就一直沒見過關丞陽,後來才知道他被關丞軒派去濟州管理店鋪了,看起來他如願成為他大哥的得力幫手,很有兩把刷子嘛。

  這天下午,楊梓瑜一個人待在廚房裡做蛋糕,桌上放著筆記,上頭記載著今天她要做的鮮奶油戚風蛋糕所需要的麵粉、糖、水、雞蛋等材料的分量。

  戚風蛋糕她已經烤好了,蛋糕呈黃色圓弧型,放在桌上放涼,桌上還放著攪拌器和鋸齒刀,這是她畫好圖,請關丞軒找鐵匠訂制的,原本她還不抱期待,沒想到成品今天送來後讓她驚喜萬分,比她想像中還要好,讓她當寶似的拿在手中都不想放下了。

  “用這個打鮮奶油一定很棒……”

  楊梓瑜拿著攪拌器興奮的瞞咕著,聽到背後傳來腳步聲,以為是彩花,頭也不回的道:“彩花,你得了風寒,怎麼不好好休息……”

  欸,不對,腳步聲不一樣。她一個轉身,就見關丞軒在她面前,她有些錯愕的道:“關丞軒,你怎麼來了?”她以為像他這種大少爺,是會抱著君子遠庖廚的態度遠離廚房的。

  “我來看看你今天要做什麼新蛋糕。”關丞軒理所當然的道。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在廚房裡的模樣,戴了個白帽子,把頭髮束在腦後,將寬袖綁起,胸前掛著條白布巾子,打理得整整齊齊。

  “可這時間你應該在外面……”楊梓瑜知道關丞軒一整天要看帳、巡鋪子,還要談生意應酬,多半會忙到申時,也就是下午三、四點左右才會回來,有時忙碌起來,甚至過了晚騰時間才會回來,怎麼今天那麼閑,在未時,也就是下午一、二點左右就回來了。

  楊梓瑜不知道,關丞軒為了早點見到她,他刻意把看帳、巡鋪子和談生意的事,全都安排在早上進行,不必要的應酬也全部推掉。

  “我今天有空。”關丞軒一句話帶過,接著問道:“新院子住的還習慣嗎?”

  一提起新院落,楊梓瑜可滿意了,一雙陣子散發著晶亮光芒,“當然!聽說這裡冬暖夏涼,現在明明是大熱天,卻感受不到一絲熱氣,而且景色也很漂亮,最重要的是廚房很大,還有烤爐,我太喜歡了!”

  “那你今天收到的器具,可還滿意?”關丞軒看著她手上拿著的工具問道,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只知道是她所說的很重要的器具,他為她尋了最好的鐵匠訂制,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為她做到。

  聞言,楊梓瑜的眸子更是熠熠生輝,整個人眉飛色舞,“當然滿意了!你從哪裡找來的鐵匠,真的太厲害了,做出的成果跟我看過的實體差不多,我一拿到手都快感動的哭了!”

  他願意為了她找鐵匠訂制器具,她真的很感激他,更別說他讓她搬到這麼大的院落,還讓她有專屬的廚房,並為她準備所有她想要的食材,就算他只是為了吃她的蛋糕才對她那麼好,她還是覺得他為她做了太多、太多了。

  “關丞軒,真的謝謝你!很多事都謝謝你!”楊梓瑜既感動又興奮,忍不住伸手拍上他的肩頭。

  關丞軒盯著她在他肩上拍打的手,蹙起眉心質問,“你可有對府裡的其他男人這麼做過?”她居然還沒改掉這個壞習慣。

  楊梓瑜忽然想起十八歲時的他,也曾經命令她不准搭別的男人的肩什麼的,看來二十四歲的他也不喜歡她做這種事,此時他那望著她的黑陣似含著濃濃的獨佔慾,讓她心頭浮起一股異樣的熱度,有點難以直視他。

  “沒有……”她馬上搖頭,她跟府裡的男僕又沒有多熟,說起來,也只有跟他這個異性比較熟而已。

  關丞軒聽她這麼說暗自松了口氣,肅著臉道:“要改掉這個壞習慣,知道嗎?”

  “是。”楊梓瑜只差沒大喊遵命了,她有預感她不這麼說,他不會放過她。

  看她乖巧的點頭,關丞軒放了心,才問出他的疑問,“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彩花受了風寒,我讓她在房裡休息,其他人……我的工作量還沒大到需要那麼多人手,所以我讓其他人回去做原本的工作。”楊梓瑜向他解釋道,見他沒說什麼,姑且當作他同意把助手撤回這件事。

  “那,我現在要去忙了,我今天要做的是戚風蛋糕,等做好後我會送到你院子裡的,你回去等我吧。”楊露說出這句話後發現他動也不動,她臉上端著的笑就有點僵,他還不走嗎?

  “我不能留下來看你做蛋糕嗎?”關丞軒從她的眼神看出她在趕人,他故意當做沒看到。

  欸?他要留下來看?

  好吧,金主想要監視她有沒有認真做蛋糕當然行,只是被他盯著看她會覺得怪怪的,他的眼神,會讓她誤以為他是在對她放電。

  楊梓瑜想著她只要專心工作,別想太多就好,“那你自己挑個位子坐著看吧,我要來準備打鮮奶油了。”

  “鮮奶油是什麼?”關丞軒聽她說過好幾次鮮奶油,好奇的問道。

  “鮮奶油是用牛奶做出來的東西,用來裝飾蛋糕的外型,讓蛋糕看起來漂亮吸引人,更可以增進口感,讓蛋糕變得更好吃……就是用這個打的!”楊梓瑜舉起手上的攪拌器笑說。

  接著,她開始做起了打鮮奶油的準備,首先從她自製的冰箱裡——也就是盛滿冰塊的水盆裡拿起一個小瓶子,裡頭裝著她之前花時間做出的奶油,又拿起另一個裝著牛奶的瓶子,一起倒入一個鍋子裡,加入砂糖,再將鍋子放入那個裝冰塊的水盆裡,然後用攪拌器攪拌著鍋子裡的牛奶和奶油。

  關丞軒對於她所做的事感到很新奇,他沒有坐著觀看,而是來到她的側邊,專注看著她攪拌鍋裡的東西。

  楊梓瑜看他那麼專注的盯著她手裡的動作,心想他大概是沒見過,才會那麼感興趣吧,便笑著說:“像這樣不停的攪拌,就會做出鮮奶油了……你要不要試試?”

  楊梓瑜是想將攪拌器交給他,讓他來試試,不想關丞軒居然從她背後圈住了她,大手覆上她握著攪拌器的手。

  “是這樣嗎?”

  當楊梓瑜聽著那從耳邊傳來的溫潤男性嗓音時,她的腦袋轟的一聲,無法思考了,只感覺到一股熱氣全往脖子上沖,臉瞬間變得燙紅,等她意識到他結實的胸膛正貼著她的背,幾乎將她圈在懷裡時,更是全身都熱烘烘的動彈不得了。

  他也靠太近了吧!她在心裡大聲吶喊著。

  楊梓瑜真想開口要他別貼著她的背,但見關丞軒握著她的手攪拌起牛奶,她突然說不出這句話,好似在打斷他學習的興致。

  對,他只是在學習打鮮奶油……

  楊梓瑜忍著臉紅,指導的道:“這樣太用力了,小力點……”

  “這樣?”關丞軒放輕了力道。

  “嗯……”楊梓瑜努力想將心思放在指導他上面,她盯住他的手,卻想著他的手真的好大,都將她的手覆蓋住了,那蜜色的大掌包裹著她白皙的手,讓她看得心裡湧起一股奇異又曖昧的感覺,心跳更是響得好大聲,讓她好害羞。

  她忍不住在心裡叫道:這男人不是保守又守禮嗎?老是訓斥她不能對男人拍肩、擊掌,不能有肌膚上的碰觸,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正在吃她豆腐嗎?

  她不知道,關丞軒雖然是個保守又守禮的人,但並不代表他在面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時,他把持得住,守得住禮,他心裡可是對她熱情如火的,而且從以前起,他就“只”不准她對別的男人做這個做那個,可沒把自己列在其中。

  現在他長了六歲,又傲又直的個性變得圓融、變得狡猾,他更允許自己打破禮數,和她親暱,當然,他也只會像這樣摟抱著她,握著她的小手,不會失了分寸,他想在成親給了她名分後,再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

  打了多久的鮮奶油,楊梓瑜的腦袋瓜就熱了多久。

  “已經變濃稠了,還要再攪拌嗎?”關丞軒看到鍋裡的東西漸漸起了變化,停下動作的問道。

  楊梓瑜聽到他說話,這才回過神來,發窘的道:“嗯,這樣可以了……”

  “真漂亮。”關丞軒誇道,從沒有看到這種又白又綿密,像雪一樣的奶沫子,原來這就是她一直掛在嘴巴上的鮮奶油。

  “對吧,很漂亮吧!把這個塗在蛋糕上會很好吃喔,接下來我要來抹蛋糕了。”楊梓瑜藉著做其他工作,硬是掙開了他,前去端來蛋糕。

  她從他懷裡脫身,關丞軒心裡頭有些悵然若失,真想這麼一直抱著她。

  楊梓瑜渾然不知關丞軒對她的邪念,只當他方才的舉止是對鮮奶油的好奇,才不自覺做出的。當她將蛋糕端到工作桌,見關丞軒還待著,她有點不自在,不由想著,他還不打算走嗎?他真那麼閑?

  “我不能幫忙嗎?”關丞軒看她的眼神便知她在想什麼,厚著臉皮道。他是真的很閑,他已經把今天的工作都提前做好了。

  呃,金主想幫忙啊……楊梓瑜心裡掙扎幾番,最後仍不敢得罪金主。

  反正只是塗塗醬,那麼簡單的事他也做的來的……只要她嚴防他別又不小心從背後“襲擊”她就好。

  “你想幫忙當然可以了。”楊梓瑜露出諂媚的笑,接著拿起鋸齒刀,解釋道:“這是專門切蛋糕的刀子,首先,我要把這個蛋糕橫切成三等份。”

  她切完後再道:“接著,將這三等份的蛋糕內層,抹上葡萄果醬和鮮奶油,抹完後,再把它們疊起來……我們先來抹醬吧!”

  楊梓瑜拿了個塗抹的小刀給他,示範給他看,再分配工作道:“你塗這邊,我塗這裡……”一人塗一邊,分開塗,很安全。

  關丞軒學著她的動作塗起醬,但更多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他想著,還真神奇,明明這是張令他再厭惡不過的臉,如今知道這具軀殼裡裝著他所愛的魂魄,在他眼裡,這張臉不再那麼可憎了,她的一顰一笑,那活潑靈巧的模樣都讓他迷戀不已。

  楊梓瑜一邊抹著醬,一邊感受到關丞軒過分熾熱的注視,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這麼“熱情”的盯著她看……不對,他是在盯著蛋糕看吧,他會主動說要幫忙,肯定是很想吃的。

  關丞軒一直專注看著她,發現她鼻頭上一抹白白的鮮奶油,想到先前她的耳朵也曾染上黑漬,她都是這麼冒冒失失的嗎?

  不過,還真可愛。

 “你的鼻子沾上了。”他提醒她道。

  “鼻子?”楊梓瑜一時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關丞軒看她那麼遲鈍,伸手自她鼻子上一抹,然後含進嘴裡。

  楊梓瑜霎時明白了,她的臉一下子爆紅,她居然沒防到他會從正面襲擊,他吃、吃、吃下去了!

  “這鮮奶油還真好吃。”關丞軒朝她淺淺微笑道。

  “鮮、鮮奶油是、是很好吃……”楊梓瑜心跳瘋狂跳著,結結巴巴的道,想到十八歲的他也曾經對她做過相同的事,但現在威力更大,害她的臉又紅又熱,都快滴出血來了。

  “我下次還可以來跟你學嗎?”關丞軒一臉好學的道。

  什麼,你還要來?!

  楊梓瑜內心驚濤駭浪,偏偏對上他這個金主,她不敢說不,“當然……可以了,呵呵。”她乾笑的道。

  她努力將注意力轉移到桌上的蛋糕,對他解說道:“現在,要將這三層蛋糕疊起來,我在這邊有做記號,朝記號處疊起,疊好後,最外層也要塗滿鮮奶油。”

  說完,她小心疊好了蛋糕,再在蛋糕體上抹起鮮奶油,表面上她裝的若無其事,實際上她的心臟正枰枰狂跳著,她都快受不了了。

  十八歲的關丞軒,她一直當他是個傲嬌又愛裝酷的男孩,不曾將他當成戀愛對象過,而今二十四歲的關丞軒,在她面前是個成熟的男人,他對她溫柔又體貼的表現,還有那滿溢出來勾動她心房的男性魅力,都將她淹得暈暈醉醉,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楊梓瑜抹著鮮奶油的全程都低著頭,不敢去看關丞軒,以至於她沒有看到,關丞軒那雙望著她的黑眸裡,盛滿了對她濃濃的深情。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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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5:12:0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劉氏上門探虛實

  關丞軒每天早上都會去向爹娘問安,今天一踏進爹娘住的院落裡,見到他們的臉色,他就立刻看出他們有話要說。

  關丞軒心裡早有底了,近來他每天都會到楊梓瑜的院落去,以學習的名義和她待在廚房裡做蛋糕,幫她做些簡單的工作。當然,阿聰和彩花都是有眼色的,廚房只有他們兩人獨處。

  然而他天天去找她,加上他又幫她換了新院落,吩咐呂總管幫她備齊需要的食材,態度表現得很看重她,徹底將他那一句“把她當客人看”的命令親自落實了,自然的,下人們便不敢看輕她,甚至傳出他們兩人越走越近的風聲,這些想必已經傳到爹娘耳裡了。

  “爹、娘,你們有話就直說吧。”關丞軒落坐在他們對面的位子,一副泰然自若的道,也不怕他們問。

  關老當家和劉氏互看了眼,老當家身為一家之主,當然要先開口,“軒兒,你和鏡雪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很討厭她嗎?當初連要納她為妾都不甘願,怎麼在她落湖失去記憶後,你就突然和她走得近了?不但幫她換了新院落,又天天上她那裡,下人間可傳得滿天飛,說你迷上她做的糕點,終於被她迷住了。”

  “軒兒,聽說鏡雪在最初送糕點給你吃時,你都是拒絕她的,她是做了什麼,讓你改變對她的成見?你還對下人們下令,要他們將她當成客人敬重,連呂總管也聽她的話幫她備食材,一副將她當成未來女主子似的,你說說看這是怎麼回事,你是被她下蠱了嗎?”劉氏接過話,神色很不快。

  夫妻倆對於兒子近來的作為都感到匪夷所思,當初柳鏡雪無論對他如何示好,兒子都不為所動,且無比厭惡她,他們都無法相信兒子會迷上柳鏡雪。

  面對爹娘這番輪流審問,關丞軒神色坦然,先問他娘,“想必娘早已吃過她做的糕點了吧,味道很特別,很好吃吧!”

  楊梓瑜做的蛋糕有多美味,吃過的下人都口耳相傳、讚不絕口,劉氏當然也有聽說過,早要身邊服侍的嬤嬤去弄來吃了。

  劉氏臉色尷尬的道:“是挺好吃的,也挺特別的……”她絕不會承認是人間美味,“你問這個幹什麼?”

  關老當家也感到狐疑,怎麼會突然提起柳鏡雪做的糕點。

  關丞軒朝爹娘笑著道:“兒子是想說,爹娘的操心都是多餘的,其實兒子近來與她走得近,只是看中她做糕點的手藝而已,她做的糕點名叫蛋糕,口感綿密獨特,與一般糕點味道完全不同,是坊間絕無僅有的。兒子是想,若能將她攬為己用,一定會為關記賺上許多銀兩。”

  關老當家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軒兒,你是想讓春水樓賣她做的那種叫蛋糕的糕點嗎?”

  關丞軒答道:“不,兒子是想開一家新鋪子專賣她做的蛋糕,兒子認為絕對會大賣的,所以才會幫她換了有廚房的院落住,她需要使用單獨的廚房好專心做蛋糕;我會天天進她的院落裡找她,也是吩咐過她每天必須做一樣新口味的蛋糕給我嘗嘗,我想磨練她,看她有多少能耐,夠不夠格讓我花錢開一家鋪子。下人們不知道這些事,自然以訛傳訛。”

  關丞軒說的有條不紊、冠冕堂皇,完全是生意經,撇清傳聞中他對柳鏡雪的私心,一副只將她做的蛋糕視為賺錢的貨品看待般,可事實上,他這是在保護她。

  他知道爹娘會容許柳鏡雪做妾,但不會同意讓她做正妻,別說柳鏡雪先前的作為讓爹娘失望,柳家家道中落,在爹娘眼中也不會是他的正妻人選,所以他不能操之過急,不能讓爹娘知道他的這份私心,免得他還沒有讓小魚愛上他,就先遭到爹娘妨礙,要是嚇著了她,更讓她執意想搬出關府就不好了。

  所以他想先讓她愛上他,得到她的心,再對爹娘坦誠他想娶她為正妻一事,只要確定她的心意,屆時,他自然有辦法讓爹娘點頭同意他和她的婚事。

  雖然對自己的爹娘這麼算計有些狡猾,但為了得到他心愛的姑娘,他必須這麼做,要讓爹娘認為他和她走得近,只是為了做生意賺錢而已。

  他知道她最大的夢想就是開糕餅鋪,她曾在六年前說過她想當一流的蛋糕師傅,他一定會為她實現開店鋪的願望,他真希望在那一天到來前,她已經愛上他了。

  他盼望著她做蛋糕時充滿熱忱的小臉,能完完全全的映上對他的迷戀。

  關老當家是個豪邁、不拘小節的人,在聽完兒子所說的話後就放下心,對著妻子道:“你看,就說軒兒他自有想法,你別瞎操心。”

  “若是這樣就好了。”劉氏口吻淡淡的,看不出心思。

  “是這樣沒錯,娘真的不必擔心。”關丞軒笑笑的回道,在心裡盤算著,爹還好應付,娘才是最難纏的,她是否真的相信他的話還很難說,他得提防點。

  “對了,我聽說最近有幾起客人下訂的貨物,都在出貨前遭毀壞了,現在處理的如何了?”柳鏡雪的事解決了,關老當家轉而詢問商行店鋪上的事,雖說他不管事了,都交由兒子來處理,但發生這種貨物被毀損的事,還是讓他有點擔心。

  “兒子懷疑是同行做的,這幾起案子有勾結內賊裡應外合的可能性,所以會先從內賊查起,相信很快便會水落石出。”關丞軒說道。

  最近有幾起客人下訂的貨物被毀壞,有南北貨、昂貴的絲綢,和一些費時弄到珍貴藥材,他們無法準時出貨讓客人急得跳腳,雖說已想辦法彌補,但如此破壞關記商譽的人,他絕不會放過。

  “那就好,我對你很放心。”關老當家說完想了想,沒別的事了,便道:“好了,你早上還要談生意吧,去忙吧。”

  “是,那兒子告退了。”關丞軒朝爹娘行了禮先走一步。

  在關丞軒離開後,關老當家看到妻子憂心的鎖著眉,勸道:“甭擔心了,若鏡雪真的失去記憶,性子變好了,軒兒真的喜歡她,兩人能好好相處不也挺好的?”

  到底是故友的女兒,就算他有多怪她忘恩負義、用盡心機,傷了他和妻子的心,也不會希望她和兒子像仇人般過一輩子,何況她現在都失去記憶,變成好姑娘了。

  劉氏歎了口氣,說出她的憂慮,“老爺,你忘了六年前的事了?那個叫小魚的通房失蹤後,軒兒為了找她可瘋狂的很,我從沒見他對哪個女人那麼用心,就好像除了她,他哪個女人都不要,死心眼極了,我真怕柳鏡雪是第二個小魚,才讓軒兒的態度一夕間改變那麼大……”

  關老當家這麼一聽,也攏起粗眉了。

  六年前的那件事可真的嚇壞他們夫妻了,他們的兒子一直都是認真學習家業,潔身自好,連個通房都不要的人,卻唯獨對那個小魚死心眼,非找到她不可,當時他花費重金尋人的事傳了出去,被人說他堂堂關家大少迷上了一個逃走的低賤通房,非常傷他的名聲,他們還是極力壓住這事,不讓兒子尋她,好不容易才將這事止了血的,雖然不知兒子有沒有真正死了心,但至少沒再鬧得沸沸揚揚,才讓他們夫妻放下心。

  一會兒,關老當家鬆開眉宇,安慰妻子道:“不會的,軒兒都幾歲的人了,六年前他年紀輕,難免血氣方剛,為一個女人失了分寸,現在的他做事可沉穩多了,他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最好是如此……但若柳鏡雪是假裝失憶呢?”劉氏語氣尖銳,滿心有著對柳鏡雪的怨憤和疑心,“當初她剛住進來時,我們不都當她很乖巧嗎?哪裡知道她只是在我們面前扮乖,私下對下人多有苛待,又對軒兒懷有心思,若她心機深重,為了當上軒兒的正妻,故意假裝失憶勾引軒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關老當家也起疑了,雖然他們的確講求門當戶對,不會讓兒子迎娶家境落魄的柳鏡雪當正妻,但他們夫妻起初也是真心認她為義女,要讓她風風光光的嫁出去,豈料她一連串的作為讓他們失望透頂。

  劉氏看丈夫也認同她的想法,下決定道:“好久沒看到鏡雪了,我去會會她吧。”

  人人都說柳鏡雪在失去記憶後變了個人,變得好相處,真是如此嗎?她倒想見見她,看看她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

  食材不受限後,楊梓瑜能做的蛋糕變多了,繼鮮奶油戚風蛋糕,她做了起司蛋糕、蜂蜜蛋糕、磅蛋糕,杯子蛋糕等等,連連獲得關丞軒誇獎,讓她愈來愈有自信,忙得很開心。

  只是,近來她有個很大的困擾,下人間傳出她和關丞軒的奇怪謠言,說她有多麼受到關丞軒的喜愛,關丞軒每天都會來她的院落裡和她幽會,說得多曖昧多煞有介事,明明並不是這樣,他只是來監督她有沒有認真做蛋糕,又閑得發慌的來充當助手罷了,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

  可她辯解的這些話根本沒人相信,彩花還想當紅娘,只要關丞軒來找她,彩花就會不見人影,害得她只能和關丞軒單獨相處,尷尬的很。自從那一次他從背後圈住她打鮮奶油,又抹掉她鼻頭的鮮奶油吃下後,現在她只要一和他對上眼,便無法坦蕩蕩的直視他,覺得很害羞,心裡好像有了什麼奇怪的感覺。

  楊梓瑜原本還能告訴自己,關丞軒對她好,只是基於重視她的蛋糕,誰知他連她的三餐加宵夜都打理了,還增加了飯菜的量,要她吃飽一點才有體力做事,讓她覺得他是在養豬。此外,他還會差人送上冰涼的酸梅汁給她喝,說是廚房太熱了,喝冰涼的酸梅汁可以退退暑氣,讓她開始覺得,他對她的照顧真的很不尋常,像在追求她……

  楊梓瑜馬上被這個念頭嚇得大力搖頭。

  不,她在胡思亂想什麼,他重視她這個合夥人,當然要一併關心她的身體健康了,現在的她,只要專心實現開店的夢想就好了……

  “小姐、小姐……”

  楊梓瑜耽溺在她的心緒中,完全沒注意有一行人踏進廚房裡,她發愣到連彩花在叫喚她都沒聽見。

  彩花看她對眼前之人視而不見,嚇都嚇壞了,靠近她的耳邊大聲一喊,“小姐,夫人來了!”

  楊梓瑜終於被喚醒了,她捂著快被震破的耳朵抱怨道:“幹麼叫那麼大聲?”又問:“你說哪個夫人來了?”

  在關府裡,還有哪個夫人?!“就是夫人啊!”彩花朝她擠眉弄眼,要她看看前方。

  楊梓瑜往前一看,才看到廚房裡來了一行人,為首那個打扮得雍容華貴的貴婦人不正是關丞軒的娘嗎?

  楊梓瑜整個人都驚跳起來——怎麼辦,關丞軒的娘親來了!

  六年了,劉氏保養的很好,臉上看不太出歲月的刻痕,只是那精明幹練的氣息,變得更威嚴更嚇人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來找她有什麼事?

  楊梓瑜很快就想到,多半是關丞軒迷上她的風聲傳到她耳中。

  柳鏡雪忘恩負義爬上自家兒子的床,劉氏肯定非常討厭柳鏡雪,看來劉氏是要來對她興師問罪的,她皮要繃緊了。

  楊梓瑜明明怕極了,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走到劉氏面前招呼道:“夫人好,我剛剛沒注意到你來了,真的很抱歉!”

  劉氏是為了弄清楚柳鏡雪的失憶真假而來的,她很是嫌棄的端詳著眼前的女子,她戴了頂白帽子,胸前繫著白布巾子,上頭都沾上麵粉,臉上也沾到粉,她真難以想像,那個總把自己打理得漂漂亮亮的柳鏡雪會變成這副德性。

  驚人的還有,柳鏡雪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眉宇間的那股嬌貴之氣不見了,也變得不那麼精明,方才慢吞吞的拖上許久才發現她來了,而且還似乎很怕她,眼裡有著對她的驚懼。

  “你在做那個叫做蛋糕的糕點?”劉氏看到桌上擺放的幾條蛋糕,要不是真有人親眼看到她在攪拌著麵粉,她肯定不會相信嬌滴滴的她有這番手藝。

  “是的。”楊梓瑜小心翼翼回答。

  劉氏淩厲的盯著她,像是想看穿她般的道:“鏡雪,你真的失去記憶了?”

  “是的,出了意外後,以前的事我都忘了。”面對劉氏存疑的目光,楊梓瑜只能試圖鎮定的回答。

  劉氏瞇了瞇眼,尖銳的道:“你是當真忘了,還是在軒兒面前作戲,你在打什麼主意?”

  楊梓瑜背脊都發涼了,卻也不想遭到誤會,她抬起下巴,鼓起勇氣的道:“夫人,我沒有在打什麼主意,也沒有在作戲,我為什麼要刻意假裝失去記憶呢,那不會太累嗎?我已經跟你兒子說清楚了,我不做他的妾,我要跟他當生意合夥人。”

  劉氏一愣,臉上難得露出這種錯愕表情,“你說,你不做軒兒的妾,你還要跟他當生意合夥人?”

  楊梓瑜點頭,繼續說下去,“這是真的,我都已經忘了過去的事,當然也忘記喜歡他的事,又怎麼還會想當他的妾?比起當妾,我還比較想開糕餅鋪賺錢,所以便要關丞……”她一頓,改了稱呼,“要大少爺資助我開店,大少爺在最早是不相信我的,認為我別有所圓,還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是大少爺在吃了我做的蛋糕後,才慢慢信任我,我想大少爺應該會接受我的提議,讓我當他的合夥人,同時也取消納妾這事的。”

  劉氏聽完後更為震驚,彷彿她說了多麼令人不敢置信的話,楊梓瑜怕她不信,又強調道:“我沒有說謊,我是說真的,我不想當妾,大少爺對我也沒有那種心思,他只是對我做的蛋糕有興趣,那些流言都是誤會。”

  劉氏眸光銳利的審視著她,仍是質疑著她。

  楊梓瑜高高吊著心,都覺得被她的利眼射穿了好幾遍。

  劉氏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又開口道:“軒兒的個性就是冷冷的,波瀾不興,所以你故意提出這種大膽提議,說不做妾,又說要他資助你開糕餅鋪,好讓軒兒注意到你,這一計勾引軒兒的招數用的真好,可真高明。”

  別說柳鏡雪是不可能放棄兒子,女子開店鋪這種事也少有,她還真是膽大妄為!

  楊梓瑜聽得都快吐血了,這是什麼解讀啊!“不是的,我沒有勾引他……”

  “如果不是你刻意勾引他,他何以天天來找你?他明明在之前是那麼討厭你,一刻都不想看到你!”劉氏咄咄逼問,氣勢有如泰山壓頂,步步逼近楊梓瑜。

  楊梓瑜只能往後退,又發現彩花不知何時離開了,只剩她單獨一人,若劉氏真痛恨到想將她撕成兩半,她該怎麼辦……

  “娘,您誤會了,鏡雪她沒有勾引我。”

  冷不防地,廚房門口傳來關丞軒沉穩有力的嗓音,楊梓瑜朝門口看去,就像看到天神般感動無比,她看他大步踏了進來,看到他身後除了阿聰,彩花也在,這才明白彩花早機伶的去討救兵了。

  關丞軒快步朝楊梓瑜的方向走來,擋在她的面前,那寬厚的背為她擋去劉氏銳利的視線與咄咄逼人,她看得出來他是在維護她,令她心口一暖。

  劉氏錯愕著兒子的出現,再看到彩花是跟著兒子進來的,自是明白了,“軒兒,你不是在跟呂總管談事情嗎?怎麼跑來了,還那麼緊張,娘不過是問了鏡雪幾句話,怎麼,說不得她嗎?”

  關丞軒自是明白娘親厲害的個性,問幾句話的威力足以嚇壞小魚,是他大意了,他知道娘親肯定會有動作,卻不想會那麼快,娘還是先確定他正忙著和呂總管談事情,趁此時來小魚的院落找她的。

  他真是慶倖他和呂總管是在離這院落不遠的地方談事情,彩花找到他時,他才能加快步伐趕來,幸好小魚人好好的。關承軒暗自籲了口氣。

  接著,他語氣裝得無奈的道:“都說娘誤會了,兒子會天天來這院落是為了看她蛋糕做得如何,兒子昨天不是有向您說明了嗎?她做的蛋糕會為關記賺來很多銀兩,所以兒子才那麼重視她做的蛋糕。兒子會來,也是和呂總管談好了話順道來一趟的,會遇上娘還真是恰巧。”

  劉氏自是不相信,但兒子說的合情合理,語氣帶著無奈,聽起來就是她誤會了。

  “是的,夫人,大少爺會天天過來,只是來看我有沒有認真做蛋糕,他就像個牢頭把我盯得很緊,我怎麼可能想勾引他……”楊梓瑜從關丞軒背後冒出頭來,想為自己洗刷勾引的罪名,然後就被劉氏瞪了。

  是不能說她兒子是牢頭嗎?她摸摸鼻子又躲回關丞軒的背後。

  劉氏實在看不慣現在的柳鏡雪,變得太沒有規矩。她又朝兒子問道:“鏡雪說她不當妾,說要搬出關家,要你當她的合夥人開店,這是真的嗎?”她要親自向兒子確定這番話。

  關丞軒沒料想到母親會知道那麼多,但他還是沉穩的回道:“是真的,但我不相信,才會要她天天做蛋糕給我試吃,我要看看她有多少能耐,值不值得我為她開店,這些兒子昨天也向您說過了。意外的,她倒是很認真,做出的蛋糕也愈來愈好吃,她的提議我打算認真考慮。”

  “是的,夫人,大少爺他每天都在考驗我!我們真的沒有什麼!”楊梓瑜又探頭冒出一句話,總得試著讓劉氏知道她對關丞軒真的沒有不軌之心。

  劉氏看著他們兩人都在向她撇清彼此關係的模樣,柳鏡雪真讓她看不透,說不做妾,那眼神也的確是坦蕩蕩的,看起來不像是騙人的樣子,最奇怪的還是兒子,一副冠冕堂皇都是為了關記、為了賺錢、沒有私情的樣子……真是如此嗎?

  這孩子隨著年紀增加,漸漸將他鋒利的一面隱藏起來,變得圓融內斂,但也愈來愈深沉得讓她看不清了。

  她只能確定,兒子會擋在柳鏡雪的面前,感覺不是那麼簡單。

  關丞軒知道娘親心思縝密,待的愈久愈不好,他開口道:“娘,既然你來了,就帶點蛋糕回去吃吧。”他轉身朝楊梓瑜問道:“你今天做了什麼?”

  楊梓瑜接收到他的暗示,馬上說道:“我今天做了起司蛋糕和起司塔,都是夫人最愛吃的。”

  劉氏聽到起司兩字瞬間歡喜了下,下一刻又瞇著精明的眸子朝兒子道:“你這是在急著趕我走嗎?”

  關丞軒哂笑道:“是廚房裡那麼悶熱,兒子怕娘又犯頭暈了不好,不如回去休息,吃吃蛋糕,喝喝茶……還是,娘有什麼事?”

  劉氏還真惱火她被兒子吃定了,她確實想不出她留下來要做什麼,她明明是來確認柳鏡雪是否失憶的,到頭來只變得更混亂。

  “爹這時候也在府裡,不如帶回去和爹一塊吃吧。”關丞軒說著,朝楊梓瑜道:“包起來吧。”

  打包當然不必楊梓瑜動手,彩花已經很伶俐的用油紙將東西包起來,遞給服侍劉氏的王嬤嬤。

  劉氏原本想說不必,但見王嬤嬤已收下了,便沒說出口。

  “娘,我送你回去。”關丞軒又道。

  劉氏覺得自己就這麼回去還真說不過去,她朝兒子叨念道:“軒兒,雖然你是為了做生意,但一個男人常進廚房總是不太好,下人會說閒話的,還有納妾這事要取消我不贊成,我們做人處事,該負責的就是要負責。”

  劉氏仍是防著柳鏡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她真怕她一搬出關府後會回頭咬人,不如讓她成為兒子的妾,讓她安分的待在關府裡好。

  “兒子會看著辦的。”關丞軒知道娘親的心思,順從說道。

  他一邊陪著娘親往門口走,下一刻突然轉過頭,目光對上楊梓瑜,朝她無聲開口。

  楊梓瑜怔怔的看到了,且看得很清楚。

  放心,我不會讓我娘傷害你的。

  接著,楊梓瑜就見關丞軒和劉氏走了出去,隱約間聽見關丞軒對著劉氏說最近鋪子裡進了一批牡丹花露,幫她留了一瓶之類討好她的話。

  當劉氏帶來的嬤嬤丫鬟也離開時,楊梓瑜整個人都腿軟了。

  “小姐,您是嚇到了嗎?”彩花趕緊扶住她。

  楊梓瑜扶住桌緣,虛弱的道:“不是,是我心臟不行了……”怎麼辦,她覺得關丞軒愈來愈能讓人依靠了……

  她想起過去,她曾被劉氏叫去訓話,當時他也像今天一般擋在她面前保護了她,但渾身卻像長滿刺,和劉氏鬧得不太愉快,害她擔心劉氏會找她麻煩,但現在的他卻很圓融的處理了這件事,也討好了劉氏,方才劉氏可是高高興興離開的。

  這六年的歲月,真的讓他成長許多,她曾聽其他下人欽佩的提及他,說他在前幾年老當家倒下時,一肩扛起關記這個重擔,雖被關記的元老們瞧不起及排濟,最後他以結果證明了他的能力,讓元老們服了他,這幾年來,關記也遇上幾件大事,他也都撐了過去,他不只是外表變得高大強壯,心也更加強韌無敵。

  這樣的關丞軒在楊梓瑜心裡是極具魅力的,她看似大剌剌的開朗性子下,其實因為從小寄居在親戚家的關係,讓她內心深處分外渴望有個人能讓她依靠,能包容她、保護她,天塌下來也有他頂著。

  要對關丞軒動心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十八歲的他,她不是對他沒感覺,而是認為年紀輕的他不適合她,所以沒考慮過要將他當成談戀愛的對象,但現在二十四歲的他,已是個成熟圓融又溫柔,能好好保護她的男人,要她如何抗拒他的魅力?

  “小姐,您說您的心怎麼了?要不要看大夫?”彩花擔心的問道。

  就見楊梓瑜一陣搖頭又拍臉的,半晌終於冷靜下來,她微笑的說:“沒事沒事,我們來繼續烤蛋糕吧!”

  不管自己有沒有動心,有沒有辦法抗拒他的魅力,只要想想現實——她想留在關家當關丞軒的妾嗎?既然不想當妾,她就不能對他動心,不能喜歡上他,因為一旦喜歡上他,她就離不開他,所以她只能將他當成她的金主,全力以赴好實現她想開蛋糕店的夢想。

  楊梓瑜今天做了法式千層蛋糕想讓關丞軒品嘗,沒想到過了晚膳時間他都沒回來,她只好先將蛋糕用隔冰冷藏的方式冰起來,想著冰了一天,明天再讓他試味道風味會更好,豈料她才躺上床沒多久,就有人來敲門了。

  “這麼晚了,小姐早就睡了……”

  楊梓瑜聽到房外有動靜,馬上披了件外衣下床踏出房間,看到是阿聰來找,她困惑的問道:“有什麼事嗎?”

  “小……”阿聰捂住了嘴,差點叫她小魚姑娘,少爺可要他保密的,他馬上改口道:“柳小姐,大少爺他回來了,因為今天在路上出了一點事,他受了點傷,需要你幫忙。”

  近來阿聰對她的態度變得友善,楊梓瑜是十分有感的,她想,大概是關丞軒有向阿聰交代對她客氣點。現在聽到關丞軒受傷的事,她的心一下揪緊,想都不想的道:“我換個衣服跟你去。”說完她馬上進了房裡。

  彩花跟著進房,面色緊張的道:“小姐,那麼晚了去關大少爺的院落,要是又傳出什麼奇怪的流言,惹得關夫人不高興……”她可沒忘記上回關夫人找上門的事。

  “關丞軒受傷了,我一定要去看看。”

  彩花看到小姐如此堅持,也看出她對關丞軒的擔憂,沒再多勸,跟著她一塊去。

  楊梓瑜換好衣服後,邊跟著阿聰快步走,邊聽他說起原由。

  “大少爺是搭著馬車要到下一個鋪子的途中被刺客刺傷的,這大概跟商行最近出的事有關,先是有客戶訂好的貨被惡意毀損,接著昨天春水樓的糕點也被下毒了,幸好沒鬧出人命,只是拉個肚子,賠償銀子就好,不過總是對關記商譽有傷,大少爺得止血,捉出幕後主使者才行。

  “可人都還沒捉到,大少爺今天就遭到刺客刺傷,雖說大少爺會武功,也有護衛在,但對方小人的使了暗器,幸虧暗器沒毒……大少爺懷疑,最近出的一連串事情和今天的刺客都是同個幕後主使者,且是針對他而來的。”

  “這些事我都不知道……”楊梓瑜聽得都嚇到了,難怪他昨天來找她時,呂總管前來向他稟報了什麼事,他一聽就匆匆走了,想必是春水樓的糕點被下毒,他忙著趕去處理。

  “那他傷的如何?”她問道,一邊心想,暗器上沒有毒,應該不會很嚴重吧?

  “大少爺在醫館已經包紮好傷口了,沒有大礙,但大夫有交代這幾天要好好養傷才行,大少爺卻不肯休息,一回來就待在書房裡,說他的工作不能耽擱,而且大少爺他……呃,還不肯喝藥,我真怕大少爺的傷口好不了……大少爺還交代決不能讓老爺夫人知道他受傷的事,我只能找柳小姐來勸勸少爺了。”阿聰無奈的道,也是因為她是小魚,他才敢放心的找上她,知道只有她制得了大少爺。

  聞言,楊梓瑜臉色凝重,她加快步伐,一下子走在阿聰前頭了。

  來到關丞軒的書房,她一把推開門,就見關丞軒坐在桌案前看著帳本。

  關丞軒看到她,臉上明顯錯愕了下,“這麼晚了你怎麼……”

  楊梓瑜快步走到他面前,霸氣十足的將他桌上的帳本都闔上,“不准看了,都受傷了還看什麼帳本!受傷的人就該乖乖躺著休息喝藥當病人!”

  關丞軒臉色倏地變難看,瞪向倚在門邊想躲起來的阿聰,惱怒的道:“你告訴她了?”“小的是為大少爺好,大少爺聽不了勸,只好請柳小姐來一趟了……”阿聰囁懦的道。關丞軒又望向氣鼓鼓站在桌前的楊梓瑜,他並不想讓她知道他受傷一事,他站起身就想送客,“我沒事,只是一點小傷罷了,是阿聰太大驚小怪了。那麼晚了,你快回去休息。”

  楊梓瑜盯著他的肩膀看,愕然發現那青色的衣袍上有一處顏色特別深,甚至有隱隱的血腥味傳來,她立即明白那是他的傷處,指著那傷口叫道:“你看,血都滲出來了還說沒事!你一定是不乖乖休息,拉扯到傷口了!”

  關丞軒扭頭看了眼左肩上的傷處,耐著性子道:“我沒事,你快回去……”

  楊梓瑜吼道:“哪裡沒事了,你明明流血了!”然後她繞過桌子,捉著他的前襟,踮高腳道:“快點脫下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關丞軒聽到她要他脫衣服給她看傷口,慍怒的道:“你一個姑娘家這是在做什麼?”她不知道她說了多大膽的話嗎?要是其他男人受傷,她也會這麼要對方脫衣服嗎?

  楊梓瑜這時才想到要脫男人衣服的她在古代實在太大膽了,而且阿聰和彩花也都看著,她只好鬆開他,卻仍對著他道:“你要安靜的讓我換藥,還是要……驚動到外面的人?”

  這是在威脅他嗎?關丞軒瞪著她不放。

  “還是……要叫府裡的林大夫過來幫你換藥?”楊梓瑜吃定了他,他不想驚動他爹娘,這一點和六年前的他一模一樣。

  關丞軒深深吸了口氣道:“不需要叫上林大夫。”

  “非常好。”楊梓瑜施以甜笑。

  沒多久,關丞軒回到寢房裡,阿聰和彩花已備好藥箱、煮過的水和乾淨的布,關丞軒也自行脫下袍子裸著上身,他自己來總比被她強迫脫下來好。

  楊梓瑜正要著手為關丞軒換藥,這會兒才意識到尷尬,在她面前可是個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人啊!她看他平常有穿衣服時身材就很結實了,沒想到脫下衣服更是……咳、咳,他的身體自然跟當年的白斬雞不一樣,雖稱不上是六塊肌猛男,但他的胸膛也練得塊塊分明,十分性感。

  “要上藥就快一點。”關丞軒仍舊繃著臉,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他並不想讓她看到他狼狽受傷的一面,不想被她看到那醜陋的傷口,就怕嚇到她,他只想在她面前表現出最完美的一面,讓她知道,他不是弟弟,他是個男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需要被她操心、被她照顧。

  這麼不高興嗎?楊梓瑜在心裡竊笑著,他雖然處事態度成熟了不少,但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愛被人擔心,他愛逞強這一點仍沒有變。

  她馬上替他重新上藥,但誰說是小傷的?那在肩膀上的傷口可深了,肉都外翻了,看得她都覺得痛。她清潔好傷口後一邊灑上傷藥,一邊問道:“很痛嗎?我會太用力嗎?”

  “不會。”

  “真的不會痛嗎?”

  “不會。”

  楊梓瑜看他眉毛連皺也沒皺,心想,也是,他都幾歲的大男人了,又怎麼會喊痛?何況他又愛面子。

  上好藥後,楊梓瑜看到關丞軒快速的穿上袍子,好笑的想,他那麼怕被她非禮嗎?

  楊梓瑜下意識望了下四周,阿聰和彩花都不在房間裡,難怪他會怕了。

  收拾好藥箱,楊梓瑜也打算要走了,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關丞軒,你有發燒嗎?”傷口也是會導致發燒的。

  “沒有……”關丞軒剛穿妥衣物,聽到她發問他立即回道,希望她能放心回去,豈料猝不及防的,她竟向前用額頭貼上了他的額頭,他近距離的對上她那雙晶亮的陣子,小巧挺直的鼻和可愛的嘴唇,他頓時屏息,感覺到心跳克制不住的快了起來。

  她曾經對他做過這種事,現在居然又……

  楊梓瑜一貼上關丞軒的額與他四目相對,猛地嗅到了他身上的藥味以及屬於男性的熾熱氣息,才愕然驚覺兩人靠得太近了,她馬上往後退,臉上泛著紅,尷尬道:“幸好沒有發燒……”

  關丞軒可是極為憤怒的,夜深人靜,又是孤男寡女,對他做出那麼親密的事,她都不怕他會失控對她做出什麼來嗎?

  “答應我,你不會對別的男人這麼做!”他端肅著臉朝她命令道。

  又說這種話,都快成為他的口頭禪,楊梓瑜都聽膩了,“那是對你,我又不會對別的男人這麼做……”她戛然止住聲音,驚覺到自己說了多大膽親暱的話,臉都快滴血了不說,心臟跳得也都快爆出胸口了。

  關丞軒在聽她說出這句話後,胸口一震,眼睛眨也不眨地瞅著她看,那子夜般的黑陣正熠熠發著碎光,像是貪婪得想將她一口吃掉。

  楊梓瑜感覺到眼前的男人變得有點奇怪,該說是多了野性嗎?還是……她開始覺得氣氛變得好曖昧,周遭的空氣也都熱了起來,讓人感到燥熱,還有……快無法呼吸。

  關丞軒率先打破了曖昧,他垂下眸不去看她,壓抑住那份對她的遐思,“好了,回去休息吧,你明天一早不是還要做蛋糕嗎?”

  “知道了,我回去就是了……”楊梓瑜低著頭,臉頰還留有紅暈,一往門口走去,房門頓時被打開來,她看到阿聰手上端著藥,彩花蹲在地上收拾熬藥的藥壺,她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兩人剛剛不見人影,是在外面熬藥。

  對了!還要喝藥!

  楊梓瑜馬上回頭朝關丞軒叮嚀道:“關丞軒,你要記得喝藥,傷口才不會發炎。”

  “知道了,你快回去。”關丞軒瞥了眼阿聰手上端的那碗黑抹抹的湯藥,臉色不太好看,心裡什麼遐思全沒了。

 楊梓瑜看到他難看的臉色,突然想到阿聰說過他不肯喝藥,真是不可思議,他都二十四歲了還不敢喝苦藥,這一點仍和以前一樣。

  “我要看你喝完藥再走。”她知道在她走後,他肯定會把藥倒掉的。

  關丞軒臉色一變。

  楊梓瑜心裡忍著笑,故意的道:“莫非,你不敢喝藥?”

  “我不怕喝藥。”關丞軒咬牙道。

  “真的?”楊梓瑜質疑的問。

  “真的。”關丞軒一臉鄭重只差沒發誓的道,他怎麼能讓她認為他怕苦,只有小孩子才怕喝藥。

  “這可是你說的。”楊梓瑜知道他愛面子,從阿聰手上接過藥,端到他面前。“那請喝吧。”她朝他甜笑道。

  這下子發下豪語的關丞軒也不得不喝了,他望著那烏抹抹的湯藥,神色複雜,他是真的不想喝,但他是堂堂關記當家,在喜歡的姑娘面前,怎麼能輕易被這碗藥打敗?

  關丞軒接過藥一口氣灌下去,一張俊臉都扭曲了,然後馬上接過阿聰遞來的溫茶,沖淡嘴裡的苦味,也大概是那碗藥發揮了藥效,很快的,他就感覺到睏意,加上一整個白天在外奔波也累了,於是在楊梓瑜的勸說下,體力不支的他立刻就躺上床歇息。

  阿聰看到少爺乖乖喝完藥並上床歇息了,無比感激的對楊梓瑜道:“柳小姐,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大少爺他不會聽話喝藥的,他從以前就怕苦。”

  “是啊,他怕苦到好誇張。”楊梓瑜點了點頭,真覺得像他這種會怕苦的男人真的絕種了吧,也讓她回想起過去她灌他湯藥,把他灌暈的情景,就覺得好懷念。

  阿聰歎息的又道:“可大少爺獨獨不怕辛苦,總是一個人苦撐,無論有多累也不會說。最近鋪子裡真的發生了太多事,讓大少爺疲於奔命,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阿聰說的話飄蕩在楊梓瑜耳邊,被她重重的惦掛在心上。

  “小姐,關大少爺歇息了,我們該走了。”彩花來到她身邊提醒的道。

  “嗯,走吧。”楊梓瑜和彩花走到門邊,她卻又停下,忽地對彩花說道:“等我一下,我再去確認一下他有沒有發燒。”

  說完,楊梓瑜轉過身進了內室,用手摸了摸關丞軒的額,體溫很正常,她對著他熟睡的臉龐道!“沒有發燒,太好了。”她傾下身,握住他的手,在他耳邊輕輕喃道:“關丞軒,加油!”

  不只是要他快點康復起來,還有許多事她都希望他加油,每個人都說關老當家倒下後,他接任了新當家,一肩扛起關記有多厲害又優秀,事實上這卻是個辛苦的差事,個中滋味無人知曉,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替他分擔……

  看了他好一會兒,她想著該走了,打算鬆開握住他的手。

  關丞軒卻像是察覺到那雙握住他的手要放開他了,他用力的扣住她,夢囈般喃喃地道:“別走,小魚……”

  楊梓瑜心口一震,他是叫了她的名字嗎?還是她聽錯了?

  “別、別走……”

  關丞軒捉著她的手很緊、很燙,讓楊梓瑜心裡頭的那份不捨和惦掛都滿溢了出來,放心不下他。

  “好,我留下來。”再待上一會兒好了,等他睡熟了她再……

  楊梓瑜被他捉著手,只能倚坐在床邊,等著他慢慢睡去,豈料她等著等著,竟不小心的闔上眼,打起瞌睡來。

  彩花見小姐遲遲沒出來,只好進到內室,卻意外看到她坐在床邊,背靠著床柱睡著了,她的手還被躺在床上熟睡的關丞軒捉著不放。

  阿聰隨後踏進來,也看到了這一幕。

  這麼美好的畫面,真讓人不忍打擾,兩人達成共識的退下,沒去叫醒她。

  床邊的小桌上留有一盞暗燈,微暖的光芒照在床面上。

  半夜,關丞軒惺忪的睜開眼,感覺手裡捉著什麼,順勢看去,他竟捉著一個女人的手,再往上看,有個女人坐在他的床上靠著床柱睡著了,在那暈黃的光芒下,他漸漸看清楚了對方的臉龐。

  她居然還在!關丞軒的心裡又驚又喜。

  她這麼坐著睡舒服嗎?

  關丞軒緩緩撐起手肘,從床上爬起,再下床將她抱起,讓她睡在床的內側,細心為她蓋上被子後,他躺上床,睡在她身側,一邊默默的想——

  他肯定是被那個苦藥苦到腦袋還暈脹著,才會將她抱上他的床,還有,他就對自己的自製力那麼有信心?

  關丞軒側躺著,望著她的睡容,眷戀的看上許久,輕輕似哀求的道:“小魚,你別再消失了,就這麼永遠留在我身邊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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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5:12:2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兩情終相悅

  楊梓瑜迷迷糊糊的睜開睡眼惺忪的眸子,翻了身想繼續睡……等等,她好像看見了什麼?她再次睜開眼,從半瞇著到圓瞠大陣,終於看清楚有個男人睡在她身邊,臉對著她的方向側睡,而那張俊美無瑕的俊臉正與她面對面。

  欸!為什麼關丞軒會睡在她的床上?!

  楊梓瑜捂住嘴,差點尖叫出聲,在下一刻,才發現這好像是他的床。

  那更嚇人了,為什麼她會在他的床上?!

  楊梓瑜緩緩回想起昨晚她要離開時,他突然捉著她的手不放,後來她打起瞌睡,再之後便沒有印象了……難不成她睡著了夢遊爬上他的床?

  楊梓瑜看著躺在她身邊的男人,俊秀不失陽剛的眉、纖長濃密比女人還漂亮的眼睫毛、挺直的鼻、形狀優美的唇,都讓她的女性自覺甦醒過來,想到自己與他共渡一夜,她就極不自在且極為害羞,心臟咚咚響著,胸口都快被撞破了。

  她居然爬上他的床,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楊梓瑜馬上想到,她得趁著他還沒醒來前逃走,她口門聲聲說不當他的妾,現在居然躺在他的床上,那分明是在自打嘴巴,她可不想再被他當作心機深重的壞女人了!

  正當楊梓瑜煩惱著該如何在不吵醒他的情況下,跨過他下床時,關丞軒已經睜開眼,對著她傭懶一笑,“早。”

  楊梓瑜被這等豐神俊美的笑容迷倒了,更覺得罪惡感深重,她馬上跪坐在床上向他低頭謝罪,“關丞軒,真是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覺醒來,我會躺在你的床上,我發誓,我絕對沒有想染指你的企圖!”

  關丞軒被她跪坐低頭的舉動嚇到了,馬上從床上起身,解釋道:“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看你坐著睡不太舒服,才抱你上床的。”

  “你抱我?!那你的傷口……”楊梓瑜完全忽略關丞軒抱她上床睡的“意圖”,只擔心她會害他傷口裂開,急忙撲上去想拉開他的衣物查看。

  關丞軒被她那麼一撲,一個重心不穩,摔躺在床上,楊梓瑜整個人順勢跌上去,雙手還捉著他的衣襟,一副強行壓倒人、強要脫下他衣服的模樣,讓她的臉瞬間燒紅,“不,我不是要對你……”

  關丞軒看她慌張的樣子覺得好可愛,淺淺勾起笑,“別擔心,我的傷口好好的。”他凝睇著她落在他胸前的長髮,輕輕掬起,“原來,你留起長髮是這個模樣……”

  雖說她現在的臉是柳鏡雪的臉,但她的一顰一笑,在他看來都是她原本的樣子,她各種活潑靈動的神情都在他的腦海裡,讓他得以想像她蓄起長髮的模樣。

  楊梓瑜聽不懂他的意思,什麼她留長髮的樣子?她趴在他身上,只覺得羞恥極了,心亂如麻,直想從他身上起身,腰卻被他的大掌環住。

  欸?為什麼要對她……

  “謝謝你留下來照顧我。”

  “這……這沒什麼的。”楊梓瑜對上他溫柔如水的眼陣,都快溺死了,一時忘了問,為什麼他不讓她起來。

  “對了,加油是什麼意思?”關丞軒朝她問道。

  所以她昨晚在他耳邊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楊梓瑜真的覺得她這麼趴在他身上回話很奇怪,太近了,說話的氣息都噴在彼此臉上,“就……就是鼓勵你,要你努力,再接再勵的意思,我希望你的傷能快點好起來,才會要你加油……”她難為情的道。

  “原來如此,你以前曾對我說過,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是什麼意思。”關丞軒終於明白,六年前他發燒的那一晚,她在他耳邊說的加油,就是要他努力快點好起來,他等了六年才有機會問她。

  她以前有對他說過加油?有嗎?

  此時的楊梓瑜和他貼在一塊只覺得很熱,尤其腦袋瓜熱得什麼都無法思考。

  “那個……關丞軒,我們一直這樣,不太好吧?”她忍不住的道。

  “我不介意。”

  楊梓瑜驚呆了。

  “我現在起不來。”他又補了一句。

  原來是起不來,看來剛剛她聽錯了。“你肩上有傷,我扶你起來好了。”

  見楊梓瑜再次想從他身上爬起,關丞軒順勢鬆開環在她腰間的手。

  楊梓瑜輕輕鬆松的起身,只把剛才被他扣住腰的事當作她的錯覺,接著她攙扶起他,正想扶著他下床,男人的身軀卻迅速倒向她,臉直接埋在她肩上,害她差點尖叫。

  “我餓了……”

  原來是餓了才沒力氣。楊梓瑜松了口氣,問他道:“那我去煮粥,你想吃什麼?”

  關丞軒從她肩上抬起頭,帶著懷念的道:“我想吃吃了病就會好的粥。”

  “吃了病就會好的粥?你這是受傷……嗯,算了,都差不多啦!”楊梓瑜想到要煮什麼了,接著她捉了枕頭塞到他背後,好讓他舒適的靠躺著。“那我去煮粥,你先坐著休息。”

  楊梓瑜一走,關丞軒立即扶住額暗暗低喃,“真讓人快忍不住……”

  知道自己又對她做了稍微踰矩的事,他好像愈來愈無法忍耐了,還要忍到何時呢?

  楊梓瑜跑了廚房一趟,煮起她最拿手的蔥白粥,她刻意忽略彩花“關愛”的眼神,不打算回答昨晚她和關丞軒共睡一床的任何問題。

  煮好粥,楊梓瑜回到關丞軒的院落時,關丞軒已在阿聰服侍下換好衣服,正坐在外廳的長榻上等候她。

  楊梓瑜拿著湯匙在粥裡攪拌散熱,邊朝關丞軒道:“這叫蔥白粥,用蔥和薑煮的,吃完這粥很快就會恢復體力了。”

  待沒那麼燙了,她將碗遞給他,全然沒注意到房裡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阿聰和彩花早就知趣的退下了。

  “好吃嗎?會不會太鹹或太淡?”在看到關丞軒吃下一口後,她坐在長榻上的另一邊問道。

  關丞軒表情很複雜,“比起太鹹或太淡,這種味道實在很難形容。”

  楊梓瑜沒好氣地道:“那就是難吃了。”

  “我沒有說難吃。”關丞軒又吃下一口,“就是覺得這味道讓我很懷念,很想再吃一次。”

  懷念?他有吃過嗎?

  楊梓瑜忽然回想起,她以前曾經煮過蔥白粥給他吃……

  咕嚕咕嚕——

  楊梓瑜尷尬的抱住肚子,都忘了她還沒有吃早飯。

  關丞軒也聽到了,取笑道:“餓了?那你恰好可以吃吃看,就知道味道有多奇怪了。”

  “不用,我又沒有生病……唔……”楊梓瑜已經被餓下一口。

  關丞軒又吃下一口後,舀起一口要喂她,“再吃一口,我不能讓你挨餓。”

  “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要喂……唔……”楊梓瑜又被餵食了,想著那湯匙還是他剛剛吃過的,這、這不就是間接接吻了嗎?她的臉又爆紅了。

  “慢慢吃,細嚼慢嚥。”關丞軒叮嚀道,看到她唇角有顆米粒,順手幫她撚起並放入自己口中,又望著她笑起來。

  他的眼眸富含寵溺,還有對她濃烈的感情,楊梓瑜的心無法克制的怦怦跳了起來。

  為什麼他總要對她那麼好,那麼的溫柔體貼,又用那麼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著她,那會讓她受不了,再也忍耐不下去,無法不喜歡上他……

  不,她早就喜歡上他了!

  可她再喜歡他,也萬萬不可能當他的妾,她是個現代人,無法忍受男人三妻四妾,以他的身分一定會再娶正妻,她不可能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他,所以長痛不如短痛……

  楊梓瑜把粥嚥下後,自長榻上站起來朝他道:“關丞軒,我們就取消月底的納妾儀式吧,拖著也沒有意義,我已經證明了我有實力做出讓你滿意的蛋糕。”

  關丞軒原本是含著笑的,馬上變了臉色,他將手上的碗重重擺在一旁的小桌上,站了起來,斬釘截鐵的道:“你想解除婚約是不可能的!”解除婚約後,她就會搬出去,他是不會讓她離開他的。

  楊梓瑜火大了,她一雙眸子冒著火般瞪著比她高出一個頭的他,“關丞軒你怎麼可以這麼霸道?!我不想當你的妾不行嗎?你以後也是會迎娶正妻的,為什麼我要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你,我絕對不會忍受這種事!”

  關丞軒看她是那麼怒不可遏的說不當妾,忍不住一笑,“傻瓜,我不是要你當我的妾,我喜歡你,我要娶你當我的正妻。”

  楊梓瑜狠狠一震,“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我要娶你當我的正妻。”關丞軒重複一遍,十八歲的他,肯定是臉皮薄到說不出口,但二十四歲的他,已懂得失去的心情,更學會珍惜,要他說幾遍讓她相信都可以。

  楊梓瑜瞠目結舌,好不容易才開口道:“關丞軒,你瘋了嗎?我曾經讓你那麼憎恨,你怎麼會想娶我當正妻?怎麼可能會真的喜歡我……”她以為,他喜歡的只是她做蛋糕的手藝。

  她可是親耳聽見他詛咒柳鏡雪不如死了算了,那麼的狠絕,就算他現在不恨柳鏡雪了,他當真能打從心底真心喜歡她嗎?

  “你以為,我喜歡的是柳鏡雪這個女人?”關丞軒好笑的問道。

  “難道不是?”楊梓瑜心口一跳,總覺得他正說著奇怪的話,他若不是喜歡柳鏡雪,那麼他喜歡的人會是……

  楊梓瑜驀然想起,關丞軒說他懷念她煮蔥白粥的味道,說想再吃一遍;想起他說,他以前聽過她對他說過加油,他一直想知道加油的意思;想起了他昨晚在夢囈中捉著她的手喊著小魚……她再重頭回想,他對她態度的轉變是從他第一次吃了她做的蛋糕之後,他便開始對她好,難不成……在那時候,他就認出她來?終於承認她就是小魚?

  那他所指的他喜歡的人是……

  “我喜歡的人是你,小魚,就是你楊梓瑜。”

  楊梓瑜聽到他喊了她的名字,這話重重的烙在她心口,她傻傻呆呆的,動也不動。

  關丞軒他喜歡的人……是她?怎麼會?

  “跟我走。”

  關丞軒見她整個人呆住了,許是她不相信他喜歡她這件事,於是他扣住她的手就往房外走去,他要將他的真心全部灘在她面前給她看。

  楊梓瑜被關丞軒拉著快步走進他的書房裡,然後被帶到一扇屏風後,就看到了一扇門。在她的記憶裡,他的書房裡原本是沒有這扇門的,她看著關丞軒拿鑰匙開了門,裡頭並沒有窗子,黑抹抹的一片。

  關丞軒用火熠子點燃掛在牆邊的油燈,四周霎時間明亮起來,房內的情況登時映入楊梓瑜眼簾,她震驚的睜大了陣子。

  一整個牆面上掛滿了一幅幅畫像,畫中畫的都是同個女子,那女子有著一頭俏麗的鮑怕頭,笑得非常燦爛,她一眼認出那個女子就是她。

  “小魚,還記得你離開的那一天,你看到我在涼亭裡畫畫想偷看的那件事嗎?我當時偷偷摸摸在畫的就是你。”關丞軒看她專注看著牆上的畫像,走到她身側道。

  楊梓瑜望向他,她想起來了,當時的他怎樣都不讓她看一眼,又表情怪異的支開她,她還以為他是在畫十八禁的圖,原來是在偷畫她。

  關丞軒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想起來了,對著她說下去,“那一天,是我人生裡最懊悔的一天,我沒想到我支開你,讓你去跑腿後,你就這麼一去不回……從你失蹤的那天起,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弄不懂的心情是什麼,原來我喜歡你,但是小魚,你已經從我身邊消失了。”

  楊梓瑜聽著關丞軒的表情,看著他流露悔恨的眼眸,胸口猛地抽痛了一下。

  她不知道,原來他在那時候就喜歡上她了,一直以來她都以為他只是喜歡欺負她,覺得她好玩所以逗著她玩,她不知道他的感情,也不知道她的消失對他來說是那麼大的打擊。

  關丞軒簡直想將他的心剖開給她看,讓她知道他這六年來對她的感情,讓她相信他對她的愛是不容懷疑的。

  他對著她又道:“小魚,在你消失後,我翻遍了關家府邸都找不到你,接下來便將整個京城翻了過來,連附近的州縣也不放過,我不相信你就這麼憑空消失了,我發誓我一定要找到你。我爹娘都覺得我瘋了,為了找一個通房弄得筋疲力盡,還傳出難聽的名聲,一點都不像個關家繼承人該有的樣子,便把我關在院落裡,後來我只能和我爹娘妥協不再找你才得到自由,但其實我改在檯面下秘密的尋你,就這麼過了六年。”

  天啊,六年!

  楊梓瑜聽著關丞軒說他這六年來是如何尋找她的,從公開到秘密尋她,對她是那麼的執著,她震撼的同時,胸口又感到一陣抽痛,眼眶湧上了淚,完全說不出話來。

  接著,她被關丞軒拉著往另一邊走,那兒有個櫃子,他打了開來,裡頭放著她所熟悉的一樣樣現代物品——手機、面紙、皮夾、礦泉水、餅乾零食、手帕等,還有她的背包和T恤、牛仔褲。

  楊梓瑜細看後,她發現這櫃子是個鐵櫃,裡頭還用她不知道的藥物熏香,讓這些物品經過六年都保存良好,看得出關丞軒有多珍惜她留下來的東西。

  她好不容易才擠出哽咽的一句話,“你居然都留著……”

  “因為這些東西對我很重要。”關丞軒望向她道:“小魚,這六年來,為了找到你,我從關內找到關外,落得了一次又一次失望,我不得不去想,或許你真的回到你的家鄉去了,那個地方遠到相隔了幾千年之久,我永遠也到達不了,所以我才會找不到你。我甚至開始懷疑,和你的相遇是我的幻覺,唯有進這個房間,看到你遺留下來的這些東西,我才能堅信你是真實的,才有辦法繼續尋你下去……”

  關丞軒流露欣慰又滿足的笑道:“太好了,小魚,我終於找到你了,不,應該說,我終於等到你出現在我面前了,我想過,或許有一天你會像我們初次見面時,穿著奇裝異服出現在我面前,卻沒想到,你用了另一種方式出現……”

  說著,他的神色帶著愧疚的道:“小魚,我真是對不起你,當你對我說出你是小魚時,我沒有認出你,因為柳鏡雪聽說過你的事,批怦過你,所以當時我才會不相信你說的話,以為她故意冒充你接近我,才對你口出惡言。

  “之後雖然我發現到你讓我感到處處熟悉,但我都當成是我的錯覺,依然對你很冷漠,讓你吃了很多苦頭,一直到吃了你做的蛋糕,又聽到蛋糕這兩個字才真正認出你來,真的太慢了……”他差點、差點又錯過她了,關丞軒在心裡惡狠狠的罵著自己。

  楊梓瑜聽得這裡再也忍不住潸然淚下,哽咽的道:“不,我不怪你,我變成了柳鏡雪,臉都不一樣了,你又怎會馬上認出我來……關丞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消失的,我那一天要到廚房拿糕點,正巧碰上了王嬸,想說王嬸腿不好,順道幫王嬸送東西到後門,豈知經過竹林,摔了一跤就回到家鄉了……我更沒想到,我只是回家三個月,再次來東桓王朝會經過了六年,過了那麼久……”

  她痛哭出聲,“關丞軒,你這個傻瓜,為什麼要那麼傻的找我,找了六年,要是我沒有回來你該怎麼辦……”

  楊梓瑜好心疼他,對她來說只是短短的三個月,對他卻是漫長又煎熬的六年,他花了六年時間尋她、思念她,把她記在心上,這麼漫長的歲月,他是如何渡過的?

  關丞軒並不在乎為她等上這漫長的六年,他聽她說起她是在竹林裡摔了一跤才回到家鄉,還有她回到家鄉只過了三個月,東桓王朝竟已經過了六年……這裡頭只有一件事讓他感到害怕。

  “小魚,告訴我,你還會突然消失嗎?”

  楊梓瑜望入他那帶有惶怕的黑眸,朝他堅定的搖頭道:“我不會消失的,我在我的家鄉出了一場意外死了,等我醒來後,我就成為了柳鏡雪,我想我必須要用柳鏡雪的身分在這個王朝活下去,我不會回去,也無法回去了。”

  關丞軒在聽到這個答案後松了口氣,雙手環抱住她,把頭埋入她的頸項,沙啞的道:“小魚,我等你多久都甘願,只要你不會再消失就好……”

  楊梓瑜聽出這個男人的深情與脆弱,有些猶豫的問:“關丞軒,你說你喜歡我,就算我頂著這張讓你討厭的臉,也沒關係嗎?”

  “我不在乎這張臉,只要這身子裡的魂魄是你就好了。”關丞軒渾厚沉穩的聲音從她的頸項傳來。

  “對了,既然你早就發現我是小魚,為什麼不跟我相認?”楊梓瑜疑惑的道,她是因為被他的惡言嚇到了,才沒有勇氣再和他相認,可他沒有這個顧忌吧?

  關丞軒鬆開了她,看她滿臉是淚,拭去她的淚,苦笑道:“因為我怕和你相認,你會像以前一樣將我當成弟弟看待,倒不如讓你重新認識我這個人,用些法子讓你喜歡上我。”

  楊梓瑜聽到他這番說詞有點臉紅,原來他會對她那麼好,是真的在追求她,她真的難以相信當初那個滿身傲氣的大男孩,現在會這麼溫柔似水的追求她。

  關丞軒的神情難得泛著緊張,“小魚,我真的很喜歡你,從六年前就喜歡著你,這輩子我只想娶你為妻,你呢?你,喜歡我嗎?”

  楊梓瑜被他這麼單刀直入的問著,感到相當難為情,但她身為現代女性,當然也要坦率面對自己的感情,她朝他綻開笑容道:“關丞軒,我也喜歡你。”

  “是對男人的喜歡嗎?”關丞軒不放心的問。

  “當然是男人,難不成你是女人啊?”楊梓瑜揶揄的笑著,卻也掩不住臉上的羞赧。她紅著臉又道:“關丞軒,我喜歡你,不只是現在的你,我也喜歡過去的你,喜歡你在茶里加糖的樣子,喜歡你怕喝苦藥的樣子,喜歡你的愛逞強,嘴巴上愛使喚我,但其實心地很軟,實際上對我很好的樣子,全部的你,我都喜歡。”

  關丞軒放鬆的笑了,笑得非常開懷,沒有比被心愛女子喜歡更快樂的事了,他雙手捧住她的臉就要吻她。

  楊梓瑜卻制止他,“等一下,我還沒說完呢……”見他停下,她娓娓說道:“關丞軒,你知道嗎?我回到家鄉後去算了命,算命師說我的姻緣在另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我曾經去過,我在那裡締結了姻緣,我一定會再回去。當時覺得對方在胡說八道,現在想起來,那個算命師還真是鐵口直斷,她說的那個地方就是東桓王朝吧,原來我在第一次和你相遇時就和你締結了姻緣,所以才會再次穿越時空來到東桓王朝和你再續前緣,一切早都註定好了……”

  她的死,是冥冥中註定好的,她註定要成為這個王朝的人。

  在她追著那只松鼠,摔了一跤來到東桓王朝時,她就已經註定要和他相愛。

  關丞軒聽著她說,頓時覺得這世上無奇不有,他本是個不信邪的人,只相信眼見為憑,然而他遇見了她,對他來說這就是神?,他從沒想過性情清冷的自己,竟會如此瘋狂的深愛著一個女人。

  “那麼小魚,我也是註定等待著和你相遇,我十八歲時和你相遇後,等待了六年,終於又等到了你,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說完,關丞軒的俊臉朝她靠近,貼上她的唇,楊梓瑜也閉上雙眼,迎接他們的第一個吻。

  那是個輕輕柔柔、很舒服的吻,稱不上纏綿激情,吻完後,兩人望著彼此,居然都笑了,兩情相悅的快樂都寫在臉上。

  “關丞軒,這該不會是你的初吻吧?”楊梓瑜問道,完全可以感受到他吻技上的青澀。

  關丞軒愣了一下才明白初吻的意思,二十四歲的他,已經許久沒有這種羞赧的感覺了,“當然,我怎麼可能會隨便去吻別的女人。”

  他真的為她守身如玉啊!楊梓瑜感動極了。

  “你在你的家鄉,沒有跟別的男人做過這種事吧?”關丞軒銳利的盯著她問道,她的家鄉似乎是個女子異常開放的地方,讓她可以隨意對男人動手動腳的也不覺得如何,或許親吻這件事也不是件大不了的事。

  楊梓瑜冒起冷汗,她怎麼敢說,她以前交過男朋友,談過戀愛,有過純純的吻?“當然沒有了,怎麼可能會有!”她否認道。

  “那就好。”關丞軒滿意極了,接著說道:“小魚,那我現在就去向我爹娘稟明我們的婚事,把納妾儀式取消,我要以正妻之禮將你迎進門。”說完,他便要踏出房間。

  這麼快?楊梓瑜情急的拉住他的袖子。“等一下!”

  “怎麼了?”關丞軒回頭問道,對他來說,這是很要緊的事,他等不及要將她娶進門。楊梓瑜之前是不想當妾,才會拼命的勸他取消納妾儀式,現在關丞軒都說要娶她當正妻了,她自沒有理由拒絕和他成親,何況她也覺得嫁他很不錯,她只是……

  她不確定的望向他道:“你確定你爹娘會答應讓我當正妻嗎?尤其是你娘,不管是以前或現在的我,她都很討厭我,看我不順眼……”她說到這裡慌了,“反正你是男人不明白啦,這世上最難搞的就是婆婆了,恐怕我還沒進你家大門,你娘就已經用一根手指頭戳死我了!”她還伸出食指做出戳這個動作,說得像真的似的。

  關丞軒看她那麼害怕,還心情很好的問她,“我實在很好奇,你為什麼那麼怕我娘?”

  “真要說的話,就是你娘很像我國中時的訓導主任,那種氣場、那種架勢,還有犀利的眼神,都一模一樣!像這種精明兇焊的女強人,是我最應付不了的……”

  國中是什麼?訓導主任是什麼?關丞軒雖然不解,但看她都快將他的袖子擰皺了,她是真的很怕,便沒多加追問。

  “你說要娶我,你娘一定不會同意,我真怕你娘會趁你不在家時,安個罪名將我趕出門,或是離間我們讓你討厭我,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我看了好多好多……”想到她就覺得好可怕,她完全沒天分玩宅鬥啊,肯定會被咬死!

  她是看了什麼小說?他肯定那書的內容有很大的問題。關丞軒只能安慰她道:“別擔心,有我在,你說的事都不會發生,而且依我對我娘的瞭解,我娘或許會刁難你,而她說話是刻薄點,但她行事向來坦蕩,不會背地裡去陷害人的。”

  聞言,楊梓瑜反省道:“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娘的……”可她又哇哇叫道:“但就算你爹娘同意讓我進門好了,往後的婆媳關係也是一大問題,畢竟你娘有對柳鏡雪先入為主的壞印象,又怎麼會喜歡我?我肯定會過得水深火熱……啊,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你娘,可是,我真的沒自信能和你娘好好相處……”她好苦惱啊!

  關丞軒的大掌落在她頭上,“放心,我會護著你的,我不會把你一個人扔給我娘,我會想辦法讓我娘喜歡你,真心接納你,讓你們婆媳能夠好好相處。”

  “真的嗎?”楊梓瑜一時高興,又像想到什麼似的蹙眉道:“那要是……你娘要幫你納一堆小妾怎麼辦?”她是不容許老公娶小老婆的。

  “我一個都不會納,你不是說你的家鄉都是一夫一妻嗎?所以我娶了你,就不會再娶別人了……”說到這,關丞軒臉色一變,尷尬的道:“要納柳鏡雪為妾是逼不得巳,我巳經打算好要讓她住在離我最遠的院子,來個眼不見為淨……小魚,你要相信我,我只會有你一個女人。”

  楊梓瑜含著感動的目光看著關丞軒,原來她說過的話他都記得,也遵守著,他花費六年的時間等著她,對她忠貞不二,她還有要必要懷疑他說的話嗎?

  “關丞軒,我相信你。”

  她相信他所有的承諾。

  在這個王朝裡,他是她的天,她的依靠,天塌下來也有他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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