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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什麼,皇上再次昏迷不醒?!」
一聽到這個消息,一半的官員神色惶惶,面露不安的互相詢問,只知道太醫院的太醫也一籌莫展,說是急症,卻查不出病因,只能坐困愁城的你看我、我看你,撫著鬍子長吁短嘆。
另一半的官員不想表現得太高興,卻又掩不住眼底的笑意,嘴角不自覺揚起,豎著耳朵等著喪鐘響。
已經三天了,皇上仍不見起色。
妙生國師率著徒眾圍成圈坐在龍泉宮前殿,口中吟唱著亙古曲調,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這一次皇后來待疾也沒用,皇上的氣數漸漸盡,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
他臉色發紫,面皮呈現脫水現象,人消瘦得極快,雖然還活著,卻離死不遠。
「聽說皇上是和皇后辦那事時欲振乏力,想起貴妃娘娘給他的好東西,一口氣吃了好幾包,結果一洩完人也軟了……」
鳳儀宮的宮人被嚴禁不能露出一絲口風,否則誅連九族,可不知怎地,消息還是傳了出來。
「真的昏迷不醒?」
蕭天野興奮得雙眼發亮。「爹,我們的機會來了,再不行動就要讓人搶了先,端王、靜王先後送了兒子入宮,說是皇上若真的不行了,就由其中擇一名過繼為嗣子,繼承大統。」
「真有此事?」蕭正贊大驚。
「哪裡有假,一個七歲,一個五歲,康王也有兩個孩子,都是差不多年歲的男孩,萬一他也起了念……」這些宗親最難纏了,死纏活賴的,雖然沒什麼威脅性,也能咬人幾口,把人噁心到。
「你立刻聯絡我們的人,先攻下皇宮再做其它。」先佔城再登帝位,以新帝之名向天下發榜文。
「是,孩兒馬上去辦。」蕭天野三步並兩步,一心奔著那眼紅的位子而去。
謀反這種事怎可能一呼百應,除非早有預謀。領頭的一發聲,所有人便備妥人馬,召集了五萬名兵士逼宮,前後重重三層包圍。不到萬名的禁衛軍根本抵擋不住,紛紛往內宮裡退,大獲全勝的蕭家軍乘勝追擊,要逼得宮破人亡為止。
「皇后呢?」
「稟將軍,鳳儀宮無人。」走得乾乾淨淨,一個人影也見不到,八成有什麼地道、密室,躲了起來。
「去找,絕不能讓皇后溜掉。」是她害了他的瑤兒失寵,臉破了相還備受冷落,都吵著要上吊還沒人理會。
「將軍,皇后會不會去了龍泉宮?」宮裡的禁衛軍全去了那裡,以皇上的安危視為第一要務。
臉色一沉的蕭正贊提著砍馬大刀,冷厲的看向大門上鎖的龍泉宮,他知道此宮門厚十寸,以鐵水灌入,普通橫木是撞不破的,除非由裡面打開,或是翻牆而入。
「攻!木梯呢?搭上去,一個接一個,把裡面的人殺個精光。」他必須在一日之內攻下皇宮,否則宮外的京幾營將會救援入城,從外包抄他留在外面的兵士。
「將軍,你沒說要木梯呀!末將以為只要攻入宮裡就好。」他們幾萬人還拿不下一座皇宮,豈不是讓人笑話了。
蕭正贊聞言,一腳踢過去。「你長顆臉袋是幹什麼用的?用來補牆嗎?還不叫人弄來百來架木梯。」
「是,將軍,末將立即去找。」他記得工部有剛做好的木梯,是要送往邊關,正好他們先拿來用。
一會兒,一百多架木梯運至,蕭正贊便命士兵上梯,由高處往宮內射箭。
只見背著箭囊的兵士手腳靈活的往上爬,一下子就上了牆頭,他們伸出手從背後取箭,三石弓拉開,箭在弦上……
咻!咻!咻!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身先士卒的兵士一個接一個,在蕭正贊的眼前從高處墜落,眉間正中一箭。
「他們居然有防備?」
如果君無垢聽到蕭正贊這句話,肯定會冷笑的說:「廢話,難道要我們等死?死一個少一個,死兩個少一雙,你們敢出頭,我們就發箭射,看誰死得快。」
而夜隱華的說法比較含蓄,「這不是打地鼠嗎?誰探頭就打誰,打得越多,積分越高,還能兌換獎品。」
所說沒有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如何要人家死了,還要人家感激涕零,伸直脖子引頸受戮。
殺,當然要殺,誰這時候講仁義道德,把叛軍殺光了我們就不用死,大家瞄準點,叫他們有命來,無命回。
「將軍,現在該怎麼辦?」只要攻破龍泉宮便可大獲全勝,君家天下要換人管了,冷著臉的蕭正贊看著堅固的鐵水門,目光森寒可怖。「沿著宮牆擺滿柴火,用火攻。」他就不信他們不怕燒。
很快地,宮門四周堆滿柴火,蕭正贊一聲令下,數十把火把往柴火上一丟,乾柴烈火一下子就燒著了,還越燒越大,高過宮牆,兇猛的吐出火舌,順著牆頭一路燒。
兵將們發出勝券在握的歡呼聲,大聲喧囂。
突地,天上下起雨……
咦!不對,是有人從牆的對面噴水,打火兄弟的水龍,幾十管水從天而降,不到一刻鐘就撲滅了火勢。
這一次,牆那一邊傳來歡呼聲,伴隨著隱約的嘲弄,這一頭的人臉都綠了,被水龍淋成落湯雞。
此時眾人才想到龍泉宮的後面便是太液池,池水來自宮外的河水,河水不竭,太液池的池水便是滿的,不管用多少還是會源源不絕的湧進,想用火攻是行不通的。
「將軍,他們怎麼好像都做好準備,就等著請君入甕?」他真的有這種感覺,一切順利得彷彿不像真的。
「胡……胡說什麼,我們今日的行動只有我們最清楚,除非有人走漏消息,否則誰能預知?」蕭正贊不安的看看四周,他的手正在發抖。
「將……將軍,有……有一個……」一名小將臉色發白,抖著唇,手指頭往天上一比。
「誰?」誰敢出賣他?
蕭正贊以為他的陣容中有人反叛,向君家人告密。「國師。」
「國師?!」眾人異口同聲。
「國師不是會觀陰陽,知天文,懂地理,世間的恩怨賞罰他都瞭然於心,如今他在就……」小將指向龍泉宮。
為皇上祈福,綿延國運昌隆。
「國師……」蕭正贊咬牙切齒。
「也許不是國師。」不管誰做皇帝,國師都是國師。
「不是他還會是誰,國師最會故弄玄虛。」他還說他會死於非命,壽長過不了二十五,不信邪的蕭天野揮舞著大鎚。
「將軍,你記得先帝說過一句話嗎?」本來忘記了,偏偏此時卻忽然記得一清二楚。
「什麼話?」先帝說過很多話,誰能全都記住?
「此女聰慧,猶勝諸葛。」
三品以上的將領皆臉色一變,腦中浮現某個人的模樣。
「皇后。」
「皇后?」蕭天野不解。
先帝在世時,他只是六品小官,故而沒聽見金鑾殿上的聖言,能得先帝贊言者,唯有夜隱華一人。
「去,去把皇后的家人捉來,我倒要看看她能挺多久……」
蕭正贊的話音方落,龍泉宮的大門由內拉開,輕羽營列隊三排,前跪中蹲後站,齊齊拉弓欲射。
而站在他們前面的是手托一黑管對象的禁衛軍副統領水連城……啊!不對,他陞官了,是禁衛軍統領,前禁衛軍統領投靠了敵營,因此他順勢而升,是二品大官。
前統領如今就站在蕭正贊身側,用著鄙夷的眼神盯著他,認為他的死期就近在眼前了。
「龜孫子們,來給爺爺磕頭,爺爺送你們上西天。」心裡沒譜的水連城強作鎮定,心裏面想著皇后的交代。
就像手被撞了一下,你只管挺住別動,手臂往左而右,再由右而左的來回,等你看到倒成一片就過癮了。
什麼叫倒成一片,難道還有仙人施法不成?
「放肆!你才該乖乖的滾過來受死,皇后呢,是不是也在龍泉宮內?叫她不用守著那個將死的皇帝,要改朝換代了,看她還有點姿色,爺兒順便接收了她……」
不把區區幾百名弓箭手放在眼裡的蕭天野放聲嘲笑。
兵士們聽了也大聲地笑著,窮途末路,美人難保,即使尊貴如皇后也得捐身敵軍身下,當個供人狎玩的俘虜。
「滾你娘的蛋!皇后娘娘是如何雍容,風華絕代,豈是爾等小賊可以褒讀,想死爺爺成全你,快來列隊下地府。」娘的,不把那嘴臭的幹掉,他的名字倒著寫,城連水。
「姓水的,用不著逞口舌之快,反正你是活不成了,有什麼遺言趕緊交代,看在我們同儕一場,我會替你轉達。」前統領顧念一絲舊情,允許他留話。
「不用,爺爺會長命百歲,到萬人塚前替你們跳戰舞送行,千里不相送,走好。」水連城一說完便進入作戰姿態,他雙腿蹲馬步似坐穩,黑管的口朝前,一名士兵呈跪姿的撐著他後頭,以防他往後跌。
沒人知道為什麼,是皇后說的,皇上則是表示,「皇后說的都對,聽她的準沒錯。」
「好,既然你想死,我們還客氣什麼,奈何橋上別走得太快,一會兒安國公府的人會去陪你。」全族相陪夠給他面子了,嫡長子、嫡次子再無分別,全是死屍。
沒等蕭正贊開口,蕭天野已先一步代父發聲,他揚起軍旗就要前鋒五千名兵上前,死活不論的解決水連城。
「來得好,爺爺等著你。」水連城例嘴一笑,有條慨赴義的決心。
「殺——」殺聲四起,眾人宛如大舉出動的蜂群,一窩蜂地往龍泉宮女門衝去,地面為之震動。
宮門內的弓箭手嚴陣以待。
驀地,大家都怔住了,不論眼大眼小,都睜得有如牛目。
一陣如鞭炮似的怪異聲響起,衝在最前頭的士兵忽地倒地不起,身上大量的噴出血來,地上的白玉磚迅速被染紅,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倒下去的人就沒再爬起來。
死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蕭正贊陣營的人驚駭不已。
反觀水連城先是怔了一下,繼而向身後的士兵打了個手勢,他不用人穩住,橫掃敵方的感覺真是過癮呀!
咦!這就是皇后說的過癮?
嗯!皇后說的對,他真是太佩服她了。
「不怕死的趕緊來叫爺爺,爺爺送你們不用留在世間受苦的禮。」哈!總算能讓他出口氣了,蕭家人得意太久了。
感受到衝鋒槍的威力,以及後座力的衝擊,玩上癮的水連城見人就掃,笑聲狂肆,彷彿當年的京城五霸,恣意而為的縱馬奔馳,滿街的平頭百姓都受到禍害。
男人天生就有股戰鬥欲,見死的人越多就越興奮,水連城腳下踩的是死去士兵的血,哪裡人多,黑管管口就轉向哪裡,看著驚慌逃竄的身影,他在心裡大笑三聲。
終於是老子把你們壓著打吧!誰敢說我是上不了檯面的軟腳蝦,今日一戰,老子要留名青史了。
沒錯,在數百年後的史書上,京城五霸都赫赫有名,出將入相,封侯晉爵,榮寵數代,最後成了景陽帝時期的異姓王,一字並肩王,榮耀家族。
但此時他還在拚命,滿臉是敵人濺出的血。
「太……太可怕了,那是什麼利器?將軍,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先撤?」一群嚇到臉色發白的將領兩眼發軟,想著他們不想死,那怪東西太厲害了,還會噴煙。
聽到這麼沒出息的話,蕭正贊氣得將人一腳踢開。「撤什麼撤,我們還有退路嗎?皇上不死,死的就是我們。」
「可是……我們擋不住呀!」多少人上前都是死路一條,還沒看到被什麼所殺就死了。
「擋不住也得擋,他只有一個人,而我們有千千萬人,命弓箭手射箭,我不信不能把他射成蜂窩。」人是肉做的,沒有不死的可能。
「是。」
蕭正贊不愧是曾帶兵打仗的將軍,他立即改弦易徹,專攻水連城一人,如雨下的羽箭朝他射去。
這時水連城的子彈也快用完了,他聽皇后的話,連忙往宮門內撒,門內三排弓箭手為了掩護他而拉弓齊射,兩方人馬的箭在半空中飛來飛去,蔚為奇觀,有時還會撞在一起迸出火光。
不過以蕭正贊這方的傷亡較為慘重,好幾個蕭家子弟已經殞命,包括蕭正贊的一名嫡子、兩名庶子,激得他目皆盡裂。
反觀君無垢的人馬幾乎毫無損傷,他們就躲在鐵門後拉弓,要射就探頭,射完趕緊一閃,由後排軍補上,前排調到最後面,然後前排射箭,中排掩護,後排準備遞補,重新上弓。
沒多久,蕭正贊的五千名前鋒軍全軍陣亡,一場戰役死了那麼多人卻用不到半個時辰,眾人眼中的驚色明顯可見,有人已經開始怯戰了。
「皇后娘娘說,中場休息,各隊原地解散,歇一會兒。」
就在蕭正贊等人錯愕的眼神下,龍泉宮的大門緩緩關上,但他們竟無一人衝向快闔上的朱漆大門,殺個痛快。
死了五千人,龍泉宮尚未攻破,這對蕭正贊而言是奇恥大辱,看著滿地迭成山的屍體,他覺得他被羞辱了,這些都是他的兵,他帶出來的將領,一下子死這麼多,他不可說不心疼,對獨撐大局的皇后更加痛恨萬分。
此女聰慧勝諸葛,先帝果真真知灼見。
但諸葛也有身亡的一天,就由他親手了結她吧!「活捉皇后者官升三級,賞黃金萬兩,珍珠十匣。」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激動了,躍躍欲試,想拔得頭籌。
當官的誰不想升官發財,封妻蔭子,有人給了梯子為何不爬,一步登上青雲梯,永保萬年福。
可是皇后的招數太古怪,教人猜不到她下一步要做什麼,蕭正贊才說要活捉皇后,皇后居然現身了。
這……神算嗎?
龍泉宮的宮門再度開啟,穿了一身宮裝的夜隱華緩緩走出,身後是她的丫鬟等晴、聽雨,以及女官的木蘭和蘇靜。
「蕭將軍,看在你為本朝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的份上,准你自刎,妻妾子女不殺,流放北境,參與叛亂者,留全屍。」上天有好生之德,要她以萬人填坑她做不到。
她的觀念留在主犯從嚴,無罪者釋放的民主時代,她認為一個人做錯事便誅連全族,太不人道了。
可惜她有意放人一馬,卻沒人領情。
「全屍留給你,等老子和眾將士玩夠了,會給你一個痛快。」蕭天野狂笑道,認定她是飛不出手掌心的籠中鳥,遲早要成為他的玩物。
轟地一陣笑聲,一道道淫邪的目光盯著皇后曼妙的身軀看。「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的,本宮送你一程。」話剛說完,夜隱華身手俐落的從背後取出一物,架在肩上瞄準。
「怎麼又一個黑管……」子。
砰!
蕭天野的聲音忽地中斷,兩眉中間多出一個血洞,他神色驚恐地朝他爹伸出手,但兩人還未碰觸到,他已往後倒下。
死時雙眼未闔,猶帶驚色,不知自己為何會死。
「你……你竟射殺了我兒?!」蕭正贊雙目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神情癲狂得像要食人血方可洩很。
夜隱華面無表情地道:「成王敗宼,若你今日站在我的位置,想必你更想我死。」
「裡頭那個快死的皇帝值得你付出一切嗎?一旦他氣數盡了,你這個皇后也做不了,皇后殉葬倒是不錯的去處。」他要活埋她,讓她知道他兒子生前死去的恐懼。
「誰說朕快死了,你這老匹夫死了,朕還萬年長青,還有朕的皇后不是殉葬,而是同葬,等朕和她都死了再同躺一槨,來世再做夫妻。」他得做個雙人金絲楠木壽棺。
「你沒事?!」蕭正贊震驚。
「你看朕像是有事的樣子嗎?」逗你玩的。
蕭正贊立即了悟的瞠大眼。「這是一個局?」
「是呀,朕當這個皇帝不容易,還要逼自己的臣子造反,你想朕得多蠢才會把大好江山拱手讓人。」如果蕭正贊是個好的,一心為百姓做事,也許他會考慮讓賢,只可惜蕭正贊的野心太大了。
「你騙了我。」蕭正贊緊緊咬牙。
「騙了你又怎樣,你要哭給朕看嗎?」他又不是先帝,給個護國大將軍頭銜來為害後代子孫。
「你……你別太得意,我在城外還有二十萬大軍,隨時都能將你鍛壓。」他還是最後的勝利者。
君無垢笑著搖頭。「你是指那道煙火嗎?」
忽地,烈焰拔地而起,火勢之猛烈有如白日的煙火,火光燦爛得連皇宮內也見得到。
「你……你做了什麼?」蕭正贊突然覺得害怕了。
君無垢又笑了,笑得柔情似水。「不是朕做的,是皇后做的,送肅親王回京的北境軍共三萬駐紮在城外,加上神機營、虎賁營、武讓衛、騰驥衛等數萬人,合成七萬大軍。」
「不可能,七萬人怎能滅我二十萬將士……」除非有神人相助,或是神兵利器
……啊!那個黑管子。
「只要有火藥就成。」理在地底一點火就爆開了,夜隱華說得像在討論天氣。
她當保鏢時研究過,製作火藥的比例是,硝石七成五,碳粉一成五,硫磺一成。
「你……你們……你們毀了我的全盤計劃,我殺了你們!」他們不死,他永遠也成不了皇帝。
蕭正贊提了大刀殺過去,他身後的軍隊也跟著殺過去,只是教人措手不及的變故發生了。
君無垢不疾不徐地舉臂向前,沒人瞧見是怎麼一回事,一時巨響後,步伐忽然變慢的蕭正贊一臉難以置信的低下頭,看著胸口不斷冒出的血,他被某物洞穿了胸膛。
突地,他想到已死的肅親王,當時的一箭穿胸是否也如此的……痛?
「將軍——」
蕭正贊聽到咚咚的戰鼓聲,十萬馬蹄踏破錦花江畔,將犯境的蠻夷趕到黑水口,不敢再進犯一步。
原來……他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
「蕭將軍已死,放下武器者饒你們不死。」
可以不用死?
一聽造反者無罪,眾人紛紛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神情。
只是他們放鬆得太早了,受萬聖節惡魔的影響,君無垢不時想著如何捉弄人好增加罪惡值,他只說不死,沒說不罰,有趣的事還在後頭,有得他們受了。
* * *
地府。
「閻君,你來瞧瞧這個。」判官捧了一迭快要將他淹沒的文件來,半途嫌累的伸手一探,成迭的紙張變成輕薄的平板筆電。
「判官,你讓本君看什麼?」密密麻麻的文宇,底下又是冗長的數宇,看得他眼花療亂,頭都痛了。
「你看這個人的罪惡值。」判官指著生死簿上的姓名欄,底下註明「已亡,卒年為辛酉年六月七日辰時三刻」。
不看則已,一看閻王老爺嚇了一大跳。「這人的罪惡值怎麼高成這樣,快要成魔了。」
「最重要的是此人已死多時,生死簿上都有紀錄。」拘捕日期為辛酉年六月七日,已時正。
「咦!有兩個亡靈?」閻君低頭思忖。
「閻君,你看要不要關心一下?」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不出什麼大紕漏,倒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叫牛頭馬面來。」他得先了解發生什麼事。
「是。」
一會兒,牛頭和馬面兩位鬼差來了。
「這人是怎麼回事,你們給本君說清楚。」資料上全是他在人界做壞事的紀錄,罪惡值之高,連電腦硬碟都快負載不起。
「稟閻君,這人是我們兄弟倆捉來的,如今還在拔舌地獄受刑,不可能在人間活躍。」牛頭生得壯碩,說話聲音大。
「那他是誰,你們給本君說說看。」閻君的臉一沉,氣得鬍子都飛起來了。
「這……」他們哪裡曉得,查人是判官的事,他們只負責捉人……是拘走時候到了的魂魄。
「你們有沒有漏捉私逃的亡靈?」閻君語氣很重的「嗯」了一聲。
「絕對沒……」
牛頭正要信誓旦旦的起誓,身旁的馬面突然拉了他一下,小聲的提醒,「中箭的那一個。」
啊!對喔!一名中箭身亡的將軍,他們去時遍尋不著他的魂魄,正好看到一個士兵的魂魄離了休,傻乎乎的盯著他們看,便順手拘了他,遞補沒逮到的名額。
「胡鬧!魂沒拘到還拘錯魂,你們對陽壽未終的那位做好交代。」難怪他常接到申訴案件,全是這些胡塗下屬搞出來的,連他也受到牽連。
「我們……呢!送他們去還魂……」牛頭老實,一開口就說了實話。
馬面在心裡瞪了他幾眼。
「他們?」原來不只一個,是複數。
「閻君,我們都去做過事後問卷調查,他們都很滿意重生後的生活。」只有一、兩個稍嫌不滿,這就略過不提。
聽到無人埋怨,閻君黑了一半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去查,看看這個人是否該拘捕到地府,別又再弄錯了。」
「是,閻君。」
牛頭馬面取了勾魂牌和縛鬼鍊,兩道身影消失在地府中。
而此時的君無垢和夜隱華並不知道麻煩來了,兩人像守財奴似的數著他倆的私定又進帳多少。
真是猥瑣又難看呀!這一對曠古奇葩的帝后。
「親親,造反真是一種很好賺的行業,本朝多幾個蕭正贊,咱們三代子孫都不用發愁了。」太好賺了。
「你是嫌皇位坐得太穩是不是。」累,心累,太多的盤算讓人累到腰挺不直,好似六旬老嫗。
「可是你看看新進入庫冊子,我已經看了三天還沒看完,一開始的興奮都消磨光了。」只剩下麻木。
「所以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是何意思,那就是壞人壞事做得多來錢容易,因此他們請得起名醫,用得起世上最好的藥材,以及最好的照顧,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句話是笑話。」
在現代,殺人犯都能以一句「尚可教化」免去死刑了,那殺再多人有什麼關係?
「親親,你在鼓勵我多對你做點壞事嗎?這點我樂於遵從。」君無垢笑得很淫蕩,從後面環抱住他的親親皇后,準備大戰三百回。
最近他才向系統兌換了幾本圖文並茂的春宮畫,畫上的人兒跟真的似的,有房事三十六招,一百零八種姿勢,愛的聖經……看得他都快噴鼻血了。
算不清擁有多少財產的夜隱華正在煩,這廝又纏上來,她綉腿一踹。「滾,別煩我。」
謀反的名單中文官有七名,武官佔大多數,有一百零七名,其中大多是四品以上的將領,早年立下不少功勛,賞賜也不在少數,再加上下屬們的孝敬,一個個富得流油,出手闊綽。
以蕭正贊為首的這些頭頭自然是抄家滅族,但皇后仁善,六十歲以上老人,十歲以下幼兒不斬,因此算抄家而不滅族,還是留下根苗給人一條活路。
夜隱華不怕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只要有本事儘管來,免得她太閒了腦子生鏽,提早得了老年痴呆症。
不過光是抄家就抄成「富國強兵」,一百多個官員就有一百多個家族被抄家,而這些人的家境都頗豐。
養兵、養馬、鑄造兵器都需要銀子,收買官員也要用到錢,僅僅是蕭正贊一個人的家產就足足有數千萬兩白銀,兩座不比龍泉宮小的地下庫房堆滿銀子,他比皇上還有錢。
其它人也不容小覷,起出一箱箱的金條、元寶,價值不菲的古玩、瓷器、金銀器皿、珠玉首飾……
此次的收穫超過朝廷十年的歲收,十個國庫都放不下,工部趕緊調人蓋了十個超大庫房才勉強收得進去,而這些還是帝后先挑過了,最好的他們先笑納了,不中意的留著賞人。
這一回最後的贏家是君無垢和夜隱華,他們一夕之間成為世上最富有的人。
皇上很仁慈的留人一命,凡是逆反從眾一律不殺,可是全部流放北境礦山挖礦,貶為庶人,不得近京城三百里,家產一律充公,以贖其罪,皇上是很嚴明公正的。
「親親,你好凶,可是我就愛你清清冷冷的樣子,特別撩人。」讓他老是忍不住想對她做這個做那個。
面癱撩人?內心千迴百轉的夜隱華只能說青菜蘿蔔各有所好。「這麼多銀子花也花不完,不如取之於民,還之於民,給老百姓過幾年好日子,三年免收田賦。」
「皇后說的是,朕立即下令免稅三年。」娶得賢妻,福蔭三世。
「再拿些出來辦學吧,窮不能窮了孩子,識字了,他們才明事理,求學問才知天大地大,人人都能讀書寫字,國家的根本才能強健。」教育紮根,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他贊同的點頭。「皇后說的是,朕讓人著手……」
驀地,君無垢的胸口忽地一疼,他拉開明黃錦衣一看,國師給他的護身玉玦正在發光,他想起國師說過——皇上,得意時且謹慎,小心偶有劫難,此玉玦保護你一時,無法護你一生,謹記謹記。
「你不是君無愁,亡靈,你是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啊!牛頭馬面?!
心下一驚的君無垢緊緊拉住夜隱華的手,緊到她生疼的回眸一晚,乍見他臉色不對,便知有異。
「怎麼了?」
「鬼差來了。」他小聲回道。
「他們是來捉你的?」
「看來好像是。」似乎逃不過。
「那要怎麼辦?」夜隱華也慌了手腳。
「我去找惡魔,他一定有辦法。」是惡魔讓他復生的。
「找我?」
眼前一變,是一個虛幻的空間,沒披大斗篷的惡魔坐在復古的緹花沙發上,愜意的抽著雪茄。
「鬼差來了,你想辦法處理。」君無垢霸道的命令道。
「很抱歉,恕難從命。」
「為什麼?」君無垢相當不快。
「因為契約已經結束了,系統關閉,在你關門打狗的那一天,本惡魔恭喜你萬聖節當天罪惡值達到一百,這副身體成為你的獎賞,以後你們身魂合體,不再有本惡魔的事。
「至於鬼差來了是你和地府的事,本惡魔不便介入,這叫越界,惡魔也是要受罰的,不過看在我們合作愉快的份上,你又幫我做了不少業務,本惡魔悄悄的告訴你,你那個皇后挺犀利的,讓她透過國師和地府談條件。」
驟地,空間消失了,君無垢又回到原地,他看見忽隱忽現的牛頭馬面正在找他,連忙命人把國師找來。
「你不能等一等嗎?非要這麼急……」
正在染頭髮的妙生國師忽被召見,他一半黑一半白的發色非常突兀,夜隱華見狀,忍不住噗哧一笑,指著他大喊「黑白郎君」,本來就火大的他更加冒火,仙風道骨的身形多了人間煙火味。
只是能見陰陽的雙眼一見鬼差,燎原的火勢平靜下來。
「我就說你有大麻煩,這下真的火燒眉毛了。」
「少說風涼話,快幫我想辦法,我不想跟他們走。」他還氣定神閒的梳髮,可惡的鐘妙生。
「不想走就談條件唄,鬼也有鬼的罩門……」
「有錢能使鬼推磨。」夜隱華說了一句。
妙生國師呵呵輕笑,「皇后說的是。」
「國師,本宮麻煩你跟鬼差大哥們說說,金銀元寶十箱,帝寶十間,寶馬、愛快羅蜜歐十輛,最新型智慧手機一百支,附溫泉的花園別墅十幢,試問意下如何?」
什麼帝寶,什麼愛快羅蜜歐,能通古貫今的妙生國師一樣也聽不懂,不過他看得懂牛頭馬面的表情,他們由一開始的不屑到越來越亮的眼袖,心下便知皇后所提的事物很合他們的心意。
「鬼差們說要回去請示一下。」
「你再跟他們說,活越久,領越久,本宮燒給他們,每年的中元節。」她套用了保險廣告詞。
鬼差們一聽,不只兩眼發亮,還笑得流涎。「他們說亡靈的命數已改,不知該添壽多少?」
明擺著勒索。
「和我家親親一樣歲數,她前一刻斷氣,我後一刻跟上。」君無垢連死都不與她分開。
「啊!不行呀!夜隱華壽終一百一十七歲,為七世祖。」馬面大叫,一不小心洩露生死簿上的天機。
「喔!我家親親活一百一十七歲呀!」真高壽。
看不到鬼差的夜隱華聽到君無垢這麼說,大致猜出什麼事,她也不跟鬼差囉唆,直接使出致命殺招,「五十個俄羅斯美女,五十個日本小嬌娘。」
成交!
鬼差走了。
「親親,你許諾了那麼多,恐怕要花不少銀子。」又送馬,又送番邦美女,肯定是筆大錢。
她一嗤。「用紙紮的哪需要多少銀子,頂多一百兩就打發了。」
國師和皇上同時愕然,露出佩服神情,皇后實在太神了,連鬼也敢糊弄。真的五體投地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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