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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 -【嫁錯人?(想婚害的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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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1 02:41:0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巫昊野想了又想,最後仍然決定要辭職,因為他太瞭解公司的作風了,如果他真的留下來,以後八成還是得過著天天加班的日子,而他一點也不想讓舊事重演。

對老婆突然說要離婚的事,他至今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總之,他離職是離定了。

不過為了不讓一直以來對他很照顧、提攜有加的總經理難做人,他同意將離職的日期往後延個半年,先輔助接手他工作與職位的人能夠得心應手之後再離開.

他跟老婆說明這個結果之後,她露出一臉疑惑兼怪異的表情。

「怎麼了?你希望我不要辭職嗎?」他說。

「不是,我說過這件事我會尊重你的決定,只要你認真的想過,不會後悔就行了。」

「我不會後悔。」他毫不猶豫的說,然後看著她說:「但是你的表情怪怪的。

「我只是覺得奇怪而已。」

「哪里奇怪?」

「老公,為什麼你要輔助他?你升職為副總也不過才幾個月而已不是嗎?當初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也花了這麼長的時間輔助你嗎?」她不懂,都要當副總了還要人輔助,那個人的能力會不會太不濟了,還是這原本就是他們公司的規定?

「沒有,我和他的情況不同。」

「哪里不同了?」   「我是從基層做起的,對於公司的每一個部門、每一個流程、每一個職務幾乎都了若指掌,所以可以很快就進入狀況。過去的經歷讓我做起事來可以事半功倍,但 對那些有著高學歷,徒有學術理論卻無太多實務經驗的空降部隊來說,很多事都得從頭學起。」巫昊野耐心的向老婆解釋,沒想到她的注意力卻被他其中的一句話整 個轉移。

「你說事半功倍?」

他不疑有他的點頭。

「可惡!」她驀然義憤填膺的開口罵道.「你都已經事半功倍了,卻還要天天加班工作?所以他們真的是把你一個人當兩個人用,是不是?太過分了!」

「俗話說能者多勞嘛。」巫吳野輕愣了一下,反過來安慰老婆。

「這句話是創造來騙笨蛋的!」舒怡依然氣憤難平。

巫昊野呆了一呆,忍不住笑了起來。「意思就是指我是個笨蛋嘍?」他笑道。

「你不是嗎?」她沒好氣的反問。真的是愈想愈氣,現在她終於知道她老公為什麼才三十出頭,就擁有上億的資產了,完全是拿命拼出來的。

「欸,如果我真是笨蛋,那麼老婆,嫁給笨蛋的你好像也不怎麼聰明吧?」他似笑非笑的斜睨著她說。

她用力的瞪他一眼,再伸手打他一下,沒料到他竟因此笑得更開心之外,還突如其來的傾過身吻了她一下。

天啊地啊,他們現在人不在家裏,而是在百貨公司地下樓最多人聚集的美食街裏耶,他怎麼敢這麼做?都不覺得害羞嗎?她快要害羞死了啦,希望沒有被熟人看到——」

「姐,姐夫,好巧!」舒伶伶笑咪咪的突然冒了出來。

天啊,還真的遇到熟人!舒怡在心裏哀號。

「真的是好巧,你來逛街呀?」舒怡儘量表現正常,但目光卻羞得不敢和堂妹接觸,只能往下移到她手上提著的百貨公司紙袋上。

「對呀。姐和姐夫呢,來約會呀?好浪漫!」一頓,她直接說:「我看到你們倆在接吻耶,好恩愛喔。」

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呀。舒怡完全被這個不會察言觀色的粗線條堂妹給打敗了。

「你一個人來?」她問堂妹。

「怎麼可能?我老公在樓上書店裏看書,你也知道要男人陪女人逛街Shopping,跟要他的命沒兩樣。」舒伶伶翻白眼道。

看她站著和她說話,舒怡拍拍身邊的空位問:「要不要坐下來?」

舒伶伶搖搖頭。「我要上樓去找我老公了,我若再不出現的話,他待會兒可能會買好離婚協議書等我去簽名。」

舒怡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來。

「姐,我再打電話給你。姐夫掰掰。」說完,她來去如風的轉身離開,一下子便消失在美食街的人群之中。

「她的個性總是這樣語不驚人死不休嗎?」巫昊野問老婆。

「伶伶的個性比較大刺剌、直來直往、沒什麼心眼,也因此她常會做出或說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無言以對的事或話來。」她說。

「像剛才那句‘我看到你們倆在接吻耶’,是嗎?」他問。

舒怡嬌瞪了他一眼,臉不由自主的熱了起來。

「走吧。」他笑了笑,站起身來朝她伸手道。

她微笑的將手交給他,任他將她從座位上拉起來。

今天是周休假日,到哪兒都是人擠人。原本他們夫妻倆是打算賴在家裏一天的,無奈冰箱一打開來空空如也,只好出來覓食兼採購了。

現在吃飽了,也該是前往超級市場採購的時候了。

兩人手牽著手一起走出美食街,舒怡自然而然的轉向通往超市的方向,不料他卻拉著她住手扶梯的方向走去。

「老公,超市在那邊呀。」她拖住他,指著後頭的方向對他說。

「超市晚點再去。」他說。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她眨了眨眼,疑惑的問。

「到樓上去逛街。」

「啊?」

「我想證明,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陪女人逛街Shopping時,都會像要命一樣。」

舒怡呆了一下,頓時爆笑出聲。「別鬧了。」她笑著說。

「我是認真的。」他一本正經的說道,帶著她搭上手扶梯。

「那是伶伶的想法和看法,並不是我的。況且,即使大多數男人都像伶伶所說的那樣,但我知道你不是。」她笑容滿面的抬頭看著他說。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巫昊野反問道。

其實他之所以突然要拉她去逛街,並不是真如他所說的想證明什麼,而是在聽到她堂妹講到逛街的事時,他才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陪老婆逛過街。

這個發現讓他充滿了懊惱,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連這麼簡單、這麼生活化的事都沒陪老婆做過,實在是太遜了,所以當下他便決定下一個行程是陪老婆逛街.而不是去逛那三不五時就會去的超級市場。

「你又不是沒陪我逛過街,我怎會不知道?」舒怡微笑道。

「我什麼時候陪你逛過街了?」他呆了一下,疑惑的問。

「度蜜月的時候呀。」

「這回答是故意要讓我汗顏還是認真的?」巫昊野忍不住苦笑道。

「為什麼這麼說?」她訝然的問。

「結婚都這麼久了,我卻只在度蜜月時陪你逛過街。你不怪我,我都無法原諒自己了。」他一臉憂鬱的歎息道。

「你幹麼?」她覺得有點好笑。「法律又沒規定結婚之後,老公得陪老婆逛街。

「是沒規定,但這麼簡單、這麼生活化的事我竟然都沒陪你做過,我這個老公很不及格吧?」

舒怡一把圈抱住他的手臂,仰起頭來對他咧嘴笑道:「之前曾經不及格過,但現在已經有八十分了。」

「意思就是我還有二十分可以努力嘍?」

「對呀。」她臉上的笑容又更大更甜些。「好好努力,老公。」

「我會的,老婆。」他一本正經的回答,逗得她噗哧一聲的笑出來。

「我會期待的。」她邊笑邊說。

「沒問題,看我的。」他躍躍欲試的點頭說。

三個小時之後,舒怡有種想開口求饒的心情。

她真的是好後悔先前只給老公打了八十分,還要他好好努力,又說她會期待之類的話,真的是後悔莫及。

過去三個小時裏他們一直都在百貨公司逛街。

「開始她帶著好玩又興奮的心情在逛,等著看他什麼時候會舉手投降,說他不行了。

然後,當他開始買衣服、鞋子、皮包、飾品送她之後,她的心情變成了幸福與享受。幸福自是不用解釋了,至於享受嘛,當然是享受來自女店員和其他女顧客們等四面八方羡慕她嫁了一個大方又帥氣的老公的眼光嘍。

再然後,當他愈買愈多並顯得樂此不疲之後,她開始有了不妙的心情,擔心他會不會失控變成購物狂?

結果看看此刻堆在她腳邊的那一長串袋子就知道了,一、二、三、四,竟然又多了四個!

沒錯,是「又」,因為先前他們已經去過一次停車場,放過一次東西了,而且她沒記錯的話,那時放了七袋在車上。

「老婆,我覺得這幾件衣服穿在你身上一定會很好看,去試試看。」

才眨眼之間,他又讓店員拿了好幾件衣服送到她面前,要她去試穿。

她真的是快要受不了了!

「老公。」她喚住又想轉身去找衣服的他,朝他招了招手。

他立刻收回剛跨出去的腳步,走到她身邊.

「怎麼了?」他柔聲問道。

她沒有馬上回答他,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然後轉頭對女店員說:「不好意思,那些衣服我們不要了。」

「怎麼了?都不喜歡嗎?」他皺眉問道。

她依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先彎腰提起地上的購物袋,他隨即將她手上的袋子全接了過去。

她勾著他的手走出櫃位後,才開口對他說:「老公,我覺得好累,我們回家了好嗎?」

「現在嗎?」他低頭看她。

「嗯。」她點頭.

「但是再過一個多小時就是晚餐時間了,我們再逛一下,等吃完晚餐再回去你覺得怎麼樣?」他雙眼明亮,一整個就是意猶未盡的樣子,讓舒怡看了很無言。

「我投降了,老公。我給你一百分,請你不要再努力了,謝謝。」她決定向他舉白旗。

巫昊野聞言頓時想起逛街前兩人的對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婆,你會不會太容易討好了?才陪你逛街買點東西送你而已,馬上就將我加到一百分呀?」他笑她。

「我怕不趕快給你一百分,你會一直買下去,害我們夫妻倆破產。」她看了他一眼,苦著臉說。

巫昊野哈哈大笑,被她這幾句話逗得好樂。

「說真的。老公,如果你每次陪我逛街都這樣撒錢,以後我絕對不會讓你陪我逛街。」她無奈的看著他說。

「你不喜歡我這樣寵你嗎?」他笑靨迷人的凝望著她問道。

「不喜歡過與不及,今天這樣太超過了。」她搖頭說。

「今天算是個特例。」

「什麼意思?」她不解的問。

「把過去該陪你來逛街,該買的份一次補齊。」他溫柔的微笑道。

舒怡睜大雙眼,瞬間恍然大悟他為什麼會花錢不手軟了,原來他卯起來買子這麼一大堆東西送她,還有這層含意。

補齊?她真是服了他了!但也好感動。

「老公。」她忍不住向他靠近了一些,再一些。

「怎麼了?感動嗎?」他低頭看著幾乎要整個人都貼在自己身上的老婆,笑問道。

她誠實的點點頭,低聲道:「其實你不需要這樣做的。」

「但是我想這樣做。」一頓,他語氣不由自主的變得高昂了一些,說:「那我們繼續逛街?」他愛上了裝扮她的感覺。

「不要!」舒怡整個人從他身上彈開,驚恐的叫道。

她激烈的反應讓他有些哭笑不得。「我以為女人都喜歡逛街,喜歡買東西,不是嗎?」他看著她說。

「就像伶伶以為要男人陪女人逛街會要他們的命一樣,既然你是男人中的特例,那麼我也可能是女人中的特例。」她振振有詞的說,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打消他想繼續逛的念頭.

「所以你真的是女人中不喜歡逛街的特例嗎?」

「我真的是女人中不喜歡‘有個花錢不手軟,擺明要把他老婆寵壞,亂買一大准東西送她的老公跟在身邊’逛街的特例。」她一臉認真的對他說。

巫昊野被她的說法給逗笑了,整個笑不可抑。

天啊,他的老婆怎麼會這麼可愛呀?太可愛了!情不自禁的,他將她拉到身前,伸手勾住她的腰,低頭就給她深深的一吻。

舒怡呆若木雞,沒想到他竟又在這人來人往的百貨公司吻她,而且還不是輕輕一啄的那種吻。

「老——」她掙扎的開口想阻止他,怎知他竟趁隙將舌頭伸了進來,旁若無人的給了她一個著實熱切的舌吻,吻得她頭暈腦脹、雙腿發軟,幾乎就要站不住了。

「老婆,我愛你。」他微微地抬起頭,目光熠熠、深情款款的對她說。

「我也愛你。」她目光迷蒙的看著他,直覺反應的啞聲回道,然後眨了眨眼,突然回神,整張臉倏地漲紅了起來。

即使她此刻目不斜視的只看得見他,但也能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啊,他真的是、真的是……

啊啊啊啊啊~

她想尖叫,但她唯一做的事就是紅著瞼、低著頭,迅速地拉著他的手,以日行千里的速度離開「案發現場」,並在心裏拼命的祈禱著,希望這一次不要再被熟人看見,否則她真的要找地方挖洞了。

他幹麼當眾表演啦?羞死人了啦!

嗚......

生活過得平平凡凡,但卻幸福滿滿,這便是舒怡一直想要的婚姻生活。

她不需要什麼高潮迭起的驚喜事件堆疊,只要每天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夫妻倆下班之後都能一起吃晚餐,假日則可以手牽著手一起逛逛街、踏踏青,或者一起窩在家裏看電視、睡懶覺或是大掃除,這對她來說便是幸福。

當然,夫妻之間是絕不可能沒有口角的,但俗話說的好,床頭吵床尾和,夫妻沒有隔夜仇,他們倆吵架後的情況便是這樣。

然後,她就懷孕了。

至今孕滿五個月,正朝六個月邁進中。

對於她懷孕的事,知道的人都非常替她高興,當然最高興的莫過於孩子的爸了,剛得知此事的他整整有一個星期逢人便傻笑,搞得大家都打電話來問她他是怎麼了。

偏偏看起來精明幹練,完全是菁英級人物的他,竟然對一些沒有科學根據的習俗深信不疑,嚴守懷孕未滿三個月前不許向外人說的禁忌,讓她得拼命找理由解釋他的失常,真的是很無言以對。

可是除了一些他堅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禁忌常搞得她哭笑不得外,他對待她的方式真的只能用呵護兩個字來形容。

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家裏大小事全由他一手包辦,包括他不擅長的家務事他也只讓她動口指揮、他動手來躁辦,然後假日一定會帶她出門踏青,三不五時就燉一鍋補湯給她吃……等等,不勝枚舉。

總之,他現在已經被她公司的女同事們奉為理想老公典範了。

然後。有更多人愛開玩笑的問她什麼時候要離婚,記得離婚時要通知一聲,因為她們等著接收他。即使她告訴那些人,他已經離職,換到比原公司規模小了一倍的公司上班,她們也說不在乎,讓她一整個傻眼。

說到他的工作,他說到做到的在遞出辭呈的六個月後正式離職。

原本他是計畫要休息一段時間再找新工作的,無奈計畫趕不上變化。

他要離職換跑道的消息不知被誰傳了出來,一夕間,高薪聘請挖角的電話和信件便有如雪片般的飛來。

其中一間便是他相中考慮之後要去應徵的公司,而且對方所開出來的待遇比他原先想的更好更優,唯一的條件就是希望他在離職後的隔天能立刻走馬上任。

她在得知這件事之後,當然立刻投下同意票,不只因為對方開出來的條件實在是太優了,更因為害怕如果他真待在家裏休息一段時間,她會被他當成神豬養。

天知道每回去產檢時,醫生都說她體重增加的太快了,最好注意一下。

而他明明每回都陪她去,也聽見醫生說的話了,結果回家之後,他還是我行我素的繼續弄一大堆好吃的東西給她吃,害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口腹之欲,真是氣死人了。

「吃得下就吃呀,別忘了你現在可是一人吃兩人補。」他總是這樣說。

「問題是只胖到我一個人呀。」她哀號著。

「但我一點都不覺得你?呀。」然後他就會這樣說,再附上一個柔情蜜意的親吻給她。

每一次她都會在不知不覺間被他的甜言蜜語催眠,然後每一次看見自己的體重又增加了,她就會懊惱的動手捶他。

增加零點一公斤捶一下,零點二公斤捶兩下,一公斤就捶十下。

她記得有一次她足足捶了他三十下,結果他卻只是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真是氣死人了!

不過看她這麼擔心會變胖,產後會沒辦法恢復懷孕前的苗條身材,他向她保證,除了吃減肥藥之類的傷身的方法外,不管她想用什麼方式減肥,他都會全力支援,想怞脂也OK,但基本上要她敢才行。

他開始說起有一回他在電視上看見某節目介紹怞脂的過程,將它說得既噁心疼痛又恐怖,還血淋淋的,讓她即使有兩個膽子,在聽過他的形容之後也膽怯了。

這個男人一定故意的,真的是太可惡了!

然而即使如此,她還是一天比一天愛他。

日子在平凡中度過,沒有太特別記憶深刻、動人心弦的事情發生,但感覺就是每天都生活在幸福裏,每天都能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入睡。

她現在真的是很幸福,非常的幸福。

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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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1 02:41:2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早上起床的時候,窗外的天空萬里無雲,一片晴朗。

舒怡只是刷個牙,洗個臉,然後坐到餐桌邊吃了個早餐而已,不料晴朗的天空就已被飄來的烏雲遮蔽,然後過沒一會兒就變成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了。

「怎麼會這樣呢?」她望著烏雲密佈的天空,忍不住輕歎出聲。

半個小時前明明就還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呀,怎麼說變就變?

她皺起眉頭輕愁著,希望不要下雨,她待會兒就要出門去產檢了,而且最不巧的是今天老公沒辦法開車載她、陪她去。

老公換了新東家上了四個月班之後,今天是第一次被老闆要求!不,是請求他這個週末加班,因為有國外來的重量級客戶親自指名要他接待。

老公壓根就不想去,想拒絕,但她覺得那個新老闆真的待他不薄,便勸他去,反正每次產檢還不是都做一樣的事,她一個人去就行了。

好說歹說終於讓老公點頭去加班,不過他的條件是得找個人陪她去產檢,所以她找了伶伶。

想起來也真好笑,之前她為了他常加班的事鬧離婚,沒想到現在卻反過來說服他去加班,真的是好好笑。

搖了搖頭,舒怡將窗戶關好,免得待會兒她出門後真下起雨來,雨水會噴灑進來。

她走進房間,剛換好衣服,她的手機就響了。她還以為是伶伶,沒想到是老公。

「喂,老公。」不自覺的嬌柔。

「老婆,你出門了嗎?」

「沒,我還在家裏.」

「你堂妹還沒到嗎?」

「還沒,我正在等她的電話。」她們約好了,伶伶直接搭計程車過來接她,快到時再打電話給她,她會下樓等,然後兩個人再一起搭計程車去醫院。

「她會不會忘了?你有沒有打電話給她?」

「昨晚打過了,她不會忘記啦。」說著,她手機傳來插播的聲音。「老公。等我一下,我有插播,可能是伶伶。」

說完,按下保留,改接插播的電話,一看來電顯示果然是伶伶。

「喂。」

「姐,我再五分鐘左右會到,你可以準備了。」電話那頭的舒伶伶說。

「OK,待會兒見。」她再將電話轉回到老公那一線,對他說:「老公,伶伶快到了,我要準備出門了。」

「小心點,不要用跑的。」他緊張的叮囑道。

「我知道。」她不由自主的微笑,一邊拿起皮包,再拿起外套準備出門。

「待會兒到醫院時,打通電話給我跟我說你到了。檢查完之後,再打一通給我告訴我檢查的結果。」

巫昊野繼續在電話那頭認真的交代著,她一邊聽,臉上的笑容一邊擴大。

「老公,你不是在接待貴賓,工作中接私人電話好嗎?」她問他。

「可以接的時候我會接,不能接的話,手機的震動也會告訴我你打電話來了,然後我會找機會回電話給你。」

「不是什麼大事,等你忙完再回我電話就行了。」她告訴他。

「當然是大事,有關老婆的事都是大事,其他無關的事都是小事。」

「這說法讓人聽了會以為你是妻管嚴。」她忍不住笑道。

「我是呀,難道不是嗎?」他的語氣裏充滿了無辜。

她笑不可抑。「不跟你說了,我真的要出門了。」

「OK,小心點,記得要給我電話。」

「好。」

「我愛你,老婆,拜。」

「拜。」

笑容滿面的將手機收進皮包裏,舒怡將大門鎖好之後,搭電梯下樓,剛剛走出社區大門,便看見一輛計程車打著方向燈朝路邊靠了過來,然後伶伶從降下的車窗內揚聲朝她叫喚著。

「姐,這邊、這邊。」

她微笑著走上前,彎身坐進車門已打開的計程車內。

「等很久嗎?」伶伶問她。

「我剛下來而已。」她搖頭說,一頓,接著向堂妹道歉。「不好意思,還要麻煩你陪我去。」

「姐.你說這話不是太見外了嗎?況且我閑著也是閑著,正好可以去婦產科見習一下。」

「你要見習什麼?」舒怡失笑道。

「看產檢的時候都檢查些什麼呀。」

「等你懷孕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唉,那種事情還早啦。」舒伶伶揮了揮手。

「怎麼,你結婚也一年多快兩年了,還不想要有小孩嗎?」舒怡好奇的問。

「想呀,但是怕養不起呀。」她歎息道。

「怎麼會養不起?你們夫妻倆都有工作,兩份薪水會養不起一個孩子嗎?」舒怡不解。

「要付房貸、車貸、保險,還有要給公公婆婆的錢,再加上生活費,我們倆的薪水幾乎每個月都打平好嗎,哪來多餘的錢可以養孩子呀?」

「你公婆會和你們要錢呀?」舒怡小心翼翼的隱藏驚愕,開口問道。

「也不能說是要啦,我老公算是個孝子吧,每個月都會固定拿一萬塊孝敬他們。我也不能說什麼,畢竟當初會嫁給他,也是有看在他很孝順這一點。」伶伶輕歎道。

舒怡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相較之下,她真的是夠幸福也夠無憂無慮了,至少她從不需要為錢的事而心煩。

兩人東聊西聊,不知不覺間就到了醫院。

她們直接到婦產科候診室候診,舒怡趁機傳了封簡訊給老公,說她已經到醫院了,現在正在候診。

她們約莫等了二十幾分鐘便輪到了,舒怡和堂妹一前一後的走進診間。

「粱醫生,你好。」舒怡微笑的對醫生打招呼。

「你好,今天怎麼不是你老公陪你來?」梁醫生笑笑的問她。

「他今天剛好有事,所以幫我找了個牢頭。」舒怡看了堂妹一眼,對醫生開玩笑道。

梁醫生哈哈笑,然後問:「最近感覺怎麼樣?」

「還好。」她微笑著回答。

「有沒有覺得什麼不舒服,或感覺和平時不太一樣的地方?」

「都差不多,不過我上回來跟醫生說寶寶開始會在我肚子裏動了,你說接下來會動得更頻繁,可是沒有耶。」

「怎樣的沒有?」

「就是寶寶偶爾才會動一下。」

「每個孕婦的胎動情況都不一樣,只要確定他每天都有在你肚子裏頭動就行?」

「可是他從昨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稍微動了一下,之後就沒再動過了耶。」

醫生打著鍵盤的手頓時停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在一瞬間消失不見,變得有點嚴肅。

「你確定寶寶都沒有動嗎?」她問。

舒怡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猶豫的點點頭。「怎麼了嗎?」

「你先上床躺下來!」醫生起身道。一旁的護士小姐也跟著迅速的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扶她上床躺下。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茫然不解的看著護士問道,又轉向梁醫生。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醫生,發生了什麼事?」陪她來的舒伶伶也出聲問。

「你先別緊張,我們先測一下胎心音之後再說。」梁醫生終於開口說話,然後親自動手將超音波的裝置安放在她的腹部上,

擴音器裏沒有心跳聲。

現場一片窒人的靜默。

「醫生,你是不是忘了把電源打開了?」舒怡以輕快的語氣開口說。

醫生沒有回答她,只是表情嚴肅的換個位置又測了一下.雙眼則目不轉睛的盯著超音波的螢幕看了許久,至少有五分鐘或十分鐘這麼久,這才看向她,然後緩慢地開口對她說:「我很抱歉。」

瞬間,舒怡只覺得手腳冰冷,直接冷進骨子裏。

「醫生為什麼要跟我說抱歉?」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目不轉睛的看著醫生,不解的開口問道,她的聲音輕輕的,好像從很遠很飄渺的地方傳來。

「胎兒已經沒有心跳了。」粱醫生歉然的看著她說。

一旁的舒伶伶伸手搗住了嘴巴,她看著堂姐,只見她面無血色的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在沉默了幾秒之後,開口輕聲的問醫生,「沒有心跳是什麼意思?」

舒伶伶的眼淚一瞬間便奪眶而出。她迅速地轉過頭去,不想讓堂姐看見她的淚水。

天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怎麼會?

沒有心跳是什麼意思?就連她這個從未懷孕過的女人都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堂姐她又怎會不懂呢?

孩子都幾個月了,五個月還是六個月?

每一次她打電話跟堂姐聊天時,她總會不斷地提到肚子裏的孩子,告訴她他們夫妻倆有多期待寶寶的出生,多想看他長得是何模樣,他們幫孩子買了什麼……

可是現在……怎麼辦?她現在該怎麼辦?

老天爺為什麼要讓堂姐發生這種事?她要怎麼安慰堂姐?要不要現在就打電話通知姐夫?

舒伶伶用力的忍住淚水,回頭看向堂姐,只見她已從床上坐了起來,面無表情的聽醫生說明胎兒會突然沒了心跳的種種可能,其中有一個原因竟是「原因不明」,讓她聽了一整個難以接受。

「什麼叫原因不明?」她忍不住怒氣衝衝的沖口問道,「你這樣還算是什麼醫生?胎兒沒了心跳,你卻回答說原因不明,你這也算是個醫生嗎……」

「小姐,請你說話客氣一點。」護士挺身而出,維護自家醫生。

「Miss林。」梁醫生出聲制止護士,然後冷靜而理性的對舒怡說:「我知道這樣說讓人難以接受,但是真的有很多胎死腹中的案例發生原因不明,我自己也曾經有過一次這樣心碎的經驗。

「巫太太,發生這種事我真的覺得很遺憾,但是你必須儘快接受它,儘早接受人工流產手術,時間若拖久了,對你的身體會有傷害的。

「你還年輕,還能再懷孕,還會有其他的孩子,這一個,就當作是天使的惡作劇,想來體驗被母親呵護在腹中的感覺,而現在他只是回去做他的天使而已。」

舒伶伶突然發現這個醫生好會說話,也或許婦產科醫生當久了,碰過不少類似的情形,早已養成一套面對突發狀況時的處理方法吧。

「巫太太,你有聽見我說的話嗎?」粱醫生輕聲詢問始終呆若木雞、毫無反應的舒怡。

舒怡依然一動也不動的,也沒有應聲。

「姐?」舒伶伶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叫喚道。

她反應極慢的抬起頭來,茫然的看著她,好像不認識她似的。

「姐,你還好嗎?」舒伶伶憂心的輕聲問她。

一樣反應極慢的,舒怡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還好嗎?不好。

還好嗎?還好。

還好嗎?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胎兒沒了心跳,她的孩子——他們的孩子沒了心跳,這代表他們失去了他,失去了期待已久、小心呵護了許久,每天都輕撫著他說了好多傻話的小寶貝。

她應該要崩潰、要歇斯底里、要號啕大哭、要發了瘋似的大鬧一場、要醫生給個交代,為什麼她都定期來做產檢,而且每次檢查狀況都說很好、沒問題,結果卻還發生這種事?要醫生將她的孩子還給她的。

可是她卻沒有。

還好嗎?沒有歇斯底里的大鬧應該還好吧?

可是她真的很不好、很不好、很不好。

感覺像是心碎了,身體裏空了一個洞在那裏,卻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心碎了,卻又感覺心緊縮得好痛、好痛,痛到她快要無法呼吸了的感覺。

她的孩子明明就還在她的肚子裏,還在呀,為什麼醫生會說她失去他了?

是誤診吧?一定是誤診,一定是的。

她的精神突然整個振奮了起來。抬起頭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離開診間,正坐在候診處最角落的一張椅子上,而堂妹則是雙手緊緊地抓握著她的,以一臉憂心忡忡的神情看著她。

「姐,你不要一直不說話好嗎?求求你跟我說句話,告訴我你現在在想什麼。」她柔聲說。

「我們去別間婦產科。」她開口說。

舒伶伶被忽然開口的她嚇了一跳,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開口問:「去別間婦產科做什麼?」

「梁醫生一定是誤診了,要不然就是那台超音波機器壞掉了,我們換家檢查。」她說著站起身來,掙開她的手,筆直的往出口方向走去。

舒伶伶鼻頭酸澀,眼前的視線一瞬間便被淚水給模糊了。

她伸手迅速地抹去眼睛裏的淚水,急起直追的跑向已經走到大門口的堂姐,啞聲叫喚著,「姐,等等我——」

接到舒伶伶語焉不詳的電話時,巫昊野正和老闆陪著國外來的貴賓在五星級餐廳裏用餐。

其實在這之前,他便因為始終等不到老婆的電話而連續打了好幾通電話給她,結果卻全都轉入語音信箱中。

他有些心神不寧,很擔心,因為算算時間,老婆早就應該結束產檢了,怎麼會沒打電話給他呢?是忘了嗎?

不,結婚都一年多了,即使他到現在還沒完全摸透老婆的個性,有一點他卻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那就是她是個非常守時守信的人,答應過人的事,百分之九十九會信守約定,剩下那百分之一是真的不小心忘記了,而那百分之一的機率是微乎其微。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想打電話給舒伶伶,卻發現自己沒有舒伶伶的手機號碼,根本就沒辦法打給她。

然後他又想到了林凱德,只要找到他便能問到他老婆的手機,於是他撥給他,怎知那傢伙的手機竟也轉到了語音信箱。

他留了言,也傳了一封簡訊給他,希望他看到或聽到留言時,能將他老婆的手機號碼傳給他。

他心急如焚的等待,一邊不著痕跡的陪老闆和貴賓交際著,直到接到舒伶伶用老婆手機打給他的那通電話為止。

「姐夫,我伶伶。」

在他剛喚聲老婆時,手機那頭卻傳來這麼一句話,令他有些愕然,心裏的不安也在一瞬間擴大了十倍。

「伶伶,發生了什麼事?你堂姐呢?」他沉聲問道。

「姐夫……姐夫……嗚……」

舒伶伶竟然在電話那頭哭了起來,讓他的不安直線上升。

「你先不要哭,你堂姐人呢?叫她來聽電話。」

「姐她不哭也不笑,嗚……也不說話,就一直呆呆的坐在那裏,我……嗚……姐夫我真的不知道……嗚……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嗚……」

「你說清楚一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要哭了!」巫昊野心急如焚的朝她低吼道。

「沒有、沒有……跳了,嗚……」舒伶伶吸著鼻子,嗚咽著說。

「沒有什麼了?說清楚一點!」巫昊野快發狂了。

「心、心跳……」舒伶伶怞怞噎噎的說。

「什麼心跳?」

「胎兒的心跳,姐肚子裏的寶寶沒有心跳了,姐夫,嗚……」

耳朵裏突然一片嗡嗡作響,聲音大到讓巫昊野懷疑自己沒有聽清楚她剛剛到底說了些什麼。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他命令的說。

「姐肚子裏的寶寶已經沒有心跳了,醫生……跟姐說,姐不相信,所以我們又換、換了一間醫院檢查,結果這邊的醫院也……也說沒有,之後姐就一直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的,怎麼叫她,她都沒有反應。」舒伶伶邊哭邊說,終於把話說清楚了。

巫昊野被這晴天霹靂的消息給驚呆了,難以接受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舒伶伶,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叫舒怡來聽電話,我要和她說話。」他在沉默許久後才冷冷地開口說,聲音低沉冷峻的嚇人。

「我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姐夫。」舒伶伶吸著鼻子,邊哭邊說。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叫舒怡來聽電話,快點!」他大聲吼道,幾乎要捏碎手機。

「拜託你,姐夫,」舒伶伶哭著求道,「不要連你也不接受事實……姐現在很需要你,如果連你也這樣,那姐該怎麼辦?」

巫昊野面無血色的渾身一震,有種被當頭棒喝的感覺。

「醫生說要儘快決定手術的日期,否則拖太久對姐的身體也會有影響。現在唯一能勸姐接受這一切,然後接受手術的人只有你而已,姐夫——」

「你們現在在哪?」巫昊野啞聲問道,壓抑著悲痛,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伶伶說的沒錯,他不能逃避,如果連他都逃避了,那麼舒怡該怎麼辦?

他們的孩子在她體內成長了二十二周,每一分每一秒都跟著她、依附著她,如果失去寶寶這件事讓他痛不欲生,那麼老婆此刻的哀痛又何止強過他千倍、萬倍?

她是那麼期待寶寶的出生,他們是那麼的期待,結果卻……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今天早上他出門時不也還好好的嗎?

就連兩個小時前,他們倆在通電話時,不是也還好好的嗎?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

巫昊野想放聲大叫、想怒吼、想咆哮,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冷靜的記下舒伶伶告訴他的醫院地址,然後再走進包廂去向老闆和貴賓致歉,簡單說明家裏有急事得先走一步。

他的車子留在公司,他是搭老闆的車到餐廳的。所以他攔了一部計程車,將醫院的名稱和地址告訴司機,之後便將頭埋入雙手間,無法自己的落下淚來。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婦幼醫院裏很吵,有身體不舒服來看病的小孩的哭鬧聲,也有父母安撫或責?孩子的聲音,還有年紀稍大可以在遊樂區裏玩樂的孩子的尖叫、笑鬧聲。

真的很吵,但有一個角落,明明在同一個空間裏,卻像是與世隔絕般的跟四周吵鬧的氛圍格格不入。

那靠著牆邊的一排椅子,明明就有五張,卻只有一張坐著人,其他四張都空在那裏,沒有人敢上前去坐在她旁邊。

舒伶伶站在可以看著堂姐,又可以在第一時間等到姐夫出現,為他指引方向的大門邊。她眉頭緊蹙,一雙眼睛和鼻頭都因哭泣而通紅,但至少眼淚已停了下來。

這便是巫昊野趕到醫院時看到的畫面,他在舒伶伶的指引下走向一個人獨坐在牆邊的老婆,然後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

他伸手溫柔地握住她的,然後朝她輕聲喚道:「老婆。」

她的反應非常的緩慢,慢慢地轉頭看向他,面無血色的臉上有著空茫的表情,好像靈魂已被怞走了,不在她的身體裏一樣。

她看了他許久,終於慢慢地眨動眼睛,認出了他。

「老公?」

「你在這裏做什麼?」他柔聲問她。

「做什麼?」她像是得了失憶症般的看著他,喃喃地重複道。

「你忘了你答應過我,要打電話給我嗎?」

「打電話?」

「對,看完診之後,你答應過我的,記得嗎?」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輕輕的說,將她的記憶慢慢地導向她——不,他們應該面對的事情上。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只有面對它才能解決。

「看完診」三個字似乎讓她想起了什麼,因而渾身震顫,猛然將被他握在手中的雙手怞離他掌心。

「我沒事,很好,醫生說一切都很正常。」她迅速地說道,有些著急,就像怕稍有遲疑就會引來他的懷疑似的。

巫昊野鼻頭酸澀,心在怞痛。

「老婆......」

「真的,我沒有說謊騙你,醫生說一切都很正常,都很——」

巫昊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一把將她拉進懷裏,緊緊地抱著她,嗄啞的求道:「別說了、別說了……我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寶貝,他已經離開我們了。」

「不,他沒有離開!他明明就還在我的肚子裏,你摸摸看,我的肚子還是凸的,他還在裏面,他明明就還在我的肚子裏面呀,怎麼會離開?他沒有離開!」她在他懷裏掙扎搖頭叫道。

「我們還會有別的孩子,老婆。」

「他沒有離開。」她堅持的說。

「當然,因為他是我們第一個孩子,會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這輩子,永遠。」他嘎啞的說,哽咽的聲音中充滿了痛楚。

她頓時渾身僵硬,他以為她會再次以更激烈的方式掙扎,堅持孩子沒有離開,怎知她卻整個人像突然被怞走力氣般癱進他懷裏,只是緊緊地、絕望地揪著他的衣服,然後心碎的痛哭出聲。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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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1 02:41:4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痛苦是會隨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消失的,即使當初是那麼的痛徹心腑,錐心刺骨。

一個月或兩個月或更久?舒怡己記不清楚,只記得做了人工流產手術出院後,媽媽和婆婆兩個人都曾搬到家裏來住過一段時間,一邊是為了幫小產後的她調養身體,一邊則是陪伴請假在家休養的她,不想讓她過度胡思亂想。

她們都說了很多安慰她、開導她的話,但其實絕大多數的內容她都記憶模糊。

那段期間日子過得渾渾噩噩、意興闌珊的,別人對她說什麼她大多會點頭說嗯、好,其實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然後漸漸地,在收假回到公司上班之後,她慢慢地會笑了,也會和人開玩笑,唯獨面對老公的時候她笑不出來。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只知道兩人的關係在這段時間裏變得有點僵硬。

他依然對她很好,不,應該說更好才對,但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對他笑不出來。

每天,她都會想,等會兒看到他時要對他微笑,不要再板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面對他,也不要再以單音的方式回答他每一個問題。

可是想歸想,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做不到。

也因此,每逢週末假日,她都會覺得很難受,寧願去公司加班,也不想待在家裏面對讓她不自在的他。

今天,又是週末。

上星期她才用加班和回娘家度過,這星期她可以如法炮製嗎?

至少今天不行,因為昨天她忘了說要加班的事,現在都已經快要十點了,才起床說要去加班,會不會太假了?

舒怡忍不住的歎息,躺在床上死賴活賴了半天,又在房裏磨磨蹭蹭,直到過了十一點半之後才走出臥房。

房門一打開,撲鼻而來的是一陣飯菜香。

早餐沒吃,又已醒來好一會兒的舒怡此刻正饑腸轆轆,不由自主的就走向了餐廳的方向。

餐桌上已有四菜一湯,全都還在冒煙,可見才剛煮好,她走出來的時間還真的是剛剛好。

「老婆,你起來啦,我還正想要去叫你起床吃飯呢。」

他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拿著兩副碗筷和飯匙對她微笑道,然後走向電子鍋.盛了兩碗飯,一碗遞給了她。

「還沒睡醒嗎?怎麼在發呆,不坐下來?」他挑眉道,看著她的樣子似乎覺得有點好笑。

她沒有說話,只是動手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然後接過他遞來的筷子,安靜地吃飯。

「今天我們來大掃除好不好?」吃著吃著,他突然開口道。

她的動作微頓了一下,不知道他怎會突然心血來潮?但是想了一想,有事做時間過得比較快,於是對他點了點頭,輕應了一聲,「好。」

之後,兩人用完餐,他說由他來洗碗,她便走到後陽臺去拿出掃除所需要的打掃用具,掃把、畚鬥、拖把、抹布、水桶、手套等等,準備開始大掃除。

「老婆,我要從哪里開始動手?」一會兒後,他從廚房裏走出來問道。

她直覺的轉頭看向在電視櫃旁,堆了一堆書和舊雜誌,上頭還佈滿了灰塵的書櫃。

其實那個書櫃上的東西早該整理了,只是當初她想動手整理時,突然發現自己懷孕了,一切關於得使勁或移動家裏中大型傢俱的事一律被禁止了,結果這一耽擱就是將近一年的時間。

時間過得可真快不是嗎?感覺就像昨天,但卻過了將近一年,而且中間還發生了這麼多事。

「老婆?」

他的叫喚令她回過神來。

「那個書櫃。」她開口說。

「要怎麼整理?把書都搬下來.然後把櫃子擦一擦再放回去嗎?」他問她。

「沒用不要的就拿下來,送資源回收。」

「OK。」他點頭答道,然後走到比他還高的書櫃前,抬頭從上面看到下面,再從下面看回上面之後,一臉為難的轉頭看向她,開口問道:「哪些是沒用不要的?」

舒怡呆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輕歎一聲。她怎麼會忘記她老公之所以不擅長家務事,就是因為他不會收納,以及分不清楚哪些東西是該丟或該留的呢?

「這個書櫃我來弄吧。」她走上前道,還來不及說別的,便已聽見他開口。

「一起弄吧。書這麼多,而且放得又高,書又重。我把它拿下來,你來負責決定還有沒有用。」說著,他已開始動手把架子上的書一疊一疊的拿下來,堆在地上。

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這也是最有效率的整理方式,舒怡坐了下來,開始動手工作。

「老婆,有抹布嗎?」一會兒,他開口問她。

她抬起頭來,只見最上層的架子已被他清空,而他手上竟然拿著整盒的面紙在擦拭書櫃,然後好像發現效果不彰,這才開口向她要抹布。

怎麼會有人打掃的時候拿面紙當抹布呢?錢多也不是這種花法吧?

「等我一下。」她無聲的輕歎一口氣,起身去拿了一條濕抹布給他,然後再度坐下來工作。

不到一分鐘,他又開口了。

「老婆,哪些是要的,哪些是不要的?」

她抬起頭來,只見他正眉頭緊蹙的看著被她分成兩邊堆放的書,一臉煩惱的模樣。

「這邊是要的。」她指著右手邊的那堆書對他說,只見他立刻彎身要去拿,她立即壓住那堆書問:「你要幹麼?」

「上面的架子擦乾淨了,我把要留下來的堆回去呀。」他一臉搞不清楚她為什麼要阻止他的表情。

「這些書上面還有灰塵,我還沒擦過。」她說。

「那我來擦。」他說著,拿起一本書,就打算用手上的濕抹布替書做清潔的工門。

「等一下。」她再度迅速出聲叫道。

他挑眉看她。

「你打算用濕的抹布來擦書嗎?」她問他。

「不行嗎,」他一臉這有什麼不對的表情,不解的反問她。

舒怡一整個無言,有時候真搞不懂像他這麼一個在商場上運籌帷幄的男人,怎麼會連一些基本的常識都搞不懂呢?

「書弄濕了不晾乾就堆在一起會發黴,所以沒有人會用濕抹布來擦書的。」她對他說。「還有,書櫃剛用濕布擦過,沒風乾就把書堆上去,久了也會有黴昧。所以你還是先把下面的書也搬下來。先淨空書櫃,整個擦乾淨再說吧。」

「但是這樣滿地都堆滿了書,會不會搞不清楚哪些是要的,哪些是不要的?如果不小心又混在一起怎麼辦?」

舒怡略微猶豫了一下。「那……家裏有沒有不要的紙箱?我們把不要的直接堆進箱子裏好了,待會也可以省去一道手續。」

「OK,我去找找。」他迅速點頭,大步走開去找紙箱。

舒怡低下頭來繼續工作,把不要的那堆書和雜誌重新檢查了一遍,就怕裏頭夾了什麼有用或重要的東西,不小心被一起丟了。

確定那堆不要的書和雜誌裏沒別的東西後,她回到先前尚未分完要留或不留的書堆裏,繼續原先的工作。

她專心的做事,沒注意到說要去拿紙箱的男人怎會一去不回,直到她將他所搬下來第一層的書全部都分完了,她才意識到他的不見蹤影。

怎麼回事?找個箱子有這麼難嗎?沒有就算了呀。

感覺有些怪異,她起身去找人,然後在那間當初夫妻倆一起佈置,準備拿來當嬰兒房的房間裏找到他。

他坐在房裏的塑膠地墊上,手上拿著當初兩人一起逛街買給寶寶的玩具,將臉埋在雙臂間,肩膀顫抖著,一個人無聲的哭泣。

眼前的畫面將舒怡震撼得無法動彈,感覺心被揪得好緊好難受。

她一直以為他比她適應良好,以為他或許會難過,但不會像她那麼刻骨銘心的心痛。

失去孩子對她來說,不是「像」而已,而是真真正正的從她身上刨下一塊肉一樣的痛,她以為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可能感同身受的,即使是孩子的父親也不能。

因為失去孩子之後,她沒見他掉過一滴眼淚,他總是冷靜的處理一切,溫柔的安慰她,他所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那樣的條理分明,情緒似乎沒受到任何影響。

她說不知道自己為何對他冷淡、沒辦法對他笑,其實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承認自己對他是有怨的,但因為她沒有資格怨他,沒將孩子守護好是她的錯,可卻又無法阻止自己怨他的薄情,怨他竟然連一滴眼淚都沒為他們失去的孩子流過。

她以為沒有,卻從未想過他會一個人躲起來無聲的哭泣,就像現在這樣。

想到過去那些日子裏,他不知道有多少次一個人這樣躲著偷偷哭泣,她感覺就像被切成兩半那般的痛。

「老公。」她開口輕喚,感覺喉嚨被梗住了,聲音啞得幾乎發不出來。

但是從他突然渾身一僵的反應,她知道他聽見她的叫喚了,可聽到了卻沒有應聲。

他僵直著身體,靜靜地一動也不動的維持著原姿勢,好像這樣就能將自己隱藏起來不被她發現的模樣,讓她瞬間淚如雨下。

她猛然跑上前,想也不想的便跪到他身邊,伸手緊緊地擁抱著他,陪他一起哭。

「笨蛋,為什麼要躲起來哭,為什麼不在我面前哭?」她緊緊地抱著他邊哭邊說,「難過就表現出來,不要把它藏起來,讓我以為你不在乎。」

她老是誤會他,真的對他很抱歉,又覺得他受了不公平待遇卻傻傻的不說真的很笨,笨死了。

「笨老公,笨老公,笨蛋。」她心疼的抱緊他,低聲罵道。

他突然轉向她,將臉埋在她胸前,伸手緊緊地圈抱著她的腰,力氣之大,像是要將她的腰勒斷似的。但也說明了他先前有多麼的壓抑與痛苦。

「對不起,寶寶是我害死的。」

他的聲音嗄啞得完全不像他,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在說什麼呀?寶寶怎會是他害死的?

「你在胡說什麼?!」舒怡驚訝的睜大了淚光閃閃的雙眼,訝然說道。

「如果不是我經常亂燉一些補湯給你吃,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他低語著,語音中儘是自責與痛苦。

「什麼?」舒怡呆住了。

「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寶寶的。如果不是我,就不會發生那種事,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舒怡震驚到幾乎無法動彈,她從未想過他的痛楚這麼深,竟然會這樣、這樣責怪自己。

「不是的,老公,這不是你的錯。」她輕撫著他,柔聲說。

「是我的錯。」他痛苦的自責道。

「那麼也是我的錯嘍?寶寶就在我的肚子裏,我這個做媽媽的卻連他的心跳停止了都不知道——」

「不是,那不是你的錯。」他倏然抬起頭來,嗄啞卻堅持的對她說。

她淚眼模糊的看著他因哭泣而泛紅的雙眼和鼻子,伸手溫柔地捧起他的臉,同樣堅持的對他說:「那麼,這也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他難受的低語著。   她對他搖了搖頭,不讓他低下頭,目不轉睛的凝望著他的雙眼,柔聲對他說:「這是天意,記得嗎?你曾經對我這麼說過。你說我們只是凡人,沒辦法違抗老天所 做的決定,它要我們失去我們的寶寶一定有什麼意義,只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而已,這話不是你對我說的嗎?還是,」她故意停頓了一下,「你只是用它來安慰我, 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錯其實根本就是在我身上?」

巫昊野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臉上既溫柔又堅定的神情,沉默了許久,終於輕扯唇瓣的露出一抹極為無力的苦笑。

「你讓我無話可說,老婆。」他沙啞說。

「那就不要說,只要吻我,然後再告訴我你愛我就夠了。因為我愛你,很愛很愛。」她眼泛淚光,深情的凝視著他說。

他毫無異議的照辦。舉起手來輕放在她後腦勺上,將她壓下來迎向他的吻。

他溫柔而纏綿的吻她,吻了好一會兒,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她的柔唇,深情款款的凝望著她的雙眼,對她說:「我愛你,老婆,很愛很愛。」

「噗!」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舒怡卻一個忍不住,驀然間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巫昊野露出一臉錯愕的表情,不懂她的反應怎會是這樣?

「你的臉又黑又紅的好像花貓。」她笑不可抑的碰觸著他的瞼,邊笑邊說。

紅他可以理解,但是——

「黑?」巫昊野不解的問。

舒怡將自己的雙手攤在他面前給他看。「對不起,剛剛整理書弄髒了手沒洗,所以——」

「像花貓?」他介面道。

她不由自主的笑著點頭,然後補了一句話給他,「但還是很帥,很帥的花貓。」

巫昊野簡直哭笑不得.

「來吧。」她忽然掙開他的手,站起身來,同時也將他從塑膠地墊上拉了起來,轉身要將他帶離嬰兒房。

「等一下,紙箱。」他拉住她說,沒忘記他之所以會走進這個房間的原因。

「那不急,晚點再來拿。」她將他拉出嬰兒房,直接往他們的臥房走去,然後再將他拉進房裏的浴室。

她打開洗手台的水龍頭,先將自己的雙手洗淨,然後轉過身來,用濕濕的手幫他拭去臉上和下顎、脖子上的污漬。

「糟糕。」她忽然開口道。

「怎麼了?」他問。

「你的衣服也被我的手弄髒了。」她蹙眉說。

「沒關係,反正我們還要打掃。」

「不行,把它脫下來。」

「老婆?」

看他沒動靜,她乾脆直接動手幫他脫去上衣,然後再動手脫掉自己的。

「老婆?」他雙眼發直,有些呆住.

「幹麼?」她嬌嗔一聲,臉有些紅的說:「我突然想洗澡不行嗎?」然後便轉身走進淋浴間去打開水龍頭。

水龍頭的水嘩啦啦的流,她站在淋浴間裏,隔了一扇透明的玻璃門緩慢地脫去身上的其他衣物。

看著眼前的脫衣秀,巫昊野只覺得口乾舌燥、心跳加快,血液似在血管裏急速竄流著,而且全沖向他雙腿間已堅硬到發疼的部位。

天知道自從意外發生之後,他就沒再碰過她了。

但現在,一直阻隔在他們夫妻之間的無形巨牆已被拆除,而且他還非常確定老婆正在勾引他,誘惑他上前與她共浴。

只有白癡才會錯過這樣的好運與好機會!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她走去,推開淋浴間的門,擠了進去。

「你幹麼?」老婆斜睨著他,風情萬種。

「我也突然想洗澡了。」他嚴肅的回答,然後長手一伸,一把將她拉進懷裏,在她又笑又叫間低頭吻住她。

男人與女人的親熱纏綿才開始。

夫妻間的愛戀方興未艾。

至於未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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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1 02:41:51 |顯示全部樓層
尾聲

一年半後

「哇哇……哇哇……」

嬰兒床上的娃娃哭了,女人在疲累的半夢半醒間伸腿踢了踢睡在身旁的男人,喃喃地開口道:「寶寶哭了。」

男人嗯了一聲,聲音聽起來也是半睡半醒的萬分疲累,然後就沒有了下文,繼續沉睡。

「哇哇……哇哇……」

沒人理的娃娃愈哭愈大聲,愈哭愈慘烈了。

女人清醒了些,這回不是出腳,而是出手。她伸手推了推身旁的老公,直到老公睜開沉重的眼皮看向她時,這才開口說:「老公,你兒子在哭了。」

男人看起來有些呆滯,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直到過了好一會兒,老婆的話和兒子的哭聲才傳達到他腦袋。

他坐起身來,抓起床邊的鬧鐘看了下時間。

「要喝牛奶了。」他喃喃自語的說,然後半閉著眼睛下床準備走出房間去泡牛奶,卻「砰」的一聲,撞到了房門。

床上,閉著眼睛正要繼續沉入夢鄉中的女人被這聲「砰」嚇得瞬間睜開了雙眼,循聲轉頭看去,只見老公站在房門前柔了半晌的額頭,這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所以,剛剛那聲「砰」,是他撞到門的聲音?

笑意讓女人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她用棉被搗著嘴巴悶笑了好一會兒,這才從床上爬起來,下床去把睡在嬰兒床上仍然哭個不停的兒子抱起來,檢查他的尿布,再替他換上一片新的。

「老婆,你怎麼也起來了?」

去泡牛奶回來的老公訝然的問,看他的樣子已經完全清醒了。

「門這麼大一扇你都會撞到,兒子的嘴巴那麼小,我怕你一不小心會把牛奶喂到他的鼻子裏去,只好起來啦。」

面對老婆似假還真的歎息調侃,他無言以對,只能尷尬苦笑。

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拿來。」她伸手向老公要他拿在手上的牛奶。

「我來喂就好,你去睡,早上還要上班。」他對她說,然後逕自彎身抱起兒子,找了一個父子倆都舒適的姿勢坐在床邊,熟練的喂起兒子來。

老婆聽話的爬回床上躺下,沒多此一舉的說出那句「早上你不也一樣要上班嗎」的話。

這是他的體貼,只要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然後放在心裏永遠記住那就夠了。

側躺在床上,雖然愛困想睡,卻有點捨不得閉上眼睛,因為老公專心喂兒子喝牛奶的畫面讓她百看不厭,每回看都有幸福滋味盈滿心間,令她著迷。

看著看著,他突然就像是想檢查她有沒有真的閉上眼睛睡覺般的回過頭來看她,在與她四目相交的瞬間,對她猛皺眉頭。

她對他吐了吐舌頭,再咧嘴笑。

他的眉頭又再皺了些,卻沒有開口說什麼。

她猜,大概是兒子邊喝奶邊睡,他不想突然出聲把兒子驚醒吧。

又過了一會兒,他動了下身體,把喝完奶的兒子抱挺些,才在兒子背上拍了兩下,便聽見兒子打嗝的聲音。

他又耐心的拍了一會兒,確定沒問題,兒子也已經熟睡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把兒子放回嬰兒床上,仔細的替他蓋好被子,轉身爬上床來。

「不是叫你睡覺嗎?」他躺下來,額頭靠過來抵著她的,低聲責問道。

「可是沒有你陪我,我睡不著.」她伸手攀上他的脖子,嬌嬌柔柔的對他撒嬌道。

他一副拿她無可奈何的模樣輕歎了一口氣,然後吻她一下,再把她的手從脖子上拿下來,調整兩人的姿勢,讓她的頭枕在他肩上,一隻手臂橫過他的小腹,讓她偎著他睡。

「那麼,現在可以睡了嗎,我最親愛的老婆?」他恭敬的問。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仰起頭來,滿足的對他咧嘴道:「可以了。」

他低下頭又溫柔的吻了她一下,一這才柔聲道:「睡吧。」

「嗯。」她輕應一聲,滿足的閉上眼睛,聽著他平穩的呼吸聲與心跳聲逐漸入睡。

在夢裏,依然幸福的微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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