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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洛彤 -【只負責暖床(我們同居吧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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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0 00:12:33 |顯示全部樓層
洛彤 - 只負責暖床(我們同居吧之一)

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令屠貝貝的人生陷入絕望──
沒人疼愛的孤女算什麼?活著只是對自己更殘酷罷了﹗
為了尋死她鋌而走險,卻在“他”出現後一切變了卦……
沒想到心已死的她,卻因這個男人重新燃起希望?﹗
她決定好好過活,回報他無止盡的溫柔……
卻沒想到她視為今生最愛的男人,竟然說要“毀了她”?
即使擁有令人驚艷的設計才華,丁昊卻對自己痛恨至極──
只因他當年一時疏忽,釀成與父母天人永隔的悲劇﹗
他憤怒、不馴,只想將身旁的人拉下地獄……
她的堅強令他自慚形穢,一心只想摘除她強裝的面具,
卻沒想到卸下冷漠的她,竟讓他有了心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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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0 00:12:5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屠貝貝站在頂樓,放眼望去,眼前臺北市一片迷蒙,跟她的心一樣。

  天空灰灰的,像是待會兒就會下起大雨,不過這情形一點兒也不稀罕,因為在臺北市,陰雨綿綿的天氣是再正常不過。

  只是,她灰濛濛的心就不是這樣的了,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整個人像是沒有活下去的動力。

  昨天是個美麗的星期假日,她的父母親帶著可愛的小妹,開車一同到陽明山上賞花,一個喝醉酒的酒客,一個不注意就撞飛了他們的車,白白斷送三條生命……喔,不,應該要算是四條人命。

  她不想活了。

  對陌生人而言,這只是個酒醉肇事的小新聞,占不了多大的新聞版面,卻已經完全改變了她的人生。

  原來,突然失去摯愛的感覺竟是如此無助。屠貝貝站在迎著風的頂樓,好想放軟身子,讓自己跌落在遙遠的另一端。

  屠貝貝慢慢攀過防止墜落的欄杆,她的眼神是如此茫然,俯身看著腳下熟悉的景物,全都小得跟花生米沒兩樣,她甚至不覺得害怕。

  是不是這樣縱身一跳,就能解脫所有的難過與心痛呢?

  “抽根煙吧﹗”一個陌生的男聲突然傳來,屠貝貝用了三秒的時間,確認那不是自己的錯覺,才慢慢的轉過身。

  那是一個很帥的男人。

  長而微鬈的及肩黑發不羈地隨意往後梳攏,俊朗的五官讓學設計出身的她,覺得就像是古代的希臘雕像跳出來一樣──他深邃的黑眸正覷著她,性感薄唇則揚起嘲弄的弧度,像是在……笑她?

  屠貝貝突然也覺得很想笑,現下都已經是什麼時候了,她竟然還能評價一個男人的外貌長相?﹗

  “抽煙嗎?”那男人朝她遞出一根煙,如此詢問著。

  屠貝貝看著那夾著煙的長指,不免頭班性的評論,他十指修長,這真是一雙好看的手,只是……

  她揚眼看進男人的眼底──他是傻了、還是沒長眼睛?她站在這棟大樓頂端,他不會以為她純粹只是來看風景的吧?居然還問她要不要抽煙?

  縱使如此,她還是對他搖了搖頭。“抽煙容易得肺癌。”

  屠貝貝聽到自己開了口,她不禁笑了起來。

  男人也跟著笑了。

  在那一瞬間,她知道自己為什麼笑,也知道他為何跟著一起笑。

  她都已經完全不想活了,卻還在想得不得肺癌的事?

  屠貝貝見男人朝自己緩緩走來,她並沒有大驚小怪的喊著要他保持距離,或叫他別阻止她跳樓,只因為這男人的回應太冷靜,冷靜到讓她覺得不該開口破壞這平靜。

  “吶,抽根煙吧﹗”那男人又開口,還是叫她抽煙。

  為了不讓他說第四次,她真的伸手隔著欄杆接過他的煙。

  “上面的風景好嗎?”男人開口,唇邊仍是帶著笑意,語氣正常得像是在詢問今天的天氣。

  聞言屠貝貝向四周觀望,轉頭看了看身後的風景──雲是黑的,城市是暗的,這風景一點也不好看。

  “你不會想看的。”屠貝貝再次看著他,淡淡的開口說道。

  男人指間的煙冒出淡白色的煙霧,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大手攀住圍牆,竟然一個躍身就上了欄杆。

  屠貝貝微瞇起眼。這男人好快的身手,她笨手笨腳地爬了好一會兒才站上來,他居然這麼輕易就跳上來了?

  “我說,你不會想看的。”屠貝貝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都已經走到這裡,她不想回頭,更不想被阻止。

  男人的黑眸不再看著她,反倒凝視著彷佛就要落下大雨的天際。

  “既然不好看,為什麼你要爬上來?”他掃視她一眼。

  屠貝貝啞口無言,心口突地湧上一股悶氣。

  “不關你的事。”她哼了一聲,大眼朝下一看,這十五樓的高度,她應該會摔成肉醬吧?

  一個小火花突然亮起,屠貝貝提防的轉頭,見到那男人竟然點亮打火機。

  “拿了煙不點火,怎麼抽呢?”

  屠貝貝皺起眉,心想這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堅持,一定非要她抽煙不可。

  “你知不知道,我現下正想要跳樓。”屠貝貝語氣平平的說,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

  “你知不知道,我也想很久了?”那男人回問。

  屠貝貝一怔,這她倒是沒想到。

  她一個怔忡,那男人竟已來到她身邊,將指間的煙遞到她唇邊。

  屠貝貝像是被催眠一樣,她竟然抽了一大口。

  “咳、咳、咳……”她猛咳著,大眼不忘賞他幾個白眼。

  男人淡淡地揚起笑痕,看著她嗆紅的小臉,遠比幾分鐘前臉色蒼白的她好看多了。

  “真的不想活了?”他離她好近,卻仍是一派輕鬆,沒有試圖拉住她,只是帶著笑看著她。

  “難不成我只是吃飽撐著?”屠貝貝有些惱怒,她平靜的心湖被他唇邊的笑意惹惱,想拿指間未燃的煙丟向他。

  “好,那我們一起跳吧﹗”

  男人突然對她伸出手,害屠貝貝嚇得忘了要呼吸。

  她低頭看著那只好看的大手,才知道他並不是開玩笑的。

  “看到了嗎?地面上已經有一大片海棉墊,那是怕你跌死才鋪上的。”男人淡淡的說,指著在她眼裡像個火柴盒一樣大小的救命墊。

  這是什麼時候鋪上的?

  或許這男人是通知消防隊之後,才爬上來拖時間的吧﹗

  “就算鋪上了,也不一定能救得了我,我是真的不想活了。”屠貝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向他解釋這些,像是怕被他以為她只是裝腔作勢。

  “這樣吧,我們來打個賭。”男人笑了。“我們一起往下跳,如果死了,你就贏了,我這條命是你的;如果沒死,你就得陪著我,留在我身邊,你這條命,就是我的。”

  屠貝貝有好半晌是完全楞住的,只是不久後,她笑了。

  下一秒,她把手交到他的手上。

  她看著身旁的他,不知怎麼著,她覺得他眼中的絕望並不亞於她,但還來不及確認些什麼,他已緊緊握住她的手,縱身一跳……

  “砰”的一聲,兩人不偏不倚地落在充氣墊上,救護人員很快沖上來,將兩人團團圍住,直到那時候她才察覺,原來他一直沒鬆開她的手。

  屠貝貝撐起身想看清他的臉,但充氣墊上的壓力變化使她滾了幾下,重重地壓在他身上。

  男人悶哼一聲,黑眸張開來,直直望進她眼裡。

  “你的命,是我的了。”

  屠貝貝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男人已一個翻身將她壓在底下,彎身吻住她的菱唇。

  她直覺地嚶嚀一聲,紅唇便讓夾帶著某種澎湃欲念的狂野薄唇覆蓋,她的思緒一下子就被抽離得好遠好遠。

  救護人員僵楞了幾秒沒有動作,大概從沒遇過跳樓之後就上演火熱鏡頭的場面吧﹗

  此時的屠貝貝因為缺氧而整張小臉通紅。

  這不是她的初吻,卻是第一次被人這麼深深吻著,而且還是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

  她的胸口有點疼,肺呼吸不到足夠的空氣,猜想自己沒有因跳樓死亡,卻可能為了缺氧而去向閻羅王報到。

  看她露出難受的表情,救護人員以為又要發生慘案,一把拉開兩人,想將他們分別送醫。

  相纏的身子要被拉開之前,男人又在她唇上印上輕吻,並用那深不見底、總教她猜不透思緒的黑眸看著她。

  “你,是我的。”

  沉沉的聲音像是一種宣告,然而屠貝貝皺眉,像是不同意他的說法。

  “還記得我們的賭注嗎?如果沒死的話,你的命就是我的了。”男人再一次提醒,好幫助她回複記憶。

  聞言,屠貝貝第一次對著他露出真正愉快的笑容。奇怪,這男人總是有本事能逗她開心。

  “我的命是你的,但……我,不是你的。”她慢慢、柔柔的輕訴。

  男人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復篤定笑容,黑眸閃爍著光芒,那是對她的讚賞。

  “你終究會是我的。”對於這件事,他從來不懷疑。

  “我叫丁昊,記住我的名字。”

  屠貝貝對他點了點頭。

  她會記得他的名字,她會記得那個握住她的手,從十五樓躍下的男人──

  丁昊。

  從十五樓躍下,縱使沒受傷,醫護人員還是很緊張的讓她上了救護車,直奔急診室。

  躺在病床上等待醫生的空檔,屠貝貝漠視周遭的一切,只是直視著天花板,整個人放空。

  “嗨,我的女人。”男聲再度響起,聽得屠貝貝扯唇淺笑,轉頭看著躺在另一張病床上的男人。

  “嗨,我的男人。”

  丁昊的薄唇扯出滿意的弧度,顯然很滿意她的附應,比她之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好上許多。

  他俊美的笑臉簡直可以迷倒急診室內的所有女人,屠貝貝見到有護士朝他急奔而來。

  怎麼就沒見到護士那麼殷勤地來照顧她呢?

  丁昊似是讀出她眼中的嘲諷,便伸手指著隔壁床的她,笑得很有魅力。

  “先照顧一下我的女人吧﹗”

  性感至極的男聲有著莫名的魅力,護士僵了僵,遲鈍地移動身子,一副百般不願意離開的模樣。

  “留院觀察。”護士沒啥表情的對屠貝貝說道,然後轉身朝丁昊走去。不知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作祟,貝貝總覺得護士對他似乎溫柔許多。

  她白皙的手臂上被打了一針,吊上了點滴,耳邊又傳來愈來愈熟悉的性感中低音。

  “你叫什麼名字?”丁昊側身,用沒打點滴的手枕著頭,嗓言感性溫柔,似能醉人。

  屠貝貝在心裡備注,要不是她已經死過一回,她一定會在看到他迷死人不償命的俊容後,便溺死在這雙深情眼眸裡。

  “貝貝,我叫貝貝。”她以同樣溫柔的語調平靜地回他。

  丁昊一躍起身,來到她的床邊,伸手撫摸她嬌嫩的臉兒。

  “貝貝……”輕柔口吻又更添幾分親昵,他凝神注視她。“還覺得那裡不舒服嗎?”

  屠貝貝搖頭。除了頭有點昏,她其實毫發無傷。

  黑眸毫不掩飾地欣賞那張如花嬌靨。“跟我走。”他簡潔說道,霸氣十足地伸手。

  這就像是電影裡,所有的事物都突然慢動作起來。急診室裡明明很吵,她卻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好像還有他的……

  眼角餘光中,她能看到心急的護士沖過來,像是要阻止他。

  “先生,你應該要躺下,點滴都回血了。”護士急忙靠過來想把他拉下。

  丁昊卻只是看著屠貝貝,視線沒半點稍離,舉起她柔嫩的小手擱在唇邊緩緩摩挲,輕啃著她的每一寸肌膚。這煽情到不行的動作,他做起來竟是那麼自然。

  護士臉紅了,屠貝貝卻沒有。

  那張薄唇真是女人的剋星,能吻得讓她缺氧,讓旁觀的護士腦充血。

  就這樣跟他走,真的好嗎?

  疑問才冒出頭,屠貝貝就聽到自己的聲音。

  “好﹗”

  丁昊嘴角輕揚,像是一點也不意外會聽到這個答案。他伸手以粗糙的指尖撫弄著她微張的紅唇,霸道的神態,像是她生來就該屬於他。

  唇上一陣陌生的酥麻,鼻間能聞到他指間的尼古丁氣味……她意識到他是個煙癮很重的人。

  “那就走吧﹗”

  看似從容溫文的丁昊,竟一把就將針頭拔出來往病床上一丟,任由點滴的水汨汨流在雪白的褥單上。

  像血……

  屠貝貝臉一白,想到昨天被通知趕到急診室、等待家人急救時,那屬於她親人的血浸紅了褥單……

  恐懼的感覺突然包圍她。

  病床上像是長滿刺,屠貝貝霍地起身,學他扯掉手臂上的點滴,奔進他懷裡。

  他的懷抱好溫暖﹗

  “不怕,我在這裡。”他粗糙的大掌溫柔地抹去她額上的汗珠。

  貝貝這才知道,原來她一直在冒冷汗,而且還撲進一個陌生男人的懷抱裡,只是……她竟不想掙開。

  “我們走……”貝貝主動靠近他,芬芳的呼吸吹拂著他的臉龐。

  惡夢像影子,怎麼都丟不掉,除非躲進暗處,才能讓自己察覺不到它。

  然而丁昊不是陽光,是另一個更黑暗的地方,讓她直覺地想窩進去找個地方藏身。

  丁昊扯開淡淡的笑容,粗獷英俊的五官溫柔的蠱惑著她,那是惡魔的誘惑,似在撒下漫天大網將她牢牢困住,不讓她逃走。

  只是他不懂,她其實不想逃。

  她只是要藏起來,不去回想昨天已經發生的事,也不去想將來。

  “知道我為什麼救你嗎?”丁昊撇嘴一笑,顯然不將她的回應看在眼裡。

  貝貝直覺地搖搖頭,絲毫沒有回答的意願,就算有說話意願,老實說,她還想問他,他是真的想救她嗎?

  因為明明是他拉著她的手從頂樓上跳下來的。

  “因為你不想活了。”他冷冷地給了答案。“我都沒死了,你怎麼能死?”

  丁昊握住她的下顎,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而且我很好奇,我能不能讓一個尋死意念這麼濃濃的女人……”話一頓,食指來回撫著她的唇。“愛上我?”

  貝貝先是一怔,然後失笑的搖頭。

  “我不會愛上你的。”就算他救了她……呃,應該改個說法,就算他曾陪著她“鬼門關前走一遭”,她也不會愛上他的。

  “我知道,所以我救你,貝貝。”他的唇遊走到她顫抖的紅唇上,挑釁的黑眸看著她。

  “我想讓你愛上我。”丁昊臉上仍掛著神色自若的笑容。“所以我救你。”

  貝貝渾沌的腦袋在瞬間清醒。

  “你對我勢在必得嗎?”貝貝疑忖問道,心裡覺得好笑。

  “今天就搬過來,我們同居吧﹗”對於她的問題,丁昊沒有回答,只是笑。

  有兩秒鐘的時間,屠貝貝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

  這真是個驚世駭俗的邀請,然而奇怪的是,她竟然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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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0 00:13:1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我們同居吧﹗

  屠貝貝怎麼也沒料到,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竟是這樣闖進她的生活裡。

  坐在陌生的客廳內,黑白分明的極簡設計充滿現代感,卻也明顯得讓人覺得冷淡疏離,跟他給人的感覺一樣。

  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一舉手一投足,像經過無數次訓練,總能讓人眼神停駐、呼吸加速。

  “你不用回家拿東西嗎?”丁昊在她身邊坐下,看似細心的問道。

  “你有錢買新的給我。”貝貝的語氣很肯定。

  這是其中一個她不想回家的理由,還有就是她害怕回到那個地方,因為會想起不願回想的事。

  “那倒是。”丁昊俯下臉在她耳邊輕笑。“你可以安心的在這裡住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雙眼一瞇,側著臉看他。

  荒謬﹗

  “你知道你住的這棟大樓有二十幾層樓高嗎?”比她稍早前選的那棟大樓還高。

  丁昊挑眉,聽出她的言下之意,黑眸一瞇,輕捏她那尖得惹人憐的下巴。

  “貝貝,你答應過我,你的命是我的。”此刻的他眉宇間帶著一股邪氣,不像正人君子,倒像是浪蕩不羈的匪徒。

  但她不該這麼想,他從來都沒表現出正人君子的模樣,他只是個乘機勒索她生命的男人。

  “好,我的命,是你的﹗”貝貝點點頭,表示應允。

  經過方才那縱身一躍,她的心已有了某種說不出的篤定──她會一輩子為家人的離去傷痛,卻再也不會嘗試結束生命。

  然後……就沒了。

  她對眼前的事、甚至將來的事都沒有打算,就連對家人的後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屠貝貝低著頭,無意識地扭轉手指,把身旁極有魅力的男人當空氣。

  “他們的事由我來處理。”丁昊霸道地捏住她下顎,那是一種談不上溫柔的力道,令她覺得有點疼。

  貝貝皺眉,傻了半晌之後才瞭解他的意思。

  “你知道我的事?”她沒有掙紮,任由他的手指來回撫著她的下巴,那是種令人不反感的接觸。

  丁昊但笑不語,只將眸光定在她的唇上,回想稍早前和她接吻的美妙滋味。

  她有一雙柔嫩的唇,附應他的親吻時,技巧談不上熟練,卻很熱情,像是亟欲攀住一些可以依靠的東西。因為他知道,所以,他很不入流地利用她的無助。

  雖然她所表現出來的並不是那麼無依,甚至可以談得上是堅強的。

  在一夜之間失去所有家人,新聞畫面中的她淚水直流,像是再也停不了一樣,但她卻站得直直的,沒有哭出一點聲音,拒絕任何人的安慰。

  她像是突然被抽走靈魂,要不是因呼吸而起伏的胸口告知他人她仍舊活著,站得挺直的她,渾然像個會哭的娃娃。

  他看到她的眼淚,卻又說她堅強,他知道這是個很矛盾的形容詞,卻是他真正的感覺。

  眼淚,是掩不住的真正情緒,但堅強,卻是始終包覆著她的保護層。

  她眸裡強裝的堅強,讓個性極惡的他,只想徹底摘除那抹偽裝,只因為他無法忍受,那會讓他唾棄自己的軟弱。在遇到她之前,他只會墮落,只想讓自己麻痺。

  陰錯陽差地,他剛交完手邊的設計稿,想到客戶那裡的大樓頂樓準備抽煙透口氣時,卻發現了她。

  說實話,這樣的她讓他很失望,他以為她能撐得更久一點,她不該是這樣尋死尋活的人……或者是說,連他都只敢墮落,她卻敢站上欄杆,比他更接近死神?

  這樣的她讓他憤怒,她不想活,那他就帶她下地獄去﹗

  所以,他出聲打破她的沈思,一方面,他也想嘗試那種感覺,賭一賭,最後他究竟能不能存活?

  答案出現,閻王不要他……

  丁昊收拾紛亂的情緒,他已經很久沒有想那麼多事了,卻在她出現之後,整個人、整顆心都亂了起來。

  真是可笑,他堂堂一個知名的室內設計師,一向眼高於頂,竟然因為一個女人而唾棄起自己來,甚至被她勾起自省的情緒?

  這真是一個令人不愉快的發現,他對於自己及外在事務一向無動於衷,不曾被影響過,而她竟能影響他到這種地步?

  不行﹗她怎麼可以?他又怎能允許?

  惡魔之所以被稱為惡魔,是因為他邪惡得無可救藥,並有致力將人拉進地獄的堅持。而他這惡魔眼前的首要目標,就是美麗的天使。

  屠貝貝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轉折,只是惱怒的瞪著他。

  “你知道我的事情?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嗎?”某種不悅佔領她的心,她私心的認為他只是可憐她,內心深處有種被人侵犯的感覺。

  “你為什麼要救……唔……”追問的唇轉眼間被男人封住,她瞪大了眼,說不出話來。

  他不讓她繼續追問下去,便用最直接的模式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熱切地吻她。

  她奮力的抵抗,討厭那種被人可憐的感受。

  像是能知道她的想法,丁昊停下動作,鼻子抵著她的鼻尖說道︰“我沒想過可憐你,而是要跟你說句老實話。”

  他輕吻她的唇後馬上離開,給了她答案。

  “我不是救世主,我是惡魔,我不想救你,我只想毀了你。”

  幾句話慢慢地飄進她耳裡,屠貝貝失笑。

  她看出他的認真,他也曾說要讓她愛上他……終于,她完全瞭解他的意思了。

  這男人果真狂妄自大,他不讓她死,是想讓她更難受,而奇怪的是,她竟然想接下戰帖,在人生失去目標的此刻,她並不反對跟他來場角力戰。

  屠貝貝的小手攀上他的頸,紅唇抵著他的唇瓣輕輕擦過。

  他的黑眸頓時變深,還被燃起了一把慾望的火。

  “我的命,是你的了,不過這裡……”貝貝一雙小手輕壓他的左胸口,對他嫵媚一笑。

  “你得小心,它會不會變成我的。”

  丁昊湛亮的眸裡揉進興味,他臉上露出淡淡淺笑。

  “你的戰書,我接下來了。”

  夜很深了,屠貝貝獨自坐在床邊,抬頭望著窗外皎潔的明月,心情竟意外的平靜。

  白天,丁昊只打了幾通電話就幫她打理好了一切,他甚至不用離開她身邊。

  家人遭遇意外,突如其來的遽變讓她整個人性格大變,甚至不排斥跟個陌生的男人共處一室。

  她的腰際突然多了個大掌,這令屠貝貝呼吸一窒,全身僵直。

  夜深了,這狂妄的男人是想來索取她該付出的代價嗎?

  “放心,我要你,但不是現下。”丁昊總是能瞭解她表現出來的肢體動作,薄唇吻著她的頸,令她不自禁地渾身輕顫。

  她很敏感,身體是,心理也是。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渴望她嬌柔的身軀、想像她的甜美,只是,奪走一個女人的身軀並不能完全滿足他的邪惡,他要的是她的心。

  雖然被丁昊環抱著,貝貝還是松了一口氣。

  她並不是豪放女,無法任由陌生人恣意地對自己做那極親密的事,她僅限於喜歡他的擁抱而已。

  不知怎麼著,她相信他所說的話──他不是好人,他想毀了她,甚至他說不會勉強她,他似乎對自己有極大的自信。

  貝貝迎視丁昊那深不見底的黑眸,心底湧起不曾出現過的劣根性。

  說要她心的人是他,說不會動她的人也是他,她很好奇,這種總是讓下半身操控腦袋的男人,是會屈服在性的挑逗之下,還是會執著於對自己的自信?

  她突然想挑逗他,雖然成功的機會可能等於零,但愈是不可能的事,愈激得她想試試看。

  “你說你想要我,但不是今天?”貝貝此刻的語氣有種說不出來的詭媚,甚至主動傾上前去,臉在距離他十公分之處停下來。

  “就算我今天主動吻上你,你也不會要我?”她挑釁的對他吹氣,看到他的眸色更深,心中很是得意。

  “貝貝,你、在、玩、火。”他傾下體,只差一公分就能吻上她,但是他硬生生的壓下那種渴望。

  她在挑釁他,而他,從來不是輸的那一方。

  “回答我的問題。”貝貝沒理會他的提醒,幾秒鐘之後,她的指滑上他方正的下顎,輕輕地在他唇上遊移。

  “丁昊,說,是不是我吻上你,你也一定不會要我?”貝貝凝視著他的唇,直接望進他深邃的眼底。

  他的喘息突然變急,她對他的影響,似乎比之前預料的還多更多。

  但他還是那句老話──他向來不是輸的那一方。

  “是﹗說了不會要你,就不會要你。”他偏不相信她小小的挑釁,能厲害到讓他失去控制。

  屠貝貝美麗的小臉綻開比花還美的笑靨,像是得到了他的保證後,她就能盡情撒野,接著全身而退。

  人生既已沒了目標,那找個男人來玩玩,也不算是愧對自己。她不否認這樣的想法很極端,但那又怎樣?他對她也沒安什麼好心眼不是嗎?

  沒道理這場遊戲只能由男方主動,她不信這套。他想毀了她?也得看她願不願意﹗

  “那我要吻你了喔?”屠貝貝覺得她好像突然被魔女附身,竟然玩起火來,而且沒半點生澀。

  “我很享受這樣的過程,我也很好奇,這場遊戲是你贏還是我贏。”丁昊眼裡有著灼燒的火焰,聲音低沈幹啞,卻不肯承認落敗。

  這是個有趣的挑戰,於是貝貝再沒有遲疑,主動上前啄吻著他。

  她的雙手在發抖,細致白皙的肌膚滲出薄薄汗水,這把火她玩過頭,周身亦燃起熾人熱度,但已無法再回頭。

  吻仍在持續著,她很生澀,卻也很堅持的吻著。

  耳際彷佛傳來他壓抑的嘆息,貝貝頓下動作望著他,清澈的眼眸裡有著淺淺的得意。他對她,並不是全然沒有感覺的。

  “還要繼續玩下去嗎?”他嗓言喑啞,眼中有著濃濃的壓抑。

  “怎麼?你認輸了?”貝貝的呼吸也有些喘,看著他因情慾而深濃的黑眸,不可諱言,她的確有些緊張。

  他的大掌惡意地向下滑,攬緊她的纖腰,使兩人胸口緊貼,怦怦作響的心跳聲分外相合。

  “是差那麼一點點,不過,我還沒到認輸的地步。”他低頭輕啃她雪白的頸,撩起她胸口某種空虛的騷動。她看著他,眼中閃過一抹不情願。

  “原來,你也會被我影響。”他濃濁的語氣有未說退場門的暗示,暗示誰輸誰贏還不知道。

  她,很好玩、很有趣,兩人的遊戲意外地讓他入迷。

  “你的吻技太差,要勾引人,還不到那個功力……”他在她頸間一寸寸地親吻著,像是在觸碰最珍愛的寶物。

  貝貝切牙,賭氣沒說什麼。

  第一局她輸了,心裡有點不甘願。

  不過她沒損失什麼,只是讓他的唇不停地在她頸上烙下痕跡,或許從他身上,她能學到怎麼去勾引他。

  丁昊突然一個翻身,偉岸的身軀欺上她,將她牢牢地壓在床上,柔軟的床將他們包覆,兩人貼得好緊。

  “你說過不會要我的。”貝貝雙手覆在他強健的胸膛上,感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似乎愈來愈激狂。

  丁昊搖頭,將她的小臉捧在手中,眸光雖深濃但沒有失去控制。

  “我說過,輸的人是你。”所以他不會今天要了她。“我只是想吻你。”

  在她略顯驚愕的眸光中,他猛烈地佔有她輕顫的唇瓣,吞沒了她所有的低呼與喘息。

  貝貝虛弱的喘氣,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他或許不是個好人,卻是個吻功比她好上很多倍的男人,他幾乎是用盡一切手段來挑起她的熱情。

  丁昊吻著她,一向明白的心,卻難得有了灰色地帶。

  他究竟是要弄得她求饒,還是純粹的只想吻她?

  吻頓時停住,丁昊深刻的五官逼近她的小臉,用灼熱的氣息包裹她。

  “今晚,你玩夠了嗎?”他的表情高深莫測,唯一能從那雙黯眸中看出的,是他不想隱瞞的灼熱視線。

  貝貝不笨,她知道這遊戲該暫停下來。

  “好,不玩了。”貝貝語氣平靜的道,但狂亂的心跳只有自己才明白。

  丁昊松了口氣,卻也感到淡淡的失望。他能想見如果這遊戲繼續下去,將會有多麼銷魂的感受。

  然而一切就這麼結束大概也不好玩,這場愛情攻防戰,第一局看樣子是平手,他這個惡魔幾乎被天使撩撥得控制不住,而天使也差點動了凡心,遊戲真的愈來愈有趣了。

  兩人的角力,將會是一場最甜蜜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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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昨夜是丁昊有記憶以來睡得最沉的一覺。一早醒來他通體舒暢、精神飽滿,狀況好得讓他訝異極了。

  過去由於沉重的心理壓力,讓丁昊十年來幾乎不曾好好睡過,他會夢到怒罵自己的父親,以及流著淚的母親。自責與悔恨交相重疊……導致他總是一夜難眠。

  通常一早醒來,他沒灌上三杯咖啡是回不了神的,但現下他卻清醒到能馬上畫出客戶要的室內設計圖,靈感豐富得很。

  而這一切的原因是──

  他伸手向旁邊一探,雙眸也倏地睜開。她沒在他的身旁?

  昨夜窩在他胸口的女人到那裡去了?

  他起身,很快便發現牆角那個小小的身影,大眼比昨天看起來更空洞,像是被誰給掏空了靈魂。

  “你一晚沒睡嗎?”丁昊來到她身邊,大掌揉揉她的發。

  屠貝貝分神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視線又調回去,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她無語,甚至是……無視。

  丁昊的眼微瞇,胸口出現不明的怒氣。

  從沒有哪個女人能這樣完全的無視他,而她做到了﹗他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她不是惺惺作態,她是真的沒看到他,也沒感覺到他。

  昨夜他睡得極沉,沉到連她離開他身邊也不曉得。

  他覺得自己的安睡與她似有幾分關係,或許是因為遇到了同類的人,所以他沒來由地覺得安心,可她卻不是?

  “夜裡好冷。”屠貝貝抬起頭來看他。

  她好累,卻怎麼也睡不著,閉上眼,腦中盡是家人的身影,那樣的景象教她渾身發冷,床上更像是長了刺,她躺不住,所以只能窩在牆角茫然發怔,盡量不讓自己思考。

  丁昊的眉皺得更緊,昨夜的溫度不算低,在這樣的夜裡甚至還能算得上炎熱,她卻說會冷?

  “你不該躲到這裡來。”在他的懷裡,她不該覺得冷。

  “喔﹗”屠貝貝悶哼一聲,像是理解他沒有說退場門的話。只是她現下已經是孤獨一人了,失去親愛的家人,寄身於天地之間,到那裡不都一樣嗎?她永遠不會感到暖和的。

  丁昊緊蹙的眉挑高,他能感覺出她的不認同。

  她竟然會認為他溫暖不了她?對他來說,這是個極大的侮辱。

  丁昊拉住屠貝貝的手迫使她站起來,她卻隨即軟了下去,只覺得腳好麻,她完全無力支撐自己。

  他輕鬆地將她抱起,任由小女人一雙澄眸望向他,眼底寫滿不解。

  “我們到床上睡﹗”丁昊抱著她大步地往床邊走,輕輕的將她放在柔軟的床褥上。

  她的小臉看起來更憔悴了,大概是從家裡發生事情之後,她就沒有再閉上眼休息過,這樣的她,讓他想起幾年前的自己……

  在得知父母親都離開人世之後,他一方面後悔莫及,厭惡自己固執的行為,一方面則是在心裡埋怨他們,讓他沒有彌補的機會。

  他討厭自己,卻也恨著父母,這樣矛盾的心態,讓他好多年都無法安心入眠,除了將自己灌醉,他完全無法閉上眼。屠貝貝顯然跟當年的他一樣,也陷入睡不著的痛苦境地。

  “睡﹗”一個簡單的命令就這樣丟下來,大手便往她的澄眸壓下,牢牢的遮住所有光線來源。

  “睡不著。”屠貝貝掙紮著撥開他的手,試圖坐起來。

  但她的兩只手很快地被擒住壓在身側,光線進了眼,還迎上他看來並不愉快的黑眸。

  “你一定要睡。”丁昊不承認自己關心她,他只是不希望讓自己好不容易找來的玩具,在幾天內便香消玉殞。

  “不要﹗”屠貝貝的脾氣也不亞於他,同樣地倔強難馴。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丁昊懶得再跟她說什麼,直接用大掌壓住她的頭往自己胸口貼去。

  “睡﹗”這是他的最後通牒。

  丁昊一向平穩的語氣揚高好幾分,屠貝貝抬頭,想看他是不是生氣,只是後腦上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她毫不懷疑如果再繼續掙紮下去,他會氣得把她悶死在寬濃的胸膛裡。

  丁昊拉來幾乎掉下床的被褥,緊緊的覆住兩人,低沈的聲音在她的耳畔輕揚。

  “這樣你就不冷了。”

  屠貝貝停止掙紮,一方面不想悶死自己,另一方面則好奇他哪來多餘的心思關心她?

  “今天不用上班嗎?”她用悶悶的聲音問道。

  “快點睡﹗”他的聲音聽起來更沉了,好似沒有回答她問題的閑情逸致。“再不睡我就吻昏你,這樣會比較快。”

  屠貝貝咕噥了聲,沒膽子再試他的底限。畢竟前兩次熱吻,他的確都把她吻到缺氧快昏倒,她還是認分一點,就算不睡,安靜下來總是可以的。

  躺在丁昊懷裡,她清楚感受到他濃烈的男人氣息,也覺得身子被緊緊包覆,全身暖暖、熱熱的……

  是棉被的關係?還是因為他的體溫?

  男人的氣息一直凝在鼻尖沒散過,同樣的問題也像跑馬燈一樣不斷在屠貝貝腦海裡旋繞,她漸漸覺得累了,無意識的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丁昊感受著指間纏繞的柔順秀發,臉上微微出現笑意。

  她全身上下都柔軟得不可思議,縱使她有頑強固執的抗拒因數,依然教人捨不得鬆開雙手,只想緊緊擁抱她。

  這是一種很難解釋的感覺。

  她失去了家人,他也是;她孤獨的時候像抹遊魂,這情況和他如出一轍;她眼中總是帶有挑釁,不服輸的態度簡直跟他一模一樣。因此擁著她,他難得產生了親密的歸屬感。

  或許是發生在兩人身上的遽變,讓他們的心性有了轉變,然後在茫茫人海裡撞擊在一塊,接著習慣性地相依。

  男人向來性感無情的薄唇,扯出自嘲的笑意。

  不過才一晚,他竟然用“習慣”這兩個字來形容他們的關係,更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反對。

  他的確……不排斥跟她“習慣”相依。

  刺耳的電話鈴聲驚醒了屠貝貝,慌亂的她直想起身左右觀望。對她而言陷入昏睡已是意外,她敏感得像只受驚嚇的小動物。

  然而身旁男人緊緊擁著她,力道之大幾乎令她動彈不得。

  屠貝貝望著丁昊五官俊朗的臉,覺得他有種說不出來的霸氣,就連在沉睡中也掩不住那顯露於外的氣勢。

  “我真該把電話給砸了。”丁昊不用睜開眼,光感受到懷中人兒的身子緊繃,他就知道好不容易睡著的她又被吵醒了。

  屠貝貝沒有應聲,只是再次閉上眼睛,溫順地依偎在他懷裡。

  如果他不想起來,那她是不是可以再多睡一會兒?

  她現下才知道他的懷抱果真溫暖,睡了,才知道她有點不想起床。

  刺耳的鈴聲終於停了,丁昊大掌收得更緊,似乎很滿意她再度偎進自己胸口的舉動。

  他可以讓她真的愛上他吧?

  丁昊不知道這個念頭從何而來,只是當初在頂樓上,她眼中往下跳的堅持,在在都讓他想改變她的心意。

  他覺得她勇敢,卻也知道她在逃避,他想……如果讓她愛上一個男人,應該就能轉移她原來的決心。

  那個男人就是他自己﹗

  然而讓她愛上他的下場,並不會比一下子死掉來得解脫。

  但他就是想這麼做,他想救她,卻也想毀了她。

  她的心被掏得太空,他得想辦法把自己塞進去,然後再跳出來。

  很無聊的遊戲,但是──

  他玩定了﹗

  一個禮拜過去,屠家喪事在丁昊的安排下辦得低調而隆重,骨灰就安放在常年誦經的靈骨塔內。

  屠貝貝站在丁昊身邊,他微微側身,看著屠貝貝已恢復紅潤色澤的小臉,那是他每晚逼她睡、哄她吃的結果,成效雖不甚好,但已差強人意。

  “謝謝﹗”屠貝貝冷冷道謝,情緒的波動還是隱約洩漏了出來。她雙手掩唇,身軀微顫。

  丁昊原不想多說什麼,卻在注意到她輕輕顫抖的肩膀時,意外的伸手摟住她。

  屠貝貝怔了怔,防備的欲推開他,她其實不想脆弱哭泣,只怕哭了眼淚就會決堤,情緒再也不受控制。

  只是,霸道的人是不允許別人拒絕的。

  他既然伸出手,就不允許她逃避,一如他救了她,就不容許她縮在殼裡……不走出殼的保護,他要怎麼毀了她?

  她在他懷裡掙紮,終於還是放聲哭泣。

  丁昊低頭看著哭得顫巍巍的她,心裡有些懊悔。他原本還打算拿作品到客戶那裡去,現下襯衫都濕了,濕到他能感覺到她小而直挺的鼻尖正磨蹭著他的胸,撩起一股熟悉的慾望。

  拉開她吧,這是比較聰明的作法。

  但這理智的想法,卻在感覺到她抖動的肩膀時打消了主意。

  哭夠了,她心情大概就會比較平靜吧,這樣要得到她的心應該也比較簡單。

  丁昊替自己的行為找到理由後,便放縱她在他的懷裡撒野。那是到目前為止沒人安憩過的角落,除了她……

  坐在丁昊的車子裡,屠貝貝仍舊啜泣著,經過一場發洩,她肩上的壓力頓時減輕許多。

  她轉眸看向正專心開車的男人,總算對他產生一點點的好奇心。

  “丁昊,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雖然嗓子哭得有點啞,但此刻的屠貝貝聲音聽來很平靜。

  “玩具。”或者是一個挑戰。

  屠貝貝從鼻端哼了一聲,這還真是個簡單明瞭的答案。

  “撿了個玩具回來,也沒見到你在玩。”屠貝貝順著他的語意,早就知道在他的心裡,她的評價不會高到那裡去。

  她的話讓丁昊哈哈大笑,原以為會激怒她,沒想到她的回應是這樣。

  “要玩,也得把事情處理好了再玩。”他知道在後事處理完之前,她沒有太多餘的心情,但遊戲自然得兩個人才好玩,唱獨角戲有什麼意思?

  在潛意識裡,她是個玩具、是個挑戰,同時也是個伴。在兩人相處的時刻裡,他不會感到孤單,夜深時,總是很快入睡……

  屠貝貝望著丁昊臉上莫測高深的表情,心底閃過一抹疑惑,但很快地,她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遊戲要開始了是嗎?”屠貝貝淡然一笑。

  她無厘頭的話讓丁昊一怔,但隨即露出笑容。

  “你的回應真夠直接的﹗”她冷冷的回應讓丁昊搖頭。好吧,出師不利,找機會再重新開始,現下他還有別的事要做。

  車子停在泊車場內,屠貝貝環視四周,發現這是個陌生的地方。

  只見他長手往後座一伸,拿起一個黑色長筒,經過這幾天相處,她知道那是他的設計圖。

  他是個畫室內設計的人,這讓屠貝貝有點訝異,兩人竟是同行?﹗噢,不、應該是說,她沒想到他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前輩。

  當她還只是在學的學生,就已經聽過丁昊的大名。當初和他一起自頂樓躍下,他的自我介紹沒讓她想起來,卻在看到他拿著畫筆時,兩個影像突然重疊。

  他的人一如他的設計,完全是天外飛來一筆,想怎樣就怎樣。

  這些天偎在他身邊,她的心不能說是完全沒有起伏,至少,看到他下筆給她帶來不小的震撼,他的設計才華更讓她折服。

  進入大樓內,管理員看了兩人一眼,馬上出現訝異的表情,指著她正想說些什麼時,她已經被丁昊拉進電梯。

  屠貝貝皺起秀眉,好似正在疑惑什麼。

  “覺得這裡很熟悉嗎?”丁昊斜覷她一眼,那天她果然是神智不清了,竟然對這裡沒半點印象?

  “嗯,怎麼覺得好像來過。”屠貝貝無奈地聳了聳肩。

  “這是你那天跳樓的地方。”丁昊的語調稀鬆平常,態度自然得像在談論天氣一樣。

  “喔,原來如此。”屠貝貝猜想,這大概就是管理員先生表情活像見到鬼的原因。

  電梯到了頂樓,有個秘書模樣的女人站起來對丁昊點點頭,便讓兩人徑自往經理室走去,想必她對丁昊並不陌生。

  丁昊打開門,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連頭都沒抬就直接開口。

  “你再不來,這案子就要開天窗了。”男人平穩的聲音響起,有力的手掌握著筆,像正在簽署什麼重要的文件。

  “你大可以把案子交給別人做。”丁昊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輕鬆自在得活像是坐在自家客廳裡。

  他也沒有放過呆立在一旁的屠貝貝,將她拉過來坐在自己身邊。

  終於,辦公桌前的男人完成了工作,抬起炯炯有神的眸凝視著丁昊,而後又意外認出屠貝貝就是前幾天從頂樓躍下的女人。

  “為你跳樓的女人,你竟還將她帶在身邊?”

  這倒是讓人訝異,他和丁昊雖不算深交,僅只是業務上的合作,但丁昊的獨善其身可是遠近馳名,如今竟會為了個女人改變他的行事作風?

  屠貝貝知道他誤會了她和丁昊的關係,便冷冷地開口辯解道︰“我不是為了他而跳樓。”他只是不小心出現下頂樓、然後拉著她往下跳的男人。

  段熙挑眉,他明顯聽出這女人口氣中的不屑。

  “丁昊,這女人……哈哈﹗”段熙指著屠貝貝,笑得一臉張揚,似乎也在嘲笑丁昊居然會有這麼一天。

  段熙起身來到屠貝貝面前,緊緊握住她的手。

  “小丫頭,替我生個娃兒,好嗎?”

  這真是屠貝貝這輩子聽過最令她驚詫的話,看著眼前皮笑肉不笑的俊臉,她發現她還比較喜歡看到丁昊狂妄的表情。

  她沒有試圖掙脫段熙的手,因為她知道有人比她還不滿。

  她的眸光才接觸到丁昊,手就已經回到丁昊的大掌裡。

  “還在找人替你生孩子?”丁昊的表情沒變,聲音倒是冷了幾分。

  他討厭段熙輕薄的動作,不過因為意外發現屠貝貝向他求救,所以,他沒把氣發在段熙頭上。

  “是啊,還在想合適的人選。”段熙在另一張沙發上落坐,拿出丁昊擺在黑色捲筒內的作品,欣賞半晌後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調性溫和了幾分。”段熙開口,黑眸再度掃了屠貝貝一眼。

  雖然仍是黑與白的基調設計,冷然依舊,卻添了幾分溫度,要說丁昊沒被這女人影響,倒也不盡然。

  “因為這幾天我心情好。”丁昊也不諱言,最近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設計風格的確有些改變。

  “東西給你,我回去了。”他毫不留戀的起身,牽著屠貝貝的小手,不待段熙附應便直接走出門去。

  “你自己要小心一點,‘上聖’那裡傳出風聲,說非請你替他們畫設計圖不可。”段熙在他身後補上一句。

  “哼﹗”丁昊的附應是鼻裡噴出的不屑氣音,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段熙沒開口留人,只是默默地望著兩人遠離的背影。他猜想,丁昊已經找到一個適合他的女人了,而那個肯替自己傳宗接代,卻又可以不涉及愛情的另外一半究竟在那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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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走出段熙的辦公室,丁昊沒帶著她往電梯走去,反而走向另一座樓梯。屠貝貝意識到,這是通往頂樓天臺的階梯。

  屠貝貝任由他牽著手,往頂樓上走去。

  大風吹來,一如那天的倡狂,只是陽光溫暖了些、空氣清新了些,讓她能清楚的看清臺北市,原來也不是她當初所見那麼晦暗。

  “還想再跳嗎?”丁昊突地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問她。

  “你呢?”屠貝貝倒是反問了他一句。

  經過幾天的沈澱,如今舊地“重游”,屠貝貝思緒突地清晰,原來那天他並沒有開玩笑,當天真正想跳的人,其實是他。

  他現下又帶著她出現下這裡,難不成他還沒放棄輕生的念頭?

  丁昊露出少見的真心笑容。“你是第一個讀出我心思的女人。”

  多年來,他自責的心一直沒找到退場門。父母親的離世還是讓他覺得無依,不可諱言的,他覺得自己好累。

  屠貝貝睨著他仍舊狂妄的側臉,意外發現,卸下防備的丁昊看起來很疲憊,她甚至看得見他傷心的表情。

  她似乎愈來愈能感覺,他心裡的傷痛並不亞於她。

  她衝動地挽住他的手,在他微詫轉身時主動湊上前吻他。

  她隨即被他緊緊抱住,熱吻加深了幾倍,屠貝貝霎時覺得有些迷醉。

  熱吻稍歇,大掌仍停在她的腰際,但丁昊還是沒放棄奚落她幾句。

  “你的吻功,還是沒半點進步。”不過這樣已經夠讓他訝異了。

  屠貝貝不以為忤,只覺得這男人真是可惡,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會再學習的。”她沒開玩笑,她是很認真的在學著如何吻他,如何能像他一樣技巧那麼嫻熟,每回都讓她喘得像是剛跑完五百障礙。

  她的回應逗得他好開懷,他喜歡她“向學”的態度,也很期待她的成績。

  “好高。”屠貝貝站在圍牆邊輕嘆,不知道那天自己怎麼會有勇氣站上去。

  “想不想再試一次?”丁昊又問一次,那雙黑眸裡有她讀不出的情緒。

  屠貝貝確定,自己已經沒有了輕生的意念,但他有,而她不想讓他繼續這麼下去,她要留下他﹗

  “記得嗎?我的命是你的;那你的命,是我的嗎?”屠貝貝開口,喚回他似乎早已往十五樓墜下的思緒。

  丁昊回頭,顯然很意外聽到她這麼問。

  “要我的命有用嗎?”他扯唇淡淡問道,倒不是真的對答案有興趣,他的眸光再度盯著高樓下的細小物體。

  屠貝貝突然覺得有些害怕,她又感受到即將被丟下的空虛感。

  她難得蠻橫的扳回他的臉,讓他感受到她瞪視的目光。

  “我的命是你的﹗所以你必須負責,不能走、不準走﹗”她低聲吼著,嗓言裡帶有濃濃的擔憂。

  丁昊遊移的思緒被她拉了回來,屠貝貝激動的小臉就這樣映入他眼底。

  “你開始有點在乎我了。”丁昊說道,神情像發現新大陸那般愉快。

  剛才佔據在心間的那股鬱悶,被這個發現輕易的掃除,他難得感到高興。

  不過,他的好心情並沒感染到屠貝貝,她只是用力的巴著他,表情十足認真。

  “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

  “呵……”丁昊輕笑,將貼在他臉上的小手放到唇邊輕吻著,在屠貝貝又要開始喝斥他之前,他終於開了口。

  “好,我不走﹗”

  或許是屠貝貝的表現有些失態,讓丁昊明顯的感覺到,她對他並不如表面上那樣滿不在乎,於是他很認真的執行原本的計畫──讓她愛上他。

  空氣裡飄著淡淡的香氣,時鐘的針指著八點,早過了兩人用晚餐的時間。

  屠貝貝坐在客廳裡,拿著丁昊以前的作品翻閱觀賞著,一邊側著耳朵傾聽從廚房裡傳來的鍋鏟聲。

  今天天氣正好、風正涼,卻有人的腦袋像是發了燒。

  “好了,香噴噴的蛋炒飯上桌羅﹗”丁昊雙手各端著一盤炒飯,直直地朝她走來,將兩盤飄散著誘人香氣的飯平擺在她面前。

  屠貝貝深吸一口氣,這香味令她臉上露出一股滿足的笑意。

  “你看我多有誠意?親自下廚煮飯給你吃,這可是天皇老子都沒享受過的熱誠待遇。”丁昊難得笑得這麼開心,他已經很久沒下廚了,因為那會讓他想起母親的笑臉,還有父親滿足的神情……

  腦海中閃過一幕幕動人卻心碎的記憶,他硬生生抹去,臉上再度露出愉悅的笑容。

  “試試看﹗”他催促道。

  屠貝貝毫不客氣的拿起湯匙,將滿滿一口飯往嘴裡送去,紅唇咀嚼著,臉上露出調皮的笑。

  “怎麼樣,不錯吧,看你這笑容,我就知道成功了,看來我還寶刀未老……”丁昊笑得一臉得意。

  “你真該請我到外面吃飯的。”屠貝貝笑容掛在臉上,退場門的話卻長滿了刺。“有點油,有點鹹……”

  丁昊的笑意全凍結在臉上,他不滿地瞪著她。

  “你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女生。”

  他的評語反而讓她笑了,屠貝貝偏著頭,直直地望進他眼裡。

  “你真是個壞人。”她噙著笑反諷說道。

  “喔?”丁昊早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不過,他倒是很好奇,她這話從何而來。

  “你這裡閃著光,像是很喜歡我似的……”屠貝貝指著他的眼睛說道。

  “還有這裡,心跳一如往常。”屠貝貝再抵住他的胸口,感覺他的心跳。

  “所以呢?”丁昊挑挑濃眉。

  “假的﹗”屠貝貝白他一眼,又將炒飯送進自己的嘴裡。

  雖然不是太好吃,不過,這男人的心意她該心領才是,至少不要餓死自己。

  “什麼假的?”

  屠貝貝再度睨他一眼,心想︰這男人真會裝傻。

  “到底什麼是假的?”丁昊不理會她的白眼,執意要追問到底。

  屠貝貝突然將湯匙裡的炒飯往他嘴裡塞去,順便奉上答案。

  “你的愛情,是假的。”屠貝貝涼涼地如此說道。

  丁昊俊臉一怔,沒想到他的詭計又被看破了。

  屠貝貝搖頭,繼續吃她的晚餐,而他似乎沒打算自己動手吃東西,盡是張開大嘴等著她喂他。

  “我煮飯出力,你至少也得付出一點吧﹗”丁昊張大嘴等著她餵食炒飯。

  “哼﹗”屠貝貝冷哼一聲,還是認分的將飯送進他口中。“你有壞心眼,我可沒有。”

  想騙她的感情?敢情他是瞎了眼。

  她的感情早在家人出事之後,跟著被埋進土裡去了。

  她不要愛人、也無法愛人了,失去摯愛的傷痛,會讓人難過得想跳樓,她不想再承受一次。

  丁昊毫不客氣地吞下她喂的飯,再一次確定自己的廚藝有待加強,不過……怎麼這小妮子吃得還挺高興的?

  “你的回應,怎麼跟其他人不一樣?”丁昊伸手,搶了她原本要送進自己嘴裡的飯,很好奇她臉上怎麼能露出那種“很好吃”的表情。

  “什麼回應?”屠貝貝嘟嘴蹙眉,覺得他的問題還真多。

  “受創之後的回應。”丁昊開始他的“搶飯”遊戲,他發現逗弄屠貝貝真是一件有趣的事,唯有這樣她才會嘟嘴嬌瞠、怒視瞪他,這樣才比較有“人”的感覺。

  “你不是應該要很倚賴我,把我當成你的天、你的地,還有你倚賴的全部。”他不喜歡她老冷著一張臉,雖然被他摟抱在懷裡,卻感受不到半點真心。

  “你的回應也很不一樣啊﹗”屠貝貝一怔,小臉還是沒有太多表情。

  “你不是應該要小心翼翼的呵護著我,怕我又想不開去輕生,哪有人像你這樣的啊?先告訴我你想讓我愛上你,之後又要再毀了我,現下居然還問人家受創之後的回應?”

  “那是因為你眼裡有種特殊的光……”丁昊眼睛盯著她的湯匙,但沒忘記要退場門反駁。

  “又不是漫畫?眼裡哪有什麼光?”我還一閃一閃小星星咧﹗

  “你其實很倔強。”丁昊撫著下巴,深黯的瞳眸轉而盯住她那雙閃著晶亮光芒的美眸。 

  “我愈是說反話,你便會愈挫愈勇,個性只會更加堅強,不是嗎?”丁昊分析著她的心理。

  屠貝貝一楞,馬上笑了起來。

  “原來,你也不是真的那麼壞嘛﹗”他倒是把她的個性抓得很清楚哪﹗

  “是啊,所以……你這口飯該賞給我吃。”

  丁昊朝她的湯匙偷襲,只可惜,屠貝貝的動作快了一步。

  怎、怎麼可能?他搶不贏一個黃毛丫頭?

  “哈哈……”屠貝貝被他的動作逗笑,更因為他臉上不可思議的錯愕表情而笑到肚子發疼。

  這男人真是幼稚得過分,明明就有兩盤炒飯、兩個湯匙,他卻老愛玩這種奇怪的把戲,只是不可諱言的,她的心情果真變得比較好。

  與其看著流露莫名哀傷的他,她喜歡他此時生氣勃勃的模樣,像是在告訴她,他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丁昊也有相同的感覺,在還沒遇到她之前,他不是坐在沙發裡抽完整包煙,就是在pub裡灌酒度過一整天,有個人陪著自己胡鬧的感覺雖談不上有意義,但至少他並不孤單。

  某些不知名的情緒,轉眼間便進占了彼此的心,談不上什麼深切的情感,但他們知道,對方已在自己心裡佔據了某種重要地位。

  是習慣也好,是倚賴也罷,兩人一起過著這種平凡不寂寞、有人對話的生活,他們以後不再是孤伶伶的一個人了。

  兩人相望的眸裡,像是能瞭解對方的思緒,引起爭端的炒飯被放了下來,他們滿足的微笑。

  “你已經有點喜歡我了。”丁昊帶著得意的口氣說道。

  “你也是。”屠貝貝聳肩,對他的話並不打算抗議或反駁。

  她沒有否認?那意思就是說,她是真的有點喜歡他羅?

  丁昊眸光一閃,傾身仔細的端詳她,目光灼熱,卻沒有說話。

  屠貝貝沒有迴避他的注視,只覺得自己被他盯得心慌。

  現下的他好像有點不一樣──

  他的表情、眼神,都跟以前不同,那炙熱的眼神令她羞赧,粉嫩的肌膚更是浮上一層紼紅。

  “你……想要做什麼?”屠貝貝察覺他頗帶侵略性的目光,直覺問道。

  他用這樣深沉的目光專注地凝視她,第一次,她覺得心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就要跳出來。

  “我、要、你﹗”

  話說退場門,丁昊才發現,他很早之前就想這麼跟她說了。

  他很想要她。

  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有了這種念頭,無關乎她美麗的小臉與柔軟的嬌軀,而是因為她眼中不明所以的情緒。

  然而為了一個“讓她愛上他”的理由,他強硬地壓下慾望,想先敲開她塵封的心,所以他不斷忍耐。

  抱住她時只親吻她,不動她,一忍就忍了三個禮拜。

  而見鬼的,他幹嘛要忍受這種痛苦?

  因為眼前的女人,除了露出驚訝的表情之外,似乎沒有反對的意思。

  “你要我?”屠貝貝重複著這句話,意外的;,她奸像並不覺得這是件大事,反倒松了一口氣──這男人沒瘋,這男人還懂得要她。

  丁昊的回答是挑起眉,那模樣像是在說“不行嗎?”

  屠貝貝咬了咬唇,似是正考慮什麼,突然,丟下一個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好,我也覺得是時候了。”

  她突如其來的回應,令丁昊頗為訝異。

  大家都說他做事沒邏輯,看來這女人的想法才真算是天外飛來一筆。

  “我再向你下一次挑戰書。”屠貝貝柔聲說道,小手主動撫上他的唇,來回摩挲。

  丁昊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由著她在自己的唇上撒野。

  “讓我來吻你。”

  這些日子以來,她很認真的“學習”,感受他在她唇上撒下火種的感覺,她想就算自己沒能抓到十分精髓,至少也有五分。

  “沒問題。”丁昊輕聲應允,察覺到他心中那抹逐漸燃燒的渴望。

  這樣的貝貝讓他動心,她艷媚的眸光挑起他的情慾,身體有了即時的回應。

  丁昊將她壓進沙發裡,想化被動為主動。

  “認輸了嗎?”屠貝貝開口,制止了他的行動,而男人偉岸的身子明顯一僵,他的回應表明他雖深受蠱惑,仍舊不肯屈服在她的美色之下。

  她挑逗地吻上他的耳垂,徐徐的熱氣灌入耳內,丁昊聽到自己喉間的低喘。

  該死,這小丫頭無師自通,居然挑逗起他來了?

  “你的吻技果然有點進步,不過尚待努力。”丁昊努力自持,以說話轉移他身上某種炙熱的疼痛。

  屠貝貝冷哼一聲,她不屈不撓、再接再勵地捧住他的臉,加深她的親吻,柔軟的唇舌狂熱索求他的回應。

  男人……能忍的也不過如此吧﹗

  丁昊再也不願為了無聊的尊嚴而將眼前的對峙延長,他花了半秒鐘的時間,決定停止這無聊的比賽。

  他要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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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夜,是個不太好的記憶,縱使他很小心不去傷害到她。

  但疼痛依舊,屠貝貝癱在丁昊懷裡喘息著。

  “累嗎?”男人的聲音自耳畔傳來,屠貝貝不禁懷疑是不是錯覺,他的語氣裡似乎揉進了前所未有的親昵。

  那是某種更深層、更親密的情緒……

  然而這想法才起了頭,就被她的腦子硬生生阻斷,她已沒有力氣去負荷這些,只能讓自己盡量不去想。

  “累,累死了。”屠貝貝抬頭,很認真的回答他的問題,沒有虛與委虻地說些敷衍的話。

  不知道“需索無度”這四個字能不能用在丁昊身上?他的索歡的確讓她有些招架不住,卻又拒絕不了。

  他是個很專業的情人,就連她腦袋這麼清楚的女人,都能被他迷了心竅,產生迷亂的錯覺。

  得到滿意的答覆後,丁昊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就算她說累了,他想要她的慾望仍然沒有消逝。

  她有種莫名的吸引力,吸引著他不停的想探索,不只是身體上的回應,他也喜歡看她意亂情迷時望著他的專注神情。

  她的吻很生澀,但他很喜歡;她的回應很生澀,他更加喜歡。

  他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她的一切,包括她說話時的態度與種種回應。

  “你的個性一向都是這樣嗎?”這麼的與眾不同、特立獨行,讓他想不注意到她都難。

  屠貝貝沒有回答,纖白手指在他堅實的胸口上畫圖。

  “聽過一個寓言故事嗎?一隻蝴蝶和一隻螞蟻的故事?”屠貝貝嘴角帶笑,這是她第一次跟別人分享她的心情。

  這丫頭又在考驗他了,總之跟她在一起,他永遠都不會怕無聊。

  丁昊努力在已經很久沒動過的“大腦寓言記憶庫”裡搜尋類似的片段,然後狐疑的開口──

  “是說螞蟻遵從長輩訓示,平時要有危機意識,夏天就開始準備冬天的糧食,而蝴蝶只顧展示一身的美麗,照自己的希望與願望活著,冬天來了,螞蟻活下來,而蝴蝶凍死的故事?”

  丁昊覺得很有意思,她為何突然提起這個寓言? 

  “這個故事有什麼含義嗎?是叫我要像螞蟻一樣,認真工作,努力活著?”丁昊問道。

  畢竟大家都這麼“規勸”他,說他有天賦卻不肯努力,雖然沒明言指他放縱,但任性絕對是跑不掉的評語。

  屠貝貝扯唇一笑,在他耳邊丟下一句話。

  “你永遠也當不成螞蟻,你是那只蝴蝶,我也是。”他們都遵照自己的意願生活,因為如果不能如願,那活下去也沒太大的意義。墮落、放縱美麗,是他們唯一的生活模式。

  她的聲音軟軟細細,語氣裡卻充滿了肯定。在她開口的那一刻,他終於發現兩人竟是如此相似,也難怪他們莫名其妙的相識、生活,相處時又格外融洽。

  “我們兩個都是蝴蝶?”丁昊認真的思考她的話。

  “你不覺得嗎?”屠貝貝調皮地在他身上印下吻痕,惹得他又一陣急喘,慾望再度高升。

  “你既然累了,就別再吻我。”丁昊翻身壓住小女人,沉聲恐嚇著。

  歡愛過後,女人的細吻總是停不了,但屠貝貝是第一個能輕易讓他有回應的女人,而他該死的聽進了她那句話──她累了。

  屠貝貝覺得他的回應很有趣,尤其知道她的吻能輕易地影響到他,那更是一種不錯的感覺。

  丁昊則認真思索著她方才說的話,很難想像自己會跟蝴蝶這種動物扯在一起。

  然而細思之後,才發現這些年來,他的確都是這樣活著。

  只想放縱美麗、放縱自己,卻從不想為將來鋪路,他一直是這樣灰暗的活著。

  兩人的心一樣灰暗,還沒相遇前,只覺得人生枯燥沒有意義,看不清未來在那裡,甚至沒想過未來會有什麼際遇。

  而現下,兩人以奇怪的形式攪和在一起,心思卻又格外的明白清醒,雖然還是不知道未來在那裡,卻有了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他首次發現,他不排斥將這個女人永遠留在身邊。

  找到同類的感覺還不算太差,至少這是他近幾年人生裡頭一次出現的目標,讓他難得想認真的完成一件事。 

  她可以不愛他,但是,他要把她留在身邊。

  “縱使最後冬天來了,我們倆都凍死了也沒關係嗎?”丁昊低頭,以鼻尖磨贈她的,他已經下意識承認自己就是可能在冬天殞落的蝶。

  “當然,別忘了我們曾經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回。”屠貝貝答得毫不猶豫。

  丁昊心裡的某一根弦被狠狠地扯緊了,又似是與她心裡的弦緊緊纏住,然後再也分不開。

  陌生的感受,頓時讓他一向清明的思緒渾沌起來。

  “我的心很矛盾。”丁昊凝望著她,大掌撫過她小小的巴掌臉。“記得嗎?我說過要讓你愛上我。”她的肌膚帶給他柔嫩細膩的感受,總教他留戀不已。

  “嗯﹗”他的確這麼說過。

  “不過你這番話倒讓我改變心意,我不想讓你愛上我了。”丁昊握住她下顎,眸光直直透進她眼底。

  “我寧願我們就這樣在一起……”因為愛上了,總是會分開,丁昊知道自己是個不懂愛的男人。

  然而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她的笑臉閃過一抹淡淡的陰霾,那是她後知後覺的頓悟。

  每一晚與他相擁而眠的時刻,她聽到兩人規律呼應的心跳聲,那讓她感覺到安穩,享受到平靜。

  她知道,那是因為她在乎他。

  在失去家人之後,她原以為再也不想“在乎”任何東西了,卻在他擁住她的那一刻起,不願放手的感覺遽然來襲。

  我不想讓你愛上我了,我寧願我們就這樣在一起……

  這句話像是說,他不要她愛他,因為,他不會愛上她。

  不要愛,只要兩人在一起?

  心裡閃過某種熟悉的疼痛,屠貝貝笑了。

  原來,這就是活著的感覺──

  痛﹗

  接下來幾天,丁昊像是要實踐他所說的話似的,開始做些讓屠貝貝不會愛上他的舉動,例如,吻另一個女人,也就是她的主管。

  之前,為了不讓生活沒有目的,屠貝貝找了份新工作,在某設計工作室裡負責繪圖的部分,卻訝異發現工作室的年輕主管林靈跟丁昊好像是舊識。

  因為在上班第三天,當她從丁昊的車裡走出來時,剛好迎上林靈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絕對不只是訝異而已,似乎還有更多的傷心。

  當下林靈沒說什麼,可是屠貝貝接下來的日子就有點不好過──她的稿件一再被退、被修,沒有理由的嫌棄,像是刻意刁難。

  更奇怪的是,她回去只是稍微與丁昊“討論”了一下,隔天他竟然出現下辦公室,與林靈關在一起“密談”。半個小時後,她注意到林靈紅著臉,笑意盈盈的送他出大門。

  看著林靈微腫的唇,屠貝貝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但是她知道,在辦公室裡的那場密談絕不是只有“談”而已。

  總之,丁昊跟林靈之間鐵定有什麼曖昧。

  可她卻又慢慢發現,與丁昊有牽扯的人好像不只一個。

  這天,屠貝貝正在畫新圖,筆下呈現的是個小而美的室內空間設計,是她所熟悉的風格,因此畫起來很得心應手。

  “你跟丁昊住在一起嗎?”林靈的聲音突然自她身後冒了出來。

  屠貝貝停下筆,沒有裝傻或露出不明白的表情,反而坦然的面對她,平靜地點頭。 

  “是的,我們住在一起。”

  林靈霎時像是被鬼嚇到,絕麗的美顏有些扭曲。

  “我、我的意思是……你、你們只是‘住’在一起嗎?”林靈像是快沈溺在大海中的人,企圖抓住浮木以求一線生機。

  “不是,我們住在一起、睡在一起。”不需要她說得更明白了吧?

  屠貝貝臉上的笑容沒變,但在林靈眼裡,卻成了愛張揚的可惡魔女。

  林靈沒想到,她所聽到的傳聞竟然是真的?

  此刻的林靈怨氣沖天,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屈辱。

  一個張小玲來示威就算了,連這個老是沈默、不說一句話的屠貝貝,也敢在她面前笑得這麼倡狂?

  丁昊,這個在設計界擁有一片天的男人,莫非已將圈子內的女人招惹光不成?

  瘋狂的嫉妒取代理智,林靈心底一把火就這樣“轟”地燒了起來。

  “你很得意嗎?”她粗魯地抓起屠貝貝快完成的設計稿,霍地撕成兩半,平時優雅的表情頓時像得了失心瘋。“你別以為跟他睡在一起就贏了,他還不是吻我,還不是跟別的女人亂來?”

  看著林靈近乎瘋狂的表現,屠貝貝大抵能知道是怎麼回事。

  年紀輕輕就能坐上主管之位,林靈該是經過不少的努力,可怎麼一個男人就能讓她失態到如此境地?

  愛情,果真是折磨人的東西。

  “為什麼不說話?丁昊的事你是裝不知道、還是根本都不管?”林靈逼近到她面前,實在看不慣屠貝貝總是一副天塌下來也不關她事的冷漠樣,因為丁昊是一個多優秀、多讓人想掌握的男人。

  “為什麼要管?”屠貝貝抬眸,風雨不興的看了她一眼。

  層貝貝一句話,就讓林靈住了嘴。

  “因為、因為……”因為你是他的枕邊人,因為你有權利啊,而且你是唯一能進駐到他家裡的女人……

  理由到了嘴邊,但林靈就是說不退場門,因為一旦說退場門,她的氣焰就明顯比不上屠貝貝。

  “因為丁昊有別的女人,所以你氣紅眼了嗎?”屠貝貝不想自命清高,但仍好心奉勸林靈。

  “其實根本沒必要,丁昊不懂愛人,太過在乎,最後受傷害的只會是你自己。”像她,屠貝貝,就不會愛上他。

  應該是吧?

  她沒有愛上他吧?

  她只是太過清楚明白,丁昊的愛,只是個曇花一現的奢望,只有在兩人獨處的時刻,她才會產生短暫的迷思。

  她痛過,也就醒了。

  只是林靈的痛似乎遠勝於她,由於愛慘了丁昊,所以只要有一些風吹草動,林靈就瘋到連形象都罔顧了。

  屠貝貝淡淡一笑,然而那笑容卻像針,刺向全身豎起防備的林靈。

  “笑什麼?丁昊都要移情別戀了,你還笑得出來?”林靈失控大吼。

  她笑什麼?笑林靈竟會愛上丁昊那不識情愛的善變男子,這下場可比墜入地獄還痛苦啊﹗

  反觀她自己,只是心口隱約有些疼,所以,她應該不愛他吧﹗

  屠貝貝無動於衷的表情,終于讓林靈徹底崩潰,不滿受傷害的人只有她。

  “如果我告訴你,張小玲跟丁昊今晚約好一起晚餐,還訂了全臺北市最高價位的餐廳,搞不好還會一起入眠,我就不信你還笑得出來﹗”

  丟下一顆炸彈之後,林靈像風一樣地走了。

  屠貝貝怔在原地,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

  張小玲?

  這是在林靈之外,第二個與丁昊扯上關係的女人,是“上聖建築”的專屬設計師,名氣與丁昊不相上下,關於張小玲的事跡她略有耳聞。

  林靈會這麼生氣,想必張小玲與丁昊的關係應該比林靈更深,才會讓林靈這麼無法接受吧﹗

  她很想說,丁昊會跟女人約在餐廳,是因為他不屑動手煮飯,不想花費心思,而她是唯一一個──能品嘗到丁昊親手煮晚餐的女人。

  只是林靈那爆炸性的語句裡,仍有句話像針一樣地刺進她心裡。

  入眠?

  好聳動的字眼﹗

  想到夜裡與丁昊相依偎的時刻,屠貝貝幾乎無法想像他身邊躺了另一個女人。

  她不太能理解,當一個男人總是更換枕邊人的時候,是因為他膩了嗎?

  她蹲了下來,收拾著一張張被撕成碎片的設計圖,疑問湧上心頭。 

  為了讓她不要愛上他,他真的必須跟這麼多女人在一起嗎?

  那他為何要在夜裡擁著她,吻著她的耳垂低喊“我的蝶”,讓她產生某種被珍視的錯覺,這樣做……不是更沒效果嗎?

  我的蝶……

  在她說過蝴蝶與螞蟻的故事後,他總是這麼喊她。 

  他說,兩人是互屬的蝶,註定一輩子在一起。 

  只是……

  一輩子在一起,真的不需要愛嗎?

  痛,會讓人張起全身的防備,像林靈,是藉著攻擊屠貝貝來取得平衡,而屠貝貝自己呢? 

  大概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吧﹗

  這夜,與丁昊溫存過後,屠貝貝昏睡了過去,大概是最近一直思考著愛與不愛的問題,她失眠了好幾天。

  她從來沒想過要瞭解丁昊這個人,但奇怪的是,她好像一直知道他的想法,直到最近,她才開始搞不懂他。

  不讓她愛上他,是很重要的事嗎?

  最近還有女人找上門來,叫她不要囂張,說她的好日子就要過盡了,還說丁昊“再”也不愛她了……

  呵,這些可悲的女人﹗

  她們從來不懂,丁昊不曾愛過她,所以用不上“再”這個字。

  縱使如此,丁昊卻不會離開她,只因為他們兩人實在太像了,像是天生就該融合為一體。

  只是丁昊沒有注意到,每天緊偎著他人眠的自己︰心態上早已經有了隱約的不同……

  她不想讓他察覺,因為他說過──一旦愛上他,他就會毀了她,而毀了她的模式,自然就是離開她。

  屠貝貝第一次察覺自己如此脆弱,從十五樓跳下沒能丟了性命,卻因丁昊一句話,她就感到痛不欲生。

  “你在想什麼?”丁昊察覺到枕在腿上的屠貝貝醒了,便停下手邊工作,看著這張讓他愈來愈迷醉的小臉。

  “想我是不是應該再找個工作。”屠貝貝隨意找個藉口搪塞過去。

  自從林靈來鬧過她之後,毫無意外的,她一個禮拜內就丟了飯碗,整天更加無所事事,只能賴在丁昊身邊。

  人大閑的時候,總是不免會特別注意到他偶爾的晚歸,身上的香水味,甚至在他背上發現女人刻意留下的抓痕。

  是變相的示威吧﹗

  是想跟她宣告,能與丁昊上床並不是太困難的事嗎?

  一想到這裡,屠貝貝睜開眼,一眼就瞥見他脖子上淡紫的吻痕。

  縱使兩人才歡愛過,但那刺眼的吻痕絕不是她留下的,因為她一向不喜歡在他身上留下記號。兩人間的親密,不需要告知他人吧﹗

  她無意識的用手撫住他頸際的皮膚,同時催眠自己。

  看不到,就算了吧﹗

  曾幾何時,她也變成這麼悲哀的女人?

  “你還是留在家裡好了。”丁昊不經思考地伸手將屠貝貝擁進懷中,他知道林靈曾去鬧過她,也知道林靈是害她丟了飯碗的主因。

  經過這麼一鬧,相信屠貝貝也知道他這陣子的風流史,但是,屠貝貝卻始終沒問。

  是因為她完全不在意?還是什麼別的原因?總之她沒問,他也沒提。

  屠貝貝的回應與那些神經質的女人全然不同,所以,她應該是不愛他的吧?

  他已達到了他的目的,卻說不清心底某種隱隱作祟的情緒,反正構不上愉快的邊就是了。

  對于女人的心思,丁昊鮮少有瞭解的意願,但他突然很想知道屠貝貝的想法。

  “我跟林靈……只吃過幾次飯。”丁昊聽到自己的聲音,更訝異的發現,他竟然在跟屠貝貝解釋他的行為?

  屠貝貝低垂螓首沒有任何回應,因為與其說她不相信,還不如說她其實根本不想聽。

  一個只是吃過飯的林靈就能對她張牙舞爪,那其他在他背上留下抓痕的女人又該怎麼辦?

  “至於張小玲……”丁昊開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遲疑了半晌,他決定說實話。

  “只是個上過床的女人。”

  屠貝貝纖細的身子微微一震,她仍然沒有答話。

  原來,留下抓痕的正主兒就是張小玲,是先前趁著丁昊不在,親自來到屠貝貝面前,先歇斯底裡一番,還直說她好日子不久長的那幾個美女“之一”。

  這個事實並沒有傷害到屠貝貝,但她卻為他說的那句話而受了傷──

  只是個上過床的女人。

  屠貝貝的小臉終於抬起,望著眼前那不知為什麼要向她解釋的男人。

  “只是個上過床的女人?”屠貝貝重複說道,任由丁昊的手臂環上她身軀,奇怪的是她突然覺得好冷。

  “仔細想想,我充其量也只是個‘上過床的女人’……”她說得很小聲,像是自問,又像是思考很久才說退場門。

  丁昊偉岸的身子僵了僵,像是突然意會到她的言下之意。

  他的原意是想讓屠貝貝知道,在他心裡張小玲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屠貝貝這個回答卻明白表示,她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個陪他上過床的女人……

  其實,在他的心裡,屠貝貝跟那些女人是不一樣的。

  他想跟屠貝貝反駁這些,卻像是有什麼東西梗在喉頭,什麼話也說不退場門。

  因為他說不出……究竟是那裡不一樣。

  他的遲疑令屠貝貝的心再一次被刀狠狠劃過,她垂下眼來,露出只有自己才明白的笑容。

  她只能放棄他,放棄自己。

  因為她永遠也得不到這個男人的心,現下是這樣,將來也會一樣。

  “我不要愛上你、不會愛上你,不要,我、不、要。”

  屠貝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將她的決定丟回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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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0 00:14:4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當她不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時,她其實不需太過驚訝。

  只是她竟然還會覺得心痛?

  兩人是獨立的個體,說愛太沉重,說不在乎又有點虛偽,所以她只能努力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或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上班去了。”屠貝貝一身輕裝,一頭長髮攏順垂在身後,稍加妝點的她很有惹人憐愛的味道,再加上她眉眼間的那抹不在乎,她飄忽的美更加教人著迷。

  “你要去那裡?”丁昊從浴室裡探出頭來,剛沐浴完的他頭髮微濕,臉上還有著水滴。

  “上班。”屠貝貝沒有停下動作,逕自坐在玄關處穿鞋。

  丁昊的眉微微一皺。

  “不是告訴過你不需要上班了嗎?”

  然後要她整天在家算他脖子上多了幾個吻痕嗎?不,謝了﹗

  屠貝貝笑了笑,起身撫平裙上的皺褶。

  “我去上班了。”她沒打算解釋,她想他也沒有多大的興趣聽。

  “屠貝貝。”丁昊拉住她的手,突然發現自己有些惱怒。

  “你不需要去上班的。”他還是喜歡當他回家時,進門就能看到她窩在沙發裡的樣子。 

  “我要去。”屠貝貝柔聲卻態度堅持。“而且我快遲到了。”

  屠貝貝看著他,用眼神示意他鬆手。

  丁昊首次敗下陣來,他不想看她冷漠以對的樣子。

  “你去那裡上班?”丁昊著實有些生氣,他不但不知道她要到那裡上班,甚至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去找了工作,她壓根兒沒跟他提過。

  “我到段熙那裡去,他前幾天主動找我,說他需要一個會做簡單設計的人,問我有沒有興趣。”屠貝貝將來龍去脈大致交代,這已經是她的極限,她可從來沒問過丁昊要去那裡,或幾點回來……之類的問題。

  “我走了。”屠貝貝當著他的面關上大門。

  段熙?

  這樣簡單的一個名字,卻讓他整個人臉色發青,這是丁昊從未預料過的情況。

  “該死﹗”丁昊暴怒的耙梳濕發,水滴霎時噴了一身。

  段熙根本不需要什麼設計的人才,段熙的案子向來除了他丁昊,根本不曾交給任何人處理,而段熙竟然主動找屠貝貝?這只有一個可能……

  天殺的段熙,打從他見了屠貝貝之後,就從沒停止過打她的主意﹗

  一想到段熙找屠貝貝的真正目的,丁昊就一把火由腳底竄燒到頭頂,他氣得快斷氣。

  段熙想找貝貝替他生孩子?

  丁昊只要一想到貝貝躺在段熙身邊的模樣,那白皙如雪的肌膚會被另一個男人侵犯,他就覺得完全無法忍受。

  “混蛋﹗”丁昊氣沖沖地往更衣室走去,他要找段熙問個清楚。

  這傢伙難道不知道,屠貝貝已經是他的女人嗎?

  當下首要之急,就是必須跟貝貝把事情說清楚,不要讓她被段熙那個渾小子給騙了。

  丁昊火速地穿上衣服追了出去,就在屠貝貝搭上計程車前攔住了她。

  “等等﹗”丁昊的語氣有著他沒察覺的迫切,像是很擔心她這麼一上車後就要永遠失去她一樣。

  “怎麼了?”屠貝貝不悅的皺眉,這男人今天是怎麼回事啊?

  “不要去,段熙那小子另有所圖。”他不能讓她落入鋪設好的陷阱裡,還不如現下就讓她看清事實。

  “圖什麼?”屠貝貝深嘆一口氣。

  丁昊握住她的肩、望進她眼裡,斟酌著用比較溫和的語氣,只因為不想傷害到她。

  “段熙這小子不是什麼好人,他……他根本不需要……”然而試了好幾次,丁昊發現他很難將事情用不傷人的態度解釋清楚。

  “我知道他圖什麼。”她看著他為難的樣子,決定自己主動將事情說明白。

  “你知道?”丁昊除了訝異,心底更浮現另一種深層的情緒。

  “我知道他想找我替他生娃兒,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說過了。”屠貝貝的記性不差,腦袋也很清楚。

  “那你還要去?”丁昊問退場門,突然發現他的呼吸竟非常急促。

  “這有什麼關係,反正在家很無聊,看看他要什麼把戲。”屠貝貝不把段熙當回事,只當他是消磨時間的消遺罷了。

  “不行,段熙他是個很能說服人的男人。”丁昊十足的不同意。

  “所以呢?”屠貝貝偏頭帶笑看著他。

  丁昊的話全梗在喉嚨裡,一句也吐不出來。

  然而屠貝貝不打算繼續和他耗下去,她知道丁昊今天約了人,因為昨天又有個女人來找她“嗆聲”,老實說,她受夠了。

  “快回去準備吧,你跟人約的時間要到了。”屠貝貝閃身進入計程車內,車子就這樣揚長而去。

  他再度被屠貝貝丟下。

  沒有阻止她,不是因為他約了人,而是他說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為什麼他會這麼擔心?

  擔心段熙是個很會說服人的男人?

  擔心屠貝貝點頭幫段熙生下娃兒?

  更擔心他的蝶,再不久就要飛離他身邊……

  丁昊不禁想起幾天前,屠貝貝那句驚天動地的宣告,此刻還在他耳際轟隆隆作塑曰。

  我不要愛上你、不會愛上你,不要,我、不、要。

  一趟車程花了將近二十分鐘,屠貝貝直接進入段熙的辦公室內,想必是他已交代過秘書讓她通行。

  屠貝貝禮貌地朝他點點頭,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段熙端著笑臉走來,將手裡的幾份文件擺在她面前。

  “這些你先試試看。”

  這些都是套房類的小設計,看得出來不是主打的作品。屠貝貝聳聳肩沒多說什麼,反正她來這裡的目的,不是為了工作,只是因為無聊,還有不想看到那些找上門來的女人。

  “好,那我工作去了。”屠貝貝才起身,手腕就被一股力道擒住。

  她凝眸看著大掌的主人,不禁在心裡感嘆。

  段熙與丁昊,都是骨子裡狂傲到不行、自信到搞不清情況的男人,但顯然她對丁昊的好感多了些。

  她發現除了丁昊之外,自己無法忍受他人留在她身上的體溫。

  “放開。”屠貝貝淡淡的開口。“你的手好熱。”

  她的回答顯然讓段熙有些意外,俊臉閃過一抹尷尬,半晌後他爽朗大笑。

  “你果然特別,才會讓丁昊對你另眼相待。”段熙環著手臂,對她好奇的打量起來。

  不可諱言地,眼前的女人是很清秀,尤其她眼中那一抹疏離,更讓人想深入地瞭解她,不過他可沒有那閑工夫,他得盡快找個女人來替他傳宗接代才行。

  另一個會找她來的原因……其實是為了丁昊。

  這陣子設計界一團亂,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全被丁昊搞得一團亂。

  這男人最近不知怎麼著,野狼心大發,女伴一個換過一個,而且全是業界享有盛名的首席女設計師,鬧得王不見王,一見面就開始自相殘殺。

  這讓他很疑惑,以往頗為自律的丁昊,怎麼突然間變成了種男,而且丁昊身邊明明有個鬧過跳樓的女人相伴,怎麼又會莫名其妙惹上這一群?

  “種男”之名他是當之無愧,現下丁昊冒出來跟他搶,害他“傳宗接代”的工作頻頻受挫,他不得不想辦法把這事情解決一下,當然就找上屠貝貝這一位神祕女郎。

  他不想吹捧自己的聯想力實在很高強,但他真的覺得,丁昊這陣子的不對勁鐵定跟屠貝貝有密切關係。

  而另一方面,“上聖”屢次未得到丁昊的設計首肯,開始傳出要不利於丁昊的消息,他得提醒一下丁昊,畢竟這傢伙替他的工地創下了不少業績。

  丁昊會得罪“上聖”這種帶有“案底”的公司,自己多少也得負點責任。

  “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來嗎?”段熙讚賞的眸光直盯著屠貝貝瞧。

  “生娃兒。”屠貝貝的回答直接而篤定,再一次讓段熙驚異。

  這小丫頭知道他的打算,卻又依約前來,那表示這交易能成功羅?

  對不起了,丁昊,你知道我的壓力,她既然同意,我就沒有拒絕的道理,這小丫頭我要定了﹗

  “那……”段熙傾身向前,露出他;貝迷倒女性的笑臉。“你覺得什麼時候最方便?”

  這男人真是有夠直接,不過很抱歉,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然而屠貝貝的話還沒來得及說退場門,門口已經有人沖了進來,三兩句話就替她直接駁回。

  “不方便﹗她什麼時候都不方便﹗”丁昊氣沖沖地站在兩人之間。

  天殺的段熙,竟真的在打貝貝的主意﹗

  再加上段熙笑得一臉賊相,看著貝貝的眼神又充滿期待,他……

  “看夠了吧?”丁昊失控地對段熙大吼,警告他再看下去,難保自己不會挖出他的眼珠子來。

  “丁昊,你今天怎麼這麼好興致,設計稿提前完成了嗎?”段熙明知故問,看到丁昊的回應這麼大,他很確定屠貝貝對丁昊絕對有著極大的影響力。

  “設計稿不是都由我負責嗎?你怎麼會找貝貝來這裡工作?”丁昊直接切入主題,沒心思跟段熙在這兒磨菇。

  “屠貝貝不是來工作的,這點她自己也知道啊﹗”段熙對屠貝貝眨眨眼,他們的互動讓丁昊一把怒火燒到頭頂上。

  她既然知道,那為什麼還要來?

  段熙鮮少會屈服於威脅之下,他無視丁昊的怒氣,直接來到屠貝貝身旁。

  “你今晚方便嗎?”段熙繼續著他剛才的話題。

  屠貝貝白段熙一眼,將視線定在丁昊的臉上。

  她要是說方便,丁昊恐怕就要大開殺戒了。

  可他也真奇怪,她什麼都還沒做,他就氣成這樣,要是兩人的處境對換,那她不就可以砍光一卡車的女人?

  死心,大概就是這種心情吧﹗ 

  她很滿意現下的生活,對丁昊也沒有同床共眠以外的情緒,或許她還是有一點喜歡他,但現下起她要慢慢收回來。

  他摒棄她的存在,逕自與女人交往,她雖然心裡難受,但她相信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她不想冒險,更沒有籌碼下賭注,她不想等他倦了、膩了,不再留戀的放手後才來傷心難過。

  只要想走,沒有來不及的時候。

  她不想再眷戀他眸裡的溫柔,但她也沒打算招惹別的男人。

  面對段熙的邀請,屠貝貝直接對他搖搖頭,可以明顯感覺到他臉上有著失落,而丁昊則是大大松了一口氣。

  “那我們走吧﹗”丁昊拉住她的手欲往門外走去,卻被屠貝貝甩開。

  “我沒打算要走。”屠貝貝拿起桌上的檔,直接盯視著滿臉興味的段熙。

  “我要去找秘書報到。”語畢,屠貝貝看也不看丁昊一眼便走出門去,還順手關上辦公室的門。

  段熙笑得更加張狂,他頭一次看到丁昊吃癟,這表情沒用相機拍下來還真是可惜。

  丁昊則走到段熙面前,一臉怒氣沖沖。

  “段熙,你什麼意思?”要不是看在兩人還算有點交情,否則他才懶得問,直接往段熙臉上招呼去。

  “哪有什麼意思。”段熙手一攤,笑意未曾在他臉上消失,他好整以暇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找屠貝貝來,不是為了……”

  “是啊﹗”段熙自然知道丁昊要問什麼,他答得可爽快了。“人家貝貝也沒反對啊﹗”

  該死的段熙﹗

  下一秒,段熙整個人倏地被提起來,丁昊的忍耐度顯然已經到極限。

  “不要打貝貝的主意。”丁昊揪著他的衣領,低沈的嗓言佈滿狂野的怒濤。

  任何人,他丁昊都可以不在乎,但絕不能是屠貝貝。

  屠貝貝是他的女人﹗

  “幹嘛這麼認真?”這下段熙覺得更有趣了。

  “就算我打她的主意,她也沒反對不是嗎?”段熙從沒怕過誰,丁昊的怒氣令他覺得新鮮又刺激,更別以為會嚇倒他。

  是﹗她是沒反對﹗ 

  但就是因為她該死的沒反對,所以他才會氣得頭頂直冒煙。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多麼想佔有屬於她的一切,如果他還有一點理智,或許會為自己的佔有欲感到吃驚,但屠貝貝太過特殊,已經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無法再維持理智。

  “無論如何,不準你動屠貝貝一根汗毛。”簡單的命令、肯定的語氣,丁昊眉間的結一直沒鬆開。

  段熙一向不是好打發的人,雖然他老是裝出很好說話的模樣。

  “真可惜,我本想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不去動她的,可是……”

  “可是怎麼樣?”丁昊沉不住氣的追問,事情一旦牽扯到屠貝貝,他似乎就很難維持一貫的理智。

  “屠貝貝的個性,你應該很清楚。”段熙扯開被丁昊揪住的衣領,態度從容的整理衣服。

  “她想做的事,沒人能擋得住她,你再怎麼擔心都沒用,一如她要跳樓的那一次,相信你也是看出這一點,才沒勸她不要跳,而是‘陪她’一起跳……”

  聽出段熙的弦外之音,丁昊露出猙獰冷笑,可怕得讓人渾身顫抖。

  “你在威脅我?”丁昊的聲音洩露出怒氣。

  “不能這麼說,我只是‘建議’你應該留在公司裡,陪著屠貝貝替我工作。”

  段熙擅用商人本能,在能 的時候絕對不放過。

  生平頭一次,丁昊理智罷工,他只感到全身僵硬。

  他從不受人威脅,就算是利誘也得看他心情,但這一次段熙的“建議”,他不想接受,卻無法輕易地拒絕,這一切只因為─屠貝貝。

  段熙明白他的掙紮,好整以暇的 步回到座位上,對著丁昊一笑。

  “你的辦公室就在右手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可以馬上開始工作。”段熙笑得一臉無害。“噢,對了,我還安排屠貝貝跟你同一間辦公室,她是設計界的新手,該找機會跟前輩學習。”他又補上這麼一句。

  別說他只顧商業利益,朋友一場,他也算盡了力、牽了線。

  丁昊氣得切牙切齒,幾乎想撕爛段熙那張得意的俊臉。

  憤恨的他用力地甩上大門,揚長而去。

  雖說是臨時挪出的辦公室,視野倒也寬廣,採光良好,可以俯瞰整個城市。

  門被打開,丁昊緩緩的走進來,黑發淩亂,黯眸盯著她,臉上濃重的殺氣比刀刀還可怕。

  他氣她嗎?

  其實他比較氣自己,他為什麼要那麼在乎她?

  “我不回去。”屠貝貝站在他面前,小臉仰得好高,態度倔強。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可是當有不同的女人一直出現下面前,她真的無法忍受,所以她寧願放棄抽手。

  幾分鐘之後,丁昊敗下陣來。

  他受不了她的冷漠,就算只是靜靜瞅著他,也會令他一句話都說不退場門。

  不說話,有時是最沈默有力的堅持。

  而他,竟然拿她沒有辦法?

  “你想留就留吧﹗”丁昊用力抓著黑發,被她弄得心煩意亂。

  屠貝貝笑容恬淡,心裡其實松了一口氣,她腳軟得幾乎快站不住。

  她的置身事外,在遇到丁昊之後愈來愈有失效的危險。

  “那你回去吧,你的約會時間早就過了。”她輕聲說道,清澈的眼兒眨啊眨。

  說要收回感情,話講得簡單,但要做起來卻不容易。

  心裡有點痛,不過她的笑容依舊甜美,應該沒有被他看出來吧﹗

  “這種時候還約什麼會?”丁昊吼叫出聲,黑眸閃亮。“以後不會再有什麼約會了﹗”

  自己的女人守不住,他的女人連替人生娃兒這種事都沒出聲反對,他還擔心她會愛上他嗎?還需要與別的女人糾糾纏纏嗎?

  天殺的﹗ 

  她根本一點也不在乎他﹗

  知道自己再也不需要跟別的女人上床,來達成冷落她的目的,這真是件好事,但他一點也不覺得高興。

  “什麼叫……不會再有約會?”屠貝貝疑忖的看著他。

  “不會﹗”他回答得很肯定。

  “為什麼?”

  簡單幾句對話,讓他的雙眸一凜,狂怒進射而出。

  “因為我不會讓你去幫段熙生孩子,他要生,找別的女人去﹗”他切牙切齒,字字句句從牙縫間擠出,咆哮的聲音快把屋頂給掀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屠貝貝心裡雖然因為這句話而起了波瀾,卻仍臨危不亂,依舊鎮定。

  經過這陣子“眾多女人”的口水洗禮,屠貝貝已經知道自己在他的心雷根本不算什麼,他會吼出那句話,大概只是因為男人的佔有欲吧﹗

  “你用不著這樣。”屠貝貝深吸一口氣,奸心的提醒他。“我對替他生孩子沒興趣,你不需要把時間浪費在這裡。”

  丁昊雙眼一瞇,眼中因為她的話而揉進一抹愉悅的光。

  太好了,至少她還沒同意這可笑的提議,只是……她說的是真的嗎?

  屠貝貝是第一個讓他覺得難以捉摸的女人。

  她對他似是有情,卻又無意,他的心因為她而起伏不著邊際。

  “真的,目前我對這個提議沒半點興趣。”看透他沒問退場門的疑惑,屠貝貝再次重複她的決定,誠實且一臉無辜,聳聳纖瘦的肩膀。

  “目前?”他危險低語,克製著想握住她肩膀猛力搖晃的衝動。

  如果只是目前,那他更沒辦法放心。

  段熙的魅力,他從來不看在眼裡。對自己前僕後繼的女人絕不會比段熙少,但他卻首次害怕他的魅力會不及段熙。

  他害怕貝貝最後仍會同意段熙的提議,畢竟他一直都知道段熙身上有“傳宗接代”的壓力,也能清楚看出來,段熙對屠貝貝的“興趣”濃濃。

  他卻不知道屠貝貝對自己的感覺如何?對段熙的感覺又是什麼?

  他已經不敢再想了。

  丁昊的臉鐵青得嚇人,光從表情判斷,她就知道她的決定惹得他非常不高興。

  只不過是一個可笑的佔有欲心態作祟,他的回應就這麼大,那她該怎麼辦?那麼多女人,她是不是該把她們都轟出去?

  “回去吧,段熙會照顧我的。”屠貝貝補上一句,希望他趕緊消失,她擔心他今天遲到,明天不知道又會有哪個女人蹦出來,指責她不該拖延他的時間,那她就罪孽深重了。

  “你還讓他照顧你?”丁昊咆哮的聲音更大,被她弄得心煩意亂。

  古有名言──朋友妻不可戲。

  但她又不是他的老婆,這句話對段熙起不了作用,以段熙的為人,丁昊相信段熙不會輕易放過屠貝貝的。

  看樣子,他是真的走不成了,段熙果然是個高明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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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0 00:15:0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這是屠貝貝到段熙辦公室裡工作的第五天。

  屠貝貝手裡握著畫筆,忍不住一再偷瞄角落裡的那個男人。

  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向忙於“應酬”的丁昊,最近突然閑了起來,而她的耳根也安靜下來。 

  女人們不再出現,時常出現下她身旁的男人變成丁昊?

  屠貝貝嘴裡咬著畫筆,還是怎麼樣也搞不懂,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似乎是從她說要到段熙這裡工作之後,丁昊就開始變得不太正常。

  “看什麼?”丁昊轉頭,恰巧迎視屠貝貝近似偷窺的眼神,她突然顯得有些慌張。

  “你背後長眼睛啊?”連她偷瞄他也知道。

  丁昊起身來到她身旁,看著仍是空白一片的畫紙。

  “你是畫不出來?還是不想畫?”丁昊詢問的語氣裡帶有一絲明顯的期待。“你不想畫的話就別做了,我們回家去。”

  我們回家去﹗

  好簡單的幾個字,但他可知道這其中牽涉的情感有多複雜?

  兩人的關係勉為其難可稱為“我們”,不過“家”這個字可就值得商榷。

  她愈來愈搞不懂,丁昊的腦袋裡究竟裝了些什麼?

  他對她的感覺又是如何?

  如果他不在乎她,一如兩人初識的那樣對她不懷好意,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的心情就很不好過。

  但若說他在乎她,所以他才會像怕丟了玩具的小孩般,仔仔細細的看顧著她,怕她被人搶走,那說實話,她也不覺得這是件好事,畢竟被人當玩具的感覺也好不到那裡去。

  那根本不能稱之為“在乎”,只是一種佔有欲,一旦沒人要爭要搶了,玩具就會被丟在一旁。

  許許多多疑問梗在屠貝貝的喉頭,她卻沒膽子問出來,怕他說退場門的答案會嚇到她。

  因為無論是哪一種答案,她都不見得能接受。

  唉﹗她什麼時候變成這樣扭扭捏捏、前後矛盾的女人了?

  算了,不想了,再想也想不出什──

  嚇﹗丁昊放大好幾倍的俊臉就在眼前,嚇得她差點叫出聲。

  他貼得好近,鼻尖幾乎就要抵上她…… 

  “你又在想什麼?”丁昊有些不滿的瞪著她。

  自從她來到這裡之後,神遊恍惚的時間變多、變長,也變久了。

  在想什麼?想段熙嗎?

  這可能的猜測讓他沉了臉色。

  “扣”的一聲,屠貝貝額頭遭受重擊,她被硬生生地賞了個響栗。

  “喲﹗”屠貝貝捂頭大叫,沒想到這男人最近不但成了跟屁蟲,還化身為暴力使用者。

  “不準想他﹗”丁昊霸道的命令著。

  “想誰?”屠貝貝先是直覺的問,接著才後知後覺地發覺他所指何人。

  “段熙嗎?”她蹙眉覷了丁昊一眼。

  “叫你別想,你還想﹗”她還這麼大刺剌地把名字念出來,真是、真是……氣死人了﹗

  丁昊的回應,反而讓屠貝貝哈哈大笑。

  她會想段熙?那個只想找人生孩子的段熙?她又不是腦袋燒壞了。

  不過……像她這樣跟丁昊 混在一起,恐怕她的腦袋也壞得差不多。

  她決定停止這無聊的猜測遊戲。

  屠貝貝小手捧著丁昊的臉,萬分認真地瞅著他。“不要再裝出這種表情,這樣看起來好像你在吃醋。”她抿著嘴,提醒他的失態。

  丁昊此刻的表情,只有一個“怒”字可以形容。

  “我沒有在吃醋。”僵了好豐晌,丁昊沒好氣的說道。

  “我知道。”屠貝貝的嘴角微微牽出一抹笑。

  她並沒白目到淨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地步,誤認為自己能在他那些女友之間奪得一席之地。

  丁昊不愛她,他只愛他自己。

  而她呢?

  她不但搞不清他的想法,連自己的想法也弄不懂。

  她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但是她又不想對他著迷,他有太多女朋友,她要是真喜歡上他,最後鐵定是要傷心的。

  她再也不想感受那種滋味了……

  到這個時候她才終於承認,原來前一段日子裡,她的確對丁昊有點失望傷心,只是她藏得太好,好到連自己都騙過了。

  然後,他又突然對她好了起來,原本清澄明淨的心湖,又被他攪成一池渾水,明知道不能喜歡上他,意志卻始終無法堅定。

  丁昊的臉愈見深沉。

  又出神了,她又出神了﹗

  心底翻滾著熱燙的情緒,扯得胸口有點疼,很悶。

  嫉妒?

  他在嫉妒段熙嗎?

  嫉妒段熙占住了屠貝貝的思緒,嫉妒她想段熙的時間比想他多,嫉妒……

  他發現他的確在嫉妒。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陌生的情緒竟然也上了他的心,而且來勢洶洶,大有不將他滅頂誓不罷休的態勢。

  兩人沈默僵持著,連辦公室的門打開了,卻沒有人發現。

  段熙環著手臂,看著「沉醉”在彼此眸光中的兩人,搖頭嘖嘖兩聲。

  “我不是請你們來談戀愛,而是來工作的。”眼前這景象真是刺眼,老讓他想起自己那不知道躲在地球哪個角落的另一半。

  丁昊霍地起身往前一站,不偏不倚將屠貝貝纖細的身子完全遮住。

  他保護性的動作,一絲不漏地全進了段熙眼裡。

  “看一眼都不行?”

  丁昊沒應聲,仍試圖將屠貝貝藏在身後,真想把這男人不安分的眼睛挖出來。

  “我是來通知你,別忘了今晚‘法蘭西家’剪綵,辦了場酒會,如果你這位名設計師出席,鐵定能提升銷售成績。”段熙一向在商言商,能賺錢的機會絕不放過。

  “沒興趣。”那種場合,丁昊從沒想要參加的慾望,縱使那些住宅區的設計都是出自他的手。

  段熙聳肩攤手,一臉無可奈何的神情,轉身就要走出門去。

  丁昊微微皺眉,因為在他記憶裡,段熙不是這麼輕易就放棄的人。

  “貝貝,那我六點去接你。”走到門口時,段熙回過頭來給了屠貝貝一個燦爛至極的微笑。

  果然……

  丁昊霍地轉身,瞪著自己身後正在對段熙點頭的屠貝貝。

  “你要參加剪綵?”

  “頭家前兩天問我,我想反正沒事看看也好。”對于丁昊設計的房子,她很想親身站在裡面體驗看看,所以她才會答應。

  丁昊回頭,再次瞪著等在門口的段熙。

  這混蛋﹗ 

  “你知道什麼叫‘挾天子以令諸侯’嗎?”段熙無厘頭的丟下一句話,然後嘻嘻哈哈的走了。

  段熙這小子竟敢消遺他?

  暗指屠貝貝是他的天子,只要捉住了屠貝貝,他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而該死的,眼前事實就是如此。

  法蘭西家──是最近廣告打得很凶的高級住宅,堅固的屋體架構、最上流的室內設計,吸引了不少媒體前來,這場剪綵酒會顯得熱鬧非凡。

  丁昊臉色鐵青,打從知道貝貝答應段熙的邀請之後,他的神色就一直沒好過。

  然而他見屠貝貝進入酒會會場後,從頭到尾壓根沒看過風采迷人的段熙一眼,直接拿了工作證便上樓參觀屋內設計,這發現令他的心情馬上上揚幾分。

  我只是來看你的設計。

  他還記得貝貝是這麼跟他說的。

  當下,他以為她在敷衍他,整個腦袋全被某種稱之為“嫉妒”的情緒幹擾,他卻忘了屠貝貝從來不敷衍人,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清楚明白得很。

  那貝貝對他又是什麼感覺?

  是要?還是不要?

  “你沒盯著你家公主,不怕她被哪只蒼蠅糊上嗎?”段熙和幾位客戶打完招呼後,偷個空來到丁昊身邊,露出一臉愉快的表情。

  “哼﹗”丁昊懶得理他,差點沒開口奚落他就是最大的那只蒼蠅。

  段熙不理會他的冷漠,自顧自的點起煙來,還遞一根給丁昊。他知道,丁昊是個大煙槍,一定會接過煙來抽的。

  然而約莫過了五秒,那根煙還在他的手上,丁昊的回應不禁讓段熙好奇起來。

  “你戒煙了?”這可真是天大的新聞﹗

  “沒有。”是因為貝貝不愛煙味,每當他抽煙的那個晚上,總是不許他吻她,慢慢的,他也就學會將抽煙的量降低。

  段熙收回煙,再一次對屠貝貝的魅力感到咋舌不已。

  段熙深深的吸了一口煙,不知是今晚的氣氛使然,還是丁昊的回應讓他有了感觸,讓他突然感傷起來。

  “因為寂寞,所以抽煙,因為抽煙,所以倍覺寂寞,到最後,就開始搞不懂在胸口滾燙的究竟是煙,還是寂寞。”

  此言一出,倒讓丁昊回過頭來,盯著說了怪話的段熙瞧。

  “我說的不對嗎?你以前抽得凶,是因為寂寞,而現下不需要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有了屠貝貝?”所以相較之下,他寂寞,他就更該多抽幾口。他大概會寂寞一輩子,然後死於抽煙過多。

  沒想到,段熙的這幾句話,居然點出了屠貝貝對於他的重要性。

  因為有了屠貝貝,所以他不覺得寂寞,對煙的倚賴性也減低……真是這樣嗎?

  屠貝貝對他真有如此重要?所以在發現段熙的意圖之後,他才會如此驚慌,甚至想把屠貝貝綁在自己的身上,好遠離段熙的糾纏。

  “你做過什麼瘋狂的事沒有?”段熙突然問了這奇怪的問題。

  “拉著貝貝的手從十五樓往下跳,這樣算瘋狂吧?”丁昊的回答很有示威的意味,畢竟這種經驗可不是每個人都有。

  段熙哈哈大笑,對于丁昊彰顯在外的佔有欲開始有點受不了。

  “那個叫找死,不叫瘋狂。”真虧這對怪男女有這樣的勇氣。

  “那你倒是說說,什麼才叫瘋狂。”丁昊倒想知道段熙是怎麼想的。

  “愛一個人能愛到連命都不要,這樣才算瘋狂吧﹗”段熙理智的腦袋向來不相信這種事,偏偏他發現丁昊好像愈來愈有這種傾向。

  “你……會瘋狂到這種地步嗎?”段熙睨了丁昊一眼。

  隨口一句話,卻見丁昊臉一白,接著飛快地消失在段熙面前。

  丁昊走進電梯裡卻怔了好幾秒,因為他並不知道屠貝貝現下在哪個樓層裡。

  但他卻又好似知道屠貝貝應該在那裡。

  電梯在十樓停住,他走了出去,果不其然在窗邊發現熟悉的人影。

  他們總是有默契,這個事實再一次得到證明。

  他從身後環住她,方才因段熙一句話而掀起的狂亂思緒也慢慢平靜下來。

  他會做出這種愛到瘋狂的事嗎?

  這句話一躍進耳裡,他就像是被針紮到痛處一樣,身體霍地敏感起來。

  不會的,他連自己都不愛了,又怎麼會去愛人呢?

  只是屠貝貝的身影卻自腦海裡不斷冒出來,一個、一個、又一個。

  想到她隻身站在十五層樓高的欄杆外的畫面,他突然發現他無法再次承受這種可能失去她的痛苦。

  同樣的畫面,即使是不同的時間,他也不能再無動於衷。

  “你的設計好棒。”屠貝貝的頭往後一躺,剛好靠在他的頸肩。

  溫暖的色系,不同於他屋內的黑白冷然色調,這才像是個家。

  “謝謝﹗”丁昊低頭,巧妙地挪 角度,緩緩封住她的唇。

  會設計出這樣的房屋風格,老實說他自己也很意外,這種福祉滿溢的感覺以往從來不曾出現過,卻在屠貝貝出現之後,他的生活有了明顯的改變。

  “那我們搬到這裡來住,把這兒當成我們的家?”丁昊細細吻著她的唇,同時聽見自己提出這樣的建議。

  訝異的人不只是他,連屠貝貝也是。

  “我們的家?”她的聲音裡有著明顯的遲疑。

  這字眼最近常從他嘴裡說出來,這讓她莫名驚駭。

  她已經很努力保持自製,不對他產生不該有的妄想,可丁昊卻總是一句話就讓她辛苦搭起的城牆倒塌。

  不行﹗他們不能再這麼下去。

  “我不要搬到這裡,這裡不是‘我們的家’,那裡都不會是‘我們的家’。”屠貝貝咬緊下唇,淒楚地搖頭。

  “你不懂愛人,我也是,而我們是如此相似……”屠貝貝這句話幾乎讓丁昊難以招架。

  “你曾說,我的命是你的,這一點我承認,所以我一直沒走,總是留在你的身邊。”

  丁昊高碩的身子僵立在原地,雖然他知道,屠貝貝說退場門的話不是他想聽的,但他卻又很想明白她的想法。

  “你最近的態度讓我很迷惑……”屠貝貝垂下眼,嘆了一口氣。

  “你讓我……很想走。”

  就算聽到屠貝貝再一次想跳樓,都不會讓他有像現下這樣大的震撼。

  他的貝貝……竟然想離開他?

  他的貝貝,敏感得像是能知道他心裡所有的祕密,那他也就不需要隱瞞什麼。

  “你知道我很自負、很自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能阻止我。”丁昊的語氣很平靜,像是正訴說著別人的故事,但屠貝貝卻能感覺到他愈收愈緊的手臂,像是正在尋找支柱。

  她不自覺的轉過身,將他緊緊抱住,像是想將力量傳給他。

  丁昊心弦猛地一震,突然有了將心裡最黑暗的祕密釋放出來的勇氣。

  “我十七歲那年,父母親不支援我學設計,覺得沒有前途,我一氣之下便離家出走,從此跟他們斷了音訊……”他強健有力的手臂微微顫抖著,像是正在壓抑著什麼巨大的痛苦。

  屠貝貝沒有說話打斷他,只是默默地給予支持。

  “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功成名就,讓他們知道我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所以在還沒闖出名堂之前,我不要見到他們,更不讓他們有嘲笑我的機會。”

  丁昊不禁想起初出道的那陣子,他的力量來源就是要爭一口氣,不讓父母親看輕他。

  “然而我的固執,卻讓我遺憾一輩子。”丁昊雙拳緊握,明白顯示出他的情緒正緊繃著。

  屠貝貝將他環抱得更緊,心疼的情緒緊緊揪住胸口,知道他即將分享的祕密是他七底最黑暗的一部分,因為他信她,所以才會告訴她。

  “那一年,我爸心臟病發作,我媽怎麼都找不到我,在加護病房住了幾天后,他就走了……”他低沈的嗓言持續哽咽,再憶起痛苦的過去,他心情沉痛得幾乎陝誑不下去。

  “我媽……在辦完爸的喪事後,因傷心過度,才兩個禮拜就跟著走了,她的後事還是親戚幫忙處理的,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丁昊……”屠貝貝心疼的閉上眼,知道那是多麼讓人痛苦的經驗。

  “一年後,終於有人找到我,交給我爸爸生前的日記,我這才知道,他從沒停止過擔心我、尋找我,最後,我卻讓他傷心自責到死,他根本就是被我殺死的,我爸和我媽都是……”

  她知道他哭了,也終於知道他為何會變得如此憤世消沈,父母因他而死,這樣的痛苦與壓力並不亞于獨活於世的她。

  “所以,請你別走,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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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0 00:15:2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他對她剖析最深沉的情緒,她知道,在他的心裡,她與其他女人是不同的。

  那麼自負的他,就在她面前展露最真實的自己,表現出最脆弱的一面,只是希望她不要離開他。

  或許,兩人真是註定要相遇的。

  兩個對現實絕望的人,卻意外的碰在一起,又相處得如此融洽愜意,這大概就是他不想讓她離開的原因吧﹗

  可是他的強求令她有點害怕。

  他留下她,不是為了相愛,而是為了相依。

  這不是她所能滿足的關係,她還要更多,而他給不起,或是他不想給。

  無論答案是什麼,她都已經走不開,因為他已將真實的一面深植在她心裡,她擔心他。

  原來,她是那麼在乎他啊……

  鼻子傳來癢意,她又打個噴嚏︰心想她肯定是著涼了。

  昨天丁昊臨時有事沒回來睡,她沒來由的有些心神不寧,怎麼樣也睡不著。少了他的溫暖,她好眷戀他的懷抱,也因此她失眠了。

  天亮了,他卻還沒回來,她只得自己搭計程車上班。這不是第一次,在之前眾多女人輪番出現圍攻她時,她也曾這麼做過,不過,昨天的她卻著實很不安,因為她聽到了某些傳言……

  “你又在想什麼?”當熟悉的灼熱鼻息噴拂在耳際,屠貝貝這才回過神來。

  屠貝貝望著他,發現他深邃的眸下有著明顯的黑眼圈,透露出他的疲憊,她不禁擔心的問退場門。

  “昨晚你去那裡了?”

  “哇,你開始像個老婆,會問我昨晚的去處了。”丁昊笑了笑,寵溺地伸手捏捏她下顎。

  屠貝貝不滿地甩開他的手,直直的盯視他。

  “到底去那裡了?”屠貝貝難得如此堅持,不是因為吃醋,而是非常擔心。昨晚他打電話回來,從他的語氣裡她能聽出他有點不對勁,一如現下。

  丁昊打個哈欠,還是沒打算給她正確答覆。

  “到……張小玲那裡去了。”他隨便找個能派上用場的人名。

  屠貝貝朝他的頸項看去,沒看到張大小姐習慣留下的痕跡,就知道他在說謊。

  而他究竟為什麼要說謊?

  “是不是有什麼事?”丁昊的態度的確有些反常,她來到丁昊面前,不允許他逃避她的目光。

  丁昊低頭專注的凝視她,也發現她眼下同樣出現小小的黑眼圈。

  “沒有我在身邊,你是不是也睡不著?”丁昊的語氣裡有著淺淺的心疼。

  昨夜,他被“上聖”的人“請”到荒廢的住宅裡休息一個晚上,沒對他動手,只是警告,希望他能與“上聖建築”配合。

  他們的威脅已經持續一陣子,但是他置之不理,直到昨天他們終於行動,將他軟禁在空屋內。

  之前會置之不理,是因為他從來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可是當他身旁少了屠貝貝的味道時,他突然感覺到空虛,又再一次發現,他對屠貝貝真的有情,還是很深的依戀之情。

  他也同時猜想,此刻的屠貝貝,是不是也同樣思念著他。

  現下答案揭曉,她眼下的黑眼圈徹底滿足他男性的虛榮,他才正要把她抱在懷裡奸好“惜惜”,卻聽到──

  “哈瞅﹗”屠貝貝打了個好大的噴嚏。

  丁昊皺起眉,所有虛榮心都被她這聲噴嚏打掉了。

  “你該不會整晚都待在陽臺上等我吧?”他知道她睡不著時,總愛站在陽臺上吹風,每次都要他在她身後環著她,才能讓她保持溫暖。

  而昨夜,她鐵定還是站在那裡,才會著涼感冒了。

  屠貝貝揉揉鼻子,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這下,丁昊真不知該繼續為他的男性虛榮自滿,還是罵她不愛惜身體。

  最後,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裡,薄唇湊在她耳邊,輕吻著她的耳垂。

  “下次,別再站在陽臺上,除非我在。”她要是再不聽話,他就乾脆把陽台給封了。

  他的懷抱暖和得令屠貝貝陶醉,然而那一股驚慌的情緒還是沒遠離,他一直沒說,他昨夜究竟去了那裡。

  她也一直沒忘記,段熙昨天急忙將丁昊找去的慌張神情。

  對﹗找段熙,他一定知道是怎麼回事。

  “丁昊昨晚沒回家睡?”

  屠貝貝一等丁昊離開辦公室,便直搗黃龍,直接沖到段熙的辦公室來。

  段熙先是一怔,很快的又恢復了鎮定情緒。

  “丁昊沒回家,你該找的人是丁昊,怎麼反而來找我呢?”段熙的笑容和平常一樣……賊︰心裡卻開始暗暗著急──“上聖”的人果真動手了。

  “你昨天找丁昊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屠貝貝來到辦公桌前,臉色凝重。

  段熙仍是一臉不正經,看著主動拉近距離的屠貝貝,他開玩笑地道︰“既然丁昊不回家,那你也別理他,不如答應我之前的提議,替我生個娃兒吧﹗”

  屠貝貝深呼吸一口氣,按下即將暴怒的脾氣。她一定要冷靜,因為如果想知道答案,就非得從段熙這裡著手不可。

  “是不是‘上聖’派人來找麻煩?”屠貝貝主動切入主題,明亮湛眸更沒忽略段熙在聽到她的話時,眼中閃過的那一抹驚訝之情。

  段熙仍然保持沈默,因為丁昊交代過,這事兒他沒打算讓屠貝貝知情。

  “‘上聖’為什麼要找他的麻煩?”段熙開始裝傻。

  “我知道‘上聖’的事﹗”她雖然獨善其身,但是她有耳朵、有眼睛,當然能聽到看到身邊正在發生的事情。

  “上聖建築”是建築業界裡綁標圍標的個中高手,現下找上丁昊鐵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你擔心他?”段熙挑起單眉,實在好奇這對男女怎麼能和平相處?

  兩個人都冷若冰霜,總是各做各的,看似毫無關聯,卻又緊密相隨。他們注視彼此的眸光,能讓外人臉紅,而當事人卻毫不自知,當然,他們也從來不承認對彼此的感情。

  “他睡在我身邊。”言下之意,就是這是她應盡的責任,她的回答刻意忽略心裡的在乎。

  段熙聽完,只是哈哈大笑幾聲。

  “既然不在乎,就用不著問我,你直接去問丁昊吧,他要說自然就會說,至於我……對於死鴨子嘴硬的兩位自然是敬謝不敏,回去上班吧,我沒興趣攪入你跟丁昊之間。”段熙直接下達逐客令。

  他沒見過這麼ㄍ ㄥ的人﹗男人、女人都是一個樣,難怪他們能合得來。

  屠貝貝咬著唇︰心裡很生氣,但是又無法對外人承認,她心裡的確是在乎丁昊的……

  她甚至不敢對自己承認。

  這樣的她,只能轉過身走出辦公室。

  好,大家都不說,她就自己去找出真相。

  大話說得簡單,最後她才發現根本很難做到。因為丁昊在那天之後,就直接向段熙請假,順便帶她到國外去玩。

  艷日才沉,他便拉著她和簡單的行李直奔機場,隨即上了飛機。屠貝貝心裡明白,鐵定是發生了什麼麻煩事,才會讓丁昊如此著急的想帶她離開。

  將近淩晨時分,兩人終於抵達關島,屠貝貝沒半點愉快的心情,一方面是因為擔心他,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太累。

  像是看出她的擔心,丁昊不再像往常一樣冷漠,他溫柔的面容又揉進了幾分熱情,望著她的表情非常真心。

  而屠貝貝告訴自己,一定是因為夜太深,她才會在他臉上看見溫柔的痕跡。

  在面海的飯店房間裡,她一邊打著噴嚏,卻堅持要待在陽臺上聽浪濤的聲音,欣賞閃亮的星子。夜奸深、風好狂,她的心卻奸暖。

  坐在木製長椅上,兩人相擁而眠,慢慢地墜入夢鄉。陷入昏睡前,她只記得耳畔還傳來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然後,就被太陽曬醒。

  而丁昊,是被她的聲音驚醒的。

  “哇﹗好漂亮﹗”眼前的景色,美得讓屠貝貝忘了要合上嘴巴。

  白淨的沙灘、湛藍的海洋,一望無際的邊界……

  丁昊的眸睨了這美景一眼,最後視線還是停留在她驚喜的側臉上。

  關島的早晨很美,但屠貝貝的表情更讓他著迷,至於在台灣的那些麻煩事,就留給段熙去處理吧﹗

  “我的蝶,一大早心就飛出去了。”丁昊見她突然轉身,大眼裡閃耀著光芒,貝齒輕咬紅唇,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

  “不只心飛了,人也想飛了。”屠貝貝拉住他的手,直想往海邊沖去。

  原本只是想找個地方躲麻煩的丁昊,也被她的興奮情緒感染,整個人活躍了起來。

  “好,那我們就一起飛吧﹗”

  帶著鹹味的海風吹來,這裡真的好有夏天的感覺,屠貝貝樂得笑咧了嘴,對丁昊綻放出最美的笑靨,剎那間教他看傻了眼。

  他們直接沖到海邊,借了蛙鞋、蛙鏡和呼吸軟管,在服務生的建議下,決定先來個雙人泛獨木舟。

  缺乏運動細胞的屠貝貝,劃沒幾下就覺得頭昏腦脹,所有血液直往頭頂沖,卻還是笑得很開心。

  “天啊,我頭好昏啊﹗”屠貝貝邊笑邊鬧,彎下體用手心舀起海水,朝丁昊潑了好幾下,濺濕了他一身衣服。 

  “頭好昏還能潑水。”丁昊一邊划船一邊消遣她,知道她全身沒力,他只能靠自己,硬著頭皮努力向前劃。

  海水帶來沁心涼意,趕走惱人的煩躁,他們愉快得像個小孩,坐在獨木舟上隨波逐流,看看海、聞聞海風,還欣賞海底的熱帶魚。

  “哇,真的好漂亮喔﹗”屠貝貝驚喜的喊叫。

  丁昊睨了她一眼,開心的笑︰心想“哇”這個宇,光是今天出現下她口中的次數,大概是她活了二十幾年來最多的一次。

  他寵溺地看她一眼,將船停靠在休息用的平臺邊,替她戴上了呼吸管和蛙鏡。

  “要做什麼?”屠貝貝有些擔心的問,他該不會……要她下水吧?她可是個十足的早鴨子,在船上看是一回事,可到海底又是另外一回事呀﹗

  “你不是說海裡很漂亮,那就下去看看啊﹗”丁昊實在不喜歡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只好自動補上一句。“這裡水深不過一百五十公分,淹不死你的。”關於這一點,他早就向服務生打探過。

  “真的?”屠貝貝睜大眼睛,又驚又喜。

  “嗯﹗”丁昊肯定的點頭。

  “而且,我也捨不得讓你淹死。”

  他牽著她的乎,兩人往水裡一縱,這裡的水果然不深。屠貝貝慢慢放鬆下來,欣賞著在身邊游來遊去的熱帶魚。

  這真是一個令人驚異的時刻,人與魚和平的在水裡共存,身邊圍繞著五顏六色的七彩魚,你看你的,它遊它的,一點也不怕人,能有這樣的經驗,屠貝貝覺得她將一生難忘。

  怎知她想得太高興,竟在水裡笑了起來。

  “呵呵……咳咳﹗”屠貝貝的呼吸管裡冒出氣,趕忙站直身,丁昊也跟著站起來,急拍著她的背。

  “有沒有嗆到?”他皺眉,忙拉下她的蛙鏡,看到她的小臉因嗆到而咳得有如紅蘋果,他不自覺大笑。 

  此刻的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快,尤其眼前的小臉,實在讓人很想吻下去。

  天色美、海碧藍,氣氛浪漫、情亦正濃……

  丁昊勾住屠貝貝的腰,讓她整個身體貼向他,一俯首便狂熱地吻了起來。

  屠貝貝渾身虛軟到幾乎站不住腳,只能賴在他身上,由著他掠奪她的每一道氣息,然後,聽到旁邊響起了熱烈掌聲。

  “哇哇哇﹗好浪漫喔……”這是個年輕的女聲。

  “果然比熱帶魚還好看。”另一個男人聲音跟著響起,畢竟這種激情火辣的鏡頭,可不是隨處都看得到哪﹗

  屠貝貝已羞到不敢抬起頭,只能將臉埋在他的頸裡,笑得臉都紅了。

  丁昊倒是大方許多,甚至還舉起手向大家打招呼,感謝大家的“熱情支持”。

  “謝謝、謝謝……”丁昊用英文跟周遭不同國籍的旁觀者道謝,還不忘拍拍快縮成一顆球的屠貝貝,要她也抬頭跟大家打招呼。

  “這是我女朋友,她叫屠貝貝……”丁昊很高興地向大夥兒介紹。

  屠貝貝真想把臉埋到海水裡淹死自己,這丁昊什麼時候成了“人來瘋”,真不知道原來他還有這麼活潑的一面。

  “女朋友?我還以為你們是來度蜜月的小夫妻呢?”某個金發女孩開了口,水藍的眼裡充滿著羨慕,羨慕屠貝貝能享有這英俊男人的深情與溫柔。

  “你們可以趁這個機會結婚啊,關島有很多結婚教堂,白色的屋頂,再配上湛藍的海洋,每一間教堂景觀都美得不得了,你們一定會很喜歡……喂喂,我還沒說完哪……”金發女孩努力建議著,但話沒說完,就被另一個男孩拉走。

  “好好好,我們結婚去,別盯著別的男人看。”拉著她的金發男人面有醋意,匆匆地將金發女孩帶開。

  關島,美麗的情人島,到那裡都充滿著濃濃的情意。

  屠貝貝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美麗的紅唇勾出一抹燦美的笑容。

  太陽很大,海水帶著微微暖意,熱帶魚在兩人的身邊態意遊動,像是也眷戀貪享他們的甜蜜。 

  “貝貝,我們結婚吧﹗”

  男人低抑的嗓言在艷陽下蕩開,屠貝貝當下怔愕得動彈不得,所有的知覺、思想,全被那句“我們結婚吧”給震得酥麻,無法回應。

  她沒聽錯吧?

  屠貝貝緩緩的抬起頭看他。

  他的神情有著教人心悸的溫柔,語調低醇彷彿纏綿時的低語,他的鼻尖輕輕磨蹭著她。

  “好不好?”丁昊認真的問道。

  結婚的念頭,像是突然間被激發起來。

  過去他怎麼沒想過要結婚,若想把她永遠留在身邊,結婚就是個最好的法子,他喜歡她,而她看起來也不討厭他,那他們就結婚吧﹗

  對屠貝貝來說,她是真的喜歡他,這個不爭的事實,任憑她怎麼否認都是徒勞無功。

  多少個夜裡他睡在她身旁,甚至進入她的夢中,困擾著她,想逃都逃不開。

  自家人猝逝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便徹起了一道牆,牢牢守護著自己,不願洩漏真實的情感,也不想去在乎任何人,她不想再受傷害,只得如此排拒外人。

  然而丁昊卻不允許她這麼活下去。

  或許,他一開始是真的不懷好意,然而發展出來的結果卻令人訝異,慢慢的,她發現她再也不能對他無動於衷。

  而現下,她更加發現,自己並不想拒絕他的求婚,她想跟他一輩子在一起。

  感情一旦付出,就像吸毒一樣會上癮,接著愈陷愈深,尤其是對他。

  這些認知,她很早以前就有了,卻一直鴕鳥的不敢去面對,只因她從來就不敢奢望兩人會有什麼奸的結果。

  縱使這些日子以來,那些在他身上留下吻痕、抓傷他背部的女人已不再出現,她還是不敢多說些什麼。

  貪求奢望只要一起頭就會無邊無際︰永遠沒有滿足的時候,而她從來都不允許自己這麼做。

  可是他卻向她求婚?

  屠貝貝難得這樣肆無忌憚地看著他,放任濃濃的感情流瀉,貪渴地想一次將他看個夠,把他的形影深深刻入心版中,好確定這一切是否真是她的想像。

  天依舊湛藍,他的眼神仍然深情不變,但是她還是不確定。

  她貪心地碰觸他狂野的容顏,指尖順勢拂開他因低頭看她而垂落的一繒發絲。

  奸簡單的一個動作,卻讓她的心頭漲滿著說不出的福祉感。

  屠貝貝心想,她對他的愛戀,可能遠比她所承認的還要多上許多。

  看著她的沈默,丁昊眸底閃現一抹驚慌失措。

  “不肯嗎?”他低聲詢問,胸口糾結泛疼。“你真的不肯嫁給我嗎?”

  屠貝貝迎視他的眼,她向來看不透丁昊眼底的情緒,難道他是真心的?

  她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凝視讓她的心揪緊到無法呼吸,一瞬間,所有刻意壓抑的迷亂情潮全都洶湧而出,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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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0 00:15:4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白色的禮堂,像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蔚藍的海洋、純白的雲、翠綠的椰子樹與臨時決定與會的陌生男女們,金發藍眼的、黃膚黑眸的青年男女,不同的語言卻是相同的心境。

  她,今天要結婚了。

  屠貝貝側眸注視一身白色西裝的丁昊,他英俊得像個白馬王子,把她從地獄裡拯救出來,就要帶她躍進天堂裡。

  從遇見他的那一刻開始,一連串的“驚”就接踵而來─拉著她從十五層的樓頂躍下、與他的相處生活,而現下則是滿心的驚喜。

  “緊張嗎?”丁昊看著剛梳妝打扮好,美得像天使一樣的她,不禁溫柔地開口問道。

  屠貝貝咬著下唇,微微點頭。

  “你穿白紗很漂亮。”丁昊很認真的表示,讓她不禁羞紅了臉。

  “你的意思是我不穿白紗就不漂亮了?”屠貝貝緊張的應話,她實在不習慣自己總是因他一句話而臉紅尷尬。

  她的心湖一向平靜無波,卻在遇到他之後起伏不平。

  “放心,五十年以後,你還是我最美麗的新娘。”丁昊傾身輕吻她的耳垂,在她耳邊撒下了甘言蜜語。

  屠貝貝的淚頓時湧了上來,她忍不住撒嬌的輕推他一把,再白他一眼。

  這不懷好意的傢伙,竟想在這個時候把她弄哭,想害她的妝糊掉嗎?

  丁昊只是笑著,臉上盡是寵溺。

  艷陽下,盛裝的兩人緊張得汗濕衣裳。

  屠貝貝的手微顫,隔著一道門,她就要踏進另一個有他的世界,這一刻,她的心滿溢著聿福。

  落地窗前,她能看到自己唇邊的笑容,似乎感覺到守護新娘的天使出現下她身旁,代替她的父母親人在看顧著她,並輕聲的告訴她─

  貝貝,你會福祉一輩子的。

  眼前的大門被打開,門的那一端,福祉的鐘聲鐺鐺作響,結婚進行曲跟著慢慢響起,屠貝貝挽著新郎的手一步步走至面帶笑容的神父面前。

  神父說了些什麼,屠貝貝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只知道音樂聽起來好感人,促使她的淚不斷滴落。

  她想勇敢不掉眼淚,但是強烈的福祉感卻讓她忍不住狂湧而來的情緒,她再也勇敢不起來。

  有人將面紙塞到丁昊的手裡,他很溫柔的替白色面紗下的美麗容顏拭去臉上福祉的淚。

  神父拿出戒指,嘩啦啦的說了好多話,英文不太好的屠貝貝什麼也聽不清楚,只聽得懂一句話,而她滿腦子也只有一句話──

  IDO﹗

  是的,我願意。

  不論貧富、健康與否,都將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神父滿臉笑容,將戒指交到丁昊手中,讓丁昊替她戴上。

  “我將以這戒指,見証我對你的愛情︰永不止息。”

  這句話一退場門,著實嚇到了她。

  她壓根沒想到,會從他的口中聽到這句話。

  一直以為,不去渴求就不會受傷;沒有脆弱的情感,別人也就無從傷害,但是對于丁昊……

  一瞬間湧上心頭的複雜感受,她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但是她的心牆徹底崩塌,卻是不爭的事實。

  在她怔愕間,她被他套牢,同樣,也套牢了他。

  “你可以親吻新娘了。”神父滿臉笑容親切的說道。

  丁昊替她掀開頭紗,俯首傾身,很慎重的靠近,眼中沒有遺漏她任何美麗,就這樣輕輕吻上她。

  婚禮歌手唱著祝福的歌,悠揚鋼琴聲在白色的教堂裡飄蕩著,他挽著她的手,親吻她的唇,那一瞬間,屠貝貝恍惚以為這就是永恆的感覺。

  結婚儀式完成,他們在證書上簽下兩人的名字,當兩人牽著手走到教堂外時,迎面而來的是一片帶著香氣的花雨,花瓣紛紛灑在他們身上。

  各色的玫瑰花瓣落在她美麗的白紗裙擺上,肩上、發上,都留有此刻浪漫的痕跡。

  屠貝貝覺得心都快融了。

  “一定要福祉喔﹗”

  屠貝貝轉頭望著這群素不相識的男男女女,他們熱烈的掌聲、羨慕的笑容,再加上丁昊臉上滿滿的自信,像是與她宣告,除了他,再也沒人能給她這樣美好的記憶。

  是的,只有他。

  同樣的情境,若是出現不對的人,只會讓人覺得感傷。她,屠貝貝,是真心誠意想跟丁昊 守一輩子。

  一輩子……

  終於結婚了。

  換下白紗之後,一群不相干的人跟著一哄而散。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做了相同的動作。

  “呼﹗”

  深深的呼吸一口氣,然後對視而笑。

  指間戴著對彼此的承諾,他們卻一點也不覺得沉重,反而感到好安心。

  風突然吹來,在這麼浪漫的時刻,屠貝貝第一次擔心自己的長髮會被吹得像是瘋婆子,破壞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趕緊手忙腳亂的抓住頭髮。

  高碩的丁昊向前一站為她擋去狂風,手一攬,屠貝貝順勢跌落他懷中,由他順手攏順她的發,兩人唇邊的笑容沒停過。

  聽著丁昊沉穩的心跳聲,屠貝貝能感覺到他的指尖正輕輕擦過她的頰,他還溫柔地將她微亂的發絲往後撥,撫著她的發,令她不禁眷戀起由他指尖傳來的暖暖溫度。

  原來深陷愛情是如此容易,她才踩了空,就直直地一路墜到底,全然被他的柔情淹沒。

  但她無怨無悔。 

  “我的蝶,你還想飛嗎?”丁昊垂首,撩開她頰邊的發絲,將鼻端貼近她的耳畔,徐徐的氣息灌入她的耳,她頓時心跳加速。

  不飛了,她再也不飛了。

  這句話屠貝貝卻說不退場門,她一向ㄍ ㄥ慣了,很難放低姿態,只是耍賴地窩在他胸前一句話也不說。

  這一次,她的沈默沒影響到丁昊,因為他心情好得像綁條線就能飛到雲端的風箏。

  “我也不飛了,因為我要留在你身邊。”他輕喃出聲,這是對她,也是對自己的承諾。 

  酸酸的感覺已經由眼眶蔓延到鼻骨,屠貝貝感到胸口正發燙著,漲滿了一股說不出來的情緒。

  或許是關島的浪漫氣氛讓他改了性,以往連一句好聽情話都不曾說退場門的他,竟然三番兩次的以溫柔言語弄哭她、打動她……

  雖沒有天長地久的字眼,但幾個字,還是能讓她感動到無以複加,這才明白原來被人放在心上的滋味是這麼教人感動。

  “走,我們去度蜜月。”丁昊攬住她,帶著她往海邊跑去。

  這是他與屠貝貝的第一個假期,他要好好享受,更要讓她擁有最美麗的記憶。未來這些美好記憶裡的他們,或許臉上的皺紋多了點,頭髮少了些,也或許再也跑不動了,白發蒼蒼的兩人,齒搖發禿,或許,身邊還多了好幾個小蘿蔔頭。

  許多可能的想像一個接一個的出現,以往從沒出現下腦海的畫面,如今卻清晰得讓他能徹底感覺到那種福祉的情緒。

  對他而言,求婚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潛藏在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他跟屠貝貝,要一直在一起度過生生世世……

  蜜月果然甜如蜜。

  他們去玩了水,坐上會讓人摔得七葷八素的香蕉船,看了七彩的熱帶魚,逛了收藏許多寶貝的觀光市場,還看了雜耍作秀,兩人甚至去打了靶,生活多彩多姿到每天一回去就累得癱倒在床上。

  夜裡的星光太美,原本靠牆的床被拖到陽台邊,兩個人就這樣窩在柔軟舒服的大床上,一次又一次甜甜的墜入夢鄉。

  她枕著他的臂,他攬住她的腰,她戀著他的氣息,他則眷著她的味道,這棟面海的小屋裡,漾滿了濃濃的情意。

  在這裡,兩人態意地揮霍愛情,沉醉在彼此深情的眼眸中,再也不想為苦痛掙紮,以為這裡就是天堂。

  日子過得太愉快愜意,再加上丁昊難得的殷勤呵護,屠貝貝很沒種的屈服在關島的沙灘陽光之下,或者該說是屈服在他極為溫柔的黑眸中。只消一個禮拜時間,她就忘了丁昊在台灣的危機,也忘了她信誓旦旦要找出的真相。

  而丁昊把事情交給段熙,是因為相信段熙能處理得很完善,自然也不去擔心,很放鬆地將自己融入當地生活裡。

  福祉讓他鬆懈了防備、降低了戒心,丁昊全忘了行前段熙對他的警告──聽說“上聖”這次不是玩玩,而是要來真的,為了防止任何危險的事降臨在他身上,段熙還謹慎告誡他凡事一定要小心。

  過慣了快樂的日子,丁昊完全忘記台灣方面的瑣事,他也忘了自己的手機已經沒電,段熙失去唯一能聯絡他的模式。

  危機,悄悄的包圍了他們……

  假期終於結束,被關島艷陽曬得像黑人的兩人在清晨五點左右收拾行李,點收所有的回憶,留戀地環顧四周,想像著下次再來時會是什麼模樣。

  天還沒亮,海浪撲著海岸,屠貝貝想最後一次看清海的模樣,可倚在陽臺上,眼前盡是黑濛濛的一片,她什麼也看不到。

  丁昊從身後環住她,下顎靠在她的肩膀上,知道她正在想些什麼。

  “喜歡的話,以後我常常帶你出來玩。”

  以前的他從來不喜歡出遠門,因為心情不對,去那裡都覺得討厭,最常做的事就是窩在家裡。

  而這一次,屠貝貝讓他完全體會到遊玩的樂趣,他喜歡看見她的笑容,也喜歡看到出現下鏡子另一端朝氣蓬勃的自己。

  原來,活著並不是一件無趣的事。

  活著,讓他認識了屠貝貝,讓他知道人生還有目標,讓他知道還有人等著他去呵護,有人戀著他的懷抱。

  他們天生就應該在一起,而幸運的,兩人好不容易發現了對彼此的感情,接下來更應該攜手共創美好的生活。

  “嗯。”屠貝貝點點頭,相信以他的能力,要帶她出門玩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更相信他對她的心意絕對不假。

  “你是我的蝶,我會讓你福祉的……”

  丁昊發現,這一趟旅行下來,他說退場門的承諾變多了,而且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脫口而出。

  他想,他是真心的。

  屠貝貝則呵呵的笑了。

  她當然也發現了他的改變,也很喜歡他這樣的改變。她側著頭,難得露出一臉賊賊的模樣,像是故意找麻煩似的刻意詢問︰“那你要拿什麼東西來供養我讓我福祉啊?”雖然現下她已經是吃他的、住他的、喝他的。

  丁昊掐掐她的臉頰,還捏住她堅挺的小鼻子,臉上漾出促狹的笑。

  “我要怎樣供養我的小蝴蝶呢?啊,對了,就用‘賽’……”

  賽?

  賽什麼?

  屠貝貝黨眉皺起,這個“賽”字的發音實在有點小詭異。

  “你說清楚一點,‘賽’什麼?”她帶點恐嚇意味的開了口。

  丁昊看著她挑眉的表情,決定不賣關子,直接揭曉答案。

  “賽……過其他男人對你的溫柔,我絕對會比他們更好,只要你說得退場門,任何事我都能做到﹗”

  吼﹗這男人又來這招。

  他讓她又好氣又好笑︰心中既感動卻又覺得有些不甘願。

  她轉身先在他胸口招呼了幾下,然後又將自己投入他寬大溫暖的懷抱中,緊緊的抱著他。

  丁昊變了,變得更為貼心多情,懂得如何逗笑她,也懂得如何呵護她,有這樣的男人她該要覺得福祉。

  她應該已經很滿足了,可是為什麼……她還是覺得有些不踏實?

  沈默半晌後,她終於知道自己擔心的是什麼。

  “丁昊,你懂得如何愛人了嗎?”她將臉埋在他胸口,悶悶的問出聲。

  她不敢問他愛不愛她,只問他懂不懂得愛人,不管愛誰都好,他真的懂嗎?真的知道付出愛情的滋味嗎?

  她的頭頂上方一片沈默。

  愛?

  這個字好沉重,重到連要說退場門都覺得很難做到。

  他是個不懂愛的人,她還是……

  “我這樣對你,難道還不夠嗎?”丁昊撫著她的發淡淡回應。

  她是他傾心呵護的女人,也是第一個交付信任的人,他想留在她的身邊,與她 守一輩子,他對她的心意難道還不夠?  

  屠貝貝露出甜甜淺笑,卻有濃濃的悲傷融在笑裡,沒讓丁昊發覺。

  “夠,當然夠。”她其實不能奢求太多。

  丁昊是喜歡自己沒錯,不過還是差那麼一點點,他不曾說愛、不會說愛,這大概是她得慢慢讓自己適應的事。

  他,不愛她,只是喜歡。

  只是喜歡而已。

  回程的路上,兩人間的氣氛有些窒悶。安靜的機艙裡,屠貝貝雖然臉上帶笑,但一顆心還是被剛才的答案所擾,因此笑得有點勉強。

  丁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其實可以說謊安慰她,如果這樣能讓她覺得舒服一點,但是他不願意。

  因為對像是她,所以他不想騙她。

  兩人要在一起的日子還很長,他不希望她抱持著不正常的心態和他在一起,然而希望他愛上她,也不能算是不正常的心態,這是每個女人對愛人的渴求吧﹗

  曾幾何時,屠貝貝對他的感覺已經走了樣,怎麼他到現下才開始發覺呢?

  唉﹗只可惜他要讓貝貝失望了,他是個不懂愛的人,能有“喜歡”這樣的情緒出現,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對貝貝有種親密如家人的歸屬感,所以就算將來他不再喜歡她,也不會將她拋下。

  家人是一輩子的,他不要用一個簡單的“愛”去物化他的感覺。

  “貝貝,我是真心的,我說過,只要你說得退場門的東西,我都能實現你的願望送到你面前,只是……”丁昊頓了頓。

  有形的東西他都能送,但是愛情……很可惜,在他的生活字典裡絕對是查無此物。

  “好,我知道了。”屠貝貝白他一眼,裝出一臉不在乎的表情。“我只是問一下你的感覺而已,因為我也不懂愛啊﹗”

  他伸手將她攬了過來,讓她靠在他的肩上,而她沒有拒絕,只是對他笑了笑,笑花隱沒在她無聲的嘆息裡。

  “我的命,是你的,你還記得嗎?”屠貝貝偎在他頸邊輕聲問道。

  “嗯。”那時候的瘋言瘋語,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你還說,你要我的心……”她抬頭親啄他的下巴。

  “現下不要了。”丁昊淡笑,寵溺地以手勾住她的下顎。

  “如果把心給我,你就變得不完整了,我不要你的心。”

  多體貼的一句話呀……

  但是卻讓她難過得想哭。

  她所能給的不過就是一顆心罷了,看樣子,是她高估了自己。

  他連她的心都不要。

  屠貝貝覺得自己好累,在關島烈日下被曬脫的是一層皮,怎麼她會感到心也傷痕累累,覺得福祉,卻也覺得好辛苦。

  丁昊沒出言解釋什麼,他想貝貝會慢慢理解他的想法的,只是當下,他仍舊有個疑問浮上心頭……

  貝貝說她也不懂愛……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貝貝是指她也不愛他嗎?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屠貝貝……真的不愛他嗎?

  這明明是他渴慕已久的結果,但為何他的心裡,反倒覺得有些不是滋味與惶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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