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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霓 -【郎心似鐵】《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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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4 00:21:4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葉霓 - 郎心似鐵

她一定是前世燒了好香
這輩子才會嫁得金龜婿
可是那炷香八成不小心插錯了爐
因為這個貝勒爺非但不愛她
遇誣陷她聯合青梅竹馬謀害親夫
任憑她說破了嘴皮子
那固執的貝勒爺就是不願聽她解釋
既然百口莫辯
她乾脆服毒自盡,以表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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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4 00:21: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故人江海別,幾度隔山川。乍見翻翻疑夢,相悲各問年。

  瞿玉碩王府今兒個大擺酒宴,下人們忙裏忙外,丫環,小廝無一人得閒,全在總管的指揮下張羅著大小內務;而灶舍裏的廚娘們更是忙得人仰馬翻、趕著遵照澧磊貝勒的命令,在短短半天內辦出最豐盛的筵席。

  「瞧,那屋角還有蛛網,你們趕緊去清一清。」貝總管吆喝著。他的壓力可重了,身為總負責人,倘若有一丁點不對,貝勒爺炮口一對上,他想不變成炮灰都難。

  頓時,三四個男僕似疊羅漢般層層相疊,為的就是清理那一截該死的蛛網。

  「快`快,待會兒十一阿哥就要來了,你們還蘑菇啥?氣死我了。」貝總管雖年已半百,但吼起來可還是威武有力。

  十一阿哥富雲與澧磊貝勒乃是莫逆之交。兩年前十一阿哥遠赴江南雲遊,順勢探訪民情;相隔遙遠的這段日子裏,兩人並未斷了連系,而是時時以雲鶴抒懷。

  他們曾經立約,每隔兩年便於離淮山比試武功,一決勝一籌;今日富雲返回京畿,可想而知是為了第三次的經比試而來。

  好友闊別重逢,君子之爭可先放一邊,洗塵之禮卻不可廢,所以澧磊貝勒特地於今日擺宴為富雲接風,暢飲?舊。

  「貝總管,一切準備得如何了?」不知何時,澧磊順長挺拔`瀟灑出眾的身影已出現在貝總管身後。

  他微眯狹長的雙眼,打量起四周的環境,優雅姿態下蘊著讓人摸不透的心思。

  貝總管立即轉身,戰戰兢兢地回答:「差不多都妥當了,就等著十一阿哥到來,宴會便可開始。」

  澧磊輕搖玉扇,閉上眼點點頭。他反身徐步走向門際,一邊開口交代:「倘若十一阿哥來到,請他來書房見我。」

  幽林歸獨臥,滯處洗孤清,持此謝高鳥,因之偉遠情。

  「澧磊,你還是沒變嘛!我千里迢迢趕來見你,你不到門外恭迎我,反要我進屋見你,真是霸道至極啊!」富雲一進書房便調侃澧磊,絲毫沒有兩年未見的生疏。

  澧磊抬首,納入眼度的依然是個一身白衣,朗目疏眉的傅粉何郎。富雲那過分文弱的外表,正是他不必分擔國事,得以雲遊各地的本錢。

  「等你待會兒嘗到我特地命人為你準備的菜色,你就會覺得走這幾步路絕對值得。」澧磊唇際劃出一道笑弧,潛藏在銳斂眸底的是一股相知相惜之情。

  打兩人出娘胎起,便造就了這段金石般的友誼。相識二十來年,澧磊深知富雲向來口欲極挑,這兩年吃盡了江南的山珍野味,只怕禦膳房中的名肴佳餅已看不在他眼中。

  因此為了今天的酒宴,他特地請了各地的廚藝名師前來府邸,菜單裏珍品野菜一應俱全,上至東北叉燒,下至兩廣香肉,應有盡有,全都展現在富雲面前。

  但願富雲回去後不會因為腸胃負荷不了,而來個上吐下瀉,那樣不但糟蹋了這堆美食,也辜負了他的一番美意。

  「當真?還好我是空腹前來,待會兒絕對滿載而歸。」富雲淺笑回應,流露出被誘惑的貪啖模樣。

  澧磊揚眉探問:「聽你的口氣,你尚未進宮見皇上?」

  「當然還沒。進了宮,依皇阿瑪急躁的個性,定會拖著我問東問西的,我哪還有機會溜出來啊!」富雲灑脫一笑,增添了一分文人雅士的魅力。

  「皇上倘知此事,必會大歎養子不孝。」澧磊搖頭輕歎。

  「他老人家底下總共有十八個阿哥,個個比我懂得晨昏定省,問安視膳,根本不差我一人,我還不如利用機會早日達成遊歷千山的目標。」富雲無所謂地一笑。只要事關名利,他一向表現得無動於衷,心如止水。

  澧磊搖頭興歎,此時扣門聲響起,貝總管的聲音自門外傳入。

  「晚膳已準備好了,請十阿哥和貝勒爺前往用膳。」他恭謹地隔門稟告。

  「你先下去,我們隨後到。」澧磊優美的嗓音自門縫逸出。

  貝總管退下後,他二人也連袂前往王府後的設宴外。此地位於高陵之上,可盡觀四面的風景,系在樹頭的兩排大紅燈籠將薄暮的景致抹上一絲喜氣,也點亮了周遭山水。

  此刻嵐影浮蕩,夕陽殘照,遠山近林都覆上一層淡淡的霞光;紅雲纏卷山頭,霧嵐幽幽,無邊風光盡入二人眼簾。

  「請。」澧磊撩起長衫,灑然入座,富雲也跟著在他對面坐定。

  「這是廣西盛產的山貓肉,嘗嘗吧!」澧磊惡作劇似地夾了一塊形狀噁心的肉塊放在富雲碗中。

  富雲盯著碗中肉,緊蹙雙眉,「這東西沒毒吧?」

  「放心,要是毒死了你,我找誰比你武啊?」澧磊徐漾淺笑。

  「若非為了與你之約,我還不想回來,江南美女多情又溫柔可人,要離開她們還真令人不舍。」富雲露出心醉神迷的陶醉表情。

  「見色忘友。」澧磊冷哼,斜睨他一眼。

  「你沒親眼所見,當然這麼以為了。我猜性喜美女又一表人材的你倘若到了江南,必然會被那些美人壓榨得一滴不剩。」富雲仰頭大笑。

  澧磊怒目而視,想一拳打掉富雲臉上曖昧的笑容。他不甘示弱地反詰:「照這麼說來,我們的十一阿哥在江南混了兩年,若是脫掉一身華服,豈不只剩下幹皮瘦骨羅?」

  「好傢夥,幾年不見,你變得更加伶牙俐齒了,不知有多少姑娘又毀在你手上?」富雲的笑容漾得更深。

  他哪會不清楚澧磊的男性魅力,兩年前澧磊獨特危險的氣質和邪魅狂佞的作為,便已形成一股令眾多姑娘們又愛又怕的致命吸引力,在京裏造成陣陣旋風。如今兩年過去了,眼前的他在成熟內斂中夾帶著倨傲不羈的風格,想必吸引了更多女子自願跪倒在他的長衫玉褂下。

  當然,澧磊的這些優勢絕不是白麵書生模樣的他比得上的。

  「彼此彼此。」澧磊並聯否認。

  富雲輕笑,切入重點說:「咱們何時比試?」

  「你剛回來,總得讓你休息一陣子,況且月底有場狩獵大賽,等比賽結束後再說吧!」這場狩獵賽是由皇上主持,所以澧磊非常重視。

  「狩獵大賽?」富雲似乎也有了興趣。

  澧磊在富雲眼底瞧見一絲光芒輕閃,開口詢問:「你去嗎?」

  「足足兩年未曾馭馬奔騰,是挺懷念的,有機會我確實想一試。」富雲坦言不諱,並不忘調侃澧磊一句:「事後你可有欲望和我下江南看看?」

  「你想可能嗎?」澧磊反問。

  他絕無法像富雲這般甘於平淡地周遊各地。他不僅一次為富雲抱屈感慨,學識武功都不弱的他只因外表羸弱,加上擁有一張美如冠玉的臉蛋,便被人誤以為是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書生。

  但唯有澧磊心知肚明,皇上膝下的十來位阿哥中,絕無一人比得上富雲,然而他卻甘心被人擱置在一旁不聞不問,一個探尋各地的名山勝水。

  唉,明珠暗投啊!

  「也是,你不僅身為禦林軍大統領,更是八旗軍都統元帥,你這一走就等於讓皇阿瑪失去左右手。」富雲笑說。

  「這些原可全屬於你。」

  「別提了。」在富雲眼中不難看出一抹黯色,他不是不想為大清王朝盡心,而是皇上心底容得下的只有文韜武略都是上上之選的澧磊,他……也罷。

  澧磊不再多言,舉杯道:「喝酒吧!」

  紫禁城東側的茸山,是舉辦狩獵競技的最佳地點。

  一年一度的皇室狩獵大賽將於今日舉行,到場比賽的人選除了阿哥,貝勒,貝子外,尚有各家的格格與顯貴千金,她們明著是來湊熱鬧,暗地裏無不是在挑選如意郎君。

  光北京城內,貝勒就不下數十位,貝子少說也有上百,由於彼此大多不熟悉。所以乘此機會睜大眼瞧瞧對方的容貌與身手,向來為大家閨秀們所熱衷。

  當然,她們最重要的目的便是瞧瞧連續四年拔得頭彩的澧磊貝勒了。

  澧磊——名門淑女眼中的最佳夫婿人選,他不僅儀錶出眾,英氣逼人,而且淡漠的外表充斥著神秘感,渾身上下更是充滿了令人折服的尊貴氣質。

  無論北國胭脂,江南金粉,無一不為他著迷神往。

  「蘭融,瞧見沒,那白駒上的狂妄男人就是有名的澧磊貝勒。」沐霞格格指著遠方一個似風飛掠的灰白身影。

  蘭融乃是大清皇族中一個小小的旁系格格,長年居於南方;由於父母于年前意外喪生,她才被父親生前的摯友儀祿五爺接來京裏。而沐霞則是儀祿王府的小格格,她性情耿直,與蘭融的感情忒佳。

  蘭融早已由沐霞口中得知澧磊貝勒的豐功偉績,也滿好奇地想見見這位傳奇人物,除此之外,她絲毫不敢作一般女子的美夢——因為因她自知有張平凡不過的臉蛋,乍看不驚豔,久看也不厭,屬於那種很普通的容貌。

  「太遠了……」蘭融輕喃。隱約中,除了能瞧見澧磊颯爽的馬上英姿外,根本看不起見臉蛋,更甭提五官了。

  「說得也是。誰要他是眾多姑娘眼中的愛慕物件,前頭擠了那麼多人,我們哪看得清啊?」沐霞口口聲聲抱怨著,還不時得對抗一兩個企圖擠上前的女人。

  「我看我們還是回府吧!狩獵是男人家的事,我們就別湊熱鬧了。」

  才剛來京城不久的蘭融原以為參觀狩獵是件刺激又有趣的事,想不到卻是這般人擠人的,只為了看一個死命瞧都瞧不清楚長相的男人。

  阿瑪,額娘在地府若得知自己的女兒竟做出這麼瘋狂的事,鐵定會氣得跳出墳來,嚴聲斥訓她沒有姑娘家該有的矜持。

  「我不回去,蘭融,你若沒興趣,就當是做好事陪陪我嘛!」

  沐霞是儀祿王府中唯一的格格,其上全是兄長,難得蘭融寄居府中,她好不容易才有個伴兒,怎能不緊抓著她四處閑玩呢?

  無奈地,蘭融只好點頭答應。

  「咦,那位穿著藏青色獵裝的人是誰啊?「一道飛影飄過蘭融眼前,她頓覺眼熟地問道。

  沐霞格格定眼一瞧,「你說他啊!他是十一阿哥富雲,也是阿哥中最柔弱漂亮的一位,他很少待在京裏,前兩天才回來。「

  「富雲……」蘭融沉吟了會兒,突然道:「他是不是性喜四海為家,武功也不弱?」

  「他是喜歡遊山玩水,武藝多少也有練過,但是強是弱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大夥兒都傳言他身子骨差,所以應該好不到哪兒去吧!」

  在京畿,除了澧磊之外,幾乎無人知道富雲有一身好武藝。在富雲的堅持下,他與澧磊之間的比試也都是在暗中進行。

  「是嗎?」蘭融對這個答案存疑。

  記得她尚是孩童時,富雲便因身體不適被送來南方靜養,在蘭王府山上的別苑中一住就是整整三年。那時她不過五歲,而富雲則是個十三歲的大孩子,兩人經常玩在一塊兒,感情頗為融洽。

  後來在一年多前,她父母尚在世時,富雲又來江南雲遊,並在蘭王府中借住數日。有幾個晚上她親眼見到富雲時而揮劍時而耍扇,動作如行雲流水舳 氣呵成。雖她不懂功夫,但仍可看出他的武術根基挺紮實的。

  「怎麼,你認識他?」沐霞好奇地問道。

  「嗯,我們小時候認識,去年他到江南時還曾借住在我們府中。」蘭融據實以告,唯獨隱瞞了他練武的那段。

  「原來你們還是青梅竹馬啊!那太好了。」沐霞突然興高采烈地握緊她的手。提高的音調裏淨是喜悅的期待。

  「怎麼了?」蘭融遲疑地問。

  「你有所不知,澧磊貝勒和十一阿哥的感情甚篤,如果借由你和十一阿哥的關係,我們想接觸澧磊就絕不是難事。」

  澧磊向來獨來獨往,神秘無測,除了富雲之外極少與王族貴胄來往,因此想接近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不太好吧?」蘭融躊躇著。

  「有什麼關係,彼此認識認識嘛!」沐霞倒是剃頭擔子一頭熱。

  「這麼做好像我們別有居心似的,很容易讓人誤解。」光看看身前身後那些垂涎著澧磊貝勒的女人們,蘭融心時太惶惶不安。如果真照沐霞的意思做,改明兒個她會不會被這些人堵殺啊?

  「誤解什麼?這表示咱們有本事啊,好不好嘛!」沐霞開始展現她死皮賴臉的纏功。

  蘭融笑睇著她,「好吧!我試試便是,不過可不知道十一阿哥賞不賞臉。」

  「蘭融,我最愛你了!」胸無城府的沐霞在大庭廣眾之下摟住蘭融,在她頰上親了一下;這種行為登時引來周遭眾人好奇的眼神。

  蘭融當下漲紅了臉蛋。她輕推著沐霞,淺鎖秀眉道:「別再這樣了,會讓人笑話的。」

  沐霞對她扮個鬼臉,「這有什麼關係?」

  她之所以會唆使蘭融這麼做,純粹是基於好玩心理——澧磊貝勒可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大酷哥耶!若能和他攀談個幾句話,那有多威風啊!

  陡地,前方一陣歡聲雷動,隨之傳遞而來的消息是——今年的狩獵大賽又由澧磊貝勒奪魁啦!

  「我就知道非常他莫屬!蘭融,你可知道今年是他第幾度蟬連了?」沐霞又開始嚼舌根。

  蘭融搖搖頭。

  「第五次了!自從他二十一歲有了參賽資格開始,別人就沒有希望了。」

  依沐霞所言,蘭融私下算了算。澧磊已有二十五了吧!「他當實這麼厲害?」

  「何止厲害!他無論騎術,射擊,武藝都是這群阿哥貝勒裏頭的佼佼者。沒人比得過他。」沐霞說話的口氣仿若已將他視為天神一般。

  蘭融好奇地追問:「如果與富雲阿哥相較呢?」

  「這還用問?」沐霞嗤之以鼻。

  「怎麼說?」沐霞的表情對十一阿哥而言無疑是一種嘲笑。

  「兩人根本沒得比嘛!你沒瞧見十一阿哥那副瘦弱白皙的模樣,他哪會是澧磊貝勒的對手?」

  沐霞拔高的音量尚未降下,就聽聞背後揚起一個調笑聲音:「沐霞格格,想不到你將在下看得這麼一文不值,真是令人傷心啊!」

  蘭融與沐霞兩人猛一轉身,即見到富雲捧著心窩,一臉痛苦受傷的神色。

  「十一阿哥!」沐霞驚呼了聲,頓覺無地自容,而蘭融也感染到這種場面尷尬的氛圍,杵在當中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沐霞後悔極了,心中直罵自己嘴碎。

  「那就是真心的羅?」富雲故意糗她。

  「不……我不是……」沐霞就快咬到舌頭了,還掰不出個好理由,她們禁轉向蘭融求助,「你也說說話啊!」

  蘭融登時傻住了,這爛攤子教她如何收拾?

  「你別為難人家蘭融格格,她可是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嘴巴不像你這般利害。你放了髒話。卻要人家替你擦,未免太絕了吧?」富雲調侃著她。

  「好個富雲,你……」沐霞的惡話正要罵出口,大眼卻瞟見了自己寤寐思之的人影。「澧……澧磊貝勒……」

  蘭融聞聲抬首望去,只瞧見佇立在十一阿哥身後的挺拔男性軀幹;她將眼光慢慢往上移,終於看見了眾多姑娘心中大英雄的廬山真面目。哇,他好高啊!

  他有雙狹長森冷的眸,高挺的鼻樑,以及弧形優美的薄唇。他嘴角斜揚,勾勒出一抹邪肆笑容,笑意卻不達眼底;昂藏的體魄高瘦剽悍,霸氣過人,整體的感覺瀟灑不可方物。

  「兩位格格好。」澧磊的眼神定在蘭融臉上片刻後,便轉向沐霞,優雅地頷首。

  蘭融慚愧地垂下螓首,為自己稱不上好看的容貌感到汗顏,特別是站在亮眼可愛的沐霞身邊,更令她手足無措。

  說也奇怪,以往她不會如此自卑的。她總將外表視為一種「標識」,就如同名字一般,僅僅用於區別誰是誰罷了。但為何今天她站在聲勢顯赫,名實俱付佳的澧磊貝勒面前,卻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呢?

  而他剛才看向她時沉沉陰陰的眼光又代表著什麼?嫌惡與不屑嗎?

  「澧磊貝勒爺好。」沐霞福了福身,大眼閃著光芒。

  真是天公作美,根本毋需她們找上門,他就已經呈現在眼前了!多虧了蘭融,十一阿哥八成是見到了她,才會領著澧磊貝勒過來打招呼吧!

  「差別待遇喲!」富雲發出揶揄的聲音。

  「你別打岔!」沐霞偷偷瞪他一眼。為了在澧磊面前保持形象,她不敢大聲抱怨。

  「行,我不理你,但找蘭融總成了吧?蘭融,走,我們到那邊去敘?舊。」富雲毫不避諱地拉著蘭融往樹蔭下走去。

  待他倆走遠後,澧磊突然問道:「他們認識?」

  沐霞一張臉陡地通紅,「是……是啊,他們可以說是青梅竹馬……」

  天哪!是澧磊貝勒在跟她說話耶,她不是在作夢吧?

  瞧,四面八方全是怒氣騰騰的眼睛,和酸味四溢的氣流——她簡直快被醋酸味給淹沒了。

  倘若不是澧磊那獨樹一幟的冷硬外表讓人生愛也生畏,此時他鐵定被一群娘子軍蜂湧圍上了。

  「青梅竹馬?」澧磊雙眉淺攏。他怎從不曾聽富雲提過?

  「是啊!我聽蘭融說,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十一阿哥曾到蘭王府借住了三年。而去年他又曾在蘭融家盤桓了數日,所以他們的感情應該不錯。」沐霞的心就快躍上喉間了。

  澧磊點頭,俊逸不凡的臉上釋出一抹淡笑,「儀祿王爺與福晉近來可好?」

  「我阿……瑪和額娘都很好。」沐霞一緊張,差點兒咬了舌頭。

  要命,一向能言善道的她遇上了澧磊,怎麼連話都說不好了,舌頭還頻頻打結?真是丟臉!

  「代我向他們問好,改天再到府上拜訪。」他好整以暇地徐徐說道,同時眯起狹眸,懶懶地瞟向富雲與蘭融所在之處。

  青梅竹馬!好個富雲,這等大事居然瞞著不說,看他待會兒怎麼審他!不過他還是衷心祝福富老馬識途,或許他終可收起四處為家處處家的閒散之心。

  「我們過去看看好了,蘭融才剛來京城久,一切都不太熟悉,我不放心讓她離無太久。」沐霞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笑笑說著。

  「她來京城遊玩?」

  沐霞頓時一臉戚然。「才不是,是蘭王爺與福晉於年前出遊途中不幸遇劫被害,遺下蘭融孤身一人;我阿瑪是蘭王爺生前老友,就作主將她接了過來。」

  這時候富雲和蘭融正好走了回來,蘭融聽見沐霞的?述,不由得垂首斂眉,面帶哀淒。

  「蘭融格格,節哀順變。」澧磊沉聲道。

  「多謝貝勒爺關心。」蘭融珠圓玉潤的嗓音夾帶著濃稠的傷悲,突地凝進了澧磊的心坎。

  他想忽略已經來不及了!

  這還是他頭一回聽見她的聲音,宛若黃鶯出穀,泠泠不絕於耳。

  「哪兒的話。蘭融格格有地方需要我幫忙嗎?」他客氣地回應。有眾人面前,他永遠是個禮數周到的男人。

  蘭融搖搖頭,正欲開口,遠方卻先傳來一聲嬌喚:「澧磊,原來你在這兒呀!我找了你好久。」

  「敏敏公主?」澧磊見了她,神色稍顯不耐。

  她是大清邦交「羅俐國」大王之女,這次隨父前來北京,仗著皇上的禮遇恣意妄為,橫行霸道。眾人基於禮儀不予計較,她卻更加肆無忌憚地胡來,搞得紫禁城內雞飛狗跳。

  但他澧磊才不吃這一套!該罰則罰,管她是什麼來頭。偏偏他冷峻的氣質讓這小妮子一眼就迷上了,幾番糾纏,弄得他不勝其擾。

  「澧磊,你剛才的馬上英姿好棒啊!能不能教我騎術?」敏敏硬賴在他身旁不肯離去,一點兒也不在意自己中途介入別人的談話。

  「我說澧磊,想不到一別數年,你魅惑女人的能力有增無減嘛!」富雲一手搭在好友肩上,笑意盎然地調侃他。

  「你是誰啊?」除了澧磊,敏敏對任何人都不假以辭色。

  富雲眼神一亮,灑然回道:「在下不是誰,小名富雲,一個小人物而已。」

  「什麼小人物!他可是十一阿哥。」沐霞按捺不住地開口。

  「十一阿哥?那我怎麼沒見過你?瞧你白白淨淨的,倒像個女人。」敏敏不屑的表情讓富雲變了臉色。

  「敏敏公主,請你嘴巴放尊重些。」出聲抗議的人是澧磊。他凜著臉,「別以為人旬羅俐國的公主,就可以在大清的土地上放肆。」

  「你……」敏敏氣得掄起拳頭揮過去,澧磊輕易閃過她的攻擊,沒想到卻連累身後的蘭融被打中臉蛋。

  蘭融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便失去知覺倒臥在澧磊懷中。

  「蘭融——」沐霞嚇得大叫。

  澧磊二話不說,抱起她飛也似地奔向宮中。看樣子她傷得不輕,得趕快將她送請太醫診治。

  「那……那個女人是誰?竟敢借機靠近澧磊,太過分了!」敏敏不知道自己闖了禍,還在那兒暴跳如雷。

  「她是蘭融格格,你把她打傷了,還這麼說她!」沐霞當真光火了。「希望蘭融不會有事,否則我一定叫我阿瑪將你的惡行稟告皇上!」丟下這句話後,她匆匆追向澧磊他們。

  「你惹上一身麻煩了。」富雲敏銳的眼瞥向敏敏。

  「我……」她頭一回感覺自己陷入孤立無援的處境裏。

  「如果真應付不來,可以來求我,我或許能幫你。」他俊美的臉孔滿是笑意,兩眼眯成了月牙狀。

  「求你?哼,你在件夢!」敏敏對他吐了吐舌,轉身就跑。

  富雲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斂去了表情,眸光亦降了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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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4 00:22: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蘭融倚在東廂閣樓的拱窗旁,獨自歎息著。那天她昏厥在他的懷裏,雖然醒來時他已離去,但她鼻間似乎還留有他獨特的男人氣味;更讓她倉皇的是,她居然一連數天夢見他——那個被眾星拱月的澧磊貝勒。

  沐霞告訴她,那天若非澧磊當機立斷,毫不遲疑地將她送往禦醫那兒醫治,她的傷勢絕無法這麼快痊癒。

  「唉……」蘭融輕聲喟歎。

  她原以為自己對這平凡的容貌已有自知之明,也決計不會為好看的男人動心了;怎知在見了他之後,所有的原則全都破壞了。看來,一場單戀的苦澀是免不了了。澧磊這出色的男子果真撼動了她不曾悸動的芳心。

  想要說服自己別癡心妄想,只是相思無垠無涯,欲收回豈是容易?

  「怎麼了?又在哀聲歎氣的,傷口還疼嗎?」沐霞才踏上繡閣,就聽見了蘭融的歎息聲,不禁擔心起她臉上的傷勢。

  蘭融觸了下嘴角處尚留下大半的紅腫,仍是感到一陣刺痛。「已經好了大半,不怎麼疼了。」她說口是心非的話。

  「那你幹嘛還猛歎氣?我發覺你在受傷後變得沉靜許多,常愛一個人發呆,你到底怎麼了?」沐霞個性直爽,有什麼便說什麼,從不把疑問擺在心底。

  蘭融深顰抿唇,黯然不語。這種心事她怎能說得出口?這將是她這輩子永遠無法告人的秘密。

  「是不是想著蘭王爺和福晉?」沐霞關心地問。

  「也是。再過數是便是阿瑪和額娘的忌日,我想去天龍寺為他們上香。」當初儀祿王爺將她接來京畿時,也一併將蘭王爺及福晉的骨灰移至這裏的天龍寺安置,以便蘭融平日燒香祭拜。

  「我陪你一塊兒去。」

  「不用了,反正又不遠,我自己去就成了。」蘭融自覺已虧欠儀祿王爺一家許多,不好意思再麻煩沐霞。

  其實她曾考慮要離開儀祿王府,自力更生,但從小便被父母呵護在手掌心裏的她,連一點兒謀生的能力都沒有,想要自食其力,談何容易?

  「你這麼說就是不把我當朋友羅?」沐霞有些不悅。她可是真心把蘭融當朋友,況且她比蘭融虛長一歲。理應保護弱小的她。

  瞧見沐霞那副皺眉噘唇的逗趣模樣,蘭融不由得噗哧一笑。「好啦!反正還有幾天,到時再說吧!」

  也還好有個性豁達的沐霞影響她,否則她鐵定天天生活在悲楚中;她感激沐霞毫不吝於會出她最需要的友情與關懷。

  「反正我非跟不可!」她沐霞格格決定的事,天塌下為也改變不了。

  蘭融轉移話題:「你今兒個怎麼不出去玩呢?」

  沐霞生性好動,向來在府邸裏待不住。之前她就常被沐霞抓著四處亂跑,只要哪家王府有節目,有宴會,便一定見得到她倆的身影。

  這幾天拜養傷之賜,她才得以輕鬆一下,不用再陪著沐霞四處趕場。

  「我才不去呢」沐霞厭惡地皺皺鼻子。

  「怎麼了?」

  「還不是那個打傷你的妖女!」沐霞翻了翻白眼,不甘心地趴在桌上。

  「你是說敏敏公主?」提起她,蘭融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下。她的拳頭還真是不輕哪。

  「不是她還有誰?這陣子她成天拐著澧磊四處跑,去哪兒總會磁到他們。」沐霞顯然有滿腔的不滿。

  「澧磊貝勒是自願的?」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憑她的直覺,他不像是個會任人支配的男人啊!難道她看錯了,其實他喜歡那位驕縱成性的公主?

  「這你就問對了。澧磊怎會是自願的?還不都是皇上的聖旨。」沐霞垮著肩膀,一副台喪考妣的模樣。

  蘭融懂了。對方是邦交國的公主,大清自然得負起招待的責任;若是敏敏公主親自指名人選,恐怕誰也無法推拒吧!

  她輕輕一笑,「沐霞,你又何必氣成這樣?」

  「反正我就是不舒服啦!」

  「敏敏公主怎麼也不可能在這兒久住,你不必計較那一時半刻,就當咱們是在盡地主之誼吧!」

  蘭融那抹比春陽還燦爛的笑靨化解了沐霞心中的不滿。「好啦!我不氣就是了,只是誰知道那個臭女人還要住多久,自以為長得高壯就可以亂打人嗎?」沐霞忍不住還是抱怨了幾句。

  「咱們去後山賞楓吧!散散心你就不會這麼鬱悶了。」蘭融善解人意地勸慰著沐霞光。

  此刻正是深秋之際,山坡上楓紅層層,橘紅霞光,賞心悅目啊!何況以往住在江南時,她一直只能在書上感受楓景之秀麗,櫻花之柔美,根本無緣一見;今年是她在北京度過的第一個秋天,她怎能錯過在心中縈繞已久的美景呢?

  「賞楓!你總是那麼的詩情畫意『「沐霞雖然興趣缺缺,但她不忍讓蘭融失望。還是笑著回應,」好吧!我們去賞楓。「

  蘭融父母的忌日已至,本來沐霞硬要陪她,但人算不如天算,昨兒個府中舉辦烤肉野戲,她格格一個人就吃了大半雜食,搞得昨夜開始便上吐下瀉,整個人虛脫無力,活像去了半條命。

  想當然耳,蘭融便只能一人前往天龍寺了。

  「蘭融,對不起,我沒法子陪你去了。「沐霞哀聲連連,說起話來有氣無力地,和平日活蹦亂跳的模樣大相逕庭。

  「沒關係,我本來就打算一個人去。你好好休息吧,以後別再猛吃猛喝了,腸胃會吃不消的。」蘭融溫柔地叮嚀。

  「行了,我已經被額娘叨念了一整晚,你就饒過我吧!」沐霞拿被子往頭上一蒙,在裏頭吐著大氣。

  「好,不說你了。我走羅,回來時希望你已可以有說有有笑。」她隔著被子敲敲沐霞的腦袋,笑著離開。

  沐霞探出頭來,「等等!你可請祿子護送你,山路難行,你一個姑娘家——」

  蘭融笑著打斷她,「你放心,天形山並不遠,而且我正想一個人走走,你別為我擔心了。」

  不待沐霞再度開口,她已舉步離開。出了王府往東行約三裏路便是天龍寺所在的天形山,往山上再行兩裏,便是她的目的地。

  今兒個風和日麗,一路上柳影婆娑,映襯著綿延不絕的湖泊水岸;遠山疊翠,碧空如洗,涼風徐徐送爽。雖然山路崎嶇,崗巒顛簸,但蘭融眼中收盡美景,自然不覺得走來艱辛了。

  好不容易到達天龍寺,她已是香汗淋漓,氣喘吁吁。當她見到蘭王爺與福晉的靈位時,一股心酸不自覺湧上心頭間。

  持香跪在爹娘靈前,告之她一切安好,請他們放心後,她待在那兒回憶著兒時情景與往日闔家歡樂的氣氛,不知不覺中已是黃昏時分。

  「哎呀,那麼晚了!沐霞一定擔心極了。」

  蘭融急忙將東西收入籃內。她才走出寺廟不到半裏,天際便飄來大量烏雲,不到片刻,雨滴已一一落下,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氣象萬千」嗎?

  她急忙拿起竹籃擋在頭頂上,急急奔跑,希望在大雨落下前能奔回王府。

  雨勢雖然不大,但天雨路滑,原就是蔓草寒煙的荒山野嶺,此刻走來更是步步維艱,來時的湖光山色已不復見,反倒像極了蠻荒癉癘,讓她膽戰不已。

  突然一道悶雷大響,雨勢瞬間轉為傾盆大雨。蘭融腳下一滑,墜入一旁水岸泥堆中,僅差咫尺便要落水。

  她一身污泥,狼狽不堪,更嚴重的是泥堆離地面尚有一丈的距離,她根本爬不上去!豆大的雨滴無情地倘落在她臉上,身上,她蹲下來緊緊抱著自己,在抖瑟中輕泣。

  「我該怎麼辦?誰來救救我?」她無助地喃喃自語。

  不,她不能留在這裏坐以待斃,不試試怎知自己無法離開?

  她奮力站起身,攀上突出的小石塊,怎知才往上爬了一小步,石塊便承受不住她的壓力往下滑,而她也直直往湖中翻落!慌亂之中,她勉強抓住一條垂在湖邊的藤蔓。

  「救命啊!救命——」她緊張突破性的呼救聲被大雨吞沒,根本發揮不了作用。有誰聽得見她的聲音呢?她就快支撐不住了,就快去見阿瑪和額娘了!

  就在她死了心,將要鬆手之際,一道沉重急促的嗓音劃開了聲,由她頭頂上傳下:「把手給我!」

  那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給她帶來莫名的安全感。雖然尚無法分辨對方是誰,蘭融已急急將手伸向這名陌生男人。

  才剛觸及他的手,就有道吸力迅速將她拔出水面;當她再度落地時,人已在山路上。

  蘭融睜大被水滴遮覆的雙眼看向救命恩人,當下傻在原地。她臉泛紅雲,??出聲:「澧……澧磊貝勒!」

  她沒看錯吧?他不是忙著陪敏敏公主,怎會跑來這荒郊野外?

  「怎麼,你好像不太願意見到我?」

  他魅惑而迷人的笑容攫住了她的視線,雖然他發上,頰上都沾上了水珠,仍絲毫無損他優雅尊貴的氣質。

  大雨驀然停止,突如其來的寧靜讓他倆獨處的氛圍更加詭譎,他魅惑的邪美笑容,勾魂懾魄的犀利目光更是加添了蘭融的緊張。

  「我沒想到……你會在這裏出現。」

  見了他,她一顆心忽上忽下,暗戀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喔?那麼我該出現在哪兒呢?」澧磊挑眉輕笑不懷好意的目光鎖住她迷惘無助的嬌顏,原本扶在她腰上的大掌也漸漸上移,探索她濕衣下凹凸有致的曲線。

  這種幾近輕薄的動作讓蘭融心底狂跳了下,她連忙往後挪移,「你……你怎麼可以……」

  「哈……你是從鄉下地方來的小格格吧?」澧磊唇畔噙著一抹淡淡的笑痕,沉靜淩厲的眸底掠過一絲似有若無的興味。

  「我……從南方來的。」不知是被他的舉止嚇到,還是難耐衣衫的濕冷,蘭融說起話來語不成句,頻頻打顫。

  「你真單純,是挺適合富雲的。」

  這個小格格居然聽不出他話中的嘲諷,還真是異類,清純女子向來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因為這種小家碧玉一招惹上,就像沾上水蛭般,甩都甩不掉,挺累人哪!

  「你是指十一阿哥?」蘭融不明所以地問道。她跟十一阿哥有關係嗎?

  「要不,你還有其他男人?」他眯著眼,雙瞳閃過一道譏刺的冷光。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為什麼要用這種冷冽的目光看她,又說出如此難聽的話?難道她說錯了什麼。得罪了他?

  她暗自喜歡他是心底的秘密,難道被他看出來了?所以他才以這種瞧不起的眼神鄙視她,令她坐立難安?

  她愈想愈是抖瑟的厲害,連說話都會打結。

  天候似乎也感受到她的倉皇,突然又飄下了雨絲。蘭融輕攢秀眉看向天際,水澄的大眼已揉進無措。

  「你衣服都濕了,得趕緊烘乾。」澧磊幽沉的眸光輕瞟過她在濕衣下曲線畢露的身軀,嘴角微微凝笑。

  「烘衣?」他究竟想十幹嘛?「不用了,我可以淋雨走回家。」她緊揪著胸口,害怕心臟就這麼從心口躍出?

  澧磊嘴角微揚,淡笑裏暗喻諷意,「我說小格格,你喜歡詩情畫意,雨中即景,也得自己走得了路,我可沒興致再陪你淋雨啊!」

  他略移坐姿,欺身下傾,與蘭融只餘毫釐之隔;他的男人氣味飄進她鼻間,昏沉驚悚的感覺立即襲上她全身。

  「你……你的意思是?」她愈來愈不懂他了,他全身充斥著讓人捉摸不定的危險氣息,像個多面人。

  那天在狩獵場,他是那麼的溫和有祀,像個彬彬君子;但今天他卻成了個輕薄狂徒,魔魅森冷,邪氣十足。

  「你的腳已受了重傷,絕對走不成,除非……」他曖昧低笑,黑瞳瀲出寒芒。「我抱你,背你下山。但要是讓旁人瞧見了,你的名聲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蘭融的粉臉閃上錯愕,她不相信地動了動雙腿——左腳尚有感覺,但疼得厲害;但右腳卻一點知覺都沒有!

  「我的腳!」她慌了,猛捶著右腳,希望能出現疼痛的感覺。

  「別傻了。」澧磊陰鬱地揪住她亂舞的手,聲音中夾帶著不耐,「少在我面前尋死尋活的,若不是看在富雲的面子上,我才沒那閒情理你。」

  沒錯,他是念在她或許會成為嫂子的份上才出面救她;只不過「嫂子」這兩個字,她當真不配。

  富雲到底看上她哪一點?他實在很懷疑。倘若不是這陣子被敏敏公主追得自顧不暇,他定會去找富雲問個明白。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還想向你道謝,上次是你及時將我送醫,這次又是你救了我,我知道你絕不是那麼狠心的人。」她只能怯怯回應,因他的變臉讓她心驚,他已不是她印象中的翩翩公子了。

  「哈!省省吧!你知道什麼?」天際突然掠過一道閃光,雷聲隆隆。澧磊深皺眉宇,悶聲道:「看來又有一場豪雨了,此地不宜久留。」

  「你打算——」蘭融話語尚未說完,身子已被他打橫抱起,往更深山的方向疾奔,「你走錯方向了!」

  澧磊低頭撇唇一笑,臉上出現陰柔的詭異,「往山下走太費時,我知道山腰有個山洞可暫時避雨。」

  大雨滂沱而下,他急速狂奔。蘭融窩在他的懷裏,只覺得好溫暖,好舒服,也就不再掙紮。她心想,就當是一次小小的出軌好了,況且她全身酸疼,又冷又餓,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不知過了多久,她耳旁突然響起一陣陣不耐的低喚聲——

  「醒醒!你不能再睡了,得趕緊把衣服換下。」見她嬌慵的模樣,澧磊突地凝斂目光,性感的唇微漾浪笑,「這是你引誘我的手段嗎?」

  不待她完全清醒,他已伸手解開她頸上盤扣,輕撫她弧度優美的頸項;蘭融迷蒙的眼中映上他曖昧沉冷的詭笑,她想反抗卻動彈不得——怎麼了?

  「你……」她兩眼盯視著他,眸中有著打轉的淚水。「你左腿脫臼,右腿則傷得太重,待會兒我得醫治你,又是希望你亂動找我麻煩,只好先點上你的穴道。」他話語中毫無愧色,反倒一副施恩的神色。

  蘭融的淚自眼角滑下,櫻唇不由自主地微顫。

  「我得先扒光你這身濕衣服。」他狎玩起她腴嫩的粉頸,臉上浮著一抹慵懶的邪笑,雙手毫不避諱地一顆顆扯開她胸前絲扣。

  「你不可以……」她倏然睜大明眸,微弱地抗議。

  「你想告訴我,你已是富雲的人,我不能碰你是嗎?」他慢條斯理的動作配上那輕柔沉暖的語調,透著一股魅人的溫柔。

  不久,她的綢絲錦服已被他完全卸褪,他幽魅的眼直盯著她粉色的抹胸,低嘎說:「我在考慮該不該把你這身引人遐思的小布塊也給卸下?」

  蘭融早已哭得像個淚人兒,她猛搖著頭,「求求你……」

  「求我把它脫了?」他微傾身,臉上浮起一絲笑謔。

  「不,不要,我不要你醫治我,只希望你可以幫我通知儀祿王府……」

  「我憑什麼聽你的?該怎麼救,我自有主張。」他攫住她的下鄂,附在她耳畔輕吟;「你放心,我絕不會碰你的,不論你是不是我好兄弟的女人。但我一定會奉勸他打消娶你的念頭,你……」他搖搖頭,幽邃狹長的眼滑過一抹訕笑,「你這小家子氣,還不夠資格。」

  蘭融看著他無禮霸氣的臉,想解釋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他為何老將她和富雲扯在一塊兒?

  「我和十一阿哥沒有任何關係。」她只希望這樣的解釋能得到他的信任。

  「喔,是嗎?很多女人在渴望我的寵倖時,都說她和其他男人沒有任何關係。我想你的意圖也和她們相同吧?」他勾起唇,狎近她耳邊,斷章取義地嘲諷,

  蘭融的俏臉頓失血色。這登徒子怎可對她說出如此不堪入耳的曖昧言語!

  「想不到堂堂矍玉碩王府的貝勒居然……居然……」她又羞又怒,語不成句。

  「居然如何?」他驀然逼近,蘭融無助的雙眸倏地凝入一雙酷冷狂魅的黑瞳深處。

  「像個無恥之徙!你走你滾,我不要再見你!」她的雙瞳瑩瑩燦燦,蓄滿水氣。

  「你說得好!我在京裏的名聲一向不是正人君子,可是哪個女人不喜歡我這種無恥的爛男人?你要我滾,難道不怕這深山裏有食人猛獸?」他俊美的容顏透著懾人的邪氣,雙手並褪下自己的衣衫。

  「你要幹什麼?」蘭融因恐懼而瞠大了眼,他脫衣的動作比野獸更令她害怕。

  「你說呢?」澧磊深合的烏眸微微眯起,邪惑的五官浮上一層譏誚。

  「別……求求你別碰我……」她努力想逃離這個狂肆的男人,然全身卻像被釘住了般,怎麼也動彈不得。

  「我頂多閑來無事逗你這鄉下蠢格格玩玩,至於碰你,我還不屑!更不會因為你傷了我和富雲的兄弟情。」

  澧磊走向一旁撿了些枯枝生火,並架起兩人的外衫以便烘乾。

  說來可笑,他不過是因為陪那個敏敏公主玩得又煩又悶,於是進山裏找個山洞運氣練功,以便應付明日與富雲的比武,想不到遠遠就聽見這鄉下小格格格的呼救聲。

  找碴的笨女人!

  他一向不是擁有善心的男人,此次若不是看在富雲的面子上,他才懶得冒雨搭救蘭融;而他那些放肆的話語,卑劣的舉止,不過是想試試這女人究竟適不適合富雲。

  而他評斷的結果,她雖沒有上等的姿色,倒還挺三貞九烈的,要匹配富雲算是差強人意。

  蘭融咬著下唇,凝視他映照在火光中的背影。僅著內衫的他背脊碩壯,挺拔堅毅,不知不覺中她的臉龐居然染上緋彩。

  澧磊一旋身,見到的就是她那張含羞帶醉的臉蛋。他唇畔噙著一抹古怪的笑意,「小格格,難道你剛剛那一副羞澀窘怕的模樣全是裝出來的?」

  他踅至她身邊蹲下,指尖輕輕拂過她的下巴,語氣慵懶。「該不會你是想以退為進?看來我是低估你了。」

  蘭融被他不規矩地一摸,連胸前也呈現一片霞紅;不知是害怕抑或是羞窘,她趕緊別過臉不敢看他。

  澧磊冷冷一笑,突然抓住她的左腳,撫上腳踝。

  「不要——」蘭融不知他會突然如此,嚇得失聲驚叫。

  「又不要了,怎麼樣你才要?是這樣嗎?」他哂笑了聲,眯緊幽眸,一手來回撫觸著她的小腿肚。

  蘭融重重抽了口氣,恨自己怎會喜歡上如此邪惡不軌的男人。難道他想玷污她的清白,那他將如何在京城立足?

  「你不可以這麼對我!難道你……你不怕……此事被宣揚出去?」她驚怵萬分,臉上儘是羞惶之色。

  「我不過為你治病,無所謂會不會被宣揚。倒是你……小格格,你可是會身敗名裂喲!」他故意嚇唬她。

  蘭融輕斂雙眸,她臉色發青,連聲音都顫抖著。「你……你的意思是只醫病,不會越矩了?」

  「我說小格格,你以為自己有那個能耐嗎?我澧磊對女人可不是來者不拒,就算你想自動投懷送抱,我也不見得要啊!」他幽邃的眼再一次瞟過她只著褻衣的身軀,肆意哂笑。

  蘭融眼中泛過絲絲苦痛,口氣裏帶著一股澀意。「你要醫就快點吧!我得趕緊回去,否則沐霞格格一定會帶人來搜山的,若讓大家見我們這……這衣衫不整的模樣,無論對你或對我,都不太好。」

  她恨不得自己乾脆掉進湖時溺斃算了!這樣就不用承受他的狎褻調笑。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笑容,對她來說都是種讓她無地自容的侮慢。

  她與富雲阿哥不過算是談得來的朋友,為何澧磊要把她看得如此低下?難道一名來自鄉下的旁系格格就沒資格和皇族交朋友嗎?

  澧磊抿著唇,眼神冷漠,不再和她交談。他突然按住她的左小腿一陣拉扯,接上她脫臼的腿骨;這番粗魯蠻橫的動作讓蘭融疼得幾乎昏厥,她咬牙不讓自己逸出痛苦的叫喊,然而眼淚卻忍不住地徜滿臉頰。

  他定定看著她,眸光內斂,薄唇彎起一弧笑。「現在換右腳了,但右腳可和費些事了。」

  他舉起她的右腳,掌心從她的腳踝人徐徐運氣,嫋嫋白煙從手指間拂揚。他定住神,非常專注地往蘭融大腿處徐移;蘭融只覺一股熱力竄遍整只右腿,原本的麻木漸退,開始有刺痛的感覺。當澧磊的手觸及她的大腿內側時,她幾乎憋住了呼吸,不敢有任何不該的反應;體內陣陣陌生的騷動,讓她羞窘得想一死了之。

  澧磊薄唇帶笑,看盡她的憂焚,感受掌下淺促地顫抖。突地,他加了把勁兒,一股刺入骨髓的疼痛攫住了蘭融,她幾乎當場昏厥!

  再度張開眼時,她凝進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瞳深處,眼睛的主人開口說話:「試試彎曲你的雙腳看看。」

  蘭融不知該不該依他所言去做,躊躇了好一會兒,她才將雙腿彎起,並意外地發現似乎已不那麼疼痛了。

  她睜大了眼眸,臉上寫滿了內心的感激。

  「我救了你,你該怎麼報答我?」他暗沉的眼眸凝上一層寒漠。

  「報答……你要我怎麼做?」她早已一無所有,就連現在吃的,住的也都是儀祿王府的施予;她能拿什麼回報他?

  「嗯……算你先欠著吧!我會好好思考要你拿什麼報答我。」

  澧磊陰沉的臉上閃過一道光芒,無底的雙眸幾乎綰住了她的心神,隱藏著一股教人摸不透的殺傷力。

  他驀地起身,拿起架上已幹得差不多的衣物穿上,並將她的外衫扔至她面前。「你可以走了,我想已有人找上這座山頭了。」說完,他逕自弄熄火堆上的余苗。

  蘭融不自覺地伸手撿起衣物,這才發現自己已能動作。她反射性地抱緊衣衫,背對著他起身穿衣;澧磊看到她宛如驚弓之鳥的倉皇模樣,不禁莞爾。

  「小格格,你和富雲親熱的時候也表現得這麼拙氣嗎?如果是,我還真服了我兄弟居然會看中你。」他邪氣陰柔的臉龐隱隱發著狂放之氣。

  蘭融微愕。他為何又提起十一阿哥?而且還是用那種下流露骨的辭匯!她實在無法再容忍他的無禮與輕佻。

  「請你不要侮辱我!」他剛剛的舉止已經汙了她的身子,為何還要以言語譏諷?蘭融身子微顫,表明了她的憤恨。

  黑洞內原已陰暗無光,他又熄了火,使氣氛更顯詭譎。朦朧之中,他的身影帶著鬼魅般的邪氣,臉上表情難辨,更加深了他周身的神秘感。

  「是嗎?那是在下說羅?」他將現場曾存在兩人的跡象完全掩滅之後,,轉身凝視著她,伸手為她整了整衣衫。「待會兒自然有人來找你,如果你要坦露曾和我在一塊兒的事也成,全隨你。後會有期了,小格格。」

  蘭融眼睜睜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直到此刻,她繃緊的神經才得以鬆懈,背脊緊貼著洞壁滑坐在地面,淚水悄然沾滿了雙頰。

  她明白這份羞辱是怎麼也無法由心頭洗淨了。

  她心神恍恍惚惚的,甚至不知儀祿王府的人是如何找著了她,將她抬上轎,更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的。

  而這一切不尋常的跡象,眾人都解釋成是驚嚇過度所致;至於她與澧磊的那段奇遇,她不說,任誰也不知,除了天,地,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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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4 00:22: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澧磊貝勒與富雲阿哥的隔年之戰即將展開。

  他二人站在離淮山的風野嶺上,凝神對峙。

  荒野上,風聲蕭蕭,隱約埋了一絲詭譎,似有種不名的陷井在等著某人。澧磊潛意識裏雖有所知覺,卻因對富雲的信任而刻意加以漠視。

  富雲嘴角噙笑,對著澧磊抱手作揖,「澧磊,前兩次都被你搶了先機,這回我不會讓你了。」

  「好說,你也得注意——」他話聲未落,富雲已先引招應對。

  他招招狠厲,仿若欲置人於死地般,拳風如刀,直逼澧磊門面!

  澧磊未料他有此一著,左左臂中了他一道掌風,霎時鮮血淋漓。「富雲!你——」

  十一阿哥壓根不給他出言的機會,乘勝追擊。

  澧磊瞬間凝住心神,不再旁騖,以招破招,化解自身的危機;但他心底仍是不懈,兩年未見,富雲是自何處學來這種詭異的武技?又為何對他出招毒辣,不見收勢?

  「澧磊,想不到我在江南學了不少旁門左道的絕技,苦練兩年之後,卻還是勝不了你!」富雲向來斯文的臉龐神色猝變,換上一臉鋒冷狠悍,似仇含怨的眼光定定鎖在澧磊身上,恨不得他魂飛此地!

  「你中了什麼邪?」澧磊只守不攻,他想搞清楚狀況。

  「我不能再讓你占駐我的位置!皇阿瑪賞識你,重用你,對我來說是一種極大的諷刺,真不明白在他心裏誰才是他的兒子!」

  原來富雲經年累月處於不平的心態中,竟已人格丕變,心性驟狠。他的攻勢逐漸加強,眼中升起陰霾,兩人間的友情在他心中已是蕩然無存。

  「你該明白,我並不看重這些。」澧磊深皺雙眉,開始反守為攻,以保性命。看來富雲心中的魔障已深,和他是有理說不清了!

  「我明白你瞧不起這些,但我卻視如性命;我更明白你一日不消失,它便永遠不屬於我!」富雲眼底殺意更濃,出手全是致命絕招。

  「你這個傻瓜!我不過是皇上手中的賣命棋子,江山遲早是你的。」

  兩人身影交錯,疾若閃電流星;待他們雙雙立定後,澧磊已勒住富雲咽喉。「到此為止吧!現在的你不適合繼續比試下去。」他眼中多了分深沉,更多了分情誼逝去的悲哀。

  「好,我認輸了……」富雲歎氣低首,掩斂雙目中暗藏的詭火。

  澧磊才鬆開手,他便猛然躍起,拉下早已暗藏在樹頭的機關啟線;澧磊還來不及意會他的動作目的,左右已射來上千支利箭!

  他心底大驚,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拔身劈腿迴旋,以內力掃開箭陣,可惜暗箭難防,他兩腿仍中了數支毒箭。在昏迷前一刻,他運氣封住兩腿穴道,奄奄一息的倒地。

  富雲狂傲的笑聲竄進他來不及掩閉的雙膜,一股強韌的恨意與復仇的意念就此在他心底深築。

  當澧磊被瞿玉王府的下人尋回時,已是昏迷不醒。他的傷勢之重,別說一般的大夫束手無策,即使禦醫也是搖頭歎息,說他中毒過深,雖及時鎖住腿骨兩處大穴,也因延誤就醫時辰而斷了生機。

  至此,只能用藥物延長他的性命,然後聽天由命了。

  數日過去,澧磊一直像個活死人般躺在床上,他的形容日益枯槁,看得王爺夫妻倆肝腸寸斷。

  「磊兒啊!你可不能就這麼丟下額娘不管了。」福晉趴在床畔看著臉部僵冷的愛子,無法想像他會就此離開他們。

  「宛俞,你別哭了,讓大夫好好診治。」王爺拉住福晉,輕喚著她的閨名安撫道。然而他心中的愁苦又能向誰傾訴?澧磊可是他們夫妻倆的獨子啊!

  「都已經七天了,若真有希望,磊兒早該清醒了!」連連傷心了七日,福晉早已雙目紅腫。

  「福晉,您別太傷心,自己的身體要緊;而且依我的觀察,貝勒爺今日的脈象似乎和以往不同……」禦醫臉上出現多日來首見的笑意,並著手開始他的紮針工作。

  他拿出了十二根銀針,分別在不同的大穴上紮入,並以熏藥沁入澧磊的肌膚。

  「您的意思是?」福晉?住了哭聲,宛如遇見救星似地揪住太醫的錦袖。

  「鄒太醫,您快說啊!」一向冷靜自持的瞿玉碩王府也按捺不住地催促著。

  未料到鄒太醫卻撚須大笑,「有救了!有救了!貝勒爺今日的脈象突然活絡了起來,只消再下個幾針,必能轉醒。這真是一大奇跡啊,沒想到貝勒爺傷得那麼重,在脈象完全呈死寂的狀態下竟能突然又顯脈動!」他愈說心底愈是驚歎,這真是難以相信的奇跡啊!

  「鄒太醫,您說的可是真的?該不是安慰我們的吧?」王爺激動地溢出老淚;數日來憂心如焚,他已明顯蒼老許多。

  「這事怎能用安慰的,我絕不是打誑語,不過……」他臉色倏黯,淺歎了口氣。這一聲歎息馬上將王爺與福晉才稍稍放下的心又提得老高。

  「有什麼話您儘管開口,再壞的打算我們都有了。」王爺率先開口。

  「貝勒爺這雙腿可能……」鄒太醫欲言又止。

  「可能怎麼了?鄒太醫。」福晉倉皇地追問。

  「可能再也無法行動了。」老太醫垂首歎息。

  誰不知道澧磊貝勒既是禦林軍大統領,又身兼八旗軍都統,大清王朝的軍權幾乎全操縱在他手上——這樣的大人物突然廢了雙腿,不知是他個人的不幸,抑或是大清之害?

  「天哪,不可以!這怎麼行,磊兒怎麼受得了?」福晉又是一陣哭天搶地。

  「宛俞,你冷靜一點兒……」連王爺也抑不住悲傷,抱著愛妻淌下老淚。

  「王爺,有動靜了!」老太醫驚喊,聲調中有著隱不住的興奮。

  一根銀針紮進心脈下方,澧磊緊閉了七天的眼瞼終於有些微閃動;這對在場的每個人而言,都是一大激勵。

  「磊兒……」王爺立刻趨前輕喚。

  「磊兒,我是額娘呀!你睜開眼看看我。」福晉坐在床畔,為愛兒擦拭著額上沁出的汗珠。

  「別緊張,我來。」鄒太醫趨前,拿出最後一根銀針在藥頭上輕沾了下,隨即插進澧磊的頸間穴中;不一會兒工夫,澧磊便慢慢睜開了雙目。

  當焦距逐漸集中,七日前的記憶緩緩侵入澧磊的腦海,他霍地瞠大眼,想坐起卻身不由已。

  「我……」他蹙緊眉宇,一臉困惑地回視鄒太醫。

  「貝勒爺,您——」

  「磊兒,你身子還很虛弱,別亂動啊!」福晉擔心他承受不了雙腿成殘的打擊,出言堵住了鄒太醫差點兒脫口而出的話,並對他施了個懇求的眼神。

  「我最痛恨別人欺瞞我。」澧磊眯緊雙眼徐徐言道。事實上,在他方才運氣受阻止之後,已是心裏有數,只是他仍需要太醫的言詞來證明。

  福晉悶悶地抽噎了兩聲,俯在王爺肩上泣不成聲。

  「說吧!鄒太醫,我這雙腿是不是廢了?」他的唇緊抿著,眼底寫滿了狂暴的殺氣。

  「這……」鄒太醫為難地看眼王爺,在王爺點頭示意下才道;「您的腿是暫時不能——」

  「說實話!」他沉冷地命令道。

  鄒太醫頓了會兒,深吸口氣,「您的腿是不能再用了。」

  澧磊重重地閉上眼,突地迸出一陣狂笑,「哈哈哈,這意思便是我澧磊已經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廢人。」

  「不是的,磊兒。」福晉忍下了哭泣,出聲勸慰。

  「告訴阿哥,究竟是誰下的毒手?」王爺忿忿地問道。

  澧磊眼神變得濃濁,瞳底映上富雲那張人面獸心的臉孔。然而他什麼都沒說,即使說了,又有誰相信外表斯文的十一阿哥會是個口蜜腹劍的衣冠禽獸?

  他在心底起了毒誓——此仇必報,而且是靠他自己!

  「蘭融!蘭融!天大的消息呀!」沐霞急躁地闖進了蘭融的香閨,傷勢才剛痊癒的蘭融立即由繡帳內起身迎向她。

  「發生了什麼事?」

  「你的傷勢才剛好,趕緊躺著,別亂動!」沐霞又將她推回暖炕上。

  蘭融淡然一笑,「我已經完全好了,總得活動活動,否則骨頭生了鏽,還真走不動了。」

  聽到蘭融這番話,沐霞先是笑了笑,隨即便是一聲歎息。

  「到底怎麼了?」蘭融端坐在炕上,著上外衫。依沐霞向來直來直往的性子,今兒個這麼吞吞吐吐的,其中必然有異。

  「你的腿傷好了,有個人卻一輩子都成了瘸腿的廢人。」沐霞雙手托著香腮,語調帶著一絲憂鬱。澧磊貝勒可是她仰慕的對象啊!怎會遭遇這樣的倒楣事呢?

  蘭融心底莫名一擰,「你指的是?」她順勢起身,為沐霞倒了杯茶。

  「你一定料想不到,是澧磊貝勒。」

  匡!蘭融小手一松,瓷玉杯砸了地,濺得兩人一身茶漬。

  「你怎麼了?」沐霞趕緊用手絹拭了拭身,「蘭融,你沒事吧?」

  「抱歉,我只是太驚訝了。」慌亂中,蘭融立即蹲下身子撿拾地上的碎片,一個不留神卻被創傷了手指,「啊——」

  「蘭融,這事讓小香她們去做就成了,你別動手。來,我幫你看看。」沐霞趕緊從五鬥櫃中翻出傷藥替她搽上,「我能理解你的驚愕,今早我由阿瑪口中得知這項消息時,也是嚇了一大跳。

  「為什麼?」蘭融將疑慮問在喉間,但沐霞還是聽出來了。

  她搖了搖頭,「誰知道呢?十天前有人發現澧磊貝勒倒臥在風野嶺,身中數支喂了毒的箭矢;他被帶回王府後,群醫都聲稱沒救,誰曉得三天前他突然轉醒,但腿傷太重,已無法恢復了。」

  「十天!怎麼現在才聽說?」蘭融聞言,心口莫名焦焚,若非礙於禮教,她真想不顧一切去探視澧磊。

  她實在不敢相信,十天前他還曾救她一命,現在卻……是她將厄運轉移到他身上了嗎?其實該死的人是她才對!

  「還不是瞿玉碩王爺封鎖了消息,不願讓這噩耗傳出,誰曉得今兒一早皇上下旨傳澧磊貝勒進宮,這才紙包不住火。」沐霞咋舌道。

  「可知他中箭的原因?」無緣無故,怎會身受這麼大的傷害?

  沐霞依然搖頭,「他不肯說,誰也沒法子知道;可是我現在煩惱的是……」

  「怎麼了?」她的欲言又止急壞了蘭融。

  「瞿玉碩王爺向皇上稟明澧磊貝勒自傷後,性情大變,暴躁易怒,令他倍感頭疼;豈料一向疼愛澧磊的皇太后得知後,立即下懿旨要替他作媒,說是有個少福晉照料他,定能安撫他的情緒。你知道嗎?才一個上午,這消息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了!」沐霞唱作俱佳的表演,加強了這樁消息的可聽性。

  「喔?這應該是件好事,你何需激動呢?」聽聞他將娶妻成親,蘭融心裏竟梗塞著一絲說不出的苦澀。

  「你不懂,若是以往的澧磊,不知有多少姑娘排隊搶著嫁給他;可是如今他傷成這樣,又傳言性格大變,誰敢枉送一生幸福啊?」沐霞捫心自問,她是愛慕澧磊沒錯,但若要她嫁給現在的他,打死她也不敢啊!

  欣賞歸欣賞,但女人的一生幸福可馬虎不得!

  「現在情況如何?」

  「懿旨已傳至整個京畿的王公貴族府上,尋求自願者,我阿瑪手上也有一份。倘若無人願意,皇太后便用抽籤決定。」沐霞說著,又是一陣苦惱。

  蘭融聞言心中一揪。她為澧磊心痛啊!

  曾經名震一時,眾人景仰的男子,居然會淪落到得用逼迫手段娶妻的下場;他若得知此事,又是何等的傷害與難堪?

  「蘭融,不只是我,連你也有份。」沐霞無奈地道,「你雖是寄住在這兒,但不知是哪個王府報出了你的名……對不起,蘭融。」

  「你快別這麼說,王爺與福晉待我有如親兒,你有的我便有,無論福禍都是一樣。」蘭融腦海裏無由閃過澧磊那雙如深海般黝暗的黑瞳。她失神地回憶著兩人在山洞裏獨處的情景,頰上驀地泛紅。

  是他有有君子之風,未將此事渲染開來,否則她早已是大夥口中傷德敗俗的惡女了。

  若真需要一名女子來照料他,何不就由她去?怎麼說她的身子都已被他撫遍,合該是他的人了。

  「不知最後會是誰被欽點上?」沐霞撇撇唇,「如今各個王府的格格莫不急於燒香拜佛咧!」

  蘭融苦笑,「何需這麼現實?人家風光時趨之若騖,現在不過傷了腿,就避如蛇蠍。」

  沐霞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笑她的傻氣。「你還真蠢,他傷了兩腿不就等於傷了那兒,誰要嫁過去守活寡啊?」

  蘭融霎時紅了臉蛋,「你這是打哪兒聽來的。可別亂說。」

  「我才不是亂說,這可是我額娘私下跟阿瑪說時,被我偷聽來的。」沐霞俏皮地吐吐舌。

  「你……」蘭融搖了搖頭,「沐霞,請你告訴王爺,若真無人自願婚配於他,我願意。」

  「什麼?!蘭融你……」

  蘭融坐上了十六人齊扛的大紅花轎,今兒個是她的大喜之日。

  昨日她在沐霞的陪伴下至父母靈前上告,希望他們保佑她此去能得夫家喜愛,平安幸福地過一生。

  思及臨出閣前沐霞猶百般勸說:「還沒上轎,行禮惟獨後悔還來得及,快,快跟我阿瑪說,你不嫁了!」

  蘭融自問,她後悔嗎?沒有,或許還應該說有一絲喜悅。

  自從狩獵場上相遇後,她不就一心牽掛著他嗎?所以即便他在山上對她百般輕薄,她也刻意未放於心中。

  嫁給他,應是她今生最大的心願了。

  但他呢?他對這樁婚事又有什麼想法?

  澧磊坐在竹輪椅上,等候著由遠房堂妹前往代為迎娶的新娘。他的眸光閃過幽冷的寒芒:好個富雲,好個蘭融格格,姦夫殺不了他,轉叫淫婦來羞辱他,是嗎?

  當他數日前得知蘭融格格自願下嫁給他,心頭先是一陣刺痛,後來便猛然狂笑。想不到他澧磊也會淪落到終身大事被人操縱的地步!

  他本欲拒絕,但隨即改變主意——他要將富雲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轉嫁在他的青梅竹馬身上!

  他倒要讓富雲瞧瞧。最後會是誰羞辱了誰!

  外頭鑼鼓聲淺揚,想必花轎將至,周遭卻人聲靜謐,全無歡欣氣氛。瞿玉碩王府特意低調處理這樁婚事,乃是為免讓澧磊尷尬。

  「額娘,怎不見觀禮者?」他閉上眼,淡淡地問著在一旁引頸而望的母親。

  「呃,你阿瑪是擔心……擔心……」

  「擔心我將場面搞砸?還是擔心讓別人瞧見我這逼殘缺相,會引來閒話?」澧磊倏然轉動一邊輪軸,車身一個大迴旋,人已來到福晉面前。

  福晉又急又慌,連忙解釋:「不是的,磊兒,額娘怎會——」

  「既然不是,那孩兒有個小小的要求。請額娘速擺百桌喜宴,邀請文武百官與我同歡。」他突然抬起那黯如子夜,難以捉摸的深瞳,一抹邪肆笑意在唇角狂妄展現。

  「可是新娘就快到了,可能來不及了。:福晉首次看見兒子在她面前擺出如此陰鬱冷酷的臉色,心頭的震懾可不小。

  「那好,就明兒個補上吧!對了,可別忘了將我的『摯友』十一阿哥請來啊!」澧磊放肆狂笑,劍眉邪揚,眸子黯沉如墨。

  此時屋外丫環扣門叫道:「福晉,貝勒爺,花轎到了,王爺請您倆移至門庭,好迎新娘子下轎進門。」

  「知道了,你下去吧!」

  遺走丫環後,福晉叫來護衛程昊將澧磊推至前庭;一路上澧磊默不作聲,只是漾著抹古怪笑意。

  到達目的地後,他看著堂妹掀開轎簾,扶出身著華麗霞被,頭頂琉璃鳳冠的新娘子。她雖然臉蛋被紅帕掩上,但這身行頭已顯得出奇美豔了。

  至於澧磊自己,則是一身絳紅臥虎長褂,腳蹬紆紗青綢錦靴,若非那竹輪椅壞了畫面,真可謂之卓爾出眾。

  兩人各懷心事地拜了堂,新娘便被送入新房;澧磊無心於家宴,隨意飲了兩盅也執意進了新房。

  他猛然推開房門,發出一陣強烈的撞擊聲。坐在炕上的蘭融嚇了一跳,執絲巾的雙手因而微顫。

  「你在等我嗎?小格格。」他的利眸肆無忌憚地透視著掩在紅巾下的無措姿容。

  蘭融凝噎無語。雖瞧不見他的人,但由他那森冷幽忽的語調已足以聽出他的譏諷與暗嘲。

  突地,又是一聲門扉合攏的吱呀聲,及上閂的輕扣。每個步驟他都是輕輕的,不復方才的粗魯,然而這種奇怪的改變更是教蘭融緊張得無所適從。正當她極力不讓自己昏倒時,一支銀秤突然閃過眼前,掀開了她的紅帕。

  她愣在當下,已不知如何應對,只能緊擰著手絹,不讓心底的驚駭表現出來。

  「把頭抬起來。」他語調淡然得讓人猜不出心思。

  蘭融徐徐抬頭,望進他深沉若海的眼瞳,及眼尾那抹似笑非笑的痕跡。

  「聽說你是自願嫁給我這個殘廢的,是不?」澧磊冷冷一笑,詭魅的星芒掠過那令人深陷的黑瞳。

  「我……我是自願的。」她聲如蚊?,但足以讓他聽清晰。

  「為什麼?」他半眯起眼,陰鬱地看著她那雙柔眸。

  「我……」她搖搖頭,抖著聲說:「不知道。」

  她怎能說是因為喜歡他?

  「不知道!你何不坦白說是富雲的指使?」他語氣滿是深沉難解的情緒,冷酷的臉部線條將蘭融逼進了死角。

  「你為何又要提及他?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她臉上有說不出的苦痛,難道他意會不出她心甘情願的原因嗎?

  但她又怎能啟齒自動告訴他呢?他倆雖已是夫妻,但終究還算陌生人哪!

  「不懂?那好,既然你不承認,我也不逼你。」突地,他轉動輪軸來到她面前,龐大的身軀罩住她整個視線,與她四目相對。

  澧磊眸光轉熾,伸手輕撫她顫動的絳唇。他低嘎徐言:「你可知閨房中事?」

  「啊?」蘭融沒料到他有此一問,紅雲立即霸住了整張臉,就連耳根子也不放過。

  「說,我想知道。」他聲音沉柔,黑眼灼灼地鎖住她。

  蘭融垂首,不敢直視他曖昧的雙眼。「出閣前晚,儀祿福晉曾教說過。」其實她仍是似懂非懂,僅知將有肌膚之親。

  他揚唇邪笑,眼神詭肆,「那你應該知道已廢了下半身的我,是沒辦法給你那方面的滿足羅?」

  蘭融的小臉漲得更紅。她別過頭躲開他灼熱的注視,並輕齧著下唇,不讓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逸出口。

  她不回答,他似乎就不放過她,雙眼如炬地緊盯著她飄忽的眼光。

  蘭融沒轍,只好點點螓首。雖然這種事福晉不曾說過,但她的確聽沐霞提過。

  「那你還願意嫁給我?你以為我進犯不了你,你達到目的後便可一走了之,重新投進富雲的懷抱?」

  他炯利的黑眸點亮了火種,肆諒她的眼,她的心,絲毫不讓她有反駁辯解的機會。他一手猛地攫住她的下巴,瞳底瀲出詭火,唇畔噙著冷笑,「告訴你,小格格,你們的計畫不會成功的。」

  「為……為什麼?你們不是相交甚篤嗎?」

  蘭融不明白為何澧磊的話語中全是對富雲的不滿。她曾聽沐霞說,他倆的感情一直深濃如手足啊!

  而更令她一頭霧水的是,為何他直要誤解她和富雲之間有曖昧之情存在呢?

  天,這一堆的謎團,教她從何理起?

  澧磊凝了神,眼底劃過一道嗜血光芒。他壞壞的抵著她的額頭,彎起冰冷的唇線,「沒錯,我們的『交情』足以讓我好幾輩子都忘不了。」

  蘭融被他大膽的肢體碰觸定住了身,怯怯地不敢動作。

  「哈……你還真會裝啊!演技還不錯,這青澀的模樣當真可以唬唬人,嗯?」毫無預警地,他用力覆上她的菱唇,粗暴地吻住她,並撬開她緊閉的牙關,狠狠吸吮著她口中的蜜津。

  蘭融身上有如撞進了一股電流,撼住她的四肢百骸。她試著用力抗拒,卻無法移動澧磊強健碩壯的體格分毫;他的陽剛之軀充滿熱力,熨燙了她的身子,螫痛了她的肌膚,也融化了她反抗的意識。

  她的鳳冠何時掉落地面,她全然不知;她的發何時鬆散垂下,她也不曉;她只明白自己已完全臣服在這股陌生的情潮中。

  他突然抽離,以一抹冷酷的表情看著她,慵懶地拉長語調,「感覺如何?富雲會這麼吻你嗎?」

  蘭融頓時愣住,兩行淚悄悄沾滿了雙頰。

  「別哭嘛!你這樣好像不滿意我的表現似的,很傷我的心哪!」他語帶揶揄,但表情卻全然不是這回事——那是種充滿譏誚的訕笑之色。

  蘭融直往床裏挪移,雖然他身在輪椅上,但仍然給她一股莫大的壓力。

  「怎麼,後悔了?那可不行,你可已經是我的人了。」

  澧磊邪邪地揚起唇角,突然往上提氣,整個人離座回身一旋,降落在她身畔,順勢將她扣進懷裏,灼灼逼視。

  他雙唇緊貼著她細膩白皙的頸子啃噬咬齧,粗重的氣息吹拂著她耳後的敏感地帶,一隻大掌則是輕觸她纖細的柳腰,柔柔撫弄……

  「別……」她的身子鎖在他懷中,抖如秋葉。

  「你放心,我雖然下半身廢了,但還有雙手能動作,虧待不了你的。」他嗤笑一聲,隨即斂下笑容,換上一臉精悍,「你該服侍我了,既然你已被調教過了,應該知道如何替我寬衣吧?」

  蘭融已被他嚇得只知搖頭。

  「不會?好吧,那我只好自己來了。」他撇唇低笑,隨即動手扯去自己身上的紅袍,但緊扣她纖腰的手絲毫沒有放鬆。

  「脫你自己的衣服總會了吧?脫!」他語意強硬,不容她置喙。

  蘭融顫著柔荑,指尖按在頸間盤扣上,久久解不下它。

  「唉,我的融兒,你何必矯情呢?待會兒我們還有更親熱的事得做呢!」他語氣轉柔,讓蘭融迷亂其中,辨不清真偽

  這就是她的初夜嗎?是儀祿福晉說的,一個女人將自己完全交給夫君的親密行為?也是一種互屬,相愛的表現?

  有了這個想法,蘭融逐漸軟化,不再排拒他的擁抱。她是喜歡他愛他的,不是嗎?但他對她有一絲絲喜愛的感受嗎?要不,怎會對她做出如此親昵的行為?

  可為何他說的每字每句又是如此的傷人?她真的糊塗了!

  「你該不是又要我親自動手了?如果你想借此增加浪漫情調,我當然會盡力配合。」澧磊將她整個人抱起面對自己,邪惡的手指一顆顆地扯開她的襟扣,褪下那身累贅的霞帔。

  蘭融因他柔情如斯的動作,雙頰染上紅彩,她軟軟地靠在他身上,羞怯的眸中閃著不解人事的迷惘。

  當她只剩下褻衣與底褲時,整個人已燒得火燙,她想找個東西蔽體,他卻不依她懇求的眼神。

  「我……我……」她水一般的雙瞳閃呀閃地,幾乎語無倫次了。

  「你什麼?」

  「啊——」蘭融突然全身一緊,逸出一聲低吟。他……他怎能……

  澧磊嘴角揚邪笑,眸光由黯轉濃,一隻手掌不知何時已揉進她的底褲,一寸寸欺近她處女的柔軟禁地。

  「不要……」她不知道他意欲為何,只知全身被他撩撥得火熱,就快葬身在這欲火中。

  「不要什麼?這樣嗎」澧磊眼眸微眯,瞳心轉熾,指尖倏地壓在她那蕊隱于密林內的花苞上,搓揉撚弄地令她初嘗情欲的快感。

  他被她青澀的失魂模樣給弄擰了心思。她不該還是處子才對!富雲怎會放棄一朵嫩花轉讓給他?

  但她迷蒙的眸彩,顫動不休的身子,輕啞的低喚,全是未經人事的少女姿態,如果真是如此……該死的!他該再繼續嗎?

  不,這是她應該為富雲承受的,他何需憐惜她?心意既決,澧磊不再打算撤手。

  「爺……」她一雙藕臂緊攀住他的肩,身心已全癱軟在他的挑勾下。

  她已有全然交付出自己的打算,只想向他索求一點點受疼惜的感覺,雖知他對自己尚存在一些莫名其妙的誤會,但此刻那些已不再重要。

  澧磊重鎖眉頭,因下腹賁張的疼痛而感到難受。他雖傷了雙腿,但屬於男人自傲的地方並未受損,之所以不解釋是因為沒那個必要。

  就讓她去誤會吧!因為這也是他報復的手段之一。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會因而嘗到欲求不滿的狼狽。

  他深沉似海的眼定定駐在她羞窘紅透的俏臉上,嘴角微噙著笑。「別急,這只不過是剛開始,重頭戲還在後面。」

  他挪出一隻手,褪下她的褻衣,拉開她抹胸的絲繩子,兩隻渾圓玉乳立即彈跳入他眼簾。

  他兩眼著火似地欣賞著它們,一手輕輕撥弄那輕綻初放的蓓蕾,另只手加強在她兩股間的摩挲。

  蘭融繃緊了身子,微顫的眼簾洩漏了她的情緒激昂的反應。她紅唇微啟,嚶嚀嬌吟幾乎讓澧磊把持不住。

  澧磊欺近她,熱力溫柔的唇輕觸她紅豔的玫瑰,而後瞬間蠻橫地攫住她囈吟的小嘴。他溫柔多情的眸光不再,伸出中指倏然往那溫暖緊密的巢穴攻進,邪惡地掠奪她柔嫩的處子之地。

  「疼……」蘭融弓起身體,兩股夾緊他的手指,雙手抓住他的肩,埋首在他的頸窩處低低飲泣。

  她不懂澧磊為何要傷她,讓她在情狂邊緣驀然跌進痛苦深淵。

  難道這就是福晉告訴她的恩愛之情,魚水交歡?

  「放輕鬆,喊我的名字。」他額上也因壓抑欲望而沁出了汗水,熱欲交融下,他眼底出現氤氳的火霧。

  「澧……」蘭融逐步適應了他的侵犯,疼澀漸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渴望。

  「融兒,喊我磊——」他忘情地俯身再次噙住那躍顫的紅嫩乳尖,狂肆吮吸,借此發洩下腹灼熱的緊繃。

  「磊……」蘭融已失去自我,任他為所欲為。那激烈情狂的撫愛有停挑動她小腹間狂熾的火焰,令她茫然有知所以地在他的帶領下沉浮在欲海浪潮中。

  澧磊突然撤手,讓她頓失依附,他烏瞳轉熾地邪笑,將中指往她唇際一點。「都濕成這般,舒服嗎?」

  她別過臉,想隱藏自己那抹如潮的紅嫣。

  「說,舒服嗎?否則我可要離開了。」他硬是要她回答,且自信滿滿地操縱她的身心,即使自己也已全身燥熱,即將淪落地獄。

  蘭融緊抓住他身,不讓他走,而後羞怯地點點頭。

  「好個蕩娃兒。」他又一次地探進那燠熱的緊窒。額際的汗水也淌在她頂峰綻放的瑰心上,順著坡滑向乳溝。

  澧磊俯身吮幹那水珠,溫柔的眸光倏地掩斂。他在自己即將崩潰的前一刻加快了動作,殘酷地撤送深深,讓那陌生的狂潮一步步逼向蘭融,引導她性感地蠕動,直至她嬌吟聲被他吞入口中,滿足地沖至她所陌生的璀璨世界,灑落滿天星彩。

  他口乾舌燥地重重喘氣,看著她癱軟如綿的身子,雖然強忍的欲望讓他的灼熱疼痛不已,但他還是笑了。

  見她沉溺在這歡愛中的嬌柔妖媚,不就表示他的第一步策略已奏效了?

  雖然他們並非真正的交歡,但他已讓她嘗過情欲的美麗果實,她會上癮的。當她沉溺其中時,他再將她這殘花敗柳的身子還給富雲,看他做何感想?

  「怎麼,還滿意吧?我不是說過,我雖廢了,但一樣可以滿足你。不過……我也同樣可以告訴你,現在的你已非完璧,別想重返富雲的懷抱,他不會再要你的!」他噙著笑,殘忍地將尚沉醉在歡愛中的她打入萬丈深淵。

  蘭融全身一僵,滿眼無依的茫然。「我不需要別人,我……我只要你。」

  「哈……你要我?你可問過我,我要你嗎?你何不去照照鏡子,看清楚自己那張乏味的臉孔,我殘了並不代表就得配個醜八怪!」他殘忍至極地批評,酷冷的唇角凝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她全身的血液暫態凝結成冰,同時心傷地覺悟——他始終對她懷著莫名的仇恨,除了厭惡,嫌棄之外,還想重重傷害她。

  「那……那你為何答應娶我?」她只想知道,自己是否有一絲讓他喜歡的地方?

  「為了讓你生不如死!」他擰著眉,狠心地漠視她眼中悽楚的淚影;他要讓她和富雲瞭解,想整垮他澧磊,門兒都沒有!

  蘭融只覺得自己的心一寸寸地斑駁,剝落,成灰。

  她只想問,如何才能擺脫緊緊枷在心頭的那道縛情咒,多情禪,癡情鎖?

  以及……無限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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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4 00:23: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直道相思了無意,未妨惆悵是清狂。

  月方隱落,東邊出現晨曦;蘭融幽幽醒轉,卻已不見身畔郎君。

  昨夜她在低低哀泣中睡去,亦不知他是否在她身邊陪伴著;此刻雖已天明,但她的哀愁卻沒隨著夜晚離去。

  成灰的心為何依舊會傷痛?不是說心死無感嗎?怎麼她還是覺得如此沉重?

  扣門聲突然響起,門扉繼而輕啟,一名年約四十開外的嬤嬤躡手躡腳地走入。她手中端了盆熱水,輕笑著說:「少福晉,您醒啦,我沒吵您吧?」

  蘭融搖搖頭,溫柔回應:「我已醒了,你是?」

  「我是於嬤嬤,是福晉派我來伺候您的。」於嬤嬤有張和藹的臉,她笑眯眯的模樣化解了蘭融的疏離感。

  「我是該更衣了。待會兒還得向阿瑪,額娘奉茶。」

  她起身,於嬤嬤殷切地扶著她,伺候她更衣梳洗。

  接著,於嬤嬤又喚來一個名叫喜鵲的丫環替蘭融梳頭,她自己則走至暖炕邊,換上新的墊褥。她的眼神在床單上閃了幾眼,卻不見落紅的痕跡,心頭不禁為新娘抱屈。

  想不到貝勒爺真的無法人道啊!

  這樣子的活寡,年紀輕輕的少福晉又能忍耐幾時?看她毫無架勢,應是不錯的女孩……唉,還真是苦了她!

  收拾好之後,她滿懷感慨地退了出去。

  「少福晉,您的一頭烏絲又滑又軟,真美!」喜鵲心無城府地讚歎道。

  蘭融抬睫,看著銅鏡中映照出的平凡面孔,突然想起澧磊昨晚的譏諷,心口猛然一陣愴痛。

  空有一頭烏髮又有何用,她只是個平凡的女子啊!

  「喜鵲,你可知貝勒爺上哪兒去了?」她輕聲探問。鏡中人的雲鬢已綰成髻,上頭的飾物將那平凡的容貌添上了些許顏色。

  原來,美也是要經過妝點的。

  「不知道,爺向來獨來獨往,自從他……他受傷後,更沒個准了。但今天是他的大喜的第一天,應該是在府裏吧!」喜鵲坦言道。

  「那……貝勒爺在婚前可有意中人?」她不得不這麼猜測。昨晚他目光充滿仇視,對她又狠絕無情,好似她壞了他的大事,得將罪過一肩承擔。

  是她太過一相情願嗎?以為自己能拯救他的心。

  「少福晉,您……您既已嫁進府裏,就別再計較貝勒爺以往的事了,男人婚前哪有不風流的呢?」喜鵲言下之意,仿佛真有其人。

  蘭融心傷的低垂容顏。她不懂,他既已有心上人,何不乾脆拒絕這門婚事?又何苦要她生不如死,賠償他的損失?

  見她一臉憂色,喜鵲緊張的開口:「少福晉,這些只是喜鵲隨口說說的,你可別當真啊!你那麼溫柔善良,爺一定會疼你的。」

  她幽幽一笑,「謝謝你,喜鵲,你的善意我瞭解。咱們該去前廳奉茶了。」

  愛恨嗔癡化似風,前塵往事皆傷懷……

  * * *

  幸而王爺與福晉都是慈眉善目的好人,令蘭融覺得無比親切,讓她心中大石安然落定。

  或許這是兩老對新媳的愧疚吧!

  見過王爺福晉後,蘭融在喜鵲的陪同下前往後苑的「香榭齋」。那兒有人造瀑布,假山造景,黃花滿地堆積,似幻如夢。

  身入其境,蘭融心底的痛楚漸漸淡化。她被美景吸去了大部分注意力,眸中儘是對眼前景物的感歎。

  「您不能再往前了走了。」喜鵲的叫喚聲拉回她遊走的思緒,她定住步伐,回眸看著小丫環。

  「為何?我只想再過去瞧瞧,那兒好像有流水聲!」她臉上浮起笑雲,眼神始終凝注在整排梧桐樹的盡頭。

  「稟少福晉,再過去便是貝勒爺的練功房,右翼是書房,左翼則是……是未經貝勒爺允許不可擅自闖入的禁地。」喜鵲唯唯諾諾地,似乎有所隱瞞。

  「禁地?」她顰著蛾眉輕問。

  喜鵲只好傻笑以對,「對,反正就是不能亂闖的。」

  每回貝勒爺召來豔妓,都是帶到濼閣,雖然那兒已許久沒別的女人進入了,但喜鵲總覺不宜主新主子知道此事。

  蘭融眼神鎖住那兒,總覺得澧磊就在那個「禁地」裏。雖然他曾那樣的貶損她,但她還是想見他啊!即使是偷偷一瞥也成。

  「少福晉,起風了,咱們進屋去吧!」喜鵲這欲蓋彌彰的表現,更是令蘭融滿腹疑竇,直想進去瞧瞧。

  「沒關係,我想再看看這兒的景致。」說著,她突然想起了沐霞。之前在儀祿王府時,每天此刻沐霞必會拉著她出外閒逛,如今嫁為人婦,想出府邸已不再如往日方便了。

  其實她也不是個愛熱鬧的人,只是她不喜歡目前身處的這座牢籠。

  她一心以為自己可以照顧澧磊,然而他卻一點兒也不需要好。

  蘭融不由得想起了李清照的「聲聲慢」——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那麼喜鵲去為您拿件大氅吧!」喜鵲跟在她身旁寸步不離,就擔心這纖弱的少福晉承受不住犀利的寒風。

  「不用,你下去忙吧!我看看就回房。」遠方的流水聲涓涓不息,她當真想去看看,但不支開喜鵲必定無法如願。

  「可是……」

  「方才遇見於嬤嬤,你不是已答應要幫她磨糯嗎?她還在等你。」蘭融輕聲提醒,讓喜鵲不便再執意留下。

  「那好吧!不過少福晉也得趕緊回房,若著了涼,受了風寒,貝勒爺定饒不了喜鵲。」她就是擔心蘭融一逕耽弱在這片美景中,忘了回屋這檔子事。

  雖然主僕倆不過才相處了個把時辰,但她已發現這位新主子似乎極愛發呆沉思,看來她這個做丫環的得多留神了。

  「我一會兒就回去,你放心。」蘭融面帶笑意,心裏卻是迷惘。他會為她著涼受寒而憂心?

  若可以的話,她想向他尋求答案。

  待喜鵲走遠後,她的目光又飄向那吸引著她的角落。她緩緩走去,小小的身影投入金粉光影中。

  當題著「濼閣」二字的檜木匾落進眼中時,她駐足凝神細看,只見上頭有澧磊的落款。

  他的字跡道勁瀟灑,揮灑自若,自成一格。

  潺潺流水聲便是由濼閣後方傳來,蘭融正打算繞過一瞧,卻聽見一聲聲嬌嗔自屋內吟出,掠進她耳中,那如火燎似的嚶嚀與她昨晚陷入愛欲中的低?聲十分相似。

  思及此,一絲紅嫣又抹上她雙腮。

  忽地,她凝了神。這濼閣是澧磊的地方,她耳中所聞的聲聲嬌吟不就是……她不敢再往下想,無法承受成灰的心旋將再受這潰擊的慘痛。

  蘭融倉皇地回身想走,澧磊無情的聲音卻已狠狠地敲進她耳膜。「既已來了,何不進來?」

  她定住了身子,惶恐的眼假裝看著滿地黃花,以掩飾自己無措與戰怵的模樣。

  「我叫你進來!」澧磊不耐的嗓音又重重地飄了出來。

  蘭融輕齧著下唇,膽怯地轉身慢慢走向濼閣。她才剛至門際,門扉便陡地被一道掌風推開,她盯著地面,不敢再有動作。

  「進來,順便把門帶上。」他狎笑地說。

  她搖頭,抗拒的意味不言自明。

  一道嚴酷的視線隨著冰冷的聲音一塊兒射向她,「你是打算要我拿你的抗拒當迎合看嗎?我可先提醒你,別在我面前耍這種欲迎還拒的把戲!」

  蘭融深吸口氣,只覺苦澀的滋味彌漫胸臆。她蓮步往前移了數寸,又聽見他霸氣的命令。「把頭抬起來!」

  她徐抬螓首,映入眼簾的是一幕旖旎惹火的畫面。一名妖嬈豔麗的女子不著片縷地側倚在毛毯上,而澧磊僅著內衫躺在她身畔,一手握著一隻凝乳,恣意淺嘗。

  蘭融心窩猛然揪疼,她別開臉,任淚水如雨紛落。

  「儂儂,告訴我,你快樂嗎?」澧磊煽情地問著懷中美人。

  「討厭,爺怎能問我這問題嘛!」那女子整個人趴上他身,甜膩地在他耳畔輕喃,雙乳特意摩挲著他的胸膛。

  「不許抗令,我要你說。」他銜住懷中美女的鼻尖,悠意狎笑。

  她將藕臂纏住他的頸子,「儂儂當然得到滿足了,爺的唇舌可厲害了,讓我欲死欲仙。」

  聞言,他邪魅的眼光往蘭融慘白的臉上輕拋了下,以示勝利的光彩。

  既已達到目的,澧磊霍然推開儂儂,優雅地躺回毯上。他聲硬如鐵的下令:「你可以下去了!」

  儂儂杏眼一瞠,「爺……」

  「我說下去!」他合上眼,濃眉不悅地擰起。

  儂儂沒轍,只她拾起地上的衣衫,在澧磊面前以撩人的姿態穿上。她充滿惡意的眼神掃了蘭融一眼後,便由後門出去。

  蘭融僵在原地,直到她走後才找回動作的能源。她反身欲逃出濼閣,急切地想?喊出胸中的沉滯,誰知才奔至門際,門扉又被一道不留情的勁風掩上——

  他是故意不讓她走!

  「別以為我雙腿廢了,你便可在我面前為所欲為。」他淡不可見地微勾唇角,愉悅地瞅著她楚楚可憐的容顏。

  「我想……你需要休息了。」她秀眉揪緊,千萬種滋味熨滑過胸口。

  想哭,卻欲哭無淚。她只想逃離這裏!

  「喔,那倒不必。或許你不懂,我可以讓女人滿足,卻完全不耗損自己的精力。」他狂放不羈的笑容溢滿了邪謔情挑。

  蘭融啞口無言,恨不得身隨心死。想不到新婚第二天就讓她看見這樣的畫面,他這麼恨她介入了他的生活嗎?

  「轉過身來。」他低聲命令。聲音雖輕,卻深深擊入蘭融心房,教她想忽視都難。

  她徐轉過身,抬起斑駁的淚容。「有……有事嗎?」

  他的眸光忽而鋒冷,「你問我有事嗎?難道沒人告訴你,這地方是不能隨便進來的?還是你故意將我的命令當耳邊風?如果真沒人事先提醒你,我是不是該教訓教訓你身邊的丫環,沒盡到轉令之責?!」

  蘭融一愣。他的話語句句犀冷,陰沉的臉更不像是說笑,他真的會找喜鵲麻煩嗎?

  「不,不是的,喜鵲曾提醒我,是我……是我自認為是人……妻子,應該沒關係。你千萬別遷怒別人!」她心急如焚地辯解著,將罪過全往自己身上攬。

  他嘴角勾起冷冷的笑紋,「妻子?」

  蘭融心冷了。他那嘲謔的臉像是譏諷她的一廂情願,但無論他承認與否,他們成了親是事實啊!

  「你過來。」他逸出一道縱容的笑意,但笑不及眼底。

  「答應我,不怪喜鵲。」即使自己正走在萬丈深淵邊緣,她也不希望因自己的執拗害了別人。

  他深深凝視著她臉上那抹固執,難得不帶嘲弄地笑問:「你都自顧不暇了,還有閒情管別人的死活?」

  「你答應我。」她仍執意要求。

  「你過來。」澧磊臉色微凜,眸光瞬黯,不耐地又重複了一次。他可不是隨便讓人操縱的,何況是眼前這個讓他憎恨的女子。

  蘭融愁眉深鎖,無奈地輕移向前,在他眼前停下腳步。「我以後不會再擅自進來,求求你——」

  「過來躺下。」他眼神瞟了下方才儂儂裸身躺著的地方。

  蘭融頓覺噁心地撇過臉。

  「如果你不想讓喜鵲明兒個沒地方可去,就給我聽話點!」他撂下話,眼底儘是挑釁之色。

  她猛抬首,敢情他是拿喜鵲威脅她?

  非自願地,她坐上毛毯,但仍刻意與他保持距離,防止他溫熱的氣息撩撥她已成灰的心湖。她只怕心被攪成一攤泥,泥幹成涸,就再也難以回復了。

  「你剛才說什麼來著?你是我的誰?」澧磊嘴角凝笑,雙手攏上她的頸項,恣意輕拂呵氣。

  蘭融的身子一陣顫抖。他灼熱的手心熨燙了她的肌膚,引得她心跳急促,沉迷在他的撫弄中。

  她的心與意念早已不屬於自己了!

  「說。」他低嘎笑問,在她雪白的後頸又啃又咬,烙下他的齒痕。長指一扯,銀扣暫態迸落數顆,敞開的縫隙正好夠他的大手伸入,隔著褻衣找尋她挺立的蓓蕾,以食指輕輕彈逗。

  「妻……妻子……」她抽了口氣,扭身閃過他折磨人的指尖。

  「那你可知妻子的義務為何?」他另一隻手摩挲著她大腿間的柔軟地帶,蓄意不良地看著她已呈氤氳的水靈雙瞳。

  「相夫……教子,伺候公波……」

  「我府中人手眾多,阿瑪額娘用不著你伺候,既然你我尚無子息,今兒個你就學學如何相夫吧!」澧磊說著,已撩起她的外衫,伸手探進她的褻褲,撫觸那已然濕潤的孔穴。

  「首先,吻我。」他的手指撫住那灼熱處細細搓揉著,臉龐則俯在她唇前數厘停滯不動,等著她主動。

  蘭融低低吟哦,卻羞於動作。

  「還要我教你嗎?」他霍地撤回手,停止對她的施予。

  蘭融拱起身需索著他。澧磊突然的抽離,讓她頓覺失去了什麼。

  她羞窘於自己的淫肆,但轉念一想,她是他的妻呀!愛他本是應該的。說服了自己,她仰頭吻上他逸著笑的唇角。

  澧磊滿意地輕笑,不費心掩飾自己心底的得意。他突以中指戳進核心,猛地含住她逸出的驚吟。

  他細吻著她的唇瓣,在她口中低喃:「你學得還真快。剛剛那欲求不滿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

  她怯怯地點頭。

  「為了滿足你,我可也是承受著這種苦不堪言的折磨。」他噙著邪佞的狂笑。驟然急促地挪動著手指,刻意漠視自己下腹的漲痛。

  怎奈她癡狂的表情,如煙似霧的眼神,在在加劇他那灼熱的疼痛。他何苦為她承受這種痛楚?

  「滾!」澧磊霍地推開她。

  再一次,蘭融瞬間自喜樂交纏的雲端跌落到穀底。她緊緊抓著殘裂的衣衫,全身抽搐著,凝視他陰晴不定的眼光。「我……」

  「你臉皮還真厚啊,還不快滾!」他故作冷冽道。

  可惡!他明明是要戲耍她的身子,怎麼反倒被她青澀多情的姿態撩撥提身心俱焚?該死!

  「為什麼?」她抖顫著聲音問道。

  「為什麼?」他獰笑著,以陰沉的語調打擊她:「因為你臉蛋差,平板的身材撩不起我的欲望,又笨得不知如何勾結我。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了吧?」

  蘭融緊緊縮成一團,心裏揉進了萬般苦澀。他為何去何一再以如此不堪的話語傷她?

  「若和剛剛……剛剛那個女子比呢?」她想知道。

  「你?省省吧!」他陰沉的眸突然精炯了起來,不懷好意地鎖住她的臉,「我正考慮該不該立她為側福晉呢,我想你應該沒意見吧?」

  澧磊無情的笑聲如箭矢般刺進她心底最脆弱的角落。

  男人三妻四妾不足為奇,但今天是他們新婚的第二天啊!他居然就向她提起這種傷人的話題。

  他真要她生不如死嗎?

  「我哪時裏做錯了,你為何要這般無情的傷害我?」她心痛的呢喃,梗在喉間的問話雖模糊,卻已傳入他耳中。

  「你錯就錯在不該認識富雲,不該為他做事。」他冷硬的表情嵌上一抹恨意深濃的戾色,狠狠凍傷了蘭融的心。

  她心頭一緊,拽緊自己的衣衫,看向他那一臉陰鷙。「我和他沒有關係,我真的不懂你的話,不懂你的想法……」

  「我不需要你懂,你也可以繼續裝傻,反正你對我而言不過是個復仇的棋子,是個可有可無的女人!」澧磊依舊句句鋒利不鐃人。

  她的心一下子被挖空,然後又被羞辱與傷害一點一滴的填滿。

  「可有……可無?」她喃喃覆誦。

  「沒錯,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了吧?」他臉上噙著一絲充滿惡意的笑容,一手倏然抓住她的胸脯,狠狠揉著,極盡摧殘。

  「不要……」蘭融欽泣著。

  「是嗎?剛剛是誰在我手下欲死欲仙,這會兒又要假裝貞節女子?」他低柔的笑聲帶著狎褻之意,冷峻的容顏儘是無情。

  「我不會再讓你碰我了!」她寧可成為他的下堂妻,也不願淪為他口中可有可無的女人。

  「小格格,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為可以自我身下逃開嗎?告訴你,除非我不要,否則休想!」他惡意地放鬆手勁,轉以折磨人的輕撩調戲。

  蘭融告訴自己,不能再沉迷了!然而她的身體卻不受指揮地繃漲難耐,細細的呻吟隨著淚水逸出了口。

  「別哭啊!你應該愉悅才是。」

  他俯身吻去她的淚,雙眼掩斂狹光,閃爍著繾綣柔情。

  蘭融怔忡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是剛才那個無情殘酷的澧磊,抑或是現在多情纏綿的澧磊?她唯一明白的是,無論是哪個澧磊,都不會屬於她。

  她閉上眼,放縱了自己的欲望,原本的堅持已然消退,在他唇舌與雙手的魔力下再度失了心。

  不知何時,她已全然依附著他,嬌弱的身子蜷曲在他懷裏,在他的擁吻下回以熾烈的熱情。

  「你現在明白了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還不快滾出我的視線!」他不得不再次口出惡言,只因她柔弱的模樣讓他欲望勃發,報復之念猛地打了個結,不知如何接續。

  蘭融揪緊心窩,被他再一次的奚落傷得體無完膚。

  她匆匆掩好衣襟,倉皇地逃離。才至門際,澧磊無情冰冷的嗓音又揚起:「你別以為可以松了口氣,現在我只是不需要你,哪天我閑來無事,還是會去找你解解悶,你等著吧!」

  她咬著唇瓣,直到出現了血痕猶不自知。她只曉得自己受了重創的心再也無法平靜如昔。

  「等等!」他冷冷地喊住她,「今晚將會補辦酒席招待貴客,你別給我哭喪著一張臉,尤其是在……十一阿哥面前。」

  又是富雲?她再也無法忍受他毫無道理又字字犀利的言詞,帶著一顆被傷透的心,奔出這個她再也不想踏進的地方。

  恨!悔!沒聽喜鵲的忠告,該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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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4 00:23: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粉啼痕間舊啼痕,斷腸人憶斷腸人。今春,香肌瘦幾分,摟帶寬三寸。

  今夜,瞿玉碩王府賓客雲集,道賀聲此起彼落;其中多數人是帶著好奇與看熱鬧的心情前來赴宴。

  他們想親眼瞧瞧以往不可一世的澧磊貝勒如今變得何等狼狽。

  除了文武百官之外,王孫貴胄也全到齊了,獨缺十一阿哥。

  富雲的缺席讓眾人議論紛紛。原本焦不離孟的好友,自澧磊離奇受傷後居然變得形同陌路,怎不令人覺得匪夷所思?

  「貝總管,你再去宮裏一趟,無論如何都得將十一阿哥請來,否則說太掃興了。」澧磊笑意盎然,旁人一點兒也看不出他的神色有何詭異。

  唯有坐在他身旁的蘭融知道他的心思。

  她默默不語地坐著,臉上除了僵硬的笑容之外,不見任何表情,對於任何人的招呼,她都一概以點頭回禮。

  「是,貝勒爺,我這就去。」貝總管領命而去。

  「貝勒爺,好久不見了!」

  未隨父離京的敏敏公主也參加了這場盛宴,她打扮得豔冠群芳,贏得不少王孫公子愛慕的眼光。

  相形之下,裝扮樸雅大方的蘭融就顯得遜色多了。

  「多謝公主撥冗赴宴,澧磊感到無比榮幸。」澧磊當著蘭融的面,毫無顧忌地伸手搭上敏敏的肩。

  敏敏巧笑倩兮地倚進他懷裏,雙眼熠熠生逃,流轉星光。

  她一向心儀澧磊,倘若不是他因為那次意外傷了雙腿,她早就要求父王請皇上賜婚。然而今日一見,他不僅沒有像外界傳言那般消極頹廢,反而比以往多了一股內斂神秘的氣質和令人不敢逼視的冷峻光芒,讓她更加癡迷。

  再看看他的新婚妻子,那副貌不驚人的模樣,配澧磊還真是委屈了他。

  敏敏愈想愈不甘心。難怪她會自願嫁給澧磊,原來是癩蛤蟆想吃鵝肉!

  「貝勒爺,這位就是小福晉啊!怎麼像只悶葫蘆,都不說話呢?她該不會是個啞巴吧?」她極盡諷刺的大聲嘲笑著。

  「你別理她,她本就是這副要死的樣子,哪里比得上你的善解人意?」他親昵地在敏敏耳畔低笑狎語,一點兒不將蘭融受傷泛白的表情放在眼中。

  「你就是這張嘴厲害。」敏敏也毫不矜持,一隻纖指輕輕點在澧磊的唇上,巧笑著回道。

  「它不也常逗你得你心癢難搔嗎?」澧磊仰頭大笑,寒星般的雙眸卻緊瞅著蘭融早已失去笑意的臉孔。

  就在此時,她原本黯然的雙瞳忽地一亮,接著便起身朝前方走去。循著她的方向看去,澧磊看見了沐霞和……富雲!

  「沐霞——」兩人雖才一日未見,但蘭融卻覺得似乎已分別許久般,迫不及待地奔向沐霞。

  「蘭融,你好嗎?」沐霞見了她也是興奮不已,兩人緊握著手,怎麼也分不開。

  「恭喜你了,蘭融格格。」一直隨行於沐霞身邊的富雲朝蘭融頷首致喜。

  蘭融見了他,不由得微微感到害怕。是他讓澧磊始終誤會著她!

  她心存戒備,所以當富雲向她靠近時,便想也不想地往後退,她一個不留神,翹頭履勾到了裙角,腳下一個踉蹌,就往地面撲了下去。

  「蘭融!」

  沐霞伸出的援手晚了半拍,富雲卻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格格,小心。」

  「請你放開她。」澧磊醇厚的嗓音夾帶著氣憤,自富雲身後揚起。

  蘭融心中一緊,急急掙脫富雲的手,她急促下未及站穩,又往地面倒下,身坐輪椅上的澧磊連人帶椅一陣急速迴旋,瞬間將她納進懷中。

  他超凡的身手讓在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富雲臉上一陣青白,似駭似懼。

  敏敏以崇拜的眼神緊盯著他,後悔自己當初將他給捨棄掉,便宜了蘭融。

  澧磊低冷一笑,附在蘭融耳畔故作親昵地說道:「會舊情人也毋需那麼急吧?」

  蘭融血液霎時凝結,在他臂彎中僵直了身子,就連富雲與沐霞也聽出了他話中的譏諷意味。

  「十一阿哥,你終於來了,我可是等了好久啊!」

  見蘭融無反應,澧磊將矛頭轉向富雲。

  富雲一陣心驚,隨即笑裏藏刀地表示:「不好意思,因為臨時有急事,不能立即前來,讓你久等了。」他的目光刻意閃躲,不敢面對澧磊犀利冷冽的注視。

  那天,他以為身中數箭的澧磊必死無疑,哪知隔天就聽說他已獲救,只不過一直無法脫離險境;這消息不啻是給他吃下了定心丸。

  然而前陣子竟又傳言澧磊已然清醒,令他震驚不已。

  原以為自己的計策會被揭穿,偏偏澧磊對受傷的原因絕口不提,擾得他數夜無眠,不安地揣測他的意圖。

  今日迫於無奈前來參加婚宴,澧磊滿是怨懟與殺意的眼神,與尖酸挑釁的冷言冷語,在在都令他如坐針氈。

  「你是我的至交好友,能來就行了。至少你見到了我意氣風發的模樣,知道我沒變成流落荒野的一具死屍。」澧磊半眯著眼,黑瞳凝上冷冽的寒氣,毫不留情地罩在富雲倉皇無措的臉上。

  「你……你別開玩笑啊!」富雲面色一整,俊美的臉上露出艱澀的笑容,眼裏閃過一絲狠戾的光芒。

  澧磊別想用這種故弄玄虛的方法整他!他不會讓自己分分秒秒活在驚悚中,澧磊的命絕對留不得!

  「咦,我們本就常嬉鬧談笑,這算什麼?不說這些了,你既已來了,一定要陪愚弟多喝幾杯,今天我可是準備了上等佳釀等著你,錯過今日,以後就喝不到了。融兒,你說是嗎?」他輕啄了下蘭融的紅唇,徐揚的聲調比咆哮更令人心驚。

  敏敏看不順眼他對蘭融的親密舉止,連忙說道:「貝勒爺,我餓了,可以開宴了吧?」

  「當然,咱們回座吧!否則大夥要說我這新郎官待客不周了。」他放下蘭融,踅轉輪椅時目光仍舊懷善意地瞧了富雲一眼,讓他打了個寒顫。

  主桌之上,除了澧磊,蘭融,瞿玉碩王爺與福晉外,尚有儀祿王爺,福晉,偏偏敏敏不知禮儀的硬是擠在澧磊身旁大放厥詞。

  「你們這裏的婚禮可沒咱們北方熱鬧,我們那兒得殺豬宰牛的,徹夜大跳狂歡舞,好玩得很?!」她唱作俱佳的誇張表情令在場者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應。

  畢竟她是皇上的貴賓,任誰也得罪不起啊!

  「聽公主這麼說,我沒娶北方佳麗還真是失策了。」澧磊不避諱地與她打情罵俏。

  蘭融坐在另一側,始終低著頭不發一語。

  「這當真是你沒眼光了。瞧,這是什麼你可知道?」敏敏由腰袋內掏出一顆以紅錦布包裹住的明珠。

  「恕我孤陋寡聞。」澧磊露出灑脫的笑容。

  「這東西可珍貴了,它具有駐顏美容之效,只要每天拿它來泡茶喝,還可以延年益壽。我瞧你那位元元新娘子還真是需要這麼顆明珠保養容顏,否則……嘖,我保證你過不了多久便會移情別戀。」敏敏笑容燦爛,眸底儘是挑釁鄙夷之色。

  「我娘子這等庸姿俗粉怎能與公主相比呢?」他無情地當著蘭融的面與敏敏眉來眼去,並拿她的容貌當笑柄。

  「磊兒!你太放肆了!」王爺看不過去,出聲喝止。

  「阿瑪,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請您別掃興。」澧磊的幾句話壓回了王爺的責備,儀祿王爺一家人不禁為蘭融心生悲歎。

  蘭融勉強壓下苦澀複雜的情緒,努力封鎖住自己的雙耳,不願再去聽那些傷害她極深的話語。

  不知道還要熬多久,這場磨人的酒宴才能結束,而澧磊才不會再淩遲她已傷痕累累的心。

  筵席一直持續至亥時才告結束,此時賀客們多已離席回府,僅剩下借酒裝瘋的敏敏始終不肯告辭。

  「公主,你喝醉了,我派轎送你回去。」蘭融好意地扶著她搖搖晃晃的身子,差點兒被她給壓倒。

  「不,我今晚不回去了。」

  她跋扈地推開蘭融,使她一個踉蹌撞上身後的紅柱。蘭融後腦一陣劇痛,霎時間只覺頭昏目眩。

  「你沒事吧?我看看。」敏敏虛情假意地靠近她,趁她不注意時塞了樣東西在她衣襟內。

  「我沒事。」蘭融撫著後腦勺甩甩頭,力持清醒。

  「澧磊呢?我要他送我回去。」敏敏無理取鬧地要求。

  「他正在門外送客,待會兒就進來。」她當真已無力再與敏敏糾纏下去了,剛剛那一撞令她頭疼欲裂。

  「什麼事?」澧磊沉鬱的嗓音在她倆身後漫開。

  「公主吵著要你送她回宮,你就送送她吧!」蘭融皺著眉回答。幾乎無法再忍受後腦的疼痛。她是該回房歇著了。

  澧磊眉鎖眼沉,敏感如梟鷹的視線緊緊盯著她良久,末了,以一種譏誚的語氣說:「你就那麼放心在這深夜裏,讓我與這位美麗動人的佳人一塊兒出府?」

  「我……只是請你送送客人。」蘭融不懂,她的依順又惹他不高興了?

  敏敏撒嬌地靠上了澧磊的身,「你娘子都不生氣,你怕什麼嘛!」

  「你說我怕?得了吧!咱們走。」

  澧磊才剛旋過輪椅,敏敏突然尖叫:「哎呀,不得了了!我的明珠不見了,那顆父王賜給我的養顏明珠居然被偷了!」

  他回首,靜待她的下一步反應。

  蘭融好心地幫忙尋著,「不可能被偷的,或許是掉哪兒去了。」

  「一定是被偷的,說不定就是你!」敏敏眼底閃過一絲詭笑,算計的神采明明白白地掛在瞳中。

  「我……我沒有!」蘭融被她突如其來的指控嚇慌了。

  「別狡辯!我搜了就知道。」敏敏原有的醉意盡散,轉以鋒利尖銳的語調控訴著。她以蠻力擒住蘭融,毫不客氣地就往她前襟探去,搜出那只紅錦袋。「哈,你無話可說了吧?你這個沒父母教養的小偷!」

  「不是,我沒有……」蘭融求救地看向澧磊,卻只見他雙手環於胸前。好整以暇地撇唇凝笑,根本不想幫她解困。

  他那深不可測的眼神冷冷地逼視著她,似乎也同敏敏一般認定她是個偷兒。

  「你這個小偷!」敏敏見澧磊不袒護蘭融,更加肆無忌憚地給了她一巴掌:「這事我要是宣揚出去,你還有臉見人嗎?」

  蘭融的心擰成一團,十指緊緊嵌入掌心。她眸裏泛著淚霧,「澧磊,相信我。我真的沒偷,我不會做這種事的,你要相信我,我沒——」

  他面無表情地截掉她悲淒的話語。「你求我,跪下來哀求我,這樣我或許可以請公主放你一馬。」

  「你……」蘭融難以置信地搖搖頭。他的每句話都狠狠地灼痛她的身心,那冰冷的眸光更是令她肝腸寸斷。

  「不求?那我也沒法子了。誰要你手癢,怪不得別人!」澧磊的幽黯黑瞳內閃著無情的光芒,那字字冷酷的控訴仿佛要將軟弱的蘭融逼上絕境。

  「我真的沒偷!信不信由你!」她撕心裂肺地大吼。

  「澧磊,你看她還死鴨子嘴硬。咱們不給她一點兒教訓,她是不會聽話的。」敏敏如絲的媚眼對他輕輕一拋,似乎不將蘭融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絕不甘休。

  他倆接連而來的指控,攻擊得蘭融幾近崩潰。自嫁進瞿玉王府後,為何她連一刻的平順也求不到?澧磊對她的苛責她尚能忍受,但他向著敏敏公主,漠視她的辯解,教她情何以堪?

  難道他當真要逼她走上絕路?她絕望地瞥向他。

  澧磊臉色一凜,「別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你既然不願拉下臉求我,我又何需為你說話?」他滑動輪軸趨向她,長臂一伸,輕觸她柔嫩和粉頰。「一個人的長相不重要,但行為操守就該注意檢點了。」

  蘭融不語,只是兩眼空洞地杵在原地。

  「融兒,你何必呢?不過開口向為夫的撒嬌幾句,你也不願意?如果換成了富雲,你是不是早就飛奔至他懷中軟聲相求呢?」

  他頎長的身軀故意靠近她,唇正好在她胸口正前方停頓,不懷好意地撫觸輕碰,企圖勾起她的顫動。

  「富雲」二字令蘭融如遭雷擊。她不要承受這種莫名其妙的誤會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冷著聲音回答。

  「不懂嗎?就像剛才,你不是迫不及待地倚在他懷裏重溫舊夢了?」

  他邪惡的手一把將她扯進懷中,當著敏敏的面銜住她的耳垂,以只有她聽得見的魅語喃喃輕訴。

  「我只是不小心摔著——」

  「住口!你這個小女人除了會狡辯外,還會什麼?」他眉宇間流泄著一抹陰冷,螫傷了她的雙眼。

  「好,隨你怎麼說。」她以被凍傷的聲調說道。

  他冷硬的眸子倏而轉熾,「你的意思是默認了?」

  她眼中刻上一道深深的傷痕,不再多作解釋,只是默默地凝視著他,與他臉上的冷酷對峙。

  敏敏受不了他們互相凝望的模樣,嬌嗔地開口喧鬧:「澧磊,我不管啦!你要替人家作主,不可以偏袒她,否則我立即回宮將這事稟明皇上,讓她一輩子在京裏抬不起頭來。」

  她以一種優美的姿態貼近澧磊,媚眼挑勾,圓臀還不時輕觸他的大腿,意欲讓他為自己神魂顛倒。

  傳聞澧磊自傷後便不良於行,今日見他男子氣魄未有稍減,她倒想試試他是不是真的喪失了男人的欲望。

  他微漾邪笑,索性推開蘭融引她入懷,緊緊圈住她的腰,「公主這般挑情,若不是在下已娶妻,定不放過你。」

  「男人不就三妻四妾嘛!我不會介意的。」她大膽表示,玉手更是在他頸側撫摸試探。

  她的目的為何,澧磊豈有不知的道理。「但若要委屈公主來妾,我實在於心不忍。」他狂野一笑,露出邪魔般的魅力。

  「那何不貶她為妾?」她含醉帶媚地勾引著。

  「這倒是個好法子啊!」他不置可否,陰鷙的眼神與唇角的冷漠相得益彰地襯托出他的浪子本色。

  蘭融聞言不禁搖搖欲墜。難道她毫無所求的付出,得到的除了傷害還是傷害?

  「是啊,你好好考慮,我絕不比她差的。」敏敏笑睇著她的軟弱。

  「我會考慮的。那現在呢?夜深露重,公主該不會要待在這兒數落她一晚吧?若是你著了涼,我可會捨不得呀!」他夾帶著曖昧言語,輕輕將敏敏送離身,轉了個圈凝視著躲在身後的蘭融。

  「看在你的面子上,讓她求我吧!只要她跪地求我,我就鐃了她的偷竊惡行。」敏敏大放厥詞,以為這裏和羅俐國一樣,凡事都得由她操縱。

  「融兒,你聽見沒有?還不快向敏敏求情,或許她寬宏大量,會原諒你的行徑。」他故作的親昵愛語刺痛了她的耳,也炙疼了她的心。

  「是啊!只要你跪在我面前懇求我,我便網開一面,原諒你這個貴族賊。」敏敏早已聽說蘭融父母雙亡,亦無兄長,孤零零一個人投奔儀祿王府。這種依附於人的累贅居然還乘機做了澧磊的少福晉!真是忝不知恥!

  蘭融精疲力竭,已無力再為自己辯解。她癱靠在柱上,低聲泣訴著心中的委屈。「我不……不是賊,澧磊……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她的脆弱讓澧磊陰鬱的眼神閃爍了下,他半合上眼,強迫自己狠下心忽略掉她滿臉的悲切。

  「何苦硬要我相信你呢?在這種人贓俱獲的情況下,教我如何替你說話?你的狡辯只會讓自己更流於無恥的地步,何不乾脆認了,照公主的意思向她認個錯。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妻子,我想公主看在我的面子上,會放過你的。反正這裏又沒別人,何必怕丟臉?」

  澧磊說的每個字都像尖刀般紮進她的胸口。蘭融已無法動彈,也分不清眼前的霧影是淚水,抑或被疼痛所逼出的汗;她感覺不到血液是流盡了還是凝滯不動,只聽得見那乾涸的心龜裂的聲音。

  「我不會求……求任何人。」她顫著唇,艱澀地吐出這幾個字。

  「你這個女人,可知再嘴硬的下場?」澧磊蹙眉,提醒她後果。

  他本欲抱著冷漠從容的態度看好戲,但她慘白的唇,無神的眼,嬴弱的姿容,一再刺激著他的決心。

  然而他又軟不下心為她說情,只能勸她別再固執。

  「你不過是要讓我生不如死吧?「痛心的淚模糊了她的視線。

  他不發一語,湛深垢眸光緊鎖著她頑抗的眼神,微揚的唇角透露出幾許玩味。

  「生不如死?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本公主就讓你生不如死!「敏敏見四下無人,澧磊又站在自己這邊,便借著三分酒膽解下系在腰間的鞭索,往蘭融身上狠狠揮去!

  澧磊大驚失色,在她揮出第二鞭前及時出手拽住鞭索。他沉聲喝道:「公主,你逾權了!」

  「我這是替你教訓她。」她仍不知收斂。

  那鞭打得蘭融疼入骨髓。她昏昏欲厥,只記得自己絕不能在他倆面前求鐃。她沒錯,死都不向他們認錯!

  在意識褪失的那一刻,她嘴畔露出了笑容……她終於解脫了!

  見她倒地,澧磊雙目瞠圓,驚不可抑地大喊:「蘭融!」

  「你何必那麼緊張?她不過是裝死罷了!」見他一臉慍色,敏敏不由得有些膽怯。

  「剛才是誰將她推撞在紅柱上,又是誰將東西塞進她衣襟內,我想你該比我更清楚才是。」他俯身勾起蘭融癱軟如綿的身子,緊抱著她飛快轉輪軸疾馳回房,「我會請貝總管送你回去。」

  敏敏愣在當場。他既已知曉實情,為何又要加入她陷害蘭融的戲碼中?若他心中沒有蘭融,那麼他的驚怵之色又該如何解釋?

  澧磊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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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4 00:23: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蘭融後腦劇疼,胸前更是熱辣刺痛。她糾結著眉,夢中全是澧磊嗜血仇視的眸光,及散不去的嫌惡之意。

  好疼……她的身心仿若無一處完整如初。誰來救救她,幫助她脫離苦海?

  「阿瑪……額娘……」她呻吟著,卻無人回應。

  一道涼沁突然拂上她胸前,讓她頓覺舒服許多。蘭融不由得輕喟一聲。

  「舒服吧?」

  澧磊渾厚低沉的聲音竄進好腦海,讓她猛地一驚,倏然睜開雙眼。

  「別妄動!你傷得很重。」澧磊的臉色是沉重的,口氣卻不含憐惜。

  「傷……」她凝神一想,卻激發了後腦的疼痛,忍不住眉頭一緊。

  「你後腦腫得厲害,我說了,別動。」他的眼神深幽,看不出心思,亦猜不透企圖。

  經他一提,蘭融漸漸想起敏敏的那一鞭,以及他倆連成一氣的嘲諷與譏笑。她的眸驀然鐫上愁鬱和哀淒,神情悲苦。

  澧磊看著她無彩的容顏,狹長的眼眸掠過一絲憐惜。他不發一語,將手中的冰清驅傷膏輕輕抹在她雪白胸前的鞭痕上。

  蘭融這才察覺自己的衣衫不整,她想遮住身子,卻找不到可以蔽體的東西。

  「你身子的每一寸我都清清楚楚,哪兒是敏感帶我也了若指掌,何必再害臊呢?」澧磊勾起淺笑,鷙冷的眼緊緊鎖住她水靈雙瞳。

  蘭融耳根一熱,兩頰立即覆上嫣紅。她雙手遮在胸前,躲避他肆笑的眼神,「既然在你眼裏我只是企賊,又何需為我上藥?你走吧!」

  「即使是賊,也依然是我妻子,我能視而不見嗎?你不怕身上的傷疤不褪,會壞了我的興致?」他露出放蕩的邪笑。

  「那最好。」反正她在澧磊心中什麼也不是,不如讓他對自己視而不見,好換取日後的平靜生活。

  「我就不信富雲和你燕好時受得了這麼醜惡的疤痕!」她無所謂的淡漠激發了他的憤恨,他冷著臉孔對她恣意嘲謔,深幽的烏瞳反映也她受傷的眸。

  「你還要傷我幾次才肯甘休?」她無意再向他解釋。反正他已根深蒂固地認定她的罪狀,辯解又有何用?

  他陰陰一笑,刻意拉長聲調。「永——無——止——盡。」

  她的芳心倏然被湧上的酸楚吞沒,聲音裏夾雜著痛苦,「為什麼?難道我的自願付出,得到的只是羞辱與侮慢。」

  他拿出置於身旁的白布,撥開她覆胸的手,在傷處纏上。待包紮妥當後,他才徐言:「不為什麼,因為我恨你。」

  話才說完,他倏然伸指捏住她露在白布外的乳頭,吐舌輕舐那瑰麗的蕊瓣,恣意褻玩。

  蘭融閉上眼,雙掌只在他胸前抗拒他的肆意欺近;她想忽略他的挑逗,但生理的反應卻與意念背道而馳。

  「你總是如此,明明喜歡,卻要假意矜持,何必呢?」澧磊伏上她身,輕舔細齧,細碎的吻落在花蕊上。

  他的動作纏綿而癡狂,一反以往的矜淡與漠然,雙手托住她的臀細細捏揉,企圖揉入欲火,讓她燃燒。

  「喜歡我這麼對你嗎?」他的嗓音低嘎喑?,眸中火光飛揚。

  「你打……打算撤下正室嗎?」她抖著聲,不答反問。如果他對她毫無情愛。她不會再繼續留下作踐自己。

  「看你羅!」他的唇繼續下攻,逗留在她小巧的肚臍眼上。

  蘭融一陣痙攣,輕逸出失魂的吟哦。

  「你……你的意思……」她試圖問清楚,卻被撩撥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他不規矩地撩起她羅裙,掀至小腹上,邪惡的右手伸進她褻褲內磨蹭著她的隱私的處女地帶。「如果學著聽話些,我便會為你保留下來。」

  他邪魅的深瞳泛出幽光,定駐在她意亂情迷的嬌顏上。霍然,他用力拉下她的褻褲,俯身在她兩腿間,以唇緩緩廝磨那寸引人遐思的柔軟處。

  「瞧你,都漲紅了——」他略勾唇角,曖昧地舔著舌,雙眼罩上火紅的欲焰,臉上更有著強力隱忍的情緒。

  蘭融如被懾住般動彈不得,血液沸騰不休。

  「你信我……沒偷東西嗎?」她好熱,身子都快被一種說不出的焦灼給焚盡了。

  「我都看見了。」他浮起一絲稍縱即逝的痛苦表情。該死!他該要了她,卻為了折磨她而苦了自己!

  「什麼?你——」

  他深蹙劍眉,再一次以狂野的深吻掠取她的柔唇,封鎖她微弱的抗議聲。

  蘭融的小手壓住他繼續進犯的大掌,「為什麼要故意冤枉我?」

  澧磊吞下了她的低泣聲,以一種甜如蜜的語調說:「別吵,我不是要你聽話,要你學乘嗎?」

  「可是……」

  「你的話還真多。」他貪戀地繼續撫觸著她,長指再一次攻陷她的緊窒。他要以激狂的手法逼她停止詢問,因為她的每句探問都像在試煉他的良心,讓他不好過。

  澧磊的手與唇不斷地對她進攻掠取,毫無止盡的需索,企圖將體內那股緊繃的壓力全發洩在她身上。

  蘭融在他的強勢淩奪下,靈魂逐漸遠離軀殼,她熱血澎湃,心神動盪,「我……」

  他的黑瞳顯得濃濁采邃,啞著嗓子說:「你果真是個外表故作冷漠,裏頭卻熱情如火的小女人哪!」說罷,他加快了動作,將蘭融帶到欲望的顛峰。

  「澧磊——」一聲嬌吟再次證明她逃不開他所編織的情欲之網;他的施予所帶給她的快感如遭電擊般劇烈。

  他粗嘎地喃喃低語:「你這小東西,可知為了讓你得到快樂卻苦了我?」

  「呃?」她似乎不懂。

  澧磊邪邪一笑,勾起她的下頷。「不明白嗎?我也是有欲求的。」

  蘭融聞言不由得面紅耳赤,「你不是……不是……」她想表達他受了傷的事實,卻不知如何啟齒。

  他突地大笑,替她把話說完。「我不是下半身廢了,不能人道了,怎還會有欲望是不?」

  她垂首,避閃他噬人的目光。

  澧磊止住笑,邪邪端睨她臉上的紅潮,忽而埋首在她白皙的頸窩細細嚼啃。「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他的秘密尚不能洩露,他要等待時機,等富雲對他鬆懈戒備的那一刻,便是他予以還擊的時候!

  而蘭融也將嘗到被人棄若敝屣的滋味。不過在那之前,他會完全得到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除非富雲還要她這殘花敗柳。

  蘭融又打了哆嗦。她並沒忘記稍早之前他對自己的譏嘲與鄙夷。

  為何他明知她是清白的,還要連同敏敏公主一塊兒冤枉她,讓她百口莫辯,嘗盡憂急攻心之苦?

  她躲開他唇舌的再次掠取,目光瑩然地看著他。「我想知道你為何要和敏敏公主一塊兒欺負我?」

  「因為我高興,因為我討厭你。」他狠下心說著違心之論。

  他話中的惡意深深裹住了她。蘭融低頭抱緊自己,企圖得到一絲溫暖的感受;但除了冰冷之外,還是冰冷。

  澧磊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慘白的面容,嘴角又勾出一道嗜血冷笑。「你難道不清楚敏敏她那張臉蛋有多麼賞心悅目嗎?你和她根本沒得比,用不著裝出這副小媳婦的委屈模樣,沒人會心疼的。」

  她揪著心問道:「錯就錯在我不知廉恥,自願嫁給你了,是不是?」

  原來,自己這麼做根本得不到他的憐惜。

  她對不起阿瑪,額娘,若他們地下有知,一定會為她心疼,罵她傻氣。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甚至鄙視自己的男人付出身心,值得嗎?

  「你……休了我吧!」

  「你要我受眾人辱?嗎?」他揚起濃眉,陰鬱地指控她。

  她以為他會這麼簡單就放她走?這小格格的如意算盤未免打得太不入流了。在他尚未玩夠她的身體與傷夠她的心之前,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蘭融移挪至床角,緊緊拽著被角遮住身子,不讓他再次碰觸。

  他探過身子,阻止她的動作。「你以為自己逃得了?」

  「我知道逃不了。如果死呢?」她突然心生了斷的念頭,不假思索便沖口而出。

  「你休想!」澧磊的呼吸陡得變得急促,不懂為何在聽見「死」這個字時,心跳竟會頓失規律。

  她居然敢以死要脅!

  「你沒道理。」淚不知何時又溢出眼眶,她軟弱地抗議。

  澧磊努力將自己脫軌的感覺壓抑下來,換上一個慵懶且令人屏息的笑容,「我就是這麼沒道理,你後悔嗎?」

  蘭融不語,直直盯著他的眼。

  他的嗓音柔得宛若天鵝絨,說出的話語卻無比殘忍,「告訴你,自你嫁進瞿玉碩王府的那一刻開始,已沒有自己,也喪失了後悔的權利。」

  她抖瑟地蜷起身子,陣陣抽搐。

  澧磊冷不防地壓住她,抽開她掩身的薄被,讓她裸露的肌膚緊緊貼住自己。

  他沙啞的呢喃,眸光陰陰惻惻,「你等著,等我厭了你,煩了你的那天,就是你解脫的時候。」

  殘忍的手再次駕馭了她的身子,這次他不帶柔情,全是恨意的宣洩。

  * * *

  大清王朝的宮廷設計果真不同凡響,九曲橋和柳樹廊連貫七十二院,花光柳影,蝶亂蜂鳴,景色美不勝收。

  富雲在教練場上提氣運功,鍛煉自己的身手。那晚澧磊含恨的眸光讓他放心不下,他得加強自己的功夫,有備無患。

  「十一阿哥,你在練功啊?想不到你功夫不錯嘛!」敏敏無聊地閒逛到這兒,不意竟瞧見他練武的情景。

  「是你啊,公主。」富雲瀟灑一笑,俊美的臉龐因運動而漾起紅暈,更顯現出他過分的漂亮。

  「是啊,我無聊透了,所以四處逛逛。本來想去見澧磊貝勒。但他總是推說忙這忙那的,真沒意思!」敏敏噘著紅唇嬌嗔道。突然間,她靈光一閃,央求起富雲。「你不是和他交情匪淺嗎?帶我去找他好不好?」

  「這……」富雲表情一窒,連忙以笑掩飾自己的惶亂,「澧磊自從受傷後就不太願意見我,可能是心裏有障礙吧!為了避免帶給他刺激,我已很少去瞿玉王府拜訪他了。

  他不明白,已成了殘缺廢人的澧磊為何還有如此勾懾女人心的魅力?蘭融如此,連一貫自傲驕縱的敏敏公主也如此!

  難道他註定要一輩子落在他身後,即使他成了廢人也一樣?

  他不甘心!

  「原來如此。但他曾說願意為了我將蘭融撤為側室,我得去問問他是否當了真?「她洋洋自得地竊笑。

  富雲聞言不禁感到震驚,「你說什麼?」

  「我說啊!蘭融那窮格格快下堂了。」敏敏掩嘴輕笑。

  「澧磊怎能這麼做?」他不解地追問。

  澧磊對女人向來溫存有禮,何況物件是蘭融格格這麼恬靜的佳人。或許她的容貌稱不上美女之列,但她絕佳的氣質與婉約的性情總能抵過外表的缺憾吧!

  當初,他聽聞蘭融自願嫁予澧磊時,還一時無法接受,納悶她怎會喜歡上一個不能行動的廢人。

  至於澧磊這種有悖常理的行徑,他亦無法理解。

  「他當然會這麼做。看看蘭融的長相,她嫁給澧磊根本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嘛!不過說也奇怪,婚宴那晚他一直拿你來批評蘭融……喂,該不會那種窮格格與你之間有什麼曖昧吧?」敏敏噙著笑挖苦著富雲。

  富雲俊臉一整,終於理出了原由,原來蘭融成了他的替罪羔羊!

  他露出獰笑,也難怪澧磊會誤解,他與蘭融的確有段共處的童年生活,「青梅竹馬」這四個字倒也可以形容他們的關係。

  澧磊該不會以為蘭融的自願與他有關吧?

  若真是如此,或許他可以利用蘭融被欺淩的不平心境,借她的手除掉澧磊這個眼中釘!

  「你笑什麼?」敏敏發覺他臉上的笑容有點……不懷好意。

  「呃,沒什麼。對了,婚宴那晚公主似乎很晚才回宮嘛!」他的語調出奇曖昧,眼神中藏著不軌的動機。

  「是呀!因為我和澧磊在一塊兒。」她吃吃一笑,故意讓他誤會。

  反正她不在意別人怎麼說,只知道自己對澧磊勢在必得;其實……她對富雲也有好感,只是他太「美」了,美得讓她提不起興致辭。

  富雲沉冷地問:「公主美豔動人,現在的澧磊怎匹配得上你?」他一定要弄清楚,為何他總是輸給澧磊?

  「要不你認為整個京畿誰比得上澧磊?呃,我這麼說你應該不會吃味吧?」敏敏直言道。

  他先是微愣,而後一笑置之。「當然不會。」

  「雖然他腿不能行,但仍風采不凡,任誰都會心動。」敏敏一臉癡迷,眼眸更是變得閃亮。

  「但聽說他已不能人道,難不成公主願意年紀輕輕就守活寡?」富雲冷冷地說道,磷火般的眼泛出血絲。

  「這不過是傳言罷了。反正我的目的是要逼走那窮格格,至於嫁不嫁給澧磊……還說不定呢!」敏敏嘴角彎成一道笑弧,狐?地瞟了下富雲。「其實我挺好奇的,像你這種美男子,在那方面是不是也同樣的雄壯威武?」

  「公主想知道?」他挑起她的下顎,神情充滿魅惑。

  「如果十一阿哥也願意。」她銷魂囈語。

  「那有什麼問題。」富雲眼底劃過一道狹光,難掩亢奮之色;他霍地擁住敏敏公主,兩人雙雙閃至教練場旁的空屋內。

  霎時間,嬌喘輕吟,蕩漾情挑……

  * * *

  「少福晉,您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瞧您都足足瘦了一圈。」

  喜鵲端了一碗粥站在失神的蘭融面前,只見她一逕盯著遠處的梧桐園,未置一詞。

  「您就多少吃點嘛!別讓喜鵲擔憂了。」小丫環心急如焚地勸道。

  蘭融聽聞此言,不覺又滑下兩行清淚。喜鵲的關懷溫暖了她以為已經死去的心,令她感覺到它仍在跳動。

  「你擱著吧!等它涼了些我就吃。」她淡淡一笑。

  雖知這僅是一句敷衍的話,但喜鵲也只能依她的吩咐,將那碗早已不燙的粥放在桌上。「您可要記得,涼了就不好喝了。」

  她微微點頭,又不說話了。

  「少福晉,我……」見主子又沉靜下來,喜鵲只好在一旁窮找話題。

  「貝勒爺最近忙嗎?」蘭融突然問道。

  見了他雖會害怕,但足足一個月沒和他碰面,她才知道思念是怎地摧人心肝。

  「他……」喜鵲皺了皺眉,不知該怎麼回答。連她也許久不會見到貝勒爺了,可是這話該如何向少福晉說呢?

  「怎麼了?」她將目光移至喜鵲身上。

  「貝勒爺最後是很忙,喜鵲已將近一個月沒瞧見過他了。」

  蘭融微訝,「他出府了嗎?」

  「不,沒見他離開府邸,可能又在練身房。自從貝勒爺不良於行後,便常往那地方跑,也許是不服輸的個性使然,他一直在訓練自個兒的雙腿吧!」喜鵲臆測道。但她實在很懷疑,連禦醫都沒轍的腿可能再次站起來嗎?

  「他打算站起來?」蘭融問。

  「可能吧!」

  「我相信他一定辦得到。」她嘴畔漾笑,透著一股信服。在她眼中,只要是澧磊想做的事,就不會無疾而終。

  他在她心目中是夫君,是愛人,是無可比擬的英雄,但卻也是不帶半點憐愛與柔情的無情男子。

  思及此,她不禁又黯然神傷。

  「少福晉,粥……」喜鵲知道自己再不叮嚀,主子八成又會把它給遺忘了。

  「你先下去吧!我會喝的。」她的視線飄往練身房的方向。澧磊在那兒嗎?

  「可是……好吧!您可別忘了。」喜鵲見她癡癡望著遠方的模樣,心知自己再待下去也是無濟於事。

  喜鵲離去後,蘭融對澧磊的想念愈來愈強烈,她突然不顧一切地想去看看他,想知道一個月未見,他還好嗎?

  她緩緩踏出房門,踩著腳下的黃花枯葉,一步步往練身房走去;行至半路,她突地煞住了腳步——上回她走過這路徑時,看見的是一幕令她揪心欲死的畫面,今日……他是否還會在濼閣裏藏嬌?

  搖搖頭,她笑起自己的癡傻。無論他是否藏有別的女子,心裏都決不會有她的,因為她們過是他洩恨傾怒的管道。既然如此,還想這些做什麼?

  她一步步趨近練身房,遠遠便聽見拳腳霍霍的聲音。

  是誰?澧磊嗎?但他的腳不是……

  她快步向前,自窗縫窺視屋裏的情形,不意映入眼簾的意是他行動自若的矯健身影!

  他雙腿似未受過傷,沉穩有力地跳躍旋轉,自牆拔高又再次墜地彈起;手拿長劍,狂肆飛舞,身手之俐落讓人睢了眼花繚亂。蘭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誰?」吼聲未歇,澧磊已由窗口躍出,長劍抵在蘭融喉間。

  「是你!」他瞪著她,久久,炯利的冷眸才稍微柔化,「你全看到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定住身子不敢稍移,一股抑制不住的悲傷令她淚眼婆娑,凝成傷心之海。

  原來一切全是諾言,他沒成殘,她與他的距離更遠了!

  而她要廂情願成了最大的笑話,難怪他會那麼憎惡她。

  澧磊唇角凝著冷笑,狂肆的眼中愈來愈多陰霾和寒意。他加重手勁,在她柔嫩的頸上留下一道血痕,「還說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警告過你,這地方不准進來嗎?你根本明知故犯!」

  「我只是……只是……」想你。她將未出口的兩個字吞了回去。

  冰冷的劍鋒不僅劃傷了她的肌膚,也傷了她的心肺。

  「只是想來看看我廢了雙腿還練功的狼狽模樣,但不幸的是,我令你失望了。」他幽邃的眼底產生了幾許陰影,陰沉的字句如針般刺進她耳膜。

  「不是!」蘭融抖著聲音,雙頰緋紅地辯解;「因為久不見你,我……我想念你。」她還是吐出了這句話。

  澧磊表情陡變,由陰轉沉,「你想我?但我記得你曾說要我放過你,讓你平靜地過日子。我順遂了你的意思,這樣還不好?「

  多少個夜裏,他硬逼著自己待在書房,提醒自己不能教她青澀羞怯的模樣擾亂了復仇的決心,可是見鬼了!她今天居然自動找上門,還瞧見了不該看到的景象。

  蘭融怔忡不語。沒錯,她是曾說過這句話,但心的去向又豈是自己說說便能照著走的?

  「為什麼不說話了?」他無動於衷的雙瞳中寫著一抹冰冷的訊息,他收起劍,跨身逼近她,大掌箝住她的下巴,直接索取他要的降服。

  她別過臉,就連回答也省了。

  澧磊冷冷一笑,大手撫上她的細腰,並低首銜住她的耳垂,緩緩吐氣,「現在你已知道我是健全的男人,可會將秘密說出去?」

  她搖頭,「你要我別說,我便不說。」

  「那富雲呢?」他眯起眼追問。

  「我根本不會和他見面。」她向後仰躲開他灼熱的氣息與不懷好意的眼神。

  「你最好記得別多話,否則我不會鐃了你!」澧磊陰陰地笑著,冷冽的眸光如鋒刃般直射向她眼底。

  「我不是……多嘴的人。」她哽咽低語。

  她不懂,澧磊既已痊癒,又何苦隱瞞,忍受別人的閒言閒語?難道他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目的和計畫嗎?

  「我能不能知道你的腿是何時痊癒的?」她有個直覺,在婚前他便已健全如初。

  那對極其冰冷的黑眸凝視她好半晌,然後,他笑了。「我清醒後的確是雙腿麻木,不聽使喚,但我不服輸,足足用了七天的時間以內力打通血脈,終於又恢復知覺。」

  澧磊拍拍自己的雙腿,臉上有著深刻的仇恨;他雖是輕描淡寫地?述,但那段日子的痛苦絕非一物般人所能忍受。

  要將氣血凝滯,傷及筋骨的兩腿復原如初,得耗費多大的毅力與決心啊!他可是經過一連串非人的訓練,才得以有今天的結果。

  所以他要將自己所受到的苦悉數還給富雲,而首當其衝的人便是蘭融。他這輩子都會咬著仇恨的臍帶不放,直到索取得他要的代價!

  「既是如此,你何需讓太后為你作主婚事?現在的你可以娶到更完美的女子。」她的眼蒙上淚霧,更顯得荏弱無助,楚楚動人。

  她終於懂了,難怪他一開始就視她如累贅,恨不得將她踢得遠遠的;而在起她走之前,他必會將她傷個徹底,以示報復。

  她閉上眼,顫抖的身子恍如秋風中的枯葉。

  「還不錯,可見你還有自知之明。」澧磊嘲謔地揚起嘴角,「既知我並非你心目中的『廢人』。而連月來我連碰都懶得碰你,就可知道我有多厭惡你了。」

  是,他厭惡她那抹勾引他的嬌羞;厭惡她善解人意的柔婉;更厭惡她老讓他把持不住自己的欲望,險些泄了自己的底!

  蘭融原就無血色的臉蛋變得理蒼白,她飄忽一笑,將心中的悲苦輕輕一筆帶過,旋身看向近處梧桐。

  紅霞淹漫,金波夕陽,照得梧桐樹一片燦亮。

  她抬起步履踩在黃花上,一步步離開了他。

  她面無表情的淡漠狠狠牽動了澧磊的心,他胸中陡地起了一陣惴栗不安的顫動,忍不住舉手想留下她,「融兒!」

  她轉身顧盼;他欲言又止。

  在眼光交纏的瞬間,她緩緩落下珍珠細淚,再度回身向前,她那道讓人見了心疼的背影,刺激著澧磊的雙目。

  他目光冷然一轉,硬是壓下這份怪異的情愫。晚風撩起他狂野的長髮,他無法解開心頭莫名纏繞的情絲,只好遷怒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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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4 00:24:1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繡床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

  回房後的蘭融,無力地坐在床畔,望著那碗已涼的粥,她想起喜鵲的擔憂,勉強起身走到桌前。

  她捧著瓷碗,硬逼自己吞了幾口,冷卻的粥帶來了些海鮮的腥味,入了喉進了胃,猛然一陣噁心襲來,她奔出房外,蹲在地上嘔了起來。

  數日未進多少食物,再經過這場劇嘔,她整個人癱軟地靠著牆,幾近虛脫。

  「少福晉,你怎麼了?」於嬤嬤驚訝地喊著。

  她正打算到後頭的下人房,便順道轉進來看看這位溫柔的少福晉,沒想到卻看見這一幕。

  「沒什麼……」她無力地說。

  「還說沒什麼!瞧你吐得全身發軟了。」於嬤嬤輕拍她的背部,「是不是吃壞了什麼?喜鵲這丫頭怎麼那麼不小心呢?」

  「不,別怪她,是我不好,這些天都沒好好吃東西,才會吃點東西腸胃就受不住。」蘭融虛軟地解釋。怎能因她自己的疏忽讓喜鵲受過呢?

  「我聽喜鵲說了……少福晉,您不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啊!我明白嫁給咱們爺後您受盡委屈,但日子總得過下去的。」於嬤嬤委婉勸說,心疼蘭融的不得寵。唉,王府深宮就是這般,一入侯門深似海,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往腹裏吞。

  「我懂。」蘭融苦笑著安撫她。於嬤嬤不懂,她受的不僅是委屈,還有無數的難堪與無理的控訴啊!

  「來,我扶你回房/」

  在於嬤嬤的攙扶下,蘭融進入房裏,躺回了炕上。

  「你也下去歇著吧!我睡一覺就好。」蘭融閉上眼,身體累,心亦無力。

  「那我明兒一早就吩咐喜鵲給您帶點溫補的東西來,您多少吃一點,好嗎?」於嬤嬤不放心地叮嚀。

  蘭融淺笑,點點頭。「謝謝你們。」

  於嬤嬤這才稍稍安心,吹熄了油燈躬身退下。

  須臾,一道暗影遮住窗外月光,澧磊如風般掠至炕前,灼熱的目光緊緊拴在她身了。

  适才的一切他全都看見了,知道她近日為他食不知味,日漸消瘦。

  這個讓他既恨又愛的小女人!他到底該如何對她才好?

  蘭融對他究竟抱持哪種心情?是真心還是虛情假意?她真忘得了富雲嗎?

  蘭融覺得心口鬱悶,怎麼也無法安睡。她突然睜開眼,正好對上澧磊陰鷙的眼光。

  「你怎麼來了?」她嚇得彈坐而起,卻被他壓回炕上。

  「難道你忘了,我們是在這兒度過洞房花燭夜,這裏也是我的房間?」他幽深似海的眼定定凝著她,臉上的神情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迷離。

  「可是那日過後,你就不曾——」

  「不曾在此與你同床共枕了?難道我回自己的房裏過夜必須經過你的同意?」他沉聲接腔,語氣冰冷。

  蘭融靜靜垂下素臉,兩眼已鐫上傷害。「我懂了。」

  他是在告訴她,他不想再委屈自己睡在書房了,所以她這個有名無實的妻子,最好識相的讓出房間。

  見她靜默地下炕舉步走向房門,他口氣倏轉陰鬱,「你去哪兒?」

  蘭融將門打開,陡地一道冷風灌進,令她打了個寒顫,她頂著風,抖聲回道:「我去睡客房。」

  澧磊雙眼緊眯,射出兩道寒芒。「你過來,順便把門關上。」她順從地關上門,卻不敢回頭,待在原地動也不動。

  「我說過來。」他兩眉微蹙,再次命令。

  迫於無奈地,她一步步靠近他,卻始終不敢抬頭,怕從他眼中看見令她傷心的厭惡。

  「聽你的口氣,跟我睡在一塊兒像是委屈你了?」他狹長的眸掠過一道不帶人氣的寒光,似笑非笑地問道。

  她驟抬螓首,迷惘地看向他。「嫁給你就是你的人了,我怎會這麼想?」

  難道他還不懂?她愛他愛得心都擰疼了,只是他不肯接受。

  「我的人?這可是你說的。」他英眉微揚,帥氣的臉上帶著三分邪意。「那日在天形山救了你之後,你曾答應要給我報償;我想了想,決定就拿你的身子來抵償吧!」他露出詭異難測的微笑,伸臂將她拉進懷裏,齧咬她的鼻尖,擺明瞭捉弄戲侮。

  「你……求你不要……」她只希望他能給她一點關懷,而不是以這種讓她難以招架的手段掠取她的身子。

  澧磊狂妄的俊臉上夾帶著一絲笑謔,「真的不要?你打算食言?放心,或許今天我可以給你完完全全的感覺,讓你真正享受到男女交歡的快感。」

  為何他總要將這麼美好的事說得如此汙穢露骨,不帶感情?

  「不要再傷害我了!」她想掙脫,他卻不讓她抽身。

  「你把這麼美好的感覺視為傷害?」澧磊淺笑問道。

  蘭融被他勾魂懾魄的笑容奪去了呼吸,險些喪失應有的堅持與理性。

  「別害怕,我會儘量溫柔以待。」他一手制住她妄動的身軀,另只手撫摸揉弄著右側那團柔軟。

  「你不再傷我?」她小心翼翼地問,想相信他。

  他目光中的冷硬一閃即逝,笑著回答:「不會,我只會疼你。」

  「你不再嫌我礙眼,厭惡我了?」蘭融一心尋求保證,顧不得他是否會怏怒。

  澧磊的拇指撫過她紅嫩的檀口,喑?低語:「我在氣頭上的話你也當真,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她失了的心似乎又回來了。

  他撇唇一笑,不再多言,一個猛力將她轉進炕床內側,放下芙蓉帳。

  「前幾次都是我付出你享快樂,今天是不是該輪到我了?」他笑睇著她,輕易地卸下兩人身上的束縛,與她袒裎相對。

  今晚,他要蘭融臣服在欲望之下,為他徹底燃燒。

  蘭融不小心瞥見他那純男性的驕傲,霎時紅雲罩臉。「我……我不知道如何……」

  他唇畔漾笑,抓住她的柔荑放在他的灼熱上,「就這樣感覺它,你會學會的。」沉默半晌後,他霍然說道:「吻我。」

  蘭融顫著身,無言地朝他趨近,嘗試著品味他剛毅的唇;她似羞澀,似怯窘的模樣再三攻擊著他的定力。

  澧磊憋著氣,儘量無視於她對自己的影響,然而她的每一個撫觸與親吻都在毀滅他的自製力,讓他欲望僨張,渴求解脫。

  他悶哼了聲,反身壓覆在她身上。他龐大的身體像團火焰包圍住她,霸道的吻再次熱情地佔有她,雙手則欺上她胸前,愛撫輕彈那顫動的蓓蕾。

  「你這個要命的小女人——」他嘎啞粗喘地重重將她壓向床面,企圖從她身上搜尋出他渴望已久的激情狂潮,「想不到你還是個撩勾高手,我懷疑以往是怎麼控制自己的。」

  「只要你喜歡……」蘭融輕言昵語,偎在他身下,無悔地交付自己。

  澧磊揚唇狎笑,「融兒,你是我的。我要讓你知道,你是為我而顫抖,?喊。」

  他猛將一隻腿插入她雙腿間,以膝蓋摩娑著她柔軟的處女禁地,兩手將她的皓腕固定在頭頂上方,引誘她在他體下徐徐時蠕動。

  蘭融咽下一口唾沫,輕逸出一陣歡悅的嬌吟。

  她微弓身,親吻住他的咽喉,玉峰大膽地蹭著他的胸膛,「磊……好難受……」

  「這樣就難受了?還沒完呢!讓我仔細看看你的身子,看它是不是如我想像的那般美好香滑。」

  他俯身再度狂放地吻住她,沿著頸側來到她白皙的香肩,印上他專有的記號。

  蘭融體內奔騰的火苗已將肩上被吮咬的疼痛給淹沒了,她只想要澧磊愛她,顧及得分辨他的施為是出自於愛,抑或是恨?

  澧磊的唇舌繼續下攻至她的乳尖,引發她陣陣戰慄。他滿意地一笑,欲火充斥的眸中映出她如著火般的容顏,接著,他經過她光滑的小腹來到那片隱密幽壑,將舌頭滑進那濕潤的通道……

  他陡地翻身而起,以手指接替撥弄撫撚的動作;她無助地拱向他,在欲火中燃燒。

  澧磊強抑住佔有她的欲望。他不明白,他本該強肆地要了她,粗暴地對待她,讓她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是……他辦不到。

  「這樣的感覺呢?」他將食指插入那濕潤的幽穴輕輕彈弄,語調徐緩如幽魅。

  蘭融嬌喘連連,攀附在他肩上的雙臂開始顫抖;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感覺,體內的欲望隨著他的動作不斷高漲。

  「磊……」他突然撤離,令她一陣失落,扭身尋求,大膽地拱向他。

  「別急。」她的反應已讓他欲火中燒,再也按捺不住。

  他倏然蠻橫地撐開她的腿,雙手緊扣住她,一個挺身進入那令他銷魂的緊窒中。

  突如其來的繃緊讓蘭融承受不住地逸出呻吟,她忍不下疼痛,指尖用力紮進他的寬肩。

  澧磊定在她身上,忍欲的汗水滴在她的雙乳間;他一手輕揉撩弄她的玉峰,一手撫觸掐捏身下那朵敏感堅挺的粉蕊,直到蘭融得到快慰,兩眼呈現需索的神采。

  她輕輕蠕動,扯動了他的欲望。他開始在她體內緩慢律動,直至僨張的感覺溢滿四肢百骸,他才狠狠加快了動作,掠取他要的溫柔與釋放。

  嬌吟與粗喘頓時洋溢在整間春暖廂閣內。

  一股暖流噴至她體內,那種子因緣際會地與她合而為一。

  * * *

  「還疼嗎?」

  澧磊一邊要了她數次,直到天際泛白才甘休。初嘗雲雨的蘭融癱軟在炕上,整個身子綿軟無力。

  他明白這對她而言是太過火了些,但他就是把持不住要她的衝動。

  她閉著眼微微點頭,算是回應他的問話。

  他倏然下炕,一陣涼意襲向蘭融的臉上,她霍地睜開眼,「你要走了?」

  澧磊不語,逕自走向檀櫃,拿出一隻瓷瓶回到她身邊,「把被掀起,腿張開。」

  「啊?」也瑟縮了下,以為他又……

  他冷冷地勾勒起笑意,不再多說,直接撩起絲被,掰開她雙腿,半蹲在床畔細細梭巡著那片被他攻擊了一夜的嬌嫩處。

  蘭融臉上抹紅,全身輕顫。

  他由瓷瓶中挖出一些白色稠液為她塗抹上,一股沁涼的感覺頓時緩解了她的不適。

  「你不願意讓我走?」為她覆上被後,他開口問道。

  她羞怯地點點頭。

  他邪邪地勾起唇角,睨著她緋紅的臉蛋,「上癮了?」

  「不是……」他怎麼老想到那兒去,她不過是想與他說說話,看看他。

  「不是?」他俯下身,與她眼對眼,邪氣十足地說:「既然如此,以後……我只好找別人了。」

  「不是——」她緊張地直接反應。

  「又不是了?怎麼你說起話來顛三倒四的,該不會是欲求不滿吧?放心好了,如果我今後還記得你的話,有空時還是會來看看你,給你……你想要的。」

  他不懷好意地笑著,眼底的陰沉也隨之加深。蘭融睜著迷蒙大眼,被他突來的冷冽所震動,心一下子被掏空。

  他……怎又變得如此狠戾難懂?

  「澧磊……」她想知道他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澧磊不是你喊的!」他粗暴地斥責她。

  「可是剛剛……你允的。」他又開始與她劃下距離。難道夜裏的激情溫柔全是假的?

  「你實在太不瞭解男人了。」他挑起她尖尖的下巴,狹眸中閃著冷光。

  「你意思是……」難道她學不到教訓,又被他騙了一次,還徹底失了身?

  徹骨冷意襲上心頭,蘭融不禁一陣抖瑟,積壓在眼中的淚再一次氾濫起來。

  「再教你一次,男人不僅在氣頭上說的話不算,在激情中所許下的承諾更不能當真,懂了嗎?」他不屑地冷嗤。

  「你的心裏從未有我?」她心碎地顫語。

  「你?你算什麼?」他倏然起身整裝。

  蘭融心頭一凝,但仍忍不住問:「今晚你會再來嗎?」就算是無恥的索求也罷,誰教她的心已不屬於自己。

  「你等著吧,如果我有閒暇的話。」他冷酷的臉上徐徐展開一抹邪笑,瞅著她索愛的臉,戲狎玩味道。

  她半跪著,繼續拉下身段,「如果我求你呢?」

  「你還玩不夠?」他定住離去的腳步,用侮慢的眼神盯著她。

  「我會想你。」她坦白地說,將自尊與心意奉獻在他面前,只求得到他一絲憐惜。

  「想我?唉,對我來說可是負擔啊!你留給自己用吧!」他冷冷地拒絕了她,而她悽楚的模樣險將他築起的恨意之牆給瓦解掉。

  不容許,他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忽然憶及什麼,他走向床炕將事先鋪在上面的薄布給抽走,只因上面已留下她落紅的痕跡。

  「這個我帶走,絕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已完全復原,你明白嗎?」這是他要了她們證據,沒了它,這個秘密便不會被揭穿。

  她縮回角落,不再應聲。

  「我說的話你到底聽懂沒?不准對任何說!」他一派倜儻地站在她面前,不耐地命令。

  蘭融點點頭,無神地凝視著淩亂的床面。

  「當啞巴?也好,你最好永遠如此。」他無情地丟下這句話便拂袖離去,留下蘭融一個人屈辱地蜷在床角,低聲飲泣。

  再也不堪一擊的脆弱心靈,已被他傷得千百孔。

  * * *

  兩個月後

  自那一晚起,蘭融夜夜等著澧磊的到來,卻夜夜落空。

  他忘了她嗎?還是那晚她未令他滿意,所以他失望了?

  她想問喜鵲,卻久久開不了口;但不問清楚,心又懸在他身上,整個人像失了魂般。

  更糟的是,近日她總是頭暈目眩,食欲不振,她病了嗎?

  「少福晉,您一個人悶在屋子裏許久,該出去透透氣了。」喜鵲為她披上一件毛氅,勸說著。

  「我待在這兒看看風景就行了。」蘭融笑著應道。她實在無力出門,胸口的悶惡讓她難受得緊。

  「出去走走吧!今天大夥兒閑著,小廝們去後面河裏釣了魚,於嬤嬤和丫環們都聚在後院烤魚幹,烘蕃薯,可香了。」喜鵲鼓吹著,實在不希望主子成天待在屋裏哀聲歎氣,連笑意都沒了。

  「烤魚?」

  「是啊!熱鬧得緊,您去瞧瞧一定會喜歡的,再說大家都希望您能參加,您去的話他們必定高興極了!」

  喜鵲手舞足蹈著,只希望能博得少福晉一笑。

  蘭融微扯唇角,淡淡地笑了。「好,那我去瞧瞧好了。」

  「太好了!」喜鵲開心地攙扶起她,帶她至後院的紅土堆旁,提高嗓門大聲吆喝著:「大夥看誰來了?」

  「是少福晉來了!」於嬤嬤連忙湊上前來。

  一個丫環拿著精心烤制的魚幹走到蘭融身旁,「少福晉,這魚幹是風烘好的,您趁熱吃了吧!」

  魚幹才趨近鼻間,蘭融突然一陣噁心,她迅速推開人群,沖往樹叢邊嘔吐著,直嘔到膽汁都出來了,仍不得稍解。

  「少福晉,您怎麼又犯這毛病了?」於嬤嬤記得前陣子她也是這麼吐著,但這回看來更嚴重了。

  「這陣子少福晉一直都如此。」喜鵲擔憂地說。

  「什麼?發財,你快去請大夫來,要快點啊!」於嬤嬤吩咐著,並連忙與喜鵲將蘭融送回閣樓內。

  走沒幾步,蘭融卻身子一軟,倒臥在她倆懷中。

  其餘眾人也散了烘魚的閒情,紛紛走告王爺,福晉去了。

  不一會兒工夫,除了澧磊外,王爺,福晉全聚上了閣樓。

  福晉著急地問著大夫,「怎麼了?聽丫環說她這一個月來常鬧胃疼,還真讓人擔憂啊!」

  大夫表情微赧,不知如何啟齒,只能裝傻道:「恭喜王爺,福晉,少福晉有喜了!」誰不知道澧磊貝勒自傷後便不能人道,如今少福晉突然有喜了,怎不引人臆測?

  「什麼?」福晉臉色驟變,大聲喝斥道:「喜鵲,你一天到晚跟著少福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我也是知道……」喜鵲當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已嚇得腿軟。

  「你為少福晉整理被褥時可見到落紅的痕跡?如果真是磊兒的,那……」福晉心底仍存有一線希望。

  喜鵲遲疑地搖搖頭,「沒……沒有。」

  「難道蘭融她……」王爺氣得說不出話。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怎有資格做他們瞿玉碩王府的少福晉?

  「把她叫醒,問清楚究竟怎麼回事?」王爺踅至小廳中,憤懣地吩咐。他繼而轉首對大夫說:「請你將這消息隱瞞住,別宣揚出去。」

  「小的明白。」

  「那你先請回去吧!」王爺無力地說。

  待大夫離開後,蘭融才徐徐睜開眼。其實她早已清醒,只是被這結果駭住了,她完全沒料到……天,才一次而已啊!

  她能承認是澧磊的嗎?那不就洩漏了他已恢復健全的事實?

  但若不承認,卻是毀了自己的清白啊!

  「孩子不是澧磊的。」她坐起身,幽幽地說出連自己都被嚇著的話。她已讓澧磊憎恨了,不能再對他食言。

  「你這個賤人!虧我擔心澧磊委屈你,還如此疼你……你說,這孽種是誰的?」福晉愁眉深鎖,瞬間似乎老了許多。

  「額娘——」她下了炕,跪在福晉面前。

  「別喊我額娘,我不承認你是我的媳婦!快說,你到底是和誰在一快兒幹這羞收恥的事?」福晉狠心的話語再次戳傷了她的心。

  「我不知道。」蘭融閉上眼,只覺了無生趣。

  「事到如今你還護著他!算了,喜鵲,從今後不准她踏出香榭齋外,免得那大肚子的模樣讓人看見,等孩子生了,就送人!」這已是她最大的讓步了,誰要自己的兒子……唉!

  福晉踩著氣憤的步伐偕同王爺離開,一路上憂心忡忡地想著,澧磊如今不在府中,尚未得知此事,如果讓這孩子知道蘭融背著他紅杏出牆,豈不氣壞了?

  「少福晉,你還好吧?」喜鵲怎麼也不相信蘭融是那樣的女人。用膝蓋想也明白,少福晉從未出府,怎麼出牆呀?

  「我很好。」蘭融苦澀地一笑。從今後她勢必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下過日子了。只是將孩子送人,教她怎麼捨得?

  但願在孩子出生前,澧磊能來見見她,為她的清白作證。

  雖然把希望放在一個根本無法寄託的男人身上很愚蠢,但卻是她僅有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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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4 00:24:3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皇宮內苑的富竟宮裏,傳來陣陣銷魂的喘息細語聲。

  敏敏斜倚在富雲懷裏,媚眼如絲地睨著他漂亮的臉孔。「你一個男人幹嘛長得那麼美?真是讓我又愛又恨!」

  「是嗎?你心裏愛的不是澧磊?」他撩起她一綹發絲湊近親吻,淺笑微漾。

  其實他清楚得很,像敏敏這種放浪形骸的異國公主只能拿來當消遣,絕對不能當真。他們是各取所需,互蒙其利。

  「他呀!狂得二五八萬似地,去找他幾次,他那個該死的護衛都推說他不在,真不知他在忙些什麼。」敏敏噘起紅唇,一臉不滿。

  「哦?」富雲蹙緊眉,凝神思忖。

  近日來,他極力想入主八旗軍統帥的位置,正打算將現任代統帥齊飛給暗中幹掉,讓自己有機會在皇阿瑪面前一展身手。這計畫該不會讓澧磊知曉了吧?

  「是啊,不過我倒聽見了小小消息,聽說……蘭融那個醜格格有孕了!」

  瞿玉碩王府中奴婢何止上百,此事傳揚出去是遲早的事;再者,那名看診的大夫也不是塊守口如瓶的料。

  不過數天,這消息已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

  唯一不知情的大概就是澧磊吧!因為沒有人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告訴他這樁醜事。

  「你說什麼?」富雲臉色大變。難道澧磊的腿傷不如他所想像得嚴重?

  「你怎麼了?瞧你一副驚訝樣。告訴你,那個醜格格已經承認孩子不是澧磊的,哈……可惜澧磊不在府邸,否則就好玩了。」敏敏挑起眉,一副看好戲的笑容在臉上漾了開來。

  富雲微眯的眼中帶了絲不相信。以他對蘭融的瞭解,她絕不是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為什麼承認這種事?

  不行,他非得去見見蘭融,瞭解實情不可。澧磊這個未知數對他而言,依然存在太多不明的危險壓力。

  「我要去看看蘭融。」

  「你說啥?」

  「我得去慰問慰問她,好歹我也曾在蘭王府中借住過一陣子。」他找了個理由。

  「慰問她?你省省吧!瞿玉碩王府鬧出了這種醜事,躲都來不及,哪敢讓外人去見那個紅杏出牆的人物?再說你是個男人,去了只會招來蜚短流長,幹嘛呢?」

  富雲凝笑著說:「那就得看公主幫不幫忙了?」

  「我?我能幫什麼?」她瞠大了美眸。

  「我要見她,而你可以幫我瞞過瞿玉碩王府的耳目。」

  「幹嘛非得見她不可?」敏敏頗感不耐。要她紆尊降貴去見那個醜八怪,真是有辱她的身分。

  「我有我的目的,你絕對有好處。」他臉上淬著陰險詭詐。

  「什麼好處?」她抬眉,興致勃勃地等待著他地答案。

  「得到你要的澧磊,如何?」他打定主意要將澧磊變成死人,人一死,要得到還不容易?

  「當真?」

  「絕不食言。」富雲篤定地保證。

  敏敏笑開了嬌顏「好,成交。」

  * * *

  瞿玉碩王府近來晦氣重重,大夥均籠罩在一種陰暗僵滯的氣氛中,尤其是蘭融所處的香榭齋內,更是靜謐無聲。

  蘭融整日鬱鬱寡歡,生存的意義仿若只剩下了等待。她等待著澧磊回來,回來親口證實她的清白。

  然而時間一日日地過去,他依然不見蹤影;她等得衣帶漸寬,人比黃花瘦,連已有三個月的身孕都瞧不出來。

  「少福晉,敏敏公主來訪,您見她嗎?」喜鵲前來稟告。什麼公主嘛!剛才與老王爺談話時那股囂張的氣焰她看了就生氣!

  說什麼外頭風聲難聽,她特地來勸慰勸慰。誰知道好安得什麼心?王爺也不好拒絕她,畢竟她是皇上的貴客。怠慢不得。

  「她?」蘭融深顰柳眉。此刻她怎能見人?

  「是啊!還有十一阿哥也一塊兒來了。」喜鵲補充說明。

  「富雲阿哥也來了?」蘭融自言自語地覆誦了遍,神情中淨是苦悶。她不懂。他們特意來見她,是想安慰她,抑或是挖苦她?

  「嗯。王爺已經准了讓他們見您。」這根本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喜鵲直為主子抱不平。

  「既然阿瑪同意了,那我也不便拒絕,你去請他們到園裏花亭稍待。」她名聲狠藉至此,不能再讓王爺福晉難做人;即使見面後的情況有多難堪,她也得咬牙撐下去!

  「您當真要見他們?還是不要吧。我看他們絕非善意。」喜鵲嘀咕著。

  蘭融幽幽一笑。「該來的總是逃不了。」

  喜鵲還想說什麼,在見了她一臉堅持後,只好福身應諾,「是。」

  待喜鵲離去後,她深吸口氣,做好心理準備,輕移蓮步走向梧桐園。此時,敏敏與富雲也雙雙邁進了花亭。

  「蘭融,好久不見。」富雲率先禮貌性地問候。

  「十一阿哥,敏敏公主,請坐。」她微笑地指了指花亭內的石椅,並吩咐喜鵲沏茶過來。

  敏敏不懷好意地瞟了眼蘭融的肚子,嗤聲道:「怎麼一點兒也瞧不出有孕啊?該不是你已打掉這個孽種了?」

  蘭融心口一震,卻不為自己解釋什麼。她轉移話題,「不知你們今日來此,有何貴事?」

  「我們特地來看看你,關心你的近況。」富雲介面。

  「謝謝,我很好。」這時喜鵲正好端了茶上來,蘭融又招呼道:「請喝茶,香榭齋裏沒什麼好招待的,若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你這個少福晉倒挺沒威嚴的。:敏敏嘴巴不饒人地譏刺著。

  「我們少福晉為人善良,哪像——」

  喜鵲開口替主子抱不平,卻被蘭融喝止:「喜鵲,你下去吧!有事我會喚你。」

  待喜鵲不情不願地退下後,富雲才又說:「其實是我有事找你,特地請公主幫忙,否則想見你還真不容易。」

  「有事?不知是……」蘭融等著下文。

  敏敏曖昧一笑,話中帶刺,「既是十一阿哥有事,那我就先離開吧!這樣才方便你們『?舊』啊!」說罷,她得意洋洋地離開。

  「蘭融,實不相瞞,我需要你的幫忙。」富雲立即把握機會開口。

  「我不懂你的意思。」蘭融心底一陣狂跳。富雲的眼神太詭異了,和他獨處總覺得壓力極重,生怕又引來澧磊誤會。

  「我知道你過得並不好,何不將澧磊給殺了?」他目露凶光,開口便是讓蘭融難以消化的言詞。

  她直搖頭,驚惶失措地道:「不,我不懂你到底想幹嘛,也不會幫你做任何事。」

  他二話不說地從衣襟內掏出一包藥粉,「這東西無色無味,不易察覺,你可以放心大膽地使用,只需在他茶水摻上一些,就——」

  「別說了!」她彈離了座位,背脊緊貼著花亭紅柱,不停打著顫。

  「王爺沒給我們多少時間,我沒空再與你詳談。殺了澧磊,除非……你不打算要儀祿王爺一家人的性命了。」富雲趨近她,以曖昧的姿態貼著她耳畔低聲威脅,並順手將那包藥粉塞進她手中。

  他這陰狠的模樣,是蘭融從未見過的;她愣在原地,尚不能從他的話語中回神。他是打算……打算以沐霞一家人的性命來要脅她嗎?

  但……她怎能這麼做?即便澧磊棄她若敝履,她仍是深愛著他啊!

  「你好自為之。」富雲嘴角掛上一抹詭異的淺笑,警告過後就轉身離去。

  蘭融重重地坐回石椅,眼神幽邈地看向富雲消逸的方向。一種令人窒自的苦悶梗在她胸中,吞不下也吐不出,不蒼仿佛早已遺棄她這個無依的弱女子。

  殊不知,在遠處的梧桐園裏暗藏了一雙犀炯含恨的眼眸,朝她射出萬簇寒芒。

  澧磊怎麼也想不到,他離京數月,才一回府便看見了妻子幽會舊情人的畫面。

  *             *              *

  夜闌人靜,萬籟俱寂。

  蘭融坐在案前,借著微亮的油燈看著手中緊捏的藥包,恨不得將它丟得遠遠的。

  儀祿王爺一家人待她恩重如山,她怎能棄之不顧?

  但要她親手?夫,謀害她深愛的澧磊,那更是萬萬不可能。

  她只能希望他別回來,或就此忘了有她這麼個女人,與她形同陌路,不再相見,那麼她就不會陷入兩難。

  然而……她又是那麼想他呀!

  蘭融俯在桌面,輕輕啜泣著。

  突然,門扉被踹開的聲響驚擾了她,她猛地抬頭,便見到那張思念多日的面孔。

  「你……你回來了!」是驚喜?還是錯愕?她半晌只能擠出這幾個字。

  如果今天以前,她會開心的不得了,但此刻……她卻踟躕了!

  她突然想起手中那包要命的東西,連忙回身將它收進衣袋中。她這奇異的動作並未躲過澧磊的眼睛,但他僅以一貫閒散的口吻說道:「看樣子,你見了我很吃驚?」他微勾嘴角,看來格外狂放不羈,邪肆誘人。

  此刻流動在蘭融身邊的是一股不安定的氣息,她就像遊走在萬丈深淵旁,只消一個不注意,就會摔個粉身碎骨。

  「我很開心……」但她更害怕,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你過來——」他率性地走向炕邊坐定,拖長的尾音帶著暗示。

  蘭融乘乘的走向他,每一步都如鉛般沉重;她才在他面前站定,就被他一把拉進懷裏。

  「告訴我,想我嗎?」澧磊臉上掛著一絲迷人的笑意,灼熱的唇緊貼著她的頸窩低語。

  「我……」久未如此親昵,一陣難抑的酥麻感突然流竄她全身,令她羞怯。

  「說。」澧磊銜住她的耳垂,熾熱的呼吸經由她耳間襲入腦中,令她不能自已。

  「想……」她臉蛋紅透,不習慣在他面前坦言相思。

  「有多想?」他不願放過她,瞳色倏然轉沉,溫熱的唇細細柔柔地拂觸她的菱口,似廝磨似撩情。

  蘭融難以啟口,暗?的嗓音囁嚅出輕淺的微顫,依附在他懷裏嬌柔似水。

  他不給她害羞的機會,翻身將她壓倒在床;他雙眼閃著赤色火焰,攫住她清靈如水的眸子。

  「多日不見,你還是像處子般容易害臊,嗯?」澧磊刻意壓抑的溫存嗓音,聽來有些吊詭。

  「我一直在等你。」她羞怯的低語。

  「哦,是想和我重溫舊夢嗎?可記得天天暖床等我?」他磁性慵懶的聲調夾著魅惑,在她耳畔呢喃。

  下一刻,他的雙目斂盡溫柔,以一種冰冷的語氣說道:「還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頭,別回來了?」

  蘭融神色一緊,「為什麼這麼說?」

  「你這個撒謊的小騙子!你不是很怕我,竟然還說一直等我!你認為我會相信嗎?」他嗜血無情地吞噬掉她所有的思緒。

  蘭融臉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她雙手握拳置於身側,強自露出笑靨,「我……我是真的想你,等你。」

  她當真想他,想得心都碎了!

  「是嗎?那就表現給我看。」他仰靠著牆,優雅地伸展四肢,那體態像是召喚,更像是挑逗。

  蘭融卻進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你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應該懂得怎麼做。」他深邃的眼眸半眯,透著危險的光芒。

  她殷紅著臉,探向他的襟口,卻被他一手攫住,將她的小手放在他的亢奮上。「由這兒開始。」

  她感覺著掌下的緊繃,雖隔著褲,仍是那般炙人;她以另一隻手顫抖地解開他的褲頭,在半晌窒人的沉默後他又開口『

  「把手伸進去。」他仰頭閉上眼,憋著一股急欲奔竄的欲望,等待著她緩慢的動作。

  蘭融像豁出去般,照著他的意思做。當她碰觸到他的驕傲時,羞慚地想要抽回手,卻被他猛力按住。她望著他眼底的風暴,一顆心被尖銳的痛楚狠狠劃過。

  「現在才想抽手,我可不准。」隨著話語的飄散,他突然扯去她身上的衣衫,以殘暴的神情盯著她睢。

  蘭融被他嚇得直往後挪,嘴裏喃喃輕喚,「澧磊……」

  「我不是說了,你沒資格喊我的名字!才短短三個月你居然忘了?」他的手掌覆上她的胸,性感的薄唇不客氣地吻上她嬌豔的紅蕊。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沁出傷痛,沒想到他能在冷言冷語的同時對她做出這種挑情之舉,他根本無視於她也有自尊。

  「咦,你的胸部像是脹大了些,腰間也似豐腴了點,更有女人味了。」澧磊半眯起眼,稍稍拉遠距離欣賞著她不同於三個月前的迷人身段。

  「我……」她的聲音卡在喉中。這一刻她說不出自己已有身孕的事實,怕他會因而厭惡她,離她遠去。

  「記得你以前胃口不是很好,該不會是因為我不在,所以你胃口變好了?」他狹長的眼投射出深奧難明的光芒,絲毫不見該有的情感。

  「別……」蘭融受不了他的嘲謔,亟欲退至他魔障的勢力範圍外。

  「噓,我保證你絕對會喜歡的。」他勾起她的下巴,眼中忽起玩興。

  他鄙夷和冷淡的表情讓她覺得心寒,痛得她的心漸漸枯萎。

  澧磊雙手各執起她一隻玉乳摩娑玩蹭,唇際凝聚一抹邪氣的笑,「是不是念著我這麼對你?」

  「你怎麼了?」她不是沒有感覺,今天的他比以往更難以捉摸,全身上下充斥著一股懾人的危險氣質。

  但他的動作卻出奇溫柔,幾乎令她誤以為那是憐惜;但過去的經驗告訴她,那不是疼或憐,只是他掠取的一個步驟。

  「你難道感覺不來,我是在愛你呀!」他輕狂冷笑,譏諷地勾睨著蘭融,眼中的嚴苛與狂佞更深了。

  他吻住她的乳頭,細吮那綿密的滋味,更沒忘記撩起她的裙擺,輕巧地褪去底褲,摸索至那柔軟隱密兩股間的幽暗叢林。

  蘭融按捺不住下腹陡然竄升的莫名燥熱,伸手抓住他堅硬的寬肩,弓起背亟欲迎合他。她送上自己顫抖的唇,細如耳語地懇求:「求你……愛我……」

  是欺騙也好,是幻象也罷,她只想貪心地再一次擁有他。

  澧磊陰鷙的眼泛起熾烈火光,積壓了數月的欲望完全被她的主動給撩起。他是要折磨她的,怎會自己深陷其中?

  該死的女人!

  猛地將她轉身跪臥在炕,他迅速卸下自己的衣褲,發狂似地狠狠掠上她身,從每一次的抽動中狂泄自己的需求。

  他的動作沒有憐惜,不帶溫柔,狠戾的姿態表明了只將她視為泄欲的工具;他邪惡地擺佈她的身子,直到全身竄過一陣重顫,在她的緊窒中釋放了自己。

  蘭融的嬌吟將他的囂狂化為一絲柔意,他忘情地緊緊摟她入懷,然而當富雲的臉孔陡地掠過腦海時,這份溫柔又轉成一股難解的恨意。

  澧磊霍然推開懷中的小女人,翻身穿上衣物。他坐回案頭,沉聲說道:「我累了,你這個做妻子的是不是該侍奉茶水?」

  蘭融一身虛軟的著衣,羞怯地下了炕,「我這就去。」

  他臉一沉,看著她急步走出的身影,等待好戲的上場。

  不一會兒工夫,蘭融端著茶盅進來,「澧……爺,請喝茶。」

  「奇怪,你怎麼沒發抖?通常做虧心事的時候,不是都會心虛嗎?該不會你這婊子已經毒如蛇蠍,所以做任何事都不會害怕了?」

  澧磊帶著質疑與鄙視的語氣讓她沒來由的心慌,卻不懂他言下之意。他該不會是指富雲來找她的那件事吧?不,他不會知道的,何況她也不會那麼做!

  「你指的是……」她輕聲探問。

  「你還真會裝傻啊!我問你,這碗茶是不是早已下了毒?你是不是巴不得立刻送我下地府,好隨富雲雙宿雙飛?」他的五官寫滿了無情的譏誚。

  「我沒有……」她的體溫驟然降至冰點,手一抖,不慎砸了那碗茶水。

  「想湮滅證據?」他冷冷地瞪視著她倉皇無助的小臉。

  「我真的……真的沒有。」天啊,誰來相信她?

  「別跟我裝蒜!今日午時你在花亭與富雲那曖昧勾情的模樣我全看見了,你還有什麼話說?」他的深瞳閃爍著冰冷的利光,刺得她的眼好痛,心好疼。

  她凝噎無語,成灰的心傷得不成形。

  「默認了?程昊——」他厲聲一吼,房門應聲而開。

  「屬下在。」程昊躬身回應。

  「把這賤女人押到隔壁房關起來,沒有我的允許,誰也是准見她。」他瞳中逼出殺人的冷芒,聲音徐徐化成一道陰風。

  蘭融心口霍然緊縮,強烈的痛楚不停在心頭回蕩。她望著澧磊的目光有怨有恨。卻執意不發一語。此刻天際逐漸泛白,她卻感到有些冷,冷到殘淚滴落,還以為是霧氣。

  「順便把儂儂帶來,許久沒和她親熱了,還真是想念她啊!」就在蘭融被帶出房的瞬間,他又無情的補上一句話。

  「是。」程昊應聲。他看了蘭融一眼,眸中有絲歉然,「少福晉,委屈您了。」

  跟隨貝勒爺多年,他哪會看不出他心中的矛盾。貝勒爺愈是折磨少福晉,表示愈重視她;只可惜當局者迷。

  蘭融搖頭苦笑,跟著他步向一牆之隔的房間。這裏本來是放置臥房雜物之處。久未開啟,裏頭充滿了黴味。

  蘭融坐在房中唯一的木床上,斜倚著牆,無聲垂淚。

  片刻之後,隔牆傳來陣陣女子的呻吟低語;蘭融清楚的聽見澧磊嘶啞的嗓音呼喊著「儂儂」二字。

  他是故意的,她知道。

  「儂儂,還是你夠辣,哪像那個水性楊花的醜女人,明明喜歡還故作羞澀,太矯情噁心了。」他嗤冷的聲音刺進蘭融耳裏。

  她表情木然地蜷在木床角落,企圖排斥那股聲浪,但他們的對話仍像利箭般不斷紮進她胸口。

  「她可是你的妻子,瞿玉碩王府的少福晉哪!」儂儂吃昧地噘起紅唇。

  「少福晉?哼,省省吧!就快不是了。」他陰森的笑聲在房裏蔓延開來,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不安的沉默。

  蘭融無言地等待他更毒辣的批叛話語。

  「那儂儂……」妖嬈的女子聲音像是悶在他懷裏說的,似打情罵俏般的甜膩。

  「別緊張,我會考慮的。」

  「啊——」儂儂忽然一陣輕?。

  「舒服吧?」澧磊悶悶地邪笑著。

  「嗯……儂儂……最愛爺了。」她的嗓音已因欲望而斷斷續續。

  「不嫌我是個雙腿成殘的廢人?」他口氣森冷。

  「怎會?儂儂還怕配不上爺呢!嗯……」儂儂愉悅放縱的嬌吟,聲聲挖摳著蘭融的心肺。

  「乖,你好好享受吧!」澧磊的愛語充滿了縱容與放任,狎笑的聲音字字揪緊著蘭融的四肢百骸。

  蘭融終於明白,對他而言,她不過是個泄欲的工具,可以隨意丟棄——反正他有成群候補的女人。

  靜默地掏出那包毒藥,她淒然一笑。既不願害了澧磊,又不想連累儀祿王爺一家人,就只好自己承擔了。

  打開藥包後,蘭融將藥粉倒入喉中,趁昏迷前在牆上刻了一闋「孤雁兒」。

  藤床低帳朝眠起,說不盡無佳思。

  沉香煙斷玉爐寒,伴我情懷如水。

  笛聲三弄,梅心驚破,多少春情意!

  小風疏雨瀟瀟地,又催下千行淚。

  吹簫人去玉樓空,腸斷與誰同倚?

  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

  在昏厥的那一?那,她的淚眸依然凝視著那句「沒個人堪寄」

  視線漸漸模糊,她喃喃的低語終不可聞。相思無垠無涯,是否會因性命的消失而隨之淡逸?

  但願如此……

  * * *

  「程昊,查得如何了?」

  澧磊身處爍閣,等待著程昊的下文。他表情冷冽,只因蘭融的容顏始終膠著在心底,揮之不去。

  「那茶水我已帶去給卓神醫檢視,其中並不含毒,只是普通的碧螺春。卓神醫還說,裏頭加了塊瓣與桂肉汁,可完全調佐出碧螺春的甘美,足見泡茶人用心良苦。」程昊一字不漏地轉述卓神醫的話。

  他臉色一整,加強自己的信念道:「即是如此,也不能證實她無害我之心;或許她是認為時候未到。」

  程昊又道:「富雲阿哥與敏敏公主在後宮幽會,被人給撞見,這事已在剛才被渲染開了。」

  澧磊半合眼眸,「那又如何?」

  「府中人說,富雲阿哥是經由敏敏公主的關係,才得王爺允許進梧桐園見少福晉,並非少福晉約他私會。您想,這是不是富雲阿哥與公主的詭計?」程昊按捺不住地多說了幾句。他相信貝勒爺只是被仇恨淹滅了理智,只消一點便通。

  澧磊默然不語,兩隻拳頭握緊了又鬆開。霍地,他僵著俊臉,十萬火急的直奔香榭齋。

  他推開囚禁蘭融的房門,只見伊人躺在冰冷的木床上,面如死灰,了無顏色,仿似死了般。

  「融兒……」他臉色猝變,嘶啞地輕喚了聲。

  他只覺足重如鉛,久久無法邁步前去確定她是否安好。就在踟躕的當口,他看見了蘭融刻下的那闋詞。

  「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他顫巍巍地退了一步。原來,這就是自己給她的感覺。

  程昊趨前探了下蘭融的鼻息,拿起她尚捏在手中的紙,匆忙說道:「啟稟貝勒爺,少福晉吃了這東西,已快沒氣了。」

  澧磊這才恍然回神,全身血液頓時凝結。他快步走近,對著冰冷的她大吼:「蘭融,你不可以死!你敢死的話,小心我抽你的屍,擾得你無法安寧,魂魄無處安置!」

  他臉龐掠過陣陣抽搐,抱起她向府外疾奔,眼角噙著他有記憶以來的第一滴淚水。

  該死,他竟然誤會她了,還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對付她,傷害她。

  當他健步如飛地當著府中大小僕役眼前竄過時,大夥莫不瞠目結舌,心想貝勒爺的腿何時痊癒的?

  不消片刻,這消息便在王府內傳開,甚至連京裏也有耳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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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4 00:24: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一卷離騷一卷經,十年心事十年燈,芭蕉階前聽秋聲。

  欲哭不成翻牆笑,遺愁無奈學忘情,誤人枉自說聰明。

  澧磊手執著蘭融的柔荑,神情中淨是悔恨。

  還好送醫得早,卓神醫下了幾針,毒便祛除大半,只消再佐以藥物內服,約莫七日便能清除所有毒素。

  回府後,他已三日不眠不休地守在床畔照料她,喂她服藥,進食,算算日子,她也該清醒了。

  但她卻依舊緊閉雙眸,仿若打定主意將他放逐在心門外,從此不予理會。

  澧磊心中一痛。不,他不准!她休想撇清和他的關係,他們是夫妻,百年,千年方才能修得的緣分,怎能讓她說不要便不要?

  手上感應到的淺短顫動拉回他的思緒,他猛地睜亮眼,專注地凝視著她,每個細微的變化都不放過。

  「融兒……」他輕喊她的小名,大掌揉搓著她冰冷的手心。

  蘭融動了下,又回到最初的靜默。

  「我警告你,你再不醒來我就狠狠地吻你,直到將你吻醒為止!」他口氣是霸道的,動作卻出奇的溫柔。

  他俯身吻上她微瑟的唇,極盡纏綿溫柔地輕啟她的貝齒,吸吮屬於她的柔蜜。

  蘭融緩緩扇動長睫,終於睜開了眼。在看清眼前人影后,她霍然一驚,呼吸變得急促。

  「不要……」她眼眸半垂,明顯地排斥著他的靠近,卻無力推開他霸在自己身上的身軀。

  為什麼?她都已經準備自己承擔一切,徹底消失在他面前,為什麼他還不肯放過她?

  「看樣子我傷你很深。」他往後靠,細細端倪著她驚懼的面容。

  蘭融全身顫抖,不想再次面對他忽而張狂,忽而溫柔,忽而冷漠的態度。那太苦,太累,她已經無力招架了。

  「為何想不開,因為我嗎?」他的語氣毫無異樣,眸中卻閃過一絲關注。

  「死了,一切都放下了,也遺忘了,不是很好?你甩開了我,我也遠離了你,完全照你的意思發展。為什麼不讓我死,你一定要將我的魂魄也毀滅了才肯甘休嗎?」她的小臉痛苦地皺起,以為乾涸的雙眼又溢出脆弱的淚水。

  「胡說!」他俊臉重重的拉下,憂鬱的眸子映上她的淚眼。「那你呢?為了自己的靈魂得以解脫,就親手扼殺自己的孩子?」

  蘭融杏眼圓睜,流露也痛苦。「他……他還在嗎?」她何嘗願意當個狠心的母親,只是這世上容不下他們母子。

  「他很好,因為他身上流有我不服輸的血液,不會和他母親一樣輕易放棄性命。」澧磊意有所指,眸中閃爍著憤懣。

  「你會在意他?」她水眸一亮。就算他是為了孩子才救她,她也該高興不是嗎?

  「當然。」他笑容帶著古怪,大手伸進被褥撫上她赤裸的小腹。「這裏面裝的可是我的子嗣。」

  蘭融一陣錯愕,沒料到絲被下的自己竟是一絲不掛。她慌亂地扭頭找尋著,「我的衣裳呢?「

  「你中了毒,時熱時寒,不是一身熱汗,便是冷得打顫,為了方便照料價錢,我就脫了你的衣服。「他大手徐徐下滑,覆在她的兩股間。

  她倒抽口氣,告誡著自己不能再一次因他的逗弄失了身心。

  「這幾個月我一直待在關外,所以京裏發生的事我全然不知。聽說為了這孩子,你受了不少委屈?「他眼神微黯,輕揉著她隱藏在叢林內的花苞,以迷亂人心的低沉嗓音問道:「是為了替我守密?」

  「我……我答應過你的。」她花容失色。澧磊怎還可以對她如此?

  她的小手壓住他,不讓他再越雷池一步;但他卻只是輕扯笑意,長指輕輕在原處撩撥,引發她又一陣戰慄。

  「你一直將我的話奉為圭臬,不敢稍有違抗,為什麼現在又要拂逆我想疼你的好意?」他俯下臉舔舐著她的唇角,「別再拒絕我,否則我寧可以為這是你愛我的手段。」

  他的話令她渾身一顫,感覺全身的血液匯流至一處,在胸口熾烈地跳動著。

  澧磊雙唇覆住她的,舌尖探入她口中,顛覆了她所有的思想;隨著他吸吮碾壓的節奏,他的中指也在她的幽徑中深深淺淺地刺探險著。

  他稍抬頭,深不見底的眼光調情般撫觸著她的心,然手上的動作並未停止,「我已經向阿瑪,額娘解釋了一切,他們也明白你腹裏的孩子是我的,從現在起,那些不利於你的流言將會銷聲匿跡。」

  蘭融咬著唇,不讓自己呻吟出聲,只能憋著氣說出斷斷續續的話語,「謝……謝謝你還我清白。」

  「那天我太粗暴了,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可以溫柔些。」他柔情款款地在她耳畔低喁,手指也輕緩廝磨,激發出她體內一股股熱流,濕潤了他的手。

  「求求你……」別再這麼對她了!

  「求我愛你,嗯?」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更加強手指的引誘。她臉上的潮紅說明她已在亢奮中,他不肯罷手的撫弄,終於將她帶到了高潮。

  蘭融悶在被褥中輕喘,她始終抱持著一絲提防的心態,不肯再全然洩漏自己欲念高漲的心情。

  「舒服就喊出來,我不准你憋在肚子裏。」

  他加快速度,終於激出她嬌弱的低吟。

  「對,這才是我可愛的小女人,不虛偽,不造作的你。」他眼露紅芒,想要她的衝動明白彰顯在臉上。然而她才剛醒,他不想因自己的欲望造成她的傷害。

  「為什麼?為什麼不肯放不定期我?」當情緒回復平靜,她抽噎地低語。

  「你要我如何放了你?你說。「他眼神變得濃濁。難道她說愛他只是諾言,她仍執意要走出他生命?

  「讓我走。「她悲淒地說著。如果他肯讓她擁有孩子,她願意憑自己的力量撫養孩子長大。

  「如果我不呢?「此刻,他像個伴隨著黑夜而生的魔魅,深邃的眼眸沉黯不見底,讓人讀不出心緒。

  「留我何用?我不過是一個讓你見了心煩的女人罷了。」她心痛莫名地貶損自己。

  倫為他的下堂妻也好,頂多是如同沒有生命的傀儡娃娃般,過著沒有喜怒哀樂的生活。

  「你未免將自己評估得太廉價了吧?」他微勾唇角,劃出一道無害笑意。

  「你……」蘭融輕顰。

  霍然,她想通了。他的行為之所以與過去大相徑庭,完全是為了孩子。

  等孩子一生下,她又會遭遇和以往相同的待遇,在他眼中一文不值了。

  「如果你當真這麼差勁,我何苦在這兒守著你?」一抹調戲似的霸氣佔據他眼中,他俯身輕啃著她的耳廓,曖昧地表示。

  「你放心,我不會再尋死了,你可以離開了。」

  他的斯欺近,他的氣息莫不像股龐大引力,蘭融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只能硬擠出這幾句話。

  「你說這話可傷我的心了。現在的我倒像是附骨之蛆,讓你難以忍受了?」澧磊的笑容裏揉入情意,熱唇滑下她的左乳心房處,「讓我聽聽你的心跳聲,看看這話是真或假?」

  他含住那一側的乳頭,狂烈地吸吮,引發她最急促的心跳聲。

  「聽,心跳得那麼快,可見你說的是違心之論喲!」他眨眨眼,故作無邪,「那表示我還有希望博取你的歡心了?」

  蘭融一愣,無法適應此刻吊兒郎當的他。他這是何苦?想盡辦法逗她開心,可惜她卻笑顏逐開出來。

  「你何苦——」

  「你又錯了!贏得你的歡心雖是項困難的挑戰,但我樂在其中,怎會引以為苦呢?」他灼熱的唇輕拂過她的眼睫,款款私語。

  蘭融別開臉,硬下漠視他的溫言軟語。「我知道你是為了孩子,我答應你不會再拿他的命開玩笑,求你放過我吧!」

  她不能承受的是他熱情過後的冷淡,她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負荷那種傷害,所以不如別讓她抱著飛天的希望,以免她必須接受墜地之痛。

  澧磊是個謎,忽而熱情,忽而冷冽,讓人捉摸不定。她渴望他的愛,他的溫柔,然而得到的卻是傷心與悔恨,她無法再一次讓自己面臨這種遍體鱗傷的悲慘結局。

  既然她的萬般情意在他心裏不值一絲溫情回報,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寧可鎖上心房,從此長伴青燈。

  但孩子……她舍不下啊!

  「你是什麼意思?為了孩子?」他沉如漆夜的烏瞳深深凝睇著她,散發出一股寒氣,「我不喜歡你捕風捉影的話。」

  蘭融仍一逕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自顧自地說著:「如果你大人大量,願意留我下來陪伴孩子,我可以長居佛堂,足不出戶,甚至可以讓出少福晉的位置,我希望——」

  「你閉嘴!」他冷著臉喝道。

  蘭融一顫,噤口不語,靈燦大眼又溢了淚。

  「不准哭,我又沒虐待你。」澧磊皺著眉,親昵地拭去她頰上的淚。「你長居佛堂,那我怎麼辦?難道你要我陪你當和尚?」

  不把這個笨女人的腦袋摘下來洗一洗,恐怕無法將他過去加諸在她身上的傷害洗乾淨。瞧她把他說的,像是個沒心沒肺的混蛋似的。

  唉,是他自找的!

  「你有儂儂,敏敏公主,甚至無數個女人——」

  澧磊狠狠地攫住她的嘴,吻得她喪失了胡言亂語的能力。他不許她蓄意提起他過去所犯下的錯誤。

  他已後悔得無以復加,難道她還要一再激發他的歉疚感,讓他瘋狂嗎?

  「她們沒一個比得上你,以後別再拿她們來讓我感到噁心。」他凝視著她的眼中蕩漾著柔情。

  她是不是聽錯了?蘭融驚愕得微啟檀口。

  「別老用這種煽情的動作挑逗我這個『和尚』,你這樣根本沒資格去伴什麼木魚,青燈的,菩薩見了准會罰你。」他以大拇指摩挲著她的紅唇,嘎啞低語。

  既然她喜歡,他就順著她的腳本演下去,看看誰會先投降?

  但那人肯定不會是他。

  「罰我?」她才剛問出,他修長的手指便靈活地鑽進她口中,柔柔劃過她的貝齒,丁香舌。

  「沒錯,罰你一輩子鎖在我身旁,哪兒都不能去,還得用你一生一世的柔情來愛我,服侍我。」他清晰地一字一句吐出,臉上洋溢著多情的笑。

  蘭融伸出柔荑抓住他不規矩的手,「別戲弄我。我已無愛無恨,這樣的醜女你何需掛懷?放過我吧!」她強迫自己別再相信他。

  他挑高眉,反手握住她的纖指置於自己的唇畔,「你還真小器,我隨口胡謅的氣話,你何必信它?」

  她神情一黯,「你以前也這麼說,卻騙了我……」

  澧磊蹙了下濃眉,突然含住她的纖指,含糊不清的說:「以前是以前,你得相信現在的我。」

  「我不懂得怎麼去相信了。」她別過臉,半掩的目光凝滿一份複雜且糾葛的情感。

  在她親耳聽見他與儂儂兩人對她的苛刻批評後,她要怎麼去相信他?

  「是嗎?」他的俊臉逸上一層晦色,「如果我有辦法溫暖你的心,你是否願意信我?」他看著她的眼神認真執著,不再輕佻。

  蘭融心一凜,頻頻搖頭,「請不要再羞辱我的身體,毀滅我的靈魂,求求你放過我……」

  他眯起眸子,撤下纏在她腰上的手,「我給你的感覺只有羞辱和毀滅,再也沒有其他的?」

  她咬著唇,違背自己的意念點頭。

  澧磊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暗?的嗓音仍載滿溫柔,「好,我暫時放過你,等你想起我時再來找我。你歇息吧!」

  不怪她,是他自作自受,得了報應;但他會等,等她真正開啟心扉接納他,而後完完全全屬於他。

  他不是投降,更不是放棄,只是認為在哪兒失去的東西就該從哪兒找回來。

  澧磊站起身,眉宇間的陰鬱擊中蘭融的心,讓她心疼。

  但她的心疼是否會得到同等的回報?或者又是另一次的嘲諷與傷害?

  她怕了,不敢再付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等等,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他煞住腳步,回頭問道:「你儘管說。」

  「當初十一阿哥逼我對你下藥……但我並沒……」她說得吞吞吐吐。

  「我知道,是我誤會了你。」他語調平緩,淡然得仿如事不關己。

  「但他……他拿儀祿王爺一家人的性命要脅我……我怕……」

  「怕他拿他們開刀?」澧磊突然走近她,俯身貼近她耳畔,「對,有什麼心事儘管告訴我,我是你夫君,別忘了。」親昵地吻了下她的香腮,他轉身離開了房裏。

  蘭融心擰了,思緒也亂了,為他這溫存的表態混亂了所有的堅持。

  此時室內是一陣愁人的昏暗,她明白自己的靈魂已完全鎖在他最後的那瞥凝視中,不再屬於自己。

  * * *

  「你說怎麼辦?現在可好了,我們倆的名聲打得比那醜格格還回應!」敏敏抱怨著。

  此刻她與富雲躲在京外郊區的一幢廢棄別莊內,京城雖大,竟已無他倆容身之處。

  自從她與富雲在後花園池畔燕好的一幕不幸被宮女撞上後,一經宣揚,現在的她裏外不是人,旁人指指點點的聲音讓她一度想離京回國。

  但她不甘心啊!當得知澧磊的雙腿並未殘廢時,她想擁有他的意念就更強烈了,反正她不是滿清的族民,在回去以前一定要轟轟烈烈地讓澧磊愛她一次!

  富雲靜默地坐一旁,沉冷的面容底下仿若正在蘊釀著某種陰謀。

  「喂,你倒是說說話,老半天不吭一聲的,你怎麼了?」敏敏忍不住嘟囔著,「還說只要我你去見蘭融,你就有辦法將她趕走,澧磊便歸我了,怎麼弄到最後全變了樣?」

  「你有完沒完!能不能讓我靜一靜?」他負氣地回嘴,一張白淨的臉瞬間扭曲。

  他氣的不只這些,還有他一心想謀奪八旗統帥的大計畫居然被齊飛識破,還將他的野心稟明給皇阿瑪得知。現在他已遭通緝,怎麼也忍不下這口怨氣。

  問題是齊飛遠在關外,如何得知這個消息?

  前些日子澧磊曾一度離京,失去蹤跡……八成是他!他猜出了他的計畫後,便以快馬飛馳關外通知齊飛。

  對,一定是這樣沒錯!

  「我不會放過澧磊的!他突然重捶了下木桌,嚇了敏敏一大跳。

  「你這是幹嘛?」她怒瞪著他。

  「你還想不想得到澧磊?」富雲淫浸在月光下的面容冷冷一抽,眸底閃爍著陰光。

  「當然想!怎麼,你又有什麼鬼主意了?」敏敏冷嗤一聲,不信任的神情毫不避諱地散露在眉眼間。

  富雲怎會感覺不出敏敏的輕視和平共處信?他隱忍住怒氣,決定以行動證明自己這次將不再犯錯。

  「你必須再信我一次,這次我一定全拿出成果給你看。」富雲抿緊薄唇,全身因興奮而戰慄不休。

  敏敏揚了揚眉。「喔?這麼說你已經有了主意了?」

  「你願意再幫我一次嗎?」他獰笑著問。

  「只要能讓我得到澧磊,我當然願意。大不了回『羅俐國』,不再入關便是。」敏敏倒是展露了北方女子應有的豪爽氣魄。

  富雲臉色一沉,忍不住問道:「能不能告訴我,澧磊那傢伙究竟哪兒迷人了,為什麼女人總是逃不過他的魅力?」

  敏敏撇唇一笑,「這還用說嗎?當然是他獨具一格的男子氣魄與令人嚮往的寬廣胸膛了。我想這也是你所缺乏的吧,否則你怎會背叛這麼一個真心誠意待你的好友?」

  她平日不過問他的想法並不是傻,而是早就抓到了他的意圖及不滿。他這種心態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嫉妒。

  「你……你別自以為是,難道你在我身下沒有得到滿足?」富雲仿若身上的外衣被人給剝了下來,頓起防衛。

  「這個嘛……」敏敏沉吟了會兒,吊他胃口。「是還差強人意。不過我都把你幻想成澧磊,這一點你可能不知道吧?」

  富雲羞怒交加,臉色益發鐵青,「你這個淫女人,虧你還是個公主,看來簡直和妓女差不多。」

  「你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次,我立刻走人!」敏敏看准了富雲需要她幫忙,肆無忌憚地挑釁著他。

  富雲眯起眼,深吸一口氣,平緩自己滿腹的怒火。若非她尚有利用的價值,他早就一掌斃了她!

  「好,算我服了你,我向你道歉。」

  他的低聲下氣果真令敏敏得意不已,她唇畔浮現一朵譏嘲的笑容,「說吧!你需要我怎麼配合你。」

  富雲立即洗去一臉不滿,神情冷酷地說道:「我將蘭融騙來此地,澧磊一定會來搭救——」

  「你憑什麼認為他會來救那醜格格?」敏敏立即插話。在她印象裏,澧磊對蘭融根本不聞不問,怎可能為她涉險?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愛蘭融。」他冷冷一笑。斯文俊秀的外表竟流露出一股可怕的狠戾之氣。

  「這怎麼可能?」敏敏不敢置信地大叫。

  「你不信?那等著瞧吧!」

  富雲冷漠地走近她,將計畫仔仔細細地說了遍,臉上的陰沉也逐漸加深。

  * * *

  蘭融漫步在梧桐園中。隨著季節的遞嬗,黃花漸稀,但空氣裏卻多了絲清冷的味道,嗅趕來倍覺舒爽。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她喃喃念著。心裏明明想著他,卻要假裝漠視,難哪!

  「少福晉,快把這碗補藥給喝了吧!這可是老福晉親手熬的,自從您中毒後,她老人家是既擔心又後悔呢!」喜鵲端著湯藥走過來,硬是拉著蘭融到花亭裏安坐著,逼她趁熱喝下湯藥。

  「我喝就是,你別急。」蘭融婉約一笑。

  「不急可不行,您這慢郎中的個性就非要喜鵲這種急驚風的性子來催催不可。」她一臉開心地回話。

  自從主子的冤屈澄清後,貝勒爺對這妻子就表現出令人難以想像的關心;他不但晨昏固定詢問少福晉的狀況,還不時命令她燉些補品給少福晉養身子——她喜鵲可是有眼睛的,怎會看不出貝勒爺對少福晉的愛意呢?

  但奇怪的是,自從少福晉清醒後近半個月了,貝勒爺卻一直沒再進香榭齋,這點倒令她真的想不通。

  蘭融笑睨著她,知道自己拿這個熱心的丫環沒轍,只好端起湯藥一口氣喝完。

  「這才對嘛!這樣貝勒爺才會放心的。」喜鵲不經意地隨口說道。

  「貝勒爺?」乍聽見這三個字,蘭融便感到一陣失落。思及那天的情況,她不禁黯然神傷;趕人的是她,她憑什麼怨了不見蹤影?

  「是啊!藥雖是老福晉親手熬煎的,但藥材可是貝勒爺命人準備的。」喜鵲說得興奮,沒注意到主子失神的雙瞳。

  蘭融嘴角輕揚起飄忽的笑。至少……他還是個好父親,還有愛這個孩子。

  「少福晉,您先坐一會兒,喜鵲將碗拿去清洗,順便為你端些果子來解饞。」

  見喜鵲出亭,蘭融下意識地問出口:「你可知爺在哪兒?」

  「爺和程護衛在書房裏商議大事,好像是和十一阿哥有關……哎,我也不太清楚。」喜鵲心直口快地應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蘭融的心思隨著喜鵲的遠離又陷入了惆悵中。他還在為富雲的事傷腦筋嗎?她並未如富雲所願毒害澧磊,富雲會善罷甘休嗎?

  她腦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不會是儀祿王府出事了吧?!突如而來的驚惶讓她再也無法安心地待在梧桐園裏,她想去問問澧磊,確定儀祿王爺一家人平安無事。

  主意一定,她便往澧磊的書房走去。不知她這回的擅闖,會不會又惹他不高興?

  她放慢步伐,猶豫了起來。

  但當書房的深棕色門扉出現在眼前時,她說服了自己。儀祿王爺對她恩重如山,沐霞又待她如親姐妹般,若他們有難,她豈能坐視不理?

  深吸了口氣,她走向書房正欲叩門,裏頭卻傳來了澧磊震天價響的咒?聲——

  「你說什麼?富雲居然敢這麼做!我不是要你加派人手保護儀祿王府嗎?怎麼還會被他乘虛而入?「

  「是屬下不對。屬下派了人守在儀祿王府外,卻沒料到沐霞格格會擅自出府,讓富雲有機可乘。」程昊躬身請罪。

  「你難道沒囑咐他們暫時別私自行動?為何沐霞格格不聽勸,擅自出府?」澧磊胸口充塞著一股沉重的壓力。

  他曾答應蘭融要保護儀祿王府,這下子要他怎麼向她交代?

  「我們在格格房裏搜到了一封信,這是今早有人拿給門房請他轉交給格格,門房以為只是封信,不具威脅,便交給了格格。」程昊恭謹奉上。

  澧磊接過手抖開一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富雲搞的鬼!

  「這是富雲的筆跡,他以蘭融在他手中的諾言將沐霞格格騙出了王府。」該死的!他怎麼沒料到富雲會來這麼一招?

  「屬下該怎麼做?」程昊請示道。

  「等他自動找上門來。」他沉聲回答。

  「他會自投羅網嗎?」程昊如墜五里霧中,不明白澧磊的用意。

  「既然他蓄意將沐霞騙到手,必然是企圖拿她的性命來控制我,以達成他的目的。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澧磊眼底閃過幾簇陰光,殺機必露。

  是富雲罔顧朋友之義,兄弟之情于先,休怪他無情!

  他拿起置於案上的瓷杯,握在掌心裏捏個粉碎,就如同他倆的情誼一般。

  門外的蘭融噤聲忍住了哭泣。想不到沐霞竟會為了她涉險,這樣的情誼教她如何回報?她要去救沐霞,用自己換她回來,即使死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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