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發表回覆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寄秋 -【農情小日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17-11-21 01:19: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銀子太多也是有壞處的(2)

    “過了、過了!陽哥兒考中秀才了!快,快放鞭炮,咱們村裡有秀才老爺了,可喜可賀啊——”

    聽著響徹雲霄的鞭炮聲,老吳家的日子是越過越回去了,家裡能耕種的壯丁好幾個,卻沒人肯好好侍候幾十畝水田和旱地,時節一到便馬虎的播種栽地,到了秋天的收成就差了。

    他們一心撲在吳秋山日漸寬裕的銀錢上,眼紅他吃得好、過得好,屋子年年翻新,原本的屋子又往外擴充出去,在種植馬鈴薯的二畝地上蓋起作坊。

    老三沒成親前,他們能時不時到簡陋的土壞屋打打秋風,看到剛打回來的獵物拎了就走,他灶臺上的白麵粉、吃食也是由著他們拿,就連開口要銀子也會爽快的拿出來。

    可如今人家發達了,他們卻把日子過得淒淒慘慘,地裡的作物不如往常的多,而孩子一天天的長大,吃得多也用得多,還得張羅著孩子們的婚事,到處捉襟見肘。

    而一切的變化源自那個十兩銀子買來的媳婦,如果沒有她的話……

    “大哥,我有法子。”

    “你有辦法?”

    這兩年過得不好的吳夏山已有了白髮,兩頰凹陷得厲害,更顯猥瑣。“你記得咱們大姑家的文瑤表妹嗎?”

    “你是說嫁給商人,卻因生不出兒子而被休掉的文瑤表妹?”吳春生有點印象,表妹長得有幾分姿色,妖妖嬈嬈的睜著一雙媚眼。

    他那時惦記過一陣子,想著這表妹長得真好,可是他早就有老婆孩子了,也只能想想,多看兩眼當賺了。

    “是呀,當年咱娘還要把她說給老三呢,後來老三分家別居了,她便嫌棄他窮,轉頭嫁給來收皮貨的商人。”她是不肯吃苦的主兒,眼界高,愛慕虛榮,誰家富貴就跟誰家走,忒沒節操的,眼中只看得見她自己。

    “老二,你的意思是?”吳春生混濁的雙眼微眯。

    “你說,她給老三做小,如何?”表姊表弟一家親,一入門了還不是姊兒作主,他那女人就沒有發話的餘地了。

    吳春生先是一怔,有點怨怪二弟怎麼出了個這麼不好的主意,誰不曉得老三的媳婦兒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是骨子裡硬得很,一狠起來比誰都潑辣,但是他越琢磨眼睛越亮,最後一拍掌道:“好主意!”

    他想的是老三屋後那一片結著果子的果園,還有從早忙到晚的滷味,他更眼熱青石鋪地,青磚為牆的屋子……如果這一些都是他的該有多好。

    “我聽說大姑尋思著要給文瑤表妹一個出路,而文瑤表妹也有再嫁的意願,不過以她的情形當不了正妻,不如……”吳夏生嘿嘿賊笑,眼中透著不良狡光。

    “我讓你嫂子說去,咱們先跟她把條件說好,魚幫水、水幫魚,互謀其利,她不會傻得拒絕。”有福不會享是傻子,表妹一向知人情世理,她知道什麼對她最好。

    “問題是怎麼把她送進去,老三近年來不與我們往來,上次過繼一事又鬧得不愉快,怕是不待見咱們這邊的親戚。”明明是好事一樁,偏偏老三不識相,覺得他們多事。

    此時的吳家兩兄弟還不曉得牛青苗已有身孕的事,因為吳秋山怕他們挑事,藉故傷了媳婦兒母子,所以瞞得緊,而他們便想以無子為由送妾,反正李文瑤不是不能生,她好歹生了個女兒,在生孩子上占了優勢。

    吳春生呵呵地笑了起來。“你傻了呀,有男人不吃放在嘴邊的肉嗎?讓文瑤表妹自己去接近老三,只要表現出楚楚可憐的柔弱樣,再說兩句令人垂憐的身世,還能不上鉤嗎?”

    “哈!大哥說得有理,咱們男人最受不了梨花帶雨的小女人了。”那嬌滴滴的媚態教人心癢難耐。

    兄弟倆心有不軌的互視一眼,嘴角越揚越高。

    而在山坳村村頭的半山腰,青磚亮瓦片沉的屋子裡,剛巡完山的吳秋山正陪著妻子半躺在炕床上,一手撫著她微凸的肚子和孩子說話,一邊不忘了和妻子親昵親昵。

    “別胡來,我還在孕期呢,小心傷著孩子。”古人不是很含蓄嗎?怎麼來個不知羞的,在床事上隨興得令人髮指。

    牛青苗的孩子五個月了,可是肚子不見大了多少,也就是俗稱的藏肚,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她有孕在身。

    “大夫說別動得太急還是能行一、二,你就讓我摸摸,我保證不進去。”吳秋山的手滑進她的裡衣內,撫摸渾圓有致的大白饅頭,那軟綿綿的飽實感不可同日而語。

    想起兩人十分悲慘的新婚夜,他忍不住低笑起來,那時他已經醉得東歪西倒了,搖搖晃晃的回到屋子只想辦一件事,他滿腦子想的是怎麼剝光媳婦兒的衣服。

    那時真的是迷迷糊糊,大手一捉是平的,他還以為娶了個男的,嚇個半醒,趕忙往光溜溜的兩腿間一摸,確定她沒有那話兒,他便一時腦熱的頂進去,自顧自的動起來。

    隔日酒醒了見新媳婦還沒醒,他還體貼地燒了熱水煮了粥,想著媳婦兒一起身便能洗洗手腳,喝口暖胃的熱粥。

    誰知她一睡到午時仍無動靜,他才覺得不對勁去推推她,手一碰到滾燙的手臂他便知道出事了,當下慌了。

    她燒了三天三夜,他也跟著提心吊膽,十兩買回來的媳婦兒怎麼就要沒了,那他下半輩子要如何過?

    “笑什麼?”明明傻乎乎的,卻給人精光外露的感覺。

    吳秋山低頭吻著妻子潔白如玉的頸項,將她的衣衫往上撩,露出一對顫渾渾雪乳。

    “你長大了。”

    她剛聽時有幾分不懂,但是看到他盯著雙乳瞧的雙眼熾熱地快要燒起來,她頓時臉微熱的推推他。“沒個正經。”

    “幹這事兒不用正經,是體力活。”他往她的胸脯一吻,又吮了櫻紅莓果,氣息有點紊亂了才罷手。

    “啐!這話你也說得出口,大白天若讓人撞見了,你看看我們還要不要做人。”牛青苗不好意思的道。

    “我把門落了鎖了。”吳秋山得意地一揚嘴角。

    “果姐兒才不管你鎖不鎖門,她會拍門拍到門開為止。”很有毅力的小蘿莉,不曉得何謂適可而止。

    也許在牛家未被善待,牛青果特別依賴娘似的姊姊,她有時沒看見姊姊就會心慌,非要找到人才安心。

    剛來的那陣子很黏人,牛青苗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後來才比較好一點,隔著幾天沒見面還是能適應。

    “果姐兒在作坊。”他又笑了,似乎以自己的傑作為榮。

    “咦!她在作坊做什麼?”裡頭的味道不好聞,全是發酵的老滷味,待久了會沾上一身醬味。

    “我說要把作坊送給她當嫁妝。”小姨子心思重,小小年紀就擔心所嫁非人,還擔心的拉著他的手,悄悄地在他耳邊說她不想嫁人,她要跟著姊姊、姊夫養雞摘果子。

    牛青苗聽後沒有皺眉,反而低低的笑起來。“所以她這是去視察她的嫁妝嘍?她怕作坊的工人不用心?”

    她本來就想給弟弟妹妹弄些什麼傍身,譬如莊子、鋪子的,放出去便能收租,求人不如求己,她也不曉得自己能照看他們多久,萬一她咻地又穿越回去,被留下來的他們無一技之長,恐怕只有吃虧的分。

    因為是丈夫墾出來的地所蓋的作坊,雖然地在她的名下,卻也有他的一份,他不開口,她也不好主動提起,做夫妻是相互的,不是一方遷就一方,彼此尊重才走得長遠,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傷害兩人的感情。

    沒想到他居然把作坊這麼輕易就送給了妹妹,他對他們姊弟妹三人這般好,她真的好感動。

    “是呀,她還真怕她還沒長大作坊就倒了,一臉憂心忡忡的手負于後,有如小老太婆般晃悠悠的走著,還不時搖著頭說:“我的嫁妝。””他看著她嚴肅的小模樣都笑了。

    “那丫頭呀,就是個傻的,傻得教人心疼。”被後娘壓得沒脾氣,又是個沒心眼的,將來只能找個憨厚的人家給她。

    吳秋山手臂稍一使勁,將她擁入懷裡。“我就喜歡傻的,要是你肚子裡的這個是閨女,個性像果姐兒也沒什麼不好,咱們省心。”

    他真的想過自個的女兒長什麼樣,想著想著就變成牛青果那呆呆傻傻的嬌憨樣。

    “你不嫌棄是個女兒?”男人都喜歡兒子,香火得續。

    吳秋山重重地往她唇上一吻。“是你生的都不嫌。”

    “甜言蜜語。”男人天生是說情話的高手。

    “是實心實意,我被我家媳婦迷得神魂顛倒。”她真香,教他都要醉了。

    “夠了,你再轉移話題也掩不上你急促的喘息。”牛青苗鎮定地把他放在她雙腿間的手拿開,將撩高的上衫拉好。

    吳秋山只是笑,並無被妻子拒絕的不快。“你就不可憐可憐我,半飽半饑的漢子,等過幾個月還得吃素。”

    “你還沒皮沒臉的,說點正經的,咱們要把另外那座山買下嗎?”目前的她力有未逮,老是容易困乏。

    “不是雞隻供應不上?”長風兄弟在京城開了一間分鋪,對肉雞的需求倍增,是縣城的兩倍。

    “可我不想太累,錢夠用就好。”牛青苗的懶性子又發作了,不逼到無可退路她不想動腦子。

    人想得少就不會有煩惱,這也是她極欲到達的境界。

    吳秋山笑看著她,寵溺的讓她靠著自己肩頭。“媳婦兒,咱們也不能不顧及未出世的孩子呀!誰知道你會為我生幾個小討債鬼,日後他們來討了,咱們好歹也拿得出去。”

    他是為了孩子鋪路,未來的路誰也料想不到,為人父母的只能先做好準備,也許兒子想走仕途了,那就得備妥銀子打點;女兒高嫁了,那也要拿出能見人的奩嫁不教婆家低瞧了;若是不好也不壞,總要吃穿不虞,幾十畝地,手中有銀,住得像話,媳婦、女婿品性不能太差。

    想著想著就想遠了,媳婦和肚子裡的孩子令他想了很多,不自覺地連五十年後都一併想了,白髮蒼蒼的他會在哪兒,跟誰在一起,是否兒孫繞膝,他還有牙口吃得動麵條嗎?

    說到小討債鬼,牛青苗幽幽的歎息。“買了。”

    “真決定了?”他再辛苦幾年吧!

    “吳秋山,你別再左右我,別以為我看不出你一肚子的老奸巨猾。”他外表忠厚,處事和軟,其實是個比她更怕麻煩的人,他的不計較是懶得理會,只因覺得不值得。

    “媳婦兒,你冤枉我,我一向把你擺在我前面。”眼眸一閃,他不動聲色的繼續偷吃。

    “是,擺在前面擋刀。”這兩年看她為他擺平了多少事,先是他難纏咕噪的嫂子們,一把火燒得她們再也不敢上門,再來是有情冷漠的大伯、二伯,知曉她的潑辣後,他們見到她會繞道而行,能不碰面儘量避免,而接下來她還不知道要面對什麼。

    粗獷的吳秋山由胸腔發出震動的笑聲。“你是我媳婦兒,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誰也缺不了誰。”

    “為什麼不是有福我來享,有難你去當?”男人是牛,女人是花,勞苦奔波的事就要由一家之主去承擔。

    “好,我聽媳婦兒的。”吳秋山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上身微抬,免得壓到她微微隆起的肚皮。

    牛青苗哎呀一聲,眼帶嬌色地橫了一眼。“輕點,別把孩子嚇著了。”

    “咱們的孩子不怕。”有他們這般男強壯、女聰明的爹娘,生出的孩子鐵定勇敢又聰慧,智勇雙全。

    她微笑的眼一閉,雙臂攬上他的後頸。“咱們買下那座山能養上多少只雞?”

    “我估算有近百萬隻。”他粗略的算過了。

    她一驚。“這麼多?”

    “能做為養殖場的地約有三千多畝,等於前、後山都包了,再深一點的山林野獸多,咱們就不考慮了。”他曾經是個獵戶,知曉哪裡有兇猛野獸出沒,他不會圈進它們的地。

    “那要多少銀子呀!”不會這幾年賺的錢要一次花光了吧?

    “很多。”

    因為屋子後頭的大山已見到成果,若想再買下另一座山,縣令大小就沒那麼好說話,這次少了長風兄弟出面,價格上難免高了些。

    “買得起嗎?”

    “可以。”

    “可是咱們缺人。”沒有家族扶持真的少了很多助力。

    “……”那倒是。

    “買人吧!果姐兒要買個丫頭跟著,陽哥兒也要一個書僮,還要會算帳的帳房,你再找兩個跑腿的,而我需要懂接生的婆子,免得穩婆來不及……”算一算人還真不少。

    “我買了一房人,一對在大戶人家當過管事的中年夫婦、三個小子和一個丫頭,一共六人。”

    “秋山,原來你都打算好了,多虧有你替我想到這些,謝謝……”牛青苗越說越小聲,最後呼吸聲也沉了,睡著了。

    吳秋山掙起身,疼惜的親了她的臉頰一下,這才輕手輕腳的下了床,繼續為了妻兒忙碌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17-11-21 01:20: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總有個來生事的女人(1)

    “咦!你說找誰?”

    “東家太太,外面來了個面善的婦人,身邊帶了七、八歲左右的女娃,說是要來找東家……”

    來了幾年,牛青苗仍然不太習慣明顯的階級區分,窮的更窮、富的更富,人口像被當成畜牲一樣合法買賣,官壓民一層,民受剝削無可申訴,既然她無法改變大環境,只好由自己做起,儘量善待為她幹活的人,給予尊重和尊嚴,凝聚向心力,她也堅持不讓人稱吳秋山和她是老爺、夫人,一律只稱東家。

    新買的一房下人姓陳,陳叔是二進院的管事,雖然院子不大主子不多,他管得井然有序,而陳嬸在廚房幫忙,管著兩個下手,用的不是丫頭而是婦人,彼此聊得來。

    陳大郎、陳二郎分別是十六、十五,跟著在吳秋山身邊跑腿,做做雜事,陳三郎十三歲,成了牛青陽的書僮,而女兒陳十一十分靦眺,就撥了去和牛青果作伴,小丫頭都愛嘰嘰喳喳,主僕二人很快便好得像姊妹。

    本來牛青苗想留下一個照顧她這個行動不便的大肚婆,可是這時候在京城的何長風送來一個宮裡出來的嬤嬤,姓喬,她是服侍過太后的人,得了恩寵被放了出來。

    陳家人很本分,他們以前的主家因為家道中落才不得不賣了一家人,所以來到新主子家相當勤奮,什麼都肯做,牛青苗相當滿意,直誇吳秋山挑人的眼光不錯。

    “七年之癢……”突然來了個女人帶著孩子來找丈夫,牛青苗小聲的瞞咕,但繼而一想不對,她和丈夫成親還不到七年,若有個什麼也是在她未入門之前,她才是後來者,畢竟孩子都有七、八歲。

    乍見媳婦兒狐疑的眼神,心口碰的一聲直跳的吳秋山大步走得慢,趕緊向媳婦兒澄清。“媳婦兒,你可別胡想,我自始至終只有你一個女人,沒沾過其它女子,別人說什麼你一個字也別信,那個孩子肯定不是我的。”是誰見他日子過得太平靜又來搗亂?

    看著丈夫一臉焦急卻又真誠的樣子,她釋懷了,夫妻幾年,睡同一張床,她如何不瞭解他的性子?不過她也沒有說死,凡事難免有意外,人生的驚奇處是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因此才有趣。

    “先讓人進來再說。”

    “是的,東家太太。”陳管事從容的一躬身,有條不紊的善儘管事之責,毫不苟且。

    一會兒,四扇拉開的中門走入一名青布裹頭的秀美婦人,她手中牽了一名眼神怯生生的小女童,婦人一入內不是先向主家問候,而是先打量屋內的擺設。

    “啊!秋山呀,都說你發了,我原本還不太相信,不過今天一瞧倒是有模有樣,你真把一干兄弟比下去了,真有本事。”瞧瞧那多寶橘上的花紋多繁複,博古架上的古玩黃玉肯定價值不菲,再瞧那幅大氣的山水畫……嘖嘖,肯定賺得不少。

    當年的窮小子搖身一變,居然成了山坳村最有錢的人,住得起大宅子,還有婢僕使喚,若是她當時死賴活賴地要嫁給他,如今看得到的一切都是她的。

    李文瑤越想越興奮,忍不住笑出聲。

    “你是誰?”

    一桶冰水當頭一淋似的,李文瑤打了個激靈,從美夢中回神。“秋山阿弟呀,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的文瑤表姊,幾年不見你就把我忘了,太無情了。”

    你的文瑤表姊……聽到這句話的牛青苗渾身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這矯揉造作的聲音真是太噁心了。

    吳秋山倒是淡定,面不改色,只是眉頭微蹙。“世事變化甚大,文瑤表姊不是遠嫁他鄉了,此番回來是來探親?”

    李文瑤面容一僵,笑得有些不自在。“我……呃,我是來投靠表弟,讓你賞我一口飯吃。”

    “投靠?”他面露不解。

    “我之前是對不起你,舅母有意讓我和你湊合著過日子,我心裡是願意的,可母親不想我跟著你吃苦,這才強把我嫁給他人……”她一說起過往便滔滔不絕,好像全是別人的錯,她一點錯也沒有,她的所做所為是被逼的。

    “等一下,文瑤表姊,請你說明真正的來意好嗎,我們一會兒還有活要幹。”吳秋山的意思是讓她長話短說,他們沒那麼熟,況且過去的事他早忘得一乾二淨了。

    話說到一半忽被打斷,李文瑤有些不高興。“我不是說了來投靠你嗎?你趕緊讓人收拾個屋子讓我們母女住下,啊!這是我女兒喜鵲,今年八歲,鵲兒,快叫表舅。”

    她還真是自來熟呀!不把自個當外人,一來就擺主人威風,一旁喝著蜂蜜水的牛青苗冷眼旁觀,安靜不語的當個盡職的觀察員,她第一眼就瞧不上這位明顯有所圖的表姊,太膚淺了,不夠自重。

    “表舅。”掉了一顆門牙的喜鵲軟糯的喊了一聲。

    看著往娘親身後躲的外甥女,再一瞧理直氣壯的婦人,吳秋山一臉錯愕。“等等,我有說讓你們住下嗎?”

    投靠是一回事,收留又是另一回事,他家不是救濟院,若是誰來就留下,家裡還不人滿為患?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件事他作不了主。

    一聽他沒歡天喜地的迎接,還一副拒人於外的神情,李文瑤當下就不痛快了。“我都已經走投無路了,你還不肯幫幫我?你真忍心看我和鵲兒流落街頭嗎?”說完,她眼眶一紅,兩眼淚汪汪的,彷佛纏著媚絲的目光直瞅著他。

    “表姊,你並不是走投無路,瞧你衣服的布料是好的,若拿去當也能換些銀子,還有你手上戴著的絞絲金手鐲、發上簪著綴米珠的梅花釵,光我一眼看去,你全身上下的身家少說有七、八兩銀子,好好的租個小院子也能過活。”比起他剛分家的處境,她的狀況好太多了。

    牛青苗差點噗哧笑出聲,只得用袖子緊緊捂住嘴巴。丈夫的觀察實在太細微了,她比之不足。

    被人當面揭穿,正假裝柔弱的李文瑤面色一僵,尷尬的道:“那是……呃,我身上僅有的,我……我想留個念想,將來給了鵲兒當陪嫁,我當娘的拖累她了,讓她跟著我受罪。”

    該死!歡歡喜喜的迎她就好,還囉嗦個什麼勁,她都快編不下去了,再讓他一問再問,馬腳就要露出來了。

    李文瑤並無所捏造的那股困頓,她是個不會虧待自己的人,當初走商的丈夫將一隻休書往她臉上去時,她假意接受,哭哭啼啼的拉著丈夫的手,求他顧念舊情,讓她收拾一下衣物。

    丈夫還不至於壞到全無良心,便點頭答應,畢竟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們也曾有過和睦的生活,還有一個女兒,要不是她生不出兒子,而他外頭的女人又有身孕,急著要名分,他也不會休了她。

    可是這一點情分被她糟蹋了。

    她不只帶走原本要留在夫家的女兒,還把夫家搜括一空,多年夫妻,她知曉丈夫的銀子和貴重物品放在哪裡,所以能拿的她全都拿走了,裝在陪嫁的兩隻箱籠裡。

    只是她習慣大手筆的花錢,看見什麼就想買,漸漸的,手頭緊了,只出不進,再多的銀子也不夠花。

    就在她緊巴巴的過日子、尋思著再找個良人時,吳家的兩個表哥上門了,許了她不少好處又說得她心動,以前她就對表弟有好感,如今再續舊緣,她自是樂意。

    “眼前的日子就過不了還想到以後,你要真為了女兒著想,就把鐲子首飾都賣了,換上粗衣舊服,挨過一時的苦就好了,你有手有腳,還怕養不活自己嗎?”看她面色紅潤,肯定沒挨餓過。

    “你……你這是趕我走嘍?咱們以前感情多好,我什麼事都顧著你,見你累了給你噓寒問暖,天冷天熱送衣送水,如今我只是來求你給我一口飯吃而已,你就這般對我……”李文瑤哀戚的索討起人情。

    噓寒問暖是表面上的,敷衍了事,她當時相中的是隔壁村村長的兒子,不過她倒是送過幾次水,吳家農忙的時候母親帶她回來幫忙兩天,做不了粗活的她負責將水送給在田地幹活的人喝,每一個人都有份。

    “但你不缺一口飯呀,你勤快點還能掙出一條活路,我若是幫了你,等於害了你。”女子的名聲重於一切。

    此時的吳秋山還不曉得她是打著為妾的念頭上門,當是窮親戚來打秋風,見他過得不錯就想賴著不走,否則他會直接將人攆出門,老死不相往來,半點舊情也不顧念。

    “你要我出外討生活?”李文瑤一臉難以置信,彷佛他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惡事。

    吳秋山不解的回視回去,一副“難道不做事就有飯吃”的模樣。“你還能動,找份差事幹也能把女兒養大,看她喊了我一聲表舅的分上,出嫁時我多少會給一些添妝。”

    這也算仁至義盡了。

    見他說得平靜,李文瑤幾乎要冒火了,她將手緊握成拳,憤慨的道:“你這宅子有二進吧,還容不下我們母女嗎?我們也不要求太多,一人一間屋子,再配個丫鬟服侍,我們只拿月銀就好,不會給你造成太大的困擾。”

    牛青苗不屑的暗想,血緣真是種很奇妙的東西,只要沾上一絲半滴就擺脫不了,除卻吳秋山之外的吳家人臉皮都很厚,就連表親也厚顏無恥,住人家的屋還嫌不夠,連銀子也要,她也太不要臉了,她家秋山可沒欠她。

    吳秋山氣笑了。“我媳婦兒都沒丫鬟侍候,你憑什麼敢開口?”

    “我……憑我是你表姊,我們情分不同!”李文瑤仍不改眼高於頂的性子,在心裡批評著,他那媳婦是什麼人家出身的,有福不會享,有宅子、有銀子還窮酸個什麼勁,要換成她早就綾羅綢緞上身,婢僕成群,呼前擁後的做闊太太。

    “表姊再親也只是外人,能親得過我這個日日為伴、還懷了他骨肉的枕邊人嗎?”

    牛青苗終於發話了。

    她家秋山表現得真好,她要給他鼓鼓掌,不過這種死纏賴打的女人,可不是這麼好打發,是時候該她出場了。

    聽到這抹輕柔的嗓音,眼中只有自己的李文瑤這才注意到正堂的另一側還坐了個面容姣好的女子,但她關心旳不是這人是誰,而是……“你、你有身孕了?!”

    牛青苗好脾氣的一揚眉,嘲諷道:“顯而易見的,相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

    “你不是不能生?”李文瑤錯愕的問。自己也是生過孩子的人,雖然她那肚子不算大,但少說也有四、五個月了。

    “你聽誰說的?”牛青苗的小手往肚子一撫,似在嘲笑她道聽塗說,凡事要眼見為實才做得准。

    李文瑤柔美的面龐微微扭曲了一下。“呵呵,可能是我聽錯了,表弟媳是有福的人,都幾個月了,快生了吧?”

    她一說快生了,牛青苗的眼角一抽,才五個月大的孩子她要她多快生?“還有幾個月呢,不急,孩子不鬧騰就乖乖地待著,等到月分足了自然會出來見表姑,不知表姑要為他準備什麼洗三禮?”

    “洗三禮?”李文瑤神色一繃,快要笑不出來了。“你看我,窮得苦哈哈的,哪拿得出什麼像樣的禮,不如讓我待在宅子裡陪陪你,也好有所照應。”

    照應?是想辦法害她吧!“那倒不必了,表姊的心意我收下了,這位喬嬤嬤是宮裡出來的,她會照顧我的飲食起居,不煩表姊費心,我和秋山最不喜歡麻煩親戚。”

    請神容易送神難,她又不是傻的,請尊祖宗來壓自己,來勢洶洶的表姊肯定不是個安分的,准會生事。

    被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李文瑤很不耐煩。“你們夫妻是怎麼回事,不過收留一對落難無依的母女都要推三阻四,你們不能有一點仁慈心嗎?”

    見她又要假哭,牛青苗立即問道:“表姊的娘家沒人了嗎?”

    李文瑤不是個能一心二用的,馬上被轉移了注意力,忘了哭。“爹娘健在。”

    “可有兄弟?”聽說大姑還挺能生的,就是因為生得多,才會把家裡給吃窮了。

    “五個。”一提起兄弟,李文瑤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咬牙切齒。

    “那就是了,表姊的父母健在,兄弟尚有五人,若真有困難,也該回娘家尋求幫助,怎會找上早就不往來的表弟呢?”她的意思是,哪有表弟越俎代庖的道理,身為表姊應當體諒表弟的難處,幫襯不了也別添堵。

    “可是家裡窮呀!又破又舊的屋子根本沒地方讓我們母女容身,每天吃得又差,連點肉渣子也沒瞧見。”她那幾個嫂子摳門得很,有好吃的端進自個屋裡吃,只讓她們母女聞聞味兒,氣得她只想揪住她們的頭髮一陣捉臉。

    “表姊有吃飽嗎?”牛青苗問。

    李文瑤想搖頭,但是看著她那雙明澈水眸,李文瑤又不自覺的點點頭。吃得再差還是有頓飽飯,所以她怎麼也不離開,忍受著又小又臭的居處。

    “表姊可知我家從未吃飽過,我兩個弟弟妹妹也常吃一頓、餓一頓的,我們都知道餓是什麼感覺。”

    “那關我什麼事?”又不是她的弟弟妹妹,她只要顧好自己就好,旁人的死活與她何干?

    “那你日子過不下去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你眼沒瞎口能言,四肢健全,找個養活自己的差事並不難,我們為什麼要收留你?”

    其實牛青苗壓根不介意家裡多兩張嘴吃飯,不過就是多添兩副碗筷罷了,但前提是不能算計她,想要占她的屋又花她的銀子,看人要看心,心中不善者是養虎為患。

    “你……你居然是個不能容人的,我只是要一片瓦遮雨……”李文瑤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好似受了多大委屈。

    “我為什麼要容人?你可不是我們吳老三家的人,我讓你上門走親戚是厚道,家小人多不留客是人情,難不成我還得把我的家讓出來,給你一個不知從哪個旮旯角出來的表姊?”她還真看得起自己。

    “你、你……”李文瑤你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氣到眼淚都凝住,一張臉漲得通紅。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不是沒有娘家、兄弟,真要過不了,還有兩位表哥能投靠,你自個兒的姥爺、姥姥還能不讓你住嗎?老宅子那邊的情況我比你清楚,去年夏天秋山拿了十兩銀子給他們蓋一明一暗兩間屋子給兩位老人家養老,挪一間暗房給你們母女住不成問題。”

    這女人怎麼這麼精明,話一說就是一籮筐,由不得人反駁,聽得傻李文瑤暗暗生恨。

    “要說你沒有一點能耐我是不信,要找我們通常會上山坳村那邊的屋子,就算沒人招呼也能留下話來,可是你卻一個女人帶了個孩子就直接到了縣城,還不用打聽就知道我們住在哪裡,你說,我們心裡要怎麼想。”牛青苗毫不客氣的一語道破。

    李文瑤下不了臺,臉色忽青忽白,但她仍不願就這樣放棄,於是她咬著下唇,裝出楚楚可憐的神情,瞅著吳秋山道:“秋山,你就任著她欺負我們母女倆嗎?想咱們小時候還玩在一塊,舅母在一旁笑著說咱倆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要不是天意弄人咱倆該是一對。”她有意無意的暗示,要他懂得把握機會,她就在他唾手可得之處。

    吳秋山不冷不熱的回她一句,“我聽我媳婦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17-11-21 01:20:3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總有個來生事的女人(2)

    李文瑤一噎,一肚子話堵在喉嚨口,下不去也上不來,難受極了,她怎麼也沒料到一向任她拿捏的表弟居然也有不買帳的一天,她慣用的伎倆在他面前完全派不上用場,就在她思索著還有什麼辦法時,她瞥見女兒怯生生的小臉,心思一轉,偷偷朝女兒的大腿狠狠一掐,像仇人似的推她跪下,還逼著她猛磕頭。

    “鵲兒快,求你表舅、表舅母給我們母女倆一條活路,咱們沒屋子、沒銀子,他們不幫幫我們,娘和你只有去死……快,磕頭,不要停,求人不怕疼……”

    喜鵲被強迫磕頭,磕得額頭都紅腫了,牛青苗於心不忍,和吳秋山對視一眼後,發話了,“夠了,不要為難孩子,我答應讓你們留下來。”這女人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自己的女兒也下得了狠手。

    “真的?”李文瑤喜出望外,媚得酥人的雙眸閃過一抹光彩。

    “不過不是讓你白吃白住,你得到鋪子幹活,我有一間滷味鋪子開在向陽東街,你去幫著包貨、遞貨,鋪子後頭有幾間留給夥計住的屋子,可他們都是本地人用不著,你們母女倆就搬進去住吧。”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依牛青苗的說法,那是員工宿舍,屋前有座小院子,院子中有井,還附設了廚房,自行打理三餐不成問題。

    “什麼,你讓我住外頭不說,還要替你做事?!”李文瑤千百個不願意,她是來享福的,豈能做下人的活。

    牛青苗不以為忤,指著門口,好聲好氣的道:“你可以選擇做或不做,我們小門小戶,養不起閒人。”

    “你……”李文瑤狠瞪著她,把牙關咬得生疼。

    “姊姊,你看我能不能幹,我給你找了個帳房來。”牛青陽拉了個個頭略高一些的少年走上前,笑得像偷吃到粟米的松鼠。

    “帳房?”牛青苗艱難的挪動發腫的身軀,七個多月的身孕讓她更加不方便,她緩緩的抬頭一看,眼前站著一個白白淨淨的……男孩,眼神堅毅但面上稚氣未消,年歲看來不大。

    “他叫唐文鏡,大我兩歲,是我雲峰書院的同窗,因為最近家裡出了點事,他底下有四個弟弟妹妹要養,所以書院那邊沒法兒去,他要賺錢養家。”朋友有難就該仗義。

    誰也沒料到今日看著文弱的少年,日後竟是牛青陽官場上最大的助力,幫助他度過不少危難。

    “你以為替我找個人來,你就可以偷懶了?”她豈會看不穿弟弟的那點小心思。

    牛青陽呵呵乾笑。“姊姊,我要忙著看書,沒空幫你看帳,文鏡能一個頂兩、三個,勤奮克勉,什麼事都肯做,你一差遣,他絕對不會有二話,非常耐操耐磨。”

    耐操耐磨是牛青苗掛在嘴邊的話,她挑人幹活的條件就是能做事,體力要好,打罵皆由人,聽久了的牛青陽也順口一溜。

    “喲!當上秀才老爺了,一點小活也做不了,姊姊指使不動你了。”鳥兒長大要離巢了,孩子養大要離心,心寒呀!

    牛青場苦著臉求饒道,“姊姊,我明年要考鄉試,舉人不好考,你就行行好,別再為難我了,長風大哥說,只要我中舉了,不論我考不考得上進士,他都會想辦法舉薦我去當官。”

    牛青陽一直想出人頭地,他不願一直靠著姊姊和姊夫,男兒志在四方,他想闖出一番成就給他爹看,讓他爹知道自己軟弱所放棄的兒子能光耀門楣,可牛家沾不上光。

    “哎喲!我要有個當官的弟弟了,了不起呀,小不丁點就要戴高帽,你的頭夠大嗎?姊姊幫你量一量。”牛青苗作勢要量弟弟的頭圍,其實是提醒他為官不易,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好,他還小,再磨練磨練幾年,天底下沒有一步登天的事。

    “啊!姊,你不要亂揉,我的頭髮都被你揉亂了,長風大哥的爹是戶部尚書,他兩個哥哥也在朝廷當大官,還有他姊姊晉位淑貴妃了,他說有他們何家罩著,定能一帆風順。”他也是有靠山的人,不愁官路不順。

    牛青苗一聽便聽出苗頭,笑意微斂。“不要結黨拉派,排隊站位,這天下是皇上的。”

    她記得淑妃……不,是淑貴妃,她生育的四皇子,自幼聰敏過人,好讀書,善奕,深得皇上的寵愛,四皇子十來歲了吧,何家有志一同的為他打算,先為他拉攏人才,不動聲色的培養自己人,再在適當的時機將人安插上合適的位置,使其朝中有人,一呼百應。

    而她也想過了,何長風不僅要牛青陽為四皇子所用,還想要他們夫妻跟著出點力,吳秋山的資產目前看來還不怎麼樣,小富之家而已,但是五年、十年之後呢?四皇子成事要資金,銀子的不虞匱乏很重要。

    由於炸雞店的成功,以及養殖場的擴大和養蜂、果樹之收入甚豐,慣做買賣的何長風看出其中的商機,他也曉得誰是當操盤手,他想藉由吳家的順風車賺更多的銀子。

    如今的“牛大娘炸雞店”只開了山陰縣和京城兩間,如果每個城鎮都有鋪子,獲利之巨是無法想像的,而他看中的便是這一點。

    誰知道牛青苗日後會不會又無心弄出什麼賺錢的行業,盯著她准沒錯,她就是送銀子來的財神爺。

    牛青苗不介意被利用,她本身也熱衷賺錢一事,但她不希望涉入皇權之爭,畢竟一個不小心,人頭怎麼落地的都不知道。

    “姊姊,你不要老是憂心這麼多,你弟弟聰明得很,不會那麼笨,糊裡糊塗的加入黨派之爭,我們書院一向采中立態度,不偏向某一方,你只要把自己照顧好,讓我的小外甥平安出生。”她就愛瞎操心,頂著大肚子還放心不下。

    牛青苗好笑地輕擰著弟弟的臉頰肉,欣慰的道:“你長大了,也懂事了,以後姊姊和小外甥就要靠你了,牛大人,請多關照。”

    牛青陽難為情的撓撓耳朵。“文鏡,我姊姊人很好的,你以後跟著她做事就知道了,而且我姊姊最護短了,一旦她把你當成自己人,你就能橫著走……啊!姊啊,耳朵……”

    “我的耳朵好得很。”這小子一得志就張狂,得好好的教訓教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能橫行到幾時。

    “我是說我的耳朵,快被你擰斷了……”牛青陽痛得哇哇大叫,毫無秀才的沉穩和謙遜。

    “這是在告訴你一件事,禍從口出,即使是真的也不能隨便說出口,你姊姊我是護短,可是用在行動上,出奇不意才是兵家大法。”她又擰了一圈才放手。

    牛青陽撫著泛紅又發熱的耳朵,提醒道:“文鏡,你小心一點,我姊姊發起狠來也是六親不認,你看我被她蹂躪得有多慘……”一看姊姊的手又要伸過來,他趕緊跳開。

    長相秀氣、身材頎長的唐文鏡靦眺的笑著,羡慕牛青陽有個好姊姊。

    誰知道這麼害羞的一個男孩,日後被牛青苗調教成有如一方霸主,一手掌控商、政兩界,為本朝第一富商。,

    這又是牛青苗另一個不小心,她只是偶而想偷偷懶,放幾天假,把事情放給底下的人去做,不意磨出個全能的大總管,他們夫妻倆索性不管事,就讓他一人去搗鼓,結果他賺錢賺得這兩人求他不要再賺了,庫房放不下。

    但這些都是日後的事。

    “別理青陽,他孩子氣還很重,我急著用人,你幾時能上工?”她這肚子大得沒法好好算帳,一躺下就起不來。

    “明天。”唐文鏡的聲音很清亮。有活兒可以做,就表示有銀子可以領,這樣家裡的情況就能改善了。

    “好,那你辰時三刻過後再過來,這幾天是採收期,收上來的帳有點亂,你就辛苦點,幫著我盯緊了,記得,你要先跟家裡人說一聲可能會晚一點回去,免得他們擔心。”產業太多管理起來還真麻煩,她明明不是動腦型的主管呀!

    為了炸雞店的調料不致中斷,她讓何長風弄來不少外邦品種的種子,她又買下三百畝地種胡椒、番紅椒和番茄,因為這幾樣作物她又開了研磨作坊和果醬加工區。

    秋天一到,棗子、柿子、蘋果、柑橘、櫻桃、楊梅……十幾種果子都成熟了,最後一期的蜂蜜也要收了,她還種了秋麥、土豆、花生、黃豆等,地裡的糧食不等人。

    榮叔管著果園,大榮是滷味作坊的小管事、小榮盯著蚯蚓養殖,就連阿滿嬸也有滷味鋪子做事,這一家人做事都很勤奮,就是識字不多,繳上來的帳簿寫得歪七扭八的,有些字還要用猜,讓吳秋山夫妻很是頭痛。

    “嗯!”唐文鏡乖巧的應了一聲。

    “我先給你一個月二兩銀子,之後再看你能力做調整……”

    “二兩?”唐文鏡驚訝的大叫。

    “怎麼,太少了?”牛青苗也覺得少了點,不過一開始給多了,以後不好調薪,要慢慢加,才能看出東家的用心。

    唐文鏡眼眶微紅,悄悄地以袖子一拭。“是太多了,我們鄰里周大叔替一間茶樓當管事,一個月才拿一兩。”

    喔!是這樣呀!“我這裡的帳不好管,事情多,給多一點工錢是應當的,對了,我想你家裡可能有困難,我先讓你預支半個月的工錢,你把錢拿回去將家裡安頓好,我這裡閑的時候很閑,可忙起來要人命,尤其是年底。”

    牛青陽重重的點頭。“年後最閑,你可以讀書,可是這幾個月呀,簡直不是人在過的,你真的要保重。”

    牛青苗手一舉起,牛青陽人就跑了,她那肚子沉得沒法去追,只好無奈的啐上兩句,“就你話多!”接著她轉頭看向唐文鏡。“你以後就跟青陽一樣喊我姊姊就好了。”

    “是,東家大姊。”遇到好主家,唐文鏡動容在心裡發誓,他一定要用心做事,回報牛家姊弟對他的恩情。

    聽著東家大姊這個稱謂,牛青苗覺得挺新鮮的,不禁笑了,而後她讓陳叔帶唐文鏡到帳房支領一兩的安家費,待弟弟回來,她揪著弟弟的衣領又是好一番說教。

    她發現啊,女人一旦要當母親了,總是特別囉嗦,可是沒辦法,就是控制不了。

    “好了啦,姊,你不要再念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你先停一下,有件事我非說不可。”不說牛青陽的心裡很不安。

    “什麼事?”牛青苗好笑地看著一臉嚴肅的弟弟。

    “這幾天書院收假,我每天在宅子進進出出時,總會看見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不時朝宅子內窺探。”他一走近,那人就跑開,他走遠了,那人又偷偷摸摸靠近,以為沒人瞧見。

    一聽,她的表情多了幾分凝重。“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是個女人,每天都穿不同的花裙,她會用方巾包住臉和頭髮,讓人瞧不出她是誰,不過……”真要是熟人包得再緊也沒用,他這人沒什麼長處,認人是專精。

    “唉,真不想問你。”牛青苗也大概猜出是什麼人了,她知道有個人喜歡用方巾包發,好讓落髮不往前垂。

    牛青陽鼻孔一哼,揚起下巴。“是姊夫那個表姊,她私底下來找過姊夫好幾回,都被陳家老大給擋掉了。”

    說人人到,吳秋山衣著略顯淩亂地走到妻子身側。

    “你這是怎麼了,被賊追著跑嗎?”有時賊比人還凶,偷不到就搶,搶不到就殺。

    “媳婦兒別揶揄我了,比被賊追還慘,你丈夫我在咱宅子門口被人堵了,我不點頭還不讓我進門。”簡直比土匪還強橫。

    “文瑤表姊?”

    “不是她還有誰,我現在是一見到她就怕,能閃就趕緊閃。”她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好歹要臉面。

    “她要做什麼?”牛青苗歎了口氣,這些個吳家人,真是沒一日消停。

    吳秋山苦笑的搖搖頭。“她說她和鵲姊兒兩人過節很悽楚,想在中秋那天到咱們這賞月,一起熱鬧熱鬧。”

    “你答應了?”把戲還真不少。

    他無奈的扶著妻子小步走。“她都要給我跪下了,人來人往多難看,我不同意行嗎?”

    “嗯哼!她就是吃定你心善,怎麼不來求我呀,我保證幾句話就轟得她沒臉。”人家沒下帖子邀請要來湊興,她要不要臉,強行登門的行徑最教人看不起。

    “媳婦兒別生氣,要顧著肚子裡的孩子,你若不要她來,回頭我讓陳大郎跑一趟,就說咱們今年不過年了。”沒心要為了外人鬧得不愉快,節日還是跟自家人過比較好。

    牛青苗不想讓丈夫落了面子。“算了,她想來就來,咱們防著點就是,家裡的貴重物品要鎖好,銀子首飾收好……”

    她嘮叨著,身後做事一絲不苟的喬嬤嬤頻頻點頭,表姑奶奶有“借”東西的毛病,她每每瞧見牛青苗戴的鐲子、用的簪子,她看得中意的便會走過來說兩句讚美話,然後就要人家取下來讓她瞧瞧,一拿到手就不還了。

    吳秋山的一套湖硯、柳夫子送給牛青陽的墨寶,甚至牛青果的粉珍珠小耳墜,只要能賣上幾兩銀子的值錢物她都順。

    “媳婦兒,你不要太草木皆兵,大不了咱們派個人跟在她身邊,她走東就跟東,她走西就跟西,讓她沒得使壞心眼。”吳秋山覺得家裡人都在,表姊再神通廣大也使不了壞。

    然而他怎麼也沒料到,就是他這種凡事不計較、不把人想得太壞的心態,讓他差點兒錯失今生摯愛。

    “得手了沒?”壓低的男聲有幾分興奮。

    “有我出馬還能失手嗎?我眼眶泡在淚水裡,一眨就悽楚的流下,再拉著他的衣服不放,訴說我們曾經的過往,只要是男人,哪受得起我的軟磨功。”頗為自得的李文瑤媚波橫送。

    “呵呵,別說大話了,要是你真能將他拿捏在手上,怎麼兩個多月來毫無進展,人家避你如蛇蠍,你連他的宅子也沒進過幾回吧!”她太沒用了,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都勾引不了,脫光了送上前還怕他不要嗎?

    “二表哥,你別忘了我們是在同一艘船上的人,我好你才好。”他急她不急嗎?她不想再在滷味鋪子賣滷味了。

    吳夏生訕笑道:“我是擔心你又搞砸了,若等老三媳婦生下個胖兒子,咱們的算計就全落空了。”

    “呸呸呸!烏鴉嘴,這次一定行,有你們的配合,我絕對能將他手到擒來。”只要先把擋路的移開。

    李文瑤並不怨吳秋山,他的不受誘惑只會讓她更想得到他,牛青苗才是她最痛恨的人,牛青苗的軟言軟語像一把刀刻著她的心,讓她覺得自己是卑微的、低賤的,不配站在他們身邊。

    所以,她想先讓牛青苗消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4
發表於 2017-11-21 01:20: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真正的財神爺在這兒呢(1)

    “東家大姊,小心——”

    有些事是防不勝防,越是想防越會發生,誰會料到某些人的心比濃墨還黑,居然連小姑娘也利用,讓人無法去接受。

    中秋夜,團圓夜,但是對吳秋山一家來說,卻是月圓人不圓。

    “快!出血了,把人抬到床上……還有穩婆,先備著,以免萬一……”中年大夫替牛青苗診著脈,面色沉重。

    “我媳婦兒怎麼樣了?她會不會有事?我看她流了好多血……”吳秋山焦急的問道。

    “不好。”

    大夫這簡潔的回答,像當場判了吳秋山死刑,他眼前一黑,身子一晃。“不……不好?”

    “嗯!動了胎氣,要生了。”最教人擔心地是孩子胎位有點不正,而宮口已經開了,若是臍帶纏頸,生產過程過久,孩子生下來也會沒氣。

    吳秋山一驚,雙手都在發抖了。“什、什麼,孩子才七個多月……”

    “七活八死,救救看吧,聽天由命。”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趟,是死是活,要看老天爺的意思。

    “什麼聽天由命,我媳婦兒可不能死,你一定要救她!我不能沒有她……這世上沒有比她更好的人,她不能有事……”說到最後,吳秋山再也忍不住哽咽了。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能救的還能不救嗎?你求我,不如求你媳婦兒,讓她堅持住,不能暈,孩子沒她的努力出不了世。”母親的宮縮才能讓孩子早點出世,否則只能悶死在肚子裡,連母體都有生命危險。

    “我要去把那女人給殺了!居然敢害我姊姊,我饒不了她!”滿臉淚的牛青陽憤怒地往外走,面頰上的淚抹了又流,像只受了傷的小獸。

    “青陽,你別胡來,這事留給東家和東家大姊處理,我們不能把事越鬧越大,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姊姊。”如今人還躺在裡屋生死未明,連點最起碼的呻吟聲也聽不見,只怕……唐文鏡不敢往下想,東家大姊真如青陽所言的是個好人,他才來幾天就能感受到她對自己人的照顧,讓他有種她就是他親姊姊的感覺。

    “可是……”牛青陽是真的害怕了,他怕姊姊出事。

    “你先冷靜下來,別慌,你看看東家,魂魄都去了一半,你必須為他們撐住。”就如他家出事時,一家人哭成一團,他是長子得穩住眾人的心。

    唐文鏡的爹是九品小吏,一日和府衙的同儕前去流雲閣喝酒,隔壁包廂出來一名穿著雲錦的男子,兩人都有點醉了,在二樓廊道上推扯,誰也不肯讓誰。

    突地,那名男子不知是沒站穩還是被推了一把,失足跌落一樓,頭部撞到擱置玉石盆栽的石台而一命嗚呼,偏偏那人是府台大人的岳父。

    這事不大也鬧大了,沒人敢背這個罪名,唐文鏡的爹比較倒楣被推了出來,因為他當時站的位置離男子最近。

    原本判了秋後處決,但是唐文鏡和牛青陽說過後,牛青陽寫了一封信給何長風,請他出手幫忙,唐父判了失手殺人,罪不及死,目前仍在收押中,有可能外放。

    而這外放嘛,也有學問了,往北是苦寒,朝南是閑差,就看朝中有沒有人,一句話就是天與地的差別。

    “文鏡,我好怕……”看著幾乎失去理智的姊夫,牛青陽哭得不能自己,從出事後他的眼淚就沒停過。

    唐文鏡其實也怕,但他仍極力勸道:“我們是男子漢了,不能怕,再怕也要挺住,東家大姊可是什麼也不怕,她在裡面生孩子呢,我們不能讓她擔心。”

    聞言,牛青陽眼淚一抹,恨恨地瞪向不遠處猶在冒著白煙的餘燼。“對,我不能讓姊姊取笑我沒用。”

    煙,是這場意外的起源。

    中秋這一天,李文瑤提早帶著女兒來到吳秋山在縣城的宅子,她買了不少的煙花和水炮要和大家一起玩,還主動表示要幫忙做月餅、掛花燈,消弭大家對她的疑心。

    因為她一直表現良好,十分友善地對待所有人,見誰都一張笑臉,因此也沒人給她臉色看,漸漸地放下戒心。

    殊不知這才是陰謀的開始。

    有了牛青苗的交代,吳老三家上至主子,下至打雜的,都一心一意盯著李文瑤的舉動,就怕她使什麼麼蛾子,卻全然沒注意到喜鵲不知何時不見了,也沒人想過要找她。

    這時候,忽然有股濃煙往人多的屋子吹,在後院的女眷也就牛青苗、牛青果姊妹,以及喬嬤嬤和服侍牛青果的丫頭,李文瑤也混在其中,她趁機飛快的沖向行走不便的牛青苗。

    竄起的白煙濃得看不見路,一片霧茫茫,李文瑤沒撞到牛青苗,反而把喬嬤嬤撞倒了,於是她趕忙起身又撞。

    濃煙中沒人看見她做了什麼,只以為忙亂中互相推擠所導致,懂得防災步驟的牛青苗拖著笨重的身軀護著妹妹,壓低身子往屋外走,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救不了別人。

    大家都以為這是火災,驚慌不已的想逃,可是只有一陣又一陣的煙而已,它擾亂了大家的判斷力。

    正在檢查帳目的唐文鏡剛好有疑問,來到後院想請教東家大姊,誰知看到是彌漫整個院子的白煙,視力比一般人敏銳的他,瞧見有一道白影朝正要走出濃煙的牛青苗撞去,他連忙高喊,“東家大姊,小心——”

    可是還是遲了一步,牛青苗被撞得往前正面一倒,高聳的肚皮直接重重觸地,當下兩腿間流下長長的血痕。

    此時吳秋山被突然上門的大哥、二哥纏住,等到聽到後院傳來的通報時,煙已撲滅,濃煙的竄起處站著猛用大蒲扇掮煙的喜鵲。

    這場煙是人為的,先堆起一堆柴火燒旺,再用澆濕的稻草一層一層的覆蓋,燒不起的柴禾冒出濃煙,在喜鵲的攛動下濃煙飄向同一個方向,造成大火燒屋的假像。

    人在驚慌逃竄下會發生什麼事沒人知道,而意外隨時都有。

    鬧出了大事,當然不可能輕輕揭過,即便喜鵲是個孩子也得仔細盤問。

    “我娘叫我做的,她說這樣我們才有好日子過。”

    聽完喜鵲天真的回答,眾人恍然大悟。

    李文瑤的計畫是,只要牛青苗不在了,她便能以表姊的身分安慰表弟,進而住進吳老三家,成為宅子的新女主人。

    屋內,堅持守在媳婦兒身邊的吳秋山急得快要落下男兒淚。

    “媳婦兒,你不要睡,快睜開眼睛,孩子要出來了,你、你要幫他……我們的孩子要見爹娘……”

    一滴淚滴落牛青苗臉龐,她感到溫熱,無意識的發出低喃。“秋……山……”

    “噯!媳婦兒,我在,你會好起來的,沒事的,我陪著你,你……不要有事好不好……我好害怕……”吳秋山哭喊道。

    怕……誰在怕?她一點也不怕,她是死過一回的人,神志恍惚間,昔日就職的山上小學,她好像看見了。“走……快往上走,不要回……回頭,老……老師不會有……有事……徐小佳,不要怕,快爬上去,老師托著你,你上去就安全了,我是老師,要保護學生……”

    啊!怎麼往下掉,失速的感覺好奇怪,輕飄飄地……咦!誰在喊媳婦兒,好老土……

    “……媳婦兒,媳婦兒,醒醒,你在生孩子……用力,快用力,不然孩子出不來……”她明明不去害人,為什麼別人要來害她?吳秋山的雙眼朦矓了,蒙上一層水霧。

    誰在生孩子?牛青苗感覺肚子忽地抽疼,這才想到她已經懷胎七個月,她難忍的溢出呻吟,“痛……”

    聽到呼痛的聲音,淚水滿面的吳秋山更加用力握緊她的手。“生孩子的事只有你做得到,我幫不了你……”

    “秋山?”神智一點一點的回來了,她吃力地睜開眼皮。

    看到妻子微微掀開的雙眸,他都要跪下地感謝老天了。“噯,你要說什麼,我聽著呢!”

    “你……”他看起來好像老了十歲,她不會穿到十年後了吧?

    “快讓開,給她喝碗糖水雞蛋。”一見主家清醒,端著糖水雞蛋的喬嬤嬤連忙濟了過去,逮著機會趕快喂。

    “那是我媳婦兒……”吳秋山不滿地想把喬嬤嬤壯碩的身體推開,老婆情況緊急,他要守在她身旁。

    喬嬤嬤不慌不亂的啐了他一口,“想她平安生下孩子就閉嘴,沒體力怎麼生孩子,我在幫她。”

    吃下糖水雞蛋的牛青苗恢復些許氣力,她輕輕推了推丈夫。“你……出去,不要在這裡。”

    “不行,不看著你我心很慌,我不能……”吳秋山吸了口氣,忍住鼻間的酸澀。

    “不要逼我離開你。”

    她想笑,眼眶卻紅了。“傻瓜。”

    “媳婦兒,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一生一世都許了你,你……只能是我的。”沒有她的日子他要怎麼活?

    間隔的抽痛又來了,不敢喊痛的牛青苗只能咬著下唇,驀地,一股血腥味流進嘴巴裡,她舌頭一舔,就能舔到溫熱的血。“秋山,你的手……”

    “不打緊,你沒事就好,別再咬唇,我看了會心疼,你咬我,我皮粗肉厚。”不怕疼。

    這男人呀,真傻,他會心疼,她就好受嗎?“你出去,讓……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生孩子。”

    “媳婦兒……”吳秋山就是不肯。

    牛青苗撫著他棱角分明的臉,眼神柔和的望著他。“你不是最聽媳婦兒的話嗎?我答應你,我和孩子一定會沒事的,你瞧,打我嫁給你後就一直平平順順的,我們是天作之合,你要相信我們的福分還很多,一輩子也用不完。”

    他緊抿著唇,眼也不眨的瞅著她。

    “東家,女人家生孩子是一鼓作氣,你在這裡反而讓她產生依賴,不想使勁,為了她好,你不能留在屋裡。”一臉堅持的喬嬤嬤面無表情,拿出女主人的安危來威嚇。

    “真的不能留嗎?”吳秋山說得有氣無力,頭一低似在哭。

    “真的。”

    兩個女人同時出聲趕他,其實牛青苗已經痛得快說不出話來,全身冷汗直冒,濡濕了衣衫和墊在身下的枕頭,而被李文瑤撞倒的喬嬤嬤傷到腰,背一伸直就痛得椎心刺骨,她也在忍痛。

    為了這個提早來到的孩子,每個人都在忍,就在於忍不忍得住,而女人比較耐忍,韌性強。

    吳秋山再怎麼不願,但為了讓媳婦兒好好的,他只能拖著腳步離開產房。

    “生了沒?”

    他一出來,所有人都神色緊張的圍上前問,除了撫著鬍子喝茶的大夫,他看慣了生死,處之泰然。

    “你們怎麼不問媳婦兒有沒有事?”吳秋山把擔心、焦急、憤怒等複雜情緒全都遷怒到眼前的眾人身上。

    突地被吼,大夥兒先是一愕,繼而能體諒,老婆在生孩子的男人有理智才有鬼,尤其它還是個老婆奴。

    “還不是你自個兒做的孽,好意思對別人發火,要不是你縱容那個表姊,今日她也不會貪你有幾兩銀子而加害你的妻兒,心善不是不好,而是要看人,有時你的不計較便是助長某些人一犯再犯的膽氣。”

    敢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的人只有一個人,就是何長風,這是他第一回表情這麼冷肅的同好兄弟說話。

    已經很後悔的吳秋山眸光一沉。“不會再有下一次。”

    “最好不會,你只要一遇到吳家的那些人,十之八九會心慈手軟,總想著再給他們一次機會,想著他們總有一天會改變,你嘴上雖然不說,心裡還是念著他們是一家人。”

    他這人的毛病是太重情,只要別人對一分,他便會掛在心上久久不忘,即使他們一次又一次摧毀他的念想。

    放不下是一種執念,他仍渴望父親、兄弟間互相幫助,相互扶持的親情,眷戀著家的溫馨,所以他寵著老婆,想營造想要又得不到的家。

    吳秋山寂寞太久了,過了七年的獨居生活,家成了他的執念,因此他無止境的包容老吳家的寸步進逼,他們來鬧事他反而還歡喜,那表示他們並未忘記他,仍記得他的存在。

    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讓人以為他要變成石像時,吳秋山才又開口,“我父親不是好父親,但是我生病時他曾喂過我喝粥;我也無法昧著良心說大哥、二哥很好,但他們未成親之前,會帶著我上山摘果子、掏鳥蛋、到河裡捉魚、烤栗子……”

    何長風難得正經,語重心長的道,“如果你的媳婦撐不住,你還認為他們曾經也是好的嗎?”

    一記拳風忽近,他閃身避過,但底下的木椅裂成兩半。

    “你說什麼都行,就是不許說我媳婦兒!”吳秋山一句不好的話也聽不得,媳婦兒是他碰也碰不得的軟肋。

    “成,那你看看那對兄妹,他們已經嚇得魂不附體,你要怎麼向他倆解釋你的一時心軟差點害他們失去一心疼惜兩人的親姊姊?”何長風決心要趁這次的意外把吳秋山的腦筋給敲清醒了。

    看著面無血色、緊緊相偎相依的牛青陽和牛青果,吳秋山心一緊。“陽哥兒、果姐兒,過來。”

    “姊夫。”

    “姊夫。”

    一甜糯,一正在變聲的粗嘎,兩道聲音中都有惶然和不安。

    吳秋山一手摟著一個,輕聲道:“你們的姊姊是天上的福星下凡,她讓我們都過上好日子,生孩子對她來說跟養雞一樣容易,你們看她……她做哪一件事不是順順利利。”他越說越堅定,連自己都說服了。

    “姊夫,姊姊真的會沒事嗎?”

    吳秋山感覺到牛青陽的手滲著汗又發冷,他的手勁兒微微一緊,安撫道:“你姊姊常說姊夫是老實人,老實人從來不騙人。”

    “嗯!”牛青陽的心終於稍微定下來了。

    只是他們心裡這般相信,現實卻不一定容許,當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來,糖水雞蛋變成了人參片,他們開始坐不住了,就連原本還能說兩句話的何長風也安靜了,面色陰沉。

    大夫進進出出產房好幾回,每一次出來都搖頭,讓大家的心情像壓了一顆大石頭似,難展歡顏。

    產房外的人從午後開始等待,一直等到日頭落了西方,產房內還是無聲無息。

    夜來了,晚風涼,玉兔東升。

    原本還有細碎的交談聲,最後只剩下微弱的屏息,送上來的飯菜由熱菜轉涼,被撤下去了,沒人動過一筷一匙。

    大家的心越來越沉。

    驀地,一道貓似的啼哭聲像衝破晨霧的旭日直沖而來,濛濛亮的東方天色大白,黎明到來。

    “生了,生了……”

    一句“生了”,彷佛錘子錘進吳秋山的腦子,他刷地起身,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沖進產房。

    “媳婦兒,媳婦兒,生了,你生了我們的孩子……”

    生完孩子的牛青苗太累了,累得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她用盡所有力氣才能微微睜開眼,瞅了一眼和丈夫手掌一般大小的一團肉球,心想,怎麼這麼醜,一身的皮皺得像沙皮狗,全身紅通通,活似個未老先衰的小老頭,他將來娶得到老婆嗎?

    是個兒子,她確定了,但其它的,她就不知道了,因為她昏睡了過去,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5
發表於 2017-11-21 01:21:0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真正的財神爺在這兒呢(2)

    牛青苗足足昏睡了三天才緩過來,她在一陣孩子的哭聲中幽然一溢氣,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在湯水的調養後,產後小出血的她臉上才稍微有些血色,但眼下仍有很深的陰影。

    在她昏昏沉沉期間,吳秋山出去了一趟,沒人知曉他去幹什麼,不過一回來時,他的拳頭有血,衣服、頭髮、臉上也有少數經凝結的血滴,他換下一身污穢又進屋陪伴化險為夷的妻兒,一進去就沒再出來,直到孩子洗三。

    不過跟著去的人都特別興奮,尤其是牛青陽,他不厭其煩的一次又一次講述當時的情景,被他視為存在感很低的姊夫一下子膨脹成一座高山,他景仰之情如天上之水滔滔而來,永無止境。

    吳秋山成了他仰望的英雄。

    “真的?”

    “真的!姊姊你沒瞧見姊夫的勇猛,他一拳頭揮出去,老吳家的老大鼻樑就斷了,兩管血像水柱一樣噴出來,老二想逃,姊夫一腳便朝他屁股踢去,他立即倒地不起……”

    場面簡直是驚天動地的熱鬧,馬氏、錢氏在一旁又叫又跳,想來攔人又怕挨揍,什麼難聽的話都飆出來,罵罵咧咧的,罵得牛青陽都想打人了。

    只是不等他出手,啪啪啪連環響,隨後趕去的何長風賞她們大耳光子,掮得兩人的臉腫成了豬頭。

    “老吳夫婦呢?”不會又龜縮起來,大氣不敢吭一聲,連勸架都不曾的閃得遠遠的,讓兒子們打得你死我活。

    牛青陽不屑的一撇嘴。“親家公就是看著,叫他們不要打壞農具,還把家裡的大黃牛牽到遠處吃草,親家母一直哭,哭得聲音都啞了,還是一個叫妞兒的丫鬟端水給她喝,她才勉強說了兩句話“造孽呀!造孽……””

    也不知她是指誰造孽,是她的大兒子、二兒子心存害人之心,差點害了老三的妻兒?還是覺得三兒子不應該揍他的兄長?

    總而言之,除了吳家的老宅還穩穩的立著,家裡幾乎所有看得見的東西都砸了,連滿院子跑得歡快的雞也踩死了幾隻。

    “你姊夫太衝動了,怎麼能去砸爹娘的家呢!”牛青苗說是這樣說,但是心裡可解氣了,早該有人狠狠教訓老吳家一番,他們越來越不知分寸。

    你自個兒還不是一樣……牛青陽在嘴裡咕噥著,沒敢說出口,被姊姊揪耳朵很疼的。

    想當年姊姊為了他和妹妹,不也是打上娘家,態度強硬的讓他們從牛家分出來,脫離後娘的魔掌,不過他們姊弟倆雖未對牛家施以報復,每年還會送十幾兩銀回去當奉養金,可是林月嬌母女還是遭受報應。

    拖了一年,鄭巧兒在十七歲那年終於嫁人了,她跟她娘一樣是續弦,嫁了個年紀大她二十歲的老鰥夫,無子,只有兩女,分別是十五和十三,她們貪對方有錢,想說嫁過去後就能如整治牛家姊弟般壓住兩姊妹,占住那一家的家產。

    誰知這兩女娃是能幹的,厲害到驕縱的鄭巧兒招架不住,落個大敗,她哭著回家求援。

    性子潑辣的林月嬌上門討公道反而被推了一把,那時她不知有了身子,一推就落了個小產,從此落下病灶,她近年來已經不能行走了,只能躺在床上讓人餵食,整日哼哼哀哀的。

    今年初,鄭巧兒的大繼女出閣了,還帶走了一半財產當嫁妝,她爹並表示另一半是要留給小女兒的,鄭巧兒忿然,和丈夫吵了一架,丈夫說等她有了身孕再攢,要不他死後無子還不便宜了別人。

    鄭巧兒氣炸了,可是她也無力阻止,每天求神拜佛的想快點懷上孩子,把自己搞得憔悴得有如三旬婦人。

    “你好意思說別人,聽說你可比這個傻大個兇殘多了,單槍匹馬也敢上你娘家去張狂,一個砸了本家,一個毀了娘家,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作風都一樣剽悍。”簡直是兩大兇器。

    “你怎麼又來了?”人都欺到頭頂上了,不反擊難道要坐著等死,她只是讓欺負人的人知道他們的拳頭硬了。

    又恢復風流樣的何長風搖著繪有青竹長青圖樣的扇子,故作風雅。“胖小子雙滿月,我能不來送禮嗎?要不每來一回就被你念一回,我還要不要活,你那張嘴是帶刀子的。”

    孩子一出生很瘦小,因為不足月養得很艱辛,怕招了風又生病,所以往後延了一個月過雙滿月。

    不過牛青苗無意間又開發了另一項賺錢之道,小孩體弱就要補,但他實在太小了,腸胃吸收沒那麼好,因此她讓丈夫買了頭產乳的母羊來,她讓孩子每天喝一碗羊奶。

    可每天擠奶很麻煩,還要加鹽煮過才好喝,她隨口說了一句“若能弄成羊粉就好了,多餘的羊乳還能做成羊乳餅,對老人、小孩的身體都很好”。

    這句話給正要離開的何長風聽見了,他死纏活打的賴著牛青苗逼她把做法說出來,他分她兩成股。

    如今的胖小子喝的是羊奶粉泡出的羊奶,羊乳餅他還吃不得。

    兩樣的銷售都不錯,養了兩千頭羊的何長風又要追加上萬頭,他想把生意弄大,遍及本朝,以羊奶養生。

    這一次牛青苗忍著沒說了,羊肉除了拿來烤之外,還能做成羊肉爐,冬天來一爐熱呼呼的最補了,在她穿過來的那一世界中可是冬季最火紅的行業,沒人沒吃過羊肉爐。

    “你沒把柴郡主帶來?”牛青苗一直想見見那位傳說中戰鬥力爆表的女豪傑,把何府上下搞得一片烏煙瘴氣。

    一提到蠻橫的妻子,何長風的臉色瞬間一變,隨即又談笑風生。“不提掃興的事,我來是跟你說一聲,炸雞店的生意好得翻了,我準備在各地再開個十來間,雞隻方面你得供應得上……喂!別用死樣子給我看,有銀子賺還不高興。”

    牛青苗哎呀一聲扶著額喊頭痛。“我沒地方養了,你不要再逼我了,我銀子夠用就好。”

    他奸笑兩聲,“不用擔心,我在山西、陝西一帶又買下幾座大山,山頭貧瘠,地賤呀,用不到一萬兩。”

    “你……你奸商呀!”說得她也想買山種茶葉了,真是太便宜了,這時代的茶太難喝了……啊!不能再想了,不能又要多一樣苦惱,改天種個幾棵自己嘗嘗味就好。

    牛青苗沒種成茶山,反倒是唐文鏡十年後擁有若干茶園,他喝到東家大姊親手烘制的茶湯,入口回甘,溫潤不澀口,他每年送了上百斤極品碧螺春、毛尖給吳秋山家,從未間斷。

    吳秋山家和唐家數十年交情不斷,直到下一代仍往來密切,以致世世代代為世交,唐家奉吳秋山家為東家,即使那時他們已富可敵國,貴為當朝第一皇商。

    “不用多,一年給我三、五千萬隻就好,我把山送給你,你還可以種果樹多賺一筆。”他這朋友夠慷慨了吧!

    “你……你還三、五千萬隻……”牛青苗的眼皮抽了又抽,差點沒把手中的茶杯砸過去。“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也不怕撐死。”

    把山收拾了,將山弄個大籬笆圍起來,然後放雞,滿山瘋跑,雞拉屎以雞屎做地肥養上兩年,然後果苗種下去……她說了不想又想了,腦子不由自主的畫出藍圖。

    何長風肩一聳。“沒人嫌銀子咬手,而且……那什麼的也很費銀子。”

    “那什麼的”明眼人一聽就明白,牛青苗恨恨的瞪了一眼,不小心又給了他一條生財之道。“你怎麼不被銀子壓死,賺這種來得慢的,你還不如把本朝的茶葉、綢緞、瓷器等賣到坐大船來的國家,來回一趟夠你賺上幾十萬兩,不,是幾百萬兩銀子,比開炸雞店還有賺頭。”

    聞言,他兩眼一亮。“我朝采鎖國政策,不對外通商。”

    她沒好氣的一啐,“那就弄幾條海盜船來呀!明著打劫,暗渡陳倉,我把航線圖畫給你,你一年能往返兩回……”一說出口,她懊惱得想把舌頭咬掉,這年頭誰曉得什麼叫航線圖,他們連海的那一邊有什麼都不知道。

    “財神婆,拿好你的金元寶,儘管往我腦門砸……咦!那是什麼?”正陷入極度狂喜中的何長風忽見一物飄過眼前,送進牛青苗微張的嘴巴。

    “西瓜呀,你別說你沒吃過。”全然事外人似的吳秋山先喂了媳婦一小口切片的西瓜,自個再咬上半顆西瓜。

    何長風突然有種想揍人的衝動。“為什麼會有西瓜?你沒瞧見外面飄著初雪嗎?下雪的冬天怎麼會有新鮮的瓜果?!”那是夏天的水果。

    “喔!種洞子菜就成了,我媳婦兒嘴饞,她讓我弄個地窖,裡面燒著地龍,一進去裡頭地是溫的,不凍腳,你想吃香瓜也成,彌桃猴要再等半個月,李子正紅……”吳秋山口氣平常,說得有多簡單似的。

    “為什麼我不知道?!”算什麼兄弟!

    吳秋山看都沒看他一眼,農閒無事般的喂著妻子。“今年才試種,自個兒家裡吃來解饞。”他的言下之意是,你是外人,沒必要事事告知,難不成他家的雞生了幾顆蛋也要如實告知嗎?

    “告訴我怎麼做,回去我馬上也弄個十座、八座這樣的地窖。”他家多少人呀,誰不想在冬天吃到現摘的蔬菜和瓜果,多了還能賣錢,價錢一定看俏。

    “太遲了,要等到明年,你那地窖弄好,接著先弄好地龍,然後播種,種上一季就熟了。”隨時可吃。

    “你……你們等著,我也要吃。”何長風氣呼呼的拉著牛青陽沖出去,自個到園子摘去,吳秋山吃剩的西瓜太犯惡了。

    看他風一樣的身影飄出屋子,兩夫妻相視一笑。

    “秋山,你後不後悔?”牛青苗越看他越有一股成熟男子的魅力,每每看得她臉紅心跳。

    “後悔什麼?”吳秋山一如往昔笑得憨直。

    “跟本家的撕破臉,你忍了那麼多年始終當他們是親人,不願兩家成絕路,他們做了再過分的事你也忍得下去。”他願意為家人忍受,受點委屈無所謂,一家人平安就好。

    他一頓,目光沉凝的望向兒子可愛的睡臉。“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更重要。”

    他還是心慈手軟了一回,只打掉了李文瑤兩顆門牙,並未如何長風所言的送交官府嚴辦,因為她還有個女兒要養,妻子吃過後娘的苦,所以他未把喜鵲送回她爹的家,不想將來又多了個如牛家姊弟一般的可憐孩子,他要的是心安。

    “那孩子呢?”那可是她拚著命生下來的一塊肉。

    吳秋山輕笑著握住她的手,撫摸她因生產過後尚未消瘦下去的豐腴胖肉。“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把他們養大了就放他們往外飛,下半輩子我陪你過,就你、我兩個人。”

    “你也不怕走不動,咱們老了要人攙扶。”牛青苗想像著兩人佝僂著背,立在夕陽西下看歸雁的模樣,似乎有點淒涼。

    “呵,咱們有銀子,還愁沒人當孝子嗎?多得是人搶著來伺候。”他口氣大得像地主。

    她想到了輪椅,笑著和丈夫一提,她說誰先走不動了,另一個人就來推輪椅,一起在日頭底下曬。

    “噓!這事不能再讓長風知曉了,不然他又要弄去賺銀子。”一說完,吳秋山哈哈大笑,笑聲大到把兒子給吵醒了。

    “咯……咯咯……咯……”胖小子揮著小手,咯咯直笑,露出無牙的牙床,嘴裡吐出三顆小泡泡。

    夫妻倆見狀,心都化了,一人捉著兒子的一隻小小手,感動洋溢在心頭,眼眶不由得濕潤了。

    這是他們的骨血,他們的傳承呀!

    七年後,湘王起兵造反。

    湘王本是太子,但在四皇子黨派的操縱下被廢,被眨為一地藩王,封地為湖廣兩地,是為魚米之鄉。

    被廢的他心有不甘,一心要回到京城,他私底下偷招兵買馬,收購糧食,廣向兩地富商收取銀兩,打著清君側,反逆賊的口號想打回去,還聯合了敬王、理王兩兄弟。

    這仗足足打了兩年,但是怎麼也打不過四皇子,他似乎有用不完的銀子,一車一車的軍備,一車一車的糧食源源不斷的送來,有點像是貓在逗老鼠似,慢慢打仗,不急。

    四皇子不急,但湘王急呀!

    這一仗打到皇上駕崩,四皇子一口氣丟出上萬顆威力十足的土彈,一下子轟掉湘王所有的兵馬,凱旋回朝。

    隔月,四皇子登基為帝,尊號為昌武帝,年號敬天。

    論功行賞,國舅爺封為一等國公,賜國公府邸一座,其父兄皆封候,金銀賞賜更是多不勝數,榮寵一時。

    小豆丁牛青陽並未站隊,但誰看不出他是四皇子的人,和大功臣何長風走得非常近,稱兄道弟像一家人,因此在考了兩次中舉後,何長風就走後路給他弄了個六品小官做。

    誰知沒幾年他居然混到戶部尚書這個大缺,接下何長風父親的位置,原尚書大人當了丞相,滿朝文武百官有一大半是皇上的親信,由他親自栽培的人才。

    這時的唐文鏡已是皇商,吳秋山夫婦把他們打下的基業全交給他,讓年輕人去沖,他倆開始過起“老年”生活。

    山坳村的半山腰上,原有的屋子改成大作坊,專做滷味,王家的大榮升任大管事,每年能分一成紅利,他的爹娘已經不管事,在家裡含貽弄孫,逗弄他和小榮生的孩子。

    山上不養雞了,雞舍和養蚯蚓的屋子全都推倒,蓋起三進的大宅院,吳秋山和牛青苗帶著三子兩女住在裡面,兩人悠哉悠哉的在果園逛逛,順便釀釀好喝的果子酒。

    可是他們又開始苦惱了,不是沒錢可用,而是錢太多了沒處堆。

    貴為國公的何長風還是致力於賺錢大計,他信守承諾每年送來兩成股金,而他每做的一個行業吳秋山家都有參“技術股”,所以幾百萬的銀子折抵成黃金送到山坳村。

    他這是炫富呀!太過張狂。

    而唐文鏡賺了錢也沒忘記一手栽培他的東家大姊,那銀子像流水一樣的嘩啦啦地流向吳家大宅院。

    於是牛青苗向何長風借了大內工匠,在他們住的大山挖了座迷宮,他們把大半的金銀珠寶往裡頭藏,只收不用,越積越多。

    誰說首富是唐文鏡,真正的財神爺在這兒呢!

    【全書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6
發表於 2017-11-21 01:21:28 |只看該作者
後記 論斑鳩

    邪了,真是邪了!

    去年一整年,秋家陽臺上的長方形花盆裡,斑鳩一窩接著一窩誕生、長大,根本沒停過,幼鳥飛走了,最多兩天成鳥又飛來下蛋,甚至連巢都不築,直接窩在花盆裡。

    今年……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去年十二月中旬。

    有一天,秋想著不要浪費洗澡水,就把已經變涼、加入巴斯克林的洗澡水拿去澆花,畢竟水資源是很寶貴的,要善加利用。

    沒想到兩隻雛鳥就這樣死了?!

    之前有好幾窩不是只孵出一顆蛋,便是小鳥夭折了一隻,而今連一隻也沒有了。

    從此之後,別說斑鳩再也沒來秋家的花盆下蛋了,連來露個臉也沒有,可以說就此消失了蹤影。

    是洗澡水改變了優質的環境?還是風水磁場變了,它們不屑?

    不過總歸一句話,秋還是不希望它們來,因為它們一來,佔據了空間,把秋種的花壓死了,而且鳥屎一堆,硬邦邦的很難清,秋也怕帶來細菌和禽流感。

    斑鳩先生、斑鳩太太,你們搬家搬得好呀!你們要學學孟母三遷的精神,培育更優良的下一代。

    附注:秋家有老鼠,專吃小斑鳩,請慎選鄰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5 07:18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