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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簾 -【誓不成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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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1:38:31 |顯示全部樓層
誓不成婚 作者:朱簾

霸氣的男人,不會甜言蜜語,只好拐女人上床;  
任性的女人,雖是嬌氣撒潑,還不給男人糾纏。  
自小被寄養在樓家,親爹是戰死沙場的大將軍,
雷雨兒就這麽被樓家給捧在手心養著。  
樓家兩兄弟,大哥文雅內斂,二哥強悍霸氣,  
雷雨兒暗戀大哥,一心想嫁大哥當新娘子。  
偏偏,二哥揚言他喜歡她,想娶她當老婆,  
還撂話,她要敢倒追大哥,他就把她給辦了。
雷雨兒被惱得不行,她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誰知,她還來不及躲,就被樓睿拉上床給吃了。
她沒想過嫁給樓睿,可聽說他要議親,她卻是急了,
這男人明明說要娶她!雷雨兒不想他對別的女人好,
哭著說要嫁樓睿,哪知他只涼涼丟了一句,我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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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1:38:5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二月本該是春回大地的時節,不料春寒料峭,前些日子竟然接連下了幾天的大雪,至今仍有積雪未化。

  武昌侯府後花園的回廊上,一個挽著雙螺髻、模樣嬌俏可人的女子正疾步朝著垂花門奔去。都說化雪才是最冷的時候,可女子身上卻只穿著一件單薄的對襟小襖。

  一個抱著刻絲貂鼠披風的老媽媽在她身後一邊追,一邊急聲喊著:「小姐,快把披風穿上,當心感染風寒。」

  女子行色匆匆,頭也不回地說:「沒時間了,大哥馬上就到家了,我要第一個見到大哥。」

  女子名叫雷雨兒,再過幾個月就及笄了,因為長了一張娃娃臉,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些。

  雷雨兒是個孤女,娘親在生她的時候難產而亡,她爹爹鎮北侯也在她五歲的時候戰死沙場。之後,她被皇上欽封為成安縣主,寄養在她爹爹的至交好友武昌侯樓震家裡。

  時光荏苒,一轉眼,十年的時光飛逝而過。

  武昌侯膝下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叫樓霄,比雷雨兒大五歲。小兒子叫樓睿,比雷雨兒大三歲。三人從小一起長大,關係極好。

  前些日子,樓家兄弟去西郊辦事,本該兩日便歸的,卻被突如其來的大雪阻撓了歸期,整整遲了四日。算一算,雷雨兒已經有六天沒見到樓家兄弟了,先前聽人說他們回來了,便著急忙慌地跑出來相迎。

  雷雨兒剛跑到垂花門前,樓家兄弟正巧穿門而來,和她迎面撞上。

  樓家兄弟都是高大挺拔、豐神俊朗,人才極其出眾之輩,只是兄弟倆的相貌和性格卻大相徑庭。

  老大樓霄長得比較像他的爹武昌侯,五官平凡,單看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但是合在一起卻是出乎意料的耐看。樓霄喜好文墨,常年浸染之下,身上便有了一股子說不出、道不明的書卷氣,加之他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讓人見到他的第一眼,便不由得聯想到兩個詞,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與樓霄的溫和、沉穩相反,老二樓睿的性子中帶著幾分頑劣,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眉梢都閃著促狹的精光;可是不笑的時候,身上又有著一股莫名的銳氣。說白一點,就是有點類似「初生擰≠不怕虎」的那股子衝勁、悍勁,頗有點天不怕、地不怕的味道。

  和他的性格極為不符的是他的容貌。因為肖似武昌侯夫人的緣故,樓睿長了一張極其精緻的臉,五官單獨拎出來都是如刀削、似筆劃一般的好看,合在一起更是美得不像話。好在他長了一雙迥異于武昌侯夫人的劍眉,又濃又黑,只此一處,便讓他整個人英氣勃勃,絲毫不見女氣。

  走在前面的是樓家老二樓睿,他手上拿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木匣子。見到雷雨兒,他揚了揚手裡的木匣子,神色愉悅地說:「你看我給你帶什麽回來了?」

  誰知,雷雨兒竟然沒搭理他,徑直掠過他,和落後兩步的樓霄說話:「大哥,你可算回來了,我都六天沒見到你了。」

  樓霄淡淡地笑了笑,見她穿得單薄,不由得責備道:「天這麽冷,怎麽穿得如此單薄?」

  「我著急見你嘛。」雷雨兒嘟著嘴,委屈地解釋著。下一瞬,她的神色又明媚起來,笑嘻嘻地將雙手遞到樓霄面前,脆生生地說:「大哥,我的手好冷,你幫我暖暖。」嬌俏的面容上帶著三分期待、七分撒嬌,那古靈精怪的模樣說不出的可愛。

  樓霄不認同地看著她,沒有動。

  一旁的樓睿卻迅速地將手裡的木匣子塞到樓霄手上,一把握住雷雨兒的雙手,嬉皮笑臉地說:「我給你暖暖。」說著便拉著她的雙手往自己懷裡揣。

  雷雨兒的笑容瞬間斂盡,黛眉一蹙,嫌棄道:「誰要你給我暖手啊。樓睿,你放開我!」一邊說,一邊掙扎。偏偏,她越掙扎,樓睿就把她的手抓得越緊。

  樓睿豎眉怒道:「雷雨兒,你叫我什麽?」這丫頭從來不肯好好叫他一聲二哥,都是樓睿、樓睿地直呼他的大名。

  「臭樓睿、壞樓睿、混蛋樓睿。」雷雨兒憤憤然地罵著,見雙手實在掙不開,抬腳就往樓睿腿上踹。

  樓睿身高腿長,往後挪了兩步,輕鬆避開她踢過來的幾腳。他見她真的惱了,這才緩和語氣妥協道:「你好好叫我一聲二哥,我就鬆開你。」

  樓睿已經做出讓步,誰知雷雨兒卻並不買帳,哼了一聲,大聲拒絕,「我不要。」

  雷雨兒不肯叫樓睿二哥,樓睿自然也不肯輕易鬆開她,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肯讓步。只是兩人這半擁抱的姿勢實在太過曖昧,他們自己不覺得,站在一旁的樓霄卻看得直搖頭。他無奈地笑著過來勸和,「好啦,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孩子似的?二弟,鬆開雨兒吧。」

  樓睿這才不甘心地鬆開手。雷雨兒一解脫,立刻退離樓睿三步遠,氣呼呼地沖著他瞪眼。

  樓霄轉身將樓睿先前塞給他的匣子遞給已經趕過來的李媽媽,又從李媽媽手上拿過披風給雷雨兒穿上,「你看,回來的路上,二弟特意繞了大半個京都去八寶齋給你買的點心。」說著又將匣子從李媽媽處拿回來,遞到雷雨兒手上。

  雷雨兒看看手上的點心匣子,又看看樓睿,愣了愣,神色間便浮現出一抹愧疚來。她先前一心只想著大哥,樓睿跟她說話,她好像連應都沒應一聲。

  樓霄見狀,連忙給她解圍,「二弟不是小氣的人,你跟他說聲謝謝便是。」

  雷雨兒神色掙扎,嘴角翕動了半天,還是沒把話說出口。

  樓睿見她想說謝謝,又拉不下臉來的彆扭模樣,嘴角一揚,說:「不用謝。」

  雷雨兒聽到樓睿這明顯帶著揶揄的話,又看到他那張帶著戲謔的笑臉,頓時將剛剛冒出頭的那一絲愧疚拋到了九霄雲外,皺著小鼻子,嬌嗔道:「誰要跟你道謝啊?哼!」說完話,抱著點心匣子往回走,還不忘叫上李媽媽,「奶娘,我們走。」

  「欸。」李媽媽答應一聲,跟了上去。話說,她家小姐這是幹嘛來了?不是來接大少爺的嗎?跑了一趟,沒跟大少爺說上兩句話,倒是又和二少爺鬧了一場,感覺就是跟專門跑來和二少爺鬥氣似的。

  雷雨兒走了,樓家兄弟自然也不會在垂花門前多待。不遠處,和雷雨兒一樣出來接人的武昌侯夫人將三人先前的舉動都看在了眼裡。

  三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妹,少了世俗的顧忌。小時候不覺得,可如今三人都已經長大了,連最小的雷雨兒也眼瞅著就要及笄了。雖然他們這樣親密,代表他們關係融洽,可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親兄妹,若是真鬧出點什麽事來,傳出去于侯府、于他們個人名聲都不好。武昌侯夫人心裡有些擔憂。

  武昌侯夫人身邊服侍的林媽媽是武昌侯夫人的陪嫁,跟著她幾十年了,自然最瞭解她的心思,見她神色憂慮,出聲詢問道:「夫人是在擔心縣主和兩位少爺嗎?」

  「以前他們都還小,雨兒又是個身世可憐的孩子,霄兒、睿兒能陪著逗逗她開心,自然是好事。」武昌侯夫人歎了口氣,不無擔憂地說:「可如今他們都長大了,再像小時候一樣廝混起來沒個顧忌,終究是不妥啊。」

  「夫人顧慮得是。」林媽媽猶疑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道:「那夫人有沒有想過讓縣主給您做兒媳婦?」

  「你是說,讓霄兒或者睿兒娶雨兒?」武昌侯夫人沉思了一下。三個孩子都是在她的教養下長大的,不是她自誇,她家這三個孩子的品行那都是極好的。尤其是雷雨兒,雖然私下裡看著嬌憨、任性,可是該懂的規矩、該學的禮儀,一樣不比別的名門閨秀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實說,三個孩子裡頭,她最疼的也是雷雨兒。一來雷雨兒身世可憐,惹人憐愛。二來她這輩子只生了兩個兒子,雷雨兒的到來,彌補了她一生無女的缺憾。三來雷雨兒實在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又貼心,又嘴甜,還會賴在她懷裡撒嬌,和她親得不得了。

  她是打心底裡喜歡雷雨兒的,要是雷雨兒做了她的兒媳婦,就可以一輩子留在她身邊了。武昌侯夫人越想越覺得林媽媽這主意好。只是,該把雷雨兒嫁給誰呢?這事須得好好斟酌。

  武昌侯夫人吩咐林媽媽道:「你去把那兄弟倆叫到我這裡來。」

  「那縣主呢?」

  「等我先問問霄兒和睿兒再跟她說,以防霄兒、睿兒不同意,徒惹雨兒傷心。」

  「還是夫人思慮周詳,處處為縣主著想。」

  武昌侯夫人笑著說:「兒子我有兩個,可女兒就這麽一個。」呵護之意溢於言表。

  

  武昌侯夫人剛回到自己居住的正院祈馨院不久,便見樓霄、樓睿兄弟二人連袂而來。原來,兩人各自回去換了身乾淨的衣裳,便雙雙來給武昌侯夫人問安,路上正巧碰到了來傳話的林媽媽。

  「夫人,兩位少爺來了。」林媽媽笑著走到武昌侯夫人身邊站定。

  「來得這麽快。」不是疑問,而是欣慰。

  林媽媽湊趣道:「夫人怎的忘了?兩位少爺每次出遠門回來,必定第一時間來給您請安的。老奴在半道上碰到兩位少爺正往您這裡來呢。」帶著兩分數落的語氣,好似在說武昌侯夫人健忘,實則不動聲色地誇讚樓霄兄弟二人孝順。

  「勞你白跑了一遭,晚上讓小廚房給你單做一盅你最喜歡的老鴨湯。」武昌侯夫人心情甚好,也樂得應下林媽媽的打趣。

  「哎喲,老奴謝過夫人。」林媽媽樂呵呵地福身道謝。

  武昌侯夫人和林媽媽說得熱鬧,只可憐了樓霄、樓睿從進門到現在連話都沒說上一句。

  樓霄一直神色溫和、面帶微笑地看著,默不作聲。樓睿也一直等著,見兩人話說得差不多了,這才故作委屈地對武昌侯夫人說:「娘,我和大哥都進門好一會了,您倒是正眼瞧瞧我們啊。」

  樓睿一邊說,一邊往武昌侯夫人身邊走去。到了跟前,他伸手將林媽媽往旁邊一扯,彎腰環住武昌侯夫人的肩膀,側目瞪著林媽媽說:「林媽媽,我警告你哦,不許跟我爭寵,要不然,我就把娘讓小廚房給你做的老鴨湯統統喝光。」

  樓睿拉扯林媽媽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分毫不顯粗魯和無禮。他面上帶著警告,可眼角眉梢卻掛著頑皮,說的話也充滿玩笑的意味,一看就知道他在跟林媽媽鬧著玩。能跟主子如此親近的,整個武昌侯府也只有林媽媽才有這樣的體面和尊榮。

  林媽媽是看著樓睿長大的,對樓睿這個活寶少主又敬又愛,見他這副模樣,也樂得配合,笑呵呵地說:「好、好,只要二少爺喜歡,林媽媽都給您喝。」

  誰知樓睿聽了這話,驚叫一聲,做出一副大是委屈的模樣控訴道:「林媽媽,你把湯都給我喝,這是還想跟我爭寵嗎?」

  林媽媽一愣,這話怎麽說的?

  武昌侯夫人實在看不下去了,不輕不重地在樓睿的手臂上拍了兩下,側頭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就你會作怪。」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樓睿不滿地噘著嘴,委屈道:「娘,我這是彩衣娛親,您都好幾天沒見到我和大哥了,我這不是想逗您開心嗎。」

  「行啦、行啦,娘知道你孝順。」武昌侯夫人又拍了拍環在自己肩膀上的臂膀,語氣十分敷衍,可笑容卻早早地融進了眼底。

  丫鬟們進來奉茶,樓睿才鬆開武昌侯夫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林媽媽親自接過丫鬟手裡的茶,一一放到武昌侯夫人和樓霄、樓睿面前。

  待丫鬟們退出去,林媽媽收到武昌侯夫人的示意,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樓睿看了一眼關上的廳門,眼裡閃著疑惑,嘴上卻不正經地問道:「娘,您是不是有什麽秘密要說與我和大哥知道啊?搞得如此神秘。」

  「就你促狹。」武昌侯夫人無奈地睨了一眼小兒子,正色道:「你們剛回來,本該早早讓你們回去歇息的,可是有件事我必須要徵詢一下你們兄弟倆的意見,才好下決斷。」

  樓霄神色淡定地應道:「娘親,但說無妨。」

  武昌侯夫人不等樓睿再說話,便接著說:「我要說的是雨兒的事……」

  話還沒說完,樓睿便脫口而出,打斷道:「雨兒怎麽了?」

  武昌侯夫人瞪了他一眼。樓睿摸了摸鼻子,有些訕訕地端起茶杯,假意喝茶,不再插嘴。

  武昌侯夫人這才接著說:「再過幾個月,雨兒就及笄了。這段時間,來府裡提親的都快把咱們侯府的門檻踩破了。前些日子我進宮請安,太后娘娘也特意跟我提及此事。」

  話到此處,樓睿手裡的茶杯已經有些端不住了,神色間也隱隱透出些焦急之色來。樓霄沖他微微搖了搖頭,他這才勉強壓下再次插話的慾望。

  只聽武昌侯夫人接著說:「雨兒打小在咱們侯府長大,與你二人親如兄妹,與我更是情同母女,若真要將她嫁出去,只怕我們都會捨不得。故而,我想讓她做咱們樓家的媳婦,永遠留在侯府。只是……」武昌侯夫人頓了頓,看了看兄弟二人,這才說:「你們誰想娶雨兒?」

  樓霄一直淡淡的,神色坦然。見娘親發問,便率先表明心跡道:「娘親,我一直都拿雨兒當妹妹看待。」誰會娶自己的妹妹?樓霄這話,分明就是拒絕了。

  武昌侯夫人略有些失望,可同時又微微松了口氣。樓霄自小便被請封了世子,若是樓霄娶了雷雨兒,將來樓霄繼承了武昌侯府,雷雨兒便是當家的侯夫人。可是依照雷雨兒率性、不受拘束的性子,真要讓她端著架子學做一個侯府的當家女主人,只怕于她而言不是好事,反而是負擔。

  「那你呢,可願娶雨兒為妻?」武昌侯夫人順嘴問樓睿。

  「我、我……」樓睿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完一句話。先前樓霄率先說話的時候,他緊張得要死,生怕樓霄說出願意的話來,恨不得捂住樓霄的嘴,不讓樓霄說話。可樓霄明確表示自己不會娶雨兒。現在輪到他表態了,一向巧言令色的他居然可恥地結巴了。

  樓霄見狀,笑著替樓睿向武昌侯夫人陳情道:「娘親,二弟這是願意的意思。」

  「啊?」武昌侯夫人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家的小兒子。

  其實,樓霄表態之後,武昌侯夫人就已經不抱希望了。一直以來,樓霄對雷雨兒呵護備至、疼愛有加,她一直以為樓霄是喜歡雷雨兒的,可是樓霄卻拒絕得如此乾脆。

  而樓睿老是喜歡撩撥雷雨兒,小時候他總欺負雷雨兒,惹她哭,長大了又總是逗她,惹著她和他打鬧。武昌侯夫人從來不認為樓睿會喜歡雷雨兒,可事實卻出乎她的意料。難不成她其實一點都不瞭解自己這個小兒子?

  「娘,有、有必要這麽大驚小怪的嗎?」樓睿被武昌侯夫人看得十分不自在,紅著臉,梗著脖子抱怨了一聲。

  平時沒臉沒皮的潑皮頑童,這會竟然會害羞、臉紅!至此,武昌侯夫人哪裡還看不明白,原來這小子果真是喜歡雨兒的。

  「好、好、好,雨兒那邊,我會去跟她說的。」武昌侯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只要雨兒能嫁給她的兒子,留在她的身邊,不管嫁給哪個都好。

  

  雷雨兒氣呼呼地回到杏芳園,進了門便把懷裡的點心匣子往桌上一扔,坐在桌旁,瞪著那木匣子連聲數落,「臭樓睿、壞樓睿、混蛋樓睿!」因為教養和身處的環境所限,雷雨兒從小到大罵來罵去都只是這一句。

  李媽媽後腳跟進門,看到雷雨兒孩子氣的模樣,不由得笑著上前勸慰,「小姐,您數落一匣子點心做什麽?要我說啊,您直接吃了它不是更解氣?」

  「嗯,說得對。」雷雨兒受教地點點頭,伸手打開木匣子。匣子裡放著四樣點心,花色各異、做工精美,最難得的是這些點心還都是溫熱的。從八寶齋到武昌侯府,幾乎是橫穿了大半個京都的距離,加上這天寒地凍的化雪天,點心還能保有余溫,除非樓睿一路上都將這點心匣子抱在懷裡。

  雷雨兒自然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可是不代表李媽媽也注意不到。李媽媽是雷雨兒的奶娘,也是唯一一個從鎮北侯府跟著雷雨兒到武昌侯府,並一直在她身邊伺候的下人。這也是整個武昌侯府只有李媽媽一人稱呼雷雨兒為小姐,其他下人都稱呼雷雨兒為縣主的原因。

  當年雷雨兒的爹鎮北侯死後,鎮北侯府除了幾個老忠僕留下來看顧宅子,其他下人都各自散了。李媽媽也是有夫有子的人,當年本也準備隨著家人離開的,可是見雷雨兒孤苦無依,年紀又小,怕她一個人到了這人生地不熟的武昌侯府被人欺負,便巴巴地跟了過來伺候。這麽多年,眨眼也就過去了。

  看著武昌侯夫人待雷雨兒如親生女兒一般,雷雨兒也把武昌侯夫人當作娘親,一口一聲地叫著娘,李媽媽很是欣慰。可是像親生女兒畢竟不是真的親生女兒,所以有些時候,李媽媽也會苦口婆心地勸勸,比如現在。

  雷雨兒一邊吃點心,嘴裡還是不依不饒地罵著:「臭樓睿、壞樓睿、混蛋樓睿,我咬死你、咬死你。」

  李媽媽不認同地搖了搖頭,勸解道:「小姐,您何必總跟二少爺置氣啊?老奴瞧著,二少爺對您也是極好的,這大冷的天,還特地繞了半個京都去買您愛吃的點心,這要是換了別人,誰會樂意啊?」

  雷雨兒噘了噘嘴,嘀咕道:「又不是我教他去買的。」

  李媽媽深入分析給雷雨兒聽,「正因為是二少爺自己主動去買的,所以這份心意才更難得啊。」

  雷雨兒知道李媽媽說得有道理,也反駁不過她,便耍起賴來,嬌嗔道:「哎呀,奶娘,你幹嘛總是幫著樓睿說好話啊?」

  每次雷雨兒這樣胡攪蠻纏的時候,就代表她不準備跟你講道理了,你說什麽都是白搭。李媽媽無奈地歎了口氣。

  李媽媽和雷雨兒說這麽多,無非就是希望雷雨兒能收收性子,學會忍讓,和樓睿和睦相處。不論武昌侯夫人現在多寵著她,可說到底樓睿才是武昌侯夫人的親生兒子,而她只是養女,兩人鬧些小矛盾,不痛不癢的,武昌侯夫人自然不會理會。可若是哪一天,兩人真的鬧出什麽大事來,不管道理為何,只怕武昌侯夫人都會站在自己親生兒子那邊。

  李媽媽現在只希望雷雨兒能平平安安地過完及笄禮,然後順順利利地嫁戶好人家。只有等到雷雨兒嫁了人,有了終身依靠,她才能真正地安心。

  「好、好,不說二少爺。」李媽媽知道雷雨兒不願再聽她說道理,略一沉吟,轉移話題道:「那說說大少爺。小姐您方才不是特地去迎接大少爺回家嗎,怎的也不好好和大少爺說幾句貼心話,著急忙慌地就回來了?」

  「啊,對啊,我都沒跟大哥說上幾句話耶。」雷雨兒恍然,似乎才想起這事似的,懊惱非常。可隨即又對樓睿生出惱怒來,「都怪臭樓睿,要不是他,我怎麽可能忘記和大哥說話?要不是他惹我生氣,我又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回來?」

  李媽媽給雷雨兒倒了一杯熱茶,語氣滿是不認同地說:「要我說,這事還得怪小姐您自己,您要是能恭恭敬敬地叫二少爺一聲二哥,他能和您鬧一場嗎?您何至於好好地又生了一場氣回來?」話題再次被李媽媽轉回了樓睿身上。

  「哼,我不,我偏不。」雷雨兒執拗地噘起嘴,神情嬌憨,「樓睿那麽討厭,我才不要叫他二哥呢。」

  「小姐,您……」

  李媽媽還想再勸,可是雷雨兒已經肅著臉,不耐煩地打斷她,「奶娘,你今天幹嘛老是跟我提樓睿啊?我不想聽了啦。」

  就在這時,小丫鬟進來稟報,說武昌侯夫人請縣主到祈馨院去。

  雷雨兒怕李媽媽再跟她嘮叨樓睿的事,聽了小丫鬟的傳話,立刻就站起身往門外跑。好在她身上的披風一直沒脫下來,要不然李媽媽又該在她身後追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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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雷雨兒進府的時候年紀尚小,又新近喪父,成了孤女,武昌侯夫人憐惜她,怕下麵的人輕慢、苛待,加上武昌侯又再三叮囑,武昌侯夫人便將她留在祈馨院,親自撫養,待到雷雨兒足八歲才單獨辟了院落給她住。本來武昌侯夫人準備讓她住進祈馨院旁邊的院落,可是雷雨兒卻偏偏對杏芳園情有獨鍾。

  說起來,這也是有緣故的。杏芳園,顧名思義,裡面種了滿院子的杏樹。小時候,有一次樓睿爬樹摘了杏子逗雷雨兒,讓她叫他二哥就給她杏子吃。誰知,雷雨兒死活不叫,兩人還鬧了一場。雷雨兒當時揚言說長大了,她就搬進這院子裡住,以後滿院子的杏樹都是她的,一個杏子都不給樓睿吃。

  當時大家都只當雷雨兒小孩子在說氣話,誰知過了幾年,她竟然還心心念念地要住進杏芳園。武昌侯夫人素來疼愛雷雨兒,雖然覺得杏芳園離祈馨院太遠了些,但架不住雷雨兒撒嬌、哀求,只得應允。

  從杏芳園出來,款步慢行,要足足一刻鐘才能到祈馨院。可雷雨兒生怕李媽媽在身後追她似的,疾步小跑而來,不到半盞茶的工夫就到了。只是進門的時候,她已經雙頰泛紅,額頭也隱隱滲出薄汗來。

  見雷雨兒進來,武昌侯夫人連忙朝雷雨兒招手,「快過來,到娘這裡來。凍著了沒?哎喲,這小臉都凍紅了。」武昌侯夫人心疼地伸手摸了摸雷雨兒的包子臉,觸手的冰涼讓她又是一陣心疼,「來,快抱著,暖暖。」說著,將自己懷裡的一個小暖爐塞到雷雨兒手上。

  暖爐遞過去的時候不經意間又碰到了雷雨兒冷冰冰的手,武昌侯夫人又是一陣驚呼,道:「這手都快凍成冰渣子了。出門也不知道給你抱個暖爐或是戴副手籠?下面的人是怎麼伺候的?」說話間,頗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架勢。

  雷雨兒怕她真的動怒,連忙寬慰道:「娘,我不冷,真的不冷。不信,您摸,我都出汗了。」說著便拉了武昌侯夫人的手放到額頭上。

  武昌侯夫人一摸,還真就摸到了一絲汗跡,怒火稍息,卻又忍不住埋怨雷雨兒道:「這大冷的天還能熱出汗來,該不是從杏芳園一路跑過來的吧?」

  雷雨兒討好地沖著武昌侯夫人笑,也不答話。見她神色微慍,忙把暖爐遞回去,轉移話題道:

  「娘,我這兩日給您做了一個暖爐套子,蜀錦料子,可好看了,還差一點收邊,做好了就給您送過來,您一定會喜歡的。」

  見雷雨兒這副又是討好,又是賣乖的模樣,武昌侯夫人再大的氣也消了,更何況她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氣雷雨兒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覺得心疼罷了。

  「你啊。」武昌侯夫人無奈地伸指頭戳了戳雷雨兒的眉心,告誡道:「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嗯嗯,我保證,下次一定慢慢、慢慢地走過來,絕對不用跑的了。」雷雨兒一邊大力點頭,一邊舉手發誓地表態,還刻意用加重且延緩的語氣強調了「慢慢、慢慢」幾個字。

  武昌侯夫人嗔怪地瞪了雷雨兒一眼,又好氣又好笑。每次都跟她來這一套,可下次還是照犯不誤,真不知該拿這孩子怎麼辦才好。

  見武昌侯夫人的臉上有了笑容,雷雨兒知道雨過天晴了,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由來,便出聲問道:「娘,您教我來有什麼事嗎?」

  被她一提醒,武昌侯夫人也想起正事來了,忙示意林媽媽帶著人下去。

  等伺候的人都出去,屋裡只剩下她們母女二人,武昌侯夫人這才切入正題,「再過幾個月你就及笄了,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

  「娘,您說什麼呢。」雷雨兒臉上一紅,羞宭地往武昌侯夫人懷裡鑽,「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輩子待在娘身邊。」

  「娘也捨不得將你嫁出府去。」武昌侯夫人摟著雷雨兒,滿眼的慈愛。她輕輕順撫著雷雨兒的發頂,狀似不經意地問:「雨兒,你覺得你二哥怎麼樣?」

  二哥?因為從來不叫樓睿二哥,雷雨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武昌侯夫人問的是樓睿。雷雨兒不知道武昌侯夫人想問的到底是什麼,只得含含糊糊地回答道:「很、很好啊。」

  聽她說樓睿很好,武昌侯夫人心中一喜,連忙追問道:「那你願不願意嫁給你二哥,做武昌侯府的二少夫人呢?」

  雷雨兒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直起身,瞪大眼晴,不敢置信地看著武昌侯夫人,「娘,您說什麼?」

  「我問過你二哥,他是喜歡你的。你若是也覺得他好,我便作主稟明侯爺,讓你們成親,這樣你就可以一直留在娘身邊了。」武昌侯夫人語氣愉悅,滿面笑容。

  雷雨兒這回是真真切切地聽到武昌侯夫人在說什麼了,於是幾乎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地說道:「娘,我不喜歡樓睿,我喜歡的是大哥,就算要嫁,我也要嫁給大哥,我才不要嫁給樓睿。」

  啥?這回輪到武昌侯夫人瞪大眼晴,一臉呆滯了。

  半晌,武昌侯夫人才回過神來,確認了一遍,「雨兒你不喜歡睿兒?」

  「嗯。」雷雨兒十分堅定地點了點頭,重申說:「我不喜歡樓睿,我喜歡大哥。」

  見雷雨兒神色堅定、話語肯定,加上對雷雨兒性格的瞭解,武昌侯夫人自然知道她這是真心話,頓時頭大如鬥。感情的事講究一個你情我願,可是樓睿喜歡雷雨兒,雷雨兒卻喜歡樓霄,偏偏樓霄又不喜歡雷雨兒。這可如何是好?

  勉強樓霄娶雷雨兒?還是勉強雷雨兒嫁給樓睿?武昌侯夫人無奈地歎了口氣。三個都是她的孩子,都是她的心頭肉,她哪個都不忍心勉強,最終只得將這事按下不提,吩咐底下人多注意三人言行,只盼著他們別鬧出什麼事來才好。

  

  從祈馨院出來,雷雨兒怪直去了樓睿的住處梨香苑,還沒進院門,她便沖裡邊高聲喊道:「樓睿,你給我出來,樓睿!」

  門口的小丫鬟見她兇神惡煞地沖過來,也不害怕,還笑著給她請安問好,「縣主,您來啦?」雷雨兒幾乎隔三差五地就會來這麼一遭,梨香苑的丫鬟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小丫鬟的聲音十分響亮,等到雷雨兒走進院門的時候,樓睿身邊伺候的大丫鬟金桂已經迎了出來。金桂笑著給雷雨兒福身行禮,語氣恭敬地說:「縣主,您找二少爺有什麼事嗎?二少爺現在不方便出來見您,您有什麼事可否說與奴婢,讓奴婢為您轉達?」

  「不方便?」雷雨兒瞪圓了眼晴,氣呼呼地握起兩個小拳頭。這分明是做了虧心事,在躲她吧。「是。」金桂確認地點頭,「確實不方便。」

  可是金桂越是這麼說,雷雨兒就越是覺得樓睿在躲她。她也不廢話,直接問道:「樓睿現在在哪?」

  「縣主,二少爺是真的不方便見您。」金桂的額頭隱隱冒汗。這小祖宗,怎麼就不信她的話呢?

  「金桂!」雷雨兒的脾氣上來了,肅著一張包子臉,雖然看起來依然毫無威懾力,可是她的身分、地位擺在那裡。

  金桂見她真的動怒了,只得老實交代,「二少爺在內室旁邊的暖房裡。」

  「哼!」雷雨兒噘著嘴,直奔暖房而去,也不管金桂在她身後一聲急過一聲地說著二少爺不方便。

  「樓睿,你敢躲我?」雷雨兒嚷嚷著,砰的一聲推開暖房的門,可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她呆若木雞。

  暖房內,樓睿正坐在偌大的實木浴捅裡,頭枕捅沿,背靠捅壁,雙臂伸展開來搭在桶邊上。熱氣氤氳中,樓睿那張本就美得極致的容顏,又增添了幾分神秘的魅惑,怎麼看怎麼勾魂攝魄。

  雷雨兒呆了半晌,直到樓睿睜開眼晴,似笑非笑地朝她看過來,她才驚叫一聲,轉過身去。她的臉上有些發燒,心跳也變得有些紊亂,「你、你無恥!」雷雨兒背對著樓睿,紅著臉大聲罵道。

  「嘿,誰無恥啊?」樓睿很不給面子地道出真相,「金桂已經跟你說了,我現在不方便見你,你還要硬闖進來看我洗澡,你說咱倆誰無恥啊?」

  樓睿風塵僕僕地從外地回來,先前也只是換了身乾淨衣裳去給武昌侯夫人問安,從祈馨院回來,便吩咐人準備洗澡水沐浴。誰讓她來得這麼巧?

  「真樓睿、壞樓睿、混蛋樓睿。」雷雨兒氣急敗壞地大罵著,平時都是這麼罵的,罵得十分順口,罵完,又臨時加了一句,「無恥樓睿!」

  「喲呵,終於罵出新花樣了。」樓睿笑著擠兌雷雨兒。聽她罵了他十年了,來來去去就這麼一句,他早就當成是她的順口溜了。順口溜終於加入了新詞彙,真是難得。

  「混蛋!」雷雨兒氣極了,似乎是覺得語言已經不足以表迖她的僨怒,轉過身來面朝樓睿,準備加上瞪眼睛的攻勢。

  誰知,樓睿竟然豁然起身,赤身裸體地對著她,臉上還掛著邪肆、張狂的笑容。

  「啊,無恥……」雷雨兒驚叫一聲,遠遠地跑了出去。

  嘿嘿嘿,說他無恥,他就無恥給她看,跟他比臉皮厚,她還嫩了點。樓睿邁腳跨出浴桶,擦身子、穿衣服,動作輕快、麻利,嘴裡還哼著不成曲兒的小調,心情好得都快飛上天了。

  雷雨兒一口氣跑到院門口,就在前腳已經邁出院門的時候,她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又把腳收了回來。

  「縣主?」金桂一直不遠不近地在一旁伺候著,見她欲走還留的模樣,連忙招呼道:「縣主,要不您到廳裡喝茶等二少爺?」

  「嗯。」雷雨兒點頭,接受了金桂的建議,抬腳往客庁走。

  「奴婢給您倒茶去。」

  金桂已經走出去幾步了,卻聽雷雨兒突然吩咐道:「要涼茶。」

  這大冷的天,要涼茶?金桂心下疑惑,卻沒敢多問,可是也不敢真的給雷雨兒上涼茶,要是喝壞了,她可承擔不起後果,於是給雷雨兒端了一杯溫茶。

  

  金桂放下茶就出去了,留下雷雨兒一人坐在客庁裡發呆。

  雷雨兒其實從頭至匡就沒動過那杯茶,她也知道天冷不能喝涼荼,她只是臉上發熱,心裡發燒,急需一杯涼水來澆滅她從心到身、從裡到外的燥熱。

  怎麼辦?她看到樓睿赤身裸體的模樣了。那結實的臂膀、寬閏的肩膀,那緊實的腰腹、修長的雙腿,還有那男性的象徵,雖然沉睡著,可尺寸著實可觀。無可否認,樓睿是真的長了一副好皮囊啊。

  呸呸呸,她在想什麼呢?都是樓睿的錯,要不是他當初在屋裡神神秘秘地偷藏東西,她怎麼會好奇之下,趁他不在跑去翻看?那竟然是一本禁書,還是一本從最初介紹男女構造,到最後教授男女歡好一百零八式的精修版春宮圖冊!

  最可氣的是,他居然沒羞沒臊地裸露給她看。要不是他故意從桶裡站起來,讓她看到他的裸體,她又怎麼會發現自己竟然是個色女?明明心裡很討厭樓睿來著,可是眼睛卻忍不住地將他赤裸的身體看了個遍。明明該忘掉那令人羞惱的一幕,可腦子卻有自主意識似的,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重播著那一幕。

  「啊啊啊!」雷雨兒仰頭朝著空曠的屋頂長吼了一聲,藉以發洩腦中紛亂的思緒。

  「那麼大聲叫什麼呢?房頂都要被你掀翻了。」樓睿的聲音在客廳門口響起,很快,人已經到了跟前。

  樓睿在她旁邊隔著高腳桌的位置上坐下,然後手肘支在桌上,手背托著腮幫子,四十五度角斜睨著她,神情似笑非笑,語氣不懷好意地問:「臉這麼紅,想什麼呢?」

  「誰、誰臉紅了?誰胡思亂想了?」雷雨兒雙手捂著臉,矢口否認,「你才無恥,不害臊。」

  「嘁,也不知道剛剛是誰盯著我看,看得眼晴都發直了。」樓睿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真樓睿、壞樓睿、混蛋樓睿、無恥樓睿!」說不過他,雷雨兒急得臉紅脖子粗,氣急敗壞地伸手就要換他。

  樓睿喜歡逗雷雨兒,但也懂得把握分寸,看她真的急紅了眼,便見好就收,收起戲謔和捉弄,「好啦、好啦,我無恥、我不害臊,行了吧?」

  雷雨兒依然有些懊惱,可也不是不依不鐃的人,見他服軟,也就噘了噘嘴,將張牙舞爪的模樣給收了起來。

  「說說吧,這麼著急找我幹嘛?該不是才一個時辰不見,就想我了吧?」樓睿看著雷雨兒,語氣是他慣用的玩世不恭。

  「呸,鬼才想你呢。」雷雨兒狠狠翻了個白眼,這才正色道:「我問你,你是不是跑去跟娘說,你喜歡我,讓我嫁給你?」

  樓睿驚了一跳,她這麼快就知道了?雖然他臉皮厚,可是親事被她這樣赤裸裸地直接問出來,他還是有些宭迫,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也沒等他回答,雷雨兒已經凶巴巴地瞪著他,接著說:「我告訴你哦,我一點都不喜歡你,我也絕對不會嫁給你的,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樓睿心裡原本的那一絲羞澀和窘迫瞬間被雷雨兒狠絕的話澆滅了,取而代之的是惱羞成怒和不肯服輸的倔強。他哼聲道:「誰喜歡你啊?你別自作多情才是。」

  「不是你說喜歡我,那為什麼娘會突然說什麼讓我嫁給你的話啊?」雷雨兒明顯不相信。

  「哼,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沒說過喜歡你的話。」樓睿高傲地揚起下巴。這話不算假話,畢竟從頭至尾都是大哥替他說的,他可沒親口說過。

  似乎是為了證實他說的話,他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勾了一邊的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說:「一張包子臉,胸無二兩肉,哪有一丁點女子該有的豔色?」

  雷雨兒一愣,嘟著嘴,雙頰氣鼓鼓的,更像包子了,「包子臉怎麼啦?娘和大哥都說我長這樣最是可愛了。是你沒品味,不懂欣賞!胸無二兩肉怎麼啦?奶娘說我還小,還要長的。」雷雨兒下意識地瞄了一眼在厚實冬衣下一馬平川的胸部。好像是小了點,但是應該還會長吧?

  「哈哈哈。」樓睿被她的樣子逗得一樂,什麼氣都沒了。明明她自己也很介意,還嘴硬死撐。

  看到樓睿盯著她笑,雷雨兒原本緋紅的臉頰變得更紅了,先前是胡思亂想羞的,現在是惱羞成怒給氣的。她被他氣傻了不成?明明是來逼問他親事的,幹嘛跟他討論什麼長相、身材啊?反正她長什麼樣,身材好不好的,也不關他的事。

  雷雨兒穩了穩心神,這才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你不喜歡我正好,我警告你哦,我喜歡的是大哥,要嫁我也要嫁給大哥,所以你可千萬別喜歡我。」

  聞言,一直針峰相對的樓睿突然啞了火,半晌才問:「你喜歡大哥?」他滿臉的不敢置信,聲音還微微有些發顫。

  「不然呢?」雷雨兒嫌棄地撇了撇嘴,送給他一個白眼,「不喜歡大哥,難道喜歡你啊?整天婧皮笑臉,沒個正形,還老是跟我嗆聲,惹我生氣。不像大哥,又溫柔、又體貼,做事周全,言行穩妥,對我更是呵護有加、無微不至。這世上再沒有像大哥那麼好的人了。」說到樓霄的時候,雷雨兒整個人都柔和了起來,眼睛都似乎明亮了許多。

  「在你眼裡,大哥就這麼好?」樓睿不甘心地問:「我就這麼一無是處?」

  「當然。」雷雨兒擺出一副十分不屬的神情,鄙夷道:「你和大哥壓根沒法比,根本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這回,樓睿沉默了,靣色陰沉,仿佛受了天大的打擊似的。

  雷雨兒見狀,洋洋得意地說:「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哦,不許喜歡我。」說完,她步履輕盈地往外走。想到樓睿一臉呆滯,倍受打擊的模樣,雷雨兒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終於也有樓睿吃癟的時候了。

  樓睿那一時的呆滯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受了打擊。可是,他並不是一受打擊就心灰意冷、悲觀絕望的人。相反,很快他便振作起來,心裡滿滿的都是不甘。他到底哪裡不如大哥了?竟讓她如此嫌棄他。要知道,在外人眼裡,儘管大哥是世子,可他才是公認的更有才千、更優秀的那個。

  大哥靠著祖蔭在禮部謀了個差事,拴了個虛銜。而他卻是一步一步靠本事,在兵部升任武選司主事,品階雖不高,可卻是實打實的鐵權職位,誰見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稱呼一聲樓主事啊?說他沒品味,依他看來,她才是沒眼光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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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1:39: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雷雨兒跑去樓睿那裡閑了一場的事,自然逃不出武昌侯夫人和樓霄的法眼。雖然不知道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據丫鬟們傳出來的說辭是,縣主宣稱自己不喜歡二少爺,喜歡大少爺,還讓二少爺不許喜歡她。

  這喜歡誰不喜歡誰的事,武昌侯夫人也無可奈何,只得假裝不知道,只吩咐底下的人不許亂嚼舌根。

  可樓霄卻看得分明。雖然他一直拿雷雨兒當妹妹看,可雷雨兒卻並不這樣認為,若是他再像往常一樣待雷雨兒,只怕不只會誤了雷雨兒的終身,更會讓樓睿與他生隙。

  樓霄自此後早出晚歸,即便早歸也一直待在外院管事處,處處回避雷雨兒,偶爾避無可避了,也只是淡淡地打招呼,絕無過多的噓寒問暖和親密舉動。

  在雷雨兒心裡,樓霄從來都是無上完美的存在,她自然不會惡意地揣測這突如其來的疏離,只當他是真的有事要忙。

  可是時間一長,雷雨兒心裡也不禁生出些疑問來。為什麼只在禮部掛了個閒職的樓霄越來越忙,忙得她好幾天都見不到人影。反倒是在兵部當差,握有實權的樓睿,和以前一樣,天天在她眼前晃悠。

  這日下午,樓睿和往常一樣,從武選司回來的路上繞道去八寶齋買了幾樣雷雨兒喜歡的點心帶回來。

  剛走進杏芳園的院門,便有小丫鬟迎了上來福身行禮,「二少韋,您又給咱家縣主送點心過來了?」樓睿是杏芳園的常客,平時又總是婧皮笑臉的,小丫鬟們都不懼他。

  「就你機會。」樓睿笑著問那小丫鬟,「你家縣主在做什麼呢?」

  小丫鬟賊眉賊眼地喵了瞄四周,這才略微壓低了聲音和他說:「回二少爺的話,縣主在屋裡撕紙玩呢。」

  「撕紙玩?」這是什麼新玩法?樓睿心下疑惑,聲音也不由得高了幾分。

  聽到他的聲音,李媽媽從屋裡迎了出來,瞪了那小丫鬟一眼,喝斥道:「沒事做嗎?在二少爺面前亂嚼什麼舌根?」

  那小丫鬟吐了吐舌頭,轉身跑了。

  李媽媽這才面色恭敬地給樓睿福了個身,笑著說:「二少爺,您別聽那小蹄子胡說八道,小姐在給夫人抄寫佛經呢,說是要供奉到佛前的,所以小姐格外用心些。」

  「原來如此。」樓睿笑笑,沒再說別的。等進了屋,這才知道李媽媽嘴裡的「格外用心」和小丫鬟嘴裡的「撕紙玩」到底是怎麼回事。

  杏芳園原本並不是專門住人的院子,所以當初建院子的時候也沒有特意規劃出書房。後來雷雨兒執意要住進來,武昌侯夫人曽提議要給她重新修建書房,但是被拒絕了。

  雷雨兒並不是靜得下心來看書、寫字的性子,她怕書房建好了,她會被約束,死活不讓修,武昌侯夫人也只得由著她。沒有專門的書房,她便在房間臨窗的位置擺放了一張書案,平時寫幾個字什麼的就在此處。

  樓睿進屋後,看到滿屋子都是紙屑,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而雷雨兒此時正坐在臨窗的書案前謄寫佛經,可下一瞬,就看到雷雨兒放下筆,拿起面前的宣紙撕個稀巴爛,然後隨手一揚,任紙屑飄散在房間各處。

  「你這麼個撕法,只怕全京都的紙都不夠你用吧。」

  樓睿調侃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雷雨兒豁然轉身,下意識地往他身後看了看,沒看到想看的人,她又轉回身去,撇了撇嘴,「我就撕,礙著你什麼事了?」因為近來一段時間一直沒見到樓霄,又對樓霄是不是刻意避開她產生了些許懷疑,所以雷雨兒的心情實在算不得好,對樓睿自然也沒有好臉色。

  「好、好,不關我的事行了吧?」相反,因為替上峰解決了一件麻煩事,得了上峰褒獎,樓睿今天心情很不錯,也不跟她抬杠,笑著將點心遞給她,「瞧瞧,我今天給你買了什麼?」

  「不瞧。」雷雨兒靣無表情地埋頭抄寫經書,也不去看樓睿手裡的點心匣子。

  「你昨天不是說想吃桂花糕嗎?現在不是桂花的時節,我求了那大師傅好久,他才拿出珍藏的幹桂花做了這些桂花糕,你快嘗嘗。」樓睿打開匣子,再次將點心遞到雷雨兒面前。

  桂花糕的番味瞬間沖入雷雨兒的鼻翼,即將脫口而出的「不吃」被她生生咽了下去,不吃白不吃。

  雷雨兒放下手裡的筆,正準備伸手拿點心,樓睿卻一把抓住她蔥白的玉手不讓她拿。

  雷雨兒以為樓睿又要戲弄她,黛眉一蹙,就要發飆,卻見樓睿接過李媽媽遞過來的濕布巾給她淨手。他一邊幫她擦手,還一邊嫌棄道:「撕了一天的紙,也不知道髒?」

  雷雨兒撇了撇嘴,她一時忘了而已。

  樓睿幫她檫完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好啦,吃吧。」

  樓睿拍她的力道不重,一點也不疼,但是卻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莫名的,雷雨兒的心竟然跟著跳亂了一拍,彷佛那聲脆響直接敲在了心上。

  似乎是為了掩飾這片刻的異常,雷雨兒難得地開口誇讚樓睿說:「沒想到你還挺細心的嘛。」

  「那當然。」樓睿神情愉悅,嘴角飛揚。

  看到他洋洋得意的表情,雷雨兒下意識地開始打擊他,「可是跟大哥比,你還差得遠呢,我就沒見過一個比大哥還細心、周到的人。」

  提到樓霄,雷雨兒的神色都明亮了幾分。她絲毫沒注意到樓睿已經陰沉下來的臉色,還追問道:「哦,對了,你知道大哥這陣子在忙什麼嗎?為什麼我好幾天都沒見到他了?就連去娘那裡也碰不到他。」

  也許甜食真的可以讓人心情愉悅,雷雨兒一邊吃著桂花糕,一邊和樓睿說著話,先前的煩悶和躁鬱不知不覺間早已煙消雲散。可是,隨著她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樓睿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大哥在禮部有差事,回到府裡又要幫忙打理侯府的庶務,肯定是太忙了。」雷雨兒像是自言自語般自我安慰著,還不忘鄙視鄙視樓睿,「大哥公差、府務兩頭忙,不像你,整天無所事事,就知道在我跟前晃悠。」

  樓睿眉頭一皺,神色沉鬱,語氣壓抑地問:「你以為我整天在你跟前晃,是因為我無所事事,閑得發慌?」

  「不然呢?」雷雨兒渾不在意地反問。剛說完這話,她像是突然被觸及了敏感神經似的,驚叫道:「你該不是喜歡我吧?樓睿,我警告過你,讓你不許喜歡我的哦,我喜歡的可是大哥。」樓睿難得地沒有反駁,只是神色卻越發的艱澀起來。

  雷雨兒看到樓睿的模樣,心裡突突直跳。他該不是真的喜歡她吧?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雷雨兒心裡正慌亂,就見樓睿嘴角一勾,露出一個調刺的笑容來,連語氣也變得分外刻薄,

  「嘁,我不是也說過讓你不要自作多情的嗎?」說著還暗示意味十足地朝她胸口瞥了一眼。

  雷雨兒下意識地將雙臂交疊擋在胸前,惡狠狠地瞪向樓睿。

  樓睿不屬地移開目光,語氣十分不屬地說:「你這樣的,連我都看不上,更何況是大哥。」

  雷雨兒臉色一變,質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以為大哥真的是因為太忙,所以才沒時間見你?」樓睿調刺地看著雷雨兒,語氣中滿是殘忍。

  「當、當然啦,大哥是世子,還在禮部任職,他很忙的。」雷雨兒嘴上辯駁著,可神色卻已經變得驚慌。她其實早就有所懷疑了,現在不過是被樓睿說了出來而已。

  「其實你心裡也知道的吧,大哥是在躲你。」樓睿收起諷刺、鄙視、不屑,面無表情地道出真相,「因為你說喜歡他,而他不喜歡你,所以他才費盡心力地躲著你。」

  「騙人,你騙人!」雷雨兒紅了眼眶,站起身去撓他。起身的時候,面前的點心匣子被蹭翻在地,沒吃完的點心散落了一地。

  樓睿沒有抵擋,任由她發洩似的在他身上又捶又撓。

  李媽媽原本見他們相處融洽,拿著溫布中出去就沒再進屋,此時聽到響動,跑進來一看,給嚇了一大跳。雷雨兒一邊哭,一邊捶打樓睿。而樓睿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杵著,既不還手,也不抵抗。

  「哎喲,我的小祖宗,這又是怎麼啦?」李媽媽連忙上來拉住雷雨兒,「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嗎,打壞了二少爺可如何是好?」

  「他騙人。」雷雨兒泣聲控訴著,還有些不依不鐃地想上去撓樓睿,可是被李媽媽死死地攔著不讓。

  李媽媽一邊攔著雷雨兒,一邊還不忘給樓睿賠不是,「二少爺,我家小姐這幾日心氣不順,您大人大量,別跟她一般見識。」

  樓睿看了看雷雨兒,一言不發,轉身離開了杏芳園。

  看到樓睿離開的身影,李媽媽的眼裡寫滿濃濃的擔憂。

  等樓睿離開了,李媽媽好一番安撫,雷雨兒才稍稍平復下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統統說與李媽媽知曉。

  「小姐,您傻啊,二少爺說什麼,您就信什麼?大少爺是不是有心躲您,您不會去當面問清楚?」李媽媽無奈地搖了揺頭。

  「對,我要自己去問大哥。」雷雨兒鄭重地點點頭,下定了決心。

  看到雷雨兒圓鼓鼓的小臉上寫滿堅定,李媽媽心裡微微一動,不自覺地露出一個微笑。一直以來,她都知道她家小姐喜歡大少爺,可她並沒有多想,只當她家小姐那是對兄長的情意。可是今天,她家小姐竟然因為二少爺的幾句話就哭鬧起來。難不成,她家小姐是真的喜歡上大少爺了?不知道為什麼,因為有了這種想法,李媽媽心裡居然存了一絲僥倖。要是她家小姐能嫁給大少爺,那真真是極好的。一來不用嫁到那些素未謀面、不知深淺的人家,前途茫茫。二來大少爺的人格品性,那可是拔尖的,配她家小姐綽綽有餘。

  三來武昌侯夫人一直疼愛她家小姐,要是她家小姐做了武昌侯夫人的兒媳婦,想來也會被善待。四來她家小姐要是做了樓家的媳婦,跟二少爺那點矛盾自然也就不算個事兒了。

  

  那天之後,雷雨兒便時時尋摸著機會找樓霄說話,可還是一直沒見著人,愁得她包子臉變成了苦瓜臉。

  在她再次撕完一遝宣紙之後,李媽媽搖著頭,出謀劃策道:「小姐,您何不直接去松香院等大少爺?在別處尋不到他,他總不會連自己的住處也不回吧?」

  於是,雷雨兒聽從李媽媽的建議,怪直去了松香院。

  說來也巧,近來為了躲雷雨兒,樓霄幾乎都是不到傍晚掌燈時分便不回松香院。這日卻因樓睿說有事同他商量,早早地回來等人。不料,樓睿沒等來,卻等來了雷雨兒。

  「雨兒,你怎麼來了?」樓霄心裡驚訝,靣上卻分毫不顯,依然雲淡風輕、淡笑如常。

  看到樓霄的瞬間,雷雨兒便紅了眼眶,咬著嘴唇,模樣委昆極了。半晌,她才眼巴巴地望著樓霄問:「大哥,這些日子你在躲我嗎?你討厭雨兒了嗎?」

  「傻丫頭,大哥怎麼會討厭你呢。」樓霄神色溫柔地安慰她,轉身吩咐人給她奉茶。

  雷雨兒委屈地癟癟嘴,「那你為什麼躲我?」

  「我沒有躲你,只是近來事務繁多,比往常略忙了一些。」樓霄微笑著解釋,絲毫沒有說謊的尷尬。

  「真的嗎?」雷雨兒還是不信。

  「真的。」樓霄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覆,雷雨兒破涕為笑,噘著嘴,開始告狀,「大哥,你不知道樓睿多可惡,他居然騙我,說你不喜歡我,所以才故意躲著不見我的。」

  樓霄沒有回應她的話,反而問她,「雨兒,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我當然知道啦。」雷雨兒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就很喜歡大哥啊,大哥也喜歡我。」說完,她又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樓霄問:「大哥,你是喜歡我的吧?」

  樓霄笑了笑,說:「大哥當然喜歡雨兒啦,我知道雨兒也是喜歡大哥的。可是,喜歡也分很多種,有親人之間的喜歡,有朋友之間的喜歡,還有男女之間的喜歡,大哥對雨兒的喜歡就是兄長對妹妹的喜歡。可是,雨兒你分得出來你對大哥的喜歡是哪種喜歡嗎?」

  雷雨兒被繞暈了,愣了半天才說:「雨兒就喜歡大哥,也只喜歡大哥。」

  樓霄不認同地搖了搖頭,神色菜和,耐心無限地解釋道:「有的喜歡只適用于親人之間,而有的喜歡卻存在于戀人之間。大哥對你的喜歡就是親人之間的珍重與愛護。而樓睿對你的喜歡才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雨兒,你明白嗎?」

  喜歡就是喜歡啊,還分什麼親人、戀人?雷雨兒不明白這兩者之間的區別,但是,從樓霄說出樓睿兩個字開始,她便認清,也認定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樓霄說什麼拿她當妹妹,一定是想將她讓給樓睿,所以才編出這一大堆話來誆她的。樓睿、樓睿,又是樓睿。之前是娘親,現在是大哥,為什麼他們都巴不得她嫁給樓睿啊?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雷雨兒心裡充滿了對樓睿的怨懟,「我只知道我喜歡的是大哥。我不喜歡樓睿,我討厭樓睿、討厭樓睿!」

  門外,聽到兩人對話的樓睿,早已靣色陰沉、神情悲憤。他先前約好樓霄商量事情,來的時候聽到兩人在屋裡說話,便沒有進去,卻不知會聽到雷雨兒對樓霄的一番深情表白,還順帶聽了一通她對他的數落,深刻瞭解到她對他有多厭惡。

  樓睿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心痛得一陣陣抽搐。

  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從小到大,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他都一直想著她,還費心費力地討她歡心、逗她開心,差事再忙也會抽時間去看她、陪她。雖說經常跟她拌嘴、嗆聲,可這也是因為她無視他的存在。然而,無論他做得再多,也比不上大哥對她笑一笑,誇兩句「雨兒真乖、雨兒真厲害」的話。

  

  雷雨兒氣鼓鼓地從屋裡出來就看到樓睿躲在門外偷聽,思及樓霄勸說她試著喜歡樓睿、接受樓睿的話,當即火冒三丈,連諷刺帶僨怒地指責道:「樓睿,你無恥、你混蛋,你居然偷聽我和大哥說話。哼,你以為你讓娘和大哥幫忙,我就會嫁給你嗎?你作夢,我是不會喜歡你的,更不會嫁給你!」

  雷雨兒一口氣說完話,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樓睿神情菱靡、面如死灰。

  聽到雷雨兒大聲喝罵樓睿的聲音,樓霄迎了出來,看到神色頹然、呆若木雞的樓睿,樓霄心下黯然,面上卻不動聲色,用一種與平時並無二致的溫和語氣招呼他,「二弟,你來了,怎麼不進來?」

  樓睿半晌才回過神來,稍稍收拾了一下心緒,露出一個艱澀的笑容,應了一聲:「我剛來。」

  樓霄笑著將樓睿引進門,「進來坐吧。我讓人跟娘親說一聲,我們就不過去請安了。晚上你我兄弟二人小酌一杯如何?」說話的語氣雖然帶著商量,可是沒等樓睿回答,他已經分別派了人去給武昌侯夫人傳話和安排小廚房準備酒菜。

  樓睿自然不會反對。

  酒菜準備好了,兩人在臥室隔間擺了桌,一邊飲酒,一邊暢聊,從酉初一直喝到亥末,足足喝了兩個多時辰。

  到了最後,樓睿已然酩酊大醉,說話也越來越不經腦子。他知道雷雨兒的事不是樓霄的錯,可他還是忍不住埋怨,「為什麼她喜歡的是你,為什麼?大哥,我到底哪裡不如你?她要如此嫌棄我。大哥,你真的不喜歡雨兒嗎?還是因為我喜歡雨兒,所以故意說把她當妹妹的?大哥,你說句實話,你是不是也喜歡雨兒?大哥,你別跟我搶雨兒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歡她、好喜歡她。你別跟我搶、別跟我搶……」

  樓睿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說著,話越說越不連貫,聲音也越來越小,最終趴在桌子上,昏睡了過去。

  樓霄搖了搖頭,心中滿是無奈。他的二弟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灑脫的一個人,如今卻為情所困,借酒澆愁。

  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雖然他只比樓睿大了兩歲,可他從小就知道,他是哥哥,他要照顧弟弟,他是武昌侯府的世子,他要肩負起武昌侯府的未來。所以他自小便學著做事老成,為人事故,喜怒不形於色,好惡不言於表。

  而樓睿率性妄為,偶爾任性,時常犯倔,臉皮很厚,還喜歡要寶。這樣的樓睿並不完美,卻無比的真實。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其實無比地羡慕樓睿。

  樓霄多麼希筌自己也能像樓睿一樣,恣意、率性、真實地活著。可是,他做不到,他有他必須要肩負的責任。因為自己做不到,所以他才更希望樓睿能一輩子這樣灑脫、自在地活著。

  看著醉倒在桌上的樓睿,樓霄伸手扶起他,就近將他扶到了自己的床上。他彎腰替樓睿脫掉鞋子,蓋上被子,這才吹了燈退出了房間。

  也許是時候讓娘親給他擇妻成親了。樓霄回頭筌了一眼自己的房間,轉身朝書房走去。

  樓睿唾到半夜,迷迷糊糊之中突然感覺像是被沉石壓身一般,有些喘不過氣,悠悠轉醒過來。他哼哼了兩聲,下意識地推了推壓在身上的重物,手掌卻碰觸到一團軟肉,讓他推拒的力道變成了揉捏。手感真好,直教他愛不釋手。

  黑暗之中,傳來一聲低低的嬌吟,「啊……」

  樓睿像是被這一聲輕吟驚醒一般,再次推了推身上的人。可是他喝多了酒,此時又在半睡半醒之間,力道還不足平日裡的三分,身上的人又死死地抱著他不撒手,他一時間竟然掙脫不開。

  他驚聲問道:「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壓在他身上的女人沒有回話,只是死死地摟著他,直到感覺到他掙扎的力道減弱,這才尋摸著吻住了他的嘴。這是一雙柔軟而溫熱的唇瓣,輕輕含弄吮吸著他的嘴唇。那是一條靈蛇般機敏、靈活的巧舌,勾纏著他的唇舌,挑逗著他的慾望。

  樓睿被引誘了。他張開嘴回應著她的勾纏,享受著這個甜蜜的親吻。就在這時,一隻冰涼的小手從領口鑽了進去,冰冷的觸覺讓樓睿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不少。這次,他再不猶豫,一把推開身上的軟玉溫香,再次怒聲問道:「你是誰?」

  樓睿醉意未消,又迷迷糊糊的,手上的力道自然無法掌控。他這一推用了大力氣,直接把那人從他身上推到了一旁,險些掉下床去。

  黑暗中傳來低低的嗚咽聲,「大哥,你真的這麼討厭雨兒嗎?」

  「雨兒?」即便是神志不清醒的狀態下,樓睿依然聽清了這個名字,「雨兒,是你嗎?」

  「嗯,我是雨兒。」雷雨兒再次依偎過去,輕輕地靠在樓睿的胸膛上。

  這一次,樓睿沒再推開她,反而無比急切地低頭朝她吻去。黑暗中,密實的吻雨點般落下,從臉頰到脖頸,直到吻上那張柔軟的嘴唇,他才像是渴了很久,終於尋到了甘泉的旅人,激烈、深切地索求起來。

  他吮吸著她的唇瓣,懲罰似的時而輕咬兩口。他早就想這麼做了,這張嘴明明如此柔軟、甜美,但平日裡卻總是說些氣死人的話。

  他搶開她的牙關,舌頭伸進她嘴裡,舔舐過她嘴裡的天地,勾纏著她芳香的小舌,他要讓她再說不出討厭他的話來。

  直到雷雨兒氣息不穩,呼吸困難,他才稍稍放過她。

  「雨兒、雨兒。」他熱切地呼喚著她的名字,手自動自發地去拉扯她的衣裳。

  樓睿的急切加上雷雨兒的配合,衣服很快從兩人身上剝離。黑暗中,兩人坦誠相對,肌膚相貼,原始的慾望牽引著兩人交頸纏綿。

  當樓睿摸索到那濕熱的蜜穴,忍耐良久的炙熱性器又硬了幾分。他撐開她意欲併攏的雙腿,毫不遲疑地捅進那柔軟的地帶。這一瞬間,樓睿整個人都顫慄了,喉嚨間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他早就想這麼做了,他想狠狠地吻住她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嘴。他想扒光她的衣服,將她狠狠地壓在身下,把她變成他的女人。他想狠狠地貫穿她、佔有她,讓她除了喘息和呻吟,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氣他。

  樓睿抱著她的腰臀,在她身體裡抽插著。每一次的進出都讓兩人顫慄,每一次的顫慄都讓兩人體會到極致的歡愉。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樓睿瘋狂地聳動著腰身,嘴裡還不住地宣示著主權。

  「啊嗯……啊……」樓睿的每一次頂弄都撞得雷雨兒渾身酥麻,除了呻吟,她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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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1:39: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樓睿先醒過來,因為宿醉,頭還有些痛。樓睿動了一下,感覺身上有些肌肉酸痛。與此同時,手上柔軟的觸感和懷裡暖烘烘的充實感,讓他驚覺他懷裡竟然抱著個人。樓睿睜開眼,低下頭,一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臉映入眼簾。雨兒?

  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樓睿懵了。難道昨晚那場歡愉不是一場春夢?怎麼可能,雨兒討厭他、躲避他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主動對他投懷送抱?可是,如果只是一場春夢,那雨兒怎麼會躺在他懷裡?

  樓睿驚訝地發現,他的雙手正不偏不倚地扒在雷雨兒的胸上,曾被他嘲笑胸無二兩肉的地方,卻出人意料的柔軟。

  更讓他心跳如雷的是,他竟然發現他的小兄弟此時還插在雷雨兒體內,眼下正有復蘇的趨勢。不對,不是有復蘇的趨勢,而是已經復蘇了,正有自主意識般想要再次挺進。

  這回,任他再有千般的藉口、萬般的疑惑,也抵消不了一個鐵的事實,他是真的和雷雨兒有了夫妻之實,他是真的把雷雨兒變成了他的女人。

  有了這樣的認識,所有的不快和煩惱都瞬間化作泡影,消失不見,樓睿此刻滿心都是歡愉。她是他的了。

  樓睿眉眼含春,嘴角帶笑,低頭寵溺地看著懷裡的人,心裡暗下決心,他以後一定事事讓著她、順著她,再也不故意惹惱她了。

  他下意識地將雷雨兒摟得更緊了些,可就是這下意識的動作,讓雷雨兒皺了皺眉,慢悠悠地轉醒過來。

  「好累。」她無意識地抱怨了一聲,慢悠悠地睜開眼晴,對上樓睿那張近在眼前,放大的俊臉,雷雨兒像是受了驚的蚱蜢,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啊!」她驚叫一聲,猛地推開樓睿,坐起身來,驚恐地瞪著樓睿,彷佛看到鬼一般。

  早春的天氣依然寒冷,掙脫樓睿的懷抱,脫離被褥的溫暖,雷雨兒幾乎一瞬間就感覺到了涼意,這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赤身裸體地面對著樓睿。

  她慌亂地扯過被子蓋住自己赤裸的身體,可她這一扯,竟是把被子全部扯了過來。被子就那麼一床,被她扯過來之後,同樣赤身裸體的樓睿就被露在了空氣中。

  樓睿也伸手去拽被子,可雷雨兒卻死死地裹在身上,連半個被角都不給他。樓睿見分不到被子蓋,也不在意,就這樣赤身裸體地坐在床上,還將依然昂首屹立的小兄弟明晃晃地對著她,扯著嘴角露出一個邪肆的笑容。

  雷雨兒被他的無恥臊紅了臉,連忙背過身去。

  「該做的、不該做的我們都做過了,你害羞什麼啊?」樓睿帶著三分調戲的語氣陳述事實。

  可就是這麼一句話,瞬間將雷雨兒點燃了。先前忙著搶被子,忙著震驚,她都忘了質問他了,此時聽他這麼一說,雷雨兒不由得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他,只是眼睛卻不經意地瞄見了那不知羞恥,屹立在冷空氣中的小樓睿。她連忙又將頭轉了回來。耳根子都紅了。

  她穩了穩心神,怒聲質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看著雷雨兒羞窘的模樣,樓睿心情大好,也不在意雷雨兒惡劣的語氣,笑著反問:「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這是大哥的屋子、大哥的床,你為什麼會在大哥的床上?」

  「大哥的屋子我就不能待嗎?大哥的床我就不能睡嗎?我還沒問你,你怎麼在這裡呢。」樓睿下意識地反駁,可話一說完,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頓時怒火中燒,「你、你這女人!你居然膽敢爬大哥的床?你居然……」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緊接著樓霄的聲音響起,「二弟,你醒了嗎?你在和誰說話呢?已經辰時了,再不起床用早膳,點叩就要遲到了。」

  聽到樓霄的聲音,兩人都嚇了一大跳,雷雨兒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樓睿也臉色一變,好在還算穩得住,連忙回應道:「大、大哥,我沒事,我就是喝多了酒,頭有些痛,剛剛發牢騷呢。我今天就不去武選司了,你去禮部的時候幫我跟兵部請一天的假吧。」

  「好。」樓霄答應著,有些不放心地問:「二弟,你不要緊吧?要不要我派人給你找個大夫來瞧瞧?」

  「不用、不用,大哥,我沒事,我就是還想再睡一會,你讓院子裡伺候的丫鬟都別靠近這裡,免得打擾我休息。」

  「好,那你再睡一會,我把伺候的人都遣了。」

  「謝謝大哥!」

  門外樓霄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消失無蹤,屋裡的兩個人才松了口氣,卻都驚出一身冷汗。先前他們居然還那麼大聲地爭吵,應該沒被人聽見吧?

  「剛剛說到哪了?」樓睿收回盯著門口的目光,準備接上先前的話題,卻發現雷雨兒此刻正抱著被子嗚嗚哭泣。

  樓睿心中一疼,慢慢靠過去,伸手想安撫一下她,卻被她一巴掌拍開。她壓低了聲音吼道:「別碰我!」神情十分激動。

  「雨兒?」樓睿的手僵在半空中,遲遲收不回來,被她拍到的地方火燒火燎地疼。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你?」雷雨兒小聲重複著這句話,越哭越傷心。

  雷雨兒昨天從樓霄處回去,把事情跟李媽媽說了。李媽媽和她想法一致,認為樓霄對她的好有目共睹,樓霄還親口說了喜歡她,所以樓霄必然是真的喜歡她的。樓霄不肯接受她,肯定是因為樓睿的緣故。

  雷雨兒想嫁給樓霄,李媽媽也十分樂意促成這粧婚事,於是給她出主意,說只要生米煮成熟飯,樓霄就不會再有顧忌了。雷雨兒幾乎想都沒想就同意,且她怕過兩天自己就沒勇氣這麼做了,擇日不如撞日,便定了當晚行動。

  武昌侯府並不是高調、奢華的府第,各房各院伺候的人其實並不多,到了晚上,每個院子裡基本上都只有一個人上夜。

  李媽媽當下去打探清楚了松香院晚上值夜的人,夜深人靜的時候便尋了個藉口,邀著那丫鬟和梨香苑、杏芳園的丫鬟摸了兩把牌。

  值夜本就無聊,樓霄又是出了名的好伺候,平時夜裡也從不使嗩人,那丫鬟想了想便同意了。那丫鬟離開後,雷雨兒在李媽媽的掩護下,趁著夜黑風高,成功地摸進了樓霄的房間。

  因為害怕,臨出門前,從不喝酒的雷雨兒還喝了一小杯酒壯膽,因為不擅飲酒,她幾乎瞬間就有了兩分醉意。摸上床之後,又因為太過緊張,根本就沒想過躺在床上的人有可能不是樓霄。

  就算是醒來看到樓睿,她還在憤怒、還在質疑,可是當樓霄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雷雨兒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她是真的上錯床、睡錯人了!她想睡的明明是大哥啊,為什麼會變成樓睿?為什麼?

  聽到雷雨兒一直重複著為什麼是你,樓睿原本的好心情幾乎頃刻間便蕩然無存了。她爬的是大哥的床,她想發生親密關係的也是大哥,而他只是恰好睡在大哥的床上,攪了她的「好事」罷了。

  按照他平B的作風,此時早就該爆發了,可這次他忍住了。不管她最初是怎麼打算的,如今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她和他發生了夫妻關係,她就是他的女人了。

  樓睿強摁下心中的怒火,菜聲說:「雨兒,你別哭了,我會對你負責的,我會娶你的。一會我就去找娘,讓娘給我們籌備婚事。」

  「你說什麼?」雷雨兒抹了兩把眼淚,瞪大眼看著他,神色都開始變得不對了。婚事?她和樓睿?她怎麼忘了,樓睿從一開始就想娶她,還慫恿武昌侯夫人和樓霄一起來做說客。現在他們發生這種事,他肯定會逼著她和他成親。

  「雨兒,我們成親吧。」樓睿深情地回視著她,言語無比的真誠。

  雷雨兒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原本那一絲天意弄人,唾錯物件的傷心也被惱怒所取代。她柳眉倒豎,怒聲急喝:「你作夢!我說了不會嫁給你的。你以為我不小心、不小心上錯了床,就要嫁給你?哼,我不要。」

  「你不嫁給我,你還想嫁給誰?大哥?」樓睿也惱了,臉色跟著難看起來,說話也帶上了火氣,「你還想嫁給大哥?呵,我看你才是在作夢呢,你都和我發生夫妻關係了,還想嫁給大哥?等娘知道了這事,明天你就得乖乖和我成親。」

  這個可惡的女人,偷爬大哥的床也就算了,因為床上唾的是他,他就不計較了。可是,都和他有了肌膚之親了,居然還想著嫁給大哥?

  雷雨兒心中一驚,這事要是真的讓娘知道,娘肯定會逼著她和樓睿成親的,可是她不喜歡樓睿,她不想嫁給樓睿啊。

  雷雨兒一咬牙,橫聲鹹脅道:「樓睿,我警告你,你不准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否則、否則……」

  樓睿神色陰沉地看著她,「否則怎麼樣?」

  雷雨兒思索了片刻,神色嚴肅、語氣認真地說:「否則,我就去死。」

  樓睿心頭一跳,沒想到她能說出這種話來。不待他發話,又聽雷雨兒補充道:「當然啦,我死之前,肯定先把你剁了,讓你陪葬。哼,你聽到沒有?」

  雷雨兒鼓著包子臉氣呼呼的模樣,說不出的嬌俏。不知道為什麼,樓睿突然就被她這副模樣給逗笑了。

  他之前不是還告誡自己,說以後一定事事讓著她、順著她,再也不惹惱她的嗎?這才多大會工夫啊,怎的就忘了?

  樓睿伸手捏了一下眉心,展顏笑道:「好,我答應你,不把這件事說出去。」

  樓睿答應得如此爽快,反倒讓雷雨兒有些不習慣了。她不敢置信地斜睨著他,撇了撇嘴,「這麼好說話?」肯定有貓膩。

  幾乎在雷雨兒質疑的同時,樓睿欺身上前,右手長臂一撈,將她連人帶被子環在懷裡,左手箝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正視他。

  雷雨兒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低下頭以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沉聲說:「我答應你不把這件事說出去。但是,你雷雨兒已經是我樓睿的女人了,一輩子就只能是我的女人。」

  他說話間呼出的熱氣迎面輕拂在雷雨兒臉上,卻又仿佛透過肌膚拂進了心裡。雷雨兒只覺得腦袋一陣發僭,一顆心竟是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樓睿那張時常似笑非笑,整日掛著戲謔的臉頰,此時充斥著令人折服的嚴肅與認真。樓睿那雙從來只會閃著精光,帶著促狹的眼眸,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無比的深邃,彷佛帶著魔力般,要將她吸進去。

  還有樓睿那張時時擠兌她,挑起她怒火的嘴,與她爭吵,令她厭惡的嘴,從來都只會說俏皮話,不知正經為何物的嘴,此時卻訴說著霸道,宣示著主權。這樣的樓睿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覺得這樣的樓睿十分有魅力。

  呸呸呸,她想什麼呢,樓睿怎麼可能有魅力?樓睿就是個混蛋,無恥的混蛋。

  雷雨兒搖了搖腦袋,回過神來卻驚恐地發現,樓睿居然在親她,而她竟然沒有反抗?她嚇了一跳,猛然推開他,腦袋一縮,被子一收,整個人都埋進了被子裡。

  很快,被子外面晌起了樓睿歡快的笑聲。雷雨兒又羞又惱,卻無能為力,只得破口大駡:「臭樓睿、壞樓睿、混蛋樓睿、無恥樓睿!」

  聽到她的罵聲,樓睿笑得更歡快了。

  

  因為事先遣了伺候的丫鬟,雷雨兒和樓睿兩人前後離開松香院都頗為順利。

  雷雨兒回到杏芳園,李媽媽問她可否成事,她神色複雜地搖頭,只說樓霄不在屋裡。至於樓睿的事,雷雨兒一個字也沒說。

  李媽媽自然不信,可是略略打聽了一下,松香院的丫鬟證實說,昨晚樓霄確實睡在書房,李媽媽也只得相信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

  可是,從那之後,李媽媽卻發現她家小姐好像變了,笑容少了,人敏感了,性格也變得難以捉摸。最重要的是,她發現她家小姐竟然不再熱切地追逐著樓霄,甚至還有幾分閃躲的意味。

  這曰傍晚,雷雨兒給武昌侯夫人請安,正準備離開,卻見樓霄、樓睿兄弟進來,她著急忙慌地給武昌侯夫人行了個禮,便要告辭。武昌侯夫人卻拉著她不讓她走,疑惑道:「你這孩子怎麼啦?好好的,急著走什麼啊?」

  「娘,雨兒突然想到件事,就先回去了,明日再來陪您說話。」雷雨兒偷偷瞄了一眼已經進門的樓家兄弟,語氣帶上了三分急切、七分懇求。

  「你能有什麼要緊事啊?」武昌侯夫人明顯不信。

  眼見樓家兄弟越走越近,再幾步就要走到跟前來了,雷雨兒三分的急切變成了十分的慌張,「娘,我、我忽然覺得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說完話,頭也不回地往外走。經過樓家兄弟身邊時,似乎還加快了腳步,就連樓霄叫她,她都沒停駐。

  「雨兒這是……」武昌侯夫人頓了頓,分別看了看兩人,「在躲誰?」她就說雨兒這幾天怎麼老是提前半個時辰來請安,原來是為了躲這兄弟二人?要不是他們今天來得早些,正巧和雨兒碰上,她還真找不出原因。

  說來也是閩騰人,前一陣子樓霄為了躲雷雨兒,故意和樓睿、雷雨兒錯開時間,現在又輪到雷雨兒了。只是,她躲的人又是誰?樓睿,還是樓霄?

  樓霄淡淡地笑著,說:「雨兒沒理由躲我。」

  樓睿微微皺著眉頭,神色有些陰沉,「我最近可沒招惹她。」語氣不是很好。

  武昌侯夫人和樓霄見樓睿神色不對,語氣也有些沖,只當兩人又鬧彆扭了,略略說了幾句就將此事掲了過去。

  只有樓睿知道,從那天之後,雷雨兒就故意在躲著他。他去杏芳園找她,她故意躲著不見他。他給她送點心、禮物,她回頭就讓人原封不動地給他送回梨香苑。如今見著面了,連看都不帶看他一眼的。她這是什麼意思?樓睿心裡說不出的憋悶。

  雷雨兒從房裡出來,候在外靣的李媽媽立刻便迎了上來。她好奇地朝裡張望了一眼,問雷雨兒,「小姐,大少爺和二少爺不是剛來嗎,您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也不留下來多和大少爺說說話?」

  雷雨兒神情古怪地往外走,半晌才噘著嘴說:^樓、樓睿也在。」

  這話怎麼說的?二少爺在,她家小姐就不能和大少爺說話了?李媽媽心下疑惑,「小姐是怕又和二少爺起爭執?」想想也是,每次她家小姐和大少爺說話,只要有二少爺的地方,總要鬧上一場。

  「不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我現在就是不想見到樓睿啦。」雷雨兒有些煩躁地跺了一下腳。

  雷雨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提到樓睿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見到樓睿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的事。想起那天的事,她就覺得面紅心跳,整個人都不對了。雖然那天早上離開松香院的時候,她還覺得諢身酸痛,可是記憶中的交歡,感覺卻似乎並不壞。

  她明明上錯了床,唾錯了人,不是應該努力忘掉那天晚上的事才對嗎,可為什麼她老是不自覺地回想那天晚上的事?居然還覺得那黑燈瞎火的夜晚發生的情事感覺不賴。她果然是色女!

  雷雨兒懊惱極了。都是樓睿的錯,要不是他,她怎麼會唾錯人?她怎麼會變成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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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1:39:5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曰子即將進入三月,正是春回大地,春暖花開,春雨貴如油的時節。

  自兩人發生關係已經過了十來天,雷雨兒就這麼一直躲著樓睿,偶爾碰到了也直接無視,連瞄都不瞄一眼他。

  樓睿一直忍耐著,他不住地告誡自己,他說過要讓著她、順著她,絕不惹惱她。可人的忍耐力始終是有限的,更何況,樓睿本就不是能忍的性格。

  這日,樓睿從兵部回來的路上冒著綿綿細雨。他去八寶齋買了雷雨兒喜歡的糕點,又特地繞路去七巧閣精挑細選了一支素淨的石榴花翠玉簪。

  再過幾日就是三月三女兒節了,每年這個,雷雨兒都會跟著武昌侯夫人去參加公卿世家舉辦的春宴。公卿世家的宴會,大都差不多,夫人、太夫人們摸牌、聽戲,姑娘、小姐們要嘛在長輩身邊待著,要嘛圍在一起討論時下流行的衣服、首飾什麼的。

  雷雨兒可不是那種能靜下來陪在武昌侯夫人身邊聽戲、看牌的性子,自然是要和人一同探討衣服、首飾的。可說是探討衣服、首飾,其實就是一群小姑娘湊在一起炫耀、對比找優越感。

  樓睿特地花高價買了這支最新款的簪子,正是為她參加春宴準備的。這支簪子是宮裡頭剛傳出來的花樣子。據說還是皇上親手描的圖樣,只為了博新晉的寵妃一笑。他買之前還再三確認過,這支簪子市面上就只此一支,想來雷雨兒戴著它出門赴宴,定能引來驚呼,羨煞旁人。思及此,樓睿心情愉悅,腳下的步伐也輕快了幾分。

  樓睿邁進杏芳園的大門,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廊下看書的雷雨兒,他笑著叫了一聲:「雨兒,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雷雨兒起身跑回了房間。沒錯,是跑。樓睿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樓睿深呼吸幾口氣,強壓下心中那口躁那之氣,稍事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緩步向前,來到廊下。此時,雷雨兒已經在屋裡把門關上了。

  隔著門,樓睿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儘量用平和的語氣沖著裡面說:「雨兒,你開門啊,你不想看看我給你買的東西嗎?我保證你看了一定會喜歡的。」

  屋裡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一個小丫鬟端著茶過來,見到樓睿還在屋外站著,不由得打趣道:「二少爺,您這回又怎麼惹著我們家縣主了,連門都不讓您進?」

  樓睿素來喜歡玩笑,若是放在平時,他一定會和小丫鬟玩笑幾句。可這會,聽到小丫鬟的話,他卻不由得皺起眉頭,黑了臉。

  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天了,她還是不見他、不理他。他已經照她的意思,將那件事當作兩人之間的秘密,沒有告訴任何人,她還有什麼理由這麼對他?當初那件事是他的錯嗎?不,從頭至尾都是這個該死的女人的錯!

  大哥明明已經告訴她,把她當妹妹看了,她還偷爬大哥的床。她明明知道他樓睿才是真正喜歡她的那個人,她居然還無視他的情意,妄想和大哥生米煮成熟飯。他都不敢想像要是那天晚上他和大哥換了位置,豈不是、豈不是……

  樓睿一直拒絕去想當時若是大哥唾在自己的房間,而他唾在大哥的書房,事情會變成什麼樣。

  那小丫鬟見他神色異常,自然不會繼續胡閩,正色道:「二少爺,我幫您叫門吧。」說著,騰出一隻手敲了敲門,沖裡面喊道:「縣主,奴婢給您送茶來了,您開開門啊。」

  「不喝。」裡靣傳來雷雨兒略帶緊張的聲音。

  「您不喝茶,也開開門讓二少爺進屋坐啊,您不能讓二少爺在廊下站著喝茶吧?」

  「梨香苑沒茶給他喝嗎?要到這裡來喝茶。要喝茶,你讓他回去喝。」

  「縣主,二少爺畢竟是客人,您這樣……」

  小丫鬟還想再勸,話還沒說完,就被樓睿抬手示意打斷了,「你下去吧,我們的問題我們自己解決。」

  小丫鬟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嘴,終是什麼都沒說,略帶不安地端著茶退了下去。看二少爺這臉色,今天這事怕是不能善了,得趕緊把李媽媽找回來,縣主平時最聽李媽媽的話了。

  等小丫鬟離開,樓睿沖著裡面冷聲道:「我數三聲,把門打開。」

  「憑、憑什麼?我偏不。」雷雨兒的聲音微微有些慌亂,語氣卻依然強硬。

  「一。」

  「你數吧,我就不開…………」

  「二。」

  「樓睿,我告訴你,我可不怕你。我就不開門,你能拿我怎麼樣?」

  「三。」

  「我警告你哦……哇!你、你想幹嘛?」

  三一出口,樓睿抬腳就將門給踹開了。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雷雨兒嚇得一下就蹦了起來,遠遠地退到客廳最裡端,驚慌失措地瞪著樓睿,「你、你居然踹門?」這是世家子弟該做的事嗎?教養何在?

  樓睿一直陰沉著臉,目不轉晴地瞪著她,頭也不回地反手將門重新關上。

  見狀,雷雨兒臉色大變,驚恐地看著樓睿,「你、你幹嘛關門?你想做什麼?」聲音都在顫抖。「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樓睿臉色陰沉,語氣中壓抑著怒火。

  雷雨兒幾乎脫口而出地吼道:「不想、不想、不想,我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你了!」

  「不想見到我?呵,那你想見到誰,大哥?」樓睿臉色陰沉,語帶諷刺,雙眸中醞釀著風暴。他一瞬也不瞬地叮著她,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路過高腳桌時,將點心匣子和裝簪子的小匣子隨手放下。

  雷雨兒被他瞪得心驚肉跳,靣上早已驚慌畢露,可是嘴上卻依然強硬、倔強,「是又怎麼樣?我喜歡大哥,想見大哥,有什麼問題嗎?倒是你,我都說了我討厭你,不想見到你,你還死皮賴臉地黏上來,你羞不羞啊?啊,樓睿,你想幹嘛?你別過來,你走開、你走開!」

  眼瞅著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雷雨兒心跳如擋鼓,驚慌失措地大聲呼叫起來,一邊喊,一邊跑。可是她那小短腿哪跑得過樓睿?樓睿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她擒住了。

  樓睿拉住她的手臂,一用力,將她扯進懷裡,一手環腰,一手將她的雙手反制在她身後。

  他低頭看著還在他懷裡掙扎的雷雨兒,語氣不善地說:「你再跑?」

  雷雨兒掙扎了半天,始終沒掙開,反倒讓兩人越貼越近,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然胸貼胸了。

  雷雨兒意識到自己並不算豐滿的胸部正緊貼在樓睿硬邦邦的胸膛上時,瞬間就紅了耳根,「你、你放開我。」雷雨兒紅著臉,惱羞成怒,「樓睿,你混蛋、你無恥,你放開我。」

  「罵完了?」樓睿靣無表情地問她,絲毫沒有鬆開她的意思。

  雷雨兒怒聲吼道:「沒有!樓睿你不要臉,你說話不算話,我說過不喜歡你了,你還貼上來。你以為我跟你、跟你那什麼了,我就會喜歡你嗎?你作夢。我告訴你,我喜歡的是大哥,從來都是大哥。還有,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我嗎?你不喜歡我,幹嘛黏著我不放啊?你說話不算話,你無恥、你混蛋。你放開我!」

  雷雨兒的話終於突破了樓睿心裡那最後一丁點克制的防線,壓抑多日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了。

  他鬆開反剪她雙手的那只手,轉而箝住她的巵頸,不容她推拒,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嘴。

  他狠狠吮吸、啃咬著她柔軟的雙唇,舌頭強勢地頂開牙關,帶著懲罰意味地入侵,將她的領地攪了個天翻地覆。終於讓她住嘴了,這張可惡的嘴啊,明明如此柔軟、如此甜美,說出來的話卻偏偏傷人至極。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堵住它,讓它再說不出難聽的話來。

  這個懲罰性質的深吻持續了很久,直到雷雨兒面紅耳赤、呼吸急促,快要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過她。他用嘴唇輕輕磨蹭著她的嘴唇,冷聲道:「這次暫且……」放過你。

  他的話還未說完,雷雨兒卻已經一個耳光甩在了他的臉上。趁他錯愕、愣怔之際,她奮力掙開他已經鬆懈的圍困,狠狠推了他一個踉蹌。她紅著眼眶,怒目瞪著他,「混蛋,我討厭你、討厭你!」

  下手可真狠啊!臉上被她打過的地方火燒火燎的痛,可是卻遠遠比不上心裡的痛。看著她滿是僨怒,氣得圓鼓鼓的小臉,樓睿慘然一笑,「你就這麼討厭我?」

  「對,我最討厭你了。」雷雨兒毫不猶豫地回答。

  樓睿說:「我知道了。」聲音不大,語氣很淡,可是卻字字帶著傷痛。樓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尚開。

  看著樓睿離開的背影,雷雨兒懵了。他知道了是什麼意思?他知道什麼了?他離開時那個表情是什麼意思?明明是他強吻她、輕薄她,她還不能手足無措地打他一巴掌啊?他一臉委屈給誰看啊?

  雷雨兒憤憤然地噘了噘嘴。想到剛才那個突如其來的激吻,雷雨兒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嘴唇,唇上殘留的溫度讓她整個人都燒了起來,心跳也再次變得紊亂起來。她這是怎麼了?他是在強吻她耶,她居然還臉紅心跳,感覺不錯?她果然是個色女。

  她若不是色女,總不會因為和樓睿有了肌膚之親,就喜歡上他了?呸呸呸,鬼才喜歡他呢,她喜歡的可是溫柔、體貼的大哥樓霄。雷雨兒告誡自己。

  

  自從那天之後,樓睿就再也沒去過杏芳園,下差回來的路上也不再繞道去給雷雨兒買點心,在府裡碰到了,也不再主動跟雷雨兒說話,

  他不主動搭理雷雨兒,雷雨兒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搭理他,兩人誰也不理誰。按理說,樓睿不來找她麻煩,雷雨兒應該求之不得才是。可恰恰相反,幾天下來,她第一個受不了了。

  一直圍在她身邊轉悠的人,儘管一直在惹她生氣,討她嫌,可突然不來招惹她了,她居然覺得無聊,覺得寂寞。

  她這是有病啊?樓睿不來煩她,她不是應該高興嗎?失落個什麼勁?雷雨兒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通,可還是忍不住狠狠地摔了手中的筆。

  伺候在側的李媽媽無奈地歎了口氣。那天她不過是出去了一趟,回來就聽小丫鬟說,她家小姐又跟二少爺鬧了一場。本來以為只是尋常的玩鬧,可沒想到從那之後,二少爺好幾天都不登杏芳園的門了,李媽媽這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兩人再這樣鬧下去,可如何是好?

  「小姐,明天就是女兒節了,夫人派人來傳話,說定囯公府明天設春宴,請了咱們武昌侯府,夫人讓您明天和她一起去赴宴。」

  「嗯,知道了。」雷雨兒有些心不在焉。

  「小姐這陣子心情不好,正好出去散散心。」李媽媽一邊說,一邊假意在她梳粧檯前翻找著,突然跟發現什麼寶貝似的,驚呼道:「哎喲,這支簪子可真別致。小姐,您明天就戴這簪子出門吧,定能奪人眼球、引人注目。」

  雷雨兒回頭瞥了一眼,發現那支簪子是那天樓睿拿過來的。想到樓睿這幾天對她的愛理不理,她冷冷哼了一聲,賭氣道:「一點都不好看,不戴。」

  「小姐,您再瞅瞅,這簪子式樣簡單、大方,做工精良,簪子本身更是上好的裴翠質地。多漂亮啊,我怎麼瞧著越看越好看啊。」

  「哼,你喜歡,你戴好啦。」雷雨兒噘著嘴,想到樓睿,心裡就氣僨難平。明明是他強吻她在先,她打他一巴掌怎麼啦?居然還給她臉色看,混蛋樓睿。

  「哎喲,可不敢。我聽二少爺身邊伺候的小廝說,這可是二少爺特地去七巧閣挑了好久才選出來的。還說什麼是皇宮裡頭傳出來的式樣,現在整個京都市面上就只有這麼一支。二少爺費盡心機為您尋了這簪子來,就為了讓您戴著去赴宴的時候,能在那些千金小姐們面前出出峰頭。」

  李媽媽頓了頓,看雷雨兒靣色稍有緩和,這才接著說:「小姐您不看別的,就看二少爺這份苦心,也不該和二少爺計較才是。」

  「哼。」雷雨兒哼了一聲,沒有反駁。

  到了第二天,雷雨兒果然就戴著那簪子和武昌侯夫人去定囯公府赴宴。因著簪子的緣故被人狠狠羡慕了一番自是有的。只是,和這事比起來,另一件事更讓雷雨兒抓心撓肺。

  往常雷雨兒和武昌侯夫人出門赴宴,到了地方,武昌侯夫人便會和交好的夫人們一起玩,放任她自己找樂子。可這回,武昌侯夫人卻沒有急著和別人摸牌,反倒拉著她的手,給她說起新鮮事來。

  比如,南寧侯夫人身邊跟著的那個是南寧侯府過完年剛娶過門的新媳婦,小門小戶的女兒,高嫁進侯府的,怕是日子不好過啊。

  再比如,定囯公府的小姐今年都年滿十八了,才將將訂了親,也不知道是那小姐有什麼隱疾或者太挑剔了,還是真如傳言說的,那定國公夫妻捨不得女兒嫁人才拖遝至今。再再比如,長興伯夫人身邊跟著那個是她的二兒媳,成親五年只生了三個女兒,怕是要納妾了。

  女人天生愛八卦,雷雨兒跟在武昌侯夫人身邊,聽她說著這些所謂的新鮮事,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就在雷雨兒聽得興致勃勃的時候,武昌侯夫人又指了一個端莊秀美、舉止斕雅的小姐給她看,還問她怎麼樣?

  雷雨兒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那小姐身量纖纖、姿容秀美、神情溫和、笑容恬淡,言行舉止自有一股泰然自若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雷雨兒覺得那小姐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那是戶部劉侍郎家的小姐,出了名的知書迖禮、溫柔賢慧,據說還頗有幾分管家理事的才情。我想著,這劉小姐雖然家世不算頂好,但以她的品性和能力,給霄兒做妻子,卻是最好的人選。」武昌侯夫人看著那劉小姐,眼中全是滿意。

  至此,雷雨兒才知道,武昌侯夫人來參加今天這場春宴,根本就是給樓霄相媳婦來了。很明顯,這個劉小姐就是武昌侯夫人相中的最佳人選。

  雷雨兒在外人靣前素來是個十分有教養,舉止端莊、大方的女子。所以,即便她心裡難受,恨不得立刻飛奔回去找樓霄間個清楚,面上也裝作古井無波、淡然處之,陪著武昌侯夫人硬撐到吃過晚飯,宴罷席散才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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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1:40:08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回到府裡,雷雨兒辭了武昌侯夫人,便直奔樓霄的住處松香院。

  樓霄正在和小廝說事情,見雷雨兒來,便遣了小廝,問她,「雨兒,剛從定國公府回來嗎?怎麼這麼晚還過來?」看她氣鼓鼓地嘟著嘴,樓霄笑了笑,又問:「春宴上誰惹著你啦,怎麼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看著樓霄溫和的笑容,雷雨兒突然就想到了那個劉小姐的笑容。她就說怎麼感覺那劉小姐有點熟悉,原來是因為她和大哥笑起來的神情有幾分相似,都是那麼的溫和、無害。思及此,雷雨兒突然就紅了眼眶,委屈地問道:「大哥,你是不是要和劉小姐成親了?」

  劉小姐?樓霄愣怔了一下,恍然,應該就是娘親給他相看的妻子吧。他前一陣子和娘親提過一下娶妻的事情,沒想到娘親如此和極,這麼快就相中了人選。想到這些,樓霄肯定地點頭說:「是啊。雨兒在春宴上見到劉小姐了?」

  「大哥,你真的要跟劉小姐成親嗎?」雷雨兒紅了眼眶,「大哥,你別娶她好不好?你娶她,雨兒會傷心的。」雷雨兒眨巴眨巴著眼睛,淚水跟著就落了下來。

  樓霄菜聲安慰道:「傻丫頭,大哥遲早是要娶妻生子的啊。你也一樣,等你及笄禮一過,也是要嫁人的。」

  「可那個劉小姐又不是很漂亮,而且言行舉止循規蹈矩的,一看就很無趣,你為什麼要娶她啊?」雷雨兒的語氣頗為不滿。

  難道她沒發現,其實他也是她口中那種很無趣的人嗎?因為他是世子,他要擔負起武昌侯府的未來,所以他的言行舉止不能有絲毫偏差。而他需要的也是這樣一個無趣,但是卻能擔負起一家女主人之責的妻子。只是,這些並不是雷雨兒能懂的。

  樓霄心裡雖無奈,靣上卻淡淡地笑著,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發頂,也不反駁,只說:「娶妻當娶賢,娘親挑的總不會錯。」

  「哼,你會後悔的,我會讓你知道,那個劉小姐根本就配不上你。」雷雨兒氣呼呼地抹著眼淚沖了出去。

  雷雨兒出了松香院,轉身往梨香苑跑去。雷雨兒要讓樓睿去幫自己打聽打聽,看看那個劉小姐有什麼好的,居然能讓大哥娶她,要是能揪出她的錯處,破壞她和大哥的親事,那就最好了。

  梨香苑的小丫鬟看到雷雨兒,笑著打趣道:「縣主,您好久不來咱們梨香苑了,奴婢們還以為您跟咱二少爺鬧彆扭,再不踏梨香苑的門了呢。」

  雷雨兒被說中心事,略有些尷尬,也不接那小丫鬟的話,直接問道:「樓睿在嗎?」

  「在,要不要奴婢幫您通報一下?」

  「不用,我自己進去。」

  雷雨兒熟門熟路地進了屋。樓睿此時正在屋裡翻看一本兵書,見她進來,也不搭理她。

  雷雨兒本來還想客客氣氣地跟他打個招呼,主動跟他說話,權當是服個軟,給他個臺階下,沒想樓睿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

  雷雨兒脾氣上來,走過去直接杵在他靣前,擋著日落前那最後一絲光亮,迫使樓睿抬頭看她。見樓睿終於肯正視自己了,雷雨兒這才皺了皺鼻子,沒好氣地數落道:「不就是打了你一巴掌嗎?居然記恨到現在,小心眼。要不要讓你打回來啊?」說著,還側了臉往他面前湊,做出一副讓他打回來的模樣。

  樓睿冷哼了一聲,別開臉,依然不搭理她。他氣的是這個嗎?是她打了他一巴掌的事嗎?

  雷雨兒又道:「樓睿你什麼意思啊,我都主動跟你說話了,你還這樣?哼,果然還是大哥最好了,大哥從來就不給我臉色看,一直都溫溫柔柔的。」

  樓睿心裡氣得要死,很想質問她,既然大哥什麼都好,那她還來找他幹嘛?可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不管她說什麼,就是不搭理她。

  見樓睿死活不搭理她,雷雨兒心裡一陣陣委昆。樓睿從來不這樣對她的,不跟她說話,也不跟她吵架,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咬了咬嘴唇,就有了點泫然欲泣的感覺。

  「樓睿,我錯了,我們和好吧。」她放低了姿態,聲音輕菜地說,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樓睿是個倔脾氣,吃軟不吃硬,見雷雨兒這副模樣,心裡再大的怨氣也消散了一多半。想到那天他不過是親了她一下,她就打了他一耳光,當下便道:「你親我一下,我就原諒你。」

  雷雨兒瞪大眼晴看著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這個混蛋太無恥了吧?

  樓睿斜睨了她一眼,一副你愛親不親的模樣。

  想到還有事有求于他,雷雨兒猶豫再三,終是紅著臉俯身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那速度快得連眨眼的工夫都沒有。

  樓睿不滿意地半側著腦袋,斜睨著她。那意思明顯是剛剛那不算。可是雷雨兒哪那麼容易妥協,先聲奪人道:「不許賴皮,你說的親一下,我已經親了。」一張小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

  樓睿斟酌了一下,怕逼急了,雷雨兒又要翻臉,於是勉強接受她的道歉,正色道:「好吧,說說你主動找上門,又有什麼事要求著我給你辦?」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的就是雷雨兒。

  見樓睿松了口,雷雨兒心裡大大地松了口氣,怕樓睿反悔,連忙將來意說明。

  聽著雷雨兒一口一聲地說著樓霄要成親的事,看著雷雨兒提到劉小姐時氣鼓鼓的模樣,樓睿一陣氣結。大哥要成親了,定了戶部侍郎劉大人家的小姐。她來找他,就是為了讓他幫忙查一下劉小姐的底細,最好再揪出點劉小姐的把柄、過失之類的,好藉此破壞劉小姐和大哥的親事?

  雷雨兒說得神情激動、義憤填膺,壓根沒注意到樓睿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等她發現樓睿不對勁的時候,她人已經被樓睿狠狠地壓在了桌上。

  「說來說去,又是大哥、又是大哥!你滿腦子就只容得下一個樓霄嗎?」

  「你、你幹什麼?樓睿,你放開我。」雷雨兒嚇了一大跳,看著樓睿陰沉的面色,雷雨兒心裡怦怦直跳。上次也是這樣,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他黑著臉上來就強吻她,這次又這樣?

  樓睿正在氣頭上,哪是她說一句放開,他就會放開的。相反,她越掙扎,他就越是把她壓得死死的。

  雷雨兒見始終掙不開,氣急敗壞地威脅道:「樓睿,你再不放開,我叫人了啊。」

  「好啊,你叫啊!正好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有了肌膚之親,這樣,說不定還能早點讓你名正言順地變成我的女人。」樓睿絲毫不把她的威脅放在心上。

  「你混蛋,我要告訴大哥你欺負我。」雷雨兒惱羞成怒,心裡充滿了委屈,不由自主地說道:

  「你是混蛋,你欺負我。大哥從來都不會欺負我。」

  樓睿雙目赤紅地俯視著她,眼中盛著怒火,眉宇間充斥著戾氣,「這個時候,你腦子裡還裝著別的男人?你是我樓睿的女人,你是我的!」只要一想到雷雨兒心裡只有大哥,沒有他,他就覺得心如刀割,痛得他抓心撓肺,理智全無,痛得他非要做點什麼才能緩解這噬人的疼痛。

  樓睿近乎失智地嘶吼著,俯身瘋狂地親吻她,手上更是一刻不停地撕扯著她身上礙事的衣物。他的腦子充斥這一個念頭,他要佔有她,他要狠狠地貫穿她,他要讓她躺在他身下呻吟、顫抖,他要讓她眼裡、心裡只有他,再也離不開他。

  「樓睿、樓睿,你瘋了嗎?你放開我。」雷雨兒又驚又怕,不住地拍打著樓睿的肩背、臂膀,可是卻絲毫無法撼動樓睿瘋狂的舉動。她那嬌滴滴的力道,在長期習武的樓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對,我瘋了。」樓睿聲音嘶啞,眼晴裡佈滿了血絲,「從你進府那天開始,我就喜歡你,我喜歡了你十年,整整十年!可你卻從來都看不到我,你眼裡從始至終就只有一個樓霄。

  我哪裡不如他?還是我對你還不夠好?你為什麼就不能喜歡我,為什麼?」樓睿血紅的眼_中帶上了水霧,他停下了野獸般瘋狂的動作,俯身將頭埋在她的胸口。

  雷雨兒驚呆了,她一直懷疑樓睿是喜歡自己的,要不然也不會讓武昌侯夫人和樓霄一起幫忙,勸說自己嫁給他。可是他從來沒有親口承認過,她也不想去面對這個事實。

  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從小就定型了,就該打打閑閩、吵吵笑笑。她懼怕改變,懼怕這樣看似折騰,實則和諧的相處模式被打破。她想像不出,如果有一天,樓睿不再跟她玩鬧,不再跟她嗆聲,不再陪她打發無聊的時光,她的日子會變成怎樣。

  而今,他聲嘶力竭、狀若癲狂地陳述著他喜歡她的事實,他在打破他們之間的和諧,她心裡充滿了驚恐,充滿了不安,可是又忍不住從心底裡生出些許喜悅和幾分莫名的得意來。看吧,他果然是喜歡她的,以前居然還嘴硬不承認。

  雷雨兒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想法,也不知是驚慌不安佔據上風,還是喜悅得意拔得頭籌,千絲萬縷,紛亂無章。

  樓睿伏在她胸口也不過是靜默了片刻而已。當他再次抬起頭時,眼中可疑的水氣已經消失無蹤,

  剩下的只有焚心的烈焰和噬人的佔有慾。

  就在雷雨兒糾結于內心的彷徨,以為樓睿放過她了時候,樓睿卻開始再次撕扯她的衣服。這一次,無論她如何掙扎,不管她說什麼,他都再不猶疑,幾下就把她扒了個精光。

  當他再次進入她的時候,雷雨兒已經忘記了反抗。她抬起手臂擋住眼睛,咬緊牙關,阻止那令人羞恥的呻吟破口而出。

  她明明是被強迫的啊,應該難過、委居才對吧,可為什麼她會感覺到歡愉?她明明應該討厭樓睿的啊,卻為什麼一點也不排斥跟他的肌膚之親?她心裡一直喜歡的難道不是大哥嗎,為什麼會生出一種其實樓睿也不差的錯覺?

  雷雨兒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更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了樣,從最初的抗拒、排斥到最後的享受歡愉,她竟然漸漸有些迷上和樓睿的魚水歡好。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天到了最後,她竟然主動央求著樓睿「快一點、慢一點、用點力」諸如此類。

  

  也不知是不是雷雨兒後來的主動和熱情取悅了樓睿,那天事後,樓睿居然在她沒有再提及的情況下,主動答應幫她打探劉小姐的事情。

  從那之後,樓睿果然隔三差五就會給雷雨兒帶回劉小姐的消息。而雷雨兒每次聽到又有劉小姐的最新消息,也會顛顛地往梨香苑跑。

  「這次又打聽到什麼消息?」雷雨兒興趣盎然地問。

  「嗯,這次得到的消息有點意思。」樓睿勾著嘴角笑了笑,故意吊她的胃口。

  「什麼消息?你倒是快說啊。」雷雨兒急切地追問。

  「喏。」樓睿也不說消息,在椅子上穩坐如山,只瞥了她一眼,嘟了嘟嘴。

  雷雨兒愣了一下,瞬間就紅了臉。她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子。樓睿幫她打探劉小姐的消息是不假,可也不是白幫忙的,每次都讓她以吻換消息,還讓她主動吻他,要不然就不肯說。

  雷雨兒有時候會忍不住想,這人到底是有多小心眼啊?不就是當初他親她的時候,她打了他一巴掌嗎?竟然記恨到現在,回回都讓她主動親他。

  樓睿還噘著嘴等著,眼裡滿是精光。

  不就是親他一下嗎?他們連床都上了不只一回了,親個嘴有什麼大不了的?再說,都親好幾回了,也不差這一回半回的。雷雨兒心一橫,湊上前,重重地在他的嘴上親了一口,正準備抽身撤退,卻被他壓住後腦杓,加深了這個吻。

  當他將舌頭伸進她嘴裡,勾纏她的慾室、翻攪她的天地時,雷雨兒只覺得血氣上湧,面紅耳赤,整個人都跟著燥熱起來。不過是一個吻而已,為什麼她反應如此強烈?雷雨兒心跳莫名。完了,她親親上癮了,徹底變成一個小色女了。

  看著失神的雷雨兒,樓睿滿意地笑了笑,假意咳了兩聲,開始切入正題,「這次的梢息是從定國公府打探到的。前不久定國公府舉辦的春宴上,劉小姐不小心打碎了定國公夫人珍愛的II翠玉如意。據說,那玉如意還是定國公和定國公夫人成親的時候,先太后欽賜的嫁妝。」

  「啊?」雷雨兒難掩驚訝地瞪大了眼,「打壞先太后欽賜的,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啊。」這種事可大可小,鬧得嚴重點的,掉腦袋都有可能啊。

  「可不是,這事當時閩得挺厲害的。」

  雷雨兒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可突然想到當初她也跟著武昌侯夫人去了那春宴的啊,她怎麼沒聽說中間還有這事?她當下便懷疑起來,「我怎麼不知道?」

  「這事畢竟事關劉小姐的名聲,定囯公府怎麼可能大肆宣揚,弄得人盡皆知?」

  「也是。」雷雨兒點點頭。那天她心情不好,一直陪在武昌侯夫人身邊,聽戲的時候,好像是看到定國公夫人離開過一會,莫不是就是處理這事去了?又問:「那後來呢?怎麼處理的?」

  「劉小姐說自己不小心打壞了那玉如意,願意受罰領罪。定囯公夫人十分愛重那玉如意,如今碎了,心中自然有氣,正要發作,不料劉小姐身後鑽出來一個小模小樣的少女,說那玉如意不是劉小姐打碎的,是她打碎的。

  原來那小家子模樣的少女乃是劉小姐娘親娘家的表妹,因為沒見過世面,看到那玉如意晶瑩剔透,便動了心思,上手去摸玩,誰料竟不小心碰到地上摔碎了。劉小姐見表妹年紀小,又受了驚嚇,為讓她免除責罰,便將此事應承下來,說是自己打碎的。」

  雷雨兒不由得錯愕道:「她竟然幫她表妹頂罪?她表妹年紀小,沒見過世面,不知道輕重也就算了,可那劉小姐身為官宦之女,又是自幼在京都長大的,打壞先太后的東西是什麼罪名她不該不知道啊,竟然還願意為她表妹出頭?」

  「可不是。」樓睿言語間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敬佩,「偏偏定國公夫人聽了事情的原委,非但沒再生氣,反而對那劉小姐生出兩分愛重之心,最後不但不讓她賠償,還說損壞皇家御賜物品的事也由她擔著。至此,這件事可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雷雨兒拍拍胸口,感慨道:「好人有好報。」

  雷雨兒說完這話,就看到樓睿笑容古怪地看著她,那神情直教人瘳得慌。

  「這麼說,你也覺得劉小姐是個好人?」

  雷雨兒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當下眉頭一皺,圓臉一鼓,懊惱起來,「樓睿,這就是你給我打探回來的消息?你是誠心耍我嗎?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這種消息。」

  不提她還沒發現,她明明已經跟他說得很清楚了,她要的是劉小姐做壞事的把柄。可回想一下,貌似樓睿給她打探回來的消息,全都是變相證實劉小姐人品如何高尚,行事如何端方,為人如何被人稱道。她就說樓睿怎麼會這麼好心幫她,敢情是在逗她玩呢。

  「你想要的那些,也得有才能打探出來啊。」樓睿無奈地看著雷雨兒,勸道:「你死心吧,那個劉小姐確實表裡如一,是個難得的賢良椒女。」

  「我不信,你不幫我就算了,我自己想辦法。」雷雨兒氣急敗壞地跑了出去。

  她要去找大哥。可是,找到大哥,她能做什麼呢?說劉小姐的壞話?可是劉小姐根本就沒有罪狀惡行可指摘的。求大哥別成親?大哥成親的態度很堅決,而且兩家已經下了定,甚至選好了成親的吉日,豈是她三言兩語就能破壞的?

  去求娘親?求娘親做什麼呢?讓大哥別跟劉小姐成親?可不是劉小姐,也還會有李小姐、王小姐。如果是這樣,那還不如是劉小姐呢。畢竟娘親對劉小姐的滿意,闔府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最終雷雨兒哪也沒去,怪直回了杏芳園。

  

  儘管雷雨兒萬般不願,可樓霄和劉小姐成親的日子還是到來了。

  雷雨兒一整天都跟在武昌侯夫人身邊,聽著震天的鞭炮鑼鼓,招呼著人情往來,看著所有人喜笑顏開、歡天喜地的模樣,她卻只覺得傷心、想哭。

  看著樓霄和劉小姐夫妻交拜,她的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可礙於場合,終究還是沒有落下來。

  從今天開始,大哥就是劉小姐的夫君了,他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關心她、呵護她、照顧她了。從今天開始,她就再也不能對他撒嬌,沖他任性,和他哭訴委屈了。從今天開始,他所有的溫柔、所有的包容,所有所有的好,都將屬於劉小姐了。想到這些,雷雨兒很想放聲大哭。

  和雷雨兒的傷心、失落相反,樓睿一整天都十分開心。一來,他是由衷地祝福大哥能娶到一位賢良淑德的好妻子。二來,大哥成了親,雷雨兒就能徹底對大哥死心了。儘管雷雨兒的人已經是他的了,可是他要的不只是她的人,他更想要的是她的心,他要她整個人,不管身體還是心,都完完全全地屬於他。

  到了晚上,樓霄給前來參加婚宴的眾人一一敬酒後,早早地回了新房洞房花燭。而樓睿則和爹武昌侯一起款待賓客,直到子夜時分送走最後一個客人,這才回到梨香苑。

  走進房間,樓霄就看到雷雨兒坐在他房裡。若不是因為他今晚要負責待客,所以並未喝多少酒,人十分清醒,否則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喝醉酒,頭昏眼花,出現幻覺了。這個時辰,雷雨兒怎麼會在他的房間?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的,竟然沒有丫鬟通報。

  只見雷雨兒坐在桌旁,一手拿著一個細白瓷長頸酒壺,一手拿著一個小酒杯,自斟自酌。看她的樣子似乎已經喝了不少酒,蒙朧的醉眼半睜半闔,彷佛籠著一層迷霧,身形微微搖晃,彷佛隨時會坐不穩,從凳子上掉下去。

  「雨兒?」樓睿叫了一聲,慢慢朝她走過去。

  聽到他的聲音,雷雨兒慢吞吞地扭頭朝他望過去。看到他之後,她咧嘴一笑,說:「樓、樓睿,你、你回來了?」

  話都說不連貫,果然是喝醉了。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這麼晚還一個人在這裡喝酒?」樓睿從她手裡奪過酒壺,搖了揺,酒壺已經見底了。

  見樓睿搶她的酒壺、酒杯,她也不反抗,乖乖地松了手,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我、我在等你啊。」說話間,她伸手環抱住樓睿的腰,將頭靠在樓睿的腹部,小小聲地說:「我等你回來跟我洞房啊。」說著,又神經兮兮地笑了笑,一邊笑,還一邊打了個酒嗝。

  樓睿心裡一跳,莫名地就有些興奮起來。就在這時,他又聽到雷雨兒說:「今晚,大哥和劉小姐洞房,我也要洞房。」說著,她就伸手去扯樓睿的腰帶。

  樓睿心裡百味陳雜。她主動對他投懷送抱,他本該高興的,可她卻是因為大哥和大嫂成親洞房,她心有不甘,所以才鬧著要和他洞房。他到底該高興還是該鬱悶?

  雷雨兒拉扯樓睿的腰帶半天也扯不開,又發現他愣著不幫忙,當下鬧了起來,「為什麼解不開?樓睿,你快幫忙解開它啊,樓睿!」

  樓睿弩下腰,雙手捧起她的臉,深深地凝視著她,問:「雷雨兒,你看清楚了,我是誰?你要和誰洞房?」

  雷雨兒眼神飄忽,看傻子似的看著他,半晌,忽而咧開嘴傻笑起來。她伸長脖子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嘴唇,說:「你是樓睿啊,你跟大哥長得一點都不像,你以為我會弄錯嗎?呵呵,你真笨。」說著,又去拽樓睿的腰帶,一邊拽,還一邊重複,「我要和你洞房。」

  聽到她的話,樓睿心裡滿滿的都是甜蜜。都說酒後吐真言,她喝醉酒叫的還是他的名字,說的也是要和他洞房,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其實心裡也是喜歡他的?

  有了這種認知,樓睿幾乎無法抑制地激動起來。他長臂一撈,將她打橫抱起來,大步走向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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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1:40:2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樓睿俯身重重吻上雷雨兒的同時,急不可耐地將兩人身上的衣物剝離。

  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雷雨兒白皙的皮膚泛著淡淡的粉,細膩、菜嫩的肌膚如水如玉,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仿佛是熊熊燃燒的烈焰又被澆了一大捅油,樓睿感覺自己體內的慾望急迫、洶湧得簡直要破體而出。他分開她的腿,不待她準備好,便一舉入侵那令人神往的禁地。

  他知道自己有些急躁,像個急不可待的毛頭小子,可他真的控制不住了。只要一想到她也是喜歡他的,他心裡的喜悅和激動就要滿溢而出。

  「嗯,」雷雨兒難受地哼哼了一聲,眼神迷蒙地看著樓睿,「痛。」

  樓睿俯下身將她的委昆和抱怨堵回了嘴裡,可是動作卻變得輕菜起來。

  他熱切地吻著她,輕輕撫弄著兩人結合的地方,感覺到她緊繃的身體漸漸緩和下來,適應了他的存在,他才再次聳動著腰肢,大肆征伐起來。

  很快,無意識的呻吟便從雷雨兒的喉嚨裡傳了出來,伴隨著肉體撞擊的聲響,為這滿室的春光再添一縷淫靡的音韻。

  次日清晨,雷雨兒在頭痛欲裂中醒來,睜開眼看到陌生的房間,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

  「你醒了?」

  頭頂傳來樓睿帶笑的聲音,雷雨兒這才感受到緊貼在後背上的溫暖胸膛和攬在她腰上的結實胳膊,她竟然赤身裸體地躺在樓睿懷裡。

  「雨兒,你昨晚可真熱情。」樓睿勾著嘴角一邊在她耳旁說,一邊湊上去細細輕咬她曲線優美的細長脖頸。

  雷雨兒靣紅耳赤,心跳得厲害,顫抖著聲音問:「我、我主動的?」

  「是啊,難道你忘了?」樓睿手臂一用力,將她整個人翻轉過來,面朝著他。他魅惑地笑望著她,說:「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說著,便拿昂揚的下身往她大腿間戳了戳。

  雷雨兒渾身一個激靈,整個人都要燒了起來。昨晚的事她其實已經想起來了。雖然喝醉了酒,可她並不是一點都不記得。她記得是她主動來找樓睿的,也是她主動摟住樓睿的,甚至還是她主動提出要和樓睿行魚水之歡的。可是,她現在並不想承認,「我、我喝醉了。」

  「我知道。不過沒關係,我們可以把昨晚的事情重溫一遍。」樓睿再次湊上去,想要吻她,卻被她別過頭躲開了。

  「雨兒?」樓睿眼中閃過一絲疑問。可是看到雷雨兒低垂的腦袋和透紅的脖頸,樓睿心下了然,笑容爬上眉梢。他的雨兒害羞了。

  儘管慾室已經升騰,但他沒有繼續,只是抱著她,感受著她在清醒的狀態下仍依偎在他的懷裡的喜悅和滿足。

  溫馨的氛圍在兩人之間悄然彌漫。不知道過了多久,樓睿率先打破了寧靜。他親了親她光潔的肩頭,柔聲說:「雨兒,我們成親吧。」他想光明正大地擁有她、佔有她,他想每一個清晨醒來都能看到她。

  雷雨兒脫口而出,拒絕道:「我不要!」語氣急切而又堅決。

  樓睿整個人僵住了,拴在臉上的笑容變成了苦澀,溢滿心田的喜悅變成了揪心的疼痛。當那句毫不遲疑的果斷拒絕傳來的時候,彷佛有一雙大手狠狠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以為她不像以前那樣抗拒他的觸碰,甚至享受和他交好的歡愉,是因為她喜歡他。他以為她喝醉了酒還能認出他,還想要和他歡好,是因為她喜歡他。他以為大哥成親了,她就可以放下大哥,全心全意地喜歡他,和他成親了。

  可是,她拒絕了,出乎他預料的拒絕,還拒絕得如此果斷,絲毫不帶猶豫。原來,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以為是嗎?

  雷雨兒被樓睿眼中明顯的傷痛刺傷了眼。她不知道怎麼了,看著他這副表情,竟然覺得胸口又堵又悶,十分難受。這種陌生的情緒讓雷雨兒煩躁不已。她為什麼要難受?又不是她的錯,她明明說過不會嫁給他的啊,他還一再讓她跟他成親,拒絕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他幹嘛做出一副受傷的表情給她添堵?

  雷雨兒皺著眉頭,推開樓睿,強忍著身體的酸軟和頭痛欲裂的不適,起身下床,穿衣走人。

  

  雷雨兒滿腦子都是樓睿那個悲痛的表情,從樓睿的房間出來,被人看到也毫無所覺。

  樓睿受傷的神情一直在她腦海中盤桓。為什麼看到他難過,她會覺得胸口堵得慌?難道她喜歡他?不可能吧,她喜歡的明明是大哥啊。可如果不是喜歡,那她幹嘛見到他就心跳紊亂?還幾次三番跟他發生親密關係,居然還樂在其中?可如果喜歡她,那她為什麼想都不想就拒絕跟他成親呢?腦子好亂。

  雷雨兒步履蹣跚地挪回杏芳園,整個人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您昨晚一晚上去哪了?」雷雨兒一晚上沒回來,李媽媽不敢大肆聲張,又不敢冒然出去找人,枯等了她整整一夜,早已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此時見她回來,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我沒事。」雷雨兒心不在焉地說,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吩咐:「奶娘,我想洗個澡,你讓人給我燒點熱水吧。」

  「欸、欸,我這就去。」見她回來,李媽媽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答應一聲便出去將事情交代下去。

  可是,等李媽媽回來的時候,卻看到雷雨兒坐在屋裡發呆,神情十分怪異。仔細一看,發現她一會捂嘴偷笑,彷佛想到什麼開心的事。一會又皺眉,好像遇到什麼困擾。可再過一會又開始嘟嘴鼓臉,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李媽媽的一顆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們家小姐這是怎麼啦,中邪了?

  似乎怕驚擾到雷雨兒,李媽媽腳步輕緩地走到她身旁,正準備菜聲開解幾句,卻忽然看到雷雨兒光潔脖頸上的青紫痕跡。如果說只是痕跡,還能被說是磕著、碰著了,或被蚊蟲叮咬的,可如果那個痕跡被咬成個心型的呢?這分明就是吻痕,那個心形也分明就是被人故意咬出來的。

  李媽媽整個人都不好了,再聯想到雷雨兒昨晚一夜未歸,李媽媽就是再傻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李媽媽三兩步過去關上門,插上插銷,這才疾步走回雷雨兒身邊。

  關門的聲音引起了雷雨兒的注意,雷雨兒好奇地筌向李媽媽,見她神色複雜,問她道:「奶娘,怎麼啦?」

  李媽媽看雷雨兒一副人事不愁、天真懵懂的模樣,頓時悲從中來,紅了眼眶,叫了一聲:「小姐,您……」後面的話卻有些說不出口了。

  雷雨兒從來沒見過李媽媽這個樣子,神色悲痛,欲言又止,仿佛天塌了似的。她嚇了一跳,「奶娘,到底怎麼啦?」

  「小姐,您這是什麼?您糊塗啊。」李媽媽指著雷雨兒脖子上的痕跡,語氣悲痛欲絕。

  雷雨兒愣了一下猛然想起來,那是樓睿給她啃出來的痕跡,連忙用手捂住,又羞又慌,瞬間生出一種姦情被識破的宭迫感來。

  「小姐,這事您做得糊塗啊。老奴知道您喜歡大少爺,可是大少爺已經成親了,您就是再喜歡大少爺,也該把這心思歇了啊。如今發生這種事,您要如何自處?您是當今聖上欽封的成安縣主,難道還要去給人做妾不成?」

  聽到李媽媽的話,雷雨兒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奶娘居然以為她和大哥上床了?她怎麼可能跟大哥發生親密關係?

  雷雨兒突然愣住了。為什麼不可能呢?她當初可是預謀過和大哥生米煮成熟飯的事的啊,可現在她居然想想就覺得彆扭,甚至本能地想要抗拒這種荒謬的想法。是什麼時候,她的心態開始轉變了呢?

  雷雨兒深陷在自己的思緒裡。

  而李媽媽已經開始淌眼淚,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伸手打了自己兩巴掌,又是心疼,又是自責地哭道:「都是老奴沒有照看好小姐,老奴愧對夫人、愧對侯爺啊。」

  雷雨兒自然知道李媽媽嘴裡的夫人、侯爺不是武昌侯夫妻,而是她過世多年的親生父母鎮北侯夫婦。多年來,李媽媽很少在她面前提及她的親生父母,一是怕她傷心,二是怕她因為思念親生父母,與養父母生出間隙。如今主動提及,顯然是真的自責至極。

  「奶娘,你別這樣,」雷雨兒被李媽媽過激的行為驚醒過來,連忙拉住她,「你誤會了,我跟大哥沒什麼的。」

  「沒什麼?沒什麼那這些是什麼?」李媽媽明顯不信她的話,神色激動異常地指著她的脖子,

  「奶娘也是過來人,這雙眼睛還沒老眼昏花。」

  雷雨兒尷尬極了,紅著臉,半晌才說:「是、是樓睿,不是大哥。」

  李媽媽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抹了一把臉,驚聲問道:「您說什麼?」

  「我昨晚跟樓睿在一起。」雷雨兒的聲音很小,卻帶著無限的嬌羞,只是她自己絲毫沒有察覺。聽說是樓睿,而不是樓霄,李媽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可是,轉瞬又疑惑叢生,雷雨兒怎麼會和樓睿在一起,還發生了親密關係?她不是一直很討厭樓睿的嗎?兩個人不是見了面就爭吵、打鬧嗎?怎麼可能,「您沒騙我吧?」

  見李媽媽不信,雷雨兒噘了噘嘴,這才紅著臉將之前計畫和樓霄生米煮成熟飯,結果卻陰差陽錯和樓睿有了肌膚之親的事說了出來。

  這下李媽媽算是徹底信了,當即便要去稟告武昌侯夫人,讓他們完婚,可是卻被雷雨兒攔住了。

  「奶娘,你別去,我求你別去……」雷雨兒死死地拽著李媽媽。

  「小姐,您既然已經和二少爺有了夫妻之實,就該和二少爺正正經經地把親事辦了啊。要是被人知道了,您的名聲就沒了。」李媽媽苦口婆心地勸說著。其實還有一點她沒有說出□,那就是,雷雨兒和樓睿的關係看起來並不融洽,要是哪天樓睿變了卦,不肯娶雷雨兒可如何是好?這種事,總是女子更吃虧。

  「我知道、我知道,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雷雨兒依然不同意,卻沒把話說死。其實,儘管她一再拒絕樓睿成親的提議,可她也知道,和樓睿發生這種事情,她已經不可能再嫁給別人了。但是,她本能地不想嫁給樓睿,至於原因,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面對雷雨兒的固執,李媽媽只能妥協,但是她心裡仍有自己的主意。要是樓睿敢拋棄雷雨兒,她就去找武昌侯夫人主持公道,再不濟就去求武昌侯。武昌侯和雷雨兒的亡父鎮北侯可是拜把子的兄弟,若不是兩人關係確實親厚,雷雨兒也不會寄養在武昌侯府了。想來,到時候武昌侯也必能為雷雨兒作主。

  

  雷雨兒在李媽媽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沐浴的時候,雷雨兒身上數不勝數的吻痕又讓李媽媽好一陣念叨。雷雨兒只是紅著臉,也沒反駁。

  這個時候已經錯過了去給武昌侯夫人請安的時辰,收拾妥當之後,雷雨兒徑直去了翠微閣花廳。今天是樓霄和劉小姐成親的第二天,也是劉小姐認親的日子,今天的認親就設在這裡。

  雷雨兒到花庁的時候,武昌侯夫人和劉小姐還沒來,但是樓家的親戚基本上都已經來了。武昌侯不是開國世襲爵位,而是現在的武昌侯憑藉軍功封的侯。樓家也算不上什麼根深蒂固的老牌世家,但是親戚依然不少,偌大的花廳密密麻麻地坐了二三十號人。

  雷雨兒是在武昌侯夫人跟前長大的,極得武昌侯夫人寵愛,本身又是鎮北侯遺孤,欽封的縣主,身分極高。她剛走進花廳,花廳裡的人都紛紛站了起來,帶著或討好、或親近的笑容跟她打招呼。

  雷雨兒在外人靣前素來端莊、得體,她笑著應對眾人。沒等她應付完這一干人等,外面就傳來婆子的通報,說武昌侯夫人帶著新媳婦來了。

  很快,武昌侯夫人挽著一個溫婉、端秀的女子走了進來。尋常的婆媳,素來都是婆婆走在前面,兒媳落後半步走在後面。可是武昌侯夫人卻是挽著新媳婦的手,齊身進來的,武昌侯夫人對這個新媳婦的滿意度可見一斑。

  有了這一幕,樓家眾親戚對新進門的這位世子夫人又有了新的考量,各自心思不一。

  這些都不是雷雨兒關心的。從武昌侯夫人挽著劉小姐進門那一刻開始,雷雨兒就在打量劉小姐。說劉小姐已經不合適,應該說大嫂。以前雷雨兒從未正視過這個女子,所以連名字也從未上過心,直到昨天,她才知道劉小姐本名叫劉羽藍。

  今天的劉羽藍和那天在春宴上看到的劉羽藍一樣,笑容溫婉、和煦,是個讓人見了生不出厭惡之心的女子。不同的是,今天的她眉目間帶著淡淡的春情,比往日多了幾分明豔動人。

  武昌侯夫人親自帶著劉羽藍在花庁裡穿梭,一一給她介紹著樓家的親戚。她一一和親戚們問候、打招呼,接過親戚們饋贈的見面禮,又恭謹地奉上自己的還禮,態度淡定自若,舉止大方得體,說話的音量不大不小,既不顯得怯懦,也不顯得咄咄逼人。

  看著劉羽藍逐一和親戚們應酬,雷雨兒打心裡生出幾分佩服來。雖然這種程度的應付她也做得到,可是她本能地覺得厭煩,短時間也許可以,可時間一長,保不准她就要變臉了。但是,長達半個時辰的應酬,劉羽藍竟然絲毫不見疲乏委頓,始終保持著溫和、得體的微笑。

  直到最後,武昌侯夫人才回到正主位上,朝雷雨兒招了招手。等她上前來,便笑著拉了她的手和她說:「雨兒,來見見你大嫂。春宴上你就見過了,應該不陌生吧。」

  雷雨兒勉強地笑了笑,還沒說話,劉羽藍已經率先開口道:「以前在宴會上也遠遠地見過縣主,只是沒想到能有幸與縣主成為一家人。縣主若不嫌棄,以後叫我的名字即可。」她說話的語氣十分慎重,笑容也比先前了真誠幾分。

  雷雨兒素來不是個心細的主,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子她偏生就注意到了劉羽藍這細微的變化。這是戒備?還是討好?亦或是畏懼?雷雨兒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雷雨兒揣測著,其實身為新嫁娘,劉羽藍心裡也是惴惴不安的吧?也擔心她是個難纏的小姑子吧?嫁進門之前,劉羽藍也會打聽關於武昌侯府的事情吧?劉羽藍知道她喜歡大哥的事情嗎?劉羽藍會怎麼看她呢?

  雷雨兒思緒萬千,有了片刻的愣怔。卻聽武昌侯夫人笑著對劉羽藍說:「叫縣主多生疏啊,都是一家人,以後叫她雨兒就行了。」

  劉羽藍微笑著筌向雷雨兒,「我可以叫你雨兒嗎?」淡淡的笑容,溫和的語調,絲毫不見異樣。

  剛剛是她的錯覺吧?雷雨兒有些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嗯,可以。」

  雷雨兒剛說完,武昌侯夫人笑著教育她說:「你大嫂可以叫你雨兒,你可不准沒禮貌,叫你大嫂的名字,聽到沒?」

  「娘親,您這樣偏心我,當心雨兒聽了吃醋。」劉羽藍語帶調笑,態度神情都十分輕鬆、自然。

  雷雨兒以為自己會嫉妒,甚至討厭這位大嫂,可是看著這樣的劉羽藍,雷雨兒真的很難生出厭惡的情緒。看著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雷雨兒都覺得無比的熟悉和親切。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婆子的通報聲,說世子爺來了。

  很快,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樓霄款步走了進來。他立在劉羽藍身邊,神色淡定地給武昌侯夫人行了禮,又給眾人間了安,這才說明來意。

  本來在這個全是女眷認親的時候,樓霄身為男子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但是事出有因。原來武昌侯有位忘年至交來了,非要看看他這個侄孫媳婦。那人身分高貴,又是叔伯一輩的長輩,武昌侯不好拒絕,問了樓霄的意見,樓霄也沒異議,便進來領人了。

  眾人聽了這話,紛紛頷首,樓霄不合時宜的出現也被這個藉口完美地掩蓋了過去。

  從聽到門外婆子的通傳聲開始,雷雨兒的一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從樓霄進門開始,雷雨兒的目光就跟著樓霄。她以為她會傷心、失落,會難受、想哭,可是見到樓霄的時候,她心裡卻出奇的平靜。

  當他沖著她微笑的時候,她彷佛從一個叫樓霄的執念中醒過來一般,突然意識到,樓霄還是她的大哥,成了親的樓霄依然是她最喜歡的大哥。

  雷雨兒專注的目光讓樓霄心裡直跳,他很怕雷雨兒會當眾做出過激的行為。

  其實,他走這一趟,並非真的來領人。那位長輩想見侄孫媳婦不假,樓霄來領人也是真的,但是本來可以派個人進來傳話的,他卻非要親自進來,真正的原因是他在擔心。他擔心雷雨兒見到劉羽藍會有什麼激烈的反應。

  他怕雷雨兒自毀名聲,也怕劉羽藍這新媳婦進門受了委昆。可事實上,情況似乎並不壞。沒有他想像中的劍拔弩張,也沒有需要如履薄冰的小心謹慎。

  等樓霄說完來由,正準備告罪,帶著劉羽藍走人的時候,雷雨兒突然小嘴一噘,鼓著包子臉,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控訴道:「大哥,你為什麼要娶大嫂啊?」

  眾人都是一愣。

  樓霄更是心跳得厲害,內心的不安甚至已經爬上了眼眸。他驚恐地看著雷雨兒,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嗎?

  就在樓霄心驚膽顫之際,雷雨兒哼了一聲,接著說:「大嫂才剛進門,娘就偏心她,都不疼我了。」說著,一扭身撲進武昌侯夫人懷裡,回頭瞪著劉羽藍,警告道:「大嫂,你可不許跟我爭寵哦。」

  那圓圓的小臉上滿是嬌憨,雖然說出來的話十分不禮貌,可是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責備的,反倒紛紛笑起來,直說縣主太可愛。

  武昌侯夫人連忙摟住她,哈哈大笑著說:「誰說娘偏心你大嫂了?娘最疼的永遠只有娘的寶貝雨兒。」

  聽到這話,雷雨兒筌著劉羽藍,露出得意的表情,一副炫耀的模樣,又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看著雷雨兒這故意裝出來的刁蠻,樓霄懸著的一顆心徹底落回了肚子裡。而劉羽藍卻在此時悄然濕了眼眶。

  無論劉羽藍表現得多麼淡定、自然,可她的心卻始終是忐忑的。正如雷雨兒所料,她嫁進武昌侯府之前,確實打聽過武昌侯府的情況,自然也知道雷雨兒喜歡樓霄的事。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雷雨兒,她怕惹惱了雷雨兒,雷雨兒會當眾給她甩臉子,讓她下不來台。

  她也怕雷雨兒對樓霄執念太深,會成為她和樓霄之間的阻礙。成親之前,她甚至一度因為這些原因,想要放棄這樁親事。可是父母對這門親事極為滿意,樓霄的為人又被眾人所贊許,都說他是值得託付終身的可靠之人。再加上武昌侯夫人甚至親自過府來見她,這份誠意和心意實在很難不讓人動容。

  劉羽藍最終還是嫁了過來,懷著期待與不安的複雜心情嫁了過來。就在剛剛,她還在惴惴不安。可是,雷雨兒一番話看似在控訴對她的不滿,卻用一聲聲大嫂真真切切地表達了對她的認可和接受。

  「大嫂不跟你爭寵。以後,大嫂和你大哥跟著娘一起疼你。」劉羽藍笑著回應雷雨兒,話聲中帶著幾不可察的輕顫。

  「這可是大嫂你自己說的哦,不許賴皮。」

  「嗯,大嫂說話算話。」

  武昌侯夫人最樂意見到她們相處和睦了,笑著戳了戳雷雨兒的眉心,寵溺地說:「這下高興了?又多了一個人疼你。」說著,又對樓霄二人說,「不是要帶你媳婦出去見客?快去吧,別讓長輩久等。」

  「是。」樓霄應聲帶著劉羽藍出了門。

  出了門,兩人互看彼此一眼,會心一笑,都沒說話,可是卻從很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輕鬆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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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1:40:3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也許是因為真的放下了,也許是因為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對樓霄的喜歡果真如樓霄所說,是所謂的親人之間的喜歡。總之,從樓霄和劉羽藍成親第二天之後,雷雨兒對樓霄的態度就有了轉變。她依然很喜歡樓霄,卻不會因為樓霄而對劉羽藍心生嫉妒,她甚至很開心見到樓霄和劉羽藍在一起關係融洽、默契十足的樣子。

  也許是因為愛屋及烏的緣故,也許是劉羽藍和樓霄個性實在很相似的緣故,也許是因為劉羽藍這人實在很難不讓人喜歡的緣故,總之,雷雨兒和劉羽藍相處幾天下來,幾乎就真心實意地喜歡上了這個大嫂。閒暇的時候,便經常去找劉羽藍玩。

  劉羽藍的性子溫柔、沉靜,又是個賢慧、能幹的主,自然不會帶著雷雨兒瘋玩,於是便領著她看看詩書、做做女紅,心血來潮也會研究研究各色點心。

  雷雨兒雖然任性,喜歡胡攪蠻纏,但是在武昌侯夫人的教養下,大家閨秀、名門千金該會的,她一樣不比人差。眼瞅著夏天將至,她便跟著劉羽藍挑選布料,著手開始給樓家兄弟做輕薄的鞋子、衣服。

  府裡雖然有專門的繡娘,可雷雨兒還是習慣性每年給他們各做兩套衣裳,夏天和冬天各一套。往年沒覺得什麽,今年做的時候,她卻有了些異樣的感觸。

  今年劉羽藍進門,接手給樓霄做衣服。看著她選布料時的用心,決定紋案時的細心,雷雨兒突然就有些彆扭起來。

  以前她給樓霄做的鞋子、衣服紋鈽都是中規中矩的團紋祥雲之類的,根本就不會特意去考究什麽,反正她做成什麽樣,大哥都會喜歡的。可是給樓睿做的都是花樣百出的圖案,鞋子上的是翠竹、蘭萆之類的,衣服上更是換著花樣的隱雲紋、菱形紋、雲雷紋等等,偶爾心血來潮了,還會繡些花啊萆啊的,很花了些心思。

  不只如此,有一回劉羽藍領著雷雨兒采了花做鮮花餅。當劉羽藍問她樓霄喜歡什麽點心、什麽菜品的時候,她竟茫然不知。

  雷雨兒這才震驚地發現,她知道樓睿喜歡吃什麼菜、喝什麽酒、愛好什麽點心,甚至樓睿喜歡的大部分菜色和點心她都會做。可是對於樓霄,她卻一無所知。

  雷雨兒心裡很是疑惑,為什麼會這樣呃?她一直以來喜歡的人不都是大哥嗎,為什麽她對大哥的事情一無所知,卻對樓睿的喜好了若指掌?

  看著雷雨兒愣怔、懵懂的模樣,劉羽藍笑著告訴她,只有真正對一個人上了心,才會在意那個人的點點滴滴,哪怕只是這些看似瑣碎、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會在不知不覺中留心、注意。

  難不成她其實喜歡的是樓睿?雷雨兒心裡狂跳不已。有震驚,有錯愕,有不敢置信,還有一絲隱隱的喜悅和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怯。也許她真的喜歡樓睿也說不定,雷雨兒如是想。

  雷雨兒做好鮮花餅,自己嘗了嘗,感覺味道還不錯,便讓人給武昌侯夫人送了一份過去。而樓睿那份,她則親自送了過去。

  今天適逢樓睿休沐,雷雨兒送鮮花餅過來的時候,樓睿正巧在家。

  「你怎麼過來了?」樓睿見她進來,吩咐人給她上茶,回過身來又問她:「說吧,又有什麽事?」他神色淡淡的,說話的語氣不算熱絡,更沒有以往的調侃,怎麽聽怎麽敷衍,甚至還帶著一絲不耐煩。

  雷雨兒原本的好心情瞬間蕩然無存。她好心做了鮮花餅送給他吃,他就這副態度?難道她來找他,就只會給他找麻煩嗎?

  雷雨兒心裡有些懊惱,又有些委屈,可是想到以前樓睿貌似也經常給她送點心,還要應付她的壞脾氣,她就摁下心裡的不快,笑著說:「我和大嫂一起做了鮮花餅,給你送點過來,你快嗜嗜好不好吃。」

  樓睿瞥了那鮮花餅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調剌,眼神異樣地看著她,「你和大嫂一起做的?」

  「是啊。」雷雨兒說話的時候正低著頭將鮮花餅從小小的食盒裡拿出來,根本沒看到樓睿的表情,不疑有他地回答。

  「呵,沒想到,你跟大嫂關糸已經這麼好了。」樓睿冷笑了一聲,話語間全是諷刺。

  雷雨兒被他語氣間的不友善狠狠地刺了一下,抬起頭又看到他滿臉的諷刺與不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冷聲質問道:「樓睿,你什麽意思啊?大嫂是大哥的妻子,人又好,我跟她關係好不是應該的嗎?」

  「難道不是因為愛屋及烏?」

  雷雨兒愣了一下,「就算是愛屋及烏,難道有什麽不對嗎?你不希望我和大嫂相處融洽嗎?難道你想看到我和大嫂劍拔弩張?」

  難道不是該劍拔弩張嗎?樓睿心裡調刺道。雷雨兒那麼喜歡大哥,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對大嫂羨慕嫉妒恨才對嗎?可如今她卻和大嫂相處愉快,難道說她對大哥的愛已經到了如此無私的地步?思及此,樓睿就覺得彷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心,讓他痛得無法呼吸。

  「沒有,我就是覺得奇怪。」樓睿強作淡定地說:「以前你不是很討厭大嫂的嗎,怎麽這麽快就對她改觀了?」

  「因為大嫂人真的很好啊。」

  「哦,是嗎?」樓睿不鹹不淡地回應了一句,帶著明顯不信的口吻。

  「樓睿,你什麽意思啊?」雷雨兒實在受不了他這樣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的態度了,「我給你送點心吃,還送出錯來了?我到底哪裡惹到你了,你要這樣對我?」

  說著說著,雷雨兒就覺得心裡滿是委屈。自從大哥成親之後,樓睿對她的態度就變得有些不冷不熱的。雖然他偶爾還是會給她買點心,送她小禮物,可她說不上為什麽,總覺得什麽地方變了。

  見她紅了眼眶,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樓睿心裡一軟,語氣稍緣,「好啦,是我不對,你好心給我送點心來,是我不知好歹,拂了你的一番美意。要不要讓你打一下,解解氣?」說著,還把臉湊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那張湊上來的俊臉,雷雨兒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當初她打他的那一巴掌,當時可真是不留餘地啊,應該很疼吧?從小到大,武昌侯夫婦從沒動過他們仨一根手指頭,哪怕樓睿小時候十分頑皮,經常惹事,武昌侯也沒動過他一下,頂多就是罰站、面壁、蹲馬步。

  「很疼吧?」雷雨兒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當初被她打過的左臉。

  樓睿怔忡不已,她什麽意思?

  「那天我打你那巴掌很疼吧?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我保鉦以後再也不打你了。」雷雨兒信誓旦旦地發誓,突然就有點理解他當時為什麽那麽生氣了,肯定很疼。雷雨兒自以為是地認為。

  「你以為我那次生氣是因為你把我打疼了?」樓睿有些哭笑不得,心裡越發的悲涼。

  難道不是嗎?雷雨兒將話咽了回去,本來十分的肯定也突然變得不確定起來。

  「呵呵,你說是,就是吧。」樓睿苦笑著,別開了臉。

  這樣的敘話讓雷雨兒憋悶不已。她不適應,更不喜歡這樣沉悶的氛圍,於是想了想,換了個話題道:「樓睿,再過半個月就是我的生日了。娘說,今年我及笄,要給我辦一個盛大的笄禮,你別忘了送我禮物哦。」

  「好。」樓睿淡淡地笑了笑。他哪年沒給她準備禮物啊,這還需要她特意提醒?

  見樓睿答應得乾脆,雷雨兒心情稍好,又和樓睿閒扯了一些有的沒的,催促著他吃點心,看著他把鮮花餅吃完了,她才心滿意足地離開梨香苑。

  

  雷雨兒的生曰很快便到了。這是一個特別的生日,因為過完這個生日,就代表她長大了,可以嫁人了。

  雷雨兒從一大早起床開始,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既興奮又期待,又微微有些害怕的狀態,簡直要坐立不安了。見她緊張不已的模樣,李媽媽又好笑又心疼,只得引著她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緩解她緊張的情緒。

  「小姐,您每年過生日,都會放孔明燈許願,今年應該也不會例外吧?」

  「嗯,娘說今年不只要放孔明燈,還要放煙花。」雷雨兒說話的語氣滿是憧憬和期待。

  「那小姐今年準備許什麽願啊?」李媽媽問:「往年小姐都是許願說長大後嫁給大少爺,如今大少爺已經成親了,您這願望也該換一換了吧?」

  「今年的願望啊?」雷雨兒笑看李媽媽,頓了頓,半晌才露出一個頑劣的表情,說:「我不告訴你。」

  「小姐,您、您不會還想著大少爺吧?」李媽媽的神色間染上了焦急,「大少爺已經成親了,您別再死心眼了啊。」

  「嘿嘿,我不告訴你。」李媽媽已經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了,可偏偏雷雨兒還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

  「小姐,您到底想許什麽願啊?」

  「我說了不告訴你啊,都說許願什麼的,說出來就不靈驗了。」雷雨兒笑嘻嘻地說,任憑李媽媽說破了嘴皮子也不肯將願望說出來。

  因為今天是雷雨兒的生日,樓睿特地請了一天的假,早早地帶著自己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過來,想要第一個送給她,可是卻意外地聽到了這樣一番談話。樓睿面色慘白,心如刀割,拿著禮物的雙手青筋畢露。

  他一直都知道,從小到大她眼裡、心裡就只有大哥,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她從小到大的願望竟然無一例外都是嫁給大哥。呵呵,難怪她連想都不想就拒絕他的求婚。

  對於女人來說,名節何等重要,可她就算失身于他,依然不肯嫁給他,原來只是因為她心裡一直愛著大哥。如今大哥已經成親,可她卻依然對大哥念念不忘。這些不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實嗎,為什麽還會如此難過?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他到底要怎麼做,她才會正視他、喜歡他?強迫她嗎?他已經試過了。討好嗎?挑釁嗎?可他從小到大不就這麽做的。原來,他已經對她無計可施了嗎?

  既然如此,乾脆放棄吧,放過她,也放過自己。樓睿如此告訴自己,可是他怎麽捨得,他愛了她十年啊,他怎麽捨得逼自己放棄她?這簡直比在他心上剜肉還要讓他痛不欲生。

  樓睿失魂落魄地離開杏芳園,撞上了人也毫無所覺。

  「二少爺?您來找縣主嗎,怎麼不進去?欸、欸,二少爺?」被撞的小丫鬟看著樓睿默不作聲、面無表情地離開,疑惑至極。

  屋裡的雷雨兒和李媽媽自然也聽到了那小丫鬟的聲音。

  雷雨兒驚呼一聲:「樓睿肯定是給我送禮物來了。」說著,便喜笑顏開地跑了出來,可是卻連樓睿的影子都沒看到。

  該不是騙人的吧?雷雨兒問那小丫鬟,「二少爺呃?」

  「回縣主,二少爺剛剛離開,好像神情有些恍惚,奴婢叫他,他都沒反應。」

  「神情恍惚?他不是來給我送生日禮物的嗎?」雷雨兒奇怪道。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我去問問他。」雷雨兒心下疑惑,當即便要去找樓睿。她要去問問他,怎麽人來了也不進屋,轉身又走了?難不成是捨不得送她禮物?

  見她說風就是雨,李媽媽連忙拉住她,驚呼道:「哎喲,我的小祖宗,這個時候您可不能亂跑啊。笄禮馬上就要開始了,夫人幾乎把整個京都有頭有臉的夫人、小姐都請來了,還請了長公主給您的笄禮做正賓,您今天可不能出岔子。」

  雷雨兒噘了噘嘴,無奈地答應道:「哦,知道了。」

  她知道今天的笄禮辦得十分隆重,武昌侯夫人請了長公主做正賓,還特地為她的笄禮進宮求了太后娘娘的恩典,賜下一支貴重的金玉簪。所以無論如何她今天都不能出錯,否則不但丟了武昌侯府的臉面,更是辜負了武昌侯夫人的一片苦心。

  雷雨兒無可奈何地回到屋裡祜等笄禮開始,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惦記著樓睿來了沒露面又離開的事情,心裡沒來由地生出一絲不安來。

  笄禮出乎雷雨兒想像的盛大,觀禮的人群裡無數人向她投來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雷雨兒本該覺得激動緊張、志得意滿的,可是此時卻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挨到笄禮結束,酬謝了賓客,雷雨兒連衣服都沒換,趁著李媽媽錯眼沒注意,她馬不停蹄地便溜到了梨香苑。

  一路上,雷雨兒幻想著樓睿準備好禮物在等著她,幻想著樓睿見到她第一句話會跟她說什麽,幻想著樓睿會不會找藉口親她。可是,到了梨香苑,她卻看到樓睿獨自坐在屋裡喝酒。看到她進門,他也只是略略抬了一下眼皮,草草地掃了她一眼。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雷雨兒十分氣憤,大步上前,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酒壺,厲聲喝遺:「樓睿,你居然大白天的在房裡喝酒。我的生日禮物呢?你早上去找我,是不是給我送禮物的啊?」

  「今天收了很多禮物吧?」樓睿頭也不抬地問她。

  「當然啦。」她是鎮北侯遺孤,是武昌侯養女,是當今聖上欽到的縣主,來恭賀的人擠滿了武昌侯府,送的禮物更是誰滿了整整一間屋子。

  「大哥也送你生日禮物了吧?」樓睿又問。

  「那當然啦。」每年過生日,大哥都不會忘記給她準備禮物的。

  「呵呵。」樓睿笑了兩聲,抬頭看著她,神色間滿是苦澀,「收到大哥的禮物,你還會稀罕我送的禮物嗎?」

  「你這話什麽意思啊?」雷雨兒鼓起了包子臉,「大哥的是大哥的,你的是你的啊。」

  樓睿沒有解答她的疑惑,低下頭,語氣淡溟地說:「我沒準備禮物。」

  雷雨兒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錯愕道:「你、你居然沒給我準備禮物?我之前還特地提醒過你呢。」

  「是嗎?我忘了。」樓睿的語氣十分的冷漠。

  面對這樣異常的樓睿,雷雨兒突然有些慌亂。樓睿到底怎麼了,他在生氣嗎?為什麽生氣?因為她拒絕和他成親?可是,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啊。

  想想,好像真的就是從大哥成親第二天開始,樓睿就變得有些怪怪的,對她的態度也有了變化。他不再和她親密無間,不再和她肆意打鬧,甚至不再親她,不再和她發生親密接觸。如果他不主動,她主動一點,他們是不是就能回到從前?

  雷雨兒咬了咬嘴唇,帶著幾分委屈和妥協的意味,提議道:「沒準備禮物也沒關係,你親我一下,就當你送我的生日禮物了。怎麽樣,我是不是很大度啊?」雷雨兒看著樓睿,露出一副「我很明理,我宰相肚裡能撐船」的模樣。

  樓睿僵了一僵,臉上露出一副痛苦而又糾結的複雜表情。他輕輕掀了掀嘴角,說:「我不要。」他、他竟然拒絕了?他以前不是最喜歡親她的嗎?現在她主動提出來,他竟然拒絕?雷雨兒目瞪口呆。我不要,這不是她以前常說的三個字嗎,他竟然用這三個字來回敬她?他是故意要氣她的嗎?

  雷雨兒氣紅了眼,指著他大聲吼道:「樓睿,我討厭你,我最討厭你了!」吼完便轉身跑了出去。

  她討厭他,他早就知道了,不用她再三重複。看著雷雨兒哭著跑出去的身影,樓睿用拳頭頂在了額頭上,神色間全是痛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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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1:40:5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李媽媽也就是一轉身的工夫,回頭就找不到雷雨兒了,正準備派人出去找呢,就看到雷雨兒哭著跑了回來。她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柔聲問道:「小姐,您去哪了啊?誰惹著您了?這大好的日子,怎的哭了?」

  雷雨兒也不應聲,進了門,直奔暖閣,拿起剪刀就將臨窗繡架上即將做好的衣服剪了個稀巴爛。隨後跟進來的李媽媽見了,心疼得一陣抽抽,驚呼著就要過來搶救,「哎喲,我的小祖宗,您怎麽下得去手啊,您忘了這可是您連續熬了好幾晚才做出來的啊?眼瞅著就要做好了啊。夭壽哦,這麽好的布料,這麽好的做工,就這麽白白浪費了。」

  雷雨兒剪完了衣服,氣也出得差不多了。這是給樓睿做的衣服,他惹她生氣了,她就拿他的衣服出氣,公平合理。只不過,等她氣消了,又忍不住開始心疼了。老實說,這衣服都是她一針一線做出來的,絲毫不假他人之手,花了她不少心血在上面?之前為了和大嫂拚誰先做好,她還趕了好個晚上的工。

  雷雨兒歎了口氣,吩咐李媽媽說:「奶娘,你去把這個布料拿來,我重新做一件。」

  「小姐,您這脾氣也該改改了。」李媽媽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去庫房找來布料,看著雷雨兒按照之前那件衣服的尺寸重新裁量。李媽媽一邊打下手,一邊說:「又和二少爺鬧彆扭了?」

  雷雨兒憤憤地說:「哼,這次都是他的錯。他不來道歉,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雷雨兒一邊裁衣,一邊罵:「臭樓睿、壞樓睿、混蛋樓睿!」

  李媽媽在一旁看得好笑,前一刻還哭著把衣服剪破,下一刻又開始重新做。明明心裡念叨著二少爺,嘴上卻不依不饒,不肯服軟。她家小姐這分明是喜歡二少爺,才會這樣陰晴不定的吧?

  李媽媽莫名地松了口氣。她家小姐已經和二少爺有了夫妻之實,便註定是要和二少爺在一起,要是能在道義和責任之外多些喜歡和愛,那才算得上一樁美滿姻緣。

  從那之後,雷雨兒除了早晚去給武昌侯夫人請安之外,幾乎足不出戶,天天待在杏芳園做衣服。一來是為了趕進度,和劉羽藍一較高下。二來最重要的也是為了等樓睿來給她道歉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她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月。重做的衣服已經做好,比之前被剪壞的那件更用心,可是她等來的卻不是樓睿的道歉求和,而是樓睿逛青樓的消息。

  這段時間趕著做衣服,雷雨兒一直早起晚睡,漸漸地就養成了晚睡的習慣。

  這天晚上,雷雨兒亥時上床,可到了子時還沒睡著,隱約間聽到李媽媽在訓斥值夜的小丫鬟,「你這小蹄子,夜半三更不在杏芳園好好待著,又到哪瞎晃悠去了?」

  李媽媽是個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杏芳園的小丫鬟敬她,卻並不怕她。那小丫鬟被訓了,也不膽怯,反而笑嘻嘻地跟李媽媽說:「李媽媽,你不知道,院子裡可熱鬧了。」

  「就知道瞎湊熱鬧。」李媽媽習慣性地訓斥道。這個時候有什麼可熱鬧的?

  「我跟你說哦。」小丫鬟八卦兮兮地說:「二少爺跟人逛倚紅樓,被大少爺親自帶人抓了回來。侯爺氣得要打二少爺的板子,要不是夫人勸著,估計二少爺要半個月下不來床呢。」

  「你說什麽?」李媽媽不敢置信地盯著那丫鬟,「你說二少爺跟人逛窯子去了?」

  「可不是,那倚紅樓可是京都最有名的幾家青樓之一。」小丫鬟一臉的不勝唏噓,「聽說裡面的女人都會狐媚子工夫,慣會蠱惑人的。咱們家二少爺肯定也是被她們蠱惑了,要不然怎麽會去那種地方?」

  那小丫鬟還在喋喋不休,卻絲毫沒看到李媽媽已經一臉驚恐地看著門口,「小、小姐,您、您怎麽還沒睡啊?剛剛我們說的話,您都聽到了?」

  雷雨兒面色怪白,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呐呐地問那小丫鬟,「你說的都是真的?」

  「回縣主,奴婢不敢撒謊。二少爺素來品行端方,為人稱道,所以他這一去青樓,就被人傳到了大少爺耳朵裡。大少爺一聽說,便領了家丁親自去倚紅樓將人帶了回來。」小丫鬟一五一十地說。

  「我去找他。」雷雨兒心中一痛,淚水湧上眼眶,說著就要往外跑。

  「小姐,這都半夜了,您做什麽去啊?」李媽媽連忙拉住她。

  「我要去找他,我要問問他,他這是什麽意思?」雷雨兒突然大聲吼道,神情十分激動。她奮力掙開李媽媽的箝制,抬腳就往外跑。

  李媽媽被嚇了一大跳,看雷雨兒神色不對,也不敢再橫加阻攔,只得吩咐那小丫鬟去給雷雨兒拿外套,自己則緊跟了上去。

  

  雷雨兒氣急敗壞地沖到梨香苑。因為樓睿的事,整個梨香苑都被弄得人仰馬翻,雷雨兒來的時候,也沒人顧得上她。

  雷雨兒一口氣沖進屋裡,見樓睿仰躺在床上,金桂在給他脫鞋子、脫外套,另一個小丫鬟在旁邊擰了一條濕布巾遞給金桂,金桂便接過去給樓睿擦臉、擦手。

  兩人都忙著伺候樓睿,誰也沒注意到雷雨兒的到來。直到雷雨兒走進門,吼了一聲:「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要跟你們家二少爺說。」

  雷雨兒此時只穿著純白色的寢衣,連件外衫都沒穿,披散的頭髮經過先前的奔跑,也已經淩亂不堪,加上她紅著的眼眶、蒼白的臉色,整個人很是狼狽。

  「縣主?」金桂轉身看著雷雨兒,一臉的詫異。

  「出去。」雷雨兒厲聲命令道。

  「是。」金桂猶豫了一下,便領著另一個丫鬟出了門。

  雷雨兒砰的一聲將門關上,震得床上的樓睿揮了一下手,不耐煩地說:「別吵。」

  雷雨兒疾步走到床邊,嫌棄地看了一眼酒醉的樓睿,踹了一下他仍自垂在床邊的右腳。沒反應。

  「樓睿,你給我醒醒。」雷雨兒又踹了他兩下,還是沒反應。

  雷雨兒環顧了一周,看到先前那丫鬟給樓睿洗臉的半盆水,想都沒想,端起來就直接鈸到了樓睿身上,直潑得他滿頭滿臉、滿身滿床都是水。

  樓睿的酒意一下子就去了六七分,他幾乎是從床上蹦起來的,「我操,誰啊?」他大罵一聲,蹦下床就看到滿面怒容的雷雨兒,冷笑一聲,調侃道:「喲,這不是成安縣主嗎,你怎麽這會過來了?專門來給我洗澡的?」說著,還低頭看了看自己濕漉漉的一身。

  「樓睿,你給我正經一點。」雷雨兒氣呼呼地瞪著他。

  「呵呵,我從來就不是個正經人啊,難道你是第一天知道?」樓睿哈哈一下,語氣貌似有些無賴,可仔細一聽,卻帶著幾分自怨自艾的悲涼和哀怨。她親口說過的啊,說他成天婧皮笑臉,沒個正形,難道她忘了?

  「樓睿!」雷雨兒也不跟他掰扯,惡狠狠地瞪著他,「你不想解釋什麽嗎?」

  「解釋?解釋麼?」

  「你逛青樓的事啊,闔府上下都知道了,你還想瞞著我嗎?」雷雨兒氣不打一處來,這傢伙居然還敢假裝不知道?

  「哦,這事啊,我確實去逛青樓了。」樓睿回答得十分坦然,說完又一臉諷刺地看著她,「可這關你什麽事啊?你是我什麽人啊,憑什麽質問我?」

  雷雨兒被氣了個仰倒,伸手指著他,好半天才說出一句:「你、你、你混蛋!」他們上了床,有了肌膚之親,就像他說過的,她是他的女人,那他也是她的男人啊。他憑什麽背著她逛青樓,還一副理所應當、胸懷坦蕩的模樣?

  樓睿邪肆地笑著,長臂一撈,將她環腰摟進懷裡。他低頭在她耳邊說:「你忘了?我們只是有需要的時候上上床,享受享受魚水之歡而已。」一邊說,一邊在她耳旁親昵地細啄。

  「怎麼樣,現在要不要享受一下?」樓睿輕佻的話語在雷雨兒耳邊響起,一隻不安分的手也已經從她寢衣的下擺鑽了進去。

  雷雨兒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炸響,心像是被利箭穿了個大窟窿一般,鮮血直流。

  雷雨兒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力氣,狠狠地推開他,竟然一下將他推倒在地。只聽得砰的一聲響,樓睿的後腦杓似乎磕在床腳上了。

  「嘶。」樓睿一聲痛呼,伸手摸向巵腦杓,好大一個包。他惱怒地抬眸瞪向雷雨兒,卻看到她淚眼婆娑,滿臉羞僨,「雨兒?」

  「樓睿,你混蛋!」他怎麼敢這麼對她,他把她當什麽了,倚紅樓的妓女嗎?

  「雨兒。」樓睿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慢慢朝她靠近,可是這一次,他剛向她伸出手,手就被她啪的一聲拍開了。

  「別碰我!」雷雨兒幾近癲狂地嘶吼道。只要一想到他去逛了青樓,碰了別的女人,現在又來碰她,她就覺得髒,就覺得渾身難受。

  雷雨兒只顧著自己傷心、難過,卻不知道她的拒絕和毫不遮掩的嫌惡,正像一把把利刃深深地紮進了樓睿的心裡。

  樓睿滿眼的悲涼,語氣中帶著一絲絕望地說:「在你心裡,我永遠就是個什麽也比不上大哥的混蛋,是吧?」

  「是,你是混蛋,你是大混蛋,你什麼都比不上大哥,永遠都比不上大哥!」雷雨兒怒紅了眼,雖然不知道這個時候他為什麽會提到大哥,但回答已經不經思索地脫口而出。

  「我知道了。」樓睿慘然一笑,下著逐客令,「你走吧。」然後再也不見。

  任誰被下逐客令都不會好受,更何況雷雨兒本就在氣頭上,當下火冒三丈地說:「你以為我想留在這裡嗎?我現在就走。哼,我以後再也不來這裡了。」說完轉身往外走。

  就在雷雨兒氣呼呼地拉開門,就要邁出門檻的同時,樓睿突然沖她喊道:「雨兒,我們成親吧。」

  雷雨兒的身子僵了一下,鼻頭一陣陣泛酸。可是想到他做的事,雷雨兒頭也不回地說:「我不要。」說完,不再停留,快速地離開梨香苑。

  看著雷雨兒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樓睿伸手捂住了眼晴,淚水破眶而出。

  她不喜歡他,她討厭他,她心裡裝著大哥,她怎麼可能答應嫁紿他?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在垂死掙扎罷了。呵,果然,一如既往的答案,是時候死心了。

  

  在李媽媽日夜懸心的擔憂中,那天晚上雷雨兒和樓睿大鬧一場的事情,終究沒有引起武昌侯夫人的注意。一來,樓睿逛青樓的事情鬧得太大,其他事都顯得微不足道。二來,雷雨兒和樓睿鬧矛盾這種事,武昌侯府上上下下都見怪不怪了。

  看著雷雨兒成天生悶氣,食慾不振、日漸消瘦,李媽媽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李媽媽知道雷雨兒在和樓睿鬥氣,可是看她這樣折騰自己也不是辦法,只能一天三次地勸她想開些,去跟樓睿誠心誠意地道個歉,什麽事都解決了。可是雷雨兒認死理,認定了這次的事是樓睿的錯,憑什麽要她道歉?於是死活不肯。

  眼看著雷雨兒從圓嘟嘟的包子臉瘦成了瓜子臉,下巴尖得都能當錐子使了,李媽媽心疼壞了,只得厚著臉皮上門去找樓睿,代替雷雨兒認錯道歉,又求他去看看雷雨兒,和雷雨兒和好如初。可是,樓睿也拒絕了,任憑李媽媽一而再、再而三地求上門,樓睿卻死活不肯再登杏芳園的院門。

  見兩邊都勸不動,李媽媽無計可施,急得生了滿嘴的大泡子。偏偏這事還不能輕易告訴武昌侯夫人,要是武昌侯夫人追究起來,遭殃的還是下面伺候的人。而且,李媽媽一直擔心武昌侯夫人會偏袒樓眷。

  這件事真要追究起來,必定會牽扯出樓睿和雷雨兒之間不清不白的關係。武昌侯夫人若能顧全大局,讓兩人成親也就罷了。要是樓睿說不娶,武昌侯夫人又一味地袒護,只怕最終受傷的還是雷雨兒。所以,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想辦法讓兩人和好。

  「小姐,您給二少爺做的衣服,不派人給他送過去嗎?」李媽媽一邊給雷雨兒研墨,一邊狀似無心地順口問道。

  「不送。哼,他那麼可惡,我為什麼還要送他衣服啊?」雷雨兒噘了噘嘴,滿腹的怨氣。

  「小姐,您這是何苦呃?以前每次都是二少爺給您道歉,您偶爾也先低低頭,道個歉又有何妨?」

  「這次明明是他的錯,憑什麽要我道歉?」雷雨兒憤怒地說:「哼,他不給我磕頭道歉,我絕對不會再搭理他。」

  李媽媽無奈地歎了口氣,正準備再說什麽。就在這時,一個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嘴裡還驚聲喊著:「縣主、李媽媽,不好啦、不好啦!」

  李媽媽看得直皺眉,不由得喝斥道:「著急忙慌地做什麽?有事好好說。什麽縣主不好啦?你才不好了呢。」

  「李媽媽,真的不好啦,大事不好啦。」小丫鬟絲毫沒在意李媽媽的話,反而越發的急切起來。

  李媽媽這下子終於對小丫鬟的話正視起來,正色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那小丫鬟看了雷雨兒一眼,說:「二少爺要跟長公主家的三小姐訂親了。」

  「你說什麽?」雷雨兒蹭地一下站起身,瞪大了眼晴看著那小丫鬟,被撞翻的墨汁濺了一身也絲毫沒察覺。

  李媽媽連忙安撫雷雨兒道:「小姐稍安勿躁,這事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呢,您先別著急。」

  雷雨兒情緒稍緩,心裡的不安卻在放大。

  「到底怎麼回事,好好說。」李媽媽心裡也滿是震驚和不安,語氣越發的嚴厲。

  「我剛剛碰到夫人房裡的紋繡姐姐,看她一臉喜氣,還說要去八寶齋訂點心,我便順嘴問了一下。紋繡姐姐素來和我玩得極好,便偷偷告訴我,說夫人今天要宴請內閣李大學士的夫人,請她給二少爺保媒,保的是長公主家的三小姐。」

  小丫鬟說話條理分明,有理有據,絲毫不似假話,「紋繡姐姐說,長公主府門第高,所以才請了極有身分的李閣老的夫人來保媒。李媽媽,這可怎麽辦啊?」

  「什麽怎麼辦?也不知是真是假,聽你在這裡胡說八道。」李媽媽駁斥那小丫鬟。可這話也不過是寬寬雷雨兒的心,其實她自己已經信了七八分。

  小丫鬟吐了吐舌頭,有些委屈,又有些著急,可看到雷雨兒已經煞白的臉色,卻沒敢再說話。老實說,她們杏芳園的丫鬟見慣了她們家縣主和二少爺你來我往,婧笑怒駡,早就認定了二少爺會成為她們家縣主的夫婿。可如今發生這種事,她怎麽能不替她們家縣主著急啊?

  「小姐,您別著急,這種事豈是輕易就能決定的?您天天去給夫人請安,都沒聽到什麽風聲。還是先別自己嚇唬自己了。」李媽媽一邊溫言細語地安慰雷雨兒,一邊給那小丫鬟使眼色。

  那小丫鬟也是個機靈的,接收到李媽媽的示意,便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雷雨兒仔細想了想李媽媽的話,雖然說得有道理,可她心裡的不安卻分毫不減,最終忍不住說:「我去問娘。」說著就要往外走。

  李媽媽心裡的不安絲毫不比雷雨兒少,也不阻止。只不過……李媽媽一把拉住她,「小姐,您要去也先換身衣裳啊。」

  雷雨兒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觸目驚心的墨汁,連忙去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

  雷雨兒到祈馨院的時候,李夫人已經來了,正在和武昌侯夫人說話。李夫人是個十分幹練的女人,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身材卻絲毫沒有發福、走樣,容貌也保持得極好,看上去跟三十歲的人差不多。

  聽到丫鬟通報說縣主來了,武昌侯夫人愣了一下,好奇地嘀咕了一句:「雨兒怎麽這時候過來了?」這段時間,雷雨兒除了請安,幾乎足不出戶。

  李夫人卻是滿臉笑容地說:「快請縣主進來吧,老身好久沒見縣主了,怪想她的。昨日進宮,還和太后娘娘說起縣主呢。」語氣十分真切。

  見李夫人如此說,武昌侯夫人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連忙將人請了進來。

  雷雨兒進了門,福身給武昌侯夫人問了安,轉而又給李夫人行了個禮,「李夫人萬安。」言行舉止十分恭敬。

  李夫人招了招手,示意雷雨兒上前,等她走過來,便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仔細地打量著她,一邊打量一邊說:「我上次見縣主還是在縣主的笄禮上,也才一個來月的工夫,我怎麽瞧著縣主這是瘦了不少?」李夫人說著又轉頭去瞪著武昌侯夫人,故作兇惡狀地說:「你這老虔婆,說,是不是你虧待咱們成安縣主了?」

  「夫人,娘待我極好,您別這麼說她。」雷雨兒知道李夫人在開玩笑,可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縣主還給你說好話。也不知道把你那千年的老參、萬年的當歸拿出來燉給咱縣主吃了。」

  武昌侯夫人臉上滿是笑容,瞅了瞅雷雨兒,也是滿心的疑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丫頭最近瘦得厲害,怎麽補都補不回來。我說讓侯爺從宮裡請個太醫回來瞧瞧吧,侯爺偏不讓,還說能吃能睡的,也沒個頭疼腦熱的,請什麽太醫,沒得教人笑話。」

  「侯爺這也太嚴厲了些。」李夫人不勝唏噓地感歎。

  「可不是。」武昌侯夫人笑著附和道,「家裡的幾個孩子見了他跟老鼠見著貓似的,個比個地怕他。」

  「娘、夫人,我真的沒事。不是說瘦了才好看嗎?您們瞅瞅,我現在是不是比以前漂亮了?」雷雨兒捧著臉湊到武昌侯夫人和李夫人面前給她們看。

  武昌侯夫人聽了這話,伸手在她腦門上戳了一指頭,笑駡道:「什麽時候學會臭美了?」

  李夫人聽了也是哈哈一笑,還特認真地看著她,點了點頭說:「嗯,我瞧著是比以前漂亮了。不過……」她話鋒一轉,「還是身體最重要。你要是再這麽瘦下去,別說武昌侯夫人了,就連我都要心疼了。以後要好好吃飯,知道不?」

  「嗯。」雷雨兒點了點頭,又說了些賣乖的話給二人逗樂子,這才轉移話題,故作隨意地問:「夫人今天過來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李夫人看了武昌侯夫人一眼,見她沒有遮掩、避諱的意思,這才笑著回答雷雨兒,「你娘請我過來給你—哥保媒呢。」

  雷雨兒身體一僵,聲音顫抖地問:「保媒?」

  「對,就是保媒。長公主家的三小姐,那可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雷雨兒懷著最後一絲的質疑,將目光投向了武昌侯夫人,「娘?」

  卻見武昌侯夫人笑著沖她點點頭,「是真的。」言語間滿是遮不住的喜色。

  真的?真的,樓睿真的要和長公主家的三小姐訂親了!

  雷雨兒只覺得仿佛有一把鑿子在她心上一下一下地鑿著洞,痛得她幾欲昏厥。

  「娘、夫人,我有事,就不陪您們說話了。」良好的教養讓雷雨兒保持著最後的一絲理智。她恭謹地退了出來,甫一走出祈馨院的大門,便拔足狂奔,直奔梨香苑而去。

  「樓睿、樓睿,你出來,我有話問你!」和往常一樣,雷雨兒大叫著沖進了梨香苑。可惜,樓睿不在。今天不是沐休的日子,樓睿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特地請假在家等她過來。

  知道樓睿不在,雷雨兒也不離開,說要等樓睿回來,丫鬟們自然不敢怠慢,好茶、好點心統統都端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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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3-29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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