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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 -【(惡魔惡作劇之)世子不做病貓】《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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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4 18:36: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風光 -【惡魔惡作劇之】世子不做病貓

去他娘的惡魔!去他娘的萬聖節系統!
若非失去妖力,若非想要保護他選定的貓奴,喔不,是他看上的女人,
他這修煉數百年的貓妖有必要和那蠢惡魔達成交易嗎?
是,他現在是化成人形了,魂魄附在個世子身上,而她是原主的護衛,
照理說兩人應當很親近,但是,誰不曉得原主身子弱個性又陰晴不定,
導致她只有無奈和責任,這讓他的追妻計劃實在很難施展啊啊啊——
不過幸好她夠單純,他也夠睿智懂得把握所有機會,
為她力抗王爺爹的阻撓,揭穿她親生娘和異父妹妹的自私壞心,
更為了她和皇后槓上、大鬧皇宮,好啦,他使點小奸小惡累積罪惡值,
以此交換的透視能力和道具也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終於讓他拐到……
呃,是贏得了美人芳心,從此兩人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屁!
後宮多位妃嬪離奇中蠱身亡的事仍未查清,她還被捲了進去,
這個傻女人甚至為了救他,不惜犧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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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4 18:37:32 |只看該作者
【 第一章】

        一道輕靈敏捷的身影迅疾如風地在深山的林子中穿梭,手中拿著一副精美的弓箭,但路上遇到了獐子或山羌等動物,卻遲遲沒有發箭,直到奔跑到一處水池邊,那道身影才停下。

        「可惡,怎麼會遇上打雷呢?可別等會兒就暴風雨了,我赤山豬還沒抓到呢!」

        洛真無奈地望著不遠處雷聲隱隱的天際,獵物尚未抓到,她無法交差,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找。

        彎下身來,她放下弓箭,掬了水洗了把臉,待漣漪平息,倒映在水中的是一張猶如出水芙容的精緻臉蛋,目光清澈,鼻梁挺秀,但一對眉毛沒有修整,膚色也曬得有些黝黑,雖然少了幾分女子的嬌柔,卻顯得英氣勃勃。

        要是好好打扮,洛真絕對稱得上國色天香的美女,只可惜她沒那份心思,也沒那個功夫。她的父親是皇上的弟弟易城王在軍中的副將,在她仍在母親肚子裡時就戰死了,而母親生下她之後,被貪慕虛榮的娘家送給了權勢滔天的連大將軍做妾,大將軍府自然不可能接受她這個拖油瓶,所以她輾轉又被送回了易城王府。

        易城王陽天麟念在她父親生前功勛,請人教她習字練武,最後她竟以高強的武功當上世子陽燁的護衛。而她也很認真地做著這份差事,兢兢業業地保護著陽燁,自然顧不上什麼梳妝打扮等女兒家的事,連平時習慣穿的都是男子樣式的武服,如今她十七歲了,房間櫃子裡男式頭巾不少,卻是連一根簪子花鈿都沒有呢!

        想到陽燁,洛真忍不住嘆了口氣。她自認脾氣算好,性格也是樂觀開朗,甚至可以說遲鈍到少根筋,但即使如此,都常常受不了他那陰晴不定的性子。

        由於陽燁天生體弱,甚少踏出易城王府,也和同齡的人都玩不來,漸漸的脾氣就益發古怪起來,尤其對逆來順受的洛真動輒打罵,毫不留情,但是遇到外人卻又怯懦退縮,讓陽天麟傷透了腦筋。

        今日就是因為陽大世子又出了新招,說想吃什麼赤山豬肉,要她親自到山上抓,但別說赤山豬原就罕見,性格更是暴烈,要抓一頭通常都要出動三個大男人,府裡的護衛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當然有多遠閃多遠,她才會硬著頭皮試著自己來抓。

        只是她都在密林裡奔馳了半天了,從晴空萬里到現在忽地烏雲密布、雷聲大作,卻連赤山豬的影子都沒看見,她若能夠獵取其他獵物,早就滿載而歸了,夠整個王府的人都吃上一頓飽。

         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突然間雷聲停了,陰暗的烏雲突然散了開來,又恢復萬里晴空,洛真有些發愣地看著這造化神奇的一幕,心中大喜,正想到別處再碰碰運氣時,突然聽到附近一塊大石的後方似乎有什麼動靜,她抓起弓箭,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她偷偷的躲在大石邊探出頭來,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她相當意外,渾身都警戒了起來。

        那是一頭體型壯碩的老虎,雙目炯炯有神,正展現著兇狠的氣勢搏鬥著,一身黃黑交雜的毛被抓得凌亂,卻仍可以知道原本的牠有多麼霸氣凌人。

        而與老虎搏鬥的另一方就更令人詫異了,洛真揉了揉眼睛,十分確定自己看到的是隻貓,而且是隻渾身金色長毛、相當美麗的貓。

        只是那隻貓兒的狀況有點慘,金毛被虎掌抓得零零落落,背上還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但仍不減牠的攻勢,那麼小的身體,居然可以鬥得老虎一身傷痕,且依舊維持著威風凜凜的氣勢,如同一頭雄獅。

        雖然仍是不敵,且貓兒已搖搖欲墜,有了這種戰果卻足以驕傲了。

        洛真沒有輕舉妄動,但已默默地將箭搭上了弓。眼前的大老虎即使是武功高強如她,應付起來也相當棘手,甚至不小心被反撲了都有可能。

        就在那貓兒用力一爪抓上老虎的眼睛,讓老虎怒極長嘯一聲之際,她十分冷靜地射出一箭,嗖的一聲正中老虎的額心,下一瞬,老虎眼神發直,像是不能置信,龐大的虎軀緩緩倒了下來。

        至於那貓兒,奄奄一息地軟倒在一旁,方才那一擊已經用盡牠最後的力量,當牠看到老虎被人射殺時,同樣是一陣傻眼,不過牠再也沒有任何力氣起身了。

        或許旁人看到只道牠這隻貓兒可以力戰老虎十分不凡,天知道真正憋屈的是牠啊!牠明明是隻修行了數百年的貓妖,平常對上老虎只消一個法術,老虎馬上乖得跟貓……呃不,是乖得跟狗一樣。

        可是牠最近突破了瓶頸,遇上天劫,滾滾天雷打得牠皮開肉綻,好不容易挨過了劫數,就要化形成人,居然被這隻老虎偷襲了,牠的妖力因為天劫的關係仍在恢復中,根本無力招架,只能頻頻挨打。

        牠無力地躺在原地,只能期待那人獵完老虎就趕快走,應該不會對牠這沒幾兩肉的小貓感興趣吧……

        偏偏天不從貓願,洛真看都沒看那頭老虎一眼,逕自走到了貓兒身旁,蹲下身來打量著這隻美麗非凡卻也淒慘無比的貓。

        「哇!毛好柔軟啊……」她摸了一下貓毛,立刻就迷上了那細膩的觸感。

        貓妖卻是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心忖老子都快死了,妳還有心情摸什麼毛?要是牠沒事,光這一下牠就可以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不過看著貓身上猙獰的傷口,洛真也有些為難。要是人類她還略知如何急救,貓兒的話,她還真沒遇過。

        如此特殊的品種,死了也可惜,她索性死馬當活馬醫,拿出懷裡的金創藥,小心翼翼的撒在貓兒的傷口上,然後用帕子包裹住,至少讓血不會一直流。

        貓妖有些意外她的動作,卻沒有阻止,雖然她用的藥在牠看來十分粗劣,萬萬比不上牠平時服用的那些靈藥,但多多少少也能起一些治療的效果,這正是牠現在最需要的。

        果然一會兒,傷口就不再流血了,洛真將弓掛在背上,小心翼翼地將貓兒抱進懷裡,輕笑道:「既然救了你,就帶回家養吧,像你這麼漂亮的貓兒,倒是挺少見呢!」

        說完,她也不管貓兒眼中的抗議,腳步輕快的往山下走去,至於什麼赤山豬,早就被她拋在腦後了。

        反正陽大世子罵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罵呀罵的,她聽久了也就習慣了。

*             *             *

        「來,喵喵,吃飯了!」洛真將一盆肉放到她救下的那隻金毛貓身前,見牠不屑一顧,她忍不住捏住牠的後頸將牠拎起,佯怒地瞪著牠暗金色的眸子。「你呀!給肉也不吃,給菜也不吃,給什麼都不吃,你是想修煉成仙嗎?」

        難得妳也有一句說對的。貓妖給了她一記「妳才知道」的眼神,爪子輕輕在她手臂一抓,她隨即鬆了手,牠輕巧的落回地上,優雅地走到窗邊,伸展了下身子後便趴下來曬太陽,一副懶得理她的模樣。

        牠可是修煉了數百年的貓妖,哪裡需要這些凡間的五穀雜糧,牠只消吸收一點日月精華天地元氣就可以生存了。

        不過即使牠極度鄙視她,還非常不滿她替牠取了個名字叫喵喵,更知道自己應該盡快離開,找個地方好好修煉,恢復妖力,但不知為什麼,牠一直留在她身邊,遲遲未走。

        或許是因為她一天到晚替牠梳理一身金色長毛,讓牠覺得頗為舒服;或許是因為她總是把自己碗裡最好的食物給牠,雖然牠並不想吃;又或許是因為她替牠搭了一個漂亮舒適的貓窩,即使牠總是不在窩裡,大多是趴在窗臺上……

        不過最重要的,應該是他看不過她實在太蠢了!

        這女人是易城王世子陽燁的護衛,每天像狗一樣被呼來喝去,她居然都不生氣,不僅如此,因為易城王對她的厚待,那些奴僕下人們都聯合起來排擠她,可是無論怎麼欺負她,她都不為所動,成天掛著傻乎乎的笑容。

        要是牠,早就一爪子把他們全抓死了。

        才這麼想著,牠便聽到洛真房間隔個小院的對門,也就是陽燁的房間,傳出了砸東西的聲響。

        洛真很快的奔了過去,但還沒拉開房門,門就自己打開了,裡頭一個丫鬟被踢了出來,接著一整個托盤的食物也從裡面飛了出來,就要砸在丫鬟的頭上。

        洛真眼明手快的將托盤接住,拿穩,上頭的食物居然都還完好如初地在托盤上。

        見狀,貓妖微微睜大了眼,這女人當真好功夫。

        「本世子在睡覺,送什麼午膳?下次再這麼不識相,本世子就打斷妳的腿!」陽燁暴怒地吼完,用力甩上房門。

        那名丫鬟嚇得不斷啜泣,不過至少那些熱湯熱飯的沒有灑在她身上,也算是洛真救了她,然而應該道謝的她,不只沒有道謝,還惡狠狠地瞪向了洛真。

        「都是妳!都是妳沒有服侍好世子,害我受牽連被世子打!」

        「我是護衛,不是奴僕啊!」服侍世子的事哪裡是她管的呢?洛真很是無奈。

        「就是妳害的!我的臉都被打紅了,讓我怎麼見人!」那丫鬟根本不分青紅皂白,她受人欺凌滿心不甘,只能遷怒到洛真身上,反正府裡的人都是這麼對她的,也沒見她敢多吭一聲。「妳怎麼不說話?不說話就是承認了吧!看我教訓妳!」那丫鬟有些得意,居然伸手就往洛真臉上抓來。

        依洛真的武功,一隻手指就可以捏死她,但洛真卻只是皺了皺眉,並沒有阻擋。她習武是為了保護世子,不是欺凌弱小,她若是還手,這丫鬟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然而就在丫鬟的手快要揮到洛真臉上時,一道金芒由兩人之間穿過,接著就聽到那丫鬟哭得更慘了,因為她的左半邊臉被抓出了幾道血痕。

        而使作俑者貓妖,在飛身出來救美後,逕自落在了洛真的肩上,站得英挺又瀟灑。

        這女人明明武功高強,卻忍氣吞聲天天被人欺負,牠實在看不下去了,萬一抓傷了這女人漂亮的臉蛋,可是會礙著牠的眼,讓牠被梳毛時都不爽快。

        「洛真!妳養的好貓,居然傷人了!」那丫鬟又驚又氣,又想攻擊洛真。

        貓妖又是一個飛撲,刷刷刷在丫鬟臉上身上一陣亂抓,不一會兒只見她不僅滿臉傷痕,連衣服都變成一條條的,都可以看到裡面的兜衣了。

        「哇—洛真妳縱貓行兇,我一定要告訴世子,告訴王爺!」說完,丫鬟捂著臉跑走了,不敢再招惹洛真。

        先不說她自己理不直氣不壯,王爺也不會理會這麼小的事,更別提世子可能還沒聽她說完,就先把她打得更慘了,所以洛真對她的威脅並不以為意,反而很是無奈地轉頭看著又回到她肩上的貓兒。

        「喵喵,你怎麼把她抓傷了呢?」洛真哭笑不得,正當牠以為她要就此責備或埋怨牠時,她居然嘆了口氣,說道:「要就把她打昏,她才不知道是誰幹的啊!」

        貓妖難以置信地望著她,想不到她才是真的深謀遠慮啊!

        孰料洛真像看懂了牠的眼神似的,搖頭晃腦地道:「其實我不是比較深謀遠慮,而是今天我得罪了她,換來的就是奴僕間更大的排擠,只怕我們倆今天的晚膳又要被找理由扣下了。」

        貓妖那張總是淡然的臉有些不淡然了,她真的讀得懂牠在想什麼?

        洛真盯著牠半晌,點了點頭。「你放心吧,我知道你在說什麼。」

        為什麼妳知道!貓妖驚愕得差點忍不住跳起來。

        「因為我聰明,所以可以猜到你要說什麼啊!哈哈哈哈哈……」

        洛真沒有氣質地得意大笑,換來貓妖新一輪的鄙視。

        原來這女人根本是矇的,對她而言就是跟寵物的自言自語,害牠差點誤以為她真有什麼通靈的本領。

        活了數百年還被這麼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女人騙了,貓妖有些無言,然而或許是她笑得太囂張了,陽燁的房門又突然打開來,一個杯子飛了出來直中她的腦門。

        「唉唷!」洛真其實可以閃開,但她沒這麼做,因為那個丟杯子的人會更生氣。

        而貓妖也飛快的由她身上跳到了一旁,沒有受到波及。

       「就說本世子在睡覺,你們這群下人吵什麼吵?」陽燁說完,又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

        洛真苦笑著揉額頭,對著貓妖續道:「不過我的聰明有時候也會突然不管用……」

        只要帶著喵喵出門,洛真發現王府裡每個見到她的下人都會繞遠路走,讓她有些無言。因為幾乎欺負過她的人,都遭受過喵喵的利爪伺侯,不過是他們尋釁在先,理虧在後,王爺、世子根本就不管這種小事,所以他們只能把那股怨恨吞下去。

        而喵喵現在不會只是懶懶地躺在窗臺上了,牠待最久的地方,反而是她的肩頭。奇妙的是,世子也看過她養的這隻貓,居然沒有多說什麼,所以喵喵就益發囂張起來。

        當然,得利的是她,她更不會多說什麼,喵喵像一道護身符,替她擋去了所有災厄,她只要好好的養著牠,讓牠能無憂無慮的生活就好。

        而洛真不知道的是,貓妖對她的態度也在不知不覺中轉變,從一開始認為她就是個道地的傻瓜,漸漸的接受她當牠的奴才,到現在,牠已將她視為私人財產,誰敢碰她一下,就得死!

         在貓妖的保護下,洛真過了好一陣子開心的生活,即使府裡某些下人聯合起來冷落她,她也自得其樂,覺得怎麼都比以前那樣被欺負好,而她也與貓妖越來越親近,幾乎視牠為第二生命。

        天氣漸漸涼了起來,體弱的陽燁不小心染上了風寒,只能關在房裡休養,所以這陣子就沒洛真什麼事了。在王府裡,陽燁的安全是絕對不用擔心的,她便帶著貓妖四處走走,到了晚膳時間才回府。

        這一天,當她和貓妖一進到房間,看到桌面上擺了豐盛的食物,通常都是世子才吃得到的菜色,她瞬間眼睛一亮。

        她繞著桌邊,左看看、右看看,還湊上前聞了一下食物的香氣,確定真的都是可以吃的,卻沒發現她肩上的貓妖微微瞇起了眼。

        「哇!怎麼有人幫我送飯來?今晚加菜了嗎?」對於突然出現的一桌好菜,洛真也只納悶了那麼一下,隨即便將疑惑拋到腦後,樂觀地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世子又不吃了,所以就賞給我吃了。」

        這種事情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陽燁不吃的東西,下人們就瓜分乾淨,只是像這樣完完整整的全部給了一個人,倒是挺少見的。

        肚子正餓的洛真管不了那麼多,笑嘻嘻地坐了下來,她先用小碗盛了一些看起來就很好喝的湯,放到貓妖面前。

        貓妖自然是不屑一顧的別過頭,連下她的肩膀都懶。

        洛真早就習慣貓妖偏食了,不甚在意,自顧自地拿起筷子,但筷子還沒碰到菜餚,居然就被肩上伸長了一隻前腳的貓妖給揮到了一邊。

        「怎麼了?你也想吃嗎?可你平時不是都不吃的?不可以這麼粗魯喔!」洛真將貓妖抓下來放到桌子上,「要吃什麼自己選吧!」說完,她也不管牠了,拿起另一雙筷子又要夾菜。

        這一次,貓妖不僅將她的筷子打飛,還兇狠地朝著她叫了一聲,銳利的目光充滿了警告意味。

        洛真皺起柳眉,不解這隻平常懶洋洋的貓,今天怎麼變得這麼有攻擊性,心裡也有些不高興了。「喵喵,你到底怎麼了?」

        貓妖惡狠狠的又喵了幾聲,事實上牠正在告訴眼前的笨女人,這宴席莫名擺出來肯定有問題,別吃。

        剛才接近房間,牠就確定外頭躲了一堆人,雖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不過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直到看到這宴席,牠就懂了大半,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栽贓,會中招的也只有這個貪吃的笨女人,既然是牠的貓奴,牠當然要警告一下,免得她被害死了,之後沒人替牠梳毛。

        洛真只覺得喵喵今日脾氣古怪,老是找碴,她索性不理牠,第三次舉箸,想不到這次牠直接用爪子將桌上的一道菜打翻了,菜湯滿天飛,幸好她反應快閃開,才沒被濺得一身。

        「喵喵!看你做了什麼好事……」

        洛真質問的話都還沒說完,房門突然砰地被撞開,接著幾名奴僕闖了進來,有男有女,全都不懷好意地看著她。

        「洛真,妳居然打翻了世子的晚膳?」那日被貓妖抓傷臉的丫鬟指控道,滿地的菜湯就是最好的證據。

        「世子的晚膳?我一進房這些就擺在我桌上了,我不知道是誰拿進來的。」洛真反駁道。

        「沒有人拿,世子的菜會跑到妳桌上?我看是妳自己偷拿的吧!」另一名長工也隨口誣陷,他可是曾經被貓妖騎到頭頂上,頭髮都差點禿一塊。

        「對啊!偷拿偷吃也就算了,還打翻了,妳該當何罪?」

        「我看就是那隻貓弄的!今日我們把貓打死了,然後將洛真綁起來治罪吧,要不這府裡還有沒有規矩啊!」

        一群人陰惻惻地笑了起來,他們仗著人多勢眾,真要對洛真與貓妖動手。

        洛真即使遲鈍,不愛與人計較,但看今日這陣仗,她也明白十之八九了,看來這個破綻處處的陰謀就是他們設下的,目的就是要將喵喵抓走,順便陷害教訓自己一頓。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如果只是針對洛真也就罷了,但針對貓兒,那可是觸到了她的逆鱗。

        當他們的手伸向了貓妖,一直被認為溫和沒有脾氣的洛真,很快地抽出了劍,一個眨眼就將劍尖抵在走在最前面那名男僕的喉頭。

        「誰敢碰喵喵!」她的眼神由溫和變得凌厲,一股冷冽的氣勢籠罩了整間房間。

       「洛……洛真,妳想殺人嗎?」那名男僕定在原地不敢亂動,吞了口口水才有辦法繼續說下去,「妳不敢殺我的……」

        「你敢碰我的貓一下,我必殺你。」洛真沉聲道。

        「哼!老劉,你不要被她唬住了,她不過是隻紙老虎,她不敢的……」

       其他人鼓譟著,但話才一說出口,洛真的劍微微一動,老劉的喉頭立刻濺出了一滴血,然後慢慢的兩滴、三滴,雖不至於致命,卻是怵目驚心,嚇得老劉暈了過去。

        其他人見狀,也全都閉嘴了,房裡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最後是一個丫鬟受不了,尖叫一聲跑了出去,而她的舉動像是個命令,每個人都是拔腿就跑,不敢再留下來。

        然而在最後一個人跑掉之前,洛真突然開口,「你等等!」

        那人止住了腳步,一臉驚恐地回頭看著她。「妳……妳想做什麼?」

        洛真收回了劍,一腳將老劉踢到那人身邊。「把他帶走,免得他爬都爬不出去。」說到底,她還是展現了最後的慈悲。

        那人二話不說,拖著老劉就往外走,也不管老劉的身體東撞西撞,頭還在門檻上重重的敲下去。

        待那些人離開了,洛真靜靜地看著桌上的幾道菜餚,表情看不出情緒,就在貓妖以為她終於領悟要怎麼反抗了,想不到她突地露齒一笑。

        「喵喵,幸好你的湯還沒弄倒了,還可以喝。」洛真將裝了湯的小碗往牠的方向推了推,接著坐了下來,順手拿了調羹就開始挖著其他還沒打翻的菜,吃了起來。「好吃好吃,世子的晚膳果然好吃,反正橫豎都是要被罵的,當然是吃飽再來被罵啊,呵呵呵……」

        貓妖有些無語問蒼天,雖然說牠本來就不會說話,但這女人的樂天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牠幾乎沒有看過她發怒,沒有看過她為自己爭取什麼。

        不!等等,剛才有那麼一下,她確實發怒了,卻是因為那些人要傷害牠。從牠有記憶起,就沒有人幫助保護過牠,一切生存及修煉都是靠自己,這會兒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她的呵護疼愛,牠居然有些被她打動了。

        甚至她方才先注意的,也是牠那碗根本沒興趣喝的湯,足見比起她自己吃飽了沒,她更在意牠吃飽了沒。

        貓妖不知道,自己心中有某些部分被觸動了,對她的情感也從主人對奴僕的佔有慾,漸漸變化成一種牠也說不上來是什麼的情緒。

        默默的,貓妖第一次走到了她替牠盛的湯碗旁邊,慢條斯理地喝起湯來。

        意外地,這次眾奴僕設局陷害洛真的風波,居然就這麼無風無雨的過了,或許她罕見的動怒,讓那些人終於發現他們都小覷她了,只要她願意,一把劍足夠橫掃他們全部。

*             *             *

        時序入冬,陽燁的身子也越來越虛,越來越不願意出門,讓洛真在府裡都待得有些閒得發慌了。

        幸好有喵喵在,偶爾逗逗貓,追著懶洋洋不理她的牠,也是一種生活樂趣。

        只是這一日,洛真好不容易抓到了貓妖,當然是牠故意放水,因為牠發現自己滿喜歡被她抱著的溫暖感覺,她正將毛茸茸的牠擁入懷中時,她驀地皺起眉頭來。

        她雙手將牠舉得高高的,左看右看之後,又把牠湊到鼻前嗅了嗅,十分認真地道:「喵喵,你身上有味道了,該洗澡了。」

        一聽,貓妖立刻張牙舞爪地抗議,什麼有味道!牠可是隻已經渡過天劫的貓妖,只要牠願意,一道淨身術就可以讓身體清潔溜溜,是牠現在體內妖力不足,又不方便施展而已。

        牠寧可讓她以為牠是隻普通的貓,也不願意讓她知道牠貓妖的身分,因為這個事實,一般人應該都很難接受,牠不希望她用畏懼或排斥的目光看牠。

        洛真不知道牠在想什麼,不一會兒就抱著牠來到了澡堂。

        王府的澡堂十分奢侈,是一池天然溫泉,而且泉水還是流動的,根本連燒水都不用。主子們有自己的一池溫泉,至於洛真來的,自然是下人用的,外頭搭了圍籬,以防別人偷窺。

        從上回洛真發了一次狠後,眾人都避她唯恐不及,有她在的地方,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所以她大大方方的將貓妖直接扔進了溫泉中,惹得牠喵喵大叫抗議。

        「別叫了,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洛真故意陰惻惻地笑著,拿起皂果就要往貓兒身上抹。

        貓妖怎麼可能會讓她得逞,一邊喵叫著一邊努力往池中央游,游到她抓不到的地方。

        洛真索性也跟著跳進了溫泉,輕而易舉地抓住了牠。

        「咦?喵喵,我突然發現一件事。」說這句話的同時,她明亮的雙眼也微微瞇了起來。

        看到她這個表情,貓妖頓覺不妙,要不是因為毛都溼了就可以看到牠的毛全豎起來了。

       「養了你這麼久,我好像都不知道你是公的還母的呢!」洛真認真地回想,一般來說,從貓兒的後方看或許認得出來,但喵喵的毛實在太長了,該遮的都遮住了,反倒害她從沒注意到這件事。

        一聽,貓妖叫得更大聲了,用盡全力想從她手中逃離,這時候卻不是牠不願意用妖力了,而是情況緊急,他又當普通貓當久,一時忘了,居然被她抓得緊緊的,逃都逃不掉。

        接下來,就聽洛真不懷好意地嘿嘿兩聲,目光中透出惡作劇的狡詐,在牠的慘叫聲中,她將牠翻了過來,然後將溼透的金毛給撥開一看—

       「原來你是公的啊!我果然沒猜錯!」她滿意地笑道。

        可是她卻沒看到貓妖那充滿屈辱的眼神,牠從小潔身自愛,修煉成妖也沒破了童子身,今天居然被她看光光,牠的清白被她毀了,以後教牠怎麼做人……不,是怎麼做貓。

        貓妖突然發狠地想,這個笨女人居然敢輕薄牠,待牠化成人形,一定要輕薄回去,將她今天對牠所做的事,十倍奉還啊啊啊啊啊—

        才這麼想著,貓妖突然發現自己被丟回了溫泉中,而那個笨女人居然開始寬衣解帶,讓牠看得一愣一愣的,沒兩下,一副光潔無瑕的胴體就展現在牠的面前。

        這女人、這女人……這女人的身材未免也太好了吧,瞧那細頸削肩鎖骨,豐滿的胸脯,纖細的腰腹……接下來的部位就藏在水裡,令牠有些飲恨。或許是她長期練武,身上沒有一絲贅肉,甚至還有微微的肌肉,在婀娜之中更添幾分健美。

        「喵喵,你看傻了啊,果然是色貓。」洛真瞧愛貓變得呆呆的,忍不住一點牠的頭,噗哧一笑。「你可是公貓呢,看人看傻了有什麼用?」

        很有用,很有用!貓妖忍不住在心裡回道,至少牠知道自己未來要撲倒的女人竟是這麼有料,那更是值得牠出手了。

        這個女人牠要定了!要是有人敢和牠搶,牠一定豁出去拚命啊!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某個丫鬟的聲音—

       「洛真,妳在澡堂裡吧!世子好像想出門,正找妳呢!」

        這聲呼叫讓洛真嚇了一跳,連忙將愛貓撈到懷裡,壓在胸前。

        可是以前抱著貓是隔了層衣服,這次可是不著寸縷,赤裸相對,要是洛真低頭看,應該會看到貓妖漲紅了臉,一臉呆滯。

        「洛真妳快點,世子要發脾氣了。」那名丫鬟又催促道。

        「我知道了,妳先回去吧!」洛真連忙打發了那人。

       接著她連忙抱著貓兒,由溫泉中起身回到地面,但在她赤裸的身子完整展現在貓妖面前之後,牠雙眼發直,整個貓身都僵硬了。

        先將貓兒放到一旁,洛真連忙換穿衣服,等她全穿好了,又匆匆的拿了塊布要替貓兒擦乾身子,只不過布巾才從牠臉上抹下去,立刻聽到她的驚叫聲—

        「喵喵,你怎麼了?你怎麼流鼻血了?」

        於是,這一場入浴就在一陣慌亂之中結束,沒有人知道兩個純真的靈魂,在今日有了赤裸的相遇,也注定了未來的關係,不再那麼單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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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4 18:37: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哼!說什麼我身體弱,上山賞雪必會冷死?居然排擠本世子?本世子偏要跟去!」

        京城裡一群世家子弟相約上山賞雪,卻獨獨落下了陽燁。因為大家都知道他體弱多病,大冬天的萬一賞出個什麼病來,可沒人可以跟易城王交代。

        要知道陽天麟現在是京城最有影響力的王爺,光看他可以在京城停留那麼久,不回領地,皇上也沒有多說什麼,就知道陽天麟在皇宮幾乎是可以橫著走,所以即使眾家貴胄子弟大多不喜歡脾氣古怪的陽燁,也不敢做得太過分。

        但上山賞雪這種事,陽燁被排擠就怪不得別人了,誰教他是天生的藥罐子,又是陽天麟的獨子,他只要少根毛,大夥兒就洗乾淨脖子等吧,誰來說情都沒用。

        只是當陽燁知道大家都上山去了,氣得飯也不吃,房間裡的東西都快被他摔爛,下人們也罵哭好幾個,最後他任性地堅持自己也要上山,否則就砍了所有人,無奈之餘,下人們也只好將他包得緊緊的,馬車裡還燒上一盆炭,讓兩個聰明伶俐卻眼含淚光的奴婢服侍上山,祈禱眾神佛祖保佑他別因此受了風寒。

        洛真是陽燁的護衛,自然也要跟著去,所以她也接收到了眾奴僕那祈求期盼的眼神,希望她盡全力讓陽燁不要出什麼岔子,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在王府裡是如此重要,簡直可以說是眾望所歸。

        洛真獨自騎著馬,把貓妖放到肩上,護衛著陽燁的馬車上山了。

        世子的車隊人不多,卻也不算少,加起來十幾個人,一路上卻沒有任何人說一句話,因為馬車裡壞脾氣的陽燁最怕人吵,萬一吵到他不高興了,直接被攆出王府都有可能。

        很快地,一行人來到落鳳山上。古有鳳凰非梧桐不棲之說,這山有一片梧桐樹林,因而聞名。冬日梧桐樹的葉子雖然都掉光了,卻別有一番蕭瑟的美感,眾人來到樹林裡時,都忍不住一陣讚嘆。

        馬車裡的陽燁聽到大夥兒的聲音,也忍不住揭起車簾往外看,若是第一次見到他的人,只怕會為他那比女人還美麗的臉蛋所傾倒。

        沒錯,其實陽燁長得十分俊美,又因為體弱,散發著一股陰柔之氣,與一般男子的陽剛截然不同,對女人反倒有另一種吸引力,只是他的脾氣太過暴躁古怪,欺善怕惡,時間一久,崇拜喜歡他的女人也都變為對他深深的憎惡。

        唯獨洛真對他的態度始終如一,倒不是她不喜歡他這種類型的男子,而是她從來沒往那方向想過,對她來說,陽燁就是一個兇巴巴又不和善的主子,不過他生病了,難相處也是情有可原的。

        總之,洛真對陽燁也沒什麼好印象就是了,只是她身為他的護衛一天,就會盡到該盡的職責。

        陽燁看著這片梧桐樹林顯然也看呆了,府裡不是沒有梧桐樹,但這麼密集又這麼壯觀的卻見不到。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硬要上山真是太睿智了,雖然一路上咳得快死掉,冷空氣吸進胸口裡又惹得他極度不舒服,但能看一眼這樣的美景,值了!

        「在這裡停一下吧。」陽燁淡然地吩咐道。

        其他奴僕沒什麼意見,倒是負責護衛的人都皺起眉頭來。馬車這般笨重,在樹林裡不好逃跑,要是有人想對世子不利,這裡絕對是最佳的狙擊之地。

        洛真硬著頭皮道:「世子,我們換個地方如何?你不是前來找尚書府的大公子還有翰林院林大人的孫子他們?想來他們應該在五里外的鳳頭坡上賞雪呢。」

        陽燁皺起眉頭罵道:「本世子說停就停,誰敢再多說一句?」

        眾護衛互相看了一眼,暗嘆一口氣後,乖乖閉上嘴巴,分散到四周,擔負起守衛的重任,洛真是武功最好的護衛,自然緊跟在陽燁身邊。

        這方的陽燁不顧寒冷下了馬車,一層厚厚的毛氈,還有烤火的炭爐早就備好等他坐,連食盒都準備好了放在一旁,他勉強算滿意地點了點頭,然而在丫鬟扶著他就要在毛氈上坐下時,異變突起!

        樹林外,一道慘厲的尖叫聲響起,每個人都聽出了那是負責守衛的其中一名護衛,他必然遭受了可怕的攻擊,才會發出那麼駭人的叫聲。

        一下子,所有的奴僕都陷入了驚慌,只有洛真拔出了劍,一個閃身擋在陽燁身前。

        很快的,其他方位的守衛們也都跑了回來,但他們卻不是機警到要回來保護世子,而是被四面八方的襲擊者逼了過來。

        洛真一眼望去,光是她看得到的就有七、八名黑衣人,皆是武功不俗,如果一對二,甚至一對三她都還能應付,但是在王府護衛這麼沒用的情況下,顯然她必須一對多,那陽燁的安全,她便無法顧得那麼周全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一會兒,王府的護衛全都被打趴,生死不知,而那些沒武功的奴僕們死的死、逃的逃,最後就剩下洛真立在陽燁身前,還有她肩上始終沒跑走的那隻貓。

        「洛真!妳……妳要救我,妳要救我……」陽燁嚇得六神無主,站都站不住,早就軟倒跌坐在地上,怕極了的他甚至抱住了洛真的大腿。「妳救我,我叫父王賞賜妳,給妳無數金銀財富……」

        然而他的動作,反倒造成了洛真的負擔,害得她無法輕巧的挪騰閃避,她一時情急,叫道:「世子,你放手!放手我才能救你!」

         「不,我不放,妳一定會和那些人一樣跑了……」陽燁很沒用,哭得涕淚橫流,氣都快喘不過來了,但抱住她大腿的手始終沒鬆。

        洛真一邊抵擋著敵人的進襲,一方面卻被定在原地無法離開,還要保護這個沒用的主子,身上已經被劃了幾刀,忽然間,刀光襲來,不是斬向她身下的陽燁,也不是斬向她,而是針對著她肩上的貓。

        敵人看出了她小範圍的閃躲大多是為了保護肩上的貓,絲毫不手軟地朝著弱點而去。

        「喵喵,小心!」

        為了保護貓妖,洛真居然擲出了劍,接著一個低身,連貓帶陽燁都被她抱住,滾向一邊。

        這一劍,確實擋住了殺招,卻讓洛真陷入必死之局,下一瞬,另一方又閃來刀光,直直砍向洛真的背。

        洛真緊緊抱著陽燁與貓妖,絕望地閉上雙眼,心忖吾命休矣,但貓妖這時突然脫出了她的懷抱,惡狠狠的撲向來襲之人。

        這次牠真的豁出去了,居然被一個女人保護著,她還險些為牠而死,有損牠的顏面,而且這群人想殺牠的貓奴,更讓牠忍無可忍。

        貓妖光是這樣左撲右逃,就抓傷了好幾個人,而且中的不是眼睛,就是喉頭等一擊必倒的部位,可是牠也相當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盡早離去,修煉一番後再化為人形回來,也不用像現在如此沒用了。

        驀地,樹林外一道箭光疾射而來,瞄準的不是陽燁,而是洛真,那箭光既猛且急,力道之大顯然不是一般高手,洛真驚叫一聲,抱住了陽燁的頭,但自己就要因此殞命……

        「喵—」貓妖飛撲過去,代她中了這一箭,終是將箭的方向弄偏了,還被箭勢往後帶到了樹幹上,生生地被釘住。

        貓妖感覺到妖力迅速流失,生命也漸漸逝去,在死之前,牠深深地望著洛真,看著這個因為牠的死去而哭叫的女人,看著牠這幾百年的生命裡,唯一讓牠動心的女人……

        就在黑暗即將降臨的瞬間,牠覺得眼前光芒乍現,然後自己來到了一個霧濛濛的地方。

        在霧氣深處,有一個看不清形體的「東西」飄動著,而且很奇怪的是,牠能確定那東西正直勾勾地盯著牠。

        「我是惡魔,萬聖節的惡魔。」那東西突然發出了聲音,那音波非常奇怪,但貓妖卻聽得懂。「你不明白萬聖節是什麼沒關係,你只要知道我是惡魔,專門來幫助你的就好了。」

        惡魔嘿嘿笑著,用充滿蠱惑的語氣又道:「你現在只是一抹靈魂,妖力已然耗盡,投胎轉世後所有靈智記憶也都會消滅,那多麼可惜啊!你想重生嗎?你想再回到那個女人身邊嗎?我可以幫你喔!你只要使用我的萬聖節系統,用罪惡值就可以換取所有你所需要的能力喔!」

         他的確是來自西方的惡魔,由於萬聖節將近,他需要足夠的魔力,才能不輸給其他的惡魔,因此他四處兜售魔界的萬聖節系統,想引誘其他生靈不斷的犯下各種罪惡,最終獲取他們的邪惡之心,補充自己的魔力。

        不過西方的生靈被騙久了,一見到惡魔都閃得老遠,無奈之餘,他只好千里迢迢來到東方,還穿越時空到了古代,相信古代人不懂什麼叫系統,肯定比較好騙。

        果然,貓妖一聽到他的話,顯然有些動心,不過還是疑惑的問道:「萬聖節系統是什麼?什麼又是罪惡值?」

        「萬聖節系統呢,是一個充滿著各種能力、各種寶物,能滿足人類所有需求及願望的偉大系統,等你使用你就知道了。萬聖節系統內用來計算功過的數值叫罪惡值,初始值是零,只要你行那罪惡之事,不管是殺人放火惡作劇,都能換取罪惡值,罪惡值越高,能換取的能力和寶物就越強。」

        惡魔講得興高采烈,他特地挑了一隻貓妖,就是因為妖族本身就邪惡,自然更能把萬聖節系統使用得淋漓盡致。

        「不過你若是讓罪惡值變成負的,到了一定程度,可是要接受懲罰的喔!」

        貓妖確實動搖了,牠現在妖力全失,如果接受了這個萬聖節系統,不僅可以用罪惡值換取能力,說不定還可以藉此救下洛真。

        「罪惡值變成負的又是什麼意思?」牠進一步問。

        「呵呵,做壞事,罪惡值上升,反之,只要你做好事,它自然就下降嘍,降到零之後,它還會繼續降。」惡魔嘿嘿笑著,他存在的目的,就是阻止別人做好事啊!

        「我不明白,你希望我使用萬聖節系統的目的是什麼?」基於貓的天性,牠仍是謹慎地問著。

        「呵呵,你壞事做多了,總會遇到大奸大惡之徒,我只要你讓我得到一顆邪惡之心就好,這個萬聖節系統就是輔助的手段。」惡魔進一步誘惑著他,「而且,使用我的萬聖節系統,我可以奉送一個福利,讓你重生在一個人類身上,還是一個跟那個女人很親近的人類喔—」

        聽到這番話,貓妖不再猶豫,化形是牠的遺憾之一,如今各種條件可以一次達成,又不用死,牠豈有不答應之理?反正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好,我答應你,不過,你讓我重生的那個人,可不能長得太醜,否則我無法接受,更重要的是,不能與洛真有血緣關係,我還要她做我的女人呢……」貓妖提出條件,卻看不清惡魔那忽隱忽現的面容正露出雀躍的神色。

        「沒問題!你的條件我通通答應你!現在我就送你重生,可要好好善用我的萬聖節系統啊—」

*             *             *

        他娘的惡魔!他娘的萬聖節系統!

        當貓妖再次有了意識,赫然發現自己確實重生了,而且完全按照牠的要求,不僅是人類,與洛真沒有血緣關係,兩人又親近,而且這個人還長得俊美至極,連女人看了都甘拜下風……

        他娘的!那個惡魔居然讓牠重生在陽燁身上!

        這下好了,洛真對陽燁這個人只有責任沒有情意,更別說她對陽燁早有成見,認為他就是脾氣古怪又難搞,雖然牠脾氣也不是太好,但比起陽燁那種變態的個性,牠自認為才是正常人。

        要扭轉她對陽燁的看法,還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花多少精力呢!

        此時的貓妖,不,該說此時的陽燁,在旁人看來,只是打了個盹又醒了過來,他左右張望半晌,還搞不太清楚情況,馬車已然停下。

        他揭開車簾往外看,目光微露驚異,馬車竟是停在梧桐林裡,他的目光又放到外頭騎馬護駕的洛真身上,她似乎根本沒發現自己肩頭上的貓不見了,不知道惡魔動了什麼手腳。

        也就是說,他重生的時間,被惡魔往前推進了一點,回到了襲擊還沒開始的時候,如果按照原本的情況發展,陽燁只要耍一回任性,吵著要留在這裡看梧桐樹,接下來就會陷入黑衣人的包圍。

        依王府車隊現在的陣容,遇到那群黑衣人,一樣只有全滅的結果,所以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他當機立斷地將洛真叫到馬車旁。

       「洛真,告訴所有人接下來棄車,馬車裡的人上馬,馬上由來時路離開,弓箭手在最外圍,現在就先將箭搭上。」陽燁下了一連串的命令後,率先下了馬車。

        每個人對這些命令都很是莫名其妙,連洛真也不例外,他們覺世子又在耍性子,拿他們取樂,心裡頭都有些不愉快。

        「世子,再行五里路就是鳳頭坡了,尚書府的大公子他們都在那裡啊……」

        「就算世子不去了,也不用棄車吧。」

       「本世子說的話,照做就是!限你們三息之內做好本世子說的,然後全速回京,不得有誤,不然全部治罪!」陽燁懶得多說,也沒有時間讓他解釋了。

        拿出世子的名頭來壓人,還是很有用的,眾人很快的按照他的吩咐,弓箭手在最外圍,都搭上了箭,內圈是拿刀劍的侍衛,以及沒有武力的奴僕等,至於陽燁,當然就在洛真的馬背上。

        很少與世子接近到這種程度,幾乎是背貼著他的胸了,洛真很不自在,很努力的想拉開與他的距離,但還是秉持著身為護衛的責任,問道:「世子,你自己坐在後面沒問題嗎?」她真的很怕體弱的他一個顛簸就掉下馬,那她罪過就大了。

        洛真不知道陽燁會經常生病,是因為他先天魂魄不全,身子骨基本上沒什麼問題,其實他和貓妖一樣,已經在那場意外死去,現在陽燁的身體裡存在的是貓妖的魂魄,貓妖的魂魄畢竟修煉過幾百年,凝實無比,所以已不存在魂魄不全的情況,只要慢慢鍛鍊休養就能無礙。

        而她既然問了這個問題,陽燁也就打蛇隨棍上地道:「放心,本世子會抓好的。」

        說完,他一雙手臂居然從背後摟住了她,讓她瞬間全身緊繃,必須用盡極大的意志力,才沒有把背後那個男人打飛出去。

        這……這是一個病人該有的力道嗎?而且她從不知道,他的臂彎也是有溫度的,肩膀原來比她還寬,居然讓她有種小鳥依人的錯覺。

        不讓她有機會掙扎,陽燁突然下令道:「走!」

        簡潔明快的一個字,所有人便策馬往梧桐林外衝,弓箭手也在馬上戒備著,雖然他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戒備什麼東西。

        很快的,四周的伏兵告訴了他們答案。

        一行人還沒奔出樹林,後方竟然殺來了追兵,只不過他們沒有馬匹,顯得有些吃力。

        王府的侍衛反應極快的拉弓,反正箭都已經搭上了,嗖嗖嗖的幾聲,追得近的幾名刺客全數中箭,而王府的人這才知道陽燁未卜先知,皆是驚訝不已,更是加快了馬兒的速度,把刺客遠遠地甩在後面。

        然而就要奔出梧桐樹林時,陽燁突然指著一個樹頂的方向,對著洛真咬牙切齒地道:「朝那裡,給本世子用力的射!」

        洛真不明其意,但還是聽話的一弓搭三箭,朝著樹頂處狠狠地射去,想不到居然聽到了一聲悶哼,接著一名黑衣人從樹上摔下來,身上不多不少剛好三箭,早已沒氣了。

        陽燁看了頗為痛快,就是這混球在他仍是貓身時,抽空子射冷箭,害他的真身被釘死在樹上,現在換他被射成刺蝟,也算一報還一報。

        然而這等預知敵人的能力,又讓王府的人對陽燁又驚又敬,洛真更是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隨便亂射也了結了一個人。這世子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怎麼變得這麼機警這麼聰明,讓大夥兒都逃過了一劫?

        「多虧世子聰穎,否則看刺客來勢洶洶,我等今日必然死傷大半。」

        「多謝世子出言相救……」

        眾人紛紛道謝感恩,說得陽燁有些輕飄飄的,不過他表面仍是一副無所謂的冷淡模樣。然而就在他內心得意忘形的時候,另外一個方向冷不防又射來一箭,他本能的想護住洛真,不料洛真已搶先一步用弓斬向了利箭,將其打到了地上,然後順手抽出一枝箭,動作流暢一氣呵成地朝著冷箭飛來的方向射了回去。

        又是一聲悶哼,接著砰然作響,又一名刺客被解決,屍體落在了地面上,揚起一陣落葉灰塵。

       「世子你沒事吧?」洛真轉頭看了看他,見他無恙,心裡五味雜陳。

        如果她沒有感覺錯,方才箭射來的剎那,他並沒有躲開,而是更用力地抱住了她,甚至施力的方向感覺是想壓低她的身子,用他的身體護住她。

        是這樣嗎?還是這是她的錯覺?洛真搞不清楚了,不過對陽燁卻是改觀了許多,至少他的當機立斷救了大家的命。

        「我沒事。」陽燁挑了挑眉,原來她的箭術這麼好,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啊!

        「那世子你能不能……自己騎一匹馬?」洛真有些尷尬,他的手甚至都還環在她腰上呢!

        想讓他下馬?門都沒有!陽燁眉頭一皺,突然縮回一隻手撫著胸口,大力地喘著氣。「我的心突然有點不舒服……」然後他又按著頭,「頭也很痛……」

        洛真嚇了一大跳,以前只知他氣虛,怎麼不知他的心和腦子有問題啊?

        二話不說,她突然跳下馬,在眾人莫名其妙的時候,她又從陽燁背後跳回馬背上,等於讓陽燁坐在了她前面,緊接著,她一把抽掉了他的腰帶,將兩人綁在一起,這樣她才能更周全的保護他的安全,確保他不會因為身體不舒服而落馬。

        陽燁有些傻眼,她這是把他當成以前那隻貓了嗎?雖然背後被她貼著的觸感相當不錯,他也很清楚她一身男裝下的身材有多玲瓏有致,可是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護著騎馬,還像個娃兒似的被綁著,這這這……這教他的面子往哪裡擺?

        眾人的表情也變得奇怪,有些人像是憋笑憋得臉都扭曲了,不過基於安全考量,沒有人對此表示異議,甚至有些人直接別過頭,當作沒看到,只是雙肩抖動得厲害。

        「既然如此,大夥兒不要耽擱了,按照世子的話,以最快的速度回京!」洛真擔起了指揮的任務,接著一扯馬韁,飛快地領著眾人往京城的方向疾行而去。

        她卻看不到被她當成個娃兒護著的陽燁臉都綠了,早知道他寧可自己騎一匹馬,也不要貪戀抱她的感覺,他倒忘了,這趟可是要回京城,要是讓京城裡的人看到他這副模樣,陽燁的一世英名,咳,雖然他早就沒有什麼英名了,只怕會毀於一旦。

        一場風波,就這麼雷聲大雨點小的過去了,陽天麟在知道他們遇襲後大怒,立刻派人前去調查,不過在聽到化解這一場劫難的原因,居然是陽燁的洞燭機先時,陽天麟大喜,在心中暗自想著自己那不成材的兒子是否有些開竅了?

        由於易城王勢力強大,敢直接針對他兒子下手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沒有,所以調查反而陷入了膠著。

        至於陽燁則是在王府裡休養,在旁人眼裡他像以前一樣懶散古怪,但事實上他正利用這段時間,一邊習慣這副新的身體,一邊思考著他所接受的萬聖節系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若依照惡魔所說,這個萬聖節系統就是由罪惡值所支撐,只要做壞事,罪惡值就可以提升,而罪惡值越高,換取的能力就越厲害,可是我要怎麼知道自己究竟累積了多少罪惡值?」

        坐在府裡的涼亭中,陽燁仔細地感受自己的身體,卻沒有發現任何異狀,突地,他的目光落到不遠處一個站在湖邊的長工身上。

        不顧身旁洛真那莫名其妙的眼光,他霍地站起,慢吞吞的走到那長工身邊。

        長工一見到他,立刻慌亂地行禮,「見過世子。」

        陽燁點了點頭,用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將那名長工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看得長工渾身發毛,而跟了過來的洛真也被他這樣的行止搞得一頭霧水。

        接著,他突然舉起腳,無預警地將那長工踢進湖裡。

        洛真完全傻眼,「世子,你在做什麼?」

        那長工在湖裡載浮載沉,死命掙扎,顯然不會泅水。

        陽燁則是發現從那人掉進湖裡的瞬間,他的意識裡就莫名出現了一個數字,隨著長工的掙扎,那數字不斷攀升,從零一直升到五、六、七……

        直到數字為十時,突然停了下來,陽燁不解,望向湖面,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洛真居然拋了繩索過去,準準地將那人套住,直往岸上拉,救下他的性命。

        將那長工拉回岸上,看到他一手按著地面直吐水,洛真也顧不得先替他解開繩索,不滿地問向陽燁,「世子,你怎麼可以踢他下水?他會死的!」

        如今的陽燁本是貓妖,原就沒有什麼人類的倫理道德觀念,更不用說貓的性格原就是我行我素,所以他只是淡然地反問道:「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啊!」洛真怒瞪著他,忍不住以下犯上教訓道:「那也是一條人命啊!」

        她不再理會陽燁,連忙到那長工身邊,替他解開身上的繩套,想不到她才碰到那長工,一塊令牌就突然由他的衣襟內掉出,那亮燦燦的顏色,說明了令牌的來歷不凡。

       「這是皇宮的令牌?」洛真突然停下了動作,狐疑地瞪著長工。「為什麼你有皇宮的令牌?難道你是皇宮安插在王府的奸細?」

        長工蒼白的臉透出一絲驚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陽燁發現的,居然莫名其妙就被逮住了。

        皇上因為迷信方士之術,常常沒上朝,皇宮裡的大權現在可以說是被皇后裕蓉把持著,朝中早有傳聞皇后對帝位很有野心,只不過她是女子,皇上又還沒有立太子,終究名不順言不正,自然更忌諱那些有機會接替皇位的人,而易城王便首當其衝成了皇后忌憚的對象,派來奸細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都被發現了,長工用力地跳了起來,一記掃堂腿想絆倒洛真,然而洛真動作更快,扯著繩索用力一轉,那長工又倒在了地上,隨即被她綑成了顆粽子。

        一場風波又被陽燁輕描淡寫的解決了,洛真真是有些欽佩他了,看著他的眼睛閃閃發亮。

       「世子,你怎麼知道這人是奸細?」

        我怎麼知道?我矇的啊!陽燁皺起眉頭,正想著要編什麼理由,洛真便自顧自地擊掌笑道……

        「我知道!世子過去從不表現出這種才能,一定是故作低調,韜光養晦,對不對?」

        故作低調?韜光養晦?陽燁有些愣住,真正的陽大世子可是個廢柴加笨蛋,怯懦無能又變態,居然拿他跟現在的他比?還真是令人不爽啊!

        「世子,我們都被你瞞得好苦啊!」洛真說的可是真的,他以前那種古怪性格,不知道逼走了多少王府的下人。

        「我並沒有特地隱瞞什麼……」陽燁好無奈。

        「世子,你立了大功,我先將這人抓去讓王爺發落,順便告訴王爺,世子你準備要振作起來的好消息,王爺一定會很高興,對世子賦予重任的!」洛真拉起了那個奸細,很快的將他拖走,一邊走還一邊回頭朝著陽燁揮手微笑,像是在告訴他,這件事她會搞定的。

        他並不想被賦予重任,他只想懶洋洋的曬太陽過生活,順便泡個妞啊……他的一隻手停在半空中,想叫她回來都來不及,這女人自顧自的下了結論,好像也沒聽聽他的意見。

        更慘的是,在她離開的那一刻,他的意識中又出現數字,然後隨著她越走越遠,數字越來越少,最後又回到零。

        他終於明白那數字可能的涵義,應該就是罪惡值,畢竟是在他無故踹人下湖使壞後出現的。

        「所以我莫名其妙抓到了奸細,這算是為王府做了好事,罪惡值又下降了?」

        一個簡單的試驗,讓他的心情經歷了大起大落,還被誤會什麼韜光養晦,要王爺賦予重任,這簡直是上天的無情捉弄,他連爭辯都無力了。

        先是成功逃離了刺客的圍殺,再來是揪出潛伏在王府的奸細,陽燁像是突然開竅了一般,讓一直以來都對他十分失望的陽天麟越來越欣慰。

        基於栽培的立場,陽天麟特地召陽燁前來大廳議事,洛真護衛在身旁。

        自從在山上遇襲後,即使在府內,洛真也不敢再掉以輕心了。

        陽天麟也想藉此知道兒子究竟是真的聰明,還是誤打誤撞,可他想不到,兒子的表現,比他所想的更令人意外多了。

        「這個皇宮的奸細,與山上襲擊我們車隊的人,絕對不是一夥的。」聽完父親喚他來的原因,陽燁斷然道出自己的判斷。

        陽天麟眼中精光一閃。「燁兒,你何出此言?」

        「很簡單。」那個皇宮奸細只是因為他踹人入水的測試倒楣的被揪出來,不過他當然不會這麼老實的說,而是裝模作樣地分析道:「因為落鳳山上那群黑衣人,像是知道我們車隊會經過梧桐林才埋伏下手,計劃得十分精細,如果他們也是皇宮派來的人,未免太大費周章了。那名皇宮的奸細,在我們王府當長工已經超過十年,這十年來他有多少對我下手的機會?

        「再者,如果皇宮的奸細和黑衣人是一夥的,知道梧桐林事敗,就應該更好的隱藏起來,怎麼會大意地將皇宮令牌隨身帶著,還被我們發現?另外,皇宮奸細把信物隨身攜帶,足見他們太過自信,也太過小覷我們,同時這也代表著我們王府裡的警戒實在太鬆散了。」

        陽天麟聽得頻頻點頭,兒子的分析與他所想的差不多,不過卻更為精闢,還點出了王府一直以來管理鬆散的問題。

        因為他太過忙碌,兒子過去又不爭氣,所以府裡的下人們都流於驕傲,覺得沒有人敢對王府的人做什麼。現在接連發生了那麼多事,是該好好整頓一下了。

        「嗯,燁兒你說的不錯,只是現在還不是跟皇后撕破臉的時候,這個奸細即使找了出來,我們也不能聲張,暫時只能吞下這口氣。至於梧桐林裡的刺客,屍體早就被清理乾淨,待為父派人上山時,已經找不到什麼線索了。」最後,陽天麟提到了陽燁的安全,「最近情況不太對勁,為父打算多派幾個人保護你……」

        陽燁淡淡地打斷道:「不用了,我只要洛真一人。」

        陽天麟的眉頭皺了起來。「洛真武功是不錯,不過如果像那天遇到許多刺客,只怕洛真一人應付不來,我讓她去做別的事,改把府裡的精英調到你身邊……」

       「府裡的精英,若單打獨鬥,哪一個敵得過洛真?」陽燁再次打斷道。

      「是沒有……」

      「所以,兵貴精不貴多,我只要洛真一人。」

        其實就陽燁的觀察而言,那日梧桐林裡的刺客,針對的對象似乎不是自己,反而更像是針對洛真。

        不過這種事他當然不會傻得告訴陽天麟,免得陽天麟遷怒在洛真身上。

        把洛真留在身邊,與其說是靠她保護,不如說怕她這個單純的笨女人不懂得保護自己,哪天把小命送了都不知道去找誰索命。

        他想要的女人,誰都別想動。

        「但洛真畢竟寡不敵眾……」陽天麟還想再勸,畢竟自己在京城這麼出鋒頭,兒子很可能會是很多人的攻擊目標。

        可是陽燁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堅持,而且一點讓步的跡象也沒有,他定定地望著陽天麟。「如果一群宵小我還無法應付,也沒資格當王府的世子了。父王,我只要洛真一人。」

        當他第三次說出只要洛真一人時,洛真不鎮定了,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雖然她認為依他的性子,他只是習慣了她這個護衛不想換,應該沒有別的意思,可是她的心就是不受控制的快跳著。

        而他的堅持,不僅令洛真受寵若驚,同時也令陽天麟起了一絲狐疑。「燁兒,你該不會……」他不著痕跡地瞥了兒子身後的洛真一眼,雖是男裝打扮,但仔細看的確是個美人胚子,如果說兒子有些動心,倒是無可厚非。

        不過王府的世子要娶的對象絕不能隨便,不可能是個身分低下的護衛。

        陽天麟還想再說些什麼,但陽燁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父王,你從小訓練洛真習字練武,都是按照孩兒的需求去規劃的,今日你若將洛真給了別人,不知是為難她,還是為難孩兒呢?」

        陽燁意味深長地一笑,不再與陽天麟爭辯什麼,帶著洛真離開了大廳。

        洛真怔怔的望著他的背影,她今天才發現,當他極力保下她的時候,他臉上的神采是那麼令人著迷,而他的自信光芒也幾乎讓那體弱多病的細瘦身軀顯得那麼高大強壯。

        原來,世子長得那麼英俊,她怎麼從來沒有注意到?

        不知怎地,她的心不但無法平靜下來,反而越跳越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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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4 18:38: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三日之後,易城王府來了不速之客。

  來的人找的不是王爺也不是世子,居然是洛真,而且十分低調的前來,並沒有驚動太多人。

  照理說,一般護衛有訪客,頂多就是讓護衛到門口去見,但這次的訪客,易城王居然派門房迎到了屋內,安置在一般賓客使用的花廳,當洛真聽說後,不免有些疑惑,她不明白有什麼重要之人會來找她。

  在她躊躇不已之時,陽燁告訴了她答案,「來訪的是你的親生母親寧玉蘭。」

  由於懷疑有人要對洛真不利,因此所有針對洛真的人事物,他都多留了一個心眼,這人這麼神秘的來訪,還驚動了易城王,身分必然不凡,他便派人去打探。果然,來的人是洛真的親生母親,那個在洛真一出生就被送進連大將軍府的女人,今日她還帶著洛真同母異父的妹妹連馨前來,但用意為何就不知了。

  看洛真陷入沉默及焦慮,陽燁又若無其事地道:「連大將軍是個很暴躁的人,也就是這樣,寧氏在被抬進大將軍府後才不敢帶你過去,不過上個月連大將軍戰死了,連夫人平時茹素念佛不問世事,寧氏如今人稱一聲二夫人,大概是把握住了連家大權,所以想回來看看你這個女兒。」

  或許是他平靜的語氣安撫了她,她深吸了一口氣後,硬著頭皮到了花廳。

  花廳裡坐著一名貴婦人,容貌娟秀,氣質優雅,應該就是寧玉蘭;而她身旁坐著一名少女,清秀標緻,看起來十分乖巧,那肯定是連馨了。

  還不待洛真說什麼,寧玉蘭起身走了過來,動容地執起她的手。「洛真……是你嗎?真兒?」她仔仔細細地看著洛真曬得有些黑的皮膚,一陣心疼。「你不認識娘了吧?娘可是還記得你時候可愛的模樣,大腿上還有一個心形胎記呢……」

  「你……」洛真相信寧玉蘭是真情流露,因為那紅了的眼眶不是騙人的,可是面對這樣的溫情喊話,她還是退了一步,技巧性地掙脫了寧玉蘭的手,「娘」這個字,她也暫時喊不出口。

  她對於母親一點印象也沒有,很難馬上對寧玉蘭投入什麼親情,雖然她看起來很高貴漂亮,也散發出一種親和力,但她就是覺得和她很有距離感。

  至於漂亮又文靜的連馨就更不用說了,雖然她一直保持著甜美的笑容,但是洛真就是覺得親近不起來。

  親人落到如此境地,其實很可悲,只是洛真看得出寧玉蘭極力想修復,所以也說不出什麼強硬的話或抱怨。

  最後,洛真只能不鹹不淡地問了這麼一句,「你找我有事嗎?」

  「娘是想,過去的日子,娘沒有好好盡責照顧你,接下來的日子,娘要保證你的幸福。」寧玉蘭慈愛地微笑解釋,「你今年也十七了,該是嫁人的年紀了,若是一直待在王府當侍衛,未來成了個老姑娘,那怎麼可以?娘這次來,是準備帶你走,娘幫你找了個好對象,等你看過他之後,你會滿意的。」

  洛真聽得目瞪口呆,對於這樁突如其來的……算相親吧,感到莫名其妙,可是更令她自己意外的是,她似乎沒有非常排斥。或許是因為她從小到大沒有感受過母愛,今日母親突然出現,帶給她的衝擊頗大,再加上這是母親第一次想著要為她做些什麼,還是這等人生大事,她似乎沒有不接受的理由,可是……

  「說親?我還要想一想……」洛真覺得腦子一片混亂,需要時間思考一下。

  「姊姊,還想什麼呢?你總不會不嫁人吧?當真成了老姑娘,會被人笑的。」連馨突然笑吟吟地開口,「像我才剛及笄沒多久,還不急,可是我都替姊姊急了呢!姊姊你長得也不差,娘既然安排了,就去看看也無妨。」  

  她的語氣十分親近,親近到洛真覺得當面反駁會傷害一片好意的她,雖然她總覺得她的話裡隱隱有著其他含意。

  寧玉蘭很高興兩個女兒似乎處得不錯,也附和道:「是啊,真兒,你妹妹說的很有道理。娘不是強迫你嫁,不過那個人很不錯,是今年新科探花,名叫黎昇平。黎公子的背景雖然稱不上顯赫,不過家世清白,人也長得俊秀,彬彬有禮,之前他曾經到府裡弔唁大將軍,我見他是個俊才,就起了撮合你們的念頭……」

  隨著寧玉蘭的話,連馨的臉色幾不可見地一變,但隨即又恢復那乖巧溫柔的模樣。「娘,你要介紹給姊姊的是黎公子?」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寧玉蘭不解連馨為什麼在這時候打岔。

  「不,黎公子很好,是個不可多得的男子。」連馨嬌笑起來,朝著洛真很認真地說道:「姊姊,黎公子貌似潘安,文才滿腹,妹妹我還曾讀過他作的詩《白日送別》十分傾慕他的才華呢!他是個好對象,姊姊能與他一起吟詩作對,真叫人羨慕……」

  「我不會吟詩作對。」洛真乾笑道,她頂多就是書念過一些,真要寫詩,只怕五歲孩童都贏過她。

  聞言,連馨有些尷尬,連忙又道:「那也沒關係啊,黎公子還會彈琴,我也曾聽過他一曲《飛龍於淵》,姊姊若能回以一曲琵琶什麼的,也是美事一樁。

  「我也不會彈什麼琵琶。」枇杷倒是挺會吃的,洛真苦笑著。

  這下子連馨的臉黑了,非常勉強地擠出安慰的話,「唉呀,那可就有些難了……看來姊姊只能替黎公子磨墨添香,增加一點生活情趣。」

  「劍我天天磨,墨倒是沒磨過幾回。」洛真老實地聳聳肩,已經開始暗想自己若真見了那個黎什麼的,萬一對方太過軟趴趴,她會不會不小心一劍把他捅死?不知怎地,在與連馨的對話之中,她隱隱約約感受到一點歧視的味道,好像她不會那些琴棋書畫很沒用似的,不過她只能將其歸類為錯覺。

  「娘啊,姊姊只怕嫌棄黎公子呢,那該怎麼辦才好?」連馨一副著急的模樣問著寧玉蘭。

  聽著兩個女兒的對話,寧玉蘭皺起了柳眉,也顯得有些為難。「真兒,先看過再說吧,雖然你棄文從武,不過也算是與黎公子互補,你生活周遭應該沒有黎公子那樣出色的人物,先看看無妨。」

  「是啊!姊姊,先看看再說,連妹妹我從小習琴棋書畫,自認不俗,見到黎公子那等人物,都覺得甘拜下風呢!」連馨點頭附和。

  「我……」洛真不知該怎麼回應,依照連馨的說法,人家不嫌棄她就不錯了,她有什麼條件去挑別人家?

  怕這件事就這麼黃了,寧玉蘭趁勢道:「既然這麼說定了,那真兒你等會兒就跟娘回去吧!現在在大將軍府是娘說了算,不會有人碎嘴你什麼的……」

  然而她這番話還設說完,一道清朗的聲音便從花廳外傳了進來——

  「等等,要帶我的護衛走,怎麼沒先問過我這個主人呢?」話落,陽燁慢條斯理地走了進來。

  現在陽燁魂魄全了,身子骨也漸漸養好了,雖然看起來仍不算壯,但至少不再是以前那風吹就倒的模樣,再加上貓妖原就有種貴氣,他走起路來,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便不由自主地散發出來。

  寧玉蘭有些訝異陽燁的出現,不過仍是溫婉地說道:「這位必是易城王世子了。真兒這麼多年來承蒙世子照顧,現在她要回去了,真兒,還不謝謝世子?」

  「他是世子?怎麼跟傳聞有些不一樣?」連馨看得眼睛一亮,先不論陽燁那有些瘦弱的身形,但至少就他的俊美,簡直甩開黎昇平好幾條大街,而且陽燁氣色並不差,雙目炯炯有神,不像傳聞中那般病懨厭的。

  若是此人文才也不差的話,他就贏過黎昇平不知道多少了……想著,連馨目光閃動。

  陽燁才不管這兩個女人在想什麼,淡然地道:「洛真要回去,必須經過我同意。」

  寧玉蘭皺起了眉頭。「世子何出此言?妾身已經和易城王說好了,易城王也答應讓洛真離開王府。」

  原來是易城王啊……陽燁早就隱約覺得,他要與洛真有個什麼結果,易城王必然會是阻礙之一,易城王雖然栽培洛真,不代表就會認同她,想不到他這麼快就出招了。

  今日寧玉蘭的到來,即使不是易城王主導,他也必然推波助瀾了。

  「洛真的主人是我,不是我爹,他不能替我做任何決定。」陽燁三兩句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也說清楚了易城王做不了主。

  他這個世子雖說是易城王的兒子,但要是執拗起來,易城王也是拿他沒辦法的。

  「近來本世子屢次遭襲,正是需要護衛的時候,洛真這時候走了,代表她不負責任、不忠不義,你們認為一個不負責任、不忠不義的人,名聲傳出去能聽嗎?」他說得緩慢,卻是字字誅心。

  「世子……」洛真有些哭笑不得,原以為他似乎想保她下來,她才感動到一半,慢慢就變成傻眼,一下子被扣上不負責任、不忠不義的罪名,她真怕他再說下去,自己就該推出去砍頭了。

  「這……」寧玉蘭陷入兩難,陽燁如果在外頭傳些什麼謠言,她是擋不住的。

  「可是姑娘家總歸要嫁人的,真兒都十七了……」

  「本世子自然不會阻了她的姻緣路。」陽燁突然又冒出這麼一句。

  眾人又猛地望向他,一顆心被他弄得七上八下的,覺得他真不愧是京城裡最難以捉摸的世子。

  瞧她們呆呆地望著自己,陽燁十分滿意,他的本性就是喜歡被眾星拱月,不過他的目的可不只是要引起她們的注意,於是他好整以暇地盯著連馨說道:「洛真呢,武功十分高強,一把劍可以在眨眼間將一枝竹子砍成二十七段,也可以用劍尖刺死蒼蠅,就是不知道你們為洛真選的那個傢伙,能不能做到這樣?」

  連馨被他說得一愣,最後只能這麼反駁,「黎公子並沒有習過武……」

  「還有,洛真的箭術也是不凡,她可以在一百五十步之外,命中掛在樹上的櫻桃,那個什麼黎公子的,只怕放張大圓桌他都射不中吧?」陽燁嗤笑道。

  「黎公子是今年探花……」

  連馨有意替黎昇平說話,卻被陽燁打斷,「又不是武探花,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跟我們武功高強的洛真差遠了。」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不著痕跡地朝洛真眨了眨眼,讓後者的心跳落了一拍,不知怎地臉有點發熱。

  方才連馨那有意無意貶損的話,陽燁也用同樣的方式打了回去,他……是在幫她討公道吧?

  他為什麼要這麼幫她呢?或許只是因為她是他的侍衛吧?這位陽大世子可是相當護短呢!洛真只能這麼告訴自己,因為她也找不到他會這般維護她的其他理由。

  陽燁的話自然引起了寧玉蘭的不快,但在她正想出言抗議時,他又說道:「不過本世子說過,不會阻了洛真的姻緣路,你們要讓那人與洛真見面時,本世子不介意一同去,替洛真品鑑一下。」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這個傳聞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只會靠著家中勢力作威作福的世子,跟著洛真去見黎昇平,會有什麼好結果?更別提感覺起來他似乎根本不希望洛真離開易城王府!寧玉蘭試著阻止道:「世子,這是洛真的姻緣……」

  「她是我的護衛,忠心耿耿保護我這麼多年,我替她把把關也不為過。」陽燁的幾句話,輕飄飄的拍板定案,「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二位請。」他側身讓開,外頭的護衛立刻進來,準備送寧玉蘭母女離開。

  洛真有些目瞪口呆,她自己都說不上想或是不想的一場相親,陽燁輕描淡寫的就替她決定了,而且在他口中,她彷彿十分優秀似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竟有那麼好。

  寧玉蘭拗不過陽燁,又不敢得罪他,只能帶著連馨先行高去。她這個大將軍遺孀的名頭可以唬唬別人,但在陽燁這個皇上的惡霸小侄子、易城王的土匪獨生子面前,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待她們離開後,陽燁才轉向彷佛經歷了一場夢境的洛真,試探地問道:「洛真,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洛真偏頭想了想,最後語重心長地道:「我娘長得挺漂亮的,我妹妹很溫柔。」

  「就這樣?」

  「就這樣。」

  陽燁簡直快昏倒,無奈地一字一句清楚問道:「我是問你,你覺得那個黎昇平如何?」

  「我都沒見過他呢,能有什麼感覺?」要不是他又說了一次,她連黎昇平這個名字都記不太住,接著她好笑地道:「我本來聽連馨的話,還覺得那人好有才華,我這武人是配不上他的,但一聽世子方才所言,他又好像沒那麼了不起,想來我也是有一些優點的……」

  陽燁點了點頭,他就是這個用意,他可是聽出了連馨句句在貶低洛真,換成別人早就發火了,也只有洛真這單純的傻姑娘不在意。

  他看上的人,只有他可以欺負,別人敢碰她一下,就得等著遭受他狂風暴雨式的攻擊。

  不過瞧洛真那得意的模樣,陽燁也頗不順眼,他的女人姿態可不能比他還高,於是他又擺起了架子。「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你也別太忘我。」

  洛真仍兀自沉浸在方才他替她說話的美好情境中,她本覺得自己只有一身武功,不免有些自卑,但比起那些迂腐的文人,似乎也不差嘛!

  於是她笑吟吟地直言道:「既然如此,下回我娘帶我和他見面時,他要吟什麼《白日送別》的詩,我就來一套幽冥劍法;他要彈什麼《飛龍於淵》,我就射一輪屠龍連環箭,這樣才不會被比下去,世子你說是吧?」

  陽燁一臉錯愕,「我開始有點同情那傢伙了。」

  「唉,我娘不知什麼時候就安排了,我還是儘快練習一下。世子,我先回院子等你。」說完,她很快地向陽燁告辭,直往外頭奔去。

  「想不到她還真想去?」陽燁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這蠢女人似乎也開始春心大動,看來我得加快腳步了。」

  加快腳步最好的方法,莫過於走捷徑了,而走捷徑最好的方法呢,當然就是快快增加他的罪惡值。

  陽燁看向窗外某個爬到樹上正在修剪花木的長工。

  不如,再隨便踹幾個人下來好了……

*             *             *

  不到十天,寧玉蘭便前來邀請陽燁及洛真前往大將軍府作客,言下之意就不用多說,正是和黎昇平的相親宴。

  來到大將軍府,寧玉蘭非常積極的招呼陽燁兩人,只不過看到女兒仍是一身男裝時,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為了表示慎重,她特別讓連馨將洛真先帶開,好好打扮一番,她寧玉蘭以美貌著稱,女兒自然不能太差。

  洛真莫名其妙被連馨帶到了房裡,房中還有兩個小丫鬟,一看到洛真就吃吃地笑著,也不知道在笑什麼,讓她相當不自在。

  「小姐,就是她嗎?」其中一個叫小緑的,上下打量著洛真。

  「也沒什麼了不起嘛。」另一個叫小紅,說話就很不客氣了。

  連馨佯怒道:「你們兩個怎麼說話的?娘親叫我好好替姊姊打扮一下,黎公子在大廳等著呢!你們還不快來幫忙?」

  小紅、小綠笑著打鬧,跑向衣箱,挑挑揀揀起來,幸好洛真的身形與連馨相仿,衣服應該是穿得下的。

  「那個……連姑娘,」那聲妹妹實在叫不出口,洛真有些不自然地道:「不用這麼慎重,隨便弄弄就好。」

  「娘親的交代,怎麼可以隨便呢?還有,姊姊不要叫我姑娘,叫我妹妹就行,你放心把一切交給我吧!」連馨望向小紅和小綠。「別再挑了,就拿我今年新做的那套月牙白的衣裙好了,我還沒穿過呢。」

  小紅和小綠都是一愣,摀著嘴角竊笑起來,從衣箱裡挖出一套月牙白的衣裙,送到了兩人面前。

  說實話,看到這個顏色,洛真微微鬆了口氣氣,她一向不喜鮮艷,要是連馨拿著什麼大紅大紫的衣裳硬要套在她身上,她還會覺得蹩扭呢!

  連馨一把將洛真的頭巾扯了下來,披散著一頭長髮,然後和小紅、小緑一起將她身上的男裝扒下,六隻手一起幫她穿上了那件月牙白的衣裙。

  「唉呀!姊姊你的胸脯比我還大呢,真令人想慕,幸好我這身衣裙當初做得大了點,否則怕你穿不下呢!」

  「嘻嘻,大小姐不要躲嘛,很快就穿好了!」

  「大小姐,我幫你梳個頭,你的頭髮又滑又順的,藏在頭巾下太可惜了……」

  三女在一陣混亂之中,終於幫洛真穿上衣裙,也梳了個雙丫髻,然而當她們一起退了一步打量著裝好的洛真時,卻是齊齊倒抽了口氣,瞪大了眼睛。

  這……這是洛真?雖是皮膚有點黑,但穿上月牙白的衣裙,卻顯出另一種健康朝氣的美,束上了腰帶之後,更顯得她的身材前凸後翹,那練過武的窈窕身段,是她們完全不能比的,更不用說她原就長得眉清目秀,只是從不打扮,如今只是換了個姑娘髮型,竟是清麗不可方物。

  洛真納悶她們為何如此驚訝,她不知道連馨給她換上的只是一套普通家常衣裙,一般仕女不會穿出去見客,更不用說在這種相親的場合,穿出去只是讓人覺得不得體,更別說替她綁的髮式是小丫頭在綁的,這等場合、她這等年紀的女性根本不可能試,可是不知為什麼,這種幼稚的髮型到了洛真頭上,竟活生生多出了一股俏皮的味道。

  她甚至還脂粉未施!如果加上了胭脂水粉的妝點,更不知會是如何的迷人。

  被她們三個看得莫名其妙,洛真彆扭地問道:「怎麼了?不好看?」

  連馨那妝容精緻的臉蛋皺了皺,抽搐著嘴角道:「看來我的衣服不怎麼適合姊姊,穿起來有點奇怪,我看還是換回來好了。」

  小紅和小綠對看了一眼,也眛著良心說道:「是啊是啊,不怎麼好看呢!頭也重新梳吧!」

  於是三個人不待洛真反應過來,又七手八腳的將月牙白衣裙扒了下來,讓她穿回原本那套男裝,頭髮也用頭巾重新紮了起來,跟剛進門時沒兩樣。

  「這樣就可以了,還是這種裝扮最適合姊姊了。」連馨終於滿意了,她溫柔地笑著,攜著洛真的手,前往大廳。

  大廳之中只坐了三個人,便是寧玉蘭、陽燁與黎昇平。

  廳裡十分安靜,畢竟這三個人是聊不來的。寧玉蘭一派溫柔高雅的坐在那兒喝茶,陽燁則是直勾勾的看著黎昇平,似乎想從他身上看出一朵花來,讓後者有點坐立難安。

  這個霸道古怪的世子黎昇平不是第一次聽說,所以他即使極不自在,也不敢開口說什麼,就怕惹怒了世子。

  而陽燁眼中的黎昇平,被他貶低到了極點。

  論外貌,是勉勉強強看得下去,但要比起他這易城王府世子的俊美,又不知要被用到幾重天外去;論心性,只不過被看了幾眼就這麼焦躁,顯然不是做大事的料。

  淘汰!陽燁直接在心裡做下了評斷。

  在廳裡的氣氛尷尬奇怪的時候,連馨帶著洛真來了,廳裡的三人無不抬起頭期待的看去,但這一看他們的表情瞬間變了,寧玉蘭是錯愕,陽燁是不滿,黎昇平則是一臉狐疑。

  「啊!你們終於來了,快過來啊!」寧玉蘭快步迎了上去,低聲責備道:「不是叫你幫你姊姊裝扮?怎麼還是這副模樣?」

  連馨一臉委屈地回道:「娘啊,我很努力想替姊姊裝扮了,可是你不知道姊姊穿起女裝有多奇怪,一點都不好看,讓她換回來還比較好。」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也不小,不僅洛真聽到了,黎昇平與陽燁自然也聽到了。

  洛真心裡頭雖然有些不舒服,但她不是會為這種事計較的人,索性當作沒聽到,但是黎昇平卻是大皺其眉,至於陽燁,居然反常地勾起微笑,眼中的精光直閃。

  反正都已經亮相了,寧玉蘭一時也沒有好辦法,只好將錯就錯,將兩個女兒拉到身邊來,一手指著洛真向黎昇平介紹道:「黎公子,這位便是小女洛真。」

  「洛姑娘你好。」黎昇平對洛真冷冷淡淡,反倒是看向連馨的眼神頗為熱烈。

  「連姑娘,又見面了。」

  連馨自然也是精心打扮過的,她嬌羞地回道:「黎公子,好久不見了。」

  待數人落坐,寧玉蘭見黎昇平似乎與洛真沒什麼交流,反而與連馨還比較有話說,想了一想之後,她突然領悟過來,黎昇平該不會在意洛真現在的身分地位吧?  

  「黎公子,真兒以前雖然是擔任易城王世子的護衛,但過一陣子我就會接她回來。」寧玉蘭提醒道,暗示洛真將是將軍府的小姐。

  黎昇平終於正眼看向洛真,以他的眼光來看,洛真並不醜,只不過那身打扮實在不倫不類,如何比得上艷光照人的連馨?

  不過他也沒失禮,試探性地朝著洛真說道:「洛姑娘,小生平日喜愛琴棋書畫,不知道洛姑娘喜歡些什麼?」

  「琴棋書畫我是一竅不通,不過刀劍槍戰倒是耍得不錯。」洛真老實答道。

  「我姊姊是世子的護衛,武功可高強呢。」連馨笑吟吟地插了一句,明媚的眼眸泛著天真望向黎昇平。

  黎昇平心中一跳。「呵呵呵,喜歡武藝的姑娘倒是少見,只不過女人練武,應當是練不到什麼高深之處,要說有多高強,總也是比不上男人。」

  他這番言論,洛真可不贊成,她認真地道:「就我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我可以只出一劍就讓你喉頭多出一個洞,而且還不會流血,你信不信?」

  陽燁俊秀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不過那是為了世子的面子,硬是憋著不能笑出來造成的,一旁的連馨都忍不住擺出了怪表情,像是意外洛真居然會拆自己的台,在相親時說出這等自我毀滅的話。

  黎昇平方才喝的茶差點噴出來,他一臉驚恐地望向寧玉蘭。

  寧玉蘭連忙打圓餳道:「呵呵,黎公子別介意,洛真的性子就是這麼直率,她小時候,我這個做娘的沒有陷在身邊,當然沒有學那些琴棋書畫,不過等她回到將軍府,我會請人教她的。」

  「是啊,姊姊只是風趣,她當然不可能傷到黎公子的。」連馨也像要替自己姊姊辯解般,微微的睨了他一眼,顯得很有少女風情。

  黎昇平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這番話自然沒有說服他,但他也不會笨得拆了寧玉蘭的台,尤其連馨都開口了,他索性打蛇隨根上,「我原本還準備了一首《牡丹盛開》的曲子想獻給洛姑娘,不過洛姑娘不懂琴,這就……」

  想不到洛真還來不及拒絕,連馨便興奮地一拍手。「姊姊不懂,就由我這個做妹妹的來吧!黎公子的《牡丹盛開》一曲我曾在琴會裡聽過,也試著做了一曲相和,不知道黎公子介不介意我倆合奏呢?」

  「不敢請耳,固所願也。」黎昇平眼睛一亮,命人取來琴。

  連馨也讓小綠拿來了自己的琴,兩人就在大廳彈奏起來。

  兩人的琴藝的確沒話說,寧玉蘭也不覺得連馨這麼做有什麼不妥,畢竟都是為洛真在鋪路,所以也聽得頗為投入,但是對琴完全沒興趣的洛真,與心完全不在這上頭的陽燁,則是聽得索然無味。

  陽燁不著痕跡地靠近洛真,壓低聲音問道:「對於黎昇平和連馨,你有什麼想法?」

  「想法?」洛真歪著頭想了想,露出微妙的笑容。「黎昇平這類的人我還沒遇過,我以前見到的都是些武夫,不知道文人是怎麼樣的,不過他似乎風度挺好的。」

  陽燁皺起眉頭,黎昇平顯然看不上洛真,但她卻像是被她沒見過的這種人打動了?

  洛真自然不知道陽燁在想什麼,逕自認真地說道:「至於連馨,我還要感謝她呢!她不僅想幫我打扮,還處處替我說話,你瞧,我不會彈琴,連馨還替我彈了,看來我應該學著叫她妹妹。」

  陽燁的眉毛幾乎要打結了,連馨那種假惺惺的示好,字字句句其實都暗中在打擊洛真,洛真居然會以為那是好意竟?

  也只有她這個笨蛋,還有那個一心相信女兒的寧玉蘭聽不出來連馨的惡意啊!

  陽燁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他的形象是很高貴的,怎能做出那種不雅舉動,他索性講白了,「你讚譽有加的兩個人,現在在你面前大秀琴藝,你不認為他們一個在向你炫耀,另一個在示威嗎?」

  洛真一聽,輕笑起來,只是這個笑容在陽燁看來有些傻。

  「本來我還覺得不會琴棋書畫有些自卑,不過前幾日聽了你所說的,要論武功他們還比不上我,我突然發現還真是這樣,別說他們有兩把琴,我隨手一箭就可以全部射穿呢。」

  不管別人是不是在貶損她,反正她壓根不在意。

  這下連陽燁也跟著笑了,不過卻是越笑越古怪,這女人能記得他說的話,很好很好,性子單蠢……單純還是有好處的,至少不容易被閒話影響。

  「洛真,你看著,本世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欺負我身邊的人,今天這場子,本世子幫你找回來!」

  陽燁這番話,說得洛真的心卜通卜通快跳起來,連讓她印象不錯的黎昇平都還沒能引起她這種反應。

  世子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但說話時卻好有男子氣概……洛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少女芳心,在這時候又輕輕的被他掠動了一下。

  陽燁看出了她心意的動搖,那雙如深潭的黑眸精光微閃,只要這麼有意無意的撥撩地一下,時間一久還不手到擒來?

  微微扯唇一笑後,他便把注意力放到「琴瑟和鳴」的黎昇平與連馨身上。

  「咳咳。」

  陽燁突然用力咳了兩聲,打斷了悠揚的琴聲,黎昇平與連馨一起停了下來,面露怒色,連寧玉蘭都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

  倒是洛真一臉有趣地看著,不知道世子今天又要搞出什麼事呢?

  陽燁一臉不悅,先聲奪人地道:「你們彈的這是什麼東西?難聽死了!讓我好久沒犯的病都差點發作了。」

  「世子,在下的琴藝雖稱不上繞樑三日,但自信也有幾分火候,連姑娘亦是彈得十分動聽,世子這番話在下恕不苟同。」黎昇平不平的反駁。

  「你這是要彈給別人聽的,自然是要彈別人喜歡的曲子,光是會彈你們自己想聽的,我說難聽又有什麼不對了?」陽燁一副紈絝公子的模樣,不屑地說道。

  黎昇平忍住了氣,問道:「不知世子想聽什麼曲子?草民自認習曲無數,應該還沒有難得倒我的。」

  「喔?是嗎?」陽燁陰陰地笑了,俊秀的臉上添了幾分詭色。「既然你這麼說,那就彈奏一曲《大丈夫金槍不倒》來聽聽吧!」

  黎昇平一聽這曲名,一張英俊的臉立刻氣得乍青乍白。「世子,你說的那首曲子……是淫曲啊!」

  「淫曲又怎麼了?你不是自認習曲無數,這樣就考倒你了?」陽燁薄辱微彎,姿態優雅,可說出來的話卻氣死人。「還是你不想彈給本世子聽?」

  「大丈夫有所不為,士可殺不可辱!」

  黎昇平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回道,看得連馨美目之中光芒直閃。

  寧玉蘭也想說些什麼,但畢竟是世子在說話,她還是忍了下來,免得換自己惹得一身腥。

  「是嗎?」陽燁的左手搭上右手,好整以暇地道:「黎昇平,本屆探花,你的恩師是翰林學士王大人吧?你知不知道王大人背後的靠山是誰?王大人可是徐縣陰平人,徐縣則是我爹易城王的地盤,你現在還沒有官位,就是不知道你之後會被任命到什麼地方做官呢?」

  這已經是隱含威脅了,所謂恩師,就是學子赴京趕考時,那個負責監考的主考官,通常主考官雖然不負責分發各上榜學子的未來官位,但因為他最了解每個人的程度,影響力是很大的,過去不乏有人行賄,就是希望能分發到權力大一點、未來前程看好的位置。

  萬一得罪了恩師,被分到個什麼鳥不生蛋的鄉下當知縣,那跟流放也沒兩樣,大概註定一輩子就這麼碌碌無為了。

  黎昇平也知道這其中利害,冷汗都滴了下來。

  陽燁又嘆了口氣,「唉,我真想聽《大丈夫金槍不倒》啊……」

  「既然世子想聽,在下便彈奏一曲,請世子欣賞。」黎昇平臉色很難看,目光都燃起火了,偏偏又要擠出笑臉,硬著頭皮彈起他覺得庸俗低級的淫曲。

  連馨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尷尬極了。

  陽燁對她的印象不好,不耐的問道:「你會彈《大丈夫金槍不倒》嗎?怎不下去和?」

  「我……那種曲子我當然不會!」連馨漲紅了臉,又急又怒的回道,音調不由得拔高了幾分。

  「不會你杵在這裡做什麼?還說自己會彈琴,這麼簡單都不會,大話胡吹一氣,旁邊待著去,別呆站在這裡影響本世子聽琴!」 

  陽燁這幾句話,讓連馨沒有臉再留下來,她先是帶著恨意瞪向洛真,要不是這個女人,世子會找她碴嗎?接著便摀著臉離開了。

  寧玉蘭一看連馨難過,愛女心切之下也連忙追過去,場面已然失控,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收尾。

  於是,一場相親就這麼荒謬的結朿,洛真哭笑不得地看著表情僵硬的黎昇平,心裡簡直對陽燁整人的才華佩服到了極點,只是可憐了她那滿腹的笑意,卻得憋著不能笑出來,否則這黎大才子不當場撞琴自殺才怪。

  而陽燁也意外的發現,他意識裡好久沒動的那個罪惡值數字,居然隨著《大丈夫金槍不倒》的旋律,噌噌噌地往上直竄。

  他滿意地笑了,看向黎昇平的目光,居然還帶了點渴望,讓正在彈琴的黎昇平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背脊直往上竄。

  「下回叫你到王府表演一曲《小妖精猴子偷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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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4 18:38: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擔心黎昇平真的對洛真失去興趣,寧玉蘭邀請他及洛真在將軍府小住數日,好培養一下感情,又想著自己在場會讓小輩們覺得不自在,便請連馨代為招待,自己則入宮探訪嫁給皇上為妃的小姑琴貴人。

  原本寧玉蘭設想的好事一樁,卻因為陽燁堅持也要留下來,變得有些懸了,寧玉蘭總覺得陽燁對洛真有些不同的情感,否則他對護衛的保護也未免太過了些。

  可是,她又能拿他怎麼辦呢?

  陽燁可不在乎她怎麼想,他在乎的是要怎麼在洛真面前揭穿連馨及黎昇平的真面目,也要避免連馨對洛真的報復,否則洛真還一直傻傻的以為那兩個人是好人。

  可惜他現在妖力全失,法術什麼的也無法使出來,不然就更方便行事了……

  就在陽燁苦惱的時候,又有個虛無縹渺、奸詐狡猾的聲音,在他意識中冒了出來。

  「你煩惱嗎?鬱悶嗎?想要有非凡的能力嗎?」藏在他意識之中的惡魔,自然對他的想法一清二楚。「你可以用罪惡值交換一種能力,花費的罪惡值越多,得到的能力就越強喔!」

  陽燁現在只有二十左右的罪惡值,不過能力是他現在最欠缺的,他動心地問道:「這麼低也可以換?」

  「當然可以,即使你的罪惡值只有一,也可以換取能力,只是和七、八十分的罪惡值換取的能力有所不同,不過你這次遇到的只是個小問題,不用花費什麼罪惡值就能得到不錯的能力,包你能順利解決,一路好走啊……」

  陽燁聽得滿頭黑線,但似乎也沒得選擇,這個萬聖節系統雖然有好處,可是得到的東西都似乎無法指定,只能任由系統決定,雖然他對這樣的情形有些惱火,但他暫時沒有改變或解決的辦法,罷了,如果兌換之後的能力還不錯的話,似乎留著這個系統也無妨……

  於是他很乾脆地道:「換了!」

  「好!」

  只撂下了一個字,意識裡的惡魔突然沒了聲息,雖然還是看不到他的形體,但陽燁知道他就是消失了。

  而他的罪惡值,也從二十歸零了。

  他仔細的感受著自己全身上下有什麼不同,卻察覺不出什麼異狀,他忍不住在心裡咒罵起惡魔,這傢伙該不會收了錢不辦事吧?

  才這麼想著,洛真突然由他身後跑了出來,稟報道:「世子,連馨邀請我們上山遊玩,你的身體還可以嗎?還是我去拒絕她?」

  連馨要出手了?陽燁的注意力很快被洛真拉了回來,他連忙一個轉身,正想和她說些什麼,但一看到她的人,他整個人立刻僵住,俊美的臉難得漲得通紅,差點連鼻血都噴了出來。

  「世子,你這是怎麼了?」洛真不懂他怎麼會是這樣奇怪的反應,靠了過去,關切地問道。

  陽燁不由得退了一步,原本的高貴氣質差點就被他的慌亂破壞了,他揉揉眼睛,看看她,再揉揉眼睛,再看看她……

  明明她穿著衣服,可是這麼一眼看過去,她就是不著寸縷,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絲毛髮,可說是纖毫畢現的展現在他眼前。

  他喜歡的女人就這麼光溜溜的現身,要他不激動也難啊!

  洛真見他臉越來越紅,伸手探向他的額頭。「世子,你該不會染上風寒了?臉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

  噗——陽燁的鼻血毫無預警地流了下來,驚得她連忙拿了布巾替他擦拭。「世子?世子你怎麼會突然病這麼嚴重?你不要死啊!我馬上請人叫大夫……」

  「不、不用……我這是……正常發洩,流一流就好了。」他無奈地用布巾摀著鼻子,不敢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連忙往窗外望去。

  那裡站著也名身材肥胖的老花匠,正慢悠悠地修剪著花木,可是他左看右看,那老花匠的衣服就是在身上好好的。

  雖說他不太想看老花匠的身體,不過這項能力怎麼時靈時不靈啊?

  陽燁忍不住又將目光回到洛真身上,依舊是那麼香艷刺激,他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又開始流個不停。

  他不過看了一眼而已……再這麼下去,他恐怕會成為這世上第一個流鼻血而死的人……

  陽燁在心裡哀號著,突然意識裡又響起惡魔戲謔的聲音——

  「原來你還是只隻色貓啊,嘿嘿嘿……」

  「你……喂!你這項能力到底行不行啊?怎麼我會看到、會看到……」陽燁在腦海裡大聲抗議著。

  「這項能力就是所謂的透視眼,你只有二十的罪惡值,所以透視眼也有些限制,只有面對你心裡真正渴望看到的東西,它才會產生作用,像方才那個老花匠,你看一輩子也看不出所以然的。」惡魔難得好心地提醒他。

  原來如此……陽燁真想翻個大白眼,這教他以後怎麼面對洛真?他不諱言自己真的想看,可是這麼看著看著,鼻血狂流,簡直是拿他的生命開玩笑。

  他可是天天都會見到她啊!

  「你不要看她就好了。」惡魔像是火上加油般補了一句。

  「該死!我想什麼你都知道,這樣也就算了,你還三不五時突然冒出來,萬一我以後和洛真在一起做什麼好事……難道都要被你看光光?」陽燁開始感到不滿。

  被說得這麼下流,惡魔相當不爽,他也有他的魔格,要不是得藉著萬聖節系統得到邪惡之心,他也不用守在陽燁的意識之中,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好嗎?

  「喂喂喂,老子雖然是惡魘,也是有格調的,該避嫌的情況還是會避嫌,不過如果是你自己那裡『不行』,緊要時刻想要交換什麼特殊的藥物,我還是會冒出來滿足你的,那時可怪不了我偏看喔……」惡魔奸笑道。

  陽燁真想大翻白眼,只可惜意識裡無法讓他做出這個表情。

  「剛剛忘了說了,兌換來的能力有使用時間限制,好好把握吧!哈哈哈哈哈——」狠狠地嘲笑了陽燁一番後,惡魔又默默的消失。

  陽燁的注意力回到眼前,恰好與洛真的目光對個正著,他不敢再往下看,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臉蛋。

  「既然連馨相約,那我們就去吧。」他故作正經的回答她先前的問題,下巴微抬,外人看他顯得有點驕傲,但只有天知道他的目光都移到屋樑上去了。「我保證,這趟出遊,我會讓你看到他們的真面目的。」

  「是這樣嗎……」洛真獃獃地望著他,接下來的話,卻是欲言又止。

  「那是自然。」重生前為一隻貓妖,姿態總是要有的,陽燁雖是故意將眼神別開,架子可是擺得十足。

  「可是世子,我實在忍不住要說……」洛真指了指他的臉,「你的頭抬得這麼高,鼻血都滴到衣襟了。」

*             *             *

  雖是白雪初融,時序入春,寒冷的程度比起嚴冬並沒有好到哪裡去,連馨這時候領著陽燁、洛真及黎昇平上山賞景,還特地以洛真武功高強為借口,沒有帶任何隨從,仔細想想,其心態頗有可議之處。

  全京城都知道陽燁是個藥罐子,這麼冷的天氣他的身子根本禁受不住;而洛真一個人就要負起四個人的護衛責任,如果出了什麼差池,大可把錯全推給她,更不用說最可能會出問題的,就是身分最高的陽燁了。

  不過陽燁假裝不知,若無其事的跟著上了山。  

  這次四人前去的仍是落鳳山,不過卻是另一邊的山頭,並沒有梧桐林,反而是高度不高、冬季不落葉的小樹林遍布,偶爾能從一方樹林的縫隙看到山下的京城風光,亦是頗有樂趣。

  四人顯然分成了兩組,連馨及黎昇平志趣相投地聊著,話題不外乎一些風花雪月、詩詞歌賦,別說洛真插不上話,陽燁原是貓妖,這副身子原來的主人又不長進,腦子裡是一堆草,所以即使世子的身分很唬人,但對於吟詩作對也是一窮不通。

  不過主僕兩人也頗能自得其樂,洛真原就有些沒大沒小,陽燁雖然架子高,不過也沒有原主的古怪性格,在美景的催化下,他們倒也談得十分投契開心,彼此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有時候洛真都差點產生錯覺,以為自己在與心儀的男人談天遊玩,聊著聊著都會情不自禁有種甜蜜感,讓她漸漸對陽燁越來越依賴,只不過這時的她還沒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情愛之中。

  來到一塊山間的小平地,這裡可以俯瞰京城西南一角,大佛寺正位在此處,其中高塔矗立,佛寺旁有條河流過,出了城蜿蜒至遠方,風景殊為綺麗,四人便在這裡停了下來。

  連馨嬌笑著向黎昇平說道:「黎公子才學過人,如此奇美的風景,不如公子作詩一首,讓我們品味一下?」

  作詩對黎昇平原就不是難事,而且吟詠順風河景的詩,他不知道做過幾百首了,隨即開口吟道:「銀帶橫穿城,高塔入雲層,昇平社稷福,欲飛似龍騰。」

  連馨聽得美目異彩連閃,「真是太棒的詩了!不僅將這山下的京城風景形容得絲絲入扣,黎公子還巧妙的融入了自己的名字,以騰飛之龍形容京城之盛景,也暗示了黎公子光明的未來,果真是社稷之福啊!」

  黎昇平聽到這樣的吹捧,志得意滿,只是表面上仍故作謙虛道:「不敢不敢,信手拈來之作,貽笑大方。」

  「黎公子信手拈來之作便讓人如此驚嘆,未來必然前途可期,大放異彩。」連馨轉向洛真,打趣道:「姊姊舞刀弄棍厲害,不過這詩文之道,倒需常向黎公子學習,不然以後……只怕姊姊會被人笑話呢!」

  洛真愣了一下,不會詩文會被人笑嗎?但她只是聳聳肩,不以為意。

  陽燁則是忍不住冷冷地道:「詩詞歌賦,是能吃飽嗎?」

  「世子此話何意?」黎昇平有些不滿,他總覺得世子處處針對他,縱使他修養再好,幾次下來實在難以忍住。

  陽燁好整以暇地望著他。「你光作詩就飽了嗎?黎民百姓讀你的詩,就不會餓死嗎?這叫社稷之福?」

  「我們這些文人到了廟堂之上,自會為百姓謀福利,否則難道社稷之福光是舞刀弄棍就可以得到的?」黎昇平反駁。

  「至少舞刀弄棍的實際效果馬上就看得到。」陽燁突然望向了洛真。「洛真,把那樹上果子弄幾顆來。」

  洛真點點頭,她知道陽燁在替她說話,她也絕對不會讓他丟臉,抽出了三枝箭,挽弓搭上,瞇起眼朝著不遠處一株長了幾顆紅色果實的樹,同時將三枝箭射了出去。

  咻咻咻!三枝箭不偏不倚的命中了樹枝,而且三箭打下來的還不止三顆,眨眼間十幾顆果實掉了下來,洛真這次算是全力以赴了,笑嘻嘻地小跑步過去取回來。

  陽燁拿起她懷裡的一顆紅果,咬了一口,邊用那種氣死人的高傲姿態瞄著黎昇平及連馨,一邊揺頭晃腦地笑道:「好甜,這種雪果就是越冷越甜,只可惜你們吃不到,因為你們吟詩作對就吃飽了嘛,不是嗎?」

  他這笑容簡直讓黎昇平及連馨都快忍不住想衝上去揍人,要不是他的身分碰不得,否則他們早就聯合起來殺他八百次,連馨一張美麗的臉蛋又紅又白,雙眼瞪得都快掉出來一樣。

  陽燁原以為連馨會因為暴怒,做出一些以下犯上的事,想不到她居然氣極反笑,那笑容之溫婉和善,讓他看了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姊姊好身手,世子好口才啊!」連馨接著話鋒一轉,又道:「我知道附近有個地方風景比這裡更漂亮,我帶你們過去看看。」說話間,她已經帶著黎昇平先走一步。

  陽燁與洛真對視一眼,不置可否地跟了上去,前者的表情卻是若有所思。

  「洛真,你現在還覺得你這個便宜妹妹溫柔婉約,又處處為你著想嗎?」陽燁別有深意地問道,他試探了這麼多次,再笨的人都看得出來連馨的虛偽吧?

  洛真歪著頭,表情有些困惑,不太肯定地道:「應該是吧?這幾日我們住在將軍府,連馨對我們諸多照顧,今天她還怕我們悶,特地邀請我們上山玩呢,雖然她說話有些嗆,不過那是性格使然吧。」

  陽燁簡直快昏倒,她一向不喜猜忌,也不太會去惡意揣度別人的心思,所以表面上看起來好,她就認為是真的好,看起來壞的,在她心中就是壞,看來要矯正這種非黑即白的單純思想,得再下劑猛藥才行。

  「我會讓你看到連馨及黎昇平的真面目的。」陽燁望了眼走在前面的兩人,目光有些冷意,唇角卻微微勾起。

  洛真越聽越茫然,但也只能傻傻的繼續往前走,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賣什麼關子。

  四人來到一處山坳,這裡有一汪湖水,即使在陰天也顯得湛藍,很是美麗。

  連馨突然停下腳步,指著不遠處的小坡,坡上是一片樹林,她一臉欣喜地道:「就是那裡了!只要穿過那片樹林,景色可是不凡。」

  「那我們快些過去吧!」

  黎昇平話音方落,連馨突然身子一歪,他連忙伸出雙手,她大半個身子恰恰倒入他懷中,她自然是臉蛋緋紅,他則是軟玉溫香在懷,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唉呀!我的腳拐了!」連馨嬌滴滴地叫著痛。

  洛真對這些跌打損傷頗有研究,本能的就要上前察看。「我來看看。」

  「不用了,姊姊,我只是稍微拐了一下,歇一會兒就會好了。」連馨連忙拒絕,並好心地道:「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姊姊先帶世子過樹林吧,讓黎公子陪我,我們等會兒就會跟上了。」

  洛真左看右看,見連馨臉色似乎真的還好,而且異常堅持不讓她看傷,便點了點頭,又回到陽燁身邊。「世子,那我們先進去好了。」

  陽燁這時候早就用他由惡魔那裡得來的透視眼,先將樹林裡的狀況看了一遍,心裡也冷笑不已。

  這林子不大,但裡頭布滿了一種叫雪鳥的鳥類,雪鳥喜冷,冬季是它們活躍的季節,它們性情兇猛,領域性強,卻不常主動攻擊人,除非有人侵入它們的地盤。

  這座林子幾乎每隔幾棵樹上就有一個雪鳥巢,只是在林子外,又有樹枝掩映看不出來罷了,要是有人冒失地闖了進去,此時冬春之交,正是雪鳥最為躁動兇悍的時候,必然會引起雪鳥群起攻擊。

  「原來如此……」明白了連馨為何要引他與洛真到這裡的原因,他益發討厭那個城府深沉又心狠手辣的女人。

  想趁機整他與洛真?這次他倒要看看是誰整誰!

  他不著痕跡地笑了笑,還刻意轉了過去和留下來的連馨及黎昇平點點頭,便跟著洛真慢慢步入林中。

  連馨美眸微眛,笑容也帶了些寒意。其實她自從知道有洛真這個人之後,就覺得很討厭,憑什麼多一個人來和她搶娘親的關懷?娘親甚至還要撮合洛真和她傾慕已久的男人,更遑論洛真打扮起來比自己更漂亮!

  連馨想要除掉洛真,當然她也知道憑洛真的武功,這些雪鳥大概殺不了她,但只要能讓她傷得狼狽,甚至只要陽燁有一點傷,那麼洛真的下場絕對不會太好,她也算是達到目的了。

  「黎公子,謝謝你在這裡陪我,我已經好多了」連馨嬌聲朝著黎昇平說道。

  黎昇平其實對溫柔美麗的將軍府小姐也很有好感,而且連馨和他一樣懂得琴棋書畫,性格更是好,應對進退得體,而且連大夫人無所出,大將軍已經亡故,她是唯一的繼承人,如果能娶到她,等於偌大將軍府的產業都會落到他頭上。

  光是想像這些,他就心癢不止。  

  兩人站在湖邊笑談了許久,但連馨發現坡上的林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時候洛真與陽燁應該被雪鳥攻擊,林子裡該是雞飛狗跳才是啊?

  難道滿林子的雪鳥都遷走了?可是她明明聽和將軍府合作的獵戶說,冬末進入林子時還險些被雪鳥傷了,為什麼完全不像他們說的那樣?

  終於,她按捺不住了,擠出了一個笑容對黎昇平道:「黎公子,我們也該過去看看了,別讓世子久等。」

  黎昇平不明所以,自然連連頷首,還覺得她很體貼。

  兩人步入林中,果然一片寂靜,連馨還特地抬起頭來,但也只見陰暗的樹冠,看不清究竟有沒有雪鳥。

  都走了這麼久,還沒有引起什麼動靜,只怕這林子裡真的沒有雪鳥了,她不免覺得喪氣,不悅地往樹幹輕捶了一下。

  「怎麼了?」黎昇平見她似乎不太開心,連忙殷勤問道。

  連馨還來不及找理由回應,突然聽到上方傳來一聲尖嘯,她微微變了臉色,接著這聲尖嘯像是引起了什麼共鳴,其他樹上也傳來一樣的聲音,連成了一大片,在陰暗的林子裡顯得凄厲恐怖。

  「這是……」黎昇平還搞不清楚狀況,頭頂突然被一隻莫名飛過來的禽鳥抓了一把,這一把抓得可重了,不僅把他的頭巾都抓掉了,還在他額頭上留下了血痕。

  「什麼東西?什麼東西抓我!」

  他嚇壞了,左顧右盼,看到不遠的枝頭上立著一隻通體純白的鳥兒,而那隻鳥兒正以銳利的目光直盯著兩人,爪子上還掛著他的頭巾。

  「那是雪鳥……原來真的有……」連馨的聲音微微顫抖。

  「雪鳥?那不是凶禽嗎?」黎昇平臉色大變,但還來不及反應,上頭傳來數以百計的振翅聲響,而且似乎都是衝著他們來的。「快走!」他嚇得拔腿就跑,根本顧不得連馨。

  連馨花容失色,連忙跟在後面跑著。

  可是人怎麼跑得過鳥呢?上百隻雪鳥對著兩人直攻擊,他們只能護著自己的頭和臉,其他的地方也顧不得了,衣服被撕得破爛,身上被抓得血跡斑斑,還有一些比較深的血洞,是被鳥兒啄出來的。

  幸好他們並未走到林子深處,很快就逃了出來,雖然模樣看起來淒慘,但事實上並沒有性命危險,雪鳥也散去大半,可是已然失卻冷靜的兩人,依舊直直的往前跑。

  黎昇平一見到那湛藍的湖水,二話不說跳了進去,差點凍成了冰棍,而連馨到了湖邊,也不明就裡跟著跳,待兩人入氷,零星的幾隻雪鳥在湖面上盤旋了一陣子,也飛回了林子之中。

  這時候,樹林裡緩緩步出了兩個人,一個是掛著淡然微笑的陽燁,另一個則是表情複雜的洛真。

  「看到了嗎?」他比著湖水,「那兩人一個心機深沉,一個自私自利,我想不必我再多說了吧?」

  洛真呆呆地點頭,心情到現在猶未能平復。

  她自然不知道陽燁的前身貓妖可是在森林裡混大的,要怎麼躲避雪鳥這種天敵,他是一流的好手,而且他現在還配備了透視眼這種驚人能力,能夠帶她走雪鳥不會攻擊的路線。

  他們並沒有穿過樹林到另一頭,走了一會兒後就在一旁等著,陽燁告訴她會有一場好戲,果然不久後,連馨和黎昇平走了進來,接著兩人被雪鳥瘋狂攻擊,情急之下跳入池子裡。

  洛真只是性子直,但不是笨,她馬上就領悟過來,連馨一開始要她與陽燁先進林子裡,就是要把他們引入雪鳥的地盤,只是陽燁不知用什麼方法,竟避開了雪鳥。連馨根本不懷好意,平時卻裝得溫柔體貼,想到這裡,她感到不寒而慄。

  至於黎昇平就別提了,十足的自私鬼一個,遇到雪鳥的攻擊,第一件想到的事竟然不是保護連馨,而是自己拔腿就跑,而想到可以跳入湖裡自救,他也是只顧自己,不顧別人。

  幸好她對黎昇平沒意思,否則這會兒還不知道要傷心成什麼樣呢!

  只是她確實欣賞黎昇平這類才子型的文人,如今夢想幻滅,對她的心情也不是完全沒有影響。

  所以,洛真悶了,而且是非常悶。

  陽燁見她真的明白了,才好整以暇地指著池水道:「好了,現在你可以去救人了。雖然他們很討厭,可是若真的死在這裡,我們也麻煩。」

  他的罪惡值從方才這兩個人被雪鳥追,已經猛地上升到十,接著再也沒有動靜,所以這回反整他們的獎勵應該就只有這樣了,再玩下去他的興緻也不高。

  可是以往見義勇為跑第一的洛真,只是深深的望著那汪藍澄澄的池水,還有在裡頭掙扎的兩個人,腳步遲遲沒有移動。

  「我想,再讓他們泡一下好了。」

  雖然連馨與黎昇平是洛真救起來的,不過他們完全不感謝她,反而對救命恩人頗為冷淡,因為他們大病了一場。

  黎昇平更是感到憤憤不平,憑什麼一樣是進入樹林,他與連馨就受到攻擊,陽燁與洛真就不會?他偏狹的心態把自己的受傷歸咎到陽、洛兩人身上,覺得當時如果是他們受到雪鳥攻擊,今天他也不會這麼狼狽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連馨與黎昇平,原就對彼此帶著情愫,現在更是旁若無人的攪和在一起,反正將軍府是連馨的地盤,也沒人敢多說什麼。

  的確,府裡的人對此都諱莫如深,唯獨一個人大感興趣。

  「洛真,我帶你去看一場好戲。」陽燁看了看天色,覺得差不多了,突然對身邊的洛真說了這麼一句。

  「好戲?世子,每次你要讓我看的東西都太驚人了,我怕我承受不了。」洛真想起那日的雪鳥,還心有餘悸。

  「今天的保證好看。」陽燁笑得神秘,廢話不多說,領著她便往外走。

  兩人到了連馨的臥房外,卻沒有敲門拜訪,而是繞了半個圈,來到另一面無人的地方,他將窗紙戳出一個洞,示意洛真偷看。

  洛真皺了皺眉,這麼下流的事他居然叫她做?不過這陣子的他有些高深莫測,一舉一動都有其深意,所以她也乖乖的湊過去看,心忖反正都是女人,就算看到連馨在換衣服,也無傷大雅。

  但她不知道的是,陽燁的透視眼,早就將房裡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了。

  當洛真透過小洞看進去時,身子倏地一僵,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她那嬌弱溫柔、冰清玉潔的妹妹,居然和文質彬彬的黎探花,兩人光溜溜的在床上抱在一起,一副大戰方休、春意盎然的模樣。

  這……這進展得也太快了吧?洛真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正想問問陽燁怎麼知道他們在苟合的,佢屋裡兩人在聊天時突然提到了她,又拉回了她的注意力,讓她不由得豎起耳朵仔細聽。

  「其實我那個便宜姊姊是為了將軍府的財產才會回來認親的。」連馨靠在黎昇平的胸膛上,溫柔的聲音說著殘忍的話,「如果我們能在一起,自然沒什麼問題,可早多了洛真這個變教,我怕要完全繼承將軍府的一切會有困難,要是姊姊真成了長女,爹沒有任何子嗣,長女說不定能拿走大部分……」她一副很失落的模樣。

  洛真皺緊了眉頭,她對將軍府的任何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再說了,明明是娘親上王府找她,又不是她自己回來認親的,連馨根本是在顛倒黑白!

  黎昇平情到濃時,自然是對連馨的話照單全收,而且這也與他的利益有關,他同樣發出不平之鳴,甚至氣惱更甚,「可惡!那洛真根本不是連將軍的血緣,你才是道道地地的繼承人,連二夫人怎麼這麼糊塗呢?如果……連馨,如果我說我們默默的除掉洛真呢?」

  「你真的這麼想?」連馨眼睛一亮,她扮可憐扮這麼久,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當然。」黎昇平不會太明顯地表現出自己的私慾,故意說得大義凜然,「我這都是為了你啊!」

  洛真滿臉通紅的看著屋內的兩人,她的臉色除了因為害羞,更有大半是被這兩個不知廉恥的人氣的,一個是母親安排的準未婚夫,另一個是她同母異父的妹妹,有必要這麼陰險的聯合起來對付她嗎?她可從來沒有對他們不好過啊!  

        「黎郎,你對我真好。」連馨嬌笑著奉上一記香吻,接著像是輸誠般,坦白地道:「既然我們有一樣的目的,我也不瞞你,除掉洛真這件事我試過,卻不是那麼容易的。當時我一知道娘在外頭還有個女兒,而且有意相認,我便花重金請來一群殺手,趁著世子出遊時,在落鳳山的梧桐林埋伏,想給洛真一點教訓,想不到洛真命大,居然讓他們看穿逃了出去。」

  事實上她是想要洛真死的,只是她這時候總不能承認自己蛇蠍心腸,便把話說得委婉。

  「那真是可惜了。」黎昇平也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對,反而覺得連馨願意向他坦白,代表她信任他,令他暗喜在心。「看來有陽燁在旁,要對洛真出手,只能另尋時機了。」

  他在說話的同時,大手又按上連馨的雪白酥胸,惹得她嬌吟不已,剛大戰完一場的兩人,慾火又被點燃,掀起了另一波的戰爭。

  洛真聽得渾身冰涼,當時在梧桐林遇襲,她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有著寧玉蘭這樣的娘,但連馨在相認前就想將她除之而後快了,自己卻還傻愣愣的認為她是好人,如果不是陽燁再三提點,她還被蒙在鼓裡,搞不好就中了這對姦夫淫婦的招。

  她的心情益發低落,實在不想再繼續留在將軍府了。

  她的黯然落在陽燁眼中,令他莫名有些不捨,他只是想讓她知道真相,卻不想看到她露出受到傷害的表情。

  「我會幫你報仇的。」陽燁突然低聲說著,露出一記奸笑。「不過,現在先取點利息。」

  洛真張大了雙眼,不明白他想怎麼做。

  此時屋裡兩人正戰到了緊要之處,只見陽燁冷冷一笑,拔尖了聲音,怪腔怪調地大叫道:「唉呀!你們這對姦夫淫婦,白日宣淫,下流無恥,我定要去告訴二夫人!」

  這句話叫得又大聲又響亮,附近的下人們都聽到了,房裡的連馨與黎昇平更是聽得一清二楚。

  交纏的兩人嚇了一大跳,明明就快達到極樂的那一步,黎昇平嚇到都縮了起來,本能的把連馨推開,而連馨被他這麼一推,差點掉到床下,不由得尖叫出聲,往床上一陣亂抓,居然扯著黎昇平一起往下掉。

  結果這個倒霉的男人,就這麼滾到了地板上,成了連馨的肉墊,途中重要部位不經意地在床沿撞了一下,雖然早就縮了回去,卻也痛得他像隻蝦子蜷縮成一團,雙手摀著那痛徹心扉的部位渾身發顫。

  「這樣你開心了嗎?」陽燁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混亂,更滿意意識中的罪惡值以驚人的速度往上升。

  洛真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她壓低了聲音,大叫道:「黎探花和小姐受傷了啊!他們快死了啊——大伙兒進去幫忙啊!」

  幾乎是用盡全力地叫完之後,洛真拉著陽燁拔腿就跑,緊接著他們便聽到大批的腳步聲往連馨的房裡衝,然後就是男人與女人的尖叫聲和咒罵聲。

  陽燁簡直嘆為觀止,這女人發起狠來比他還毒,她這麼一叫,都不知道搶去他多少罪惡值了。

  畢竟是在將軍府裡,即使連馨與黎昇平的醜事大家都知道了,還有不少人是親眼看到,不過還是沒人敢聲張,也沒人知道當時究竟是誰揭穿了連馨及黎昇平的「好事」,最後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不過洛真已經待不下去了,她覺得將軍府的人太過虛情假意,想告辭離去,只是寧玉蘭現在仍在宮中,她只好找上連馨。

  黎昇平因為那日受了太大的打擊,託病不出,便只有連馨妝容整齊、衣著華麗的站在廳裡等著洛真。

  在她眼中,洛真就像戰敗的雞,翅斷羽落,男人也被她搶走了,才會灰溜溜的要離開,想到這裡,她難掩興奮。

  然而洛真與陽燁才剛進門,都還沒提起來意,門房便來通傳府外來了一名小太監,說是有要事來報信的。

  連馨不明所以,只能讓人先把小太監迎進來。

  只見那小太監氣喘吁吁,賊頭賊腦,同時又緊張兮兮,一見連馨就說道:「小姐,奴才是自小在將軍府長大,後來跟著琴貴人進宮的小四……」

  簡單來說,就是他和與將軍府的淵源很深。

  小四喘了口大氣,微微平復呼吸後,接著又道:「奴才今天來是特地來通報小姐,連二夫人被宮衛抓起來了。」

  「什麼?我娘被抓起來了?為什麼?」連馨驚叫道。

  一旁的洛真與陽燁也都難掩驚訝。

  小四解釋道:「昨兒個琴貴人莫名暴斃了,驚動了皇后娘娘,當時琴貴人的寢宮裡只有連二夫人一個外人在,連二夫人的嫌疑最大。」

  「不……不會的!娘不可能害琴貴人的……」連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她只覺得自己眼前的天好像塌了一半。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奴才知道的也不多,眼下還是冒著生命危險來告密的,現在該回去了,小姐要早做準備。」

  說完,小四匆匆忙忙的又走了,留下一屋子傻眼的三個人。

  連馨因為這個打擊呆站了好久,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看到一臉凝重的洛真,怒氣無法克制地升了起來,遷怒道:「你還呆呆地站著幹什麼?你知不知道,如果娘真的被定罪了,可是會誅連九族的,到時候連你都有事!」

  連馨到了這個時候,在意的竟不是娘親的生死,而是怕自己被誅連?洛真有些心涼,看多了連馨的涼薄,她對連馨越來越有排拒之意。

  「世子,你在宮裡不是很有辦法嗎?」連馨又看到面無表情的陽燁,燃起了希望。「能不能替我救出娘來?」

  陽燁淡淡地道:「你剛才都說了,你娘這可是誅連九族的重罪。」

  「可是易城王不同,誰不知道皇上對易城王也要謙讓三分,世子你一定有辦法的,求求你幫幫我吧!就算人放不出來,至少也要證明將軍府其他人與此事無關,將軍府是琴貴人的娘家啊,不可能害她的……」連馨急了,一把扯過洛真,半是責怪半是威嚇地道:「洛真,你是世子的護衛,你不說句話嗎?難道你要看娘就這樣死了?我告訴你,娘要是死了,你也沒好日子過,什麼榮華富貴都沒了,說不定還要陪著一起死!」

  「我……」洛真很想說些什麼,不過連馨說個沒完,幾乎連換氣都沒有,她著實很難插口。

  陽燁不理會連馨,定定地望著洛真。「你希望我救你娘嗎?」

  「如果可以,請世子救救她吧。」洛真沒有猶豫,肯定地道。

  雖然與寧玉蘭的親情才開始培養,不過她覺得寧玉蘭是真心疼愛她的,雖然找了個黎昇平不是東西,卻不能否定其中包含的母愛。

  「要我答應可以,我只有一個條件。」陽燁看著她許久,才面露一抹意味深遠的笑,讓他的俊美帶了點神秘的味道。「你轉一個圈讓我看看,轉得我滿意了,我就幫你。」

  當然要神秘啊,透視眼這麼無恥的招數,怎麼可以讓她知道呢!

  隨著時間過去,這透視眼的效果越來越差,有好幾次他刻意想看,都因為角度或者能力問題,讓他看不清楚她的完美嬌軀,這可是令他十分換惱。

  聽到他莫名其妙的要求,洛真還沒開始轉圈,連馨便搶白道:「我也可以轉,轉幾圈都沒問題!」她自認姿色不俗,若是陽燁能看上她,她就不必愁了。

  在這種危急存亡之秋,她才驚覺什麼才情外表都沒用,權力才是最可靠的,何況陽燁長得不僅不差,俊美還勝過黎昇平好幾分,雖然脾氣古怪了點,但在得到權力之前,她相信自己可以忍受。

  「你就不用了,你轉沒效果。」陽燁淡淡一句話,打掉了她的妄念。

  連馨不服氣了,反問道:「為什麼?我沒有姊姊漂亮嗎?」

  「你?差遠了。」陽燁冷冷一笑,連多看她一眼都不屑,反而一臉希冀地直瞅著洛真。

  連馨不曾被這樣冷落過,看著他們主僕的互動,她突然有點嫉妒,而這種嫉妒,慢慢的變成一股大火,襲卷了她的心。

  今日之事她記住了,總有一天,她會把所有落在洛真身上的目光都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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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4 18:38: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以陽燁的身分,進入皇宮是非常容易的,在裡頭住個幾天幾夜也是家常便飯,又由於過去的他面對外人時性格懦弱,不敢惹事,縱使如今宮中出事,也沒人擔心他會做什麼礙事,放他進了宮。

  雖說進皇宮容易,但要突破層層禁衛的巡邏,去察看琴貴人的屍體,那就不是那麼簡單了,不過陽燁現在有透視眼加持,皇宮再大,哪裡去不得?

  所以子時一過,他便帶著洛真,像兩道影子般在皇宮之間飄忽遊走,輕而易舉地閃過了重重禁衛,抵達放置琴貴人屍身的地方。

  這裡位於冷宮邊緣,由於琴貴人死因待査,不得入土,她又不是犯事而死,不好放在天牢的停屍處,便特地將這塊地方挪給了她。

  這裡原就遠僻清冷,再加上一具屍體,更顯得陰森恐怖,一般人根本不會想來,所以平時只有一名老太監看守著,連侍衛都沒有。

  這對陽燁與洛真來說行事就方便了,不一會兒他們便來到冷宮外,洛真抬手,無聲地彈出一顆小石頭,那老太監只覺得脖子一痛,便兩眼翻白倒地,沒有幾個時辰是不會起來了。

  兩人閃進宮殿之中,裡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木床,上面擺著一具屍體,還蓋上白布。

  「那應該就是琴貴人了。」洛真一喜,就要走過去掀開白布。

  「等等!」陽燁一手攔住了她,這傻妞也不怕琴貴人萬一真是被毒死,那屍體上必然有毒,她就這麼貿然去翻?而且那是具屍體啊!一般女人看到都是先尖叫再昏倒,哪有人像她這麼急匆匆的想去看?他愛上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啊?他不由得在心裡苦笑。

  「用你的劍。」他提醒道。

  洛真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吐了吐香舌,她是太魯莽了些。

  她這種可愛俏皮的動作,配上在陽燁看起來赤裸的嬌軀,令他看得心又火熱了幾分。

  他娘的這透視眼的能力真是令人又愛又恨啊,是不能看一下場合嗎?

  洛真用劍挑起了白布,看到了琴貴人臉色鐵青的屍體。不知道皇宮用了什麼秘藥,屍體至今未腐,甚至臉上還有著妝,在這樣的夜色中顯得特別恐怖。

  陽燁靠近了些,將琴貴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越看,他的眉頭皺得越深,最後竟是點了點頭,退了一步。

  「怎麼樣?」洛真急問,她現在對陽燁可佩服著,所以也不急著察看,反正她一定無法像他一樣看出什麼門道來。

  「琴貴人不是被毒害,而是中了蠱。」他慎重地下了結論。

  「中蠱?」這個詞對她而言簡直陌生遙遠如神話一般。

  「蠱是一種用來詛咒害人的巫術,大多是用毒蟲摻入他人飲食之中,使其中蠱,達到控制其心神,甚至殺害其性命的目的,而厲害的巫師,用一般動物、植物,甚至礦石皆可為蠱,琴貴人中的則是最普遍的蟲蠱。

  「你不要看琴貴人的屍體現在沒有異狀,她的體內早已爬滿了蠱蟲,看來是一種吸取活人精力血肉致死的蠱,就是不知道下毒手的人,要收集活人的精力血肉做什麼。」

  身為貓妖,他對這種邪崇之事十分了解,而且透視眼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說得頭頭是道,洛真也聽得津津有味。

  兩人都沒注意到放在琴貴人腳邊那個小香爐,上頭的香突然掉下了一截長長的香灰,此時恰好吹來一陣風,將整段香灰吹到了琴貴人的腳上。

  那餘溫不小心引燃了琴貴人的衣物,居然一瞬間燒了起來。

  洛真一看,連忙揮劍拍熄,否則讓琴貴人的屍體燒掉,那就不好交代了,寧玉蘭的黑鍋也就背定了。

  「不可!」陽燁正想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洛真一劍將火拍熄後,才納悶地望向他,就看到他表情大變,低喝了一聲,「小心!」

  洛真根本不知道他看到她身後有什麼東西,但一聽到他的警告,她便飛快的一個低身,將劍往後一刺,果然刺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接著她借勢飛身而出,另一手還帶上了陽燁。

  等兩人落了地,她回頭一看,驚得說不出話來,連手裡的劍都差點拿不穩。

  因為……因為她居然看到琴貴人站起來了,而且四肢僵硬地朝著他們這裡移動,但臉上仍是毫無表情,維持著死去時的模樣。

  「屍……屍變了!」

  洛真倒抽了一口氣,正拉著陽燁想跑,但後者卻十分冷靜,反手拉住她。

  「是體內的蠱蟲在控制她的行動,你方才打了琴貴人的屍體,蠱蟲有所反應也是正常的。」他只消一眼就看出了屍變的原因。

  「那怎麼辦?」她六神無主,她寧可去山裡和熊搏鬥,也不想和一個蠱蟲控制的殭屍對峙。

  「你若相信我,就聽我的。」他緊盯著琴貴人。「你出劍,攻擊琴貴人的左膝,記得,用劍氣震蕩她的內腑。」

  洛真根本想都沒有想,他才剛說完,她就出劍了,這無疑是對他最大的信任,即使在這種千鈞一髮之際,他還是忍不住微微一笑。

  一劍,便讓琴貴人的左腳不能動了,但她還用右腳撐著身體,雙手張牙舞爪地緩慢前進。

  「現在攻擊她右邊第四根肋骨處。」

  「右手腕關節。」

  「中府六。」

  洛真劍劍精準的刺到了他所說的位置,而且鼓動內力震蕩琴貴人的內腑。

  果然在最後一記刺向中府穴後,琴貴人就不動了,僵硬地倒了下去,四周又變為一陣寂靜,彷彿剛才的屍變只是夢一場。

  洛真看起來就是一臉餘悸猶存的樣子,陽燁正想著要如何安慰她,畢竟一般女人看到這種東西,沒嚇死已經很不錯了,她還要負責退屍,著實難為她了。

  想不到一眨眼,她的表情變得又驚又喜,目光中還帶了點崇拜。

  「世子,你實在太厲害了,你怎麼知道要怎麼對付殭屍啊?」

  陽燁滿腹的安慰全成了枉然,這一身傻膽的女人怎麼連屍變都不怕啊?他相當無奈地說道:「我對付的不是殭屍,是蠱蟲。」

  只要震死那些受到驚擾的蠱蟲,沒有東西控制琴貴人,她自然不會再動了,而且這全是透視眼的功勞。

  他說得輕鬆,洛真仍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那世子教我怎麼對付蠱蟲吧,以後我也多了一種防身的技巧。」

  「想對付蠱蟲,你得先要有一雙透視……等等,我居然被你牽著走了。洛真,你不覺得我們現在該追究的應該是琴貴人為什麼會中蠱嗎?」陽燁有些哭笑不得。

  「對啊,為什麼琴貴人會中蠱?」

  他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他這是問了隻應聲蟲嗎?果然這女人除了武功好使,其他什麼都不好使啊!

  偏偏,他就愛這麼一根筋的她。

  「既然是中蠱而死,代表殺人者絕對不可能是寧玉蘭,她還沒那個實力,也沒那些機會,那人一定還躲在皇宮裡,我們得想個辦法引蛇出洞。」

  洛真點了點頭,正要說些什麼,外頭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想是有禁衛經過附近,聽到了她與琴貴人的屍體打鬥的聲音,要過來察看了。

  她緊張地望向陽燁,他居然還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樣子,甚至還有餘裕整理衣裳,她不免有些困惑,「世子,我們不逃嗎?」

  「逃什麼?本世子喜歡從容不迫,逃怎麼能表現出我的氣度?」陽燁大言不慚地道。

  「可是那些禁衛要來了……」洛真都快站不住了。

  「你往琴貴人的右邊腰腹的地方踢下去,將她踢飛出去。」那裡可是有著蠱蟲,這也是他接下來的計劃很重要的一環。他神秘一笑,又道:「我保證,踢完之後,我們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出皇宮。」

*             *             *

  寧玉蘭還沒救出來,洛真與陽燁只好先回將軍府,畢竟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而且如果在這個節骨眼走了,顯得洛真很不厚道,還要背上一個不孝之名。

  偏偏有人在這時候逃得比誰都快。

  洛真一回將軍府,才送陽燁回房休息,自個兒來到大廳,連馨便哭哭啼啼的奔了過來。

  「姊姊……他走了!他居然走了啊!」

  「誰走了?」洛真一頭霧水。

  「還能有誰?就是黎昇平啊!」連馨說得咬牙切齒,「娘一蒙難,他就無聲無息地走了,好像怕被我們連累一樣,更無恥的是,他甚至把我們將軍府送給他的禮物也全帶走了!」

  「他走了?可是他不是和你……呃……我是說……」洛真有些難以啟齒。  

        「姊姊,你不用為難,妹妹我的確與他私訂終身了,是我對不起你,在娘將他介紹給你認識之前,我便與黎公子相識了,娘不知道,才會有今日的誤會,我看姊姊根本不喜歡他,所以便與他……」

  看連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千金小姐的氣質全失,洛真知道她是真的傷心,只是她的話有幾分真實,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我今天總算看清楚了,他根本是個狼心狗肺之人!」

  洛真有些同情的望著連馨,如果只是私訂終身這麼簡單就好,反正一拍兩散也沒有人知道,但連馨可是連身體都賠上了,黎昇平這一走,不等於毀了人家好女孩兒的清白嗎?這消息要是傳出去,以後還有誰敢要她?

  想到這裡,原本對連馨的不滿與疏離,突然間消去許多,洛真勸道:「那人走了就罷,至少看清他的真面目了。我們先把娘救出來,讓她幫你找個更好的對象。」

  可是這樣的勸慰在連馨聽來,卻相當刺耳,她收起眼淚,有些嘲諷地道:「更好的對象?誰好得過姊姊的呢?」

  「我的對象?誰?」洛真被她問傻了。

  「當然是易城王世子啊!姊姊你就別裝了,你敢說你不喜歡他?」連馨的語氣酸溜溜的,可是她真的忍不住,憑什麼一個行止粗鄙,又穿得不男不女、不倫不類的女人,會得到那麼好的人的重視?

  「世子?我當然不……」洛真突然語窒。

  她不喜歡陽燁?此時她才猛然發現,這般的違心之論,她根本說不出口。

  平常忽視了這一塊,不代表感情就不會滋長,原來在梧桐林一役,陽燁有了驚人的改變之後,她的一顆心就慢慢的傾向了他,他的俊美,他的高雅,他的機智,他的勇氣,在在牽引著她,直到現在已然不可自拔了。

  可是他是易城王世子,即使她現在勉強也算是大將軍遺孀的女兒,但比起家世,她還是差了人家十萬八千里,她能那麼輕易地說出她喜歡他嗎?

  所以對這個問題,洛真只能沉默不語。

  連馨晚約看出了洛真的想法,微徹一笑,說的話卻十分刺耳,「姊姊,你可要想清楚,你是世子的侍衛,你和世子的身分是雲泥之別,世子未來註定要繼承王位,娶的女人必然是大家閨秀……嘖嘖嘖,姊姊認為你這不男不女的模樣,可以嗎?」

  「我……我有那麼差嗎?」洛真有些不服氣。

  「不是差不差的問題,而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自己貼上去了,世子不領情,丟臉的可是你呢。」連馨不否認自己的心思有些陰險,她就是看不得洛真過得比她好。「所以姊姊,我勸你還是放棄世子吧,高枝不可攀,你總不能天天妄想世子會相中你吧?如果他沒有當面承認你是他要的人,你還是少作白日夢。」

  她話聲剛落,陽燁便走了進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兩個女人。

  「洛真的確是本世子要的人。」他聲音不大,語氣卻極為堅定。

  「什麼?」連馨瞪大了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世子你……」洛真更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一顆芳心直跳。

  「我再說一次,洛真就是我要的人,你聽清楚了嗎?」陽燁說得理所當然,「所以連馨,你最好別再讓本世子聽到一句挑撥離間的話,否則你們將軍府的事,請自行處理,本世子要打道回府了。」

  「不!世子,是我錯了,我……我只是以一般人的情況度量,世子自然不會和一般人一樣。」連馨勉強擠出一株笑,心中卻全是對洛真的嫉妒,甚至已經轉變成痛恨。「我不會再多嘴了。」

  「那你可以走了,本世子現在想與我的人獨處。」陽燁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也不管這裡可是將軍府,是連馨的地盤。

  連馨也不與他爭,氣惱地離開了,一張美麗的臉孔陰鷙得厲害。

  終於,大廳裡只剩下陽燁及洛真了,他心想,終於到了開誠佈公的時候,他與惡魔的交易,還有那個萬聖節系統,都是為了這一刻。

  「洛真,你聽懂本世子的話了嗎?」他極力擺出深情款款的表情,想用自己俊美的外表迷惑她。

  「我聽懂了。」面對他的男色,洛真吞了口口水,有些艱澀地回答。

  「那麼,你有什麼感想?我見你方才並沒有回答連馨的問題,難道她說中了什麼?」陽燁有八成的把據,她對他絕不是無動於衷。

  他印象中的她,對原主只有無奈與責任;但對現在的他,偶爾會露出嬌羞的小女人姿態,而且她目光中的崇拜與迷戀是騙不了人的。

  可惜的是,他沒有得到他期待的答案——

  他見她很認真地點了點頭,直言道:「我知道,世子說我是你要的人,我當然是啊!因為我是你唯一的護衛嘛,而且還是整個王府武功最高強的護衛,你不要我,就沒別人了。」

  陽燁一聽,差點被椅子絆倒,想不到這個女人還沾沾自喜地繼續說道——「世子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你的,我馬上去把世子住的地方巡視一遍,加強防護,讓世子無後顧之憂。」說完,她便飛也似的走了。

  陽燁無語問蒼天,一張俊美的臉忍不住抽搐。

  只是即便他心機再深,城府再重,都不會知道,當一個女人的心事差點被人揭穿時,除了逃避,別無他法。

*             *             *

  琴貴人的屍變引起了軒然大波,宮裡還請來法師作法,這麼大的事根本瞞不住,消息漸漸傳到了民間。

  傳聞,皇宮禁衛遇上了詐屍的琴貴人,出動了十幾個人才將她壓制下來,然而在打鬥的過程中,琴貴人的屍體被劃出好幾十個傷口,傷口中還爬出了一條條的蟲,看上去恐怖至極,像極了南洋的巫蠱術。

  所以大家都知道琴貴人並不是如皇宮所說的被毒死,而是中蠱而死,朝臣一波一波的對後宮施壓,這麼可惡的下蠱之人,一定要揪出來,否則後宮不寧,皇室不興,甚至會動搖國本!

  這些朝臣的話可不是危言聳聽,因為自皇上登基以來,後宮原有佳麗一百五十人,十年內失蹤加死亡的竟多達七十幾人,也就是說有一半都陣亡了,而且陣亡的都是皇上寵愛的妃子。

  這麼多的傷亡,原就讓人毛骨悚然,現在再搭上琴貴人的謠言,兩件事聯想在一起,讓黑暗後宮的惡名不脛而走,朝臣們自然要上書要求查明真相,肅清歪風,否則讓一個會下蠱的人在後宮裡繼續囂張,以後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既然確認琴貴人是被下蠱,那就肯定不會是寧玉蘭做的,因為寧玉蘭是連隻蟲都不敢捏死的柔弱個性,更不用說那蠱毒要每日施放,寧玉蘭每個月頂多一次去宮裡探望琴貴人,不可能有機會下蠱。

  偏偏皇后只是去掉了寧玉蘭的罪責,藉口問話留她在宮裡。

  就這樣,一個一個的事證與揣測不斷冒出來,矛頭居然慢慢指向了皇后。

  皇后如今在朝中的權勢等同於皇上,皇上陽天麒不管事,沉迷方士之術,將朝中之事大多交給了皇后,甚至皇上憊懶不上朝時,皇后多次垂簾聽政,許多大臣莫不以她馬首是瞻。

  但連大將軍在世之時與皇后十分不和,這次出事的一個是他妹、一個是他的遺孀,不免讓人有猜測。同時,很多人都說皇后是看不得別人受寵,才暗中下毒手,把皇上寵愛的妃子全殺了,這次還將琴貴人的死嫁禍給寧玉蘭,簡直就是欺負人家大將軍遺孀。

  皇后自然不會承認這件事是她做的,即使她素來與連大將軍不和,確實想趁機剷除連家,才會借題發揮,可是如今謠言滿天飛,自己名聲越來越差,她不得不另闢溪徑闢謠了。

  於是,皇后特地舉辦了一次盛大的選秀,表明全天下年滿十五,姿容端正、家世清白的女子都可以至禮部報名,如果有皇親國戚等有力人士推薦,還可以直接進入秀女的名單中。

  這消息一出,全天下都炸了,許多人把女兒藏了起來,免得被列入名單,進宮後真的被皇上看上了,死於非命,畢竟後宮那死去的七十多名嬪妃,加上琴貴人被人下蠱的事,太嚇人了。

  令人意外的是,這把火竟也燒到了連大將軍府,才剛滿十五沒多久的連馨,居然已經名列秀女名單之中。  
這是赤裸裸的陷害,表面上連馨入宮可是天大的好事,但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進去被害死的機會也不小。

  偏偏要拒絕,要說皇后別有居心也不成,皇后可是說了,把連家女兒列入名單,是為了杜絕他人總說她加害大將軍一家,才給連家一個榮華富貴的機會。

  所以當這個消息傳入大將軍府時,連馨立刻哭得像個淚人兒,她雖已破身,但進入秀女名單中,代表驗身這關已經過了,她總不能到皇宮大聲嚷嚷她已然不是黃花大閨女,這樣她的臉就全丟光了。

  她知道能幫她的只有一個人,所以她直直的跑到了陽燁的房外敲門。

  「進來。」陽燁問都沒問是誰,直接應聲。

  連馨方才見到洛真離開,這才覷著機會過來,心忖他大概是把她當成洛真了,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便大大方方的推門進去。

  陽燁一見是她,眉頭一皺,不過是他自己允許她進來的,他也不好再把人趕出去,但他不發一語,看看她究竟想做什麼。

  然而屋子裡的兩人卻都不知道,洛真在這時候又回來了,她只不過是去交代一下後門的守衛罷了,自然也不會提防連馨,當她看到連馨進了陽燁的房裡,她本能的停步,避到了窗子下。

  她真的不是想偷聽和偷看,但……她好想知道連馨與世子獨處,究竟想做什麼?而且,他們會不會真的做什麼?那天連馨與黎昇平苟合的畫面,真的帶給她太大震撼了,連馨會不會故技重施?世子……又會有什麼反應?

  「世子……」連馨一副欲言又止、我見猶憐的模樣。

  「連小姐有什麼事嗎?」陽燁有些不耐地問道,這女人作的戲,他已經看不下去了。

  「世子,你知道我的來意的。」那麼大的事,她不相信他不知道,所以只是簡單說道:「我被選入宮當秀女,這一定是皇后要陷害我們將軍府……求世子幫幫我,我不想死啊!」

  那語氣之哀切,是人都會掬一把同情淚,偏偏她遇到的是鐵石心腸的貓妖,只要是他不喜歡的,再怎麼可憐他都不會動搖。

  「誰說成為秀女就會死的?」他淡然反問。

  「憑我的姿色,一定會被選入宮的,屆時……屆時皇后又不知道要怎麼加害我了。」連馨對自己很有自信,而自從娘親被免罪後,她對陽燁的手段也很有信心,更想抓牢這根浮木。「世子,你有辦法免了我娘的死罪,一定也有辦法幫我的,對不對?」

  沒錯,如今流傳在百姓之間,琴貴人中蠱而死的事,確實是陽燁故意放出去的,而且還有禁衛的佐證,假都假不了,而隨著謠言的放大,他的罪惡值也直往上升,讓他暗喜了好一陣子。

  他這麼做,自然是想引出下蠱的人,但謠言最後指向了皇后,倒是在他意料之外,甚至之後的選妃之事,也讓整件事更加複雜,更加撲朔迷離。

  「幫你我有什麼好處?」言下之意,他還真不想幫。

  「好處?」連馨的表情陡然變得曖昧,還露出了一個笑容,整個人靠向了他,從他的視角,可以看到她故意露出的白皙胸口。「不知道這樣行不行呢,世子?」

  偷窺的洛真本能的握緊了拳頭,連馨果然出手誘惑世子了,世子會答應嗎?

  「不行。」陽燁完全無動於衷。

  他的回應,讓洛真差點驚喜地叫出聲來,不過她及時摀住了嘴。

  屋裡的連馨可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正被第三個人看著,她只想著男人都是愛裝模作樣,索性雙手勾住陽燁的脖子,玲瓏有致的身子緊貼著他,「世子,你仔細瞧瞧我,漂亮嗎?都這樣了行嗎?」

  「不行。」他的回答不變。

  連馨的柳眉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這男人看得上洛真那個男人婆,她就不相信他看不上她!

  於是她把心一橫,抓起他的手塞進了自己的衣襟,讓他能直接感受女人那最柔軟的地方,媚眼如絲地瞅著他,嬌聲又問:「那這樣總行了吧?」

  屋外的洛真簡直要崩潰了,她差點就衝進去把連馨的手抽出來,更想罵她「把你的豬蹄拿開」,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讓世子知道她在偷聽偷看,她必須忍住這口氣,看他會如何處理,她相信他不會讓她失望的。

  陽燁定定地看著連馨半晌,才慢條斯理的把手抽出來,還從自己的衣袋拿出了條布巾,一邊擦著手,一邊說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就算你脫光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幫你的。」

  他想看的話,用透視眼就行了,不過在他面前的連馨,每回都是穿著衣服的,代表他根本一點也不想看她。

  「為什麼?」連馨覺得受辱,一時忘了他的身分,氣憤地質問,「難道我還比不上洛真?」

  陽燁好整以暇地擦著手,連看都懶得看她。「你哪裡比得上洛真?她身材比你好,長得比你漂亮,重點是……」他終於正眼看她了,還抬手指著她的胸口。「她連這裡都比你大,你拿什麼跟她比?」

  「你……」連馨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氣得腳一跺,哭著跑走了。

  她每回對上陽燁,都只有大哭跑走的份,這男人簡直是她的剋星。

  反觀洛真卻是一陣狂喜,只差沒當場跳舞。世子為她拒絕連馨了?而且他還覺得她比連馨漂亮,身材比她好?所以他是真的對她有意思吧?不是她自己胡思亂想,也不是她會錯意,否則一個主子,怎麼會這麼無條件的挺一個護衛呢?

  她是否該對自己有信心一點?依陽燁的任性,只要他想要的女人,身分地位都不會是問題,他若是真的不介意,那麼她介意什麼?

  她雙眼波光粼粼的望著屋裡的陽燁,那股由心底突然萌發的情意,簡直要將她和他都淹沒了。

  屋裡的陽燁似是不曉得外頭有人看著,靜靜地坐著喝茶,但眼底閃過了精光。

  「不過……」洛真終於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有些困惑地摸著胸口,「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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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4 18:39:0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選妃大會鬧得沸沸揚揚,不出幾日秀女的名單就確定下來了。

  秀女全數住在皇宮裡的儲秀宮中,等待下一波的遴選,每日的生活作息也有太監全程監控記錄著,而連馨也是其中一員。

  現在的她,心態已經和當初剛知道自己被列入秀女名單時截然不同了,她心中充滿了熊熊的復仇火焰,但這火焰卻不是沖著陷害她母親的皇后去的,而是沖著見死不見的陽燁及洛真去的。

  憑什麼洛真那個不男不女、粗魯不堪的女人會受到陽燁的青睞?那女人還想分走她母親一半的關懷,搞不好還有機會入主大將軍府,使用那些原本全屬於她連馨的財產,她怎麼都無法忍受。

  至於陽燁那個藥罐子,身體才好了些,居然一改過往懦弱的作風,變得囂張跋扈起來,她連馨這等姿色、這等身分,他竟還嫌棄,說她比不上洛真?

  光是這些恥辱,簡直就要將連馨逼瘋,寧玉蘭的安危在連馨這樣的心境下,已經算不上什麼了。

  她要報復,一定!

  在皇宮隱忍多日,今日適逢皇后前來慰問這些選秀的秀女,一群希望被選上的佳麗們無不打扮得精緻美麗,至於那些怕進宮的,便是有多樸素就有多樸素,形成強烈的對比。

  至於連馨,自然在那群精緻美麗的佳麗行列當中,如今的她,多麼希望自己被選入後宮,然後她將使出渾身解數誘惑皇上,成為寵妃之一,只要她的地位扶搖直上,還怕沒有機會整死那兩個人嗎?

  至於皇上受寵的妃子都會被害死一事,她已經管不了那麼了,再說了,她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倒霉,會變成死亡的其中一人,只要好好提防,寢宮都用自己人,搞得門禁森嚴,又有誰殺得了她呢?就算是皇后也不行!

  不過在那之前,要先過皇后慰問這關才是,連馨心中早有了定計。

  在皇后前來探視時,眾秀女聚集在儲秀宮外,向皇后行最近才學的宮禮,皇后一臉笑意地上前去,一個個親切的說了幾句話,倒讓幾個佳麗受寵若驚。

  直到來到連馨面前,皇后的笑意深了幾分,直言道:「你便是連大將軍之女吧?果然姿色不俗,氣質不凡。」

  「謝皇后娘娘誇獎。」連馨垂睫斂目,有禮地一福。  

        「不錯不錯,」皇后像是極為欣賞地上下打量著她,「你有很大的機會選入宮中,基於與連大將軍的情誼,本宮也會多幫襯幫襯你,不用擔心。」

  她這麼一說,後頭跟著的太監馬上拿起毛筆,在選芳錄上大書特書,基本上等於連馨肯定要入宮了,就不知道日後是好是壞了。

  即使知道皇后這手是故意的,憑皇后與父親的齟齬,哪裡可能讓自己這麼好過?連馨仍是不動聲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般,大喜說道:「謝皇后娘娘恩典。」之後,她像是有些感懷,又有些可惜地道:「此後若能入宮,民女就不得歸家了,不知家中的姊姊是否會想念民女呢?」

  皇后的柳眉微微一蹙,「你還有姊姊?」

  「是啊!」連馨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說道:「姊姊也是民女的娘親生的,不過是在嫁給民女的爹之前的事了。她今年十七,名叫洛真,現在就住在將軍府裡,我們姊妹的感情可好了,娘疼愛她,比疼民女更甚呢。」

  「原來你還有一個姊姊。」皇后笑得古怪,「而且那個洛真十分受寵,是嗎?」

  「是啊!」連馨的表情有些黯然。「多希望能和姊姊作伴啊……」

  「你既有這個願望,本宮就答應你。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也算是好事一樁。」皇后向太監使了一個眼色,凌厲又犀利,像是在責備他們辦事不力,居然漏了寧玉蘭還有一個女兒一事。

  太監們渾身一抖,連忙交頭接耳一番後,一個人馬上默默的離開了儲秀宮,辦大事去了。

  皇后問完了連馨,又接見了剩下的秀女,之後便浩浩蕩蕩的離去。

  至於連馨,則是站在原地,目光有些瘋狂的笑了起來,因為皇后最後的那句話,代表著她的計劃已經成功了大半,她就是要讓洛真也進了這吃人的皇宮,沒命出去。

  三日後,原本已經確定的秀女名單中,竟又增加了一人,便是寧玉蘭的大女兒,洛真。

  數名大內高手連夜來到連大將軍府,闖了進去,將一臉莫名其妙的洛真抓了起來,即使她武功再高強,又哪裡比得過大內高手?

  一陣鬧烘烘後,洛真被帶走了,而陽燁因為睡前服用了寧神劑,這原是為體弱的他精心配置的藥湯,讓他晚上能好睡,他重生後發現這寧神劑對他精神力的提高有些許作用,所以還是每日服用。

  也因此,睡得有些沉的他,壓根不知道自己的貼身護衛被抓走了,他也從來設想到,一向與世無爭又自保絕沒問題的洛真,會有求救無門的一天。

  當他隔日醒來,發現洛真不見了,聽到大將軍府的下人稟報,洛真已然入宮當秀女時,他難得發火了,而且這一發火,差點把將軍府的大廳砸個稀巴爛。

  「我要進宮去!」陽燁並沒有帶太多侍衛,就是原本他從易城王府帶到將軍府的那些,便聲勢驚人的往皇宮直直闖了去。

  那些禁衛一看是陽燁,根本沒有人敢擋他,要說起易城王的權勢,比起皇后那可是不分軒輊,更別說易城王還是姓陽的,是皇上的親弟弟,這是皇后怎麼都比不上的。

  陽燁並沒有魯莽的闖到了後宮,而是直直進了御書房。皇上並不在裡頭,他便自己大馬金刀的找了個位子坐下來,好整以暇地盯著那一大串跟著他的禁衛及太監們。

  「把你們新進宮的洛真給本世子交出來。」他二郎腿蹺得老高,該是不雅的姿態,但不知怎地,他做起來就是很優美,很有氣勢。

  太監乾笑道:「世子,這不合禮制……」

  陽燁不待他把話說完,已經將桌面上的茶盞拿起來,砸得那個太監差點站不穩。「跟本世子說禮制?你們皇宮的人擅闖將軍府抓人,抓的還是本世子的護衛,有問過本世子嗎?你們守的是什麼禮制?」

  「稟……稟世子,洛真是在秀女名單上的啊!」太監冷汗流了滿身,剛被砸到的半張臉還隱隱作痛。

  又是一個茶盞飛來,砸中了他的右邊臉頻,他吭都不敢吭一聲。

  陽燁感受到意識裡的罪惡值上升了一點點,要是平常他可能會因此高興一下,但現在他只想發火。

  「你們把本世子的護衛加入秀女名單,是想置本世子的安危於不顧嗎?居然還敢多嘴?」

  太監們都是一臉苦澀,嚇得噤聲不語,即使在場有武功高強的禁衛,但又有哪個敢真的對陽燁出手?

  陽燁可以砸他們,但他們若敢讓陽燁少了一根寒毛,護短的易城王明天直接攻進皇宮有可能。

  此時,外頭突然通傳皇后娘娘駕到,御書房裡的太監和禁衛們都鬆了口氣。

  不一會兒,皇后果然出現在門口,在宮女的扶持下雍容華貴地走了進來。「陽燁,是什麼事惹得你這麼生氣啊?」皇后表情和煦地問道。

  「參見皇后娘娘。」

  除了陽燁未動,一群人跪成了一片,其中一名皇后的心腹,甚至直接哭訴道:「皇后娘娘,易城王世子闖入御書房,要求奴才們交出秀女洛真,可是這……這不合禮制啊!」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皇后一副現在才明白情況的模樣,不以為然地說道:「陽燁,本宮聽說洛真只是你的一名待衛,既然她已入宮,就等於是斷了與王府的關係,你若缺侍衛,本宮調個武功高強的禁衛給你……」

  「斷個屁關係!那本世子也將皇宮裡那些皇子公主抓進王府,他們是不是也算斷了與皇宮的關係,就能讓本世子恣意蹂躪了?」陽燁嗤之以鼻,在他看來,皇后那姿態之做作噁心,更勝連馨三分。

  他不善的態度令皇后妝點精緻的臉蛋一板,語氣也嚴肅起來,「陽燁,本宮諒你情緒激動,寬宥你口出穢言之罪,你要知道現在是在皇宮裡,不是在你易城王府,你若真敢將腦筋動到皇子公主的頭上,恣意捕人,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陽燁完全沒有被皇后的威儀震懾到,更沒有皺一下眉頭,反而就著她的語病窮追猛打,「怎麼,那你們闖到將軍府,將腦筋動到本世子的護衛頭上,還沒問過我這個主人就強行擄人,難道不是殺人的大罪?」

  確實,在本國律例,擅闖大臣府邸已是重罪,再加一條強行擄人,殺頭也不為過。

  那些大內高手平時耀武揚威慣了,根本不在乎闖入什麼地方抓什麼人,但現在死抓著這一點不放的是陽燁,他們便無話可說。

  「是誰抓的?出來一個個讓本世子砍頭!恣意擒人是殺頭的大罪,那可是皇后娘娘親口說的!」陽燁冷笑道。

  「你……」皇后第一次被堵得啞口無言,好半晌才緩過氣來,她極力忍住叫人把他拖出去斬了的衝動,因為易城王她的確惹不起,只好壓抑著怒氣,咬牙切齒地道:「陽燁,你真要如此膽大妄為,枉顧宮規?」

  「宮規是約束你們這些人的,本世子住皇宮嗎?」陽燁一臉不屑,他來之前都做好了準備,他可是和以前那個軟弱的陽燁不同了。

  「要和本世子談宮規?皇后娘娘,我倒要問問你,在沒有外敵的情況下,大內高手為何可以出宮?不要跟本世子打迷糊仗,若不是大內高手,根本不可能打得贏洛真!」

  他前進一步,皇后便退一步,在氣勢上完完全全被壓制。

  「再來,洛真是有品級的武將,你們知道嗎?」

  陽燁早在連馨被選進秀女名單時就有了警戒,因本朝有女子為官的前例,便特地要求易城王請旨,令洛真得以繼承其父副將之職,以便遇襲時更方便調兵遣將保護他,所以洛真雖然沒打過仗,卻是貨真價實的武官。

  這一手,現在果然派上了用場,讓他的氣勢更加凌人。

  「本世子倒不知道,不過區區幾個挑選秀女的太監,手居然伸到兵部來了,還可以隨便抓武將?你們是刻意要引起前朝和後宮的紛爭嗎?而且秀女的基本要求,就是不能有任何品秩,免得壞了規矩,現在可是你們知法犯法!」

  他又向前了一步,皇后又再退了一步。

  覺得屈辱的皇后,直接把氣撒在一旁的太監身上。「你們怎麼沒査清楚?」

  「皇后娘娘……我們……」當初是皇后急匆匆的要他們去抓人,而且他們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侍衛竟有那麼大的背景,自然沒有詳查,現在只能自認倒霉,成了代罪羔羊。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皇后不甘心自己的威嚴就這樣被陽燁無視,她索性拿地位壓他。「陽燁,不管洛真身分如何,本宮都可以立刻撤了她的官職,若本宮就是不放人,你又要如何?」

  「不如何。」

  陽燁突然由懷裡掏出幾顆石子,朝著某個太監用力扔過去,那太監機伶的閃開,但背後的櫃子卻被砸出一個大洞。

  皇后看傻了眼,差點放聲尖叫,「陽燁,你在做什麼,居然敢砸御書房!」

  「我砸御書房了嗎?我砸的是那些悖禮犯紀的小人。」陽燁冷笑著,又朝著另一個太監扔出一顆石頭,那太監本能一閃,石頭將後方的花瓶直接砸破。「嘖嘖嘖,先皇御留的祥雲龍鳳和鳴鏤空大花瓶啊!你們還敢閃?你們一閃,御書房可就要毀了,這麼大的罪,你們擔得起?」

  「陽燁,你……」皇后簡直要氣壞了,以前聽說易城王世子如何古怪,她都不甚在意,如今才知這陽燁根本是個瘋子。

  「你什麼你,皇后娘娘看了不舒服,那請皇上出來評斷,不過選個妃,就鬧得滿城風雨,皇后辦的好事啊,要是皇上知道下面的人違法犯紀的幫他網羅天下美女,不知道會有多開心呢。」陽燁說著,作勢要扔出第三顆石頭,那些太監果然都不敢躲了,卻是抱頭的抱頭,遮臉的遮臉。

  這麼沒用的模樣,讓皇后都氣到說不出話來了。「你……」

  陽燁就是要氣死她,這女人公報私仇他不管,就算琴貴人是她害死的,也與他無關,但動到他的人,他才不管她是什麼身分,就是要討回公道。「本世子要的只是洛真,看不到洛真,本世子就繼續砸,一直砸到皇上出來。」

  皇后渾身發抖,卻沒有再說出一句狠話。她真的怕了,怕眼前的瘋子直把皇上引出來。

  皇上現在在他的密室裡搗鼓著他的一些秘密,不可隨便受驚擾,何況洛真這件事她確實不對在先,若真把皇上吵出來了,她不敢想像自己會受到什麼責罰。

  「夠了!」她深吸口氣,吩咐道:「去把洛真給本宮帶來。」

  「皇后娘娘,這……」太監們見居然是皇后讓了步,都十分不平。

  「快去!難道你們真想被砸死嗎?」皇后氣得大罵,這群飯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居然在這時候和她爭吵?

  那群太監都很精明,見狀全閉上了嘴,灰溜溜的跑了出去。片刻,他們便從儲秀宮帶來了洛真。

  洛真原本還不知道自己被帶來做什麼,但一見到陽燁,她突然什麼都懂了。

  他是來接她的,他一定是來接她的!

  「世子……」這一刻,她真的感動得快要落淚了。從小到大,就是陽燁最關心她、最挺她了,雖然他以前真的對她很壞,不過她不介意,因為他這陣子的好,已經完完全全折服她了。當然,更擄獲了她的心。

  「我來帶你回府。」陽燁若有所思地瞥了皇后一眼。「下次呢,若皇宮還有人想私自帶你去哪裡,你就盡量鬧、盡量打,有什麼事,本世子都替你兜著。」也就是說,他就是她的靠山,而且是完完全全不講道理的靠山。

  即使原本因為他的地位還有些退縮,現在也都沒有了,洛真清楚知道自己愛上了這個男人,在他為她擋在全世界面前的這一刻。

  「世子……謝謝你……」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性子直,不會說好聽話,但是一旦認定了他,那就是一輩子。

  陽燁雖然無法探知她心情的轉變,但從她的表情,也能知道她多感動。

  看來,他借這副軀體重生的目的,已經達到八九成了,也不枉他當了個假藥罐子當了這麼久。

  「你不用謝我,這件事還沒完呢,皇宮不會莫名其妙將你抓進來,本世子會弄清楚來龍去脈,免得後患無窮,我們走!」他意有所指的看了在場眾人一眼,便帶著洛真頭也不回地離去。

  「皇后娘娘,就這樣讓他們走了?」一名太監畏畏縮縮地問道。

  皇后一肚子怒火無處發,這個奴才正好一頭撞了上來,她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狠狠地罵道:「否則呢?讓陽燁把御書房砸了?還是讓他把皇上吵出來,然後我們都要遭罪?連抓個人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一群廢物!」

  至於離開皇官的陽燁,心情十分愉快,因為他發現在皇宮鬧這麼一趟,他的罪惡值居然飛竄了一大截。

  果然,當壞人的感覺真好啊!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身旁這個單純可愛的女人。他深情款款地望著洛真,「洛真,你要不要再多被抓進宮裡幾次算了,本世子保證他們不敢傷害你,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

  「世子,原來……原來你對我這麼好。」洛真一下子沒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兀自感動得一塌糊塗。

  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卻讓她的感動頓時化為愕然,猶如墜入五里霧中,摸不著頭緒。

  「因為你才被抓一次,就加了快三十,不賺白不賺啊……」

*             *             *

  花了大半個月,選妃的事終於告一段落,連馨成了皇上的妃子,或許是有了她在宮裡,寧玉蘭反而被放出來了,而連馨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讓黎昇平被分發到西南邊陲一個鳥不生蛋的窮縣當知縣,讓他悲憤又無奈,卻也只能攜家帶眷,拎著包袱上任去。

  人家還讓他有官做已經不錯了,萬一連馨再得勢一點,他不被她弄死才怪。

  琴貴人的死也不了了之,草草下葬,所以將軍府這裡沒什麼事了,陽燁便帶著洛真回到王府。只是,在王府等著他們的,卻是另一場風暴。

  他們才一進門,易城王陽天麟就朝著兒子怒罵道:「你為了一個護衛居然大鬧皇宮?」他知道兒子一衝動起來就沒腦子,想不到他這回竟沒腦子到這種程度。

  洛真只是個護衛,這風口浪尖當然是由陽燁頂在了前面,「我也是為了我們易城王府的面子啊。」他說得輕飄飄的,好像只是進宮玩了一趟。「我們的人,裕蓉那老女人沒打聲招呼說抓就抓,將你易城王的臉面置於何處?」他又淡淡一笑,「爹,別忘了是你教我的,別人打你的臉時,就要更狠的打回去。」

  陽天麟被他說得一時無語,突然發現兒子的口舌比他想像的還要銳利,幾乎讓他招架不住。

  不過兒子這麼大動作,也幾乎讓他確認了一件自己一直懷疑的事。「是這麼說沒錯……不過你真的和洛真沒有私情?」陽天麟索性不客氣地直問了,「上回她被寧玉蘭接回將軍府,你也追去了,這次她被抓進宮裡,你又去了,這件事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交代什麼?她是我的人,我對我的人要怎麼做,這就不在爹的管轄範圍內了。」即使對上的是自己的爹,陽燁依舊不客氣,畢竟他本質是隻貓妖,對世俗的禮教原就不太在乎。

  他的態度再次激怒了陽天麟。「什麼?我告訴你,洛真是本王精心調教出來的護衛,本王握有她的生殺大權……」

  陽燁冷冷一笑,打斷道:「可是她沒有賣身契,並不是到王府為奴的,她現在也繼承了副將的職級不是嗎?她是洛副將的遺腹子,洛副將為你出生入死而亡,我們王府栽培她,是因為你欠洛家。」

  「你……狡辯,狡辯!」陽天麟真的說不下去了,事實上也是他理虧,但兒子卻一點面子都不留給他,他索性把矛頭指向洛真,陰陽怪氣地道:「洛真,我告訴你,我栽培你,只是為了把你放到陽燁身邊保護他……」

  然而,他這暗示意味十足的恫嚇,聽在神經大條的洛真耳中,卻以為自己與陽燁間的緣分是王爺刻意牽起的,讓她心花怒放。

  「真的?王爺從那麼久以前就想讓洛真陪在世子身邊?」她的雙眼都亮了。「謝謝王爺,洛真很感激。」

  這是什麼回答?陽天麟差點翻白眼,「你誤會了,本王要你的感激做什麼?本王是要你認清本份!你是陽燁的侍衛,與他朝夕相處,日久生情是必然,但不能造成王府的麻煩……」

  「王爺您真是大度,所以才會不需要洛真感激。您放心,洛真絕對會認清自己的本份的。」她這句話還說得有模有樣,但下一句就讓陽天麟再也忍不住跳腳了。  

        「洛真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世子身邊的人,對於進宮這件事是十分抗拒的,這次蒙世子搭救,下次洛真一定會自己注意,不會再造成王府麻煩。」

  陽天麟險些崩潰,急忙又解釋道:「本王的意思是,你不要以為本王看不出來你和燁兒之間,就只差男女最後那一步。」

  想不到洛真居然害羞了起來。「呃,王爺,您的意思是,呃,要我們補足那一步嗎?」

  陽天麟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他到底是在跟什麼樣的天兵說話,每一句都能讓她誤解到天邊去。他是要拆散他們,並沒有想撮合他們啊!

  「哈哈哈哈哈……」陽燁十分不客氣地大聲笑著,他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陽天麟的剋星,要論氣死人的功力,洛真絕對更勝一籌啊!「爹,我想你就不用白費力氣了,反正你說的我不會理,你罵的她也聽不懂,諒孩兒大膽的說一句,我們兩個人的事,你管不了。」

  他還能這麼警告他,已經算好心了,要不是看在他是這具肉身的父親,憑他這種態度,還不把他整死?

  不過即使再桀驁不馴,他還是清楚明白自己如今是凡人,凡人有凡人的規矩,所以他話鋒一轉,轉移了父親的注意力,「何況,宮裡的事情還沒完呢!」說完,他神秘一笑。

  「你的意思是……」陽天麟不明白兒子的意思,但事情牽涉到皇宮,他的神情也跟著凝重了幾分。

  「爹,你以為琴貴人的事就這樣結束了嗎?那件事尚有內情……」他淡淡的說出了當初夜探皇宮的發現,還有後來一連串的政治風波。

  聽完,陽天麟嚇了一大跳,這才終於正視這個兒子,他原本只是以為兒子比起過去的懦弱及偏激有了進步,想不到他竟已進步到可以暗中興風作浪的程度,皇后不得不辦選秀,原來是他一手造成的。

  「所以你懷疑琴貴人的事,真是皇后下的手?」陽天麟警惕起來,他對那謠言原本只是半信半疑,現在則是相信了八分。

  陽燁卻搖搖頭,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真相還沒明朗,我不便做出任何結論,不過這件事情還沒完,所以我還需要洛真保護我。」講來講去,最後還是又回到洛真身上,而且這理由無懈可擊,他知道父親是無法反對的。

  「洛真,我們走吧。」堵得父親無言,陽燁便帶著洛真大搖大擺的走了。

  但他卻不知道父親目光複雜地看著他的背影,表情漸漸沉下。

  回到房裡,陽燁好整以暇地坐下來,替自己倒了杯茶品著。

  洛真站在他身邊,欲言又止地直望著他,好不容易才開了口,「世子,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他十分淡定,估計她想問的,應該是和琴貴人的事情有關。

  「王爺說的那件事……是真的嗎?」她暗示了他一下。

  「哪一件?」她在意的,是他爹對琴貴人中蠱一事會做出什麼反應?

  然而她真正想問的卻與他所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就是……世子,你是不是愛上我了?」洛真問得十分認真,而且斬釘截鐵,完全沒有模糊地帶。

  「噗——」陽燁沒有形象地一口茶噴了出來。

  她也問得太直接了,他身為一隻高貴的貓妖,怎麼可能在她面前承認自己早就看上她?要也是她卑躬屈膝的求他的愛啊!他只是盡量將她帶領到愛上他的這條路上。

  偏偏她這種單刀直入的問法,讓他逃都無法逃,只能故作沒好氣地道:「你怎麼有這種想法?」

  「連王爺都這麼說啊!」洛真理所當然地回道,「這陣子世子護著我,替我說話,幫我揭穿連馨的假面具,還為了我大鬧皇宮,我本來以為是我自己想太多,可是……」她雖然遲鈍,但終究是個女人,男人對她用心,她還是能夠感受得到的。

  「我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感覺是對的,世子你其實很喜歡我,對吧?」

  這丫頭傻歸傻,對於愛情的直覺倒還挺準確的,陽燁俊美的臉抽動了一下,僵硬地道:「我說過了,我是因為需要護衛保護,所以你不能出事。」

  洛真狐疑地覷著他。「有誰對護衛那麼好的啊?而且我雖然自認武功不俗,但若真要保護世子,依王爺的能力,隨時可以派一個比我強大數倍的護衛,何況這陣子,我覺得根本都是世子在保護我……所以世子你很喜歡我,對吧?」

  陽燁正了正臉色,故作高傲地道:「不要再問了,本世子只是覺得……你長得還算可以……」

  她有些急切地打斷道:「你說我比連馨漂亮!」她可不是沒憑沒據的。

  「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複雜,本世子是想,你也算忠心護主……」他皺起眉頭,感覺到雙頰有點熱,卻還要若無其事的說話,在這時候絕不能失了氣勢。

  「但世子你又說我是你的人啊!」洛真又反駁一聲,這句話不只她聽到,連馨也聽到了,所以她理所當然地推論道:「你是不是早就認定我了,世子?」

  「囉唆!這是女人可以問的問題嗎?」陽燁有些惱羞成怒了,又把問題推回她身上,「莫非你愛上我了,否則一直追問做什麼?」

  「是啊!」她毫不猶豫,坦白回道。

  他自以為搞定她了,正想再喝口茶掩飾自己的不自然,想不到她的回答,又讓他把茶噴了出去。「噗——你說什麼?」

  「我說是啊,世子,我覺得我好像真的愛上你了。」

  即使洛真也有女孩子的羞澀,一臉俏臉都漲紅了,但她並沒有一般女子的忸怩,是事實她就承認,心裡有話她就想說。

  「打從世子在梧桐林遇襲後,就像變了一個人。」她定定地望著他,並沒有掩飾眼中的戀慕之情。「世子勇敢、機智,而且屢次救了我的性命,我能感受到世子花了多少精力在我身上,讓我可以一直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所以我承認,我愛上世子了,沒有女人會不愛上這樣的男人。」

  「你……」陽燁被震撼了,即使他心中一直認為她腦筋太單純,個性太直率,傻到太容易被騙,但他也知道,要女人承認喜歡一個男人,需要多大的勇氣。至少在這一點上,他輸她了,輸得徹底。

  「世子,我一定要確定一件事。」洛真湊到他面前,不待他反應過來,她突然捧著他的臉,吻上他的唇。

  陽燁呆了,他被強吻了?他他他這尊貴不凡又智慧過人的貓妖,就這麼毫無抗拒的被強吻了?

  天殺的,這種事不是應該男人主動嗎?她把他的男人氣概放到哪裡去了?可是為什麼他覺得好舒服,簡直爽死他了,讓他一點也不想拒絕啊!

  尤其他的透視眼能力雖然隨著時間過去慢慢減弱,但多多少少還有功用,即使現在的洛真在他面前不是全裸,但若隱若現的情況下,反而更誘人啊!

  洛真也不懂什麼枝巧,只是本能貼著他的唇,但光這樣便足夠讓她心跳不已、渾身發顫了。在接觸的那一瞬間,她真的腦筋一片空白,但那種感覺是美好的、滿足的,因為他是她喜歡的人。

  其實只過了一下,洛真便放開了陽燁,而陽燁像是受到太大的驚嚇,只能呆呆地望著她。

  「嘻!我想,我現在更確定世子一定是喜歡我的。」因為她還沒看過他露出這種又呆又可愛的表情,而且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推開她。

  洛真喜孜孜的先離去了,留下陽燁怔怔的看著她消失不見,過了好半晌,他才慢慢的伸出舌頭,舔了下嘴唇。

  他應該想辦法讓這個味道留久一點,還是要再用罪惡值換點新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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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4 18:39:2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才選完妃子不到三個月,皇宮竟然又傳出有妃子死亡的消息,而這名妃子皇上才剛寵幸過。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後宮的人臉都黑了,尤其是皇后,最近更是低調行事。因此有些妃子便開始蠢蠢欲動,趁著皇后無暇管其他事情時,藉機往上爬。

  連馨更是其中翹楚,沒多久就從貴人升為馨嬪,甚至還拉幫結派,聯合了一些嬪妃,隱隱以連馨為首,認為團結一致就可以降低被皇后暗殺的可能。

  那名妃子死去後沒幾天,一輛馬車由易城王府走出,直直往皇宮的方向去。  

  時序入夏,開始有點燥熱了,陽燁知道陽天麟最近對洛真很有意見,因為他與洛真的曖昧漸漸浮上檯面,而這顯然違反了陽天麟的利益。

  不過還不到他跟陽天麟正面衝突的時候,他雖對陽天麟沒有什麼親情,但現在他摻和進皇宮裡琴貴人被下蠱的那樁事,這還需要陽天麟的威勢去鎮壓。

  而且就算他與洛真兩情相悅,他也需要建立一個不可動搖的地位,讓他能與洛真無憂無慮的生活,以陽燁這個世子的名頭,只能耍耍威風,還遠遠不到那個程度,他要讓眾人以後害怕的是陽燁這個名字,而不是易城王世子這個頭銜。

  所以他暫時只能隱忍,隨便找了個理由入宮,當然主要是想尋個機會看看那個死去的妃子究竟又是怎麼一回事。

  一路上,陽燁一直有意無意的打量洛真,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問道:「世子,你幹麼一直看著我?」

  「本世子只是把握時間啊……」陽燁感嘆著,目光始終沒有從她身上離開。

  「把握什麼時間?」她完全不明白。

  「如果不快點看,就看不到了啊……」為什麼他的透視能力只能使用半年,不能再久一點呢?這樣他還能多看一點她窈窕的身材……呃,不是,還能把握機會把這次妃子死亡的真相看個清楚啊!

  洛真在他熾熱的目光下,越來越不自在,她總覺得他的眼神裡存在著一隻怪獸,想要伺機將她吞吃入腹,而她明明有一拳能把他打飛的實力,但在這種時候卻什麼都做不出來。

  他是不是……越來越被她吸引了?

  自從上回她主動示愛,他雖然沒有直接回應,但卻清楚的表現在肢體動作上。她以前只能像個跟班一樣走在他後面,現在卻可以與他並肩走在一起,坐在同一輛馬車裡。

  她不由得動容地望著他,果然他的眼神與她對上後就離不開了,不知怎地,兩人越離越近、越離越近……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車廂輕震了一下,將兩人從那令人迷惑的氛圍中驚醒,陽燁皺了皺眉頭,不悅地問著外頭的車夫,「怎麼了?」

  他剛才錯失了一個好機會,好不容易快要可以施展他的男子氣概,將她抓起來好好蹂躪,這樣突然間被打岔,那種鬱悶幾乎讓他吐血。

  「稟世子,我們在宮門前剛好遇上了馨嬪的馬車,她的車夫要我們讓道呢。」王府的車夫不滿地道,憑他們易城王的威望,王府的馬車什麼時候給人讓過道了?

  「你沒有告訴他們裡頭是本世子嗎?」陽燁不悅地道。

  「世子,我說了,但對方還是不依不饒的。」車夫稍微壓低聲音,又道:「聽說因為皇后謠言纏身,放任後宮不管,馨嬪很是得勢。」

  「馨嬪?是連馨嗎?」陽燁冷冷一笑,刻意將車簾拉開,用著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不管前面是誰,叫她滾開!」

  車去一聽,胸膛都挺了起來,不知和對方車夫說了什麼,接著就聽到對向馬車裡傳來連馨的聲音——

  「前方可是易城主世子?」連馨的聲音並沒有以往那種刻意獻媚的味道,反而有些高高在上。「妾身有急事出宮,請世子讓道吧。」

  陽燁淡然地道:「你不過是個嬪,到底是誰該讓道?」

  「世子,皇宮可不是你能任性的地方。」連馨的口氣已經聽得出有些不滿了。

  「本世子就喜歡任性,你又待如何?」他連御書房都敢砸了,小小一個連馨他還不放在眼裡。「要不要叫禁衛出來?還是請皇后娘娘出來替你撐腰?或者既然你認為自己受寵,那就請皇上出來幫你主持公道啊!」

  「你……」連馨語窒,怒火也隨即狂升,她以為自己權勢在握了,卻居然連一個王爺世子都震不住?

  「怎麼,一個都叫不出來?那你這馨嬪做得還挺窩囊的。」陽燁一點面子也不給她。「品階不夠,就給本世子滾開。」

  他懶得再和她囉唆了,直接叫車夫前進,由於他的馬車直衝過來,連馨的車夫真不敢不讓,只能狼狽地因到一邊,差點都要翻車了。

  連馨在車廂裡尖叫,「陽燁,你給本宮記著,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有病!」陽燁的馬車經過時,他冷冷丟下這兩個字。

  連馨猛地拉起車簾,不懷好意地隔窗瞪著他,以及他身旁的洛真。「陽燁,我動不了你,但我絕對有辦法讓你保不住她!」

  「停車!」陽燁突然大喝,馬車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他也隔窗定定地看著連馨,接著一伸手摟住洛真的肩,兩人十分親密的樣子。

  「你有種就試試,我絕對有辦法讓你保不住你自己!」說到這裡,他低頭看了洛真一眼,問道:「你怕嗎?」

  洛真看看他,再看看連馨,搖了揺搖頭,主動親了他的頰邊一下。

  她雖沒有說話,但這一記親吻顯然是示威,代表連一個王府侍衛都不怕連馨的烕脅,連馨簡直氣瘋了,用力揭下了車簾。「車夫,給我走!」

  「馨嬪,你別忘了你還得給本世子讓路呢!」像是不氣死連馨不行似的,陽燁的聲音囂張地響了起來,馬車就這麼大大方方的進了皇宮。

  「這次連馨要氣死了吧?」洛真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心中卻沒有害怕,反而覺得有點荒謬。

  「我以為你對連馨尚有些姊妹之情?」陽燁想到她方才的動作,瞅著她曖昧地笑著。

  「原本是有的,但……」她頓了一下,表情古怪地問道:「世子,你方才可是在為我出氣?」

  陽燁當然不會直接承認,不過卻是換了一個方式說道:「我說過,沒人能欺負我身邊的人。」

  他的意思她聽懂了,她微微一笑,說出來的話,讓他聽了也難掩得意洋洋,萬分舒坦。

  「那麼,我也是要幫你出氣啊,連馨可以罵我,但絕對不能罵你。」

  陽燁只消看到那妃子的屍體一眼,就知道又是蠱毒肇事,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十幾年來嬪妃們不斷的香消玉殞,一定都跟這個下蠱的人很有關係。

  由於這個嬪妃死的時間離琴貴人太近,這次不用陽燁散佈謠言,皇后下蠱的消患就甚囂塵上,越是這樣,他越覺得其中有些蹊蹺。雖說皇后是最有可能下手的人,但為什麼她要搞這麼大陣仗來讓自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既然層層的疑惑一時也釐不清,他也不強求,與洛真只在宮裡待了一個晚上,又好整以暇地回到了易城王府。

  一進王府,得知寧玉蘭及連馨母女前來尋洛真,已在廳裡等了好一陣子,陽燁在心中冷笑,若有所思地看了洛真一眼。

  洛真的心情有些沉重,她猜得出來這對母女前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可是她即使不信任連馨,骨子裡她卻是相信寧玉蘭的,畢竟寧玉蘭是她的親生母親,而且在這麼多年後,還願意來找她,要補償她。

  她看向陽燁,察覺他眼中的擔心,給他一記安撫的微笑,「我心裡有數的。」

  「你只要知道,萬事有我。」陽燁一彎唇角。

  洛真定定地望著他,心都暖了,突然覺得自己的勇氣增加了不少,原本有些遲疑的腳步,也不再畏懼的跟著他前行,進了大廳。

  廳裡,易城王並不在,想來陽天麟也認為憑他的身分,不必紆尊降貴去迎接這兩個女人,何況連馨是私下拜訪,並沒有擺出妃嬪的陣仗,所以有陽燁在綽綽有餘了。

  連馨及寧玉蘭坐在廳裡喝茶,一見到陽燁又出現了,都是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不知兩位今日前來有何貴幹?」陽燁連稱呼都省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他囂張,而且他也已經與連馨撕破臉了,不需要留什麼餘地。

  「今日不是來找世子的,而是找洛真。」連馨冷笑,「我們母女三人要聊些體己話,能不能請世子讓我們單獨談一下?」

  「我怕死,所以不能離開我的侍衛。」陽燁一攤手,「你談啊,我沒說你們不能談。」

  「但我們談的是我們的家務事,只怕就算世子留著,想管也管不了呢。」連馨不滿地道。

  「我能不能管、想不想管,不是你決定的。」陽燁不耐煩的瞅著她。「快說,不然我要帶洛真走了。」 

  只消簡單兩句話,連馨便落到了下風,她深吸了口氣,壓下怒氣,轉而對著洛真說道:「洛真,今日我與娘親前來,是希望帶你入宮。」

  洛真一頭霧水。「我不是已經不在秀女名單之中了嗎?而且選妃都選完了,我入宮做什麼?」

  「要你入宮,自然不是當妃子,你也沒這條件。」連馨嫌棄地穿著洛真,但她刻意忽視自己的嫌棄,其實是一種嫉妒。「我這回帶你進宮,是要你做我的護衛。你放心,跟在我身邊,我能保證你錦衣玉食,過得比現在還好。」

  「我已經是世子的護衛了。」洛真只覺得反感。

  「我老實告訴你,皇后娘娘與我們大將軍府有舊怨,上回她要動我娘沒有成功,之後一定又會想辦法下手的。」連馨此話一出,坐在一旁的寧玉蘭不安的動了一下,連馨給了她一記稍安勿躁的眼神。「所以我們必須團結一致才行,你跟我同母,也算跟將軍府有關,很有可能也會成為皇后下手的目標。」

  陽燁的目光微微閃動,連馨這番話顯然讓他想到了什麼。

  「團結一致?我在世子這裡很安全啊……」洛真認為根本沒有這種必要,而且她不喜歡皇宮那種爾虞我詐的地方。

  「在這裡很安全?別忘了你上回被抓進宮,也是有世子在身邊啊!」連馨冷笑一聲,「我現在是馨嬪,只要加把勁,很快就能升為貴妃,到時候就有與皇后抗衡的本錢,就能保住自己,也能保住娘了。你知道嗎,我的命比你的金貴多了,我活著,你才能活著,所以你到皇宮裡當侍衛,可不只是要幫我打打架而已。」

  「那我還要做什麼?」洛真越聽越覺得不妙。

  「你應該聽說最近宮裡又死了一名妃子吧?宮裡傳聞,那又是被皇后下蠱弄死的。」連馨說著,臉色漸漸變得陰沉。「而我最近也在我的床底下發現了下蠱的草人,上頭還插了針,寫明了我的生辰八字,代表我也成了皇后下蠱的目標。

  「我問過法師了,法師說要破解這個局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找一個與我有共同血緣的人代替,由我親自施法,將蠱毒過到那人身上,這樣才能保我無恙,而與我有共同血緣的,除了娘,就是你了。」連馨終於表明了來意。

  洛真的大眼瞇了起來,她即使再單純,也不可能聽不出連馨的惡意。「你們要帶我入宮,什麼擔任護衛、錦衣玉食都是假的,其實是要我代替連馨去死……」

  此時,寧玉蘭突然插話了,「真兒,不一定會死的,只要代替一陣子就好,等皇后事敗,解開蠱毒,你會沒事的……」

  「如果不會死,連馨怕什麼?為什麼還要特地來找我代替?」洛真笑了起來,那笑容裡充滿了苦澀。「娘,我問你,你也贊成我應該替連馨去死?」

  「這……」寧玉蘭很是為難,在洛真的逼視下,臉色更是忽青忽白,慚色漸濃,可是那種想要活下去的渴望,一下子蒙蔽了她的良心,令她忍不住辯白道:「真兒,我也是為了我們大家好。馨兒現在是嬪,之後有很大的機會成為貴妃,到時候我們就有靠山了,所以馨兒絕對不能出事,而你只是一個護衛,又身強體壯的,權衡之下,只能暫時先委屈你。不過你放心,我會讓馨兒好好牽制皇后,不會讓皇后這麼快下毒手的。」

  洛真聽完這番話,難以置信地望著寧玉蘭,在這一刻,她對娘親所有的孺慕之情,所有對母愛的渴望,都化成了一塊冰,冷得令她麻木、疼痛。

  原來一切來自至親之人的愛,都是她的想像,一遇到困難,她還是被犧牲掉了。

  反觀陽燁,雖然姿態高,嘴巴賤,但對她卻是不折不扣的保護與疼愛,比起那些所謂的親人,他不僅可靠,而且可佩,更重要的是,這麼一比較下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愛他。

  陽燁不知謹洛真在想什麼,只曉得這兩個女人又把他惹火了,雖然他還不至於失了儀態,不過他不會再讓她們繼續傷害洛真。

  「你們娘兒倆,似乎沒有把我這個世子看在眼裡啊?」他冷冷地開口,一點面子也不給。「大剌剌的跑來我這裡要人,還敢提出那種要求,我懷疑你們腦子裡裝的是什麼?真的認為我不會管?」

  「洛真只有答應了我,才是對她安全的真正保障。」連馨自以為是地據理力爭。「只要保全了我的命,才能與皇后娘娘鬥,等到皇后娘娘被鬥倒了,蠱毒自然不攻自破,否則我一倒,我們母女只會被各個擊破,毫無還手之力。」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陽燁幾乎都要氣笑了,他的鄙夷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皇宮的水之深,不是連馨這種只會耍小聰明的人可以明白的,更重要的是,她憑什麼認為他這個世子的影響力,會比她這種沒背景、只會靠手段的小妃子還不如?要比手段,他這活幾百年的貓妖,隨便也可以碾壓她。

  「前兩天我對你說過的話,今天再奉送給你們兩個。」他懶得再跟這兩個女人囉唆,「滾!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們!」

  「你……」連馨瞪大了眼,她原本以為說服洛真是輕而易舉的,但陽燁硬要卡在中間,就讓她不好做了。

  「洛真,我們也是為你好,你考慮考慮,畢竟連馨是你妹妹……」寧玉蘭自認苦口婆心地勸著。

  她不開口還好,她一開口,洛真的心更涼了,她輕握了握陽燁的手,安撫要再發怒的他。她自己的事,她自己解決吧。

  「當你們向我提出這種要求時,我便不再認為你們是我的親人了。」她失望地看著寧玉蘭母女,遺憾地搖了搖頭。「世子說的話,就是我想說的……滾!」

  連馨與寧玉蘭咬牙的走了,但從她們的表情看來,事情不會這麼輕易結束。

  從她們離開之後,洛真就一直悶悶不樂,雖然她告訴自己不要被那對母女影響,但她畢竟曾對親情有過奢望,當無情真正到來的那一天,她實在無法雲淡風輕。

  陽燁今日沒有再出門,也沒有再吩咐她做什麼事,只是將她拉到了花園裡,兩人對坐著,看著優美的假山流水、花草林木,享受午後的涼風。

  在這樣放鬆的情景之下,洛真像是被觸動了,滿腹的委屈和滿心的苦楚,令她幽幽地開口了,「……我相信,她是真的愛我的,所以才會回來找我,但她最愛的,還是與她朝夕相處十幾年的那個女兒,真的遇到了危難,我就被拋棄了。」

  她說得沒頭沒腦,不過陽燁並沒有多問,他不用想也知道她說的必是寧玉蘭,那個偽善又自私的母親。

  洛真像是百無聊賴的向院子裡的水池投進了一顆石子,那泛起的漣漪,同她的內心,蕩漾不止。「如果只是拋棄我就罷了,我還不會那麼難過,可是她自小沒有為我付出過什麼,現在卻要求我為她們母女付出生命,這種赤裸裸的偏袒與不公,才是令我最難受的。」她頓了一下,目光中有著遺憾與傷懷。

  「當初黎昇平是她介紹與我相親的對象,最後卻被連馨搶去了,連馨更屢次陷害我,刻意騙我入山遇鳥襲,又故意讓我被選進後宮……」她被抓進宮那日,連馨跑來對她耀武揚威過,她才知是她在搞鬼,「寧玉蘭都沒有責備過她,甚至她有危險,馬上叫我去當替死鬼,根本不把我當女兒,那當初幹麼還來認我?」

  說到這裡,她居然笑了出來,但心頭的苦澀和自嘲卻探之不去。

  「呵呵呵,還拿我只是個王府侍衛說嘴,我可是非常自傲能當王府侍衛,至少到目前為止,世子可是被我保護得好端端的呢。」

  她自顧自地傾吐一切,一下子心裡像空了,但又覺得整個人並沒有好受多少,一股氣還是悶在胸口,不斷凌遲著她。

  陽燁定定地望著她,突然說道:「你不用忍,想哭就哭。」接著他淡然一笑,「本世子今日大發慈悲,容許你在本世子的懷中哭那麼一下。」

  洛真的俏臉兒驀地皺了起來,小嘴也癟著,像在強自忍耐。「我不能哭,我是你的侍衛,哭這麼軟弱的事,怎麼能做呢?」

  「那你就暫時當自己不是我的侍衛……而是我的女人。」陽燁伸出手,將她的頭攬入懷中。「哭吧!」

  最後那兩個字像是開啟了什麼,洛真沒有推開他,身子微徹顫抖著,然後他感覺到自己胸口一陣濕意,她的顫抖也化為抽泣,最後她終是忍不住反手緊抱住他,大聲地哭了起來。

  那哭聲令人聽了為之心酸,十幾年來缺乏的母愛,原以為能得到補償了,卻又被收了回去,而且還順便劃了她一道傷口。如果是這樣,那麼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給她希望,才不會有現在的絕望。

  可是陽燁的懷抱像有某種力量,讓她的悲傷在發洩之後,居然沒有再重新滋長,反而那種被支持的感覺,化為了勇氣,填充了她內心空著的那一塊。

  過了好半晌,洛真終於能控制情緒,她慢慢退出他的懷抱。「謝謝世子,我好很多了。」她居然還能露出笑臉看著他,雖然腫著眼睛紅著鼻子很醜,可是卻是她最真誠的模樣。「以前的世子根本不喜歡人碰呢,現在我居然可以你在懷裡哭,簡直跟作夢一樣,世子,你真的對我很好……」

  她赤裸裸的情感表露,令陽燁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但他仍故作不以為意地回道:「這可不是本世子愛你愛到無法自制了,只是我知道你喜歡我,所以給你一點安慰而已。」

  洛真知道這就是他的性子,彆扭得很,明明做的是好事,卻又死活不肯承認,不由得噗哧一笑。「是啊,如果不是世子你在這裡,我應該……應該承受不了這個打擊。」

  他挑起眉,喃喃道:「本貓原本就是療愈系的……」

  「什麼?」她莫名其妙地望著他。

  「沒事。」他輕咳兩聲掩飾過去。「咳咳,如果你覺得還是有點陰霾,沒關係,本世子說過今天要大發慈悲,我不介意再多來幾次,直到你覺得心情恢復為止。」

  洛真這回是結結實實被他逗笑了,雖然她親愛的世子不會說什麼好聽話,但他的行動在在證明了他有多麼關心她。對一個女人來說,這樣就夠了。

  在院子這方瀰漫著愛情初萌的曖昧情懷時,卻沒有人發現在院子的矮門外,陽天麟站在那裡看了許久,最後臉色沉重地離去。

  嬪妃一再被下蠱,矛頭全指向了皇后,令皇后行事越來越低調,許多政事沒有人處理因而延宕,後宮那些搏出頭的嬪妃也使出渾身解數,好讓自己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在後宮站穩腳步,免得以後換成自己被害。

  在一切情況都對皇后不利,眾說紛紜皇后就要倒台的時候,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皇帝突然出現,直接就在早朝上痛罵了朝臣,把所有政事不順推給了朝官鬥爭,要他們不許再多嘴皇后一句,甚至讓管事太監去警告那些後宮嬪妃,再碎嘴皇后是下蠱的人,直接處死。

  在這樣的強力鎮壓之下,謠言很快的淡化了,雖然大家還是心知肚明問題依舊存在,但是沒有人敢再私下議論,什麼指控皇后的話全吞進了肚子裡。

  這下皇后可囂張了,她恢復垂簾聽政的頭幾天就先把之前在朝中罵她、毀謗她最厲害的那幾個臣子,用各種手段下了獄,後宮的妃子也被她弄死了好幾個,不過這回是光明正大,可沒有下蠱。

  後宮、朝堂裡一陣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尤其是之前動作極大的連馨,現在連氣都不敢喘太大聲,至於寧玉蘭,還有所有與將軍府有關的人,全都小心翼翼的。

  連馨想得到的,陽燁自然也想得到,雖然連馨極為跋扈,但她有一句話倒是說對了,因為寧玉蘭的關係,洛真也免不了會受到牽連。

  就在他思索著該如何應對時,他的腦海裡又響起了惡魔那充滿誘惑力又空洞的聲音——

  「怎麼,怕你的小情人被害了嗎?你上一回換取的能力已經過期了,要不要再換啊?」

  對於惡魔時不時就突然冒出來,陽燁雖然沒好氣,但也習慣了,他撇了撇嘴回道:「這一次要花多少罪惡值?」

  「你累積了六十點,自然是花六十點嘍!」讓陽燁的罪惡值永遠集不滿,才能慢慢激起邪惡之心,惡魔暗自竊笑著,但表面上仍蠱惑道:「花費的罪惡值越高,得到的能力越好,這一次你的小情人可是有生命危險,不換個好一點的東西,就算救得了她,萬一少了胳膊缺了腿的也是不好,你說是吧?」

  陽燁皺了皺眉,這六十點罪惡值,可是他費了大勁做各種壞事才得到的,這惡魔不愧是黑心,一次就要他全部花掉。

  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要就換最好的,否則留下後患,最後遺憾的肯定是他。至於罪惡值,反正要做壞事機會還少嗎?大不了多去踹飛幾個長工園丁,或者再砸一次御書房就好了。

  「好,我換!」陽燁一口答應,其實只要事關洛真的安危,他根本不需要怎麼考慮。

  惡魔嘿嘿笑了起來,又默默的消失在陽燁的腦海中。

  陽燁知道惡魔應該是去兌換那六十點的罪惡值了,上次的透視眼那麼有用,不過扣去了二十點的罪惡值,這次可是扣了六十點,整整三倍啊!他到底能得到什麼驚人的能力呢?

  他嘗過了透視眼的甜頭,不管這次得到的是什麼能力,他決定都先在洛真身上試一試……他絕對不是無恥,也不是猥褻,只是他的能力是要用來保護她的,當然得先用在她身上。

  在他無限遐想,口水都快滴下來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懷裡多出了一樣東西,還挺厚實的,他心忖這應該就是惡魔給的東西了,忙不迭地掏出來看,然而當他將那東西拿在手上時,他不由得用空著的手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然後他將手上的東西前後敲了敲,甚至拿起來舔了一口,最後整張俊臉都陰沉了下來。

  「他娘的惡魔,你可以再無恥一點,扣了老子六十點的罪惡值,居然只給了一塊破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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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4 18:39:3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陽燁與洛真之間,多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個叫冬生的小廝,由易城王直接分派下來,而且理由充足,謂既然陽燁不喜歡本來的下人伺候,可洛真只是個侍衛,不懂得如何服侍人,再加上她母親身分也算不凡,不適宜讓她做那些服侍人的工作,所以特地多派了一個貼身隨從,做那些端茶倒水的事。

  於是冬生就這樣夾在了陽燁與洛真之中,以致於原本兩人有些曖昧的肢體接觸,都在冬生有意無意的阻撓之下,變成看得到摸不著。

  洛真對此尚沒有那麼大的感覺,她天生對這方面就遲鈍,但陽燁心思縝密,哪裡不知道陽天麟的打算?

  這陣子陽天麟都在皇宮裡,便找了個人來監視他與洛真,既然冬生想跟,那就跟著吧,不過前提是他跟得住啊……

  王府的書房中,冬生立在一旁,一臉茫然地看著陽燁與洛真的互動。

  他真不明白王爺為什麼派這個差事給他,他也兢兢業業地做好該做的,只不過就他目前所觀察到的,世子與洛真雖然感覺上很曖昧,但彼此之間似乎並沒有王爺說的那麼不堪。他們只是很奇怪而已,嗯,應該說非常奇怪。

  冬生納悶地看著世子手裡拿著一塊瓦片,透過瓦片直打量洛真,還上上下下的比劃著,彷彿看久了,那瓦片會長出一朵花似的。

  他早聽聞世子脾氣古怪,但他沒想到會古怪成這樣,而洛真彷佛也習慣了世子不按常理的行徑,居然沒有任何反應,做著自己的事。

  陽燁用瓦片比了老半天,比不出什麼花樣,索性叫她來跟前研究清楚。「洛真,你過來。」

  洛真不疑有他,乖巧的走過去。

  冬生也連忙湊了過去。王爺交代過,不能讓兩人太靠近,他怎麼也要硬著頭皮上。

  「你來做什麼?」陽燁皺眉瞪著硬要插在兩人之間的冬生。

  冬生笑得僵硬,「世子需要服侍,自然是冬生服其勞。」

  「所以只要是本世子需要的,你都能辦到嗎?」陽燁好整以暇地問。

  「是的,冬生必全力以赴。」冬生巴結地笑道。

  「那好。」陽燁輕彈了下手上的瓦片,發出鏗然一聲脆響,接著他猛地將瓦片從冬生的頭上敲下去。

  冬生只覺眼前一花,然後頭頂一陣劇痛,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洛真傻眼的看著這一幕,這冬生沒事自己過來送死幹麼?  

  陽燁試驗完,才慢條斯理地收回手,說道:「不錯不錯,果然很硬,這大概是這瓦片最大的優點吧,而且這一下還讓我漲了五點……」他驀地轉向洛真。「洛真,這塊瓦片就送給你了。記得,一定要貼身攜帶,除了洗澡之外都不能拿下來,知道嗎?」

  洛真不解地接過瓦片,左翻右看,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倒是冬生清醒過來後,看著世子居然把瓦片給了洛真,一時情急,大膽的伸手想奪過來。「什麼?世子賜的禮物?我看看……」如果其中有什麼蹊蹺,比如他們在上面刻劃了密會的時間地點,那他就失職了。

  洛真飛快地將手一縮。「你要看什麼?不過是塊瓦片。」

  「世子賜的禮物啊!我當然要替世子把關,萬一不只是塊瓦片呢?」冬生還想爭搶。

  洛真也有些不悅了,拿起瓦片,同樣往他頭上一敲。

  哐的一聲,冬生差點後仰暈倒,她這武人的手勁,可是比世子要殘暴多了。

  「怎麼,你確定這是瓦片了吧!」洛真沒好氣地道,「要不要多來幾下?」

  冬生真怕被打死,連忙搖手。「不……不用了。」

  為了一塊瓦片賠上自己的命,實在太不值了。

  洛真珍而重之的將瓦片收了起來,露出燦爛的笑容。雖然經過多次試驗,這真的只是塊平淡無奇的瓦片,但這是世子第一次送她東西,她一定會乖乖的按照他說的,貼身收藏。

  見到她的笑容,陽燁突然覺得就算這回他用罪惡值換來的東西是個夜壺也都值了。

  由於中間夾了個冬生,兩人只能目光相交,但其中的纏綿卻是難以言喻,洛真覺得自己彷彿被他抱在懷中,任他恣意愛憐,那種親密的感覺,反而更打動人心,更令人沉醉。

  冬生身在其中,自然感受到那種親密的氣氛,基於職責,他連忙出聲打岔道:「那個,世子……」

  他才一開口,陽燁與洛真同時目露凶光,洛真甚至又把瓦片由懷裡取了出來,拿在手上,彷彿隨時準備給他一記。

  冬生真的怕了,靈光一閃,想起先前王爺的交代,急忙說道:「小……小的有急事稟報啊!」

  「說!」陽燁表情陰沉。

  冬生不敢廢話,直言道:「王爺交代,請世子明日入宮一趟,王爺會在宮中等你。」

  至於是什麼事,他一個下人自然不會知道,陽燁也懶得問他,不過用膝蓋想都知道這一定是他爹的詭計,又想分開他與洛真。

  反正他也正好趁機入宮看看,找尋那下蠱之人的線索。經過長久的調査,他已經能確定皇后不是兇手,最直接的證據是,他先前刻意放出謠言說琴貴人是中蠱而死的時候,皇后成為眾矢之的,可是他的罪惡值卻是節節上升,代表這件事不是真的,皇后是背了黑鍋。

  那個萬聖節系統還能有這種功能,讓他省了多花罪惡值換取能力或物品來調查的麻煩,只怕是惡魔想都想不到的吧?

  所以下蠱之事的兇手肯定另有其人,而這個人可以自由來去後宮,對一切守衛都很了解,甚至隱藏在皇宮一定也很多年了,從這些線索去判斷,符合的人應該不多。

  至於洛真,反正瓦片都給她了,他雖然埋怨惡魔坑人,但對於罪惡值換來的東西,還是有些信心的。

  「要本世子入宮嗎?」陽洛深沉一笑。「好,我正求之不得呢。」

  隔日,陽燁便帶著洛真及冬生進了皇宮。

  陽天麟在偏殿等著兒子,洛真及冬生則是在殿外就被攔了下來,以他們兩個的身分,能踏入皇宮在殿外等待,已是殊榮,要一起進殿顯然不現實。

  洛真已來過皇宮多次,還算鎮定,但冬生卻顯得有些焦躁不安,在殿外左看右看。

  「你冷靜點行嗎?世子很快就出來了。」洛真實在受不了冬生東張西望、神色倉皇的樣子,若非易城王府的面子,像他這樣賊頭賊腦的,大概一下子就被禁衛抓走了。

  「你教我怎麼冷靜?世子可不能在這時候出來……」冬生咕噥著,突然看向遠方,眼睛一亮。「來了!」

  「什麼來了?」洛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待她看清楚了,臉色也隨之垮了下來。

  遠遠走來的竟是連馨及寧玉蘭母女。雖說嬪妃不能隨意出入後宮,但這個偏殿恰恰位在後宮旁邊,算是模糊地帶,侍衛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連馨母女兩人來到洛真身邊,這次連解釋都不解釋,連馨直接下令道:「抓起來!」

  她話音方落,身後兩名禁衛立刻架住了洛真。

  當洛真看到連馨那邪惡的笑容,以及寧玉蘭連正眼都不敢看她時,心中一寒。「你們要做什麼!」

  她掙扎著,憑她的武力,很快就能掙脫開來,但這時,其中一名侍衛朝她臉上撒了一把不知什麼粉,她雙眼一黑,立刻覺得昏昏沉沉,在她昏過去的前一瞬,她似乎聽到了連馨的冷言冷語——「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家王爺吧……」

  不知過了多久,洛真幽幽轉醒,赫然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華美的房間裡,被端端正正的擺在房中央的一張床上,身子被繩子捆住,不得動彈。

  床邊有一座祭壇,正燃著香燭,最中央的神像全身漆黑,面目猙獰,看起來帶著一股邪惡之氣,還有桌面上的法器,有的是蟾蜍外形,還有一些曬乾的蟲子,甚至有著草人什麼的,離奇而詭異。

  連馨與寧玉蘭盛裝由裡間走出,洛真才確定自己仍在皇宮裡,只是被這兩個女人綁架了過來。

  「你想做什麼?」洛真不快地問道。

  「都看到這陣仗了還問?」連馨冷笑道,「當然是要你代替我死啊!」

  「你們……」洛真回想起她昏迷前聽到的話,心中一驚,「難道是你們串通了王爺將我……」

  「我們可沒那麼神通廣大,能夠說動易城王,而且我們也不需要費那麼大的勁兒。你不覺得,與其拉下臉去找易城王,不如直接買通世子身邊的小廝還比較快?」連馨也很大方的告訴她答案,接著她臉蛋兒一沉。「你瞧,我今日不就確實掌握了你的行蹤嗎?哼!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居然想高攀世子?所以我說,你還是死了好……」

  寧玉蘭神色不安,現在又聽到連馨這麼說,忍不住提醒道:「馨兒,別這麼說……法師說,洛真只是代替你中蠱,不一定會死的。」

  她的話,引來連馨一串尖厲的笑聲。「哈哈哈,娘,你就不用安慰她了,法師也說了,若是施法失敗,蠱蟲可是會反噬的,等到她完全代替了我,我便先下手為強殺死她,這樣蠱蟲就會以為宿主死了,再也不會反噬回我身上,所以我說她死定了!」她的笑泛出一種殘忍的味道。「洛真,不要恨我,怪就怪你命不好,跟我有一樣的血緣。」

  洛真並沒有浪費力氣求饒,因為她知道那麼做沒有用,連馨已經喪心病狂了,她唯一在意的,還是寧玉蘭的反應。

  「你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你的女兒殺死另一個女兒?」她直勾勾的看著寧玉蘭,目光中有著控訴。

  寧玉蘭果然迴避了她的目光,支支吾吾地回道:「真兒……我是不得已的啊!如果今天你不代替馨兒,那麼我兩個女兒都沒了,你要了解為娘的苦衷……」

  「你錯了,我沒有娘!」洛真很意外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居然還能露出苦笑。

  「在你決定犧牲我的那一天,我心中的娘親已經死了。現在在我的眼中,你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為了活命可以把不相干的人害死……」那抹苦笑漸漸平息,換上的是平靜的眼神,洛真看著寧玉蘭,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

  「所以省省你的眼淚吧,我不會被你打動的。人可以傻一次,但不會一輩子傻。」

  寧玉蘭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真兒……你、不要這樣,如果可以,娘也不希望你死……」

  連馨不耐煩了,拿起祭壇上的草人,將寧玉蘭推到一邊。「娘,少和她廢話了,時辰已到,我要施法了。」

  她獰笑著走向洛真,用刀子割下她一縷髮絲,塞進草人裡,接著又隨手在洛真的手上割了一刀,將血灑在草人上。 回到祭壇前,連馨拿起寫著洛真生辰八字的黃紙貼在草人身上,接著口中開始念念有詞。

  那或許是法師教連馨的咒語,聲調非常古怪,在她持咒的時候,洛真真的覺得身體越來越不舒服,體內像是慢慢被掏空一樣,施展不出力氣,更令人驚訝的是,當連馨念完咒語,拿針輕刺草人的右手,洛真真的感受到自己的右手也傳來微微的刺痛。

  瞧洛真皺起了眉頭,連馨霍然笑了,長相清麗的她,此時笑起來卻是那麼恐怖。「看來真的有效,法師說,持咒越多次,代替的效果就越強。這一針居然連讓你叫出來都辦不到,看來我要多念幾次咒語。」

  說完,連馨又開始念咒,滿臉微笑的念著,那種邪惡的嘴臉,讓身為侍衛,看多了各種凶神惡煞之徒的洛真,都覺得毛骨悚然,連寧玉蘭都忍不住離連馨幾大步遠。

  整整念了一個時辰的咒,洛真的身體從極度空虛變得極度沉重,她原本就被綁著,但現在連舉起一根指頭的力量都沒有了。看來這世間果然玄妙,太多無法解釋的東西存在。

  連馨念完最後一句咒語,畫起了草人,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又拿了針,要從草人的胸口刺下——

  洛真倒吸了口氣,但她卻完全沒有被刺穿的感覺,感覺古怪地看向連馨,意外發現針居然刺不進草人。

  連馨使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一張標緻的臉蛋都扭曲漲紅了,針還是停在草人胸口上,而她或許太過用力,那根針居然啪一聲斷掉了。

  目睹這奇異的一幕,洛真突地眼睛一亮,她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一定是世子送的瓦片救了她!

  即使她現在代替了連馨,可是她將瓦片收在胸前,讓代表著死亡的一刺始終無法刺穿瓦片傷到她。

  可是他是怎麼預測到這一切的呢?

  連馨氣壞了,她的針居然斷掉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她可以確定,施咒是成功的,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拔下髮簪,她揚起冰冷的笑意,將草人平放在桌上,雙手捧著那支髮簪,用盡全身的力氣刺下——

  「啊!」在刺下的那一剎那,連馨慘叫了一聲,接著噴出了一口鮮血,整個人倒退了好幾步,最後摀著胸口,緩緩倒地。

  最可怕的是,明明沒有人攻擊她,但她胸口莫名多出一個血洞,鮮血從傷口不斷流出,一雙眼睜得老大,惡狠狠的直盯著洛真,接著四肢不斷抽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待她靜止下來,已經沒了氣息,死不瞑目,表情猙獰恐怖。

  「馨兒!」寧玉蘭尖叫著衝了過去,但在要碰到連馨的屍體之前,她卻驟然停步,面有畏懼。

  洛真冷眼看著,只覺寧玉蘭自私自利到了極點,連馨某種程度來說,救自己同時也是想救寧玉蘭,但寧玉蘭卻連連馨的屍體都不敢碰。親情至此,可悲至極。

  寧玉蘭的尖叫聲驚動了外頭的禁衛,一下子禁衛們全衝了進來,看到這房裡的一切,也齊齊傻眼,好半晌反應不過來。

  「快!快去找太醫……呃不,去稟報皇后娘娘——」

  另一方面,陽燁被迎入偏殿,見他的卻不是陽天麟,而是皇后。

  陽天麟與皇后一向不對盤,這次居然聯手起來召他進宮?

  「本宮今日透過易城王召世子前來,是想向世子要一個人。」皇后十分直截了當地說。「上次秀女名單那個遺珠之憾,名叫洛真的,世子說她有品級,但據本宮所知,洛真並沒有參加過戰事,何德何能繼承副將一職?本宮已讓易城王去掉了她的職位,如今她只是個平民百姓,世子沒有任何理由能夠阻擋了,本宮要她立即進宮來。」

  「不知道皇后娘娘一定要洛真進宮做什麼?」陽燁氣定神閒地問。

  「你是在質問本宮嗎?」皇后並沒有直接回答,也端起皇后的架子。

  上一回她就是輸在氣勢,這一回可不能輸。

  他眉頭一桃,冷笑道:「我當然要問清楚啊!前幾日馨嬪也到過我們易城王府,同樣是要人來了,不過馨嬪的理由可充份著,她說自己被人下蠱了,需要一個有相同血緣的人代替她死……」他驀地話鋒一轉,「難道皇后娘娘也被人下了蠱,需要一個人代替?可是洛真與你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啊……」

  「不可能!那個人不可能對我……」皇后臉色大變,但隨即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急忙改口道:「本宮要洛真自有原因,馨嬪說自己被下蠱,有何證據?竟在皇宮造謠生事!」

  這句話才剛說完,皇后的心腹太監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這老太監向來性格沉穩,做任何事都不疾不徐,這次似乎受了什麼驚嚇,臉色蒼白,連話都說得不太利索。

  「稟……稟皇后、世子,馨嬪娘娘的寢宮傳來消息,說她暴斃在房裡了,而且死因……呃,非同小可,甚至與……與世子帶來的那名女護衛有關……」老太監緊張地看了陽燁一眼。「須請皇后娘娘定奪……」

  皇后與陽燁對視一眼,表情都凝重了起來。

  方才才說到連馨,怎麼一眨眼就死了?難道又跟蠱毒有關?

  二話不說,皇后與陽燁一起出了偏殿,直往後宮而去。

  雖然按制度陽燁是不能進後宮的,但事關洛真,他無論如何都要去看看,而皇后因為心思不寧,竟也沒有阻攔。

  不到一刻鐘,兩人就來到了連馨的寢宮,寢宮內外已有眾多禁衛守著,皇后大袖一擺,冷哼一聲進了門,卻在看到房內的情況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連馨躺在地上,表情可怕,四肢扭曲,寧玉蘭哭倒在一旁,最令人不解的是,房中央居然有座祭壇和一張床,而洛真被綁在那張床上,卻沒有哭叫。

  洛真能鎮靜是因她知道陽燁一定會來救她,就像他給的瓦片救了她一樣,所以她從頭到尾都不怕。

  而她,果然看到他了。

  至於陽燁,才不管皇后是什麼反應,一個箭步上前就替洛真解開了繩子,助她脫困後,他第一句問的不是關於連馨,而是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他看她似乎還好,但心裡還是不安,禁不住伸手就在她身上揉揉捏捏起來。

  洛真被他一摸,整個身體都醉麻了,連忙按住他的手。「我沒事,只是被綁著氣血有些不順,一會兒就好了。」

  小倆口的恩愛,看在皇后眼中有些不是滋味,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甜蜜的愛情,即使是跟最親密的男人也一樣,所以她尖銳地打岔道;「洛真,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馨嬪為什麼會死?還有你又怎麼會被綁著?」

  洛真先看向了陽燁,直到他向她點頭,她才坦然回道:「我陪著世子進宮,被擋在偏殿外,想不到連馨早就買通了世子的隨侍冬生,得知我來了,前來將我迷昏帶走……」

  她細細的說明連馨施術的過程,在這期間,皇后也問了寧玉蘭是不是如此,寧玉蘭都沒有否認。

  「……最後,不知為什麼,連馨拿髮簪對草人用力刺下時,她自己卻吐了血,接著就渾身顫抖暴斃而死。」洛真指著連馨的屍體說道。

  「既然你說馨嬪自認施咒,十分順利,為什麼你沒事,反而是她有事?」皇后還是不太相信。「你自己也說,當針刺在你手上時,你的確感到刺痛。」

  「是因為世子。」洛真感激地望著陽燁。

  陽燁卻是大惑不解。

  她從懷裡掏出一塊瓦片,說的內容雖是猜測,語氣卻十分肯定,「前日,世子將這塊瓦片送給了我,我細細的收在了懷裡,晝夜不離,我想連馨刺我胸口刺不下去,應該是被瓦片擋住了。」

  皇后接過瓦片,發現真的像是被人狠狠戳過一樣,上頭留下了斑駁的痕跡,她驚異地望向洛真,很難相信這種起出想像的答案。

  陽燁信是信了,卻有些哭笑不得,原來惡魔給他這塊瓦片保護洛真,是用在這種地方?早知道他幹麼浪費六十點罪惡值,直接拿塊鐵板將洛真包起來就好了。

  「可是就算擋住了,馨嬪又為什麼會死?」皇后拿著瓦片的手都在發抖了。

  洛真也不曉得為什麼,一臉茫然。  

        一直啜泣的寧玉蘭突然吸了吸鼻子,幽幽開口道:「當初馨兒找來的那個法師有說,施術時一定要小心,如果中間失敗的話,蠱蟲會加倍反噬宿主,到時候宿主會承受雙倍以上的痛苦死去……」她心碎地搖了搖頭。「我想,應該是馨兒失敗了,被蠱蟲反噬了。」

  她原本也認為下蠱的人是皇后,但今日的情況看起來,皇后又似乎對此不太明白,她突然陷入一種極度的空虛及惆悵。

  她會支持連馨害洛真,就是想與皇后抗衡,怕被皇后害死,但今天的事似乎間接證明了蠱蟲不是皇后下的,她才願意把真相說出來。

  現在只要有人能把事情査清楚,給連馨一個公道就行了,她現在只剩下一個女兒,自然要替洛真說話。

  很顯然的,連馨的死也與洛真無關,甚至洛真還是被害人,因為直到皇后進門之前,她都還被綁著,禁衛們都可以作證。

  「既然如此,本宮認為,馨嬪是自作孽不可活,至於宮裡那名嬪妃的死因,本宮猜想只怕也與馨嬪有關,此事自會調查清楚,你們可以叫人來清理了。至於其他一干人等,全都暫時拘禁起來,待本宮一一問清楚……」皇后居然笑了起來,覺得這是把洛真留下的良機。

  陽燁突然打斷了她的得意,慢悠悠地道:「洛真我要帶走,其他的隨便你。」

  「世子,你可要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皇后皺起了眉頭。

  陽燁冷笑,他要把洛真交給這個女人,才真是腦袋壞了。「在這件事情上,洛真是被害人,依本朝律法,有哪條是要將被害人拘禁起來的?何況……」他用眼角餘光瞄了眼寧玉蘭。「皇后與連大將軍的舊怨我不管,要遷怒寧玉蘭也是你的事,可是你要知道在馨嬪新喪期間,你再對寧玉蘭的另一個女兒窮追猛打,只怕有損你皇后的名聲。」

  皇后瞇起了眼。「我是要査明真相……」

  「你大可以派人到易城王府詢問,洛真隨時恭候。」陽燁說得輕巧,但一字一句卻隱含著極大的威脅。「最近後宮發生一連串的事,皇后娘娘已認定為連馨作繭自縛,之前那名妃子的死亡,也認定是連馨所為,但本世子可不這麼認為,依寧玉蘭及洛真所說,連馨綁架洛真此舉是為了轉移蠱毒,代表著她絕對不可能是下蠱的那個人,何況還有之前琴貴人的死因還沒查清楚呢,若皇后娘娘行事如此草率,只顧自己的私怨,本世子就只好自行把此事弄個明白,否則皇后娘娘三天兩頭,藉機來找洛真麻煩怎麼行?」

  自然,在場的其他人對於今日之事絕對都不敢多言,就按自己這個皇后所說的定調,但這不代表陽燁就會乖乖的相信,自己對他可沒有任何拘束力,他若是加大力氣去查,那查出來的事證只怕更掀起驚濤駭浪。

  依現在自己及皇上的聲望,可禁不起幾次這樣的風波及醜聞,如果又牽連到更久以前那些陳年舊案,那翻出的醜事可就更多了。

  皇后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即使她已經氣到手都握拳了,卻不能拿陽燁與洛真如何。「世子,你一定要這麼做?」

  「是你逼我的。」陽燁回視她,一步不讓。

  皇后深吸了幾口氣,把幾乎漲破胸口的怒氣壓抑下來,暫時先妥協這一回。「世子說的有理,寧氏等人可以先回去,其餘禁衛也去做自己的事,本宮會遣人一一拜訪。」

  說完,她便拂袖而去,只是臨行前的那記惡毒眼神,昭示著她絕對不會這麼罷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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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回到王府,洛真被陽燁要求回房休息,在皇宮發生的一切,夠她受的了,而他自己則去找了他爹,順道把背主的冬生帶去,敢害洛真的人,他都不能原諒。

  但洛真回房卻無法好好休息,想的還是陽燁。兩人如今也算戀情明朗,雖然陽燁老是嘴硬,但洛真很清楚他如果不喜歡她,根本不可能威脅皇后力保她。

  現在陽燁顯然正面與皇后交惡了,未來困境重重,而王爺又不喜歡她,她想要與陽燁有個結果,可是難上加難。可是她第一次這麼愛一個男人,他做的一切都令她感動,如果兩人未來的路是那麼艱險,她也該為這份愛情留下一些什麼,反正都差點死了一次,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也到了她為自己爭取的時候了。

  性子直率的洛真,想到了就做,她打開了衣櫃,看著一件從她及笄之後就擁有,卻從來沒有穿過的衣服,她的目光變得柔和,更有著堅決。

  陽燁跟父親談過,回到房中,但今晚註定無法成眠。關於連馨的死因,還有太多可疑之處,再加上皇后顯然知道下蠱之人是誰,還差點說溜嘴,卻寧可自己背黑鍋也要為其掩飾,太不尋常,看來他得再入宮一次。

  可是這次他只能靠自己了,洛真被連馨綁架一事,當真嚇到他了,已經是第二次了,他不會再讓她第三次陷入那種危險的境地,何況他既然警告了皇后,就要拿到一些真憑實據才行,否則來自皇后的威脅一天不解除,就無法保證洛真真正安全。

  雖然現在的自己沒有武功,更沒有妖力,可是他身為貓妖的那種敏銳及靈巧可是一分不失,兼之擁有原主的記憶,有對皇宮的了解,要潛進去探查一下連馨的屍體,還是有辦法的。

  就在他回憶著禁衛守備最薄弱的時刻時,房門輕響,接著傳來洛真的聲音——

  「世子,我可以進去嗎?」

  她的聲音不知為什麼聽起來有些緊張,陽燁應了一聲,本能的看向門外,在門打開的剎那,他幾乎為之屏息。

  門外的洛真,穿著一襲鵝黃色女裝,長裙曳地,俏美的五官薄施脂粉,更為清麗,頭髮可能因為不習慣綁法,髮髻鬆鬆的,卻凸顯出一種慵懶的美感,月光灑落在她身上,一眼望去猶如嫦娥下凡,仙氣繚繞。

  他完全看呆了,連她進門上了鎖,他都沒有察覺。

  「世子……」洛真見他都呆了,心裡也滿溢了身為女人的驕傲與虛榮,她轉了一圈,淺笑問道:「我好看嗎?」

  「好看,好看……」陽燁愣愣地點頭。

  「那……你想要嗎?」她又笑問,目光滿是柔媚的勾引。

  「想想想,當然想……呃?你說什麼?」陽燁直覺地回應之後,隨即回過神來,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洛真咬了咬唇,幽幽說道:「世子,我愛你,你愛我嗎?」

  他心頭一跳,動容地望著她。他重生為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接下來,端看他如何用自己的手段,讓兩人能終成眷屬。

  他沒有回答,大手一攬,將她納入懷中。

  可是洛真想要的不只是這樣,她捧住了他的臉,著迷似的看著他俊美的面容,還有那眼角的一抹邪氣,接著便主動湊上去,吻住了他。

  這一吻不比上次,多了一種情慾的味道,她雖是個女子,卻大方表明了她的目的,陽燁在心中輕嘆了一口氣,更深刻的回吻她。

  這一回,又是他慢了一步啊!

  屢屢被女人撲倒那可不行,他知道她的意思,也完全不矜持的反客為主,大手伸進了她的衣裳,一步一步的,在她的顫抖與他的需索之下,褪去了那層偽裝。

  她姣好的身體如溫玉無瑕,而他雖然外表看起來痩弱,力氣卻比得起一個壯實的男人,輕而易舉的抱起了她。

  她美麗又耀眼,讓他根本移不開目光。

  對於妖族來說,合則來,不合則分,沒有什麼禮法之說。她想要他,而他也要她,那就好了。

  錦床上,蜜色肌膚在大紅被褥映襯下格外撩人,兩人的情慾在彼此的觸摸探索之間,慢慢的高漲起來,洛真覺得這種肌膚相觸令她迷醉,令她想要更多,而陽燁早沉溺在她美好的胴體上無可自拔,活過幾百年,他直到今日才知道,什麼叫做靈肉合一。

  那是要與自己真正心愛的人,才會達到的極致快感。

  男人與女人最原始的情感交流,洩露了一室的春光,直到燈油都熄滅了,直到月光都淡去,兩人才由這種完全的愛慾之中停歇下來。

  洛真累極了,癱在他的胸膛上,陽燁則是愛憐地輕撫著她的背,即使是身強體壯如她,女人的第一次還是免不了痛,而且簡直累垮了她。  

  陽燁重生以來,也是有鍛煉的,且他本是貓妖,精力豈是一個人類可以比得上的,所以他如今看起來精神奕奕,而懷裡這個女人難得的撒嬌依賴,又讓他平緩下來的慾望漸漸升了起來。

  洛真感覺到了身下的動靜,好氣又好笑地嬌嗔道:「我真懷疑你之前生病都是裝的,怎麼這麼精力旺盛?」

  「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陽燁說的倒是實話。「一個女人玉體橫陳躺在自己身上,而且還是一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女人,教我怎麼忍呢?」

  「可是我不行了啊……」她難得嬌聲嬌氣的,但也不是她願意的,因為她真的累到手指都快舉不起來了。

  嘗到甜頭的陽燁可沒這麼容易放過她,既然她自己送上門來,就別怪他心狠手辣……噢不,別怪他需索無度。

  他嘿嘿一笑,大手輕輕的在她的身上按摩起來。只與她共度了一夜,他就很清楚她的敏感點在什麼地方。

  慢慢的,洛真覺得自己的身子又熱了起來,即使已經好累好累,但就如他說的,慾望一來怎麼忍得住呢?

  於是,兩人又陷入了新一波的男女戰爭之中,已經有過經驗,自然更能進入情況,洛真幾乎是捨生忘死的在慾望的海洋上漂流,隨著他的節奏擺盪起伏,一直到滅頂的那一刻。

  最後,她沉沉的睡去,再也無法經歷什麼了。

  反倒是陽燁,在她睡著的那一刻,雙眸睜得晶亮,眼神卻是有些抑鬱。他起了身,俐落的清理好自己後,穿上外衣,像一抹幽靈般閃出了房門,離開了王府。

  陽燁不見了!

  隔日,當洛真在陽燁的床上醒過來,赫然發現身邊的人早就不知去了哪兒,連被褥都是冷的。

  她原先不以為意,認為他只是怕她害羞,或是自己害羞,提前離開了而已,在府裡找一找總會看到人的,因此,她還能露出甜蜜的微笑,回想昨晚的一切。

  想著就算她現在就被皇后抓去,她也此生無憾了。

  但她起身將自己打理好,回房換回了武士服,在前去找陽燁的路上,恰好遇到前來尋她的王府護衛們。

  平時彼此雖沒什麼交集,但態度也還算好,然而今日他們凶神惡煞的質問洛真來了。「你這護衛怎麼當的?為什麼世子會被抓入天牢?」

  「什麼?世子被抓入天牢?」怎麼可能?他昨夜還和她在一起的啊……洛真差點跳起來。

  「你的職責就是保護世子,怎麼會讓世子晚上一個人偷偷進了皇宮?被皇上親自撞見,勒令下獄,不死也去了半條命!」一名護衛氣急敗壞地道。

  「王爺一大早就進了皇宮,設法要將世子救出來。」另一名護衛面色不善。

  「若世子救不出來,王爺一定第一個拿你開刀!」

  洛真的心重重一沉,臉色也變得鐵青。現在仔細回想,昨夜陽燁似乎有意將她弄得筋疲力盡,難怪他半夜離去,她會完全不知道。

  他究竟是到宮裡幹什麼?

  越想,洛真越是心慌,她還記得陽燁跟皇后說的話,他入宮去,難道是想去找那下蠱之人的事證,用來保護她不再受皇后的威脅?

  這應該是最可能的答案了,他對她的愛,從來不說,他的驕傲與地位也讓他吝於開口,但是對她的保護與疼寵,總在一件件他為她做的事情之中,表露無遺。

  於是她不再想了,驚疑的表情變得堅決,他都可以為了她大鬧皇宮,威脅皇后,她為什麼不行?

  「我會去將世子救出來,他若有事,我洛真也不會獨活!」

  就這麼一句話,表現出了她的決心,讓那些護衛們一時也啞口無言。

  於是到了夜深人靜之際,一抹纖細的黑影默默出了王府,竄入了皇宮。

  對於皇宮的守衛,洛真沒有陽燁那麼清楚,但多多少少也聽說過,甚至她上回與他夜探皇宮,勘査琴貴人的屍體時,也大概有了個底,再加上她過人的身手及身為武人的敏銳感官,也讓她小心翼翼的躲過了幾回的巡查及崗哨。

  在接近天牢時,她靜下心來,觀察了許久天牢守衛的行動,而後她悄悄地射出一枚石子,直射入天牢大門後方的草叢之中。

  那異樣的沙沙聲,引起了守衛的注意,其中一名走過去察看,另一名雖然仍守在門口,但注意力也放在了後方。

  趁著這個時候,洛真飛快的移動過去,一記手刀將門口的守衛放倒,無聲拖到了一旁。

  這時候,另一名守衛踅了回來,發現天牢前那個守衛不見了,急忙加快腳步,一邊問道:「老許?老許你……」

  然而他話都沒能說完,只覺得後頸一痛,接著也不省人事了。

  此時,洛真才長吁了一口氣,平靜一下心情,處理好這個守衛後,一個閃身沒入了天牢大門。

  皇宮的天牢分成三層,最底下那層關押的不是罪大惡極者,就是身分特別的人犯,因此看管得特別嚴,她沒有想太久,就決定由最下層找起。

  她閃過了幾波獄卒,又連續放倒了好幾個人,成功地來到最底層。

  這裡每一間牢房的鎖都十分堅固,大門由精鋼鑄就,即使找到了陽燁的牢房,恐怕也沒那麼容易把人救出來,但是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她決定先找到陽燁,再由他來決定要怎麼逃出去。畢竟她只有一身蠻力與功夫,真要說到智慧,以及對皇宮的熟悉度,她是萬萬及不上他的。

  洛真由第一間開始,一間間看過去,都是一些橫眉豎目的江洋大盜,令她越來越失望,直到査到了天牢底層的最末端,那是一間囚室,囚室的角度奇特,外頭的人完全看不到裡面,同樣的裡面也看不到外面。

  這是她最後一個機會了,如果陽燁不在裡面,那她真的一籌莫展了。於是她靜悄悄的走了過去,發現這間囚室十分特別,不只大門,連整面外牆都是精鋼鑄就,她好奇心大起,這裡用來關陽燁,是否殺雞用了牛刀?

  她靠近門外,費了點功夫挑開門鎖,接著微微推開了點縫,突然間一陣血氣撲鼻,入目的畫面更令她忍不住倒吸口氣,瞪大了眼。

  陽燁……的確在裡面,但他被綁在牆壁的囚具上,而囚室裡的景況令人不寒而慄。

  囚室裡有一座充滿血污的池子,池子裡浮浮沉沉的都是一些人類的殘肢血肉,還有一些五毒之蟲在囚室裡爬來爬去,四周充滿血腥的味道。

  血池邊站著一個人,那人正一臉邪笑,與陽燁對峙著,瞧那和陽燁有幾分相似的容貌,赫然是當今皇上。

  皇帝直覷著陽燁,搖搖頭,遺憾地道:「可惜可惜,你是男兒之身,朕這五毒血池必須是處女之身,以蠱蟲充滿後血祭才能成功。」

  陽燁陰沉著臉說道:「就因為你信奉巫毒教,相信什麼浸泡在五毒血池會長生不老的鬼話,那些死去的嬪妃,都是你以寵幸為由,誘騙她們中蠱,然後等她們因蠱毒死去,你再下手將她們丟進這個血池……這十幾年來你害了多少無辜女子的性命,你居然還有臉當一國之君?!」

  皇帝冷笑道:「要不是朕這個一國之君,你們易城王府能有今日的殊榮嗎?你這紈絝子弟在京城還能呼風喚雨嗎?要知道所有姓陽的榮耀,都是朕一個人賜予的,朕想要長生不老有什麼不對?你們還要感激朕呢!」接著他充滿感情的望著那充滿血污的池子。

  「只要朕收集到了九九八十一個處女的蠱屍,就可以達到長生不老的條件,待朕成功了,便可永保我陽氏萬世昌隆,你這個後生晚輩不知好歹,竟然想破壞朕的好事!」

  「先不說你這五毒血池是不是真的有功效,如果長生不老的代價是上百條無辜女子的人命,那麼這種榮耀我陽燁也不屑要!」

  陽燁不屑至極,雖然他是貓妖,但他也有自己的行事準則,他這一生,就沒有害過一條無辜的人命。

  他突然像想到什麼,眉頭深深的皺起。「哼!皇后也知道你的陰謀吧?她在朝廷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掩飾你殘忍的手段……」要洛真入宮,怕是想要多找一個處女血祭,且又能了私怨吧。  

  認為反正陽燁都知道了,小命也留不得了,皇帝很大方坦然地說道:「裕蓉在知道了這一切後,原本也是很難接受的,但當時朕需要一個皇后撐場面,她已不是處女之身,對朕的血池沒用,她知道若不聽話就得死,所以她主動為朕掩飾,朕則給她權力,保她這一世的榮華富貴,反正朕會長生不老,分她一點時間又如何呢?」

  「現在我也知道了,你又待如何?」陽燁冷冷瞪視著他,氣勢不輸給一代君王,生死交關之際,也沒有露出一絲膽怯。

  「你倒是好膽色,難道以前那種懦弱的模樣都是裝的?」皇帝的目光閃過一絲冷光,這麼傑出的後輩就得殺了,免得破壞他的好事。「不過你再怎麼大膽也沒用了,雖然你是男兒身,不能喂我這座五毒血池,不過拿你來試試五毒蠱蟲的威力,還是可以的。」

  皇帝獰笑著,小心翼翼地用把大杓子從血池裡撈出了一杓蟲,各式的毒蟲在杓子中遊走滑動,噁心又恐怖。

  在九九八十一名處女的精華血肉都入池前,還需養著這些毒蟲,直到功成圓滿,他便可以將這些毒蟲也殺了,溶入血池之中,助他長生不老。但在這之前,這些毒蟲的毒性可是很驚人的,連他都不敢親手去碰。

  「我養它們也有十幾年了,最後那一步必須靠它們完成,現在就先看看它們的威力吧!」說完,皇帝將那一杓蟲朝著陽燁潑過去。

  陽燁還來不及反應,囚室外突然傳來一聲嬌喝——「住手!」洛真突然飛身衝了進去,一個橫身擋在陽燁身前。

  她原本被自己聽到的消息震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麼多年的恐怖謀劃,居然都是出自皇上一人之手,滿朝文武還以為皇上只是憊懶,想不到他竟有這麼大的野心,還這般殘忍。

  若不是陽燁,這些事實就要被掩蓋在歷史之中,而這個天下,被這麼危險血腥的人統治,也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

  可當她看到皇上居然要置陽燁於死地時,她便回神了,本能的就衝出去替他擋了這個死劫,不僅僅是因為陽燁是唯一知道皇上陰謀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是她愛的人,他不能死!

  她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反正在愛上他的那天開始,她早有兩人不會走到最後的覺悟,如果犧牲她可以讓他繼續活下去,這樣的結局,也算另一種圓滿了。

  數十隻毒蟲不偏不倚的全砸在了洛真的胸前,十分迅速地鑽進了她的衣襟,轉眼間只見她臉色一白,一聲悶哼,摀著胸口,緩緩的軟倒下來。

  「不——」處變不驚的陽燁,在看到洛真竟為他擋下死劫時,失控地大吼出聲,他的眼眶在瞬間變得通紅,因為掙扎,身上的繩子都勒進了肉裡。

  她死了嗎?她不會死吧?可是被這麼多蠱蟲一次攻擊,她承受得住嗎?她為什麼不動了?為什麼啊……

  陽燁害怕地看著倒臥地上的洛真,他要失去她了嗎?在他認為兩個人終於要有未來了,她卻因為要救他失去了性命……

  「你不要死!你不要死!」被綁在囚具上的陽燁,第一次失去了冷靜,失去了裝模作樣的能力,幾乎是哀求地悲吼著,「我什麼都可以交換,只要能夠救你,洛真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還在這裡做什麼啊——」

  他通紅的雙眼泛出了水光,俊美的臉都扭曲了,身上手上被粗礪的繩子磨出了血痕,卻都沒有他心中萬分之一的痛。

  如果沒有了她,那他重生走這一遭,又有什麼意思呢?

  皇帝哈哈大笑,有些變態地看著陽燁失控,能夠將這個後生晚輩逼到這個地步,他有一種異樣的快感。

  「這樣也好……」皇帝陰惻惻地道:「先催毀了你的希望,再慢慢折磨你的肉體,比直接殺了你還令人快意啊……」

  陽燁突然靜了下來,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直勾勾地暗著他,目光透出的寒意及恨意,讓皇帝本能的打了個冷顫。

  「是你說的,先摧毀你的希望,再慢慢折磨,比直接殺你還令人快意……」陽燁沉沉地笑了,那笑聲中的痛,比起其中所含的恨,更凜然了許多。「那麼,我就先讓你嘗嘗失去希望的感覺吧……」

  他話才剛說完,不知怎麼辦到的,突然發出了一記震耳欲聾的響哨,接著便聽到天牢外傳來了隆隆的聲音,像是千軍萬馬一瞬間衝了進來似的。

  「怎麼回事?」皇帝眉頭一皺。

  還不待他反應,囚室外突然湧入許多士兵,穿的都是易城王麾下軍隊的軍服,而本來該在宮裡為陽燁的事焦頭爛額的陽天麟,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先看到了地上的洛真,目光複雜,帶了絲絲悔意。其實他領了一隊精兵在天牢外理伏已久,他等於是親眼看著洛真潛入天牢,在那刻,他原本對她的成見,都因為她的勇敢及奮不顧身而消除了。

  而他們能這麼順利衝進天牢,除了人多勢眾外,當然她事先清除掉一些障礙也是原因之一,如今她為了救陽燁,就這麼死在他面前,他遺憾不已。

  這個女娃,其實已經有那資格,做陽燁的妻子了。不過遺憾歸遺憾,眼前的事得先解決。

  陽天麟冷眼看向皇帝,先請人去替陽燁鬆綁,接著嘆息道:「我們兄弟,為何非要弄得如此兵戎相見?」

  皇帝冷冷地看著他。「易城王,你這是想造反嗎?」

  這頂大帽子扣下,陽天麟卻不以為意,淡然地道:「造反又如何?你這幾年倒行逆施,任由皇后為所欲為,你為了長生不老,殘害了那麼多條無辜的性命,我只是替天行道。」

  「不必說得那麼好聽,你是覬覦帝位吧。」皇帝仍執迷不悟。「易城王,你想想,只要朕成功了,你永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朕可保你的子孫千秋萬代,你最好助朕一臂之力。」

  他卻搖搖頭。「我或許有野心,但絕對沒有失去良心,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我還做不出來。」他冷靜地望著皇上。「你是在拖時間,等皇后帶人來救你的吧?你放心,她不會來了,整個皇宮都被我控制住了,你今天只有束手就擒的份,還有你這皇帝的位置,也該交出來了。」

  皇帝稍微一想就懂了,他將陽燁抓到天牢,陽天麟以此為由入宮,表面上是打點救人,私底下卻讓他的親兵慢慢控制住整個皇宮。

  好算計!好膽色!皇帝都忍不住讚歎起自己的敵人,不過他還是有一點不明白。「你怎麼知道這一切是朕做的?」

  陽天麟指了指已然脫困的陽燁。「是燁兒。他早就在調查後宮嬪妃死去一事,這樣才能藉此箝制皇后,免得她因私怨,對寧玉蘭及洛真動手……燁兒,你自己說吧。」

  陽燁一鬆綁,慢慢的矮下身去,輕撫著洛真的屍身,雖然話是對著皇帝說的,但目光卻溫柔地膠著在洛真身上,「皇上,你一定沒想到,我在調査的過程中,早早便發現皇后不是下蠱的人,而且她還極力為下蠱之人掩飾,我後來想了想,有這種能力讓皇后言聽計從、如此維護的人,也只有皇上你了……

  「你佈了個局抓我,又豈知我不是故意中計呢?我早就與父王說好,只要確認了你的罪證,立刻策動宮變。」陽燁仍是連看都沒有看皇帝,但隨著他的話,原本溫柔的目光漸漸化為冰冷。「不過你千不該萬不該,居然讓洛真替我承受了這個死劫……」

  感受到陽燁言語中那隱忍的、深刻的痛,陽天麟忍不住開口,「燁兒……洛真是個好女孩,過去……是爹錯看她了,可是你要節哀……」

  皇帝知道這一回自已絕無倖免之理了,他的後盾沒了,他的生命甚至控制在別人手中,他只差一步就能長生不老,最後卻毀在一個他始終瞧不起的紈絝子弟上,他不服!

  他喪心病狂似地笑了。「陽燁,今日朕就算栽了,至少也能看你痛苦一輩子。怎麼樣,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種感覺很不錯吧?哈哈哈哈哈……」

  陽燁卻沒有被他激怒,慢慢站起身來,冷漠地望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我不會讓洛真死的,我也不會讓任何人殺了洛真,她的命是我的。」是啊,她還欠了他愛情,欠了他未來,她都已經睡了他,怎麼可以不負責任呢? 

        陽燁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宣誓般,喃喃說:「為了讓她活過來,我需要大量的罪惡值來交換,這麼多的罪惡值,想必要做一件天理不容的大壞事,所以……」

  他驀地看向陽天麟,目光變得堅決。「爹,之後龍椅只有你有資格坐,所以你不能背一個弒君的罪名,這罪名,就讓孩兒背吧!」

  「什麼?燁兒,你不要做傻事……」

  然而,陽天麟這句話說得太慢了,陽燁突然衝了過去,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把匕首,用力捅進皇帝的腹中。

  不僅如此,他還在所有人都不及反應時,一把將皇帝推入了血池。

  活生生的血肉進了血池,池裡載浮載沉的毒蟲,都像沸騰似的躁動起來,全部湧向了皇帝,接著就聽到皇帝凄厲的慘叫聲,至於池裡的畫面,連陽天麟這等大風大浪見多了的人,都忍不住別過頭去,不敢多看。

  「做了弒君這麼一件天大的壞事,我的罪惡值應該快到極限了吧?」陽燁臉色蒼白地笑了。「惡魔,我要你救洛真,動用我所有的罪惡值,無論如何我都要救她,她絕對不能死!」

  這是第一次他主動呼喚惡魔。以前他不這麼做,是因為他總覺得太過依賴惡魔的力量不是什麼好事,可是這一次為了洛真,他什麼都顧不得了。

  為了她,他連命都可以豁出去,把所有的罪惡值都花光,甚至變成負的,遭受惡魔的懲罰那又怎麼樣呢?

  話一說完,或許是惡魔透支了他身體的什麼,又或許是緊繃的精神一下子放鬆,陽燁眼前一黑,厥了過去。

  他不知道殺死陽天麒這樣禍國殃民的壞皇帝,他的罪惡值並沒有增加,反而大大的減少,早就已經變成負的,讓系統連支持他的魂魄繼續存在在陽燁的身體裡的能力都快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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