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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 -【紅線(彩虹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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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4 23:51: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金萱 - 紅線【彩虹之一】

天知道她愛他多久了  !
已經久到分不清該從哪一年算起,
也許,從六歲那年搬到他家隔壁開始,
或是定情於把紅線套住他的手指。
為了他,她誰都不愛,
努力讀書只想著要考上他所就讀的大學,
實現他希望「每天都在一起」的願望,
然,在打敗了距離、挑戰了時空之後,
愛情好像被加了點淡淡的味道,
在北上找他的第一天,
親耳聽到他說要買海芋花送給喜歡的人,
但,她喜歡的從不是海芋啊  !
而且還親眼看到他把花——
送給了花店小姐?!
怎麼會這樣  ?  難道他忘了嗎?
紅線早將彼此的命運纏繞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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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4 23:53:3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兩坪大小的房裡鋪滿榻榻米,四面牆壁上繪滿各式卡通動物的圖案,牆角處則堆積著各式各樣的玩具,有些在紙箱裡,有些則散落在紙箱外,形成一副只有兒童遊戲房才會出現的熱鬧景象。

  這裡是嚴家獨子嚴熇的遊戲房,放眼望去,除了散亂一地的玩具之外,房裡還平躺了兩抹小身影。

  兩個?怎麼,不是說是獨子嗎,怎麼會有兩個?而且看那披散在榻榻米上的長長髮絲,敢情其中一個還是個小女生?!

  沒錯,平躺在嚴熇身邊,甚至在睡著之後還緊握住他手不放的正是一個小女孩,名叫邢辰寧。

  她的臉圓圓的,有著白裡透紅的漂亮膚色,讓人看了忍不住想咬一口。

  小小的嘴巴有著鮮紅美麗的唇色,長而翹的睫毛和濃密粗細適中的柳眉讓人稱羨,那頭光滑柔密的直長髮也是如此。不管怎麼看她都是個小美人胚子,長大後鐵定可以迷死一大票男生。

  不,別說長大了,現在的她就可以讓一票小男生為她著迷了,而最明顯的例子,正是平躺在她身邊的嚴熇。

  天知道她昨天才和她爸媽搬到嚴家隔壁,今天她媽媽帶著她來拜訪他們,他就讓她進入他從不給外人進入的天地,並且與她分享他所有的玩具。

  不過還好,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在一頭熱,她似乎也挺喜歡他的,還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條紅絲線,一頭綁在他手指上,一頭則綁著她自己的,最後紅絲線將兩人纏得亂七八糟,然後說這樣長大之後她就可以做他的新娘了。

  新娘?就是像小阿姨上回穿著很漂亮的白色衣服,有著很大很大的裙子那樣嗎?

  她長得好可愛、好漂亮,如果穿跟小阿姨一樣的白色衣服一定會更可愛。所以他只猶豫了一下,便對她點頭。

  「好,妳做我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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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4 23:54: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臥房,一對年輕男女正躲在裡頭偷嘗禁果。

  這間屋子裡沒有大人,他們都出門去了,但距離不到幾公尺的隔壁,也就是女孩家裡的大人卻都在家,可是即使如此亦無法阻止血氣方剛,且又快要分隔兩地的兩人,他們熱情的在對方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地板凌亂的四散著兩人的衣物,但是再怎麼凌亂,也比不上剛經歷一場激烈肉搏戰的床上亂。

  邢辰寧全身無力的躺臥在嚴熇身上,不斷地喘息著。她從來都不知道做愛是那累人的一件事,她真的好累。

  「舒服嗎?」嚴熇輕撫著她的美背,以微喘的嗓音啞聲問道。

  她微微側頭,親吻一下被她壓在臉頰下方的胸膛做為回答。

  她聽說女生的第一次都不怎麼舒服,有些甚至於還可以用痛苦兩個字來形容,但剛剛和他做時,除了一開始有些真正的不舒服之外,其餘大多是她不習慣的不舒服,並不是指真正的不舒服。

  「要先睡一下,還是要先洗澡?」他又問。

  「我想先洗澡,可是我好累。」她癱在他身上爬不起來。

  聞言,他忍不住露出一抹自得意滿的微笑。任何一個男人和女人上床之後,聽到對方喊累都會在瞬間精神百倍的。

  他倏然跳下床去,然後一把將她從床上抱起來。

  「啊!」邢辰寧被嚇了一大跳,驚叫出聲。「你幹什麼啦?快點放我下來!」

  「你剛剛不是說你想先洗澡嗎?我抱妳去。」他抱著她,笑著走向浴室。

  她嗔瞪他一眼,接著卻忍不住好奇的問:「你都不累嗎?」

  他立即挑高了眉頭。

  「需要我證明給你看,我累不累嗎?」他說話時,故意將目光從她臉上向下移到她胸前,注視著她豐滿的胸脯。

  邢辰寧發現他在注視她的胸部時,眼中迅速燃起之前她才看過的火花,而她當然知道那代表什麼。忽然之間,她覺得口乾舌燥了起來。

  「別鬧了。」她啞聲的開口,舌頭卻忍不住伸出來輕舔一下乾涸的唇瓣。

  嚴熇將目光轉回到她臉上時,剛好看到她的動作,這對他而言,無疑是火上加油。

  他猛然低下頭熱烈的狂吻她,他一邊吻她,一邊將她放坐在浴缸邊,然後在撥開她的雙腿之後以下體磨蹭著她。

  她全身燥熱的呻吟出聲,並且生澀的回應他的動作與熱情。在浴室裡做對初識雲雨不到兩個小時的她,好像困難了些。但是天知道現在除了想緊緊圈住他不放,

  她什麼也無法想、不能想。

  他將手伸進她的私密處,在確定她已準備好接納他之後,他以最快的速度與她結合為一體。

  「啊……」她禁不住低喊出聲,緊抱著他,承受他一次又一次激情的衝撞,直到兩人都到達極致……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兩人洗好澡再度回到床上時,已是三個小時之後的事。

  邢辰寧這回真的是累到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想就這樣一覺睡到天亮,當然,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她待會兒還得回家。

  「晚上住這裡好嗎?」嚴熇突然開口問。

  似乎心有靈犀似的,他們竟然剛好都在想同一件事。

  「不行。」她有氣無力的說。

  「為什麼不行?」

  「我家就在隔壁,你要我用什麼理由不回家住在你這裡?」

  「很簡單呀,說你要陪我就夠了。」他將下巴放在她香肩上來回移動著,喜愛上她柔嫩肌膚的觸感。

  「這種理由你若說得出口,你自己去說。」她轉頭瞪他一眼。

  「好,我來說。」他點頭,毫不猶豫的伸手去拿床邊几案上的電話。

  「喂,你瘋了不成!」她大驚失色的伸手阻止他,「你想要我爸拿刀砍你,還是要害我媽心臟病發作呀?」

  「你在緊張什麼?」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她一臉不悅。

  「是你想太多了,我爸媽人不在家,家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人難免無聊、寂寞了些,留你在這裡住一晚陪我,我想你爸媽應該不會有意見才對。」

  「如果他們知道我陪你陪到床上去,他們一定會氣昏。」

  「才不會,他們會放鞭炮慶祝,畢竟最想要我們倆在一起的,不就是你爸媽和我爸媽嗎?我們現在這樣,不正合他們的意。」

  「如果真要合他們的意,我們是要先訂婚再結婚,才能像現在一樣,一起躺在一張床上睡覺,而不是倒著來。」她潑他冷水。

  「那是老一輩的想法,現在的年輕人可沒人這樣做。」

  「因為現在的年輕人太重視肉慾了。」

  「聽你的語氣,你好像很不以為然。」

  「你呢?到台北讀書後,你會為了滿足自己一時的肉慾而背叛我嗎?」她故意以輕鬆的語氣問他。

  「笨蛋!」嚴熇輕拍她腦袋瓜一下罵道。

  邢辰寧看了他一眼後,將頭枕在他胸前。

  「我好害怕。」她低聲的說。

  他輕輕收攏手臂,將她緊緊擁在懷裡。

  「一年很快就過了,等明年你也考上T大之後,我們倆又能跟現在一樣每天都能在一起。」

  「我也希望如此,但是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有二十四個小時,每個小時都有六十分鐘,每分鐘又有六十秒。換句話也就是說,在未來的一年裡,可能有365X24X60X60個變數可能會改變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不要這麼悲觀好嗎?」他親吻她一下,「別忘了月老早將紅線綁在我們身上,我們可是有照片為證的喔。」

  提到這件事,邢辰寧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那紅線是我綁的。」雖然她對這件事已沒有記憶,但是能讓他們雙方父母津津樂道至今,應該假不了才對。

  「我該稱讚你獨具慧眼嗎?年紀這麼小就懂得相中我這個績優股。」

  「你真厚臉皮,竟然說自己是績優股,我怎麼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那麼感覺呢?」他忽然挺腰頂了她臀部一下。

  她倒抽一口氣。他竟然又有反應了!

  「我看我還是回家好了。」她迅速的起身,卻被他一把勾回懷中。

  「別緊張,我又沒說我還要。」他輕笑。

  「但是你那裡……」

  「放心,要讓它平息的方法很多,不一定要做那件事。」

  他並不是一個不知體貼的情人,當然知道對於一個處女來說,一晚兩次已經夠多了,所以他會好好的控制住自己,不會再碰她。

  「例如?」她有點好奇他所謂的方法。

  「例如沖個冷水澡。好了,別再問了,否則後果自負。」他迅速遏止她的好奇,以免她將情況變得更糟。

  邢辰寧何等聰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OK,我不問了。」

  嚴熇露齒一笑,難得看她這麼聽話。

  「好了,我們該打電話了,否則待會兒你爸媽找到這裡,發現我們躺在床上蓋棉被聊天的話,那事情可就大條了。現在,你打還是我打?」

  「我們來猜拳。」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對一個從小生長在中南部,第一次離家北上讀書的年輕人來說,台北就像一個萬花筒一樣,充滿令人目不暇給的新奇事物。

  嚴熇一上台北就玩翻了,雖然他放假還是會回家,有空也會打電話給邢辰寧談情說愛,可是兩人間的距離卻愈拉愈大,愈拉愈遠。

  邢辰寧對這情況感到惶恐不安,在某個他又無法回家的週末,瞞著父母偷偷跑到台北去找他。

  拿著他先前給她的地址,她找到他租房子的地方,但按了半天的門鈴,始終等不到有人前來應門。無計可施之下,她只好蹲在門前等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太陽從頭頂上向西掉落到水泥牆的另一邊去,不久之後,天空裡的白雲轉變為晚霞,黑夜緊接著慢慢籠罩大地。

  她等得又餓又累,在不知不覺中竟睡著了,直到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將她吵醒。

  她頭從膝蓋上抬了起來,才一睜開眼睛,便被眼前刺目的光芒刺得又將眼睛給閉上。靠著聽力,她大概可以猜到眼前這道刺目的光芒是機車的車燈。

  這人到底懂不懂禮貌呀,竟然用車燈這樣照人!

  「辰寧?」一道難以置信的聲響忽然在轟隆隆的引擎聲中響起。

  邢辰寧以手掌擋光,半瞇著眼看向前方。她剛剛是不是聽到嚴熇的聲音了?

  下一瞬,刺目的車燈熄滅,在她習慣眼前突如其來的黑暗之前,嚴熇已倏然出現在她身邊,並且興奮的一把攫住她,

  「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他興奮的模樣取悅了她,也抹平她這陣子的惶恐與不安。她微笑的將自己投向他。

  「我好想你。」

  溫香軟玉在懷,只要是男人都會衝動,更別提是血氣方剛、禁慾也有一段時間的嚴熇了。

  只見他在猛倒吸一口氣之後,立刻迅速的從口袋裡將鑰匙掏出來,開門,推門,帶著她衝向三樓那屬於他的天地,再開門,推門,旋進屋裡後,他便迫不及待的將她壓在門上,激情的狂吻她。

  接下來嘛,當然就像乾柴烈火般,一發不可收拾了。

  事後,兩人癱軟在嚴熇的單人床上,除了喘息,再無任何力氣可以做其他的事。

  邢辰寧頭枕在他的胸膛上,唇邊忍不住泛起一抹笑意。

  「你在笑什麼?」他懶懶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問。

  「你怎麼知道我在笑?」她訝然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可以感覺你嘴邊的肌肉正牽動著。」他嘴角掛著笑意,伸手輕輕從她唇上劃過。「你在笑什麼?」他想知道。

  「不告訴你。」她累得躺回他胸前。

  「你不告訴我,我也猜得到,一定是我剛剛讓你得到了滿足,對不對?」他自大的說。

  她臉頰立時紼紅,伸手重重捶了他一下。

  「噢,你謀殺親夫呀。」他摀著胸口怪叫。

  「誰叫你說話不正經。」

  「我哪裡不正經了?我很正經好不好。」

  她瞪他。

  「好吧,那我們來談正經的事,你怎麼會突然跑到這裡?」他將枕頭直立的靠在床頭櫃,坐起身來靠在那上頭,再把她拉到他胸前環抱著。

  「你還記得你上回回家是多久以前的事嗎?」她沉默了一會兒,不答反問。

  「一個月前?」他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猜道。

  「兩個月前。」

  「對不起。」他立刻懺悔的說。

  「我沒有在怪你,我只是好想你。」她搖搖頭。

  嚴熇聞言將她擁得更緊些。

  「對不起,我也沒想到大學生活會這麼忙碌,幾乎每個週末都有活動,想推又推不掉。」他低頭親吻她額頭一下,很抱歉的說。

  「我覺得這一年好漫長。」

  「再撐一下,只要再過幾個月就行了。」他又親了她一下,手心在她柔嫩的肌膚上輕撫著,眼神不由跟著深暗起來。

  「今晚住這兒。」他喑?要求。

  「糟了!」她突然在他懷中用力一跳。

  「嘿,小心點。」他急忙扶住她叫道,表情有些僵硬。

  邢辰寧楞然看他一眼,然後隨著他的目光看到他的堅硬,才恍然大悟的大笑出聲。

  「對不起。」她沒啥誠意的道。

  「你沒誠意!」他佯裝生氣的一把將她撲回床上,居高臨下的壓著她。

  「誰說的?」

  「我說的。」

  「那你想怎麼?」

  「我當然是想……」他伸手輕撫過她豐滿的胸脯,然後緩慢地向下移到她兩腿之間,慾火在他眼裡跳動著。

  「不行!」她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為什麼不行?」

  「我得回家。」她無奈的說。這就是她剛剛突然大叫的原因,因為她竟然一高興就忘了時間。

  「什麼?現在?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她拿起他戴著手錶的手,看了一下現在的時間,八點整,現在搭火車回家應該還不算晚才對。

  「我真的該走了。」她輕歎了口氣。

  「留下來。」他用親吻說服她。

  「你忘了我明天還要上學嗎?」她回吻著他。

  嚴熇倏然一僵,慢慢地抬起頭看她,接著倒躺在她身旁的位置,呻吟出聲。

  「可惡,我真的忘了明天是星期一!」以往他回家的時間都是星期六,所以他們即使是偷偷摸摸的,也可以溫存一整個晚上,而現在……

  天啊,他怎麼會忘了今天已是星期日,而明天是星期一呢?

  邢辰寧無奈的笑了笑,起身下床穿衣服。

  「我真想將你留下來。」他從她身後一把抱住她,親吻著她的頸窩。

  「我也想留下來,但是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靠向他,眷戀著他的溫柔。

  「一年的時間為什麼這麼漫長?」這回換他問了。

  她唇邊不由得泛起一抹笑意。

  「再撐一下,只要再過幾個月就夠了。」她拿他剛剛對她說的話回他。

  嚴熇用力的歎息,然後鬆手放開她,跟著下床開始穿衣服。

  「我送你到車站。」

  「好。」她無異議。

  「快考試了,你準備的怎樣?沒問題吧?」他邊穿衣服邊問。

  「本來有問題,但是現在沒了。」穿好衣服,她轉身面向他。

  他突然停下穿衣服的動作,不解的對她輕佻了下眉頭。

  「什麼叫做本來有,現在沒了?」如果真有問題,那他們倆以後該怎麼辦?

  「本來因為太想你,沒辦法專心讀書,所以可能會有問題,但是現在沒問題了。」她漾著柔柔的笑意凝視著他。他楞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心好像被撞了一下,有些微微的心疼。他將衣服穿好,走到她身旁靜靜地望著她。

  「怎麼了?」

  「下星期我一定會回去。」他承諾道。

  她唇瓣微揚,給了他一記美麗的微笑。

  「好,我會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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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4 23:54: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考完了,考完了,終於考完了!

  最後一科的最後一題答案一填上,邢辰寧立刻起身交卷。她終於熬過三百六十五天了,萬歲!

  背起背包,她不理旁人羨慕或愕然的目光,翩然舞出考場,直奔回家。

  「媽,我回來了。」

  丟下這句話也不理母親是否有聽見,她迅速的奔上樓,一分鐘之後又匆匆的奔下樓來拋出另一句。

  「媽,我出去了。」

  「你要去哪裡?」邢母從廁所跑了出來叫道。怎麼才剛聽到她說回來,又聽到她說要出去?不過她跑出廁所之後,卻只來得及看到女兒消失在自己眼前。

  真是的,走那麼急是要去哪裡呀?也不說考得怎樣了,真不知道這孩子在忙些什麼。

  奔出家門後,邢辰寧飛奔到火車站,買好火車票,跳上開往台北的火車,去找留在台北打工的嚴熇。

  其實嚴家也算是有錢人,嚴叔叔自己開了間貿易公司,雖然員工只有七、八十人,但是每年營業額卻直逼上百億,羨煞許多中小型企業的老闆們。

  不過嚴家雖然有錢,卻從來不會讓人有財大氣粗的感覺,就像嚴熇雖然有個有錢的爸爸,卻像一般大學生一樣,一到暑假就拚命找工讀的機會賺錢。

  當然,嚴叔叔對此是舉雙手贊成的,要不然嚴熇現在人也不會在台北了。只不過這樣卻苦了她,因為她一直都在期待他放暑假時能回家,即使他回家之後會成為監督她讀書的牢頭,她也甘之如飴,結果卻希望成空。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是多餘的,因為一切都過去了,她終於熬出頭,從此以後又可以天天見到他,天天和他在一起了。

  想到這兒,她臉上不由得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頓時引來同車廂的男性乘客們注意,一個個對她露出癡迷的神情,全都看傻了眼。好漂亮的女孩呀!

  火車喀勒、喀勒的搖到台北,邢辰寧在下車後看了一下手錶,隨即微笑起來。

  太好了,現在去他打工的地方,正好可以接他下班,他一定會被她的突然出現嚇一跳的。

  呵呵,她幾乎可以想像他待會兒看到她時的驚訝表情了,他一定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出現,因為以正常的考試時間來算,她怎麼也不可能會在這時間出現在他面前。但是呵呵,她就是要嚇他一大跳!

  從背包裡翻出小筆記本,她找到上回嚴熇留給她的他工作之處的地址,直接搭計程車過去。

  沒想到台北下班時間車會這麼多,她下計程車時,離嚴熇下班的時間已過了十幾分鐘。她匆匆忙忙的奔向司機告訴她的那棟大樓,途中不小心還連番撞了好幾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邊跑,一邊忙著向被她撞到的人的哈腰道歉。

  她跑跑停停,一會兒正著跑,一會兒倒著走,一會兒直著腰桿兒,一會兒卻又不停的彎腰。然後,不好好走的結果是踢到一層階梯。

  「啊!」身體在一瞬間失去平衡,讓她嚇得驚聲大叫。

  「小心!」好心的路人眼明手快的將她扶住。

  邢辰寧心有餘悸的直拍胸口,猛喘氣。

  「沒事吧?」好心的路人問。

  「沒事,謝謝你。」她急忙搖頭道謝。

  「走路的時候要專心點。」他突然迸出這句話。

  「嗄?」她楞楞的看著對方。

  「妳很引人注目難道你不知道嗎?一路這樣莽莽撞撞的奔跑過來。」他微笑的說。

  聽到奔跑兩個字,她才猛然想起她在趕時間,她趕緊轉頭看向目標大樓,然後,剛好讓她看見嚴熇從大樓中走了出來。

  「對不起,謝謝你……」該死的,她要說什麼呀?她看向剛剛扶了她一把的好心人,迅速的深吸了一口氣,重頭來過的說:「對不起,我有事要走了。剛剛真是謝謝你了。」她向他行了個彎腰禮。

  「不客氣。」他笑笑的說。

  她再次向他點了個頭,接著立刻轉身拔腿就跑,直衝向快要被下班人潮淹沒的嚴熇。

  真是傷腦筋,他怎麼不往這個方向走,反倒走另外一邊,硬是將距離拉遠呢?不過好在他是用走的,而她則是用跑的,要追上他不難。

  不過說也奇怪,他雖然是用走的,怎麼速度好像跟用跑的一樣,他該不會是在趕公車吧?

  才這麼想,怎知他竟突然在街角處轉了彎。

  「嚴熇、嚴熇!」她一緊張,立刻揚聲呼叫,可惜在下班車潮與人潮的喧鬧聲中,她的聲音根本就傳不到他那裡去,他仍由街的轉角處從她眼前消失。

  生怕他會在轉彎之後上了公車,或者走進某棟大樓裡,讓她追丟,邢辰寧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立刻加快速度往前衝。

  「借過、借過!」

  她邊跑邊叫,仍不時撞到他人,不過這回她可沒心情再停下來向人哈腰道歉了。

  拜託,求求?老天,別讓我跟丟了,拜託!

  好不容易衝到他轉彎的那個街角,邢辰寧自是毫不猶豫的跟著轉彎,只不過這麼一轉,她整個人就楞住了,只見她剛剛拚命在追的人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前方,一動也不動的。

  他在等她嗎?

  並不是,因為他整個人是面向馬路的,也就是側身對著她,而且根本就沒有發現到她的存在,他自始至終都維持著同樣的姿態,不知道在專心的看什麼。

  他到底在看什麼?怎麼會這麼專注,又這麼奇怪的站在馬路邊往對面看呢?

  她充滿不解與好奇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馬路對面,尋找著可能讓他失神觀望的東西。

  會是什麼呢?問題在於這條單行道馬路的另一邊,除了行人、店面之外,並沒有任何特別的東西會引人注目的呀。

  再次看向他,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回終於讓她看出一些端倪,她發現他的目光鎖定在對面的花店。只不過令她不解的是,花店有什麼好看的?

  嘿,他該不會是想要買花送給她,慶祝她終於解脫吧?

  不對,他又不知道她今天會上來找他,怎麼可能會想到買花來送她呢?

  可是這也說不一定,他可以請快遞將花送給她呀,說不定真是這樣。

  帶著期待與好奇,她站在原地沒有馬上走上前去叫他。而他呢,大約又站了兩分鐘,終於有了不一樣的動作,他確定路上沒有來車後,迅速跨越馬路,走向他觀察許久的那間花店。

  邢辰寧的嘴角在瞬間揚起,咧出一個好大好大的微笑。他終於下定決心行動了!

  悄悄地越過馬路,她小心翼翼的與他保持距離,偷偷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如果他真開口托花店小姐將花寄回家給她的話,她再跳出來嚇他一大跳。

  「嗨。」

  他熟絡的打招呼方式嚇了邢辰寧一跳。難不成他還認識對方?

  老天,這該不會就是他站在對面馬路凝視花店老半天的原因吧,因為他看到了熟人?但是花店小姐客氣的微笑與招呼方式讓她馬上推翻了這個想法。

  「你好,買花嗎?」田馨微笑問著。

  沒聽見嚴熇的回答,邢辰寧將視線轉回到他臉上,卻發現他正怔怔的望著對方,一副失神、魂不守舍的模樣。

  「先生要買花嗎?」

  邢辰寧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怪異的反應。

  而在田馨柔聲的再次詢問後,嚴熇熵才猛然回神,露出一絲尷尬而靦腆的神情,對她傻笑了一下。

  邢辰寧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睜大。她沒看錯吧?向來充滿自信,做起事來總是手腳俐落,讓人不得不豎起大拇指說聲好的嚴熇熵,竟會露出尷尬傻笑的樣子,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她真後悔沒有隨身攜帶相機,將剛剛那難得的一幕拍下來。

  「妳……我……」

  他期期艾艾開口的樣子讓邢辰寧再度睜圓了雙眼。

  真是奇怪,他今天到底怎麼了?她好笑的忖度著,目不轉睛的繼續看後續發展,簡直就把眼前的一切當成了一場有趣的戲劇來看。

  「沒關係,慢慢來,先看看你要什麼花再說也沒關係。」田馨溫柔的說。

  「不是,我不是來買花的。」他脫口而出,接著又一臉受挫的皺起眉頭。

  不來是買花的?邢辰寧和田馨同時揚眉。不是來買花的,那他進花店幹麼?

  「請問你喜歡什麼花?」他突然問。

  「嗄?」田馨愕然的看著他。

  「請問你喜歡什麼花?」他再問了一次,不過這次語氣倒是少了突兀而多了一抹堅定。

  也不是第一天賣花了,什麼奇怪的客人沒碰過,田馨在呆愕一下之後,立刻微笑回答。

  「什麼花我都喜歡,不過最喜歡的是海芋。」

  「海芋?這裡有賣嗎?」他轉頭四處看著。

  站在店外石柱後的邢辰寧蹙緊了眉頭,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要問花店小姐喜歡什麼花呢?他該問的人應該是她吧?

  「有,在裡頭。你要買海芋嗎?」田馨笑笑的問。

  他點頭,「幫我配一束好嗎?」

  「好。請問你的預算大概是多少,或者多大一束?」

  「你決定好了。」

  「那可以請問這束花是要送的對象是?」

  「我喜歡的人。」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好,我知道了。」田馨說完後,轉身去工作。

  而邢辰寧一聽到嚴熇說要將花送給喜歡的人時,蹙眉的表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幸福滿溢的微笑。

  他果然是來買花送給她的,至於他剛剛為什麼會問花店小姐喜歡什麼花,鐵定是因為他不知道要買什麼花送她,所以才會乾脆問花店小姐喜歡什麼,畢竟人家在花店工作,喜歡的花一定不俗。

  海芒?果然是不錯的選擇,因為她也滿喜歡海芒的。

  「好了,先生,你看這樣可以嗎?」田馨捧了一束美麗的海芋走到嚴熇面前。

  邢辰寧笑開了,因為那束花包得真的很美,不過最美的卻是此時此刻出現在她腦中,嚴熇捧著花送給她時的畫面。

  「很漂亮。多少錢?」嚴縞接過花束後問。

  「三百五十元。」

  他從皮夾裡抽出五百元遞給她。

  田馨接過錢後走回櫃檯,不一會兒拿了錢回來找給他。

  看到這兒,邢辰寧便從柱子後方走了出來,朝花店玻璃門走去。她心忖現在自己若不再出現的話,說不定接下來嚴熇就要把花交給花店小姐,請她寄回家給自己了。

  「送給你。」

  聽到這句話,邢辰寧整個人有如被閃電劈中般,僵直在原地,只見嚴熇竟然將手上的海芋花束筆直的遞給那花店小姐。

  他不是叫她幫他寄送,而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說了「送給你」三個字。

  他是開玩笑的對不對?他花了三百五十元買的花,不可能是要送給賣花給他的花店小姐,他一定是在開玩笑!

  「送給你。」見對方楞楞的沒有伸手收花,他再說了一次,並且拉過她的手,把手中的花交給她。

  「這……我……先生……你……」田馨完全傻眼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嚴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後,微微一笑。

  「再見。」他突然的說,接著轉身離開。

  一見他轉身,邢辰寧反射性的將身體縮回到石柱後。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是等她發覺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她整個人已完全躲到石柱後頭,並看著他以輕快的腳步,愉快的從石柱旁走過去。

  他沒有發覺到她的存在,完全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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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魂落魄的來到嚴熇租賃的房子樓下,邢辰寧抬頭看著他房間窗戶透出來的燈光發楞,她仍沒從下午那場意外……該說打擊、驚嚇或震撼中恢復過來。

  他是認真的嗎?還是一時心血來潮參加了什麼整人節目,或者他其實從頭到尾都知道她的存在,這麼做全是為了耍她?那只是一場玩笑?

  那束花是要送給他喜歡的人,他親口說的,結果他卻將花送給了花店小姐。

  他喜歡的人是那個花店小姐,那麼自己呢?她這個從小與他一起長大,一直以為可以做他的新娘,並且已經將全部都給了他的她呢?她在他心裡又算什麼?

  邢辰寧心裡亂烘烘的,因為她壓根兒就不相信嚴熇會變心去愛上別的女人。

  他們倆有分開那麼久嗎?久到他已經遺忘她的存在,遺忘他們的期盼,期盼將來能每天在一起生活。

  不可能的,她絕對不能因為他送花給一個花店裡的小姐,就質疑他對她的感情。

  他們倆十幾年的感情應該沒那麼脆弱才對,即使他真的對那個花店小姐動了一點心,那也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呢?小小的出軌,小小的花心,小小的迷惑,只要最終能迷途知返那就夠了?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只要他最後回到你身邊,不管這期間他做了什麼,你都能睜隻眼閉只眼的當做沒看到嗎?

  邢辰寧茫茫然的盯著他窗戶透出的燈光,無法回答自己內心的疑問。

  她真的能當做沒看到嗎?如果真的能,那她現在也不會這麼難過、掙扎、無所適從了。

  她是那麼的愛他,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或者犧牲自己的喜好去牽就他,但她真的有辦法愛他愛到,即使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都能視而不見,然後原諒他嗎?

  愛情是盲目的,她直到今天才真正體會出這句話的奧妙,原來盲目並不單只在戀愛的時候,熱戀之後的交往也是。

  原來盲目才是使愛情長在的原動力。

  很諷刺對不對,但卻是事實。

  她知道自己無法做到盲目這一點,但她也知道自己不想失去與嚴熇之間的愛情。她已經愛他十幾年了,如果突然間失去這份愛,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她不能失去他!

  邢辰寧突然搞懂了,接著露出一抹苦笑。

  結論似乎已經出來了,她不能失去他,既然不能失去他,那麼對於之前所撞見的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當做沒看到。

  微微一笑,她給自己打打氣。既已決定要怎麼做,她就該放鬆心情,不能露出任何不該有的表情。

  吸口氣,吐口氣,吸口氣,吐口氣。她轉身走到路邊的公共電話亭,從皮包裡掏出電話卡,撥了他住處的電話?

  嘟嘟……電話在響了三聲之後,即被他接起。

  「喂?」

  「猜猜我是誰?」她故意怪聲怪氣的說。

  「辰寧,對不對?」他只停頓了三秒就猜到。

  她頓時輕笑出聲,「你怎麼猜到的?」

  「我的朋友裡可沒有人像你一樣會做怪。」

  「我才不會做怪。」她皺了皺鼻子,接著話鋒一轉地問他,「嚴熇,你要不要猜猜我現在人在哪裡?」

  「在哪裡?在家裡讀書啦,你這個准考生!」

  邢辰寧聞言一楞,背脊遏制不住的慢慢冷了起來。他不知道今天是大學聯考的最後一天嗎?

  「嚴熇……」她好想問、好想問。

  「嗯?」

  「你這個大笨蛋,不知道今天是大學聯考的最後一天嗎?我已經考完試了!」她猛然對著電話筒大聲叫道。

  該死!

  她隱約聽到他的詛咒聲,可以想見他此刻一定把話筒拿得離他耳朵遠遠的,為此,她的心情比剛剛要好上許多。他活該!

  「你幹麼叫這麼大聲呀?」他不住的抱怨。

  因為我高興。她在心裡回答著。

  「快點,你還沒猜我現在人在哪裡。」她催促著他。

  「在哪裡?墾丁?」他當初聯考完之後,就和一群死黨連夜殺到墾丁去玩。

  「不對,再猜。」

  他突然沉默了半晌。

  「辰寧,你該不會現在正在坐火車,要來我這裡吧?」他緩慢地開口,試探的問。

  「你只猜對了一半。」

  「什麼意思?」

  「事實上我已經在你家樓下了。」

  「什麼?!」

  電話那頭傳來叩的一聲,接下來電話就斷線。她知道他現在一定正在衝下樓的途中,她緩緩將話筒掛回原位,然後走到電話亭外等他。

  不到一分鐘,他住的那棟樓一樓處的鐵門猛然被拉開,他霍然出現在她視線中,然後他左右張望的尋找她的身影,接著便大步的朝她這方向跑了過來。

  「你怎麼又這樣突然跑來也不先說一聲?」他一跑到她面前,便開口道。

  這就是他的反應?她記得上回自己來時,他明明是充滿驚喜、愉快與感動的,而今....

  「這樣才能讓你驚喜呀。」甩開腦中的思緒,她笑逐顏開的對他說:「怎麼樣、怎麼樣,突然見到我,有沒有很高興呀?」她跳到他身邊緊圈著他的手臂。

  他輕拍她一下,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你剛到嗎?」

  「對。」她謊道。

  「吃飯沒?」

  「還沒。」

  「那我們先去吃飯。你在這等我一下,我上樓去拿皮夾。」

  「幹麼要我在這裡等,我又不是沒上去過,更何況我還得把東西先放上去。」她笑著舉起手上的行李。

  他在看到她手上的行李時,表情有些錯愕。

  「那是?」

  「我要換洗的衣服呀。」她微笑的說。

  「你要住下來?」

  「對呀,怎麼,你不歡迎呀?」她挑眉問。

  「不是,只是你是怎麼跟你爸媽說的,他們怎麼會讓你住在我這裡?」頓了一下,他又問:「你打算要住幾天?」

  「我留了封信給他們,說我要和同學去狂歡慶祝,大概玩個三天就會回家。」

  「三天?」他喃喃念道。

  「怎麼,看你的樣子,好像不是很歡迎我一樣。」她瞄了他一眼,故意的說。

  「笨蛋。」他微楞,隨後伸手輕拍她腦袋瓜一下。

  邢辰寧立時靠向他,幾乎整個人都要貼到他身上去了。

  「嚴熇,你怎麼都沒有問我考得怎麼樣了,有沒有把握跟你一樣上T大?」她忽然開口問他。

  「你考得怎樣?有沒有把握?」他立刻照本宣科的問。

  她將額頭靠在他的肩上,微低著頭藏起傷心的表情。若是以往的他,聽到她這麼問,一定會像剛才一樣輕拍她腦袋罵她一聲笨蛋,然後再信心十足的對她說她一定沒問題的,但是現在卻……

  「當然沒問題啦。」她倏然抬起頭給了他一記燦爛的微笑,「你放心,以後我們就能每天都在一起了。」

  「每天都在一起?」他哺道。

  「我們終於熬過來了,嚴熇。」她對他說,目不轉睛盯著他的神情,很明顯的是在期待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他對她微微一笑,臉上的笑容卻顯得有些僵硬、不自然。

  「是啊,我們終於熬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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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4 23:59: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邢家熱鬧滾滾?

  為慶祝邢辰寧考上T大,邢家作東請了嚴家一家三口到家裡作客,因為希冀寶貝女兒將來四年在台北有人照顧,邢家夫妻不巴結嚴家一家三口都很難。當然,說巴結是開玩笑,因為嚴邢兩家根本就如同一家人。

  而為了這場餐聚,嚴熇更是在事前一個星期就接到父母十八通電話,就好比連下十八道金牌似的,要他不管怎麼樣,即使是把工讀的工作給辭了,也一定得在今天回家聚會。

  嚴熇的心情為此整整鬱悶了一星期,因為他一點也不想回家,一點也不想回去面對辰寧。

  想到她,嚴熇便忍不住想歎氣,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何時變成這副連自己都覺得厭惡的德行,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愛上了辰寧以外的女人,為她以外的女人動心,甚至於還背著她向對方展開追求,卻又沒辦法對她坦白這一切。

  他到底是怎麼了,曾幾何時他讓自己變得如此不負責任、花心又虛偽了?

  辰寧很好,一直都很好,她不僅人長得漂亮、頭腦聰明、個性體貼溫柔又善良,最重要的是,他們在一起的感覺一直都很好,好到讓他不只一次萌生想和她白頭到老的念頭。

  白頭到老,那指的不就是一輩子嗎?

  他既然曾經想過和她白頭偕老,由此可見他對她的感情有多認真與深厚,但是為什麼這樣的情感可以說變就變?

  不過說變太言過其實了,因為他仍然喜歡辰寧,喜歡與她聊天,喜歡和她做愛做的事,喜歡她膩在身邊倚靠著他的感覺。

  他對她的感情除多了愧疚與不安之外,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只不過他不懂的是,為什麼一個人只有一顆心,卻能同時心繫兩個女人?

  她……那個在花店工作的她,他至今都還不知道她的名字,而且她對於他熱情的追求,已經拒絕了,但是不知為何,他就是無法放棄她,並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她,即使只是去看她一眼也甘願。

  老實說,她長得並沒有辰寧漂亮,年紀甚至比他還大,但是不知為什麼,自從那回看到她溫柔的為一個與母親走失的小孩擦眼淚,為了逗笑他,還不惜犧牲色相的在路邊做出一堆醜陋怪異的鬼臉之後,他就像中了蠱似的時常想到她,並且一想到她就想笑。然後在不知不覺中,她便深植在他腦海中,怎麼也拔除不去。

  說不出自己到底喜歡上她哪一點,但是就是身不由己的會想她、想去看她、想接近她,以及想和她說話。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只能任憑體內的蠱毒擺佈,可憐又可悲。

  刷!

  連接陽台的玻璃門突然被人推開,嚇了他一跳。他轉身,屋內冷氣吹出來的涼意將他團團圍住,為他帶來一股透清涼的舒服氣息。

  「怎麼一個人站在陽台發呆,不熱呀?吃飯了。」邢辰寧從拉開的玻璃門內探出頭來。

  「好。」他點點頭,將手中抽到一半的香煙捻熄,丟進方纔他從屋裡帶出來的煙灰缸裡。

  「怎麼抽這麼多煙呢,你心情不好嗎?」她望向他放在陽台圍牆上的煙灰缸,皺眉問。

  他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走吧,你剛剛不是說可以吃飯了嗎?」

  她微微一笑,退後一步讓他進入屋內,兩人再一起走向餐廳。

  兩家大人都已上座。

  「好了,我們的主角到了。」嚴母看著邢辰寧拍手道。

  邢辰寧不好意思的微笑入座,嚴熇則坐到她旁邊唯一的空位上。不必想,這一定是他們故意安排的。

  「來,這是阿姨和叔叔送給你的小禮物,恭喜你考上T大。」嚴母低下頭,從桌底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遞給她。

  邢辰寧有些愕然,有些無措的看向母親。

  「淑卿,你幹麼呀!」邢母叫道。

  「這是應該的,當年你不也送了個禮物給我們家嚴熇嗎?」嚴母回道。

  邢母輕皺了下眉頭,「但是我們說好了,將來辰寧一個人到台北讀書時,還得麻煩嚴熇替我們照顧她,你怎麼還……」

  「只是個小禮物嘛,況且說到照顧,說不定到時候反而還是你們辰寧照顧我們嚴熇哩。」嚴母打斷邢母的話,伸手將邢辰寧拉過來,把禮物放到她手上。「來,辰寧,把它收下來。」

  邢辰寧再度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母親。

  「既然你阿姨那麼堅持,你就把它收下來吧。」邢母歎了口氣說。

  「謝謝阿姨。」

  嚴母微微一笑,突然轉頭看向兒子。

  「兒子,你沒有準備東西送辰寧嗎?我記得當初辰寧可是有送你禮物。」

  「淑卿,別這樣。」邢母急忙阻止,旋即轉頭對嚴熇說:「嚴熇,以後我們辰寧就要多麻煩你照顧她了。」

  「邢媽媽你別這樣說。」嚴熇急忙搖頭。

  「我說的是真的。辰寧從小就沒離開過家,這回為了讀書不得不一個人在外頭住上好幾年,老實說,我真的很不放心,不過幸好有你在。」邢母一臉擔憂。

  「別說你不放心,就連我也覺得很不放心。」嚴母建議,「所以我想,要不要乾脆讓他們倆住在一起算了?」

  「媽!」嚴熇愕然的叫道,對著母親擰起眉。

  「你幹麼叫這麼大聲?」

  嚴熇眉頭深鎖不知如何回答。媽媽她怎麼可以這麼理所當然說出要他們倆同住在一起的話呢?她有沒有想過辰寧可是個女孩子,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屋簷下,這事若傳了出去,別人會用什麼眼光來看辰寧和他?

  「嚴熇,你不想和辰寧住在一起,是因為怕她會為你帶來麻煩嗎?」邢母突然開口問。

  嚴熇有些被嚇呆了。怎麼連邢媽媽都希望辰寧能和他住在一起?她們是怎麼了,辰寧是個女生耶,她們就不怕他會對她做出什麼事嗎?

  呃,雖然他早已什麼事都做過了,但是她們應該不知道才對,不是嗎?

  他偏頭看向身旁的邢辰寧,心裡不禁懷疑,她該不會把他們真正的關係給說出來了吧?

  接收到他懷疑的目光,邢辰寧的心幾乎要碎了。他以為她會請出長輩來壓他,讓他不得不對她負起責任來嗎?他真覺得她會是這麼卑鄙的人嗎?

  「媽、阿姨,你們倆在說什麼呀?!我和嚴熇怎麼能住在一起呢?這麼一來,我們倆要怎麼交男朋友或女朋友呀,不被別人誤會才怪。」她咧嘴笑道。

  既然他這麼不想和她同住在一起,那麼她會成全他。

  「交什麼男女朋友,你們倆不是正好可以湊成一對?」嚴母迅速的說。

  「我和嚴熇就像兄妹一樣,兄妹怎麼能湊一對呢?」她強迫自己不要去看他,但是她知道他一直都在看著她,目不轉睛的。

  兩對夫妻面面相覷了起來。難道他們都會錯意、看錯眼了嗎?他們倆不可能真的只有兄妹之情吧?

  「兒子,你真的只把辰寧當成妹妹?」嚴母不死心的問。

  「辰寧小我一歲,不把她當成妹妹,難道要當她是姊姊嗎?」嚴熇故意避重就輕的打趣回答。

  「我不介意你叫我一聲姊姊。」邢辰寧笑著接口。要演戲大家一起來,反正她又不會輸,畢竟她最近一直都在演戲,演技已經快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你別想佔我便宜,辰寧妹妹。」他朝她咧嘴一笑。

  「是我讓你佔了便宜吧,有這麼老的弟弟,不就顯得我年紀更大嗎?真吃虧。」

  「嘿,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他伸手輕拍她頭頂,笑罵道:「好了,我們言歸正傳,你想要什麼禮物?我本來就打算要買份禮物送你的,只是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或缺什麼,才沒買。」

  「辰寧,你不必跟他客氣,儘管開口就是。」一聽到兒子說要送禮物,嚴母立刻開口鼓勵邢辰寧。

  邢辰寧一臉猶疑。其實她一直很想向他要一個禮物,一直都很想,卻始終開不了口,因為那個東西會讓人想到承諾與誓約。

  她想要什麼?沒錯,是戒指,不過她並非要他的承諾或誓約,只是單純的想要一個能見證他對她的愛情的東西。

  他的感情……

  在這個暑假之前,在她以為她擁有他全部的愛情之前,她都沒有那個勇氣開口向他要求,而今他變心了,她又還有什麼臉跟他要求這樣的禮物?

  算了吧,向他索取戒指又有何意義,倒不如要一個他從未送過她,卻送過別的女人的禮物--一束花。

  輸人不輸陣,雖然她的禮物是她開口要來的,但是至少她也收過不是嗎?

  「我可以要一束花嗎?」再三思量後,她終於開了口。

  「一束花?」嚴熇熵有些錯愕。

  嚴氏夫妻頗為訝然的微睜雙眼,但邢氏夫妻卻微笑了起來,對於女兒的要求顯然非常滿意。

  「你確定只要一束花?」嚴熇再次確認的問。

  她認真的點頭。

  看她一臉認真的表情,他深吸了一口氣,點頭答應了。

  「有沒有特別喜歡的花?」他又問。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緩慢地開口,「海芋。」

  嚴熇遏制不住的露出一抹怪異神色。

  「怎麼了?」她故意的問。

  「沒什麼。」他急忙搖頭,「我現在就去買來送你。」

  「不,等一下。」她拉住想要起身的他,「要買等吃飽再去買吧,先吃飯,飯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辰寧說得對,來,淑卿、世傑、嚴熇你們別客氣,想吃什麼自己夾。快點吃呀,大家一起吃。」邢母立刻附和的招呼道。

  於是,六個人圍桌熱熱鬧鬧的吃起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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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辰寧終於如願考上T大,結果卻與當初計劃的完全不一樣。

  他說,為了防止悠悠之口,他們最好還是別住在一起。

  他說,因為他那群死黨像惡魔,為了讓她能專心的享受做個大一新鮮人,他們暫時別公開關係比較好。

  他說,分開來住也是為了她好,但是他又說不放心她一個人住,所以最好的折衷辦法就是住在他隔壁,這樣他才能就近照顧到她。

  住在隔壁?真是個好辦法不是嗎?感覺起來他仍在意她、心裡有她,也實現當初說好要在一起的諾言,然而事實上呢?

  就像隔開兩間套房的這道牆一樣,在他心裡恐怕早已築起一道無形的牆,將她隔絕在外了吧?

  「發什麼呆?東西都整理好了嗎?」幫忙搬家並負責將重物放妥的嚴熇,在看到她對著牆壁發呆好半晌之後,終於忍不住停下手邊的工作,跑到她身邊輕拍她頭頂笑問。

  她抬起頭來看他,「我在想,不知道房東介不介意我們在這面牆上開個門?」

  「才搬進來,你就想拆人家的房子?」嚴熇先是一楞,隨之失笑出聲。

  「我不喜歡明明和你離得很近,卻完全接觸不到你的感覺。」

  他臉上笑容頓時一僵,然後慢慢地淡去。

  「怎麼會接觸不到呢?我就住在你隔壁,你要找我、看我,甚至抱我,隨時都可以過來。」他有絲不自然的將她摟進懷裡。

  她輕輕將他推開,退後一步的抬起頭看著他。

  「那是一種感覺,就像你站在我面前,我伸出手卻觸摸不到你的心一樣。」她伸手輕覆在他心臟的位置,輕聲的說著。

  渾身微微一震,他伸手將她覆在自己胸膛的手拿開,再將她重新摟回懷裡,不讓她看到他眼裡的紊亂。

  「別胡思亂想了。」他安慰她,「這是你第一次離家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住,難免會因緊張而胡思亂想,但是有我在這裡記得嗎?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如果傷害我的人是你呢?邢辰寧多想這麼問,卻只道:「你會保護我一輩子嗎?」

  「一輩子。」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出聲。

  「所以你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不會。」這回比剛剛沉默了久一點才回答。

  「我愛你,嚴熇。」她緊抱他,卻感覺他的身體在聽到她這話之後,微微僵了一下。

  他沒有回應她的告白,只是輕輕擁抱她一下,便放手鬆開她。

  「好了,別再胡思亂想了,我們還有一堆事要做呢!等房子整理好之後,我們到士林夜市吃晚飯。」他笑笑的說,轉身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她本想對他微笑,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幸好他一說完便轉身走開。

  這樣真的不行,她若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話,早晚有一天會露出馬腳的,到時事情攤開,她擔心他會以為她好或對不起她的理由與她分手。

  她不想和他分手,在他仍對她有感情,在他們倆的未來仍有一線生機之前,她不想放手,因為她是那麼、那麼的深愛著他。

  不要再自尋煩惱了,邢辰寧,你是不說過要將那件事徹底忘記,當做沒看到嗎?又為何對它念念不忘,還老做些有可能會毀掉你們倆未來的事呢?

  把它忘掉、把它忘掉!恢復到以往那個無憂無慮,只要他一個微笑或一句逗弄,就能維持一整天快樂心情的邢辰寧吧。

  看著背對自己工作的他,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幾個跨步,突然跳到他背上去。

  「喂,你幹什麼?嚇我一大跳!」嚴熇背著她直起身,偏頭看著將下巴靠在他肩上的她。

  「不要去士林了,晚上我想吃麻辣火鍋。」她語氣軟軟的撒嬌。

  「你胃不好還想吃麻辣火鍋!」他挑眉。

  「不管啦,我想吃麻辣火鍋,大不了在吃之前先吞兩顆胃藥,吃完之後再吞兩顆。」她攬著他繼續撒嬌。

  「我帶你去吃涮涮鍋好不好?」為了保護她的胃,他提議別的選擇。

  「不要,我要吃麻辣火鍋!」她堅定的說。

  嚴熇皺眉看她,半晌,見她一點軟化的跡象都沒有,他歎了口大氣,想出一個折衷的辦法。

  「我帶你去吃麻辣火鍋就是了,但是我們得點鴛鴦鍋,而且你必須兩鍋交換著吃,不准只吃辣的那鍋。」他鄭重的盯著她。

  「好嘛。」她嘟著嘴說。

  「這才乖。」他撥撥她的頭髮,微笑道:「好了,快開始工作吧,否則到時去晚了只剩剩菜可以吃,可別怪我。」

  「是,遵命。」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辰寧,我想睡了。」

  吃完晚餐,又一起看了一部影片,嚴熇有點想睡了,但見邢辰寧一點想離開的跡象都沒有,便開口暗示。

  「好呀,我也有點想睡了,我們一起睡。」邢辰寧立刻將電視電源關掉,微笑的起身。

  「你不回家嗎?」

  「我想和你一起睡覺。」她看著他,大膽的說。

  他眉頭鎖緊,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

  「辰寧,我們明天都還要上課……」他開口欲拒絕,卻被她的笑聲打斷。

  「我說的只是睡覺,並沒有要做任何事呀。嚴熇,你在想什麼呀?」她笑著斜睨他問。

  「嘿,你的床就在隔壁,走回家用不到一分鐘,幹麼還特地留在這裡睡覺?」他怔了一下,不服的說。

  「因為這裡有你呀,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回家一個人面對冰冷的牆壁。」她理所當然的說。

  他沉默不語,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半晌後。

  「辰寧,你不能老是窩在我這不回去。」他試圖說服她。

  「為什麼不能?難道說我在這裡會妨礙到你什麼嗎?」

  「不、不是,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嚴熇有些狼狽的回答,「我的意思是,租了房子卻很少住,你不覺得這樣很浪費嗎?」

  「所以我們當初一開始就應該住在一起才對,根本用不著浪費錢多租一間套房。」

  「辰寧...」

  「我知道你這樣做是為了我好,但是嚴熇,我真的不在意別人拿什麼眼光看我,或者背著我說什麼不堪入耳的話。因為我愛你,只要我覺得對得起自己就夠了,不是嗎?」她打斷他,認真的說。

  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

  「下學期我們就把隔壁的房子退掉,住在一起好嗎?」她目不轉睛的凝視著他。

  「辰寧……」嚴熇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怎麼了,難道你不想和我一起住嗎?」她雖然微笑著眼中卻透露出脆弱,好像他拒絕的話,她會當場崩潰一樣。

  「不,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我當然想和你一起住?」他衝口而出。

  她頓時朝他漾出一抹好美麗的笑容。

  看著她帶著全然信任與喜悅的笑容,他的心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她是如此的信任他、愛他、對他付出一切,為什麼他還三心二意的想一個不愛他又拒絕他的女人,而不好好的珍惜眼前的她呢?

  自嘲一笑,他走向她,伸手將她擁進懷中。

  「怎麼了?」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一楞一楞的,她從他懷中仰起頭問。

  「走,我陪妳到隔壁去。」他低下頭對她微笑。

  「到隔壁做什麼?」

  「去拿東西。」

  「拿什麼東西?」

  「妳的日常用品。」

  「啊?」她一臉呆愕的看著他。

  「你不是想和我一起住嗎?」他淺笑,「你不是不想回家一個人面對冰冷的牆壁嗎?從今天起,你就跟我一起住吧。」

  喜悅迅速的席捲了邢辰寧,她嘴巴張得大大的卻完全發不出聲音。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半晌之後,她以摻雜著興奮與難以置信的語氣,虛弱的問。她怕這一切都是夢,所以不敢太大聲以免驚醒這場夢。

  他微笑的點頭。

  她猛然跳起來圈住他的脖子大叫。

  「太好了,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喔,嚴熇。」

  她單純的愉悅讓嚴熇臉上的笑容不由得變大,他將雙手合攏圈抱著她。

  「原來你這麼想和我同居啊,早點說嘛。」他揶揄的取笑她。

  「對呀,你現在才知道。」她毫不在乎的大方承認,說完之後還興奮的傾身,重重的吻了他一下又一下。

  他動情的抱緊她,熱情回吻著,當彼此的唇瓣再分開時,兩人早已倒躺在床上,撥扯著對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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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00: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自從和嚴熇正式同居之後,邢辰寧的心總是滿溢著快樂與滿足。

  他好像恢復到上台北讀書之前一樣,除了學校的課業、心裡想的念的都只有她而已。

  他不再介意的向朋友公開他們倆在交往,還大方的與她手牽著手走在校園裡,好像無聲的在向所有男生宣告她是屬於他似的,讓她感動得無以復加。

  假日的時候,他總會帶著她四處去玩,有時候只有他們倆,有時候則是和一大群朋友一起。他們玩遍新竹以北所有可以玩的地方,不管是遊樂區、風景區或者是

  名產小吃聚集的地方。

  他們四處吃喝玩樂,拍照留念,儼然是一對熱戀而且相愛極深的男女朋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仍隱約感覺得到他並沒有真正忘記花店裡的那個女人,因為每當他們無意間經過某花店,或者聽到海芋這兩個字、看到海芋,他都會不由自主的發起楞來,陷入一個人的世界。這下意識的反應,大概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面對這一切,她若硬要說自己不在意、不傷心,那絕對是騙人的。

  但知足常樂,只要他能一直待在她身邊,眼睛看著她,手裡抱著她,她便心滿意足了。

  冬盡春來,轉眼又夏。

  一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他升上三年級,而她也升上大二,不過比較不同的是,人氣極旺的他被朋友拖下水,成了學生會會長。

  相對的,她這個學生會會長的女朋友自然多了許多事要忙。

  像今天,為了籌辦下個月月底的迎新晚會,學生會的重要幹部約好今晚到他們倆的小窩來討論事情,而她這個女主人免不了要先跑腿採買些糧食了。

  一、二,一、二,重死人了啦。

  早知道她就別貪小便宜,硬是為了省那幾塊跑到這間有打折的超市買東西,還為了贈品買了超出預算的東西。

  天啊,真的好重呀!她來的時候記得超市離車站並不遠,怎麼現在走起來,卻像要走到天邊似的怎麼走也走不到?

  「啊!」

  才抬頭想目測自己到底還要走多遠才能抵達目的地,沒想到跨出去的腳卻一個踩空,讓她跌了一跤,手上的東西跟著掉落一地。

  「小姐,你沒事吧?」一位剛好路過的小姐停下腳步,關心的彎下腰詢問,同時動手替她拾起散落一地的東西。

  邢辰寧有些尷尬的對她微笑搖頭,正想從地上爬起來時,右腳踝卻傳來一陣劇痛,讓她抽氣吃痛的叫出聲。

  「啊!」

  「怎麼了?」田馨停住動作,關心的看向她。

  「我的腳踝好像扭到了。」她痛得臉色發白,眼淚差一點沒飆出眼眶。

  「我看看。」田馨立刻蹲到她身邊,小心翼翼的拉起她蓋到腳踝的褲管查看,「真是糟糕,怎麼會腫成這樣呢?」

  「難怪會這麼痛。」邢辰寧強忍著痛楚,瞪著自己腫痛的右腳踝,勉強露出一抹苦笑。

  「現在怎麼辦,你有辦法自己走路嗎?要不要我幫你叫輛計程車送你到醫院?」田馨熱心的詢問她的意見。

  她聞言柳眉糾結。她身上的錢已經花得差不多了,根本就沒錢坐計程車或到醫院看腳傷。

  「可以麻煩你扶我起來嗎?」

  田馨立刻點頭,伸手幫她從地上站起來,然而這樣的動作,卻已讓邢辰寧汗涔涔了。看來她不打電話求救都不行。

  打開皮包想拿手機,怎知手機竟然不翼而飛,一定是她剛剛跌倒時,把手機弄掉的。她低頭尋找,果然在地上看到她的手機。

  「小姐,可不可以麻煩你……」

  田馨一直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所以她才開口,田馨便已彎腰替她將地上的手機撿起遞給她。

  「謝謝。」

  接過手機,她卻發現手機螢幕上竟連個字都沒有。怎麼會這樣?她明明早上才換電池的,不可能會這麼快就沒電呀,難不成剛剛那一摔把手機給摔壞了?

  沒辦法,她只好向眼前的好心小姐借了。「小姐,可以跟你借個手機嗎?」

  「對不起,我沒帶手機出門耶。」

  真是天要亡我。邢辰寧差點沒哭出來。她今天怎麼會這麼倒楣呀?

  「不過我的店就在轉角,你要不要到我店裡坐一下再打電話,在我店裡等人也好過一個人站在這裡,尤其你受傷的部位又是腳踝。」

  更正,她今天真的是碰到貴人了。

  「可以嗎?我會不會影響到你做生意,如果會的話……」

  「不會。」田馨迅速回答,先彎腰分攤她一袋物品,再將她的一隻手臂放到自己的肩上,小心翼翼的扶著她走路。

  「來,我們走吧。」

  「謝謝你。」邢辰寧感激的說:「還有,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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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人開的竟然是間花店,邢辰寧乍見的那一瞬間簡直傻眼,可她還記得那間讓她擁有一段不愉快回憶的花店並非開設在這裡,她也就不多想了。

  她一拐一拐的在田馨的攙扶下走進花店。

  一進店裡,田馨立刻拿了張椅子讓她坐下,「來,你先坐下,我去拿電話。」

  「謝謝。」

  田馨一會兒即拿了支無線電話遞給她,她在接過電話時又對她道了聲謝,這才撥了嚴熇的手機號碼。

  「喂?」

  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了起來,邢辰寧一聽見他的聲音,差一點哭出來。

  「嚴熇……」她哽咽的開口。

  「辰寧?怎麼了?」認出是她的聲音,又聽出她聲音怪怪的,嚴熇立刻問。

  「我的腳扭到了,好痛。」

  「怎麼會扭到呢?你現在人在哪裡?」他著急的問。

  「我在……」邢辰寧抬起頭看向田馨。

  「東豐二街的『馨馨花坊』」她對著她說。

  邢辰寧立刻照著念,「我在東豐二街的馨馨花坊,老闆姊姊在我跌倒的時候剛好經過,就好心先扶我到她店裡來,我的手機也摔壞掉了。你現在有空嗎?可以來接我嗎?」她吸著鼻子問,聽起來好讓人憂心。

  「你說你在哪裡?再說一遍。」他迅速的說。

  「東豐二街的馨馨花坊。」

  「好,你在那裡等我,我二十分鐘後就到。」他當機立斷的說。

  「好,我等你。」邢辰寧點著頭答道,然後將電話切斷。

  「男朋友?」取過電話時,田馨微笑的挑眉問。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他有沒有說大概多久會到?」

  「大概二十分鐘。」

  「那我到裡面拿點冰塊給你冰敷,這樣可以減輕你的疼痛。」她熱心的說。

  邢辰寧拒絕不了她的好意,只有不斷道謝並且接受。原來這世上還有如此好心又熱心的人,她真的好慶幸能遇見她。

  等著嚴熇來接她的空檔,她們聊天又自我介紹,發現她們對彼此都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親切感?好像她們是一對失散多年的姊妹似的。

  當下,兩人立刻以姊妹相稱。邢辰寧稱她田馨姊,而田馨則親切的喚她辰寧。

  二十分鐘後,嚴熇風塵僕僕的出現在花店大門前,邢辰寧一看見他,就忘了腳踝上的疼痛,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旋即痛呼一聲的跌回椅上。

  「小心點!」田馨被她嚇了一跳,急忙起身扶住她。

  邢辰寧一顆心全繫在正要推門而入的嚴熇身上。

  「嚴熇,我在這裡。」她將身體打斜的探出頭對他叫道。

  順著她的視線,田馨自然而然的轉身面向來人。

  嚴熇立刻呆住了,而突然見到他的田馨也楞了一下,不過她倒是馬上就回過神來。

  「你好,好久不見了。」她大方的先打招呼。

  光看他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仍然記得她,她若要裝做不認識他,似乎有點過分,況且他現在都已經有辰寧這麼好的女朋友了,應該對她不再有興趣才對。

  「你們倆認識?」邢辰寧瞠大雙眼,迅速的回眸看了田馨一眼,眼中閃過一抹不確定與懷疑。

  開花店的女人……再加上嚴熇的反應,難道……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失常的嚴熇。

  「好久不見,你好嗎?」嚴熇輕聲的問,內心波濤洶湧。

  一年不見,除了將直長髮燙卷,添加了一股女人成熟嫵媚的味道,她幾乎完全沒變。

  好想她,乍見她的這一瞬間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要不然整整一年不見,他怎會將她記得如此清楚,甚至連她當初頭髮的長度與髮型都沒忘?

  他對她思念之深完全出乎想像,他真的、真的好想她。

  「很好。」察覺到他對自己失神的凝視,田馨立即點頭回答,並像在提醒他邢辰寧存在似的說:「你的女朋友辰寧好漂亮。」

  嚴熇發怔的看著她,再反應遲緩的隨著她的視線看向邢辰寧,這才猛然一震的回過神來。

  「怎麼會傷成這樣?」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後,蹲下身來查看她受傷的腳踝。

  邢辰寧楞楞的看了他一會兒,旋即搖頭,「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一個踩空跌了一跤,就變成這樣了。」話一說完,她的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

  「怎麼了,很痛是不是?」他溫柔的問。

  她點點頭,卻分不清讓她落淚的,到底是心痛,還是腳痛?

  是她!即便一年前她未看清楚那花店小姐的容貌,但憑嚴熇剛剛的反應和表情,她知道田馨就是一年前的那個女人。只是她不懂,老天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安排,讓她們倆認識,還讓她們倆成了朋友。

  時間可不可以重頭來過?只要半個小時,只要給她半個小時重頭來過就夠了,她不要接受她的幫助,不要認識她,不要和她聊天,更不要發現她的好、她的善!

  眼看女友眼淚愈掉愈多,嚴熇連忙腰一彎,把她攔腰抱起,欲將她送醫。

  他在走出花店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田馨一眼。

  田馨催促著,「你快點送她到醫院去。辰寧,我再打電話給你。」

  邢辰寧沒有應聲,任由嚴熇抱著她走出花店,沒有人開口說再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三個人都知道他們一定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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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受傷,嚴熇不得不對她溫柔體貼的關係,邢辰寧發現田馨出現之後,她和嚴熇的關係並沒有任何改變,他對她仍呵護備至,連要她的次數也沒有減少的跡象,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但真是這樣嗎?為什麼她始終有種不安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正背著她暗地裡進行著一樣。是她想太多了嗎?

  她輾轉失眠幾天之後,終於決定走一趟馨馨花坊,一方面可以查探嚴熇是否真如他表面那樣的平靜,不再對田馨有所留戀,而沒出現在馨馨花坊;一方面則是去感謝這陣子不時打電話關心她的田馨...姊,

  好諷刺不是嗎?她對她明明應該是恨得咬牙切齒或者與她誓不兩立才對,但結果呢?她卻得去感謝她的關心,還得尊稱她一聲姊姊。老天實在是太愛跟她開玩笑了。

  然而最讓她無法平衡的,不是得喚她一聲姊姊,而是她竟喚得心甘情願,一點強迫的感覺都沒有。因為田馨姊人實在是太好了,好到她無法敵視她、仇視她。這讓她覺得自己好窩囊、好無奈、好矛盾,也好不甘心,為什麼自己無法怨恨她呢?

  可平心而論,自己本就不該怨恨她,因為對不起她、背叛她、對她感情出軌的人是嚴熇。冤有頭債有主,她實在不應該將過錯全都歸咎於她。

  像是解決了煩惱已久的大難題似的,邢辰寧忽然用力的呼了一大口氣,又抬頭挺胸的吸了一大口氣。

  沒錯,她只要這樣想,就能以平常心冷靜面對田馨姊了。

  她又深呼吸了幾下,便大步朝馨馨花坊前進。

  拐過街角,右轉,再走個一分鐘,她已經走到馨馨花坊的玻璃窗外了,卻驀然止步,不再向前。玻璃窗內的一切,讓她震驚得不知要如何往前走。

  嚴熇……

  真是太可笑了,說什麼要來查探嚴熇是否有再來這兒,她根本就不必查也不必探,因為他此時此刻就在這裡。

  他果然背著自己暗地裡進行她所不知道的事,他從來就沒有忘記過田馨姊。

  真的不是她多慮或疑心病太重,他對田馨姊的心意從沒變過。

  心好酸,眼淚就像隨時都會掉落下來一樣。邢辰寧正想轉身逃離這個傷心地時,田馨卻突然將目光轉到她這方向,頓時,兩人四目相望。

  「辰寧!」田馨驚訝的叫道。

  只見嚴熇猛然轉過頭看到她時,表情充滿了不安與不知所措。

  她現在還能轉身走嗎?她無聲的問自己。

  當然不行,她還不想這麼快就走到與他攤牌分手的地步,她還不想失去他,不想離開他。所以,她努力的扯出一抹燦爛的微笑,腳步輕快的走進花店,她將心酸的感覺壓到心裡最深處,並緊緊把守住,不讓它洩漏出一絲一毫。

  「好巧,嚴熇,你怎麼會在這裡?剛看到你的時候,還真嚇了我一大跳哩。」她走到他面前,以興奮神情凝視著他,才又轉頭向微笑的田馨打招呼,「田馨姊。」

  「你的腳都好了嗎?沒問題吧?」田馨關心的問。

  「嗯,除了暫時還不能跑跳,一切都沒問題了。」她用力的點頭,隨即以好奇的表情繼續追問嚴熇尚未回答她的問題,「嚴熵,你怎麼會在這裡?」

  見她似乎沒發現他與田馨之間的異樣,他不由得悄悄鬆了一口氣。

  「我是來這訂購這個週末迎新晚會要用到的鮮花的。」他對她說。

  「可是跑到這來會不會太遠了點,學校旁邊不就有一間花店嗎?」她故做不解的問。

  沒想到她會這麼問,他一時之間竟答不出話來。

  「他捨近求遠還不都是為了你。」田馨適時的替他解圍,也想到一個與他撇清

  關係的好方法。「為了感謝我上回幫你,他特地把賺錢的機會送到這來給我的。」

  「真的嗎?」邢辰寧訝然的看向嚴熇,緊接著失笑出聲,「這是不是就叫肥水不落外人田呀?」

  「這應該叫做借花獻佛。」田馨跟著笑道。

  「你們都錯了,這應該叫做嚴熇好聰明才對。」嚴熇語氣一本正經的說。

  三人對看一眼,大笑了起來。

  邢辰寧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沒這麼誇張吧?」嚴熇看見她眼眶中的淚水,錯愕的伸手輕觸她眼眶下沿。

  她迅速將眼眶中的淚水抹掉,微笑的看著他,「其實你不必特地為我這麼做的。」

  他直盯著她,無言以對。他並沒有為她做什麼。

  「田馨姊,謝謝你那天那樣幫我,還有這陣子對我的關心,我該如何報答你,以及表示我對你的謝意呢?」她忽地轉身面對田馨,神情一派正經。

  「什麼都不必,你只要叫我一聲田馨姊就夠了。」

  「不行,你一定要說一件事讓我做才行,否則每天背著恩情,久了我會被壓扁的。」

  「沒這麼誇張吧?」田馨失笑道。

  「拜託啦,田馨姊,難道你真的沒有任何一件事是可以讓我幫得上忙的嗎?我真的很不喜歡欠人的感覺,你就行行好,努力想一件事讓我做好嗎?」她雙手合十的央求她。

  「好吧。」看她乞求的模樣,田馨猶豫了一會兒,終於無奈的點頭。

  「太好了!」邢辰寧立時歡呼出聲,「田馨姊,你要我幫忙做什麼?」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我一直想請個店員幫我分攤工作,卻一直都沒找到,所以如果可以,在店員找到之前,你若有空可不可以過來這裡幫忙呢?我會算時薪給你。」

  邢辰寧萬萬沒想到她會要自己幫這個忙,原本她是想還了人情兩不相欠,以後能少來便少來,沒想到結果卻變成這樣。

  可是剛是自己主動說要還人情,現在還能拒絕嗎?更何況她連薪水都想到了,擺明不佔她任何便宜,她能拒絕嗎?

  「沒問題,下次我把課表印一份給你,這麼一來,你就會知道我什麼時候有空可以來幫你,你也比較好安排。」她微笑的回答。

  「好。」

  「我什麼時候開始工作?現在嗎?」

  田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轉頭看向始終沉默站在一旁的嚴熇。

  「把女朋友借給我一段時間,你應該不會生氣吧?」

  「我可以時常到這裡來嗎?」嚴熇不答反問。她剛剛還要他最好少到這來,但辰寧若在這裡打工的話,身為男友的他應該有權利可以時常來這探望女友吧?

  田馨微楞了一下,也想起自己方才才要他少到這裡來打擾她,而今她卻給了他一張暢行無阻的通行證。

  不過,他應該還不至於在女友面前做出什麼令人產生懷疑的曖昧舉動吧?

  「當然,既然辰寧在這幫忙,我怎麼敢阻止你來看她呢?」她微笑的說。

  「這樣的話,我就沒意見了。」他盯著她說。

  「好了辰寧,那我們就從現在開始吧,來,我先教你認花。」她飛快的轉身避開他的盯視,對邢辰寧說道。

  「好,我們要從哪裡開始?天啊,這麼多種花,我怕自己會記不住怎麼辦?」邢辰寧拚命的轉移注意力,好忘記他倆剛剛交談時暗潮洶湧的模樣。

  「別緊張,我會教你怎樣比較好記的。」田馨安撫她,「來,我們先從常見的花開始好了。這是麒麟草,這是卡斯比亞,這是滿天星,這些花材通常都是用來搭配的。然後這是香水百合……」她開始一一為她介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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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00: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我的時鐘停止了,從那年夏天她的出現開始。

  她的存在攪亂我原以為能擁有的幸福、快樂與你,從那一天開始,你的眼中不再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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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都過著一樣的生活,每天都在強迫自己強顏歡笑,久而久之,連邢辰寧都分不清楚臉上的笑容是真實或是虛偽的,因為笑對她而言已經變成一種習慣、一種

  保護色。

  「歡迎光臨。」

  聽見店內風鈴聲響起,她習慣性的脫口而出,轉身之後才看見推門而入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這間花店的老闆田馨姊,以及嚴熇。

  「咦,你們倆怎麼會在一起?」她訝然的笑問。

  「我送盆栽到『磊實企業』時,恰巧在大樓樓下碰到他,他就幫我把盆栽搬上樓,等我整理好花景之後一起過來。」田馨微笑的解釋,「今天下午會不會很忙?」

  「還好,賣了五束花,還有兩位先生訂了結婚捧花,一束今天晚上要,一束則是明天晚上要的。我把他們指定的花材都記下來了。」邢辰寧面帶笑容,心裡卻在淌血。

  那不是恰巧,嚴熇是特地跑去那裡等著幫忙的,因為每當他隔天有空的話,他當晚總會不經意的向她詢問花店明日的工作有哪些,尤其在聽說有外務時,他一定會將地點問得特別仔細,因為他知道跑外務的絕對是田馨姊,而不是她。只要等在那裡,或者在途中製造個不期而遇,他們就能單獨相處,不必夾雜她這個電燈泡。

  很可笑吧,她明明就是他的女朋友、同居人,但是在他和田馨姊之間,卻成了礙眼的電燈泡,真的很可笑……不,應該說很可悲才對,因為面對這一切,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還微笑以對。她真的很可悲!

  「辰寧,你對客人訂的這兩束捧花有沒有什麼靈感?」田馨走到櫃檯前,拿起她記錄下來的捧花花材,看了一下問道。

  「我覺得明晚那束可以用麒麟草來點綴,以粉黃的蕾絲巾滾邊包裹,再加上粉黃、粉紅兩種滾邊絲帶來包裝點綴,我想效果應該會不錯。」她興匆匆的回答,一掃自憐的情緒。

  「好,那麼明晚那束捧花就交給你設計了。」

  「可以嗎?」她倏然瞠大雙眼訝問,心情既興奮、緊張又有點兒害怕。

  新娘捧花耶,她只是看過,從來沒有真正動手做過。而真的可以嗎?她真的可以親手設計一束新娘捧花嗎?

  她接觸花藝至今已一年有餘,對於包紮簡單花束或許還可以,但是要她設計新娘捧花,這壓力和責任會不會太大了些?她會不會太自不量力了,如果對方來拿花的時候不滿意,那怎麼辦?

  「我相信你的手藝和眼光。」田馨對她很有信心。辰寧是她見過對花卉設計最具有才能的人,雖然她接觸這一行也才一年多而已,但是她得承認,她已讓自己感覺到壓力。

  「但是我從來沒有設計過新娘捧花,如果我做出來的無法讓對方滿意,那該怎麼辦?」她猶豫不定,最後還是搖頭拒絕,「不行,田馨姊,我們還是不要冒險比較好,免得徒增麻煩。」

  「有什麼好麻煩的,如果對方不滿意,到時候我再重做一束不就好了?」

  「可是……」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田馨打斷她的話,「我們先來做晚上要的這一束,你來幫我。」

  「田馨姊,我真的不行。」邢辰寧搖著頭。

  「妳可以的。」

  「我不行。」她不想因為一束新娘捧花壞了人家結婚的愉悅心情。

  田馨有些無奈的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建立起她的信心,她求助的看向嚴熇,希望他能開口說些什麼,幫辰寧建立起自信心。他是她的男友,說的話應該比她更具有影響力。

  「辰寧,你可以的,剛剛一路上田馨都在對我說,你是她見過對花束設計最有才能的人了,你知道嗎?」收到她求救的目光,嚴熇立刻鼓勵起邢辰寧。

  她先轉身看他,再看向田馨,只見她正以目光無聲的示意他再多說一些、再多說一些。她將目光再度轉回他臉上,此時他眼中露出欣喜的光芒,轉向自己再接再厲的開口。

  「辰寧,你要對自己有信心,要相信自己。之前曾有人前來指名要你幫她設計花束,你不是還很臭屁的回家跟我說,這世上沒有什麼事難得倒你嗎?既然如此,

  新娘捧花當然也難不倒你。」

  邢辰寧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沒有什麼事難得倒她嗎?眼前不就有一件了嗎?他看著她,眼中卻沒有她,她要怎樣才能再度走進他眼中、心裡呢?

  「辰寧,試試看,田馨都已經說了,如果到時對方不滿意,再重做一束就好了,你在怕什麼呢?」他繼續說服著她。

  她什麼都不怕,只怕他會離開自己。雖然他的心已不在她身上,但是從小就喜歡他的她根本就離不開他、忘不了他。

  其實一年多來,她曾經偷偷嘗試和別的男生交往,但是不管對方條件有多好,或者對方對她有多好,她就是無法忘記嚴熇的味道、他給她的感覺,還有他曾經帶給她的一切,無論是喜怒哀樂。

  自從她來花店幫忙之後,他們三人一直處在一種剪不清理還亂的關係中。田馨姊知道嚴熇喜歡她,卻只把他當成弟弟;嚴熇明明喜歡田馨姊,卻和她交往同居;而她,明知道這一切,卻裝做不知道的繼續與他交往,與田馨姊妹相稱。

  她不知道他們這樣複雜的關係,還會持續多久,卻知道不管現在或以後,嚴熇根本就不會和她結婚,因為他喜歡的人是田馨。然而即使如此,她卻離不開他,因為除了他,她已經誰都沒辦法愛了。

  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成為他心中的那個人呢?

  那年夏天之後,她就再也無法成為他心中的那個人了……

  「辰寧,你考慮得怎麼樣了?要不要試試看?」田馨仍不放棄的再問一次。

  沒有人發現她在沉思的這段期間又心碎了幾次。

  邢辰寧朝她露出一抹微笑,「好,我試試看。」

  田馨聞言立刻露齒而笑,而嚴熇在看見她微笑的同時也跟著微笑起來。

  他們都沒有發現在邢辰寧微笑的面容下,其實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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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本該在表面平靜,實則暗潮洶湧之中靜靜度過,卻突然冒出一個陳大哥,

  就像在一個平靜的水盆裡投進一顆石頭,動盪了平靜的水面,也改變水面下原有的樣貌。

  陳祺為,田馨中學時期的初戀男朋友,兩人日前在路上巧遇認出對方,幾次接觸後愛火重燃,正式交往成為男女朋友。

  對此遽變,邢辰寧自然是歡迎外加樂見其成,但是這對嚴熇來說卻是個非常巨大的打擊。

  在聽說田馨接受陳祺為之後,他怒不可遏的將身旁唯一可以出氣的立燈推倒,屋內立刻發出砰然巨響。其中一塊碎裂的玻璃飛濺向邢辰寧,劃過她的小腿,紅色的血從傷口緩緩流出,在她白晰的膚色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她緩慢地低下頭看著那道傷口,再看向他,而他正楞楞的瞪著她腿上的傷,呆若木雞的僵站在原地,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呆了。

  室內陷入一片窒人的沉靜之中。

  突然之間,他抬起頭來看向她,眼中有著抱歉與掙扎過後的堅決。

  邢辰寧心頭一緊,忽然有種非常不安的感覺。他該不會是在想現在和她分手或許還來得及追回田馨姊,所以想和她攤牌吧?

  「辰寧...」

  「我沒事,只是被劃了一道小傷口而已,擦點小護士就沒事了,你不必擔心。」她急忙打斷他,轉身把小腿上的血擦掉,再去翻急救箱裡的藥來擦,感覺很忙的樣子。

  嚴熇被她這麼一搶白,一時之間為之語塞,只好等她靜靜地坐下來擦藥時,才又開口。

  「辰寧,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我……」

  「我知道你是不小心把立燈推倒的,所以我不會怪你,你什麼都不必說。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趕快把地板收拾一下,以免待會兒又有人被割傷?」她再度打斷他的話,接著忙碌的起身善後,讓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嚴熇腦袋混亂得幾乎爆炸了,他真的應該跟她坦白一切嗎?如果他真的跟她說了,她聽了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呢?如果她問他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又該怎麼回答?說從很早以前就喜歡了嗎?那麼他又該如何解釋自己在喜歡著別人的時候,卻還能繼續與她交往、與她同居呢?

  嚴熇呀嚴熇,你真的想清楚要這麼做嗎?辰寧何其無辜,你要這樣傷害她?

  但是如果現在不向她坦白的話,他要如何去追求田馨,將她從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陳祺為手中給搶回來?

  該死的,他該怎麼做,他到底該怎麼做?

  紊亂的思緒讓他再也無法冷靜的待在家裡面對邢辰寧,他猛然轉身往大門走去。

  「嚴熇,你要去哪裡?」邢辰寧在他身後叫道。

  他渾身一僵,腳步頓了一下。

  「我……」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知道再繼續待在這面對她,他一定會發瘋。「我去買個立燈回來。」他說完不等她回應,立即大步的奪門而出。

  在街上閒晃,面對一間接著一間打烊的店面,嚴熇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他想找死黨出來喝酒澆愁,卻又沒有心情應付他們可能層出不窮的問題。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孤單無助。

  漫無目的的走著,他竟不知不覺的走到田馨居住的「順林大廈」前方,抬頭看著她居住的六樓窗戶,他僅猶豫一會兒即走上前按她家電鈴。

  不一會兒對講機便響起她的聲音。

  「喂?」

  「是我。」

  那頭一片沉默。

  「下來好嗎?」他語氣有些卑微的說。

  「已經很晚了。」她靜默了許久才回應。

  「我知道,但是我想見你。」

  「嚴熇,我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但是已經很晚了,我已經準備要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

  「我現在就要見你,如果你不下來,我就在這裡等到你下來為止。」

  那頭再度陷入一片沉默。

  「為什麼要和他交往,你是真的喜歡他,或者只是拿他當擋箭牌,來阻擋我對你的追求?田馨,我不會放棄你的!」他對著對講機狂吼。

  「我是真的喜歡他。嚴熇,不要再說你要追我這種話,我只把你當成弟弟看待,還有,辰寧是個好女孩,我希望你能好好愛她,不要傷害她。」

  「我喜歡的人是你!我愛的人是你!」他倏然叫道:「你有沒有聽到,我愛的人是你,不是她!」

  「對不起,我只把你當成弟弟,我愛的人是陳祺為,不是你。」田馨冷淡的說完後,對講機即斷訊。

  他用力捶打了牆壁一下,痛苦得不能自己。

  他不懂自己究竟有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姓陳的,為什麼她要選擇他,而不願意接受自己?

  他究竟要怎麼做,她才願意接受他呢?

  究竟誰能來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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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愛的人是你,不是她!

  我愛的人是你,不是她!

  我愛的人是你,不是她!

  我愛的……

  不、不要,她不要聽,不要聽!

  邢辰寧用力的搗住耳朵,卻仍抵擋不住嚴熇那句話,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腦海中響起。

  不是的、不是的,他愛的人明明就是她,他愛的人明明就……不是她,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她心裡有個聲音如此說道。

  他愛的人早就不是她了,這個事實她不是早接受了嗎?為什麼親耳聽見他說出來之後,她還會這麼心痛、難過、痛不欲生?

  因為她抱持著一絲希望,所以在這麼難堪的情況下,她還有辦法強顏歡笑,而今希望沒了,今後她該如何面對他們、自己?

  淚水灑落下來,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模糊了她的未來,她不知道今後自己究竟該怎麼做,又該何去何從?

  他都已經如此明白的說他不愛她了,她可以繼續賴在他身邊愛他嗎?他會願意讓她繼續待在他身邊,阻礙他追求所愛嗎?

  心好痛,痛得像是被人活生生掏了出來一樣。

  好冷,現在只是秋天,還未到冬天吧?為什麼她會覺得好冷呢?

  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不斷落在她臉上,她伸手抹去模糊她視線的淚水,這才發現原來是下雨了,而她竟不知道這雨從何時開始下的,雨水早已淋濕她全身,難怪她會覺得冷。

  嘴角微揚,她露出一抹笑,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笑容之於她已經是一種習慣,而習慣不是說戒就戒得掉的。

  既已淋濕,走在雨中便不必再匆忙,她緩緩的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她預期嚴熇今晚大概是不會回來了,沒想到她才走到巷口,整個人卻猛然被他圈住。

  「你跑到哪兒去了?」他一臉擔心的低頭怒吼。

  她眨了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怎麼會在這?

  「你怎麼會淋得全身都濕淋淋的,你就不會找間便利商店買支雨傘或雨衣來穿嗎?」他立即勾住她的肩膀,迅速的帶她回家。

  回家後,他二話不說的將她推進浴室,替她放熱水。

  「快點洗澡。」他命令的說道。

  她卻只是楞楞的看著他,一點動作也沒有。

  本欲轉身去幫她拿乾淨衣服的嚴熇一見這情形,差點沒氣瘋。

  「你到底是怎麼了?」只遲疑一秒,他便直接動手替她除去一身濕衣服,她的身體冷得像冰。

  「我自己來就行了。」邢辰寧終於回神。

  嚴熇沒理她,繼續幫她脫掉脫到一半的長褲,隨後一把抱起僅著內衣褲的她,直接放進已經盛了一半熱水的浴缸裡。

  她因舒服呼了一口氣,而他則是迫不及待的想與她算帳。

  「妳到底跑到哪去了?為什麼半夜才回來,還淋了一身濕?為什麼不帶手機,回來晚了也不打電話,你難道不知道我會擔心嗎?」他一口氣釋出那種由擔心、焦慮、害怕累積而醞釀成的怒氣。

  「你會擔心我嗎?」她脫口而問。

  「你在說廢話嗎?」他怒不可遏,並未察覺到她的異狀。

  她微微一笑,不確定臉上的笑容是否有洩漏自己內心的悲哀。

  「我去找你。」

  他突然愣住,「妳……去找我?」

  「你說要去買立燈,卻去了半天沒回來,我擔心你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才到外面去找你。」她微笑的撒謊,「不過沒找到就是了,還好你已經回來了。」

  嚴熇定睛凝視著她。她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好呢?

  「辰寧,我……」他欲言又止。

  「你想跟我說什麼?」她再也沒有力氣強求或奢望什麼了,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還是會來。

  「不,沒什麼,你快洗一洗,不要感冒了,我去幫你拿衣服。」

  看著他離開,邢辰寧分不出此刻的心情是鬆一口氣,或是失望。

  他為什麼突然又決定不說了呢?他不是想和她分手嗎?只要他開口,她一定會爽快的放他自由,他為什麼不說呢?還是他終於要放棄田馨姊了,所以也不用急著跟她攤牌?

  水面印著一張苦笑的臉,是她的,原來除了虛偽的微笑之外,她還懂得怎麼苦笑,只是她這表情還真是難看。

  「你怎麼還坐在那裡不動,難道你真想感冒嗎?」去幫她拿衣服折返回來的嚴熇,在推門而入後,皺眉叫道。

  邢辰寧轉頭看向他,「如果我真的感冒了,你會寸步不離的待在我身邊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他瞪眼道。

  「對,我是在說傻話,你別理我。」她微笑的搖了搖頭。

  「你怎麼了,辰寧?」他終於發現她有些不對勁。

  「沒事。」她從浴缸中起身準備沖澡,突如其來的昏眩令她差點跌倒。

  他急忙衝上前去扶住她。

  「怎麼了,是不是覺得哪裡不舒服?」他空出手探向她的額頭,「該死的,你在發燒!」

  「是嗎?」她虛弱一笑,「看來這下子,你就算不想待在我身邊,恐怕也不行了。」

  話一說完,她就往下栽了下去。

  她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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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01: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邢辰寧病倒了,但怕長輩們擔心,她和嚴熇決定不將她生病的事告知家裡,所以照顧她的責任自然落到嚴熇肩上。幸好大四的課業並不重,他勉強算得上游刃有餘。

  趁著中午沒課,他匆匆的從學校趕回家為她送午飯。

  從她發燒感冒至今已四天了,她卻仍虛弱的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可見她這回病得有多嚴重。

  提著買來的清粥小菜,他輕輕地推開房門,發現她早醒來,一個人靜靜躺在床上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辰寧。」他喚道。

  聞聲,她慢慢轉頭,然後對他微微一笑。

  「今天有沒有好點?」

  她點頭。

  「那你要下床吃飯,還是要坐在床上吃?我買了兩碗清粥和幾樣你喜歡吃的小菜。」

  「我聞到炒麵的味道。」她聲音沙啞的說,因為感冒的關係,她此刻的聲音簡直跟烏鴉沒兩樣。

  「那是我的午餐。」

  「可不可以分一點給我?」連續三天都吃清粥,她好想吃些不一樣的東西。

  「不行。」他立刻拒絕她的請求,「你別忘了自己還是個病人,像炒麵這麼油膩的東西你敢吃?更別提你現在的胃是什麼情況!」

  講到這,他便忍不住一肚子火。「那個該死的醫生,說什麼藥裡已摻有胃藥,你絕對可以放心的吃。真是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大混蛋!」

  瞧瞧現在的她,感冒就已經夠可憐了,竟然還讓那混蛋醫生害得胃病發作,在感冒與胃痛的雙重折磨下,短短三、四天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臉色還蒼白得像鬼。這全都是那個庸醫害的!

  「也許藥裡真有胃藥的成分,只是那胃藥對我比較沒效而已,你別怪醫生。」她安撫他。

  「都被他害成這樣了,你還替他說話?」他對她皺眉。

  她笑了笑,沒有應聲。

  試問胃痛和心痛哪一個比較嚴重?

  她已被他害得心碎又心痛無數回了,卻仍然無怨無悔的愛著他,那個醫生不過是害她胃痛而已,算得了什麼?

  「辰寧,你的心太軟,太容易原諒別人,你這樣很容易吃虧的。」他無奈的看著她。

  「吃虧不就是佔便宜嗎?」她輕扯嘴角的笑說。

  若不是她心太軟輕易原諒他的背叛,早在她考上大學那一年,她就會要他解釋清楚關於田馨的事,可如果她真那麼做的話,他們倆恐怕早已成陌路,根本就不可能擁有這兩年的朝夕相處。

  吃虧和佔便宜果然是一體兩面。

  「算了,不跟你說了,再說下去我一定會被你活活氣死。」他改變話題,「你要下床吃飯,還是我到廚房換個盤子,方便你坐在床上吃?」

  「我要你餵我。」

  「什麼?」他愣了一下。

  「開玩笑的。你待會兒還要到學校對嗎?」她記得他下午有課。

  嚴熇不懂她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難不成她……

  不,她已經連續四天沒到學校了,也沒跟他同學或死黨有接觸,不可能會知道他下午的課因教授回家奔喪而調課,他絕不能因為心虛自亂陣腳。

  垂下眼,他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我還是待在床上吃好了,免得待會兒你要趕回學校上課時,還得想我自己回床上會不會發生意外。」她體貼的說。

  其實上下床對她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偏偏生病期間昏倒了兩次都被他撞見,一次是因發燒昏倒在浴室,一次則是因嘔光所有下肚的食物,以致體力不濟昏倒。三天內被她嚇了兩次,所以要他不對她小心翼翼都難。

  嚴熇再次無言以對。

  她為什麼要這麼體貼,對他這麼好?她難道感覺不出自己對她早已用情不專、變心了嗎?

  辰寧……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再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且對她非常不公平,但若對她坦白一切,然後離開習慣依附在他身邊的她又算得上什麼公平?

  該死的,嚴熇你到底在做什麼呀?!

  既然都已經和她在一起了,為什麼還要去愛上別的女人?既然愛上了別人,為什麼又不快刀斬亂麻,反倒還拿她來安慰失戀的自己,你到底從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卑劣了?你真是該死!

  「怎麼了?」見他表情突然變得陰沉可怕,邢辰寧小心翼翼的開口。

  他神情複雜的看她一眼,沉默的搖了搖頭。

  「我到廚房去幫你換個盤子。」說完,他轉身走出房間。

  見他走出房門,邢辰寧表情隨之沉鬱下來。

  他剛剛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表情會突然變得如此陰沉可怕?他該不會已經厭倦照顧她這個麻煩了吧?竟然連吃頓飯都要他服務到床上來。

  不,應該不是,如果他覺得麻煩就不會問她了,因為他不是那種會惺惺作態的男人。所以讓他表情丕變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又在想與她分手的事,一定是這件他亟欲解決,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的事讓他神色丕變?

  原來在照顧她的同時,他仍不斷地想著如何與她分手。

  看他在她昏倒後那緊張與擔憂的模樣,她還以為事情會有轉機,結果事實證明,這只是她自作多情的幻想。

  看他這樣痛苦,她真的很想成全他,放他自由,但是成全他之後呢,她該怎麼辦?誰來幫她從愛他的桎梏中掙脫而出?

  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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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嗶--

  門鈴聲吵醒躺在床上半夢半醒的邢辰寧,她睜開雙眼,不解著這時間怎麼會有人來按門鈴?

  走到大門前,她先將門上的鐵鏈扣上,這才小心翼翼的開門,從門縫探頭向外看。

  「辰寧,是我。」站在門外的田馨微笑對她揮手。

  「田馨姊,怎麼會是你?」她訝然的叫出聲來,「你等我一下。」

  她迅速的解開扣煉後,將門打開。

  「你怎麼會跑來?花店呢?誰在看店?」

  她聲音沙啞到讓田馨皺起眉頭。

  「走,我們進屋裡再說。」

  「想喝什麼?家裡有鮮奶和葡萄汁,好像還有可樂的樣子,我去看看。」

  「別忙著招呼我,你先坐下來。」田馨放下手中的花,急忙拉住她。

  「我只是想倒杯飲料給你喝而已。」

  「我不渴,沒關係。」田馨搖搖頭,然後將她拉坐在椅子上。「你怎麼會突然病得這麼嚴重?有沒有好一點了?」她關心的問道。

  「已經好很多了。田馨姊,這幾天你一個人一定很忙吧?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又不是你自己要感冒的。」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如果忙不過來就少接點生意,必要外出時就把店門暫時鎖起來,掛上『有事外出中』的牌子就行了。不過幸好你有叫嚴熇有空就到花店看看,有幾次若沒有他恰巧出現幫我搬東西,我一個人鐵定會忙得腰酸背痛,第二天下不了床。」

  「嚴熇常去看你?」邢辰寧微哽的問,但感冒引起的沙啞嗓音卻掩蓋住她的哽咽。

  「一天大概去個兩次吧,像現在就是他在幫我看店。」

  兩次?在她擔心他會不會因為照顧她而影響到課業時,他竟然還有時間可以一天去花店兩次?

  「他一定很重視你、很愛你對不對?才會對你的要求全盤接受。」

  田馨嘴上雖是這麼說,但是邢辰寧卻能感覺得到她在試探。

  她想知道什麼呢?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知道嚴熇喜歡她、在追求她?但是知道又能如何,幫自己勸嚴熇回心轉意嗎?如果她真的這樣做,恐怕只會造成反效果吧,說不定嚴熇還會以為是她唆使田馨姊這麼做的。

  她的好意--如果她真有這樣的心意,她,心領了。

  「嗯,他向來就是這樣,不管我要求什麼,他都會盡力去做。」邢辰寧點頭,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和他在一起,你覺得幸福嗎?」

  「很幸福。」在你出現之前很幸福。她在心裡無聲的說。

  「太好了,只要你覺得幸福就好。」田馨語氣中有種鬆了一口氣而放心的感覺。

  「田馨姊今天來這兒,該不會只是來問我幸不幸福的吧?」她開玩笑的問。

  「當然不是。這個送給你,祝你早日康復。」田馨將剛剛放在一旁的花束拿來,遞給她。

  「謝謝你,田馨姊。」她笑著將花束接過來。

  「辰寧,其實我今天來除了來看你之外,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田馨看了她一眼,有些羞怯又有些猶豫的說。

  「什麼事?」她好奇的問道。

  「我想請你當我的伴娘。」

  「什麼?」她驚訝的叫出聲來。

  「我想請你當伴娘。」田馨再說了一次。

  邢辰寧瞠目結舌的看著她,「田馨姊,你要結婚了?」

  她羞赧的對她點點頭。

  「怎麼會這麼快?你和陳大哥不是才復合沒多久?」

  「事實上我們倆在一起已經兩個多月了,而且……」田馨突然欲言又止了起來。

  「而且什麼?」她總覺得後面的話才是重點。

  「我懷孕了。」

  「嗄?!」

  「所以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要這麼快結婚了吧?」田馨笑得好靦腆。

  邢辰寧好半晌才有辦法將掉下來的下巴收回來。這消息真是太驚人了,田馨姊竟然要結婚了,除此之外還有了身孕,這實在是太令她驚訝了。

  田馨姊要結婚,她應該跟她說聲恭喜才對,但是她想到的卻是嚴熇怎麼辦?如果他聽到這個消息……

  「田馨姊,你要結婚的事還沒有告訴嚴熇吧?」她擔心的衝口問道。

  「還沒。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田馨有些懷疑的看著她。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如果他早知道這件事,卻沒告訴我,我一定要罵他一頓。」她腦筋轉得快。

  田馨眼中的懷疑立刻散去。「沒有,你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邢辰寧悄悄鬆了一口氣。這件事她必須小心處理才行。

  「田馨姊,這件事由我來告訴嚴熇好嗎?」

  田馨不疑有他的點了點頭,「你還沒回答我願不願意當我的伴娘,辰寧?」

  邢辰寧給了她一個微笑,「我當然願意。還有,恭喜你了,田馨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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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馨走後,邢辰寧一直在思考著要如何向嚴熇提及田馨姊要結婚的事。

  她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認真到窗外的天色暗了,屋內逐漸陷入一片黑暗,亦沒有發覺到。

  到底她該如何開口對他說這件事,才能將對他的衝擊降到最小呢?

  她認真的想,想到忘我,想到忘了肚子餓,一直到她的腸胃捺不住飢餓,開始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才將她從忘我的境界拉出來。

  一手放在不斷發出咕嚕聲的肚子上,她直覺的抬起手來看時間,才發現室內早已是一片昏暗,什麼也看不見。

  她微楞一下,摸黑起身去將屋裡的燈打開,再重新看了一下手錶,快八點了,為什麼嚴熇到現在還沒回來?

  她才這麼想,大門外立即傳來鑰匙圈晃動的聲音,接著便是開鎖的聲音。

  答的一聲,大門即被人推開,嚴熇如預期出現在門口,但是他衣衫不整、臉上身上都掛了彩的模樣,卻將邢辰寧嚇壞了。

  「嚴熇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立刻衝向他。

  沒想到她會在客廳中,嚴熇著實被嚇了一跳,他原本還想先偷偷梳洗一下,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的,不過看樣子也不必了。

  「你怎麼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他走向她,以平常的口氣與態度對她說,好像沒聽到她的問話,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邢辰寧當然不可能讓他這樣矇混過去。他的嘴角都破了,流血了!

  「發生了什麼事,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她伸手輕觸他受傷的嘴角,關心的盯著他。

  「沒事。」他微微側了一下臉頰,避開她的輕觸,「來,先吃飯。你的肚子一定很餓了吧?對不起,我回來晚了。」說著,他走向廚房。

  「嚴熇!」她倏然將他叫住。

  他定下腳步卻沒有回頭看她。

  她直接走到他面前,凝視著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抿緊嘴巴,不發一語。

  「難道我連關心你的資格都沒有了嗎?」她看著將情緒全部隱藏而面無表情的他半晌,忽然輕聲的開口。

  他怔然的看著她,眼中閃過一抹緊張以及懷疑的光芒。

  「你為什麼會說這種話?」他小心翼翼的問。

  「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和人打架?」她沒有回答,只是堅定的問著她一直在問的問題。

  「沒什麼,只是一場意外而已。」他避開她探視的目光,輕描淡寫的說。

  意外?邢辰寧看得出來事實並不如他所言是場意外,因為他在說這話時,臉上充滿了陰鬱,青筋則在他下顎抽動著,而他眼中流露出來的情緒並不光是單純的憤怒,還有著非常深濃的不甘心。

  認識他這麼多年,她從未見他露出這種憤世嫉俗的神情。他在不甘心什麼,又在憤怒些什麼,什麼事會讓他失去理智的與人大打出手?

  在她印象中,他鮮少有失去理智的時候,而今他不僅失去了理智還與人打架,這叫她擔心不已,但是他卻不肯告訴她實情。

  「嚴熇,我們之間到底從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疏離?為什麼你連為了什麼事和人打架都不願意告訴我,難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為你擔心嗎?」她盯著他痛心地說。

  「我已經說過,只是一場意外而已。」他再次避開她盯視的目光。

  「什麼樣的意外?」既然他一直堅持是意外,那她就照他的說法來問好了。

  「只是一場小意外,沒什麼好說的。」

  「我想知道事情的經過。」

  「為什麼你連這種小事都要管?」他略顯不耐的皺眉。

  管?她從來就不曾管過他任何事,她會這樣問只是……「我只是關心你而已。」

  「不要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他突然失控的怒道。

  關心?如果她真的關心他,早該發現他對她的感情已經淡了,他現在喜歡的人是田馨不是她,而不是在這邊開口閉口說著關心,卻害得他不能和想愛的人在一起,害得他即將永遠失去所愛!

  田馨要結婚了,她竟然答應陳祺為的求婚,並且在近期之日嫁給他!

  他不相信,不相信這會是個事實,但是看陳祺為那信誓旦旦、喜不自勝的樣子,他想不信都難。

  不過讓他失控與他大打出手的,卻是他竟然知道自己喜歡田馨,還開口教訓他不該對辰寧三心二意,說像他這樣花心的人,田馨是絕對不可能會喜歡的。

  他是什麼東西,憑什麼管他的事,自己要如何對待辰寧關他什麼事?

  他就是嚥不下這口氣,才會出手打了陳祺為一拳,沒想到他竟毫不猶豫的回贈一拳,於是兩人就這樣在花店外的走道上對打起來,以致弄成他現在這副狼狽的模樣。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邢辰寧被他的反應嚇到,雙眼圓睜的看著他。

  她不解為什麼他會說出冠冕堂皇這四個字來,她只是關心他,並沒有開口要他為她做什麼,或者無理取鬧要他答應她什麼要求,不是嗎?為什麼要拿這四個字來怒斥她,她做錯了什麼?

  「我做錯了什麼?」她問。

  「對,都是你的錯!」他有如中邪般的盯著她。

  邢辰寧怔楞的看著他,他卻突然將手上為她買來的晚餐丟到餐桌上,接著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家門。

  她完全措手不及,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他從眼前消失。

  都是她的錯?她究竟做錯了什麼?

  鈴鈴……

  屋內電話?然響起,她盯了它一會兒才走上前接起。

  「喂?」

  「辰寧嗎?我是田馨姊。」

  「田馨姊?」衝擊過大的邢辰寧一時想不起她是誰,怔一下才吶吶應了句。

  「辰寧,嚴熇回家了嗎?」田馨並末察覺到她的異樣,迅速的問她。

  田馨姊是特地打電話來找嚴熇,而不是來找她的嗎?「你要找嚴熇?」

  「不,我找妳。嚴熇在你身邊嗎?」

  「不,他不在家。」

  邢辰寧隱約感覺到田馨好像鬆了一口氣。

  「對不起辰寧,我本來答應我要結婚這事由你來告訴嚴熇,但是祺為今天下午在我不在店裡時,已經將這件事告訴嚴熇了。」

  邢辰寧瞬間呆住。

  「還有一件事,」她繼續說,但語氣明顯變得猶豫。「他們倆不知道為了什麼事,動手打了起來,所以兩人都掛了彩。」

  「原來如此。」邢辰寧喃喃地說,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悲哀的微笑,她想到嚴

  熇所說的話--都是你的錯。

  原來這就是他對她陪伴了他這麼多年,為他付出一切之後,所有的感想--都是她的錯。

  「你說什麼,辰寧?」

  「沒什麼。」眼淚撲簌簌的從她眼眶流下來。「田馨姊,我有點累了,所以不跟你說了。」

  「好,你快去休息,記得病好了要到店裡來喔,我等你。」

  「嗯,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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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01:1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掛上電話後,邢辰寧呆若木雞坐在客廳沙發上落淚。不知過了多久,身旁的電話再次響起。

  鈴鈴……

  她木然的看著電話響了半晌,對方一點放棄的意圖都沒有,她才伸手將它接起。

  「喂,嚴熇嗎,還是辰寧?」嚴母不等對方出聲,急迫的問著。

  聽出是嚴母的聲音,她勉強提起精神應道:「阿姨,是我辰寧。」

  「辰寧,你爸媽出了車禍,很嚴重,你快點回來。」

  聽完嚴母的話,邢辰寧瞬間腦袋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呆住了。

  下一秒,她迅速丟下話筒,衝進房間抓了外套與錢包,然後火速的衝出家門到馬路上攔了輛計程車,直奔回家。

  一路上,她腦中不斷迴響著一句話--你爸媽出了車禍,很嚴重……

  花了幾個小時的車程,她在下車時丟了幾張千元大鈔給司機,然後直接衝進嚴家大門。

  嚴家男女主人都不在家,只剩下傭人阿美坐在客廳,好像正在等待她的出現。

  一見到她,阿美急忙告訴她她父母所在的醫院,她又馬不停蹄的趕往醫院。

  到達醫院後,只見嚴母表情沉重的站在急診室外。剛才阿美已在電話中告訴她邢辰寧正在趕來醫院的路上,她特地站在這等她。

  「阿姨,我爸媽呢?」邢辰寧立刻衝向她。

  「辰寧……」才開口,嚴母就忍不住悲傷的落下淚來。

  「阿姨,我爸媽人呢?他們在哪裡?」整個心都冷了,她面無血色、激動的再次問道。

  「你要堅強點,辰寧……」嚴母淚如雨下的對她說。

  她覺得自己快要發瘋、尖叫了,她直接往急診室沖了去。

  「辰寧!」嚴母想抓她卻沒抓住,只能跟在她身後跑,徒勞無功的對她叫道:「你別這樣,停下來聽阿姨說,辰寧。」

  她瘋狂的在急診室裡的每張病床尋找父母的蹤影,卻找不到他們。

  「他們人呢?阿姨,他們人呢?」她驚惶失措的轉身,抓住跟在她身後的嚴母激動問道。

  「你必須要冷靜點,辰寧。」嚴母淚流滿面的看著她。

  「我不要冷靜,我要看到他們,他們人呢?」她失控的大喊,一張臉蒼白得讓人感覺她隨時會昏倒的樣子。

  「辰寧……」嚴母欲言又止的直落淚。

  邢辰寧幾乎知道答案了,但是她不願意相信它是事實。這只是一場惡夢,她不斷這樣告訴自己,眼淚遏制不住的飆出眼眶。

  「阿姨,請你告訴我他們現在人在哪裡好嗎?」她哀求的說。

  「你媽還在手術室裡急救,但是你爸他……他……在半個小時前,醫生已經宣告不治死亡。」嚴母哭泣的說。

  邢辰寧渾身力氣彷彿被抽盡,整個人癱軟下來。

  「辰寧!」嚴母眼明手快的將她扶住,「辰寧,你要堅強點,不能倒下,你忘了你媽媽還在手術室裡急救嗎?」

  「媽媽……」她喃喃念道。

  「對,你嚴叔叔還在手術室外頭等消息,我們一起過去好嗎?」說著,嚴母扶著她走向手術室。

  手術室外,嚴父滿臉疲憊與哀傷的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緊皺在一起,見妻子擁著失魂落魄的邢辰寧走來,他倏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怎麼樣了?」嚴母關心的問。

  嚴父對她搖了搖頭,然後將擔憂的目光移到邢辰寧臉上。「辰寧?」

  她茫茫然抬頭看他。

  「放心,你媽媽一定不會有事的。」他安慰她,話一說完,手術室的玻璃門忽然打開。

  「林梅紅女士的家屬是哪位?」走出手術室的醫生開口叫道。

  邢辰寧一把掙開嚴母的擁扶,衝到醫生面前。  

  「我就是,我媽媽現在怎麼樣了,醫生?」她激動的問,在她問的同時,嚴氏夫婦迅速的來到她身邊。

  「林女士的手術情況還不錯,但是未沒有完全脫離險境,因為她頭部的創傷實在是太嚴重了,所以接下來的四十八個小時是關鍵期。目前我還不能給你們確切的答案,但是院方一定會盡力搶救病人的。」

  「我可以見她嗎?我可以見我媽媽嗎?」邢辰寧急切的問。

  「可以,待會護士會將林女士移到加護病房,到時你們就可以見到她了。」他說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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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死黨住處窩了一晚,天亮之後才回家,嚴熇的情緒終於平穩,同時也瞭解到昨晚他對辰寧所做的一切實在太過分了,因為從頭到尾最無辜的人就是她,他壓根兒不該將田馨要結婚的事遷怒於她。

  所以,帶著懺悔,他到辰寧最愛吃的早餐店買了早餐回家,好向她賠罪。

  用鑰匙開鎖卻發現大門沒鎖的剎那間,他就覺得不對勁了,接著推門而入發現客廳的燈沒關,電話筒躺在地上,屋內一片沉靜,他的心跳彷彿快停止跳動,他驚疑的叫喚著。

  「辰寧?」

  屋內沒有回應。

  他衝進房間,沒人;衝進浴室,沒人。衝到廚房、陽台,屋內每一個角落他都尋遍,卻不見她蹤影。

  她人呢?去哪了?一太早的,她會去哪兒,而且她的感冒又還沒好……

  他的視線突然頓住,停在昨晚為她買回來的晚餐上。她連晚餐都沒吃,難不成她昨晚就出門,卻到現在都還沒回家?難不成她跟上回一樣,在他出門之後,跑到外頭去找他?

  一個晚上沒有回家,該不會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吧?

  心因為恐懼而劇烈跳動著,腳步也因而顛躓一下,撞到身後的沙發。

  不會有事的,他喘著氣告訴自己,他必須冷靜下來想她可能會去的地方,而不是胡思亂想的嚇自己。

  他深深吐氣,冷靜下來的將屋裡內外梭巡一遍,發現她常穿的外套及錢包都不見了,屋內除了那只掉落在地板的電話筒,並沒有任何一絲紊亂,所以她絕對是自願出門的,而且走得很匆忙。

  問題是她去了哪裡?有什麼事讓她匆忙到連門都忘了要鎖、燈都忘了要關,那只躺在地板上的電話筒尤其可疑,是誰打電話給她,向她說了什麼,導致她如此匆忙的離家呢?

  他努力的想,想她幾個要好的同學、朋友,然後身體一僵的想到中南部的家人,該不會是家裡發生什麼事了吧?

  沒有猶豫,他立刻撥了通電話回家,聽到的消息卻讓他差點沒腿軟。

  邢爸、邢媽竟然在昨晚雙雙發生車禍,而且嚴重到邢爸已經去世,邢媽至今仍未脫離險境。怎麼會這樣?這件事竟究是怎麼發生的?辰寧她……她該如何去接受這麼殘忍的事?

  他揉揉緊皺的眉心,心情是沉重、無力而且萬分疼惜的。實在難以想像昨晚辰寧在乍聽這消息時的模樣,他昨晚不應該出門的,竟留她一個人面對如此殘忍的一切,他真是該死!

  迅速收拾一些必要的東西,確定屋內該關的電源、窗戶全關好之後,他立刻趕到火車站搭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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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從父親口中知道事情經過後,嚴熇緊接著趕到醫院。

  他實在沒想到一向奉公守法的邢爸竟然也會酒後駕駛,而且第一次酒後駕駛就發生了車禍,不僅賠了自己的性命,連累了最愛的老婆,還波及一名拾荒婦,讓對方當場死亡。

  非常不幸的是,那名拾荒婦是個寡母,一家五口全仰賴她拾荒維生,她的死亡讓邢父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嚴熇可以想像這事有多棘手,但他還是開口要求父親全力幫邢辰寧處理這些事,因為對一個連大學都還沒畢業,喪父母親又待在加護病房生死未卜的小女生而言,她根本就沒有能力去處理以及面對這一切。

  嚴父立刻給了他允諾。

  邢父的身後事與受害者的理賠事都由父親負責處理之後,嚴熇為辰寧鬆了一口氣,心想這麼一來她至少可以輕鬆一點。

  然而當他到了醫院,透過加護病房外那面透明玻璃看見她的瞬間,他的心卻像是被人狠狠地踹了一下般的劇痛。

  輕鬆?

  他怎會以為遭逢突然喪父、母親昏迷不醒的她,能有一分或一秒的時間輕鬆?

  她坐在病床邊,不發一語的直盯著病床上的母親,一動也不動的。因生病而蒼白消瘦的臉更顯得憔悴,連一點血色都沒有,且儘是疲憊,雙眼盈滿痛楚,好像別人輕輕一碰,她就會灰飛煙滅似的。

  感覺上,如果她母親真的不幸過不了這一關,她也會隨之而去。

  嚴熇握緊拳頭,整個人猶如墜入千年寒冰潭般的寒冷顫抖。

  她不會做出那種傻事對不對?不會的,對不對?

  「辰寧。」他出聲喚道,卻在叫完後才想到眼前隔了一面玻璃,即使他們倆近在咫尺,她也聽不見。

  於是,他改用輕拍玻璃的方式吸引她的注意,無奈不知道是太過專心或是無心,她始終都沒有發覺到他。

  「嚴熇。」

  母親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他轉身,只見她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一臉哀戚的凝望著加護病房內的邢辰寧。

  「她從昨晚醫生說可以進去探視她媽媽之後,便一直維持同一個姿勢呆坐著。」嚴母語帶哽咽的說:「除了剛到醫院時曾經哭鬧過,接著便這樣不哭不鬧不說話,也不願意吃任何東西,讓人好心疼。」

  「她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過任何東西嗎?」他喑?的問。

  她搖了搖頭。

  「她難道不知道即使她病倒了,也不能讓她媽媽清醒過來、脫離險境嗎?」他握緊拳頭,心疼又氣憤的說。

  嚴母哽咽得開不了口,只能再度搖頭。

  「我可以進去嗎?」嚴熇問母親。

  「只能一下子,醫院規定家屬在加護病房裡只能待半個鐘頭,而辰寧已在裡面二十五分鐘了。」嚴母勉強開口,淚水不斷滑落兩頰。

  「好,那我去把她帶出來,她的胃不好,多少都得吃點東西才行。」他堅定的說完,旋即朝加護病房的入口走去。

  越過對他放行的護理站,他推門走進邢母所在的加護病房,靜靜走到邢辰寧身邊。

  他先認真而仔細的看了平躺在病床上,頭部包裹著層層紗布,嘴巴及鼻子都插著管子,臉罩氧氣罩,面無血色的邢母一會兒,才轉頭看向一動也不動的她。

  「辰寧。」他蹲到她面前,輕聲的叫喚。

  她沒有絲毫的反應,仍是一徑盯著床上的母親。

  「辰寧。」他再次喚道,同時伸手輕輕碰觸她臉頰,將她轉向自己。「辰寧,你必須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她終於看見他,卻在對他輕搖一下頭之後,再度將視線調向病床。

  「你必須要吃點東西才行,否則等你媽醒來,你會沒有體力照顧她的。」他將她的臉轉回來面向自己,柔聲的說。

  「我要先等她醒過來。」她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開口,但是聲音卻虛弱到幾乎讓人聽不見。

  「吃點東西花不了多少時間的,更何況加護病房開放探視的時間快結束了。」他指向玻璃窗,「那裡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你媽媽的一舉一動,你可以一邊吃,一邊注意她的情況。」他試著說服她,「而且你不會希望她一張開眼看到的你是蒼白、虛弱,好像隨時隨地都要昏倒的模樣吧?你不希望她在療傷的期間,還要為你擔心吧?」

  她一臉哀傷憔悴的看著他。

  「走,跟我到外頭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讓自己看起來有精神一點,以免待會兒你媽媽張開眼睛時,看到你現在這個模樣為你擔心。」他柔聲勸誘著。

  邢辰寧猶豫的看著他,而他則果決的立刻將她從椅子上扶起。

  「嚴熇……」

  「噓,有話我們到外頭再講。」他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立即將她帶出加護病房。

  嚴母一見兒子成功的將邢辰寧帶出來,臉上終於露出這十幾個小時來的第一抹微笑,安心的。

  「去吃點東西,辰寧。」她柔聲的握住她的手,「你媽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你媽媽好嗎?」

  邢辰寧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

  嚴母跨前一步,擁抱了她一下,然後走到護理站詢問一些問題。

  嚴熇則扶撐著幾乎沒有一絲力氣的邢辰寧,走到可以看見邢母的玻璃窗前坐下,將阿美替嚴母及她準備的食物攤開來,然後一一挑出不傷胃的食物夾給她吃。

  「來,把它們全部吃完。」他將碗筷遞給她。

  接過碗筷,看著碗內的食物,邢辰寧強迫自己伸手夾來吃,告訴自己嚴熇說得對,媽媽醒來之後一定不希望看到她虛弱無力的樣子,所以即使她一點食慾都沒有,也要強迫自己多少吃一些補充體力。

  可是她的情緒就是完全不受控制,第一口食物才送到嘴邊,眼淚便嘩啦啦的掉落下來。

  「嗚……」她邊吃,邊嗚咽哭泣。

  「別哭。」嚴熇心疼的將她擁進懷中,安撫道:「你媽媽會沒事的,她一定會沒事的,你別哭,別哭。」

  手中的筷子掉落到地板,她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將淚流不止的臉頰埋入他懷中。

  「我好怕嚴熵,如果媽媽她……如果她……」說著,她哽咽的哭了起來。

  她的哭聲讓他覺得既心疼又心痛,他只能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裡,六神無主的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能止住她的淚水、悲傷與害怕。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幫助她?

  誰能告訴他?

  「先吃東西,別哭了好嗎?你忘了你媽媽還在病床上等你回到她身邊嗎?說不定等你吃完回到病房,你媽媽就醒過來了,所以別哭,快點把東西吃了好嗎?」他親吻著她的額頭柔聲的說,然後重新拿了一雙免洗筷給她。

  她淚流滿面的看了他半晌,點了點頭,再次強迫自己張開嘴巴,一口一口的將碗裡的食物吃進肚子,即使她根本就食之無味。

  見她終於將食物吞進肚子,他露出欣慰的神情。

  他抬起頭看著玻璃窗內的動靜,怎知竟見一名剛進去的護士小姐神色慌亂的衝出病房,瞬間消失在他眼前。

  他立刻從座位上跳站起來。

  「嚴熇?」邢辰寧神情茫然的望著他。

  「你媽媽好像醒了。」

  但是以那名護士小姐的模樣看來,情況恐怕並不樂觀。

  聞言,邢辰寧立刻丟下手中的碗筷,飛也似的衝向加護病房,嚴熇和嚴母趕緊一前一後的攔住她。

  透過玻璃,他們看見一批行色匆匆的醫護人員進入邢母的那間病房。

  進入病房後,他們馬上進行一連串急救措施。

  時間像一條可以勒人窒息的繩子,一秒一秒的加重力道,使人喘不過氣來。

  終於,不停對邢母進行急救的醫生停下所有動作,他抬起頭,以非常抱歉的神情看向他們,搖了搖頭。

  邢辰寧身體頓時一軟,身旁的嚴熇連忙將她抱住。

  「辰寧……」他沙啞的開口,視線也被淚水模糊了。

  「不要……我不要……媽--」她喃喃地搖頭,驀然聲嘶力竭的放聲大叫,「媽--媽--」

  嚴熇緊緊將她抱住,使勁的擁住尖叫哭泣的她。

  嚴母在一旁掩面輕泣。

  邢母,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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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01:4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時,邢辰寧的世界就崩潰了。

  先是嚴熇對她的責難,他不僅否決她這些年的感情付出,還將她視為他追求幸福的阻礙,接下來是父母出車禍,兩人先後過世。

  這個世界上她最在乎的就這三個人,可這三個人卻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這一切就像一場惡夢,但是它卻真實存在著,即使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上個一百次,當她醒來,這一切仍舊不會有所改變。

  事實就是事實,它不會因為逃避而有所改變,所以邢辰寧再痛苦、再傷心,仍咬牙挺了過來。

  父母喪事辦好後,緊接要處理的是受害家屬的賠償問題。

  「我爸已和對方談好條件,對方願意以兩百萬元達成和解。」嚴熇告訴她。

  自從母親過世之後,他便一直小心翼翼的跟隨在她身旁,以防她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幸好她雖然傷心,但理智仍在。

  「我想到對方家看看,嚴熇。」邢辰寧開口。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想到對方家裡看看,不過從她遭喪親劇變開始,他就習慣對她有求必應,不管多麼小或困難的要求,他都會幫她做到。

  「好,我帶你去。」他點頭,然後驅車帶她來到受害者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間年老失修的舊矮房,潮濕、擁擠、骯髒。屋前堆放了一堆可以賣錢的回收物,諸如寶特瓶、鋁罐、廢紙箱、舊報紙等,促使蚊蠅滋生、臭味四溢。

  二十坪不到的房子裡亦堆滿各種回收物,一個年近八十的老人家和三個年齡不超過十二歲的孩子,全都擠在一間小房間裡。

  老人家正在打盹,三個小孩見有陌生人出現,全都瞠大雙眼,好奇的看著他們,其中年紀最大的小孩鼓起勇氣開口。

  「你們要找誰?」

  邢辰寧說不出話來。她早先已聽嚴叔叔概略說過對方的家庭環境,但沒想到情況比嚴叔叔說的嚴重上好幾倍。

  嚴熇之前跟她說的賠償金額是兩百萬元,是嗎?

  兩百萬能夠支持他們一家四口的生計多久?尤其這三個小孩還得上學讀書,老人還得有人照顧。

  看著他們,她心裡有了決定。

  她不發一語的轉身,正準備走出這骯髒凌亂的房間時,卻聽見嚴熇在她身後對那三個小孩問道:「弟弟,你們吃飯沒?」

  她倏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向他們,只見三個小孩一起對嚴熇搖頭。

  「那你們中午要吃什麼?」他又問。

  「隔壁阿姨會拿東西過來給我們吃,可是她有時候太忙了,我們就要等到晚上才有飯吃。」三個小孩中唯一的女孩以稚氣的語氣回答。

  嚴熇聞言,手伸進口袋裡,掏出兩千塊交給年紀最大的男孩。

  「來,這錢給你,去買點東西回來給你弟弟、妹妹和奶奶吃。」他說完後即走向邢辰寧,牽起她的手離開。

  離開那裡之後,邢辰寧始終沉默不語,嚴熇不只一次關心的看向她,卻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嚴熇,你該回學校去上課了。」在河堤散步回家時,她忽然開口。

  「你想要回台北了嗎?」他直覺的問。

  她搖頭,「我想再休息一陣子。」

  「那我陪妳。」

  她凝視著他,半晌之後才緩緩開口,「嚴熇,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而自殺的。」

  他驚愕的看著她,「你怎麼……」她怎麼會知道自己一天到晚跟著她,就是怕她想不開?

  「嚴熇,你記得我們認識了幾年嗎?」她微微扯唇一笑。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他懷疑的看著她。

  「從我六歲那年算起,我們已經認識十四年了。」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逕自說著。

  不知道她究竟想說什麼,他只能沉默的看著她。

  「認識你十四年了,你知道我愛你幾年嗎?」

  嚴熇怔然的看著她,就他印象裡,他們倆從小就被雙方父母湊成對,只因為一張兒時兩人躺在一起睡覺,手指還綁著紅線的照片。幸好兩人對彼此都挺有興趣的,所以在上國中情竇初開之後,自然而然就成了一對。

  她愛他幾年?老實說,他並不知道,因為她從沒說過,而他也從沒問過。

  「你愛我嗎,嚴熇?」她突然又問。

  他這回不只是怔然,還被她的問題嚇了一跳。他愛她嗎?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問他這個問題?

  「你愛我嗎,嚴熇?」她又問了一次。

  他怔怔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愛她嗎?事實上,他最近也一直這麼問自己。

  這陣子每看她傷心落淚一次,他就心痛一次。看她變得蒼白瘦弱,他會拚命勸她多吃點;看她無端陷入哀傷中,他會想盡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即使要他扮小丑亦在所不惜。

  這段日子,他不只一次因夢見她自殺而從惡夢中驚醒,即使後來將她緊抱在懷中,他也無法感到踏實,生怕一不注意,她就會從他手中溜走。

  他愛她嗎?在上台北讀書之前,他會毫不猶豫的說愛她。遇見田馨之後,他覺得自己愛的是田馨,但經過這一連串事件,他卻變得茫然,分不清他愛的人究竟是田馨,或是她。

  他愛她嗎?他希望有人可以告訴他答案。

  見他遲遲無法回答她的反應,邢辰寧已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他,並不愛她。

  雖然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但是她就是想碰碰運氣。結果,事實還是事實,並不會因為她的奢求、祈禱與希望改變。

  「嚴熇,你先回台北好嗎?」

  對於她突然改變話題,嚴熇除了有些措手不及外,絕大部分是鬆了口氣。

  「為什麼一定要我先回台北,難道我這樣每天跟著你讓你覺得很煩嗎?」

  她搖頭表示不是這樣,旋即提醒他,「你忘了學校就快要期中考了嗎?」

  他頓時楞住。

  「我已打電話問過學校,因為我的情況特殊,可以特別通融在事後補考,但是你就不行了,而且都已經大四了,你不會希望在這最後一年被當吧?」她望著他說。

  他慢慢皺起眉頭,他真的壓根兒都沒想過這件事,看來他是非回台北不可,但是留她一個人在這裡,他實在不放心。

  「辰寧,跟我一起回台北好不好?」他要求的說。

  「我想再多待一陣子,只有這裡才有我爸媽的回憶,台北沒有。」

  她這個拒絕的理由讓他頓時無話可說。

  「你打算還要待多久?」他沉思一會兒後開口。

  「再一陣子吧。」她沒有給他確切的答案。

  只是嚴熇作夢都沒想到,她所謂的一陣子一拖就是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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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

  不知不覺間七年光陰過去了。

  嚴熇走在當年與邢辰寧並肩走過的河堤,表情一片茫然。

  七年了,從辰寧突然將房子賣掉,然後整個人猶如自地球蒸發般的失去蹤影后,時間竟然悄悄過了七年。

  她人到底在哪裡?是生?是死?為何如此殘忍的不與任何人聯絡?

  她是在報復他當年的用情不專與背叛吧,所以才會選在這麼令人擔憂的時期離開,並且失蹤得徹徹底底,她是在報復他吧!

  原來她從頭到尾都知道他喜歡田馨,他卻一直到她突然失去蹤影,留下一封信給他之後,才知道那幾年來她所承受的掙扎、煎熬與痛苦有多麼沉重。

  那封寫著明知道他不愛她,卻仍霸著他,讓他不得追求所愛的道歉信函幾乎將他殺死,隨信附上的一張照片、一捆紅線與一段短文,更讓他墜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她寫著--

  我將纏繞在我指上的紅線解下還你,從今而後,你不欠我,我不欠你。

  那張照片是他們小時候手綁著紅線,累躺在遊戲房裡熟睡時拍的,是她的寶貝。

  以前她總是開玩笑的對他說,那是他們將來共度一生的證物,如果他哪天對她始亂終棄的話,她就要用它來逼他娶她,因為有紅線為證,他們是天生一對。而今,她卻將照片給了他,還附上一捆紅線與一段絕然的話。

  她是真的離開他、放棄他、不要他了。

  人總是在失去之後,才知道什麼對自己是最寶貴的。

  他愛她,在他失去她這一瞬間,他才恍然大悟她對自己有多重要,但是她已離去,而且消失得無影無蹤。

  平常有她在時,他從未覺得有什麼特別,但是她離開後,連空氣都變得不一樣了。

  房間空蕩蕩的似乎少了什麼,她的味道、身影、香味逐漸淡去,而他的心就像被掏空一樣……

  七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找尋她,透過她的朋友、徵信社,乃至報章雜誌,所有可以用的方法與管道他都試過了,但是她仍無音訊。

  台灣並不大,但若要找一個故意在閃躲的人,無疑跟大海撈針一樣。

  辰寧,你就真的這麼恨我?恨到這輩子永遠都要避著我,不見我嗎?

  這些年你到底在哪裡?過得好不好?

  嚏嚏……

  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旋律,是他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的鈴聲,停下腳步,他掏出接起電話。

  「喂?」

  「嚴熇,你現在人在哪裡?」嚴母略顯激動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河堤。發生什麼事了,媽?」他察覺母親的語氣與平日不同。

  「你快點回來,有人跟我說看見辰寧了!」

  嚴熇呆怔後迅速回道:「我馬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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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寧姊,還有沒有?」

  「沒有了,剛剛你拿上車的就是最後一盆了。」

  「OK,那我走嘍。」

  「開車小心點。」

  「Yes,Sir.」

  微笑目送梁志漢駕駛載花的貨車離開,邢辰寧轉身走回花店收拾善後。

  開業多年,她早已習慣花店裡的所有工作,所以不到十分鐘,原本被修剪剩的樹葉、枝幹弄得一片凌亂的花店,頓時又恢復平日乾淨、清新的模樣,而且在綻放滿室的美麗花朵襯托下,更引人入勝。

  由於「紅線花坊」不是新開的店,所以來過這店或聽說過店名的人都知道,這花坊最引人注目的不是美麗的花兒,或是店裡的環境,而是這位喜歡送前來買花的未婚男女一小捆紅線的美麗女老闆。

  曾經有人不解的問她,為何要送人紅線?紅線代表的又是什麼意思?

  她總會微笑的回答,這是月老的紅線,願你(妳)有情人終成眷屬。

  月老的紅線?我還月老的鬍子哩!想也知道這是一種商業噱頭。

  但說也奇怪,在紅線花坊開業第二個月起,幾乎每個月都會有一對新人前來送喜餅感謝美麗的女老闆,真可謂怪事一件。

  花坊雖非開在市區或鬧區,卻因美麗的女老闆及紅線聞名,常吸引想婚人士前來光顧,加上舊雨新知的惠顧,生意簡直好到爆,還曾吸引電視台前來拍攝訪問,只不過不知為何會被女老闆堅決拒絕就是了。

  「總之,她和紅線對大家而言,仍然是個謎。」在馬路斜對面,距花店有一段距離的小吃店老闆如此說道。

  「她促成那麼多有情人終成眷屬,那她呢?她結婚或者有男朋友了嗎?」嚴熇像是與人閒聊般的問。

  他作夢都沒想到在他拚命找尋她的這些年來,她竟窩在這麼一個小市鎮裡賣花維生,若不是有鄰居嫁到這裡來,又看見她出現在這間花店的話,那麼他再找個五年、十年,也絕對不可能會找到這種窮鄉僻壤來。

  「沒有。」小吃店老闆沒猶豫的回答。

  「你確定嗎?那剛剛幫她搬花,載花走的男人是誰?」

  「那是她弟弟啦。」

  「弟弟?」他一愣。

  「除了剛剛開車走的之外,她還有一個妹妹和另外一個較小弟弟,總共四姊弟。」小吃店老闆咧嘴說:「頭家,你會問這個問題,該不會是對人家有意思,想追人家吧?」

  「不能追嗎?」

  「不是不能,而是很難追。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什麼拒人幾千里的?」

  「拒人於千里之外。」

  「對,就是這句話啦。她真的很難追,這些年來,我看追她的人都可以填平台灣海峽了,但是還是沒人追得到她。」

  嚴熇忍不住露出一抹欣喜的笑。看樣子她並沒有忘記他,甚至還可能愛著他。

  他可以有此奢求嗎?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老闆。」他起身,同時從皮夾裡抽出兩百元放在桌上,「不用找了。」

  「等一下,頭家。」老闆追出來,「你真的要去追人家呀?」

  他點點頭。

  「雖然你長得體面又好看,可是你第一次到這裡就跑去追人家,人家是不會答應的啦。我看你還是放棄好了。」

  「我不會放棄。這輩子除了她,我不會娶別人。」

  小吃店老闆聽得傻眼。這麼多年來,見過無數想追求花店女老闆的人,他是第一次碰到像他口氣這麼堅定的追求者。

  嚴熇朝楞住的老闆輕點了下頭後,頭也不回的朝紅線花坊走去。

  辰寧....

  事隔多年後,她會以什麼樣的面貌面對他呢?

  他開始緊張,並且難以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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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鈴鈴……

  懸掛玻璃門上的風鈴聲響起,邢辰寧反射性的微笑轉身迎向客人。

  「歡迎光--」

  她在乍見走進店裡的人時,整個人有如被雷劈到般的一震,呆立當場。

  嚴熇,怎麼會是他呢?他怎麼會跑到這?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而他也以同樣專注的神情凝視著她,霎時,她除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變了很多,髮型變了,穿著變了,長相、體型似乎都跟她記憶中的有些不同,少了少年的青澀氣息,多了成熟男人的穩重。然而即使如此,她仍能一眼便將他認出來,儘管他們已七年未見。

  實在不願意承認自己從未忘記過他,更不願意承認自己仍然深愛著他,能再次這樣近距離的看著他,她竟然感覺鼻酸、想哭。

  天啊,她到底有多愛他,為什麼相隔了七年仍沖不淡這份感情?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真正的釋放自己?

  她眼裡流露出來的哀傷像把利劍將他刺穿,嚴熇的身體重重震顫了一下。

  「辰寧……」他輕聲喚她,卻不知要如何請求她的原諒。

  他傷她如此之深,深到即使經過七年的療傷止痛,她在見到他時露出的竟仍是哀傷的神情。他要怎麼做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尋回以往愛笑、眼神中總是充滿對他的信任與愛意的她呢?

  「嗨,嚴熇,好久不見。」收起雜亂、失控的情感反應,邢辰寧微笑的向他打招呼,感覺就像在跟一位有點熟卻又不是很熟的朋友說話一樣。

  「不要用這麼疏遠客套的語氣和我說話。」他受不了的開口求道。

  她抿緊了嘴巴。

  「為什麼要躲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他凝視著她啞聲問:「這些年來你都沒看到我登的尋人啟事嗎?你打算一輩子都不再見我嗎?」

  她閉上眼睛不作答。

  有,她當然有看到他登的尋人啟事,畢竟一登就是好幾年,這麼大手筆的舉動很難讓人不注意到。

  但是她害怕找她的人並不是他,而是他父母。

  從小到大,阿姨和叔叔一直把她當成未進門的媳婦看待,她突然失蹤,可想而知一定會在嚴家引起不小的風波,而阿姨和叔叔一定會逼問嚴熇,進而要他將她找回來,且極有可能會要他負責娶她。

  她離開就是為了放他自由,畢竟他愛的人並不是她,她就是不想要他怨恨她剝奪他原可以得到的幸福,才會選擇離開。如果她因看見尋人啟事就回去,那麼一切不又回到原點嗎?所以這些年來,她只能叫自己對那則登了近七年的尋人啟事視若無睹。

  找她的人究竟是他或者是他父母?她一直以為是後者的成分居多,但他剛剛質問的態度,卻不免讓她猜測想找她的人是他嗎?

  「回答我,你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再見我嗎?」他急切的來到她身邊,大手扣住她的肩膀,略微激動的問她。

  「你找我做什麼?」她睜開眼睛,平靜的看著他。

  「你一聲不響的離開我們,消失得不見蹤影,你還敢問我找你做什麼?」他朝她咬牙迸聲道。

  「我留下了兩封信。」

  「兩封沒有交代去處的信!」他憤然的吼道。

  她臉上微露出不解,因為她發現他是真的在生氣,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氣。

  但是為什麼呢?她的離開對他而言,應該是利多於弊不是嗎?

  「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又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嚴熇?」她直接問。

  「我聽說在你這裡買花的未婚男女都可以得到一捆月老的紅線?」嚴熇靜默的看了她一會兒,不答反問的說:「我想跟你買花。」

  邢辰寧登時楞住。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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