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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煓梓 -【邪神(桃花貴人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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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01:51: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有問題!

  一隻燕子從邪神的眼前掠過,以飛快的速度在涼亭內繞一圈,而後又飛快地飛走。

  「怎麼了?」祁憐正要將白子擺在棋盤上,不期然看他變了臉色,直覺有事情發生。

  ……這股氣息,不對!對方是故意把鳥放進洞穴,目的是要知道洞穴裡的情形。

  這明顯是有人用法力做出來的式神,所謂的式神即是一般人看不見的低等靈體,由具有法力的巫師或巫女,用剪紙的形式剪成需要的形狀再加以操控,這只燕子便是某人特意放出來偵查的式神,絕對沒錯!

  問題是誰?誰的式神有能力突破結界?他所布下的結界,雖然對祁憐開放,但對任何人都是封閉的,沒有他的允許,誰也進不來。

  這麼說來……

  邪神可以感覺到有一股法力因為籠罩住山頭與他對抗,不同於前幾回那幾個蹩腳道士,這次來的是個厲害的高手,實力恐怕與他相當。

  「我出去一下,棋等我回來再下!」他起身朝洞口奔去,放出分身追趕恐怕已經來不及,他得親自去解決掉對方的式神。

  「邪雲!」

  也是因為有祁憐在場,他才沒有立刻變化出分身撲殺對方的式神,因為他不想嚇著她,卻因此惹來麻煩。

  「怎麼搞的,說走就走?」祁憐納悶他為何慌慌張張,他一向很鎮定,上次他一個人對付七、八個道士都沒見他慌過,今天卻慌張不已。

  少了個對手,祁憐這棋自然下不了,只得拿起擱在一旁的書本無聊地翻閱。

  燕子以極快的速度飛越山頭,邪神化身為一隻老鷹在後追趕,一點也沒有想過這只是易真大師用來引他出洞的手段,也未見祁老爺和家丁的身影。

  躲在洞口胖的草叢中焦急等待的祁老爺,一直到看見一隻老鷹追著燕子飛出洞穴,才敢確定邪神已經中了易真大師的調虎離山之計。

  「憐兒!」祁老爺見狀立刻走到洞口,朝洞穴內大喊。

  正當洞穴內的祁憐正要翻過書本下一頁的時候,忽聞洞口的傳來殷切的呼喚,讓她停止翻書的動作。

  「……爹?」她放下書本,困惑地看著洞口的方向,懷疑自個兒的聽力除了問題,她爹不可能來到這裡。

  「憐兒!」

  彷彿要回應她的疑問似的,祁老爺的呼喚聲不斷由洞口傳來,一聲比一聲急切,一聲比一聲大聲。

  真的是爹的聲音!

  祁憐激動地跑向洞口,祁老爺就站在洞口前,伸長脖子盼望祁憐出現。

  「爹!」三個月不見得祁老爺,祁憐激動道眼淚都快掉出來,短短三個月,她父親就蒼老許多,她真是一個不孝的女兒。

  「憐兒,你果真被抓來這裡!」

  祁老爺本來半信半疑,現在見著女兒他相信了,她是被那個叫邪神的妖怪擄來這個陰暗的洞穴。

  「爹!」祁憐跑出洞口衝進他的懷抱,不住地啜泣。「女兒好想您!」是她不孝,三個月內都沒設法跟他老人家聯絡,只顧自己沉浸在愛情之中,卻沒想過他老人家會是何等心焦,她罪該萬死。

  「乖女兒。」祁老爺不明白祁憐的心情,以為祁憐是因為害怕才哭泣,一直拍她的背安慰她。「不怕,爹來就你了,你安全了。」多虧孫大均指路,也多虧易真大師幫忙,他才能順著上山找到女兒,回頭得謝謝他們。

  「讓爹操心了,女兒一直很安全。」她離開祁老爺的懷抱,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淚水,微笑說道。

  「看來那個妖怪沒有傷害你,那爹就放心了。」祁老爺打量祁憐,發現三個月沒見,她不僅沒有憔悴,反而更加清麗,宛若一朵蓮花種對了池子,綻放出令人無法直視的高雅。

  「邪--」她想起邪神曾交代過她,不能對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就算對象是她父親也不行。

  「邪神不會傷害我的,他對我很好,請爹放心。」想到邪神,她就覺得心頭暖暖的,整個人容光煥發。

  「憐兒,瞧你這是說的什麼傻話?」祁老爺打量她幸福的表情,臉色迅速沉下來。「你口中的邪神根本不是神,他是個可怕的妖怪。」

  「他不是妖怪。」她為邪神說話,因為這本來就是事實。

  「你說什麼?」竟敢為那妖孽辯解。

  「他確實不是神,但他也不是爹口中的妖怪,總之很難解釋。」就連她也不知道他真正的形體,因為一開始他就是以男人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至今仍是。

  「憐兒!你……你是不是被他迷住了?」祁老爺不相信地看著女兒,她的表情溫暖,在祁府的冷淡完全不同。

  「女兒確實是被他迷住了。」她不想否認。「對我來說,現在他是我的一切,請爹諒解。」

  祁老爺萬萬沒想到會從她口中聽到這句話,因而震驚不已。眼前的女子……當真是他的女兒嗎?那個處事嚴謹、行為端莊的憐兒到哪裡去了?他的憐兒不會當著他的面,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

  「憐兒,你被下了蠱了吧!」一定是這樣,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她在一夕見變得這麼陌生,陌生到他幾乎完全不認識。

  「爹,我沒有被下蠱。」她搖頭。

  「那一定是被施了法術。」祁老爺又說。

  「邪神也未在我身上施法。」她知道她爹一時間難以接受,但不要緊,她可以慢慢解釋。

  「不可能!」祁老爺完全步伐接受她的說法。「那妖怪一定是在你身上施了什麼奇怪的法術,你說話才會顛三倒四,這一點都不像是你!」

  「我沒有說話顛三倒四,我只是把心中的感覺講出來而已。」她壓抑了半輩子,現在終於有機會講真話,她爹為什麼就是不肯聽?

  「你胡說八道!」祁老爺拒絕聽真話。「你現在的感覺只是錯覺,你被哪妖怪關太久了,久到腦筋不清楚,才會胡言亂語。」

  「我沒有胡言亂語。」到底要她說幾次。

  「憐兒!」

  「爹,我知道您很難接受,但是我愛他。」祁連眼神鑒定地看著祁老爺,請求諒解。

  「你、你愛那個妖怪?」祁老爺瞪大眼,幾乎不認得祁憐。

  「是的,爹,我非常愛他。」她點頭。祁憐這席話對祁老爺來說無非是晴天霹靂,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

  「……還說你沒有中妖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模樣有多可笑?」過去他說什麼她一定點頭尊重,現在他說什麼,她一律搖頭到底,完全判若兩人。

  「爹!」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祁老爺搖頭。「我現在就帶你回家,請法師為你驅邪。易真大師也已經結束雲遊,回到德化寺。只要大夥兒同心協力,一定有辦法讓你恢復正常的。」

  易真大師回來了?可惜他晚了一步,她已經不再是當初的祁憐,再也不需要他幫忙。

  「爹,我不要回去。」明知道再說下去也無意義,祁憐只能請祁老爺諒解。「這兒才是我的歸屬,請讓女兒留在邪神的身邊吧!」

  「你是我的獨生女,憐兒。」祁老爺聞言大驚。他不能讓傳承數十代的祁家在他這一代沒人繼承。

  「對不起,爹,請您忘了這個想法。」她遺憾說道。「就算沒有女兒,祁家還是祁家,一定有人能夠繼承。」她的眾多堂兄弟中不乏優秀人才,她只是因為嫡傳,不得已才背負起這個責任,不一定非她不可。

  「憐兒!」

  「爹,女兒很高興今日能夠跟您見面把話說清楚,也請您老人家多保重,女兒以後一定會抽空經常會去看您。」祁憐鐵了心非留下來不可,看在祁老爺眼裡無比的心痛。

  他用心栽培的憐兒……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兒……全城最美的姑娘……竟然為了一個妖怪跟他恩斷義絕?!

  除了中邪之外祁老爺已經找不到別的解釋,可以說名眼前荒謬的狀況。

  「爹,女兒回洞裡去了。」她轉頭看看身後的洞穴,不知不覺已經在裡頭住了三個月,都成她的家了。

  「女兒不孝,等您心情平復了以後,女兒再會去看您。」祁憐話畢,就要轉身回洞穴。祁老爺想起易真大師說過,洞穴布有一道強力的結界,除非裡頭的人自己出來,否則誰也進不去。

  「來人啊,快抓住小姐!」易真大師好不容易才找到結界的破口,放了一隻式神將那妖怪引出洞穴,他說什麼都要把我機會。

  只見祁府的家丁從一旁的草叢中衝出來,一人架住她一隻手,不讓祁憐回到洞穴。

  「你們做什麼?放開我!」祁憐死命掙扎,無奈家丁紋風不動,只聽從祁老爺的命令。

  「得罪了,小姐。」家丁也不想對祁憐動粗,但主子的命令又不得不從,只得乖乖聽令。

  「等爹幫你驅邪恢復正常以後,你會感謝爹這麼做。」祁老爺朝家丁比了一個手勢,家丁立刻將祁憐架走,她眼看著洞口就在眼前,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洞口離她越來越遠。

  「不要,爹!」

  「帶走!」

  「不要!」

  「快帶走!」

  祁憐於是在祁老爺動用家丁的情況下,將祁憐帶回祁府。

  不久之後,邪神消滅了式神回到洞穴,裡頭已經沒人了。

  「……祁憐!」他到處找她的身影,但她哪裡都不在,無端從他們的家消失。

  他猛然想起將他引出洞穴的式神,瞬間明白,這一切都是敵人的詭計。

  祁憐一定是被帶回祁府了,他知道,他感覺得到她在呼喚他。

  ……可惡!

  邪神握緊拳頭,重重地發誓。

  他一定要帶回祁憐,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

  祁憐被帶回祁府的當下,易真大師便在祁府的四周布下一道結界防止邪神前來搶人。

  祁憐回到居住的院落,一點興奮的感覺也沒有。時序已邁入秋天,葉子開始變黃吹進院落的風帶著陣陣涼意,她站在小花園步道正中央,仰頭看垂落在屋簷的樹葉,心中想的是洞穴裡永恆的春意,比起真正的祁府來,她反倒比較喜歡那個刻意營造出來的樂園。

  「憐兒,起風了,快進房裡來。」打從祁老爺不顧祁憐的意願硬是把他帶回祁府以後,父女之間的氣氛便降至冰點。

  「是,爹。」她依然像以往一樣聽話,但順叢中又有些不同。

  「憐兒,你是不是還在怪爹?」祁老爺看得出來祁憐很不快樂,也很不忍心。

  「沒有,女兒沒有乖爹。」換成使他,她也會做出相同舉動,所以她並不怪他。

  「那你為何還是悶悶不樂?」既然不怪他就該展開笑顏,他這麼冷著一張臉教他如何相信?

  她不是故意擺臉色,而是真的笑不出來。邪雲回洞穴發現她不在,一定會來祁府想辦法帶走她,而易真大師已經事先布好結界,不會輕易讓他得逞。她真的很怕邪雲回跟易真大師發生衝突,天曉得易真大師可和一般道士不同,他是得道高僧法力高強,所布下的結界幾乎跟邪雲設的一樣強,他既然走不出易真大師布的結界,相信外人也無法輕易侵入。

  「憐兒!」祁老爺呼喚祁憐,她最近時常發呆,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祁憐看向祁老爺,他是一個很好的父親,可惜不懂她的心。

  「他說,他要為我成為人。」她的一顆心繫在邪雲身上,為何它父親就使不懂她,硬要把她帶回來?

  「你又在胡說些什麼?」祁老爺怒斥祁憐,「什麼認不認得,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趕快恢復正常吧!」

  「女兒很正常。」她沒瘋,請他老人家放心。

  「瞧你滿口胡說八道,還說你很正常。」瘋了,果真是瘋了!他那個恬談乖巧的女兒女裡去了?都是那個叫邪神的妖孽害的。

  「女兒只是說出心裡話,還也算胡說八道?」她從來沒有跟父親說過心事,因為他不聽。

  「我可不覺得你在說心裡話,只覺得你瘋了!」祁老爺終於忍不住發火,可很奇怪地,她並不怕。

  「也許我真的是瘋了吧!」過去因為在意父親對她的評價,所以即使不喜歡,也會勉強自己去做,但現在他已經想開了,再也不想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或說出違心之論。

  「是那個妖孽使你變成這個樣子的嗎?」祁老爺極為憤怒。「看來,我把你帶回來是對的。」

  「他不是妖孽,他是我愛的男人。」她不喜歡他爹動不動就侮辱邪雲,他要維護他的尊嚴。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說出這麼可恥的話。」祁老爺氣極。「你可知道他是什麼玩意兒?易真大師說他不是一般的妖孽,比妖怪更難對付,這種可怕的東西,你竟然說愛她?太令我失望了。」

  「我很抱歉爹失望,可是我不想說謊。」祁憐答道。「你說我可恥?或許你說對了吧!我現在確實比較懂得把我真正的感覺表達出來。」

  「憐兒!」

  「我努力達成你的期望,甚至一盤棋都不敢下錯,但是其實我沒有您想像中那麼聰慧,越到挫折時是會哭泣,也會對自己失望。」然而在他老人家面前她連失望都不敢表現出來,只能保持淡然的微笑,跟他老人家說他下次會再改進,因為他老人家相信他只會越來越好。

  「憐兒,你、這是在抱怨爹嗎?」這是祁老爺第一次聽見祁憐說出心裡話,內容卻叫他無法接受。

  「我沒有埋怨任何人。」她笑笑,表情無奈。「我只是試著讓您明白我的感受,如此而已。」

  「你該不會想告訴我,那個妖孽能夠明白你的感受吧!」祁老爺諷刺回道,一點都無法認同她的話。

  「他確實能明白我在想什麼。」不用言語,只是一個深情的擁抱或是一個充滿愛意的吻,她就能感覺溫暖,感覺自己被珍惜。

  「憐兒,你!」祁老爺手指向祁連,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冷哼。

  「爹,如果他最後變成人,你能接受他嗎?」她愛她父親,同時也愛著邪神,不希望她今生最愛的兩個男人一直對立。

  「就算他到最後真的變成人,我也不會接受他,」祁老爺話說得很硬,祁憐即使已經有心理準備,還是很失望。

  「爹!」為什麼他一定要這麼固執?

  「你醒醒吧,憐兒」祁老爺才覺得難以理解她的想法。「你再怎麼喜歡那妖孽,終究還是無法在一起,爹問你,你只是被他那層披在外表的美麗人皮騙了,等你看過他的真面目,一定會嚇得馬上逃走。」

  「我不會。」他不否定邪雲出色的外表也是迷惑她的原因之一,但真正令她願意交出她的心的是對他的愛,居然比他對她的還要深,讓她如何相信他是個可怕的妖怪?

  「我不同你說了。」只要單看祁憐的眼神,祁老爺就知道多說無益,她不會改變心意。

  「爹,求你……」祁憐看著祁老爺的背影落淚,衷心祈禱他能明白她的心,她的愛,她愛他和邪雲,不想失去任何一方……

  是夜,深沉得令人喘不過氣。

  皎潔的明月高掛天際,在這十五的望月之日,月色顯得格外魅惑。

  邪神矗立在祁憐院落的門口,微風吹動他身上的白袍,和天上的明月相互輝映,好一個英挺好看的男人。

  他走向前,還沒走到門前的階梯即被一道有力的結界彈了回來。

  該死的結界!

  布結界本是他的拿手好戲,沒想到對方這招也玩得爐火純青,結界的強度跟他不相上下。

  不,是更強。

  祁府四周皆布下結界,祁憐廂房的結界尤其強,強到他也無法進入。他猜想這應該是那名叫做「易真」的和尚搞的鬼,他既是個得道高僧,布結界對他來說並不困難,事實證明他的功力確實不含糊。

  這是他第一次不得其門而入,對他來說是個新鮮經驗,但卻令人不快。

  看來,他只有想辦法找到結界破口,就像祁憐被帶走那天,那個臭和尚對他做的事。

  邪神的眼睛倏地射出精光,尋找結界最脆弱的地方。他將易真布下的結界,從上而下、從左而右仔細看了一次,最後發現某處呈現出淡淡的白影。

  那個地方是?

  邪神還沒能確認自己是否找對地方,就瞧見祁老爺推門而出,嘴裡不斷歎氣。

  祁憐平生最看重的兩個男人,就這麼不期而遇,月色照在兩個人的臉上,氣氛極其詭異。

  祁老爺不必開口詢問,便知道站在他眼前的俊挺男人,就是女兒的心上人。他身材高大,英氣逼人,俊美的五官就像刀的一樣突出,在月色的投影下稜角分明。

  這是一個會令所有女人都心生愛慕的男人,難怪憐兒會忍不住受他吸引,然而他雖然擁有非凡的外表,卻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這就讓他對邪神的印象大打折扣,他祁世明的女兒,絕不可以交給一個擁有人類外表的怪物。

  「請你不要再來找我的女兒。」祁老爺不開口便罷,一開口就是要他滾,邪神嘴唇一抿,淡聲回道。

  「恕難照辦。」原來這就是祁憐的父親,幸會。「我只是來搶回我的女人,就算你是她爹,也不能阻止我。」

  「放肆!」祁老爺聞言怒斥。「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竟然敢跟老夫這麼說話?」

  「是嗎?」原來他沒資格。「那麼恕在下就不奉陪了,我要直接帶走祁憐。」

  「你敢!」祁老爺攔在門口,發誓絕不讓邪神靠近他女兒一步。

  邪神伸出手,還沒能碰到祁老爺,又被結界彈了回來。

  「看到了吧!這就是在告訴你,別想碰我女兒,她跟你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是祁府的千金,他則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三百年前生成的怪物。

  「讓開,祁憐是我的,她愛我。」邪神不想跟祁老爺起衝突,怎麼說他都是她的父親,總要禮讓三分。

  「笑話,憐兒怎麼可能愛你?她只是同情你罷了。」祁老爺始終不相信祁憐會愛上邪神,想來想去,只有這個可能。

  「什麼,同情?」邪神聞言愣住,眉頭蹙緊看著祁老爺,彷彿第一次聽見這句話一般驚訝。

  「憐兒根本不愛你。」祁老爺一字一句慢慢說,每一個字都像釘子釘入邪神的心。

  「她對你只有同情,因為你一個人住在冰冷的洞穴裡面,又沒有人關心你,所以她才會願意和你在一起。」祁老爺說出他自認為的事實,傷害了邪神。

  「這是祁憐說的?」邪神怎樣都無法相信,祁憐會說出這樣的話。

  「當然是憐兒告訴我的,否則我怎麼會知道她內心的想法?」祁老爺說謊。

  邪神大受打擊,不願相信祁憐是因為同情他才跟他在一起,這不會是事實。

  「憐兒是個心腸很好的姑娘,她很容易同情弱小,就算被壞人擄走,也會為他求情,你不要因此而誤以為憐兒真的愛你,那只是同情罷了。」祁老爺進一步說道,而邪神無法反駁他的話,當日若不是她為道士們求情請他饒命,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看來你是懂了。」祁老爺端看邪神忽暗忽明的臉色,就知道他的話已經達到效果,忍不住得意地揚起嘴角。

  邪神可以感受到從祁老爺身上傳來的怨氣及邪念,強烈得令他無法忽視。

  「恕我愚昧。」邪神不客氣地說道。「你說的話我不是很清楚,但我倒是可以感受到你身上的怨氣不斷湧向我,此刻在你的心中,是不是恨不得我馬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你!」不期然被說中心事,祁老爺大驚。

  「果然如此。」邪神冷笑。「原來人人人口中的大善人,也會有陰險邪惡的一面,看來只有是人,誰都免不了有這方面的情緒。」

  「你在胡說什麼!」他祁世明是什麼人物,由得了他這個妖孽在此說三道四?

  「是不是胡說,你的內心最清楚,由你身上傳來的邪惡氣息是不會騙人的。」他靠人們的邪氣過活,絕不會弄錯。此刻他對他的怨氣,正穿過結界朝他湧來,他很自然地吸收那些氣息,並覺得好笑。

  「哼,果然是怪物。」竟然能夠感覺到他的憤怒,沒錯,他是恨不得殺了他!誰讓他玷污了他純潔的女兒?

  祁老爺在心中恨恨地承認。

  「很抱歉,你女兒就愛我這個怪物。」邪神諷刺地回嘴。「而且我也愛你女兒,我希望你不會妨礙我們,岳父大人。」

  「你這個怪物,竟然還敢跟我貧嘴!」祁老爺氣極。「我的女兒絕不會交給你,你也休想得到我女兒!」

  「太晚了,我和祁憐身心都已經緊緊結合,你阻止不了我們!」邪神得意的語氣,引起祁老爺更多的憤怒,這個殺千刀的混賬!

  「我不會讓我的女兒嫁給一個怪物。」祁老爺發誓。

  「如果我變成人的話,你是不是就同意了呢?」邪神反問祁老爺,祁老爺愣住。

  「你,變成人?」祁老爺打量邪神,他的表情看起來非常認真。

  「我已經找到可以變成人的方法。」邪神點頭,表情再認真不過。

  「就算如此,我還是不會讓憐兒嫁給你。」祁老爺心意已決,就算他能變成人,基本上還是怪物,他不會改變心意。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還以為你會同意的。」枉費他用盡心力,結果也是空歡喜一場嗎?

  「你休想!」祁老爺怒斥。「憐兒現在也不想見你,你還是趕快走吧!免得我拿出易真大師的法寶收拾你。」

  「祁憐不想見我?」邪神才不怕什麼法寶,他只怕祁憐變心,背叛他們的愛情。

  「當然,你以為她永遠不會清醒嗎?」祁老爺一臉輕藐地看著邪神,希望他快滾。「我只要加以開導,她就知道自己的行為是錯的,馬上哭著跟我說對不起。」

  她說對不起,會說自己的行為是錯的,祁憐的意思是她後悔與他相愛嗎?怎麼會?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說謊!」他不信。

  「我沒有必要騙你。」祁老爺試圖說服邪神放棄。「人鬼殊途,我雖然不知道你的原型為何,但是你跟憐兒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為什麼不可能?她明明答應過他,只要他變成人,她就要跟他 一輩子、兩輩子、三輩子,一直走下去……

  「我和祁憐是天生注定的,你休想妨礙我!」他不相信祁憐會變心,這老頭一定在騙他。

  「大膽,你想做什麼?」祁老爺擋住祁憐的房門口,不讓邪神靠近。

  多了一層結界的防護,就算邪神想闖入祁憐的房間也很難。

  「可惡!」他試著打破易真大師的結界,但他布下的結界紮實緊密,想打破並不容易。

  「祁憐!」他只能痛苦地在門外哀號,哀求他心愛的女人再看他一眼,別把他拒於門外。

  「你還是死心吧,憐兒已經不愛你了。」祁老爺給他最後一擊,幾乎擊潰邪神。

  祁憐不再愛他?他不相信!才經過兩天她就變心,打死他都不信!

  邪神轉身離開祁憐的院落,臉上儘是不信和落寞。

  「不要再來了,聽見了沒有?」

  在他離去前,祁老爺在他背後大聲警告。

  「憐兒已經不愛你,你別再來打擾她,快滾吧!」

  祁老爺左一聲祁憐已經不再愛他,右一聲要他滾,就是不要他再接近祁憐。

  他不會放棄的!

  邪神握緊拳頭發誓。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問清楚,祁憐是否真的不再愛他,他才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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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01:51: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十六夜,月還是一樣圓。

  祁憐站在窗邊,仰望天上的明月,碩大的月亮中輝映著些許紅光,看起來奇特又美麗,帶著些許詭譎的氣息。

  洞穴中用法術刻意變出來的月亮永遠那麼光亮,真實世界裡的月亮經常是充滿變化的,有時會被烏雲籠罩,有時偶爾雲朵飄過,無論如何,就是不會靜止不動,毫無變化。

  她歎口氣,離開窗邊,雖然真實世界充滿了變化,唯一不變的卻是她依然被結界困著。

  不對,到了最後邪雲已經把結界解除,所以她才能一聽見父親喚她,便馬上衝出洞口。

  有一瞬間,她怨恨邪神為什麼要信任自己,為什麼不像當初一樣防著她,她就無法輕易衝出洞口,也不會被她父親強行帶回來……

  突然間從腳下竄出來的小老鼠打斷她的思緒,她原本想尖叫,但小老鼠叫得比她還快,而且還跟她點點頭,好像叫她跟著它走。

  祁憐不確定這是不是她自己的錯覺,但是她總覺得這隻老鼠是要為她帶路,於是跟著它走。

  她猜想這應該是邪神派來的分身或什麼的,很有可能他已經找到突破結界的方法,所以才派這隻小老鼠來為她引路。

  她推開門跟著小老鼠走,一路專心深怕跟丟,跟著跟著竟然跟到大街來。

  這裡是?

  祁憐壓根兒不知道她是怎麼離開祁府的,莫非是邪雲利用法術她穿牆開路,否則她怎麼能夠這麼快就到了外面?

  然而小老鼠驚人的速度,讓祁憐沒有心思多想,急忙撩起裙擺踩著小碎步跟上。她一路都專注於跟上小老鼠的腳步,根本無暇理會自個兒被帶到什麼地方。

  小老鼠帶著她進入一棟平房後隨即消失不見,而這棟平房只有一間廂房,祁憐知道邪神就在裡面。

  她推開廂房的門,裡頭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祁憐疑惑的時候,一雙大手突然間由後方抱住她,不由分說地親起她的頸來。

  祁憐沒有驚慌,未曾害怕,因為她知道身後的男人是誰,她認得他的味道。

  「邪雲!」她激動地呼喚他的名字,但他甚至不給她感動的時間,兩手扣住她的手臂用力將她轉過身,低頭用吻封住她的雙唇,祁憐的聲音瞬間沒去。

  他們的唇舌激烈交纏,吸取彼此唇腔內的芳香,以為如此就能天長地久。

  四周黑壓壓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但邪神卻很習慣這樣的黑暗,三百年來,他一直與黑暗為伍,直到她出現帶給他一絲光明。

  ====================================
  你還是死心吧,憐兒已經不愛你了。
  ====================================

  耳邊響起祁老爺殘忍的話語,邪神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他的光明會來得如此短暫。

  他加重力道懲罰性的吻祁憐,將她芳唇吸吮得又紅又腫,惹來她嬌聲抗議。

  「是你嗎,邪雲?」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楚,他為什麼不點燈?

  「當然是我,你連我的吻都搞不清楚嗎?」他不滿的低吟,感覺得出他的情緒很壞。

  「我知道是你,但是你為什麼生氣?」確定吻她的人確實邪神,祁憐鬆一口氣。

  她的疑問還沒有得到答案,雙唇便又被他掠去,成為情慾下的俘虜。

  他對她的不滿都發洩在這一波接一波的熱吻攻勢裡,祁憐雖然不知道讓他不悅的理由,卻忍不住回應他的索吻,並且變得和他一樣貪婪,他們才不過幾天的時間沒有碰觸彼此,卻已經像是永恆那麼久。

  邪神的想法也是一樣的,只見他用手抽掉她的腰帶,右手從她的外袍下方伸進去愛撫她的酥胸,長指捻若她的蓓蕾。

  在他刻意的挑逗下,她的酥胸迅速甦醒,隨著蓓蕾一起變得挺立。

  她嚶嚀一聲,彷彿在撒嬌要他給得更多,他隨即送他捲起她層層的衣袍,像卷麻花似地捲到她的酥胸上方,低頭以唇舌撫慰她的豐乳。

  祁憐立刻由充滿嬌氣的嚶嚀,轉變成帶著情慾的呻吟,身體在他的輕啃重吮間又開始熱起來,小臉浮現紅潮。

  「邪雲。」每當她覺得無助時,她就會呼喚他的名字,帶給他一股說不出來的滿足。

  他的唇離開她的酥胸,又回頭與她的唇舌纏綿,他喜歡她依賴他,喜歡聽她面臨情慾時的呻吟,那往往刺激他更加賣力,就和現在一樣。

  「祁憐。」他也喜歡呼喚她的名字,與她的氣息融合。

  由唇舌鼻腔傳來的濃厚情慾,讓他再也耐不住慾望,大手移到她的纖腰,怒火攻心地解除裙扣,祁憐身上的裙子瞬間滑落,緊接著是膝褲與褻褲,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她的下半身已經跟初生嬰兒一樣光溜。

  「我好想你。」他的長指竄進她的山谷,絲毫不意外她已經準備好,山谷迅速湧出的芳泉,說明她也一樣急切。

  「我也是。」她玉臂圈住他的脖子,喘吁吁的回答。現在沒有時間害羞,分開這幾天讓他們都想死對方了,根本不知道羞恥為何物。

  在愛情的名下,他們無須感到恥,因為他們深愛彼此。

  邪神早就蓄勢待發,他利落地解開褲頭,讓他的腫脹盡情釋放,填滿祁憐空虛的山谷,與之緊密結合。

  他左手抬起她的腿,右手圈住她的纖腰與她緊緊結合,不留半絲空隙。

  在他一波比一波還要猛烈的衝刺之下,祁憐天上人間來回走了好幾次,孱弱的身子不停的抽搐,身體深處不斷湧現出高潮。

  最後,她終於忍不住和他一起仰頭大喊。

  「啊--」他們以無比歡欣的呼喊做為結束,等兩個人都沉寂下來時,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的事。

  祁憐蜷曲在他的懷裡,不停地喘息,心中淨是疑問。

  「你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生氣?」黑暗中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她可以感覺到他強烈的怒氣。

  邪神考慮著要不要說實話,不說對不起自己,因為他確實很生氣。說了又怕會破壞他們父女間的感情,因此有些進退兩難。

  「邪雲。」幹麼又不說話,害她好急。

  「你爹說你不愛我了,是這個樣子嗎?」他最終還是說出事實,他需要從她的嘴裡得知她內心的答案。

  「你見過我爹了?」祁憐聞言倒抽一口氣,無法相信他們竟然見過面。

  「昨兒個晚上碰過頭。」他陰森的答道。「他要我別再去煩你,還說你已經不再愛我了,要我滾得越遠越好。」

  「我沒有說過這些話。」聽見她父親竟然為了逼邪神遠離自己而扯謊,祁憐又生氣又難過。生氣的是他老人家竟然說謊,難過的是自己讓他老人家這麼操心。

  「我知道。」她熱烈的反應已經告訴他。

  「對不起。」她說。「我代替我爹向你道歉,你別怪我爹,他只是太擔心我。」

  邪神當然知道她爹的想法,但是他也一樣不會放棄,他不可能因為她爹反對放棄她。

  「我已經厭倦了這種日子,我要帶你遠走高飛。」他已經攻破易真布下的結界,帶她走不成問題,只要她點頭,他們馬上說走就走。

  「你要帶著我一起私奔?」祁憐十分驚訝。

  「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他想了很久。「唯有遠離此地,我們才能在一起生活。」

  「可是我記得你曾說過,你無法離開洞穴太久。」她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但他確實一直被深入束縛住,無法到太遠的地方。

  「如果我變成人,就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仔細想想,這不失為一個良好的解決之道,不是變成神就是變成人,他只有這兩人種選擇。

  「你真的能夠變成人嗎?」意願是一回事,現實又是一回事,就怕沒有那麼容易辦到。

  「我已經找到辦法。」他點頭。「只要我順利變成人,就可以擺脫那個洞穴和你一起攜手直到白頭。」

  他找到的方法說穿了其實很簡單,他既藉由和人們交換條件取得人們的靈魂,也可以透過交換方式變成人。只要她到他的洞口許下願望,用她今生全部的愛作為交換,他一旦點頭,契約就算成立,他也能因此變成人。

  他將他想到的方法告訴祁伶,惹得她激動落淚。

  「邪雲!」她緊緊抱住他哭泣,好感激他願意為她放棄成神的機會。

  「只是失去法力以後恐怕無法像現在這麼方便,你要有心理準備。」現在的他什麼都辦得到,變成凡人以後,他只能做凡人能做的事,她可能會很辛苦。

  「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只要他們能夠相知相守一輩子,那就夠了。

  「祁伶。」他吻她的額頭,內心和她一樣激動。

  「我們等一下就走。」先回到洞穴變成人,然後馬上離開這個城鎮,到別的地方過日子。

  「這麼趕?」她愣住。

  「難道你不希望快點遠離眼前這些紛紛擾擾?」他不懂她的想法。

  「我當然希望。」她也受夠了阻礙。「但是上一回我無故失蹤就已經讓我爹急白了頭,如果這次我再不告而別,爹老人家一定會很傷心,我不能這麼不孝。」

  「你的意思是,跟我分開也無所謂了?」他聞言語調更顯陰森,祁憐急忙撇清。

  「我沒這麼說!」莫要誤會。「我只是覺得,最起碼我應該陪爹最後一夜,應該留封信,跟他老人家道別……」

  「我知道了。」雖不悅,他也只能同意。「既然你這麼決定,我也不能多說什麼,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與你爹相處,明兒個晚上我會去接你。」

  「謝謝你,邪雲!」她高興地親吻他的下巴,他真是越來越有人情味兒。

  「就會撒嬌。」他無奈地笑了笑,這場賭局,他全盤皆輸,不僅拿不到她的靈魂,連自己的心也失落,是最可恥的賭徒。

  「我好愛你,邪雲。」

  但是有她這句話就夠了。

  有她在他身邊,就能支撐他再繼續走下去,面對全新的人生和不同的挑戰。

  「讓我知道你有多愛我。」他支起她的下巴強烈要求,兩人於是又陷入永無止盡的慾海,跟黑暗一直沉淪,直到世界的盡頭……

  次日,祁伶把握所有機會跟祁老爺相處,甚至主動要求與他對弈,種種反常的舉動,趕赴祁老爺對她的關注。

  「你怎麼了,憐兒,怎麼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模樣非常奇怪。

  「沒事。」祁憐勉強微笑。「女兒只是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有好好陪您,覺得很對不起爹。」

  「乖女兒,只要你能陪在爹的身邊,爹已經心滿意足。」祁老爺拍拍祁憐的手,祁憐哽咽說不出話,她是何等不孝,爹的願望是如此渺小,她卻無法滿足爹的願望。

  「爹!」她投入祁老爺的懷抱,在心中默默恕求父親原諒自己,今晚她就要和邪神遠走高飛,這可能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他撒嬌,祁憐格外珍惜這個機會。

  「憐兒,你怎麼哭了?」祁老爺溫柔為女兒拭淚。

  「爹,我!」有一瞬間,祁憐想說出一切,求爹成全她和邪神,但她一想起邪神的話,立刻又忍住。

  我跟你爹提過變成人的事,但他斬釘截鐵的告訴我,就算是我變成人,他也不會承認我,所以你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吧!

  原來邪雲不是沒有嘗試跟她父親談,但她父親一心把他當成怪物,根本不可能成全他。

  「憐兒?」

  也對,她父親就是這麼一個擇善固執的人,想改變他的觀念,沒這麼簡單。

  祁憐搖搖頭,抬頭對祁老爺笑了笑,打消吐實的念頭。

  「唉,憐兒。」祁老爺知道她有事瞞著他,但她幾乎就和他同樣固執,只要她不肯說,誰也套不出話,看來他得想別的辦法。

  晌午,他隨即找來易真大量到東院密會,告訴易真大量祁憐今兒個的反常表現,並請教大師的看法。

  「依老衲的觀察,那妖孽今天晚上就會來帶走祁姑娘,不得不防。」易真聽了祁老爺的說以後答道。

  「此話怎講?」祁老爺聞言大驚。

  「老衲方才在貴府四周看了一下,發現結界已經防不了那妖孽,他隨時都會來帶走祁姑娘。」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那妖孽真的有這麼厲害?」連大師布下的結界都拿他沒轍。

  「恐怕是。」易真大師點頭。「目前雖然尚不知他的原形為何,不過依他的法力來看,他恐怕是那種短時間內就能將力量補回來的妖孽,跟一般要靠幾百年的修行才能修得一些法力的妖怪不同。」

  「居然還有這種東西!」祁老爺氣憤罵道。

  「天地萬物本來就變幻莫測,除非知道他的原形,否則很難將他消除。」易真大師歎道。

  「老夫前年購得此面揚州鏡,不易得對大師制伏這妖孽有沒有幫助?」祁老爺拿起桌子上用綢布包著的鏡子,打開綢布現出裡頭的圓形銅鏡,將銅鏡拿起來交給易真大師。

  易真大師接過銅鏡,仔細看了看,而後用佩服的口吻說道。

  「這是水心鏡,相傳是唐太宗命人於五月初五午時,在揚子江的江心所鑄的鏡子,是一面辟邪寶鏡,老爺竟然能夠將此鏡買到手,老衲萬分佩服。」

  「不敢。」祁老爺客氣回道。「老夫當初購入這面鏡子時,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只是聽人說能夠辟邪,一時好奇心便買了下來。」

  「如今證明祁老爺當初的決定是對的,有了這面鏡子,想制伏那妖孽就容易多了。」等於多了一項利器。

  「這麼一來,就能消滅那妖孽。」祁老爺只要一想起邪神的話,忍不住又怒火中燒。那怪物居然敢指著他的鼻子,嘲笑他也有陰險邪惡的一面,教他如何吞得下這一口氣。

  「這面鏡子確實大有用處。」易真大師道。「但如果他太頑強,光靠鏡子是消滅不了他的,最好能夠知道他的名字。」

  「為何一定要知道他的名字?」這和除妖有何關係?

  「祁老爺有所不知,舉凡精怪,名字都對他們有一定的意義,他們只要一旦被知道真名,法力就會大減,這個時候再用水心鏡照他,逼近他現出原形,接下來想收妖就會容易多了。」易真大師解釋。

  「原來如此。」儘是學問。

  「倘若祁老爺能設法從祁姑娘口中套出那妖孽的名字,對於制伏那妖孽會有有很大的幫助。」

  「可是憐兒未必知道那妖孽的名字。」說不定也是編個亂七八糟的假名騙她。

  「也有可能。」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但是祁姑娘既然跟他生活了一段這麼長的時間,不太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易真大師推論。

  「老夫明白了,老夫會盡量打聽那妖孽的本名。」祁老爺雖然不願承認自己的女兒已經被來路不明的妖孽玷污,但易真大師的話也有道理,他得想辦法套出那妖孽的名字。

  「那麼,老衲就先回寺做準備,請祁老爺務必趁今晚出來之前,打聽到那妖孽的名字。」

  「老夫自當盡力。」祁老爺回道。「請大師慢走。」

  送走易真大師後,祁老爺隨即陷入沉思,思索著怎麼從祁伶的口中打聽到邪神的名字。

  他直到祁憐的廂房,祁憐正在小憩,此刻不宜打擾。

  祁老爺原來打算晚一點兒再來探問,未料在轉身的時候,聽見房中傳來清楚的夢囈聲。

  「邪雲。」

  想來這就就是那妖孽的本名,這麼一來,除妖就有望了!

  ☆☆☆☆

  十七夜,月兒已經不再那麼圓潤,夜色卻依然美麗。

  祁憐整理好了包袱,留下一封文情並茂的長信給她父親,懇求他原諒她的不孝,因為她真的很愛邪雲,一定要跟著他走。

  愛情悄悄地改變了兩個人,她和邪雲變成了世間男女,捲入剪不斷的愛戀之中。

  「祁憐,你準備好了嗎?」邪神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身後,此情此景,讓她想起她第一次闖入她香閨的那一天,情況卻已經大大不同。

  「準備好了。」她轉身投入他的懷裡,就如同過去三個月的每一個夜晚,感覺他的溫暖。

  怦怦!怦怦!

  就是這有力的心跳聲迷惑她的心智,悄悄改變她,讓她如同撲火的飛娥,義無反顧的奔向他身邊。

  「傻瓜,這個時候不可以撒嬌。「話雖如此,他仍像對待稀世珍寶一樣緊緊抱著她,和她一直承接這上天給予他們的宿命。

  他們相視一笑,邪神擁緊她的肩,帶她走出房門。

  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當他們跨出門檻之時,也是收妖大戰揭幕之時。一道強烈的光芒就這麼射進邪神的眼睛,他躲避不及,當場就被這道光線射傷。

  「妖孽,還不現出原形!」易真手拿寶鏡對準邪神,口中念著咒語,看來埋伏已久。

  水心鏡!

  邪神認得那面鏡子,只要是存在於天地間的異類都不會弄錯,那是五月初五午時在揚子江心所鑄的辟邪寶鏡,帶有極強的天地陽氣,對他們這些精怪來說,殺傷力驚人。

  可惡的老禿驢,竟然敢拿這玩意兒傷他!

  水心鏡對邪神雖然也會造成影響,但影響不大。因為他的生成方式與一般精怪不同,元神不會被吸走,除非對方知道他的真名,否則水心鏡就只是一面令他感到不快的鏡子。

  只見邪神地睜大眼睛,絲毫不畏懼水心鏡的力量,此情此景,教一旁觀戰的祁老爺得一陣心慌。

  「大師,他竟然不怕水心鏡。」祁老爺見狀急的。

  易真大師同樣大吃一驚,不過很快鎮靜下來詢問邪神。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連水心鏡都不怕?」這是易真大師修道以來,第一次遇見如此棘手的狀況,不免納悶。

  「我是經由人們的邪氣而成形的,除非你能淨化人們心中的邪念,否則你消滅不了我。」邪神恨恨回道。

  原來這就是他何以如此強大的原因,因為人們的邪念源源不絕,一個接著一個,不同人發出不同的邪念,都提供給他茁壯的養分,難怪就連水心鏡都照不出他的原形。

  「大師,這該怎麼辦才好?「祁老爺見寶鏡無效,相當著急。

  「為今之計,只要說出他的名字,削減他的力量。「易真大師道,邪神冷笑。

  「沒有人有本事說出我的名字。「他的名字只有祁憐知道,而他確信她不會背叛他,不能背叛他。

  「……」祁憐緊張地抓住邪神的手臂,咬緊下唇,好怕自己會忍不住喊出他的名字害了邪神,到時候她會後悔萬分。

  「爹,我求您放過我們吧!」她哭得肝腸寸斷,不明白爹為什麼一定要置邪神於死地,他除了愛她以外沒有做錯過任何事。

  「憐兒,至今你還執迷不悟,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祁老爺看她手上的包袱,心痛到無以復加,她竟然打算拋棄他這個老父,跟那妖孽浪跡天涯。

  「對不起,爹,可是我是真的很愛他。」他仰望邪神,他的表情淨是不捨,她為了他背負不孝的罪名,他這輩子都欠她。

  「放肆!」祁老爺氣極。「爹絕不容許你跟著這妖孽私奔,說什麼也要把他消滅掉,讓你死了這條心。」

  「不要,爹!」祁憐跑到邪神前面緊緊護住邪神,不讓她爹傷害他。

  「讓開,憐兒。」祁老爺冷著一張臉警告祁憐。「今天無論如何,爹都要替天行道,消滅這妖孽。」

  「爹!」

  「祁憐,我也請你讓開。」他不會躲在女人背後,他要像個男子漢一樣迎戰。

  祁憐搖搖頭,怎麼也不肯離開邪神的身前,堅持要當他的盾牌。

  「讓開,祁憐。」他冷靜說道。「你爹和老和尚傷不了我,你可以放心。」

  「可是……」

  「臭妖怪,水心鏡奈何不了你,那麼這招如何?」祁老爺原來也不想做得這麼絕,但這是他逼他的,休怪他無情。

  「什麼?」邪神防備地看著祁老爺,不曉得他要使出什麼花招。

  「大師!」祁老爺要易真大師擺好架式,準備收妖了。

  「速在我的面前現出你的原形,邪雲!」易真大師一面搖晃手中的水心鏡,口中並且念著古老的咒語,水心鏡頃刻射出刺目的光芒,將每個人的眼睛都照得睜不開。

  祁憐無法置信地看著一臉得意的祁老爺,不明白他打哪兒得知邪神的名字,她並沒有告訴他,告訴任何人。

  邪神一聽見自己的名字,雙眼陡然睜大,全身的力量被水心鏡吸走,連維持原形都很困難。

  「邪雲!」她試著抓住他的手臂,但他的身體慢慢消失,她只能抓到空氣。

  「我發誓,我沒有出賣你!」她死命搖頭,就怕他誤會她和她爹聯手起來陷害他,事實上她什麼也沒做。

  「祁憐……」他知道她沒有出賣他,他從頭到尾都相信她,他無法相信的是自己竟然這麼脆弱,抵擋不住天地間的法則,被迫現出原形。

  不要,老天,求求你不要這麼殘忍。他的原形就只是一團黑色的煙霧,那是他最原始的姿態,也是最羞愧的姿態……

  「妖孽,我看你還能撐到什麼時候!」祁老爺看著邪神逐漸消失的身體,心中湧上一股快感,深深相信只要祁憐看到他的原形,一定會唾棄他。

  祁憐轉頭面向父親,眼中蓄滿淚。她只是想守護她的愛情,為什麼這麼困難?

  「邪雲,你拿走我的靈魂吧!」與其看他被消滅,她情願自己先死,也不願他從此消失。

  「祁憐,你胡說些什麼?」邪神不敢置信地看著祁憐,以為她瘋了。

  「在你消失之前,快奪走我的靈魂變成神!」她豁出去了。

  「祁姑娘!」

  「憐兒!」

  「祁憐,你瘋了不成?」這是殺了他都不能做的事。「如果我拿走了你的靈魂,你會變成一具空殼,身體潰爛而死。」

  「總比看你消失的好!」她哭喊。「我愛你,我不要你消失,拜託你拿走我的靈魂成為神,那也是你最初的願望。」

  是的,那是他最初的願望,但比起她來,這已經不重要了。

  「憐兒,你在說什麼傻話?」祁老爺急得臉色發青。

  「我沒有說傻話。」她看著邪神的眼睛,認真說道。「我真的非常愛邪雲,不計代價的愛他,就算在你們的眼裡,你們認為我傻,我也認了。」

  天地間最令人動容的感情莫過於此,邪神充分體認到她的愛情,卻不認為自己做得到。

  「我寧願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也不能奪走你的靈魂,祁憐。」曾經他是那麼想成為神,但他現在只想成為愛她的男人,卻不可得。

  「邪雲!」她拚命搖頭,不讓他犧牲自己。

  「別看我,祁憐,答應我將視線轉往別處,我不想讓你看見我醜陋的姿態。」在她面前現出原形是他心底最常的恐懼,而今這份恐懼,終於被迫爆發。

  「不,我不會答應你!」她哭得肝腸寸斷。「無論你原來是什麼模樣,我愛你,不會把視線轉往他處。」

  「求求你,祁憐!」他已經快撐不住了。

  「不,我要和你相守到最後一刻!」她無論如何不願放開他。

  他們兩人之間的愛情是那麼令人動容,看了他們的生死相戀以後,如果還堅持要將他們兩人分開,那就是麻木不仁。

  祁老爺極想一鼓作氣消滅邪神,但他怕女兒也會跟著邪神而去,只得作罷。

  「算了。」祁老爺明白,再固執下去有可能會失去女兒,於是出聲阻止。

  「老衲也是這個意思。」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況且他們兩人的心意如此堅定,就算阻止他們也沒有用,只會引起悲劇。

  易真放下手中的水心鏡,停止唸咒語,邪神已經消失的力量慢慢由鏡子中回來,他的身軀也變回原來的樣子。

  「邪雲!」她奔入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他,哭得像個淚人兒。

  「祁憐!」他亦緊緊擁著她,原來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機會抱著她,感謝老天再賜給他一次機會。

  祁老爺在一旁看著深情相擁的兩人,歎氣聲中有太多的無奈。

  枉費他只生了這麼一個獨生女,全城有多少公子哥捧著厚重的聘禮上門求親他都不要,本想精打細算幫她找一個乘龍快女婿,誰曉得命運弄人,她竟愛上一個妖孽。

  「咳咳!」問題是,事情都發生了,他只有想辦法解決,但求不失去這個女兒。

  「爹。」祁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完全失去平日的冷靜優雅。

  祁老爺和易真大師對看一眼,都被愛情的力量折服。

  「我記得你說過,有辦法變成人,這是真的嗎?」祁老爺這句話是對邪神說的,而他一聽就曉得祁老爺的意思。

  「是真的,祁老爺。」他堅定的點頭,非常瞭解,他和祁憐能不能有未來就看祁老爺下一個決定。

  祁老爺牙一咬,認了。如果單以外貌來論,找遍全城也無法找到一個比他還俊美的男人,他也不算太吃虧,目前也只能這麼想了。

  「如果你真的能夠變成人,我就同意讓你和憐兒在一起,但條件要入贅。」進一步想,他既沒有家累,也非覬覦祁家的財產才和憐兒糾纏不清,也沒有什麼不好。

  「爹,你是說真的嗎?」祁憐聽了祁老爺的話以後欣喜萬分,她沒有想到爹最後會讓步,還打算成全他們。

  「爹什麼時候騙過你?」祁老爺對祁憐的質問嗤之以鼻,祁憐和邪神對視而後笑開,不想提醒他,這兩天他剛說過謊而已。

  「謝謝您,爹。」說著說著,祁憐的眼淚又掉下來。

  「真的很謝謝您!」她飛奔至祁老爺的懷中,靠在他的胸膛哭泣,他和邪雲擁有堅實溫暖的胸膛,隨時讓她倚靠。

  「傻女兒,別忘了你是爹的命根子。」他對她的愛毋庸置疑。

  祁憐靠在他的胸膛拚命哭,邪神雖然嫉妒,但也明白這個時候不該上前打擾。

  「怎麼樣,你能答應我的條件嗎?」入贅。

  「只要能夠和祁憐在一直,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他平靜的回道,以眼神感謝祁老爺成全。

  「邪雲!」她從祈老爺的懷中又回到邪神身邊,印證了「女大不中留」這句話。

  「恭喜祈施主,多了一位賢婿,」易真大師不愧是修佛之人,早就參透了天地的道理。

  雖說四大皆空,但世間最難捨棄的,畢竟是愛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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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01:52:0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祁憐一個人獨自來到邪神居住的洞穴,她是來祈願的。

  「邪神大人,小女子有一事相求.還望邪神大人成全。」她不像一般祈願者跪下來,而是站得直挺挺的,等待對方應許。

  「你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邪神用他那迷惑人心的嘶啞語調說道.祁憐聽著聽著微笑。

  「小女子想請求邪神大人.為小女子變成人。」

  「你這個要求非常大膽。」坐在洞穴裡的邪神聽了不禁失笑。「你要拿什麼當作代價,交換你的願望?」

  「用我今生所有的愛情,你認為這樣的交換條件足夠嗎?」她直視邪神,他也在看她。

  「我想,已經夠了。」他就等她這一句話,因為,他也會傾他一生的愛情,只為了她一個人而存在。

  於是,他履行最後一次契約,在天地的見證下成為了人。

  「邪雲!」

  他從洞穴裡走出來,看起來和以往沒什麼不同,卻完全不一樣了.從這一刻開始,他是邪雲,不再是邪神,永遠都不會是。

  「祁憐!」他擁緊她,感謝她從冰冷的洞穴之中將他釋放出來,雖然和當初的願望並不相同,但是他已心滿意足。

  「我們走吧,爹在等我們了。」

  更美好的是他開始擁有家人,雖然他的丈人對他並不滿意,但是他會努力改變他對他的想法,直到他真正承認他為止。

  他扶住祁憐的臂膀低頭深深地吻她,然後放開她,讓她靠在他的胸膛前聆聽他的心跳。

  怦怦!怦怦!

  那是天底下最好聽的聲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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