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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 -【靛星(彩虹之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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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20:3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簡瓔 - 靛星【彩虹之六】

真諷刺!身為羅曼史小說界天後的她,
紙上談情一把罩,卻搞不定自己的愛情,
跟青梅竹馬的他糾纏多年,依然無解,
本來她的愛情故事也會有完美結局的,
但卻在無意間發現他表裡不一,
害她少女懷春夢碎,決心疏遠他,
但他早已滲透她的生活──
爸媽當他是女婿、寵物當他是主人
而且他依然無微不至的對她噓寒問暖,
是人都會心動,更何況她本來就哈他,
所以她決定給愛機會,再賭一次,
但,老天爺卻給她來了個通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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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20: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終於,在一片紫色的熏衣草花田前,他找尋到了她的身影。

  他佈滿粗繭的大掌,輕輕撫上她依然柔滑的小小面孔。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裡似乎凝著水光,彷彿一眨眼,那抹光就會墜落,但她眼裡沒有怨怒、沒有自憐的愁苦,有的只是終於等到他回來接她的喜悅。

  她不會再被單獨留下了,不會了……

  「採菱……」

  馭風心疼的將她擁入懷中,如果不是他的固執,他們就不會分開這麼久,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這座陌生的城市,他是多麼該死啊!

  「原諒我!我已經知道錯了,權峰已經痛責過我了,我的眼睛被嫉妒給蒙蔽了,當我看到你們擁抱在一起時,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是我不好。」採菱眼裡有淚水,唇際卻彎起了微笑。「我不該做會讓你產生誤會的事。」

  「不!妳一點都沒有錯,是我不好,走我心胸狹窄,妳是我的未婚妻,權峰是我最要好的兄弟,我不該懷疑你們兩個的!」

  採菱拚命搖頭。「是我不對,看見權峰那麼傷心,我只想安慰他,沒想到你的感受,這是我該接受的懲罰。」

  「不對的是我,妳一點錯都沒有。」馭風輕撫著她削瘦的臉頰,滿溢著心疼。「我怎麼會那麼糊塗,就算我不相信權峰,也該相信妳,我竟然……」

  他懊悔的黑瞳裡,佈滿了深深的自責。

  「你沒有不對。」釆菱依舊無怨。「我說過了,不好的是我,你沒有錯,權峰也沒有錯,全是我的錯。」

  「採菱,明明錯的人就是我,妳為什麼會這麼善良呢?」馭風心疼地捧起她的臉。「妳的善良真叫我無地自容,妳罵我吧!我不好,我太對不起妳了,妳罵我會讓我好過一點的。」

  「我才要請你罵我,我不知道自己傷了你的心,還一味的恨你絕情,像我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你愛我。」

  「我不准妳這麼說!妳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是我心胸狹窄,嫉妒蒙蔽了我的眼睛,我不該懷疑你們兩個,我真的該死。」

  「你沒有不對,不好的是我,你沒有錯,權峰也沒有錯,全是我一個人的錯,是我不該做會讓你產生誤會的事,你罵我吧!」

  「老天!現在這句話到底是誰在講的?」

  計算機桌前的祁星兒頓感頭昏腦脹,她驀地將十幾行寫好的句子刪掉,秀致的眉心攬了半天高。

  再這樣你不對、我不好下去,她要到哪年哪月才能寫完啊?馭風和採菱這對苦情鴛鴦已經讓她痛苦了快一個月,她好想完稿啊!

  她已經快二十四小時沒睡了,精神也緊繃到極點,這是她每回快完稿前就會出現的病症,非要寫完才肯罷手。

  她喜歡享受這種自虐的快感,讓情緒高亢到極點,然後把稿子寄出去之後,持續失眠個好幾天,等到下一本書開稿時再週而復始,如此這般的月復一月、年復一年。

  幸好她體質不錯,都已經寫了七年了,一般人日夜顛倒最怕的內分泌失調、痘冒滿臉始終與她絕緣,她該慶幸自己麗質天生吧,注定是吃這行飯的料。

  沒錯,她是個專寫羅曼史的小說家,也有人稱之為愛情小說的作者,專寫一些讓少女、主婦沉迷的唯美愛情。

  現在的羅曼史流行系列書,而她手上這本系列的壓軸完結篇,只差一百行就可以完稿了,明明成功就近在眼前,她卻硬是在那百來行裡打轉出不來。

  夠了……真是夠了,都是樓下那不絕於耳的麻將聲將她滿腔的浪漫情懷都打壞了,原本跟著劇中人物起伏不已的情緒也蕩然無存。

  看來,老虎不發威,會有人當她是病貓,她得下去抗議一番不可,不然這一鼓作氣的靈感要是跑掉,要再抓回可就難了。

  終於,她推開高背椅,深呼吸了一下才起身,臉帶殺氣的打開房門,匆匆走出小閣樓。

  「汪!」

  輕吠一聲,聲音來自桌底一隻毛長到蓋眼蓋鼻的黃白小西施犬,牠只稍稍瞄了祁星兒一眼就又懶洋洋的繼續啃牠的狗玩具了。

  喔哦!牠的女主人又要發飆了,這對牠來說早已是司空見慣的事,人家說的,作家總是有點神經質,牠雖然是隻狗,也是能夠體諒的。

  只是樓下的爸爸、媽媽、哥哥、姊姊要小心了,祁家二小姐發起飆來可是沒那麼容易善了的,一場江湖的腥風血雨將起,牠已經嗅聞到血腥味了……

  瞧,跟在小說家身邊久了,牠雖然只是一介狗犬,多少也沾染了點文藝氣息,文筆不錯吧?



  祁星兒橫眉豎目的站在樓梯頂,她那一臉的殺氣騰騰,和熱鬧滾滾的祁宅大廳格格不入。

  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她想了想,毫無頭緒。

  這也難怪,個性有點小孤僻,雖然住在家裡卻喜歡窩在小閣樓離群索居的她,日子對她而言,除了開稿日和交稿日,沒有第三種日子可言。

  而今天這等浩大陣仗,用膝蓋想也知道是針對某個日子而來的,桌上有蛋糕、鮮花,滿屋子還瀰漫著香檳的氣味,甚至還有拉炮的煙硝味兒。

  客廳裡有兩桌麻將,絕大部份是女客,看得出來都是她姊姊祁月兒大學時代的姊妹淘,那些女人三不五時就會來她家小聚八卦一下,每一張臉孔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裡──因為她們全都是阻斷她靈感的禍源!

  接著,另外一組高談闊論的聲音來自沙發區。

  暗紅色的小牛皮沙發上坐著她爸媽和住在隔壁的凌伯父、凌伯母,他們一群中年人在泡茶聊時事,談論的是最熱門的總統大選話題,所以音量如入無人之地,激昂得不得了。

  再來呢,電視機前盯著球賽義憤填膺的是兩名男子,分別是她的大哥祁陽和未來的姊夫林子勤。

  她那相貌堂堂、脾氣超好的准姊夫是金融界的天才,身為美國伊利諾大學香檳分校的財務研究所碩士的他,目前是全球最大獨立基金管理集團「怡富達」的專業基金經理人,主導海內外幾百億的投資人基金,如此幹練出色的他,卻不幸拜倒在她姊姊祁月兒的石榴裙下。

  因為她姊姊祁月兒,除了美色之外一無所有,嬌滴滴如富家女,悠哉自大學畢業後沒上過一天班,最大的興趣是逛精品店買名牌和打麻將,目前由男友無怨無悔供養中。

  對於這個沒出息的姊姊,她向來不屑一顧。

  她們是同父異母的姊妹,簡單的說,她老爸娶過兩個女人,一個是祁陽和祁月兒的母親,一個是她母親。

  但是再婚過程非常和平,因為她老媽是在祁陽和祁月兒的母親車禍喪生一年後才嫁給她老爸,接著生下了她的。

  奇怪的是,祁月兒非常像她老媽,兩個人一樣嬌滴滴,一個是嬌滴滴的中年美婦,一個是嬌滴滴的祁大小姐,她們從來不做家事,指甲上永遠塗著美美的指甲油,在家裡也永遠穿得像在宴會一樣,而這都是被她老爸給寵出來的。

  難道他們祁家很有錢嗎?

  才怪!

  她老爸開了一間中型貿易公司,雖然花園洋房是自己的,車子也有兩部,公司穩定的獲利雖讓他們的生活不虞匱乏,但也只限這樣而已。

  可是呢,這位祁家的男主人就是有辦法把老婆女兒寵上天,非但請了一個幫傭的歐巴桑做家事,還請了一個司機專門接送這對沒有方向感的母女去血拚逛街,讓她非常不以為然。

  從小她就發誓,自己一定不要像老媽和祁月兒一樣,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靡爛生活,她要靠自己的本事賺錢,而她也做到了。

  現在她是「玫瑰出版社」的當紅作家,每個月出版一本羅曼史小說,優渥的稿費讓她非常自傲,覺得自己跟那兩個懶散的女人是不一樣的,將來她也要靠自己的實力養活自己,絕不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另一半身上。

  而現在她該做的,就是回到閣樓坐下來,把那未完成的一百行結尾寫完,在那之前,她必須確保待會兒上樓之後,她的耳根子可以得到百分之百的清靜。

  「你們──」祁星兒抬高音量,得到眾人的一致注視之後,才語氣不耐的放話,「安靜一點好嗎?」

  看到她像座隨時會冒出煙的小火山,加上招牌趕稿裝──印有米飛兔圖案的白色連身裙,每個人都識相的噤了聲,包括那四個大人在內。

  開玩笑,光看她扭曲的表情就知道她的精神已經緊繃到了某個臨界點,情緒一觸即發,大家都是祁家的熟客,深知這個時候,無聲勝有聲,不說話就對了。

  「小妹,妳寫完了嗎?」祁月兒對自家妹妹的出現很驚喜。「幸好我們還沒有切蛋糕,妳下來正好,來來來,一起來吹蠟燭、切蛋糕。」

  祁星兒瞇起眼。「妳生日?」

  她想起來了,今天是三月二十號,她預定的截稿日,也是祁月兒的生日。

  祁月兒是個浪漫的雙魚座女人,凡事漫不經心,徹底貫徹「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永遠保持一派天真的女人味。

  「是啊。」祁月兒甜甜的笑。「大家都來幫我慶祝生日了,連凌伯父、凌伯母也來了,勞師動眾的,真是不好意思。」

  「可是你們嚴重的吵到我了。」

  她才不管有哪個叔叔伯伯阿姨嬸嬸在哩,截稿日在即,玉皇大帝下凡也沒情面可講。

  「我們吵到妳了嗎?」祁月兒明媚的貓眸眨了兩眨,看起來很是無辜。「可是,妳在閣樓裡啊。」

  家裡這棟花園洋房總共有三層半,小妹住的正是那半層非常美式鄉村風格的小閣樓,中間隔著三層樓,這樣也吵得到她?

  唉,只能說,她們家小妹不愧是作家,太敏感了。

  「閣樓又不是蓋在一○一大樓上面,我怎麼可能聽不到你們的喧嘩聲?」冷冷的說完,她在心裡對祁月兒猛扮鬼臉。

  哼哼,去妳的,我又不是妳男朋友,才不會被妳那副無辜清純的樣子給騙了哩,她們這種雙魚座的女人很可怕,就算結了十次婚、離了十次婚,生過十個小孩,依然會說自己的心是玻璃做的,動不動就心碎,讓人很難招架得住。

  「這樣啊,真的很抱歉,可是人家難得生日……」祁月兒咬著下唇,楚楚可憐的睨向親親男友。

  林子勤馬上站起來,誠懇又笑容可掬的說:「星兒,看在我的面子上,妳就忍一忍,我們大概再一個鐘頭就結束了。」

  祁星兒撇了撇唇。

  俗話說,伸手不打……老實人。

  唉,這可憐的男人,愛祁月兒愛得慘兮兮。

  如果她繼續發飆,讓歡樂的生日派對辦不下去,今夜死的就會是這個男人,祁月兒肯定又會發她的千金小姐脾氣,把林子勤折磨得死去活來。

  「好吧……」她用施恩者的語氣答應。「但是妳們──」她指著那兩桌女人,被指到的八個女人,突然之間,通通不敢動。「不准再打麻將了,麻將聲吵得我頭皮發麻,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她不能讓馭風和採菱的淒美苦戀斷送在這兩桌麻將上。

  八人十六隻手連忙從麻將上收手,此起彼落的應答聲,爭先恐後地響起。

  「好、好!」

  「一定、一定!」

  反正她們知道,祁家小妹只有在截稿日才會神經兮兮,受不了一丁點聲音的干擾,平常她就像個透明人,不管她們幾個女人癱在祁家怎麼不像話,她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怎麼這麼安靜?」玄關走進一名男子,挺拔的外貌,相當有型。

  他削瘦修長、俊雅悅目,鼻樑挺直得叫人嫉妒,眉與眉之間的距離恰到好處,既不會太接近顯得心胸狹窄,也不會隔太寬顯得呆呆的,自然簡單的髮型隨意一撥就有型有款,打造出他獨特的男人味。

  至於穿著,自然是不會叫人失望的。

  一件簡單的灰色半開襟長袖線衫就穿出他肌肉男的實力,那雙養眼的長腿則搭配淺白色的卡其褲,行動間的力量與流暢,說明他是個甚愛運動的傢伙。

  祁星兒打量的視線不著痕跡的從男子身上收回,秀眉略略挑高,露出睥睨的神態。

  那個男人正走進祁家客廳,神情就跟在自己家裡一樣自然,手裡提著一袋冒出誘人香氣的東西……

  她敏銳的鼻子當然在第一時間嗅出了那是什麼,是她寫稿不可或缺的良伴,一種像毒一樣,讓她上癮的好東西……

  「哇!凌老闆,你帶你們家的招牌咖啡來啦!」女客之一──宋芙蓉馬上對俊雅男人媚眼。「剛好可以熄熄小妹的火,她正在嫌我們吵到她寫稿哩。」

  她肖想的當然不是咖啡,而是男人。

  這也是她經常來祁家走動的原因,這個優質男兼黃金單身漢是祁家的鄰居,也是驚動萬教、轟動武林、赫赫有名的「哈瑙極品咖啡」的負責人。

  祁凌兩家長輩交情好到只差沒結拜,於是她便希望近水樓台先得月,早日釣到金龜婿。

  「原來是祁二小姐在訓人啊。」凌飛湍唇角泛起笑意,看不出心思的黑眸在祁星兒高傲的小臉上兜了一圈,看向她身上可愛的連身裙。「喝杯咖啡嗎,米飛兔小姐?」

  祁星兒低低哼了一聲。

  「謝了,你們喝吧,我不想喝。」

  要喝咖啡她會自己煮,雖然自己煮的萬萬不及他帶來的那麼好喝,但她就是不要喝他的咖啡。

  雖然……噢!那咖啡真的很香耶。



  祁星兒死氣沉沉的踅回閣樓,樓下的麻將聲是停止了沒錯,但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波起哄歡騰。

  看樣子他們在切蛋糕了,又啵的開了香檳,甚至,開始唱起了卡拉OK。

  音樂響起,周傑倫的「爺爺泡的茶」傳進她耳裡,這是隔壁凌伯父的最愛,因為凌伯父是開茶行的。

  爺爺泡的茶,有t種味道叫做家……

  爺爺泡的茶,口感味覺還不差……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噢!這跟麻將聲有什麼兩樣?

  一點都沒錯,她是只紙老虎,他們那些人見慣了她每逢截稿日就發神經,早已習以為常,聽聽就過去了,根本就沒當一回事。

  有點洩氣,他們……都不把她放在眼裡。

  還是讀者寶寶好,至少他們崇拜的來信能讓她獲得無上的滿足感,他們的讚美常讓她一邊展信一邊微笑。

  廣大的讀者是支持她繼續寫下去的原動力,她不能沒有讀者……應該說,每一個作者都不能沒有讀者吧。

  「祁小星。」

  她叫著小西施犬的名字,看到牠咬著玩具熊,連看她一眼都懶,頓時讓她欲哭無淚。

  連狗都不理她……

  她的生活好像孤單老人哦,一間閣樓,她跟狗,一台跟打字機沒兩樣的老計算機,桌底還有因為她手腳冰冷而鋪著的電毯。

  她是未老先衰了嗎?

  是誰剛剛才在慶幸自己麗質天生的,莫非多愁善感真是作家的特質?

  「凌小飛。」

  聽到這個男聲,高背椅裡的祁星兒驚跳轉身,而桌底下原本懶洋洋的小西施犬瞬間像換了隻狗,很不講義氣的彈跳起來,還馬上丟開嘴裡的玩具熊,跑到不速之客的褲腳邊去快樂的打轉。

  「你來幹什麼?」

  祁星兒敵視著不請自來的凌飛湍,他修長的身軀頓時讓她的小閣樓變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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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21: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凌飛湍的黑眸越過矮他一個頭的祁星兒,順口念出計算機屏幕上的文字──

  「你沒有不對,採菱依舊無怨,我說過了,不好的是我,你沒有錯,權峰也沒有錯,全是我的錯……採菱,明明錯的人就是我,妳為什麼會……」

  「不要再念了!」她馬上把畫面跳離,以防這傢伙取笑她的作品。

  她知道自己就算身為「玫瑰出版社」的頂尖作者,也萬萬比不上凌飛湍的一杯咖啡。

  他賣的咖啡不是尋常的咖啡,沒有向國外的咖啡豆產地進口,用的是道道地地的台灣咖啡豆。。

  他買地種咖啡豆,自己發明烘焙法,前年還將台灣咖啡外銷到國外去,讓老外也見識到台灣咖啡的非凡魅力。

  現在,他的哈瑙咖啡已經集團化了,全省擁有八十家分店,海外觸角延伸到了日本、新加坡和加拿大,聽說他正打算進攻香港和大陸的市場,準備開啟咖啡的戰國時代……

  她真想不通,明明是一個全然陌生的行業,凌飛湍為什麼會成功?

  他跟她大哥祁陽是換帖的哥兒們,兩個台大電機系的高材生,退伍之後不務正業,鑽研起咖啡事業,還做得有聲有色,很不可思議。

  更令她氣惱的是,凌飛湍還剽竊了她的構思。

  哈瑙咖啡這個名字是屬於她的,也是咖啡迷的她,準備在封筆之後開的咖啡館名正是哈瑙咖啡,這名字源自於格林兄弟的誕生地。

  她從小就著迷於格林童話,《小紅帽》、《睡美人》、《白雪公主》她都倒背如流,對格林兄弟的想像力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雖然現在哈利波特很流行,她還是獨鍾問世已近兩百年的格林童話。

  於是,她許下心願,要好好寫稿,存一筆錢,將來寫不動的時候,要開一間名為哈瑙咖啡的咖啡店,裡面擺滿了她和格林兄弟的作品。

  而凌飛湍,那個小人,他居然擅自取用她想出來的咖啡館館名,還大言不慚的說是在幫她圓夢!

  笑話,她的夢為什麼要他來圓?

  他真是自大得可以,也討厭得可以,都三十歲的老男人了,卻有著二十出頭小伙子的朝氣,每天七早八早起來晨跑,只要她趕稿到清晨未眠,就能透過書桌前的窗,捕捉到他步出凌宅大門那修挺俊拔的身影,還酷愛穿一身白的運動服哩,有夠噁心的……

  「為什麼不能念?」凌飛湍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米飛兔小姐不是一向很以自己的作品為傲嗎?」

  「我的作品只留給懂得欣賞的人,你除外。」

  每次與他單獨相處,她就會自動自發的豎起防衛系統,她討厭在眾人面前一副正人君子的他,這個偽善者……

  凌飛湍是她心口的包袱,一個壓了她好幾年的包袱,對他,她真的是又愛又恨,為什麼要讓她喜歡上他,卻又看到他卑鄙的一面……

  傳說中的青梅竹馬不該都是甜蜜有趣的嗎?為什麼她卻不然?

  她對凌飛湍的情結是那麼的矛盾,還可怕又清楚的知道,她是在意他的,每次他一出現,她就會很不自在,就像現在一樣。

  「汪汪汪汪汪!」西施犬打破兩人之間的古怪氣氛,牠舔著凌飛湍的地板拖鞋,模樣比牠的女主人熱情一百倍。

  「不要再叫了,祁小星。」

  牠叫得她心煩意亂。

  要她不在意凌飛湍的存在怎麼可能?

  他真的很奇怪,她常不懂他異於常人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麼。

  喏,她頸肩酸痛時用的熱敷墊是他某日隨手扔過來給她的,說是不小心買錯了,只好給她用。

  還有還有,她腳下的電毯和牆邊的電暖器都是他用過不要的二手貨,說是愛惜地球資源,所以他買新的,舊的挪來給她用。

  更扯的是,連那只現在正繞著他快樂打轉的西施犬也是!

  小西施犬是她在社區的寵物店發現的,當她喜孜孜掏錢要買下來養時,沒想到剛好開車經過的他,居然下車跟她當街搶狗。

  然後,他以比她高出三倍的價格,卑鄙的爭到了狗的扶養權,當場讓她氣得說不出話來,直問蒼天為何會有如此離譜的事?

  接著,這個對狗只有三分鐘熱度的傢伙,把狗取名凌小飛,養了牠兩個月,然後就不養了,直接丟到她的閣樓裡叫她養。

  她把失而復得的西施犬重新取名祁小星,給牠穿好的、吃好的,對牠愛護有加,可是這只沒良心的小狗卻還是把狠心拋棄牠的凌飛湍當半個主人,每次他來,牠都興奮得像鬼打牆,讓她這個正牌主人很不是滋味。

  不是說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嗎?為什麼她都沒這種感覺?

  她只覺得,這隻狗好像是凌飛湍寄養在她這裡的情婦,每次他來這裡對牠笑一笑,牠就快樂得不得了,跟對待她的冷淡態度天差地遠,簡直是狗眼看人低嘛。

  「汪汪汪汪汪!」不理她的命令,小西施犬依然故我,叫個不停。

  「乖乖小飛,不要叫了。」凌飛湍摸摸西施犬的頭,輕輕拍了牠的屁股一下,然後牠就半聲也下吭,柔順的走回桌底下去窩著,還咬起牠的玩具熊,模樣十分優雅乖巧。

  祁星兒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

  她發誓,待會凌飛湍走了之後,她要把這只對人類有差別待遇的狗吊起來毒打一頓,讓牠好好想清楚,牠的主人到底是誰!

  「你可以出去了,馴獸師,不送。」她懶洋洋的坐回計算機前,腳尖還不爽的踢了小西施犬一下,誰叫牠這麼不給她面子。

  「吃東西吧。」他為她帶了食物上來,因為他知道,每次接近完稿的時候,她是沒心情關心自己五臟廟的。

  她頭也不回。「我不喜歡吃蛋糕。」

  尤其是祁月兒的生日蛋糕,那浪漫透頂的女人超迷草莓,林子勤肯定是買了個草莓大蛋糕來。

  蛋糕是女人的最愛,但是她卻覺得那種軟綿綿的東西很噁心,她也討厭吃布丁,一樣是軟綿綿的東西。

  「不是蛋糕,是李記的紅豆餅。」他晃晃手裡的東西,油紙袋裡是他的秘密武器,會讓她暫時敵我不分。

  「哪裡?」

  果然,她馬上轉頭,又長又翹的睫毛揚了起來,美麗的杏眸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她正餓得肚子咕咕叫,只是沒寫完前,她絕對不多浪費時間去覓食,既然他這麼上道,替她準備了紅豆餅,那她就不客氣了。

  「這裡。」凌飛湍把貢品奉上,另外把一袋東西放在她桌上。「還有五杯咖啡,夠妳熬夜順稿用了吧。」

  兩樣心愛食物的香氣征服了她,她沒多費唇舌與他推托,反正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況且她現在正需要。

  「謝謝。」不要說她不懂做人,基本禮貌她還是有的……咦咦?這人幹麼動手拿她的存款簿啊?

  她瞪著大剌剌翻閱她存款簿的凌飛湍。

  但他沒有識相的還她,反而玩世不恭的吹了一記響哨。

  「果然是個腳踏實地的魔羯女,存款還真不少。」欣賞完畢,他薄唇綻笑。「有需要的時候,可以借支嗎?」

  「怎麼?你的哈瑙咖啡財務出現危機了嗎?」奪回存款簿的同時,她緊張兮兮地問。

  她不是關心他,而是她大哥祁陽也在哈瑙任職,如果哈瑙倒了,她大哥也會失業,到時候家裡就會多出一條米蟲,還會在家裡晃來晃去妨礙她寫作……算了,說實話吧,她也不是關心她大哥,而是呢,哈瑙雖然是姓凌的,可名字是她取的,感覺就好像是她的一樣,她無法置哈瑙的生死於度外。

  「暫時還沒有。」凌飛湍滿意的笑了笑,她的反應完全在他的預期之中。

  哈瑙咖啡是連結他們倆的橋樑,他可是用性命在護衛著,就算全台灣的公司都倒光了,哈瑙也不可以倒。

  「真的沒有嗎?」她挺不放心的又問:「你可不要騙我。」

  他饒富興味的挑了挑眉。「如果真有需要的那一天,妳會借吧?」

  他知道她有多在乎哈瑙,雖然這彆扭的小妞死都下肯表現出來……

  「如果是你要借的話,」她斜睨他兩眼,把存款簿收進抽屜裡。「利息比照信用卡的循環利息,夠人性化了吧?」

  「確實……」他溫爾微笑了下。「我總不能期望妳像雙魚座的女子那樣對男人無怨無悔的付出吧。」

  她死瞪著他。

  他明知道她有多討厭祁月兒,卻偏偏要歌頌雙魚女子的好。

  「啊,我忘了妳不喜歡雙魚座的女子。」他悠哉閒適的轉移話題。「妳還在迷這個陰陽怪氣的傢伙啊?」

  他的視線停留在牆上的兩張海報上,畫的是當紅的韓國偶像人物裴勇俊,畫工栩栩如生,躍然紙上。

  「先生,你不懂就別開口。」雖然他送來食物她很感激,但要批評她的偶像可不行。「於凡是個有才華的畫家,哪裡陰陽怪氣了?」

  在他們羅曼史小說界,於凡畫的封面是一稿難求,他不但畫冊暢銷,還跨足線上遊戲設計人物,最近更發行了一系列以古裝人物為主題的郵票和卡片,才華洋溢,是她入行以來最為欣賞的畫家。

  她希望有天能夠認識於凡,誠懇的邀請他為她畫封面,她會以嘔心瀝血的作品來回報他的。

  「我就是覺得他陰陽怪氣。」

  據他所知……好吧,是據他委託徵信社的調查所知,於凡和一名神秘女郎同居在他位於士林的高級公寓裡,他們甚至已經訂婚了,但他卻極力掩藏這個事實,不是偶像明星的他,有必要如此嗎?

  當然,這並不關他的事。

  既然如此,這個於凡又何德何能要他凌飛湍出手調查?

  當然是因為某名女子神智不清,他才不得不先下手為強,以免自以為精明幹練的小紅帽誤入歧途,錯把崇拜當愛慕,糊里糊塗當了人家第三者還不自知。

  「那麼閣下呢?」她斜睨他一眼。「就很陽光嗎?」

  這傢伙是要逼她哪壺不開提哪壺嗎?她真怕自己哪天忍不住把他的真面目抖出來,那是她極不願做的事。

  凌飛湍……唉,不提也罷,這個名字太傷身了。

  「妳說呢?」

  他忽而俯近她,兩條礙眼的健臂擱在她的高背椅上,近在眼前的朗俊眉目讓她心頭陡然一跳。

  他幹麼突然靠她這麼近?他、他想幹什麼?

  不行,自亂陣腳是對敵大忌,這裡是她的房間、她的地盤,樓下有的是她的人,他的人只有兩個──凌伯父和凌伯母而已,她有必要怕他嗎?

  沒錯,她沒必要怕他,怕他的是小狗!

  「我怎麼知道?」她哼的一聲別開頭,烏亮長髮甩開一彎動人的弧度。

  他們又不是很熟,只不過比鄰而居了二十幾年而已,也不過她在十七歲之前曾呆呆的暗戀過他,然後又不幸的少女夢幻滅而已。

  「妳會有機會知道的。」他的眼神專注認真的鎖住她精緻的臉龐。「不耽誤妳結尾了,米飛兔小姐,賺錢重要,身體也要顧,保重。」

  他拍拍她弱不禁風的肩膀,長腿一踱,離開了她的小閣樓。

  頓時,閣樓好像又恢復了原來尺寸,也頓時,一股百無聊賴的寂寞感重新襲上了她的心頭。

  凌飛湍走了,她應該高興他還給她一個可以寧靜、專心、好好創作的空間才對,感到寂寞個頭啊?

  什麼嘛,保重,搞得他很像大俠似的,她最瞧不起這種人了,最瞧不起了……



  「哈瑙咖啡」。

  四個咖啡色的字體鑲嵌在米黃色花崗石的大樓外觀上,六顆連結在一起的飽滿咖啡豆是集團的企業識別標誌,九百坪的辦公空間,有著明亮的風格,一樓的接待大廳展示著一台古董烘培機,還香氣瀰漫……

  「真有他的……」

  祁星兒喃喃的啜飲著哈瑙招牌咖啡,不起眼的隱身在哈瑙總部一樓大廳的開放式咖啡座沙發裡。

  她實在不願意承認,做生意,凌飛湍比她這個只會紙上談兵的羅曼史作者強一百倍。

  他很大方,在公司總部的一樓設了個開放式的咖啡座,還每天要接待處的小姐現磨咖啡豆、現煮咖啡,只要走進大樓的人,不論是專程前來洽公或好奇進來走一走,都可以免費享受一杯招牌哈瑙咖啡。

  她知道哈瑙集團跟國內最大航空業者的生意就是這麼談成的,現在那間航空公司的客機上都供應哈瑙招牌咖啡,機場貴賓室前則供應哈瑙經典咖啡,奇異的變成另一個吸引旅客的指針。

  他有遠見、有魄力,她這個靠爬格子維生的小女子,胸襟再怎麼寬闊,就算在書裡安排她的主角數天之內從台灣飛到南非又飛去北極,也遠遠不及他的生意頭腦哪……

  「老闆──」

  吐氣如蘭的嗓音讓沙發裡的祁星兒敏感的豎起了耳朵。

  她老哥祁陽是哈瑙的總經理,而凌飛湍他,既非時下流行的總裁或主席,也不是董事長,公司上下都簡稱他為老闆。

  因此,剛剛那女子的叫喚聲代表著凌飛湍來了……

  以寬大的沙發背當掩護,祁星兒偷偷地望過去。

  沒錯,從外頭走進挑高接待大廳的三男一女,中間是西裝革履、英挺俊拔的凌飛湍,左右兩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她曾在哈瑙的尾牙上見過,好像是某某主管之類的,哈瑙的人事組織很年輕化,平均年齡不超過三十五歲。

  至於那名聲音極為好聽的女子──

  她很美,端莊的米色短裙套裝包裹著窈窕玲瓏的身段,吹彈可破的肌膚,古典細緻的五官,睫毛根根分明刷得很漂亮,還有一頭微卷的及肩秀髮,是那種「小潘潘」型的女孩子。

  簡單的說,秀麗柔媚兼而有之,是男人都會喜歡的典型。

  「兩點您要和IBM的林經理談分店上網服務的細節,現在還有一點時間,您要不要先去用午餐?」

  葉寧欣仰望著挺拔的凌飛湍,纖纖玉手裡拿著專業的PDA,卻順道拂了拂秀髮,柔媚的女性化動作讓兩名年輕主管看傻了眼。

  色狼、色狼,兩隻色狼!祁星兒在嘴裡無聲咒罵著。

  「我還要跟林經理、方經理開會,妳幫我準備三明治就可以了,妳最拿手的那一種。」這是凌飛湍的回答,原本就浮在嘴角的淺淺笑意,看起來很礙眼。

  祁星兒長長的睫毛垂下了,悄然遮住她澄亮的杏眼。

  更正,是三隻色狼。

  凌飛湍也被這個女人吸引了嗎?

  葉寧欣燦然一笑。「知道了。」

  「我們兩個有那個榮幸可以一起享用葉秘書的拿手三明治嗎?」林挺生笑吟吟的問。

  葉寧欣微微一笑。「當然了,我也會準備林經理和方經理的午餐……」

  一行人轉瞬間已進入主管專用電梯。

  祁星兒整個身子還縮在沙發裡,她幽幽的把視線拉回來,卻無法忽視心頭那股不是滋味。

  他可真好,有這麼性感的女人陪他上班,難怪公司業績嚇嚇叫,也難怪他常要加班了。

  如果不是他昨天提到借錢的問題,今天小姐她又剛好完稿,她才不會沒事過來看看哩,她才不會……



  「以前他的秘書是個中年歐巴桑,現在卻換了個活色生香的大美女,真不知道他有什麼企圖。」

  在好友歐陽霓的套房裡,祁星兒吃著自己買來的披薩,喝著自己買來的可樂,傾倒自己心裡的垃圾。

  「太好了,祁大作家,妳終於有危機意識了。」歐陽霓的眼睛沒離開過計算機,手也沒離開過,但笑吟吟的表情卻誠心誠意寫滿了「恭喜」兩字。

  她是個標準的搶錢一族,目前是個網絡賣家,在網絡上賣她自己設計的衣服,月營業額在二十萬到三十萬之間,自創業至今,業績好到她自己也嚇了好幾跳。

  沒想到現代人這麼懶,這麼喜歡上網買衣服,所以她也就拚命搶錢了,一天掛在計算機前面二十四小時,每天回顧客兩千多封信,比7-ELEVEN還忙。

  「什麼意思?」祁星兒一愣。

  歐陽霓快樂的直接點明。「就算妳再有本事佯裝不在乎凌飛湍,妳還是非得承認不可,妳很在乎他。」

  她個人很佩服凌飛湍,一是佩服他創業賺錢的頭腦,二是佩服他等待笨女人的耐心,兩者都讓她佩服、佩服。

  但,祁星兒的反應卻是當場垮下臉,並且把俏臉板起來。

  「我是暗戀過他,但那已經是過去式,妳不要再提了。」

  她真後悔讓這女人知道她暗戀凌飛湍的不光彩事件,現在變成她一輩子的笑柄。

  「那是官方說法。」歐陽霓輕鬆的說:「妳在乎他,所以看到他跟一個漂亮女人共事,妳嫉妒了。」

  在她眼裡,星兒是個不懂得把握好男人的笨女人,高中畢業之後就窩居起來寫羅曼史,現在已經小有名氣的她,不喜歡熱鬧,跟任何同業作家都沒有聯絡,畢生的朋友只有她這個高中時代的死黨。

  但除了個性有點不合群之外,星兒是個講義氣的好朋友。

  喏,就拿她有好幾次為了搶錢,在小套房裡餓得頭昏眼花差點脫水,一通電話求救,星兒馬上就會出現,還有,有次她的網絡事業遇到財務危機,星兒也是眉也不皺一下就傾囊相助。

  可惜啊,這樣的她,對於感情卻很不坦率。

  她和凌飛湍兩個,根據她多年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橫看豎看,都是一對早該結合的金童玉女,偏偏時光荏苒,歲月悠悠而過,他們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了。

  「我沒有嫉妒!」感覺到語氣太過激動,祁星兒連忙深呼吸了幾下,慢慢地又說了一次。「我沒有嫉妒。」

  魔羯座的特性是死不認錯,很不幸的,她剛好有這種傾向。

  要她認錯,除非她人頭落地。

  「好吧,妳說沒有就沒有。」歐陽霓深知與這彆扭女人的相處之道,絕對不能逼她承認,否則她會惱羞成怒。

  「本來就沒有嘛。」祁星兒嗤哼一聲,大口吸著可樂。

  她真的,在乎凌飛湍和美女共事嗎?

  她真的,想問他為何不用歐巴桑改用美女嗎?

  哈,不必問也該知道,男人這種禽獸只要稍微發達了,都會飽暖思淫慾,像凌飛湍這樣的偽君子又豈會比較清高?

  以前哈瑙還在草創初期,他用人以才,現在哈瑙穩定了,他要把賞心悅目的花瓶放在身邊,這也是男人本色啊。

  說起來,姓凌的也只有在她大學落榜那年比較像人。

  那年,倔強又傷心的她,無法承受落榜的打擊,把自己鎖在小閣樓裡,趴在床上哭得肝腸寸斷。

  而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的小閣樓,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打開鎖進來的。他安慰她,鼓勵文筆向來不錯的她朝寫作之路邁進。

  因為她喜歡星星,他還細心的折了一罐子深藍色的星星給她,收到他安慰的禮物,她好感動、好高興,想不到他居然記得她前一年說過的話。

  那年夏天,祁凌兩家人一起到墾丁度假,在飯店的露天游泳池畔,她指著美麗的星空,讓他分享她腦袋瓜裡無限夢幻的想法。

  「從小我就喜歡看星星,常在小閣樓裡看星星,我覺得夜晚的天空好像是深藍色的,星星好像會發出深藍幽光那般神秘,裡面好像有很多很多故事……」

  所以,他才會在她失意時,折了滿滿一罐深藍色的星星給她。

  只是後來,滋長的愛苗卻硬生生夭折了,而那罐靛星,也被她藏在床底下,不見天日好久好久了……

  「對了,星兒,我下下禮拜結婚哦,妳來當伴娘,沒問題吧?」

  「啊?」星空……泳池……有沒有聽錯?人家她還一心沉浸在自己過去的思維裡,怎麼突然冒出結婚兩字?

  「我要結婚了。」歐陽霓篤定對她一笑,搶來最後一塊披薩,塞啊塞的,趕緊吃進肚子裡。

  她就算看不順眼凌飛湍跟美女一起做事,也不必猛吃披薩洩憤啊,害她都快沒得吃了。

  「和誰啊?」祁星兒瞪著好友。

  這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嗎?要讓她不再為凌飛湍傷腦筋也不必用這麼激烈的手法吧?

  準新娘子盈盈一笑,甜蜜的吐出三個字。「許智軒。」

  祁星兒蹙起秀眉。「是誰啊?」

  不但聽都沒聽過,也從沒看到這個女人走出套房談戀愛,怎麼可能莫名其妙說結婚就結婚,她是怎麼辦到的?

  歐陽霓白她一眼,問這什麼問題?「當然是我未來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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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21: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原來,歐陽霓跟她的准老公許智軒是在網上認識的。

  許智軒跟歐陽霓一樣是網絡賣家,他在網上賣自己設計的個性化商品,有一間創意工作室,月營業額將近七百萬,目前全省還有五家直營店。

  一個月前兩人才認識,知道他的「近況」後,愛錢的歐陽霓馬上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兩人越聊越契合,不但志趣相投,理念也相近,於是他們二話不說,決定結婚,攜手共創美好的搶錢未來。

  總之,兩個禮拜後,她負責當歐陽霓的伴娘,還有,她要負責跟凌飛湍借他那部貴死人的進口豪華大轎車當禮車。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卻是真的,她唯一的死黨真的要結婚了。

  有人這麼隨隨便便就決定終身大事嗎?

  直到回到家門的前一刻,祁星兒還在想這個嚴肅的問題。

  如果是她,就算網上認識的人有多麼優秀,她都不會考慮嫁給網中人。

  她覺得自己只適合長期的觀察一個人,然後日久生情,起碼愛情長跑個五年、十年的才會考慮結婚。

  那種轟轟烈烈、一見鍾情的方式太可怕了,如果婚後才發現枕邊人的真面目怎麼辦?

  身為霓的好友,她應該再好好勸勸她才對,可是她對結婚那麼興匆匆的,她好在這時候潑她一盆冷水嗎?

  算了,她相信精明如霓有挑選另一半的眼光,倒是她,已經二十四歲卻一個男朋友都沒有交過,要到哪時才會步上紅毯的那端呢?

  目前這是個無解的困難問題,暫時還是別想了吧。

  她把代步的機車丟在自家庭園前,大步朝隔壁走去。

  都八點多了,那傢伙再怎麼會加班,這會兒也該下班回家了吧?

  趁著今天有空,她先把禮車借到再說,以免開稿後她一走火入魔就不想理會任何人事物。

  她走進凌家充滿綠意的庭園,然後拉開凌家未上鎖的乳白色大門,就跟凌飛湍進入她家一樣自然。

  他們這個社區叫「加州陽光」,只有二十五戶,管理完善,有著非常美式的風情,每戶獨棟別墅都被綠景庭園給環繞,不像老宅院般用一道門和長長的圍籬把庭園鎖在自己家前面,這裡的庭園是開放式的,是可以和鄰居共享的。

  自小,他們兩家人就經常出入彼此的家,兩家前面的庭園裡有一張厚重的天然原木桌,從小到大,數不清兩家人在這裡烤肉、泡茶過多少次,情誼就這麼一次一次的建立起來。

  她老爸和凌伯父是下棋和打小白球的伴,她老爸的貿易公司甚至還出口凌伯父茶行的茶葉。

  她老媽和凌伯母是閨中密友,兩個女人除了一起上美發院和美容院,必要的時候,也一起當她老姊祁月兒的牌搭子

  而兩家人深厚的情誼也從上一輩延續到了他們這一輩。

  現在她大哥和凌飛湍是事業上的夥伴,如果他們兩家人有了第三代的話,她想,這種遠親不如近鄰的情誼會一直綿綿不絕的延續下去吧……



  「有人在嗎?」祈星兒在凌宅玄關換了拖鞋,走進雅致的客廳,裡頭安安靜靜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兩家是一模一樣的花園別墅,格局相同,但佈置卻截然不同。

  他們家因為有祁月兒這個浪漫女人的關係,佈置得恍如歐洲宮廷,而凌家因為凌伯父在經營茶莊的關係,家裡流露著濃濃的中國風,放眼所及都是什麼宜興的紫砂壺啦、景泰藍花瓶之類的古董,玻璃櫃裡擺滿了民俗藝品和銅塑小佛像。

  她喜歡凌家的味道,比較對她的味兒。

  「是星兒嗎?」餐廳傳來凌母喜出望外的聲音。「我在餐廳,妳快進來!」

  「好。」她熱門熟路的走進餐廳,看見凌家優雅的女主人一個人坐在餐桌旁吃飯,連空氣都冷冷清清的。「伯母,就妳一個人嗎?」

  「是啊。」凌母歎了口氣。「妳凌伯父今天有應酬,飛湍這孩子又在公司加班,最近他們父子倆都很忙,我一個人吃飯好無聊,如果妳……」她住了口,無聲的在心裡接話,如果星兒妳早點嫁到我們家來就好了。

  「伯母,我餓了,我跟妳一起吃飯吧。」說著,她自己打開飯鍋盛飯,跟在自己家裡沒兩樣。

  能在這裡吃飯太好了,凌伯母的手藝一流,不像她老媽,老是弄些阿薩不嚕的東西,看了就倒胃口。

  「好、好,太好了。」凌母馬上笑瞇了眼。

  從小看著星兒長大,她就跟自己的女兒沒兩樣,她真的好希望星兒趕快跟他們家兒子結婚,拖久了,她真怕星兒被別人給追走。

  「伯母,這個好好吃哦。」因為菜色太豐富了,她情不自禁又添了第二碗飯。

  凌伯母跟她老媽是不同典型的女人,賢慧得很,雖然凌家很富裕,但她事事不假傭人之手,三餐都親自料理。

  「真的嗎?」凌母整張臉煥發出光彩來。「那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料理,喜歡的話,妳多吃一點,再多吃一點!」

  「好飽……」天哪,她好像餓死鬼,居然連吃了三碗飯!

  吃飽飯後,原本她想幫忙洗碗的,凌母卻怎麼也捨不得讓她碰水。

  「妳的手很重要,要留著寫小說給大家看,乖,去客廳看電視吃水果,飛湍昨天買回來的葡萄很甜,廚房的事,我來就好。」

  於是她只好到客廳坐,打開電視,吃著果然很甜的葡萄。

  看看時鐘,都九點了,那傢伙還不回來,究竟在公司加什麼班啊?

  哼哼,因為有美女相陪就樂不思蜀了是嗎?

  接著,九點半,凌家的男主人回來了。

  「咦,星兒,妳在啊。」凌耕溥看到她很高興,擱下公文包,馬上興匆匆的從裡面翻出一小罐茶葉來。「剛好妳在,幫伯父嘗嘗味道。」

  祁星兒的味覺特別敏銳,每回他的茶莊開發出新的茶品,他總愛叫她先試試茶的味道合不合格。

  「好香──」她還沒喝到茶,但已在沖泡的過程聞到茶香了。

  他們這對凌家父子,一個靠茶葉維生,一個靠咖啡豆維生,中西大不同,難怪凌伯母要早上喝咖啡、下午喝茶,對老公兒子以示公平。

  「很香對吧?」凌耕溥得意的說:「星兒,待會妳可以看看,這茶跟別的茶不一樣,經過三次烘焙、三次退火,沖泡以後,茶湯呈現金黃色,入口微苦微澀,很快轉為甘甜……」

  於是她一連喝了好幾泡,由於新茶太香了,她也就樂得試喝,她那對新茶讚賞有加的表情也大大取悅了凌家的男主人。

  十點,她起身告辭。

  「再陪伯父聊聊天嘛。」凌耕溥說什麼也不願意讓她定。「今天沒見到妳爸,跟妳聊也是一樣,咱們討論一下台灣的養老問題,這跟我們有很切身的關聯,今天一定要好好討論一下才行。」

  「伯父……」她一臉為難的看著凌家老爹。

  說實話,對於養老這個問題,她真的不感興趣。

  「是啊,星兒,再坐一會嘛,飛湍應該快回來了,葡萄很甜吧?妳再多吃一點。」凌母也使出渾身解數留人。

  好不容易准媳婦兒上門來,還貼心的陪她吃了晚餐、陪她家老頭子泡了茶,他們怎可輕易讓她走呢?說什麼也要拖住她。

  「可是,伯父、伯母,我累了,我想回家睡覺。」早上晃到哈瑙總部,下午又晃到霓那裡去,剛交稿的她體力已經透支了。

  「這麼晚了,妳女孩子家一個人回去危險。」凌耕溥繼續賣力留人。「待會飛湍回來,我叫他送妳回去,這樣比較安全。」

  「是啊,妳一個人回去,我們不放心。」

  「伯父、伯母……」

  她家就在隔壁耶,她不是不知道他們喜歡她的那份心意,但她跟凌飛湍是不可能的,而且她今天只是過來跟他借車罷了,今天沒借到,她可以明天再來,沒必要不讓她回去吧?

  「怎麼了,家裡好像很熱鬧。」玄關出現了男子的聲音,還有打開鞋櫃的聲響。

  「飛湍回來了!」凌母喜悅的喊,她跟丈夫交換了一個快樂的眼神。耶,任務成功!



  深藍色的床單有太陽曬過的乾爽味道,灰鴿色的書桌上,幾樣他慣用的小物,在在流露出濃濃的時尚男人品味,比方一把刀身流線的拆信刀、一隻銀灰色金屬外貌的打火機,看起來都造價不凡。

  這是凌飛湍的房間。

  祁星兒在他房裡拘謹的站著,完全跟他在她閣樓裡的自在判若兩人。

  剛剛知道她是來找他的之後,他就二話不說叫她一起上來。

  原以為借到車她就可以回去了,沒想到他居然大牌到要先去洗澡才肯跟她談。

  什麼嘛,她老爸也有部很貴的車可以借給霓啊,偏偏那虛榮的女人喜歡凌飛湍的進口車,她只好在這裡乖乖等他少爺洗好澡了。

  出於無聊,她雖然正襟危站,但眼睛卻好奇的四處亂瞄。

  她有多久沒來這個房間了?

  好久好久……久到這個房間根本已經重新裝潢過了嘛,一定是為了讓女朋友來時對他的品味刮目相看,所以刻意弄得很有男人味,連桌上的筆插都是水晶的果嶺造型,怕人家不知道他是小白球高手似的。

  還有,這個男人好無聊,又不是夢幻少女,居然用水晶紙鎮?!

  那只水晶紙鎮漂亮得不可思議,深邃而瑰麗的海洋世界在水晶球裡栩栩如生。

  白色的床頭櫃上有一本未看完的書,她好奇的走過去翻了翻,下意識想知道他在看什麼書……

  哦,是一本叫《千金狂想曲》的書……我的媽呀!

  這傢伙為什麼要看她的書?

  她的手火速從書上抽離,同時,他擱在桌上的手機響起。

  她當然是不屑去看什麼人找他,但是他的人緣似乎非常好,每隔十幾分鐘,手機就會響一次。

  而她的手機,除了出版社的編輯,幾乎沒人打過,最高紀錄,曾有半個月,她的手機不曾響過半次。

  終於,當凌飛湍洗了四十分鐘的貴妃浴還不出來,而手機又再次響起時,她緊繃住呼吸,把頭湊過去。

  葉寧欣

  手機上顯示了這麼一個女性化的名字。

  這麼晚了還有女人找他,這傢伙的夜生活很精采嘛。

  浴室的門拉開了,水蒸氣竄了出來,凌飛湍圍著浴巾走出浴室。

  「是誰找我?」

  看見他麥色的結實上身,祁星兒臉色一窘,努力抑止臉頰微升的熱氣。「我怎麼知道?」

  好陰險的傢伙,劈頭就要套她有沒有偷看他的手機,她才沒那麼笨哩。

  還有,他一定要圍這樣出來見客嗎?有別的女客來時,他也是這樣「不拘小節」嗎?

  「那麼,妳想不想知道?」凌飛湍忽然逼近她一步,害她的心口怦然一跳。

  下一秒,她纖瘦苗條的嬌胴已被他囚禁在牆角與自己之間。

  他貪婪地汲聞著她身上的獨特馨恬氣息,感覺那發自靈魂深處,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的悸動有多強烈。

  「不想!」出於本能,她仰視著他的下巴,看到他的喉結上下移動了一次,這表示……他也緊張嗎?

  要命!燥熱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她意亂情迷的感受他的存在,他身上有著沐浴過後的淡淡麝香,還有男人的味道,還有……還有酒味!

  這男人有喝酒!

  該死該死!她就知道有原因,不然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跟他保持距離,跟他維持好鄰居的表象,他是萬不可能、也沒有理由對她來上這麼一段失常演出的。

  她該怎麼脫身呢?不知道他想對她怎麼樣,依凌伯父和凌伯母喜歡她的程度,想必就算她喊破了喉嚨,他們也不會上來看一眼的。

  「你、你有喝酒?」她清清喉嚨,很想拉開兩人的距離,卻發現自己的力氣根本推他不動,雙手推觸到他赤裸的胸膛,只是徒然讓她耳根子更紅罷了。

  他微微一笑。「在公司喝了一杯。」

  如果以喝酒當借口,可以將她這麼圈在懷裡,他會讓自己天天爛醉如泥。

  他想她,有時想得心會痛,這種曖昧不明的戀愛遊戲好像不太適合他這個已經三十而立的大男人。

  她怎麼有辦法讓他這麼難受,像風一樣,捉摸不到她的心意,多年來,卻一直緊扣他心中的一根弦。

  他感覺得到,她是不討厭他的,可是她卻拒他於千里之外。

  他可以把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卻拿她的逃避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她甚至不正面跟他談,好像把他們之間隱藏多年的情愫談開,她就會死一樣。

  今天,情勢會稍稍改變嗎?

  他試探性的低首,雙唇輕輕拂過她的唇片。

  祁星兒渾身戰慄了下,直覺有股可怕的強大吸引力,讓她想獻上自己的雙唇、投入他溫暖的胸膛之中……

  「廢話少說!我今天是來跟你借車的。」她忽然使盡力氣,粗魯的推開他,說話時,喉嚨卻好像在沙漠裡一般乾燥。

  他的黑眸……老天,他可不可以正常一點,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她,她快崩潰了。

  他吁出幾不可聞的歎息,她又逃開了……「妳會開車?」

  「當然不會。」她白了他一眼。「歐陽霓下下禮拜結婚,她要跟你借車當禮車。」

  他點了點頭,笑。「原來如此。」

  可愛的歐陽霓,知道要適時的替他們製造一下機會,他們家星兒今生能跟歐陽霓做朋友真是三生有幸,人家就很聰明、很上道,絕不會像她這麼難搞。

  不過,偏偏,他犯賤,就喜歡上她這個難搞的魔羯女。

  「沒問題。」

  「謝了。」可以交差了,她要回去睡覺,然後努力忘掉剛剛在這裡發生的惡夢,她真的被他嚇到了。

  「慢著。」他嘴角一勾。「借車可以,但有個條件。」

  她雙眉一揚,沒好氣的哼了哼。「說吧。」

  剛才答應得那麼爽快,她就知道他沒那麼好心,八成又要刁難她了。

  凌飛湍雙臂環胸,從容綻笑。「我要當司機。」



  祁星兒抱著一堆小說從出租店回到家,這是她每交稿後必做的功課。

  看同業出版的小說,看看人家好在哪裡、差在哪裡,然後牢牢的記在心裡,提醒自己別寫出人神共憤的作品來。

  現在的出租店比雨後春筍還多,每一間都弄得美美的,好像咖啡廳,她也好想在封筆後開一間結合小說與咖啡的店哦。

  要是她心愛的哈瑙咖啡沒被凌飛湍用走,她就可以在「她的」哈瑙咖啡裡出租小說兼賣咖啡了,可惡的凌飛湍,他不知道奪定別人的夢想是有罪的嗎?

  不要再想他了,忘記昨晚在他房間發生過的事吧,她幽幽喟了聲長息。

  那只是一場夢,她去他家借車子,然後借到了,如此而已,中間的過程通通不存在、不存在……

  她不斷催眠著自己,卻一直難以釋懷。

  昨晚,他好像要吻她,他的頭都俯下來了,可卻只是輕輕擦過她的唇,然後,就沒有了。

  她失望嗎?

  她連面對這個問題都不敢。

  她根本無法接受在自己內心深處是在乎他的,那將會是個打擊。

  在她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之後,她怎麼還可以喜歡他?

  她怎麼那麼愚蠢,一個男人得體的表象,並不代表他有一顆乾淨的心呵!

  「不、要、再、想、了!」她猛然搖了搖頭,翻開小說,把精力投注在功課上。

  現在流行的調調……

  她頭大的看著書裡一頁頁氾濫的「黃流」,男女的肢體交纏,露骨的做愛場面,還有混頁數的嗯嗯啊啊……

  不會吧?「現在的讀者……真的都喜歡看這個嗎?」

  雖然知道這幾個月來,情色羅曼史很紅,但她不知道原來程度這麼令人「眼睛一亮」。

  她的編輯很含蓄的暗示過她,在書裡可以「自然而然」的加些床戲場面,讓整本書更有看頭。

  好難!

  再怎麼自然,也不可能自然到哪裡去。

  她真的做不到,她又不是情慾作家,過去她的風格對於情愛場面一向是點到即止,如果加入這些,她的讀者能接受嗎?

  身為羅曼史的資深作者,她很嚴肅的開始思索這個問題。

  「小妹……」

  慵懶的聲音,宣告祁家大小姐的來到。

  「什麼事?」祁星兒不耐煩的轉過頭去。

  閣樓是她的地盤,大家都知道,沒事不能上來打擾她,偏偏祁月兒很白目,有事沒事就喜歡上來找她閒磕牙……

  「妳在幹麼?」她猛然瞪大眼睛。天、天哪!剛剛在書裡看到的黃流氾濫到她面前來了。

  因為,祁月兒身著性感蕾絲睡衣,姿態撩人的倚在房門口。

  這就算了,令人髮指的是,性感睡衣居然是敞開的,裡面是誘人到不能再誘人的性感內衣褲,幾乎快露點露毛了。

  雖然白天家裡只有女人,可是穿這樣也太不像話了吧,萬一有什麼水電工跑來家裡修水電怎麼辦?

  「小妹,妳覺得我這樣性感嗎?」祁月兒微嘟雙唇,擺出模特兒的姿勢。

  「我要是男人,馬上強姦妳。」她恐嚇的說,還做出猙獰的表情。

  這女人很好命,天生骨感、柳腰削臀,胸部卻豐滿得過份。

  而她,稱不上波濤洶湧,但也不差,在東方女人的標準範圍裡,如果哪天她發神經敢穿比基尼的話,也可以迷倒一票禽獸。

  「呵呵呵……」祁月兒沒被嚇到,反而愉快的笑了,貓樣眼眸盛滿明媚的笑意。「今晚是我跟子勤相識滿三週年的日子,我要給他一個驚喜。」

  她不以為然的扯了扯唇。「林大哥又不是沒看過妳的身材。」

  祁月兒眨了眨眼。「可是,他沒看過這套內衣啊。」

  她白眼一翻,昏倒!祁月兒的邏輯真不是普通人可以瞭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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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21: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夜晚七點,正是一家團圓吃晚飯的時間,一個人影鬼鬼祟祟、慌慌張張的從機車上跳下來,停好車後,以同樣鬼祟的神態打開置物箱,拿起一包東西……

  「妳拿的是什麼東西?」

  凌飛湍扣住祁星兒的手腕,俊容上的好整以暇與她的驚惶失措恰成正比。

  「你要嚇死人啊!」她反射性的甩開他的箝制,用最快的速度把手裡的東西塞進包包裡。

  見鬼了,他不是都很喜歡加班嗎?幹麼今天好死不死,這麼早回來,還碰到她帶了不該帶的東西回來……

  「妳為什麼這麼心虛?」他對她藏進包包裡的東西大感好奇,還不安份的動手撥弄她側背著的包包。

  「有嗎?」她裝傻。

  「沒有嗎?」他看著她微笑。

  「沒有。」

  什麼跟什麼?他們之間的對話好白癡,再這麼下去,就會跟馭風和採菱的苦戀一樣,沒完沒了。

  「老闆,這位小姐是?」

  吐氣如蘭的聲音傳來,祁星兒這才警覺有第三個人站在他們兩家的庭園前。

  哼哼,原來把美女帶回來了,難怪老闆他今夜不加班。

  她站直身子,不再跟他拉拉扯扯,然後對美女彎起一記客氣的微笑。「妳好,我是他的隔壁鄰居,不打擾你們了,再見。」

  說完,她頭也下回的上了石階,走進自家大門。

  原來他們的感情已經進展到見家長的地步了,看來凌伯父、凌伯母今晚應該是作夢也會笑才對,凌家大概快要辦喜事了……

  「小妹,妳幹麼把水餃沾菜汁吃啊?」祁陽看著恍神恍神的妹妹。

  祁星兒回過神來,看到自己果然夾著水餃卻猛沾一盤炒青菜,她硬ㄠ道:「這樣吃也不錯,你可以試試看。」

  祁母盯著若有所思的小女兒。「小妹,妳好像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告訴媽媽吧。」

  「我哪會有什麼心事?」就算有,她也不會笨得告訴自己老媽,這樣很快隔壁凌伯母也會知道,然後,凌飛湍也會知道。

  「真的沒有嗎?」祁母還是不放心。

  「沒有。」她撇了撇唇,佯裝不經意的提起,「對了,我剛剛回來的時候,看到凌飛湍帶著女朋友回家呢。」

  她知道不止凌家兩老,連她父母也對她與凌飛湍能否結成兒女親家抱著很大的希望,而她決定今晚讓他們幻滅。

  「真的嗎?」祁陽第一個反應過來。「是不是一個長得很像小潘潘的漂亮女孩子?」

  「嗯。」祁星兒繼續吃她面前那盤還沒吃完的水餃,含糊的答。

  「兒子,那是誰啊?」祁仲連緊張的問。

  他想和隔壁耕溥兄當親家想好久了,飛湍那孩子一表人才又有事業心,他很中意,為何現在突然殺出個小潘潘來?

  「老爸,那位小姐名叫葉寧欣,是我們公司的秘書小姐,也是我和飛湍大學的學妹,不但長得漂亮,工作能力也很強。」

  「她是飛湍的女朋友?」祁母連忙打探。

  「崇拜者啦。」祁陽笑嘻嘻地說:「我們公司喜歡飛湍的女職員多得像咖啡豆一樣,葉秘書只是其中之一。」

  「那飛湍呢?他喜不喜歡那個葉秘書?」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著想,祁母繼續追問。

  不知不覺,祁星兒豎起了耳朵。

  他喜歡小潘潘嗎?

  應該喜歡吧,不然他為什麼要帶她回來?

  「他……」祁陽意味深長的一笑。「天曉得。」

  他覺得自家小妹美雖美矣,卻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他真不明白,天下乖的、巧的、柔的、野的、騷的、浪的女人那麼多,飛湍為什麼偏偏死心眼,就愛他們祁家冥頑不靈的大作家呢?



  祁星兒臉紅心跳的關掉VCD,四月的空氣不見得燥熱,她卻熱得要脫外套,心頭惴惴不安,比當小偷還緊張。

  「這算什麼?」

  她,祁星兒,業界頗具知名度的羅曼史小說家,筆風清新,文字鮮明活現,她居然偷偷躲在房裡看色情光盤!

  都是歐陽霓害的啦,今天她跑去找她傾吐苦水,抱怨羅曼史小說界一片黃流,沒想到那女人居然二話不說就拿了幾片日本色情光盤給她,要她好好參考參考,再創她小說事業的第二高峰。

  奇也怪哉,那女人理應跟她一樣純潔啊,在許智軒之前,她也沒交過男朋友,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原來,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她總算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她頹喪不已的拉開窗簾透氣,視線卻不受控制的移向凌宅,居高臨下的注視著燈火通明的宅邸。

  他們晚飯吃得愉快嗎?

  凌伯父、凌伯母喜歡美麗又能幹的小潘潘嗎?

  如果小潘潘變成凌飛湍的女朋友,她會怎麼樣?

  奸煩……她幹麼要想這些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問題?

  都是那幾張噁心的光盤害她神智不清,她應該不要理會黃流如何氾濫,堅持她自己的筆風才是……

  咦咦?她大哥是什麼時候跑到隔壁去串門子的?

  這時從凌家走出三個人,她大哥、凌飛湍,還有小潘潘。

  她輕揚秀眉。

  美女要告辭了嗎?

  凌飛湍會送美女回去吧?

  送到美女的香閨,理所當然要上去喝杯咖啡。

  然後,小潘潘會借口要換件輕鬆一點的衣服,然後,她極可能會換祈月兒前幾天穿給她看的那種衣服出來,然後,他把小潘潘按倒在沙發上,然後,點點點、叉叉叉,再點點點……

  看著下面那三個人影,她的腦袋自動編織各種天雷地火互相勾動的情節。

  可是出乎意料的,小潘潘上了她大哥的車,走了。

  怎麼這樣?

  忽然,站在庭園裡的凌飛湍拾眼望向閣樓,隔著三層半的距離,她居然接觸到他笑意湛湛的眸光,嚇得她馬上拉上窗簾。

  咚咚──咚咚,心臟跳好快。

  叩叩──叩叩──

  這是敲門聲,不是她的心臟聲。

  「誰啊?」祁星兒按著自己胸口,無力的問。

  「是我。」

  凌飛湍的聲音傳進她耳裡,恍如在她腦門投下一顆炸彈。

  更驚人的是,沒經過她同意,他隨即打開了門。

  她用錯愕的眼神瞪著他,心虛得一臉嫣紅。「你你──」

  她明明有上鎖啊。

  他滿臉無賴的笑容,亮出手中的鑰匙。「伯母給我的,伯母說妳心情好像有點不好,要我好好跟妳聊一聊。」

  「不必了!」很好,這次她老媽真是幫了個大倒忙了。「你可以回去,我要睡覺了!」

  祈星兒,若要保住顏面就快點找個理由把他趕出去吧!

  千萬不能讓他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上帝、觀音、諸神,此生她沒什麼願望了,只求這個,不能讓他看到,否則她一世英明就毀了……

  可是來不及了,眼尖的他已經看到她擱在電視上頭的光盤了。

  「這是什麼?」他唇微勾起,逕自拿起光盤。

  他的俊容波瀾不興,卻已讓她懊惱得快死去。

  「妳居然在看這個?」看來她晚上鬼鬼祟祟從車箱裡拿出來的就是這幾片色情光盤,他微挑眉梢。「為什麼?」

  他不至於認為她是個欲女,但,為什麼呢?

  他想知道。

  「你不要想歪。」說不上來為什麼,她不願他誤會她。「我只是……只是在參考。」

  雖然她很想理直氣壯,卻怎麼也理直氣壯不起來。

  因為……她得承認,她這麼做是愚蠢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的行為,如果她對自己的作品有信心,她根本不必管現在的羅曼史小說市場流行些什麼。

  「參考?」凌飛湍黑眸對她掃去,暫時先謹慎的保持沉默。

  原來如此……

  不笨的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她在參考些什麼。

  因為她的關係,他對羅曼史小說也涉獵頗多,他不止看她的每一本作品,也留意其它的愛情小說,自然知道現在很流行什麼格格、貝勒的,而且主角還非要來上幾段情色場面不可。

  「難道妳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嗎?」他嚴肅的鷹視著她。「如果妳隨波逐流,不管劇情如何發展,硬是加些亂七八糟的情色場面,妳的讀者會有多失望?」

  「你知道些什麼?」不甘被他教訓,她哼哼兩聲,逞強的回嘴,「大家都這麼寫,出版社也希望我們這麼寫,這些東西有人看啊,虧你還是做生意的,難道不知道顧客為上這句話嗎?」

  「我當然認同顧客為上這句話。」相較於她的激動,他平靜多了,還是一瞬也不瞬的直視著她。「但是,我認為我的責任不是客人想喝什麼咖啡,我就做出什麼咖啡,而是我做出讓客人欣賞的咖啡,我做出讓客人願意主動花錢來喝的咖啡,如果今天我看到對面咖啡店的生意好,我就賣跟他們一樣的咖啡,明天看到另一家咖啡店的生意好,我也跟他們賣一樣的咖啡,這麼一來,我的店不但沒有吸引客人主動上門的籌碼,還會因為賣了太多種咖啡而把自己搞得手忙腳亂,妳覺得這樣好嗎?正確嗎?」

  他的一字一句,鏗鏘有力,該死的,她竟然找不到話來回他。

  然而,魔羯座的她,個性就是死不認輸、死不認錯,她是萬不可能在他面前示弱的。

  「凌飛湍,你是賣咖啡的,我是寫小說的,我們的行業不同、立場不同,你沒有資格批評我的對錯,而我也沒有錯,只能說,市場的大方向在哪裡,我們作者難免跟著大方向走,如此而已。」

  可惡、可惡!為什麼她的反駁聽起來這麼沒說服力呢?

  「那麼,祁星兒踏進寫作這一行的夢想呢?」他用前所未有的認真神情,望進她眼底。「難道祁星兒的夢想是出版一本本的情色小說嗎?」

  瞬間,她咬著牙,凝住不動。

  這個討厭的男人,為什麼他知道她的罩門在哪裡?

  他是她的誰?

  關於她的一切,他曾真心關心過嗎?

  他憑什麼讓她無話可說?

  「你根本不懂!」她的心裡一團混亂,脫口而出的喊著,「你根本不懂像我這樣已經小有名氣的作者壓力有多大,我不像那些新進作家,可以亂七八糟寫寫就一個片一書,我每一次出書,都有人在期待祁星兒這次的作品是好還是壞,是令人耳目一新還是陳腔濫調,我用過的點子不可以重用,別人用過的也要小心不可以用到,不然就會馬上被批評為抄襲,你能瞭解這種壓力嗎?你賣咖啡有江郎才盡的困擾嗎?你甚至把我的哈瑙咖啡都奪走了,你還想怎麼樣?」

  一古腦的喊完,她奪門而出。

  這不是她的房間嗎?該走的是他才對,為什麼走的反而是她?

  嗚嗚,這下糟了,她要去哪裡啦?



  「好了,我不管你們鬧得有多僵,總之,我結婚當天,我要看到我的禮車和司機,否則我們九年的友情就當沒發生過。」

  「歐、陽、霓!」

  祁星兒瞪視著面前那個語調輕鬆、重色輕友的女人,簡直不敢相信她有這種朋友。

  「人家凌飛湍說的又沒錯,妳幹麼這麼小器,不敢接受事實,難道承認他說的會讓妳少塊肉嗎?」

  「妳究竟是不是我朋友?」這女人一徑倒向凌飛湍那邊,讓她深深覺得跑來找她訴苦是個錯誤。

  歐陽霓語重心長的拍拍她肩膀。

  「女人,就因為我是妳朋友,才這麼幫妳,給妳跟他聯絡的理由啊,不然妳要跟他賭氣到什麼時候?」

  祁星兒沉默了。

  她可以在心裡承認凌飛湍是對的,可是她無法在嘴上承認。

  她真的很不可愛不是嗎?誰會喜歡她這麼一個不坦率的女人?

  「我相信讀者的眼睛是雪亮的,只要妳用心寫,總會有人感受得到。」盡責的安慰完畢,歐陽霓轉而高興的說:「對了,凌飛湍早上打過電話給我,他說除了他的車借我當禮車之外,他還幫我借了六部BMW可以讓許智軒的伴郎團隊風光開到我家迎娶,真是夠意思。」

  「難怪妳一直幫他說話。」祁星兒嗯哼兩聲。「原來是被他給收買了。」

  所以,為了這女人的婚禮,縱然她恨凌飛湍恨得牙癢癢,她還是得跟他好好相處。

  「還有,許智軒待會要來,妳不是一直想看看他嗎?」歐陽霓的笑容很得意。「看到他,妳可不要嚇到了,他很帥哦,長得像裴勇俊……」

  祁星兒懷疑的看著好友。「真的假的?」網上不都是恐龍嗎?

  叮咚──

  「他來了!」歐陽霓愉快的跳起來開門。

  她親親熱熱的挽著一名高大健壯的男子進來,祁星兒抬眼一看,昏倒。

  裴勇俊?

  她覺得比較像台灣水電工阿賢耶……真服了那女人了。

  愛情,果然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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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22: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自從被凌飛湍數落了一席話之後,祁星兒發現自己居然半個字都寫不出來。

  交稿已經半個月了,理應開始寫下一本書的大綱才是,可是她提不起興致,連打開計算機都懶,任十指對鍵盤生疏,腦袋難得有機會徹底淨空,這可是她出道七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事。

  難道,這行也有七年之癢嗎?

  難道,她快江郎才盡了嗎?

  為什麼她的思緒要被凌飛湍那個討厭鬼給左右,就算她同流合污又怎麼樣?領的到稿費就好了啊,何必管什麼夢想不夢想的,夢想又不能當飯吃。

  饒是如此,她還是半個字都寫不出來。

  幸好轉眼間歐陽霓的婚禮就來到了,身為唯一伴娘的她可是會很忙的,暫時把靈感枯竭的煩惱拋到一邊去,好好當她的伴娘吧。

  看著鏡中的自己,她在唇上塗了粉紅色的口紅,完成她的化妝工作。

  對於化妝,她是個外行兼白癡,幸好家裡有個奢侈成性的祁月兒,幾乎什麼品牌的化妝品都有,她隨便借一點來用就很足夠了。

  至於她這個伴娘的穿著嘛,今天她難得穿的如此正式。

  一件淡藍色的春季當款洋裝是她大手筆添購的,款式雖然簡單保守,卻花了她好幾千塊,歐陽霓那女人應該感到感動才對。

  可是,她如此慎重其事的打扮妥當,在門口和凌飛湍會合後,那傢伙卻一臉不可思議的打量她。

  「妳打算穿這樣去當伴娘?」

  「有什麼不對嗎?」是不是她穿的太正式了,他不習慣?

  「大大不對。」

  他把她塞進車裡,很快上路,目的地卻不是婚禮現場,而是一間名叫「麗人坊」的名媛沙龍。

  「你帶來我這裡做什麼?」

  她從沒來過這種時髦的店,但她想祁月兒應該是這類名店的常客吧,那女人連指甲都要別人替她修,還彩繪哩,有夠無聊的。

  「替妳改頭換面。」他一個揚手,同時有三名設計師對他們走來。

  「我不需要──」她自認穿的很得體,不需要改變。

  「相信我,」凌飛湍嘴角微勾,把她推向那三名設計師。「妳非常需要。」

  這女人,平常保守樸素就算了,今天是她第一次當伴娘的日子,怎麼可以打扮得灰頭土臉,等她看到別的女客爭奇鬥艷時,她肯定會後侮。



  「小姐,可以給我妳的手機號碼嗎?待會婚禮結束後,我想請妳喝咖啡。」

  一名西裝革履但長相平凡的男子站在祁星兒面前,仰慕的向她提出邀約。

  她蹙著秀眉,評估著對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她是誰。

  「徐金豪,我是祁星兒。」

  這個徐金豪是歐陽霓的表哥,高中讀他們隔壁放牛班的,不但功課吊車尾,還常逃課,他的底細她清楚得很。

  「祁……祁星兒?!」徐金豪下巴差點掉下來。

  他印象中的祁星兒,是個清秀卻不修邊幅的女孩子,而且有點怪怪的,老喜歡自己一個人,怎麼今天像換了個人似的,是不是跑到韓國整形啦?

  「對啊。」她嘲弄地揚眉,無可不可的問:「還要請我喝咖啡嗎?」

  「不、不必了。」打擊太大,徐金豪搖搖晃晃的走了。

  旁邊,凌飛湍喉間滾出一陣忍俊不住的低笑。

  太有趣了。

  「笑夠了嗎?」祁星兒白了他幾眼。

  雖然他的笑聲很討厭,但她卻不得不承認,她的改頭換面還真改對了。

  她不知道歐陽霓那女人這麼大手筆,居然在圓山飯店宴客,來賓也不知道是衝著誰來的,居然都大有來頭,每個人的衣著看起來都考究的不得了。

  還有,由於歐陽霓交際手腕超強的關係,高中時的全班同學幾乎都來了,那些老同學全都一身名牌,打扮得花枝招展,幸好她沒穿那件幾千塊的洋裝來,否則就糗大了。

  「妳不知道吧,許智軒的祖父是前國大代表,許家跟政商的關係都很密切。」席上,凌飛湍低聲在她耳畔解說。

  祁星兒微愣。

  什麼?水電工的祖父是前國大代表……唉,再度驗證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原來浩大的來賓群是衝著許家長輩來的。

  「星兒,妳今天真的好漂亮。」

  同學之一,溫和派的張嘉嘉讀書時代就對服裝設計很有天份,對她今天的打扮一直讚賞有加。

  她淡淡一笑。「謝謝。」

  那幾個設計師不但擅作主張幫她修剪了過於厚重的劉海,還替她打了層次,並且把她過濃的眉也修了,最後徹底洗掉她的彩妝並重新化過。

  她身上這件淡駝色的緞面長洋裝也是他們店裡的名牌精品,更別提搭配的耳環、項鏈、手環等等銀製飾品了,每一件都是精雕細琢,而且價格昂貴。

  於是,她搖身一變,成為一個輕盈時尚的摩登女子,不知道這些工程要花多少錢,反正買單的是凌飛湍。

  嗯,如果她要寫一個灰姑娘系列,這個情節倒很適合放到書裡……

  「祁星兒,介紹一下妳的男朋友給我們認識吧,他看起來很眼熟哦。」同學之一,自認是大美人的黃郁心,不停對她帶來的男伴發出感興趣的電波。

  祁星兒看了坐在她旁邊的凌飛湍一眼,很壞心的說:「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哈瑙咖啡的負責人,凌飛湍先生,妳們哪個有興趣跟他做朋友的,自己遞名片吧。」

  報復到他了吧,讓他被花癡女纏死,誰叫他那天訓她的時候口下留情,傷到了她驕傲的自尊心……

  「天哪!真的是他耶!」

  頓時,在座的未婚女子紛紛放電。

  祁星兒幸災樂禍的欣賞他被眾女夾攻,自己則閒適的舀了碗湯,微啜一口。

  嗯,湯頭真是鮮美,圓山飯店的菜色不錯,她胃口也不錯,趁今天心情好要多吃點,一掃最近的鬱悶……

  這時,她的手機不受注意的響起。

  「星啊。」編輯興匆匆的聲音傳來。「告訴妳一個好消息,妳那本《當情敵遇上情敵》,出版社決定要再版了,而且還要改版哦,我們決定請來妳最欣賞的於凡幫妳的改版書畫封面,怎麼樣,高興吧?」

  沒錯,若是以前,她會快樂得飛上天。

  可是自從被凌飛湍毫不留情的訓了一頓之後,她的某些想法已經變了。

  《當情敵遇上情敵》是她兩年前的舊作,也是她作品裡最受好評的一本,她還記得當時出版不到半年就再版過一次,讓她享受到了輕飄飄的感覺。

  而現在,書又要再版了,出版社還要為她改版,表示這本書深受讀者的歡迎,她這個作者應該要感到寬慰才是。

  可是,她不免要鑽牛角尖的想,難道她這兩年來寫的小說都沒有一本比得上兩年前的舊作嗎?

  她再也寫不出像《當情敵遇上情敵》這麼通俗又有趣的羅曼史了嗎?

  還是,她要像某些實力派的資深羅曼史小說作者一樣,久久才推一本嘔心瀝血之作,然後又要深奧的叫讀者看不懂才叫有進步嗎?

  又或者,她得談場貨真價實的戀愛,才能抓回當初寫羅曼史時的悸動?

  好煩哪,編輯為什麼禮拜天不放假,偏偏選在這種興高采烈的日子打電話給她,害她胡思亂想,越想越煩。

  「新郎、新娘敬酒嘍!」

  起哄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之中,她發現原本被眾女纏著的凌飛湍,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一直盯著她看,他黑眸裡釋放出的灼灼視線,讓她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你在看什麼?」她是不是洩漏心裡的情緒了?

  凌飛湍搓著下巴,認真的看著她。「米飛兔,妳有多久沒運動了?」

  「啊?」什麼意思啊?



  她發誓,這輩子沒想過會一大早跟凌飛湍來高爾夫球場。

  「妳就是太久沒運動,體力不支,看起來才會呆呆的,也才會半個字都寫不出來。」

  從歐陽霓那裡,他知道她目前正面臨瓶頸,他認為她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而運動是舒發壓力的好方法,他希望這麼做會對她有所幫助。

  但她可不那麼認為。「我寫不出來跟運動一點關係都沒有。」

  雖然早晨的球場有種世外桃源的美,如茵的草地讓她心曠神恰,但她還是習慣晝伏夜出的日子,畢竟那樣比較像一個作家不是嗎?

  拄著球桿,凌飛湍嘴角勾起一抹笑,他輕鬆地說:「等妳發掘運動的美好,妳會改變妳的想法。」

  這小女人總是臉色蒼白,他老早就看不過去了,趁此機會讓她曬得紅潤些,以後還要繼續強迫她運動才行。

  祁星兒卻對這類型的活動敬謝不敏,她一再強調,「先說好哦,我只來這麼一次,明天不要再找我來了。」

  她知道凌飛湍和她大哥都是健身俱樂部的忠實會員,一個禮拜至少上兩次健身房,這傢伙還加上每天早上的晨跑,每個禮拜都打小白球,他的運動量多得嚇死人。

  而她,運動量也是嚇死人,是少得嚇死人。

  簡單的說,除了從家裡一樓爬上閣樓,她根本從來不運動,也懶得運動,反正她又吃不胖,幹麼浪費時間運動?

  而且印象中,高爾夫球是老年人的運動,可奇異的是,她在球場卻看到滿多年輕人的,甚至有個看起來頗眼熟的小女生……

  「她是趙淑伶,去年拿下美國LPGA三座后冠,創下台灣高球界有史以來最佳紀錄。」

  凌飛湍微笑對她解說。

  「啊──」祁星兒瞪大眼睛,仔細再看,果然就是曾在報上體育版看過的風雲人物。

  真是三生有幸,居然可以跟這麼優秀的選手在同一個球場打球。

  她向來崇敬各行各業的傑出人士,或許這正是魔羯座的特性吧,因為律己甚嚴,相對的,對成功人士就特別敬仰。

  「對了,我們公司月底舉辦的員工旅遊要到歐洲,妳跟我們一起去吧。」凌飛湍用不經意的語氣,笑笑地說。

  她嘴角一揚,睇著姿態優雅輕鬆的他。「奇怪了,我又不是你們公司的員工,我為什麼要跟你們一起去?」

  凌飛湍薄唇綻出淡淡微笑。「我特准的,妳是員工家屬,員工家屬也可以一起去。」



  「你是說,如果我有辦法讓小妹跟我們一起去旅遊,你那部改裝的百萬重型機車,就會變成我的?」

  在南美吉他樂師和樂團現場演唱拉丁爵士樂的極High氣氛下,啜飲著Bar裡調酒師拿手的橘子甜酒加伏特加,祁陽簡直不敢相信如此好運會掉到他頭上。

  凌飛湍點頭,「對。」

  「好小子,你真是大手筆耶。」祁陽撞撞好友肩膀,讚賞不已。

  沒想到有妹妹的好處這麼多,也多虧了這小子對星兒一路走來、始終如一的癡情,他才有這等好處可撈。

  「好說、好說。」凌飛湍拿酒杯碰了祁陽手中的酒杯一下。「這麼說,你是答應接下這個Case了?」

  他知道要說服那女人同游有多困難,她的理由可以有八百種,每一種都支持她窩在家裡。

  「難道你對葉寧欣一點意思都沒有?」祁陽不答反問起了另一個問題。

  那天這小子帶人家葉大美女回家,他還以為他終於想通要移情別戀了,沒想到只是葉寧欣的姊夫在做生意,想跟凌伯父的茶行大宗訂購茶葉送給客人罷了,唉,沒啥搞頭。

  「她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他個人偏好冷若冰霜在家裡寫小說的那一型。

  祁陽忍不住吐槽。「好爛的借口。」

  有他家小妹的存在,就算有仙女下凡來倒追飛湍,他這個可悲又可愛的癡情男又怎麼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呢?

  「你知道就好了,我只喜歡你家的女人。」

  自小就比鄰而居、青梅竹馬,他的眼裡只有極具個性美的她,沒有總是看起來軟趴趴的祁月兒。

  原本他老早打好如意算盤,等祁星兒考上大學就向她表白,提出交往的要求。

  可是老天偏偏愛捉弄他,一向是優等生的她,居然落榜了。

  當時,他使盡全力安慰她,還廢寢忘食的折了一罐子藍色星星討她開心,原本一切都沒事,她接受了那罐星星,也答應他不會自暴自棄,會嘗試朝寫作之路邁進。

  但是忽然之間,一切都變了。

  她不但開始拒他於千里之外,甚至還有點敵視他,讓他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

  他感覺得到她對他有種矛盾的情結,卻不知矛盾從何而來,看著她一天比一天美麗,他就一天比一天更想擁有她。

  在他還沒有打開她心房之前,他不會貿然行動,不然他將會失去機會。

  因為他很瞭解,以她的個性,她極可能再築起另一座更高的牆來隔離他。

  他後悔當年一發現問題時沒有問清楚,他以為她只是因為大學落榜,心情不好在鬧彆扭罷了。

  等到他察覺她在疏遠他的感情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她就像處於冬眠的動物,把情緒冰封起來,讓他懊惱無比又束手無策。

  如果再回到那年夏天,他會問清楚的,他絕對會問清楚的……



  祁星兒租了一套當紅韓劇回家,這部戲在上檔的時候,她因為趕稿而錯過了,聽說動人無比,所以她決定趁現在一個字都寫不出來,好好把這套連續劇看完。

  「妳借『夏日香氣』啊?」祁月兒懶洋洋的躺在沙發裡,貓眼睨了她租回來的VC口一眼。「對了,告訴妳一件事,妳最討厭的人又要來我們家度假了。」

  祁星兒瞬間像是被雷劈到。「姑姑要來?!」她連聲音都顫抖了。

  「嗯。」祁月兒在心裡偷笑,水嫩透明的臉蛋上還是一副懶洋洋的神態。「月底的時候來,要住十天哦。」

  「不會吧……」她搖搖欲墜,最後終於不支倒向沙發。

  她都已經寫不出來了,老天為什麼還要派姑姑來折磨她?

  她是哪次出門不小心踩到狗屎了嗎?不然為何這麼衰?

  「振作點,小妹,不過只有十天而已,忍一忍就過去了。」祁月兒繼續執行她的任務。

  這次為了要讓小妹跟凌飛湍出去旅行,他們可是全家都出動了,還搬出她最討厭的姑姑來,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那……」喉嚨好干啊!星兒舔舔唇,看著閒涼的祁月兒。「那妳會乖乖待在家裡忍受嗎?」

  「當然不會。」祁月兒甜甜一笑。「我要搬去子勤家暫住十天。」

  祁星兒俏臉一垮,她就知道!

  也就是說,到時候老爸上班、祁陽上班,祁月兒住到林子勤家去,家裡就只剩她老媽和她討厭的姑姑了。

  為什麼她會那麼討厭那位姑姑呢?

  因為那個歐巴桑不但嗓門大,腳臭沒自覺又不洗,還非常長舌,餿主意又多,每次來,總要問她為什麼不交男朋友?為什麼不下樓?然後不停跟她要書卻又不看,因為不識字的她,根本看不懂。

  她常會被她的大嗓門吵到無法專心寫作,還有她帶來的小鬼孫女,長的不可愛又皮得要死,常跑到閣樓來搗蛋,還會欺負她的狗,每次她們來北部度完假回去,她都像死過一遍。

  以前她至少可以躲到歐陽霓家去,可是現在歐陽霓結婚了,而且才新婚燕爾,她還可以躲過去嗎?

  哦!天啊!好想死……祁星兒咬著指甲,一雙秀眉蹙得要打結。

  「老大說,到時他們公司要去歐洲旅行,所以他不會在家,老爸也常有應酬,所以家裡就只剩妳、老媽和姑姑還有那可愛的小雅雅了。」

  聽到祁月兒的話,祁星兒更想死,那個小雅雅,上次曾把她存有檔案的磁盤拿去玩,害她生不如死。

  忽然,她靈光一現,腦中掠過凌飛湍在球場對她說過的話,她是員工家屬,她可以參加員工旅行!

  感謝老天,不知道他這個提議,現在還算不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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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22: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件不錯耶……」

  「這件白的也不錯啊……」

  「可是這件牛仔的比較帥氣……」

  「穿淡一點,臉色看起來比較白……」

  兩個女人交頭接耳的選購衣物,祁星兒就像個機器人般跟在她們後頭,對於那些她要穿去歐洲的衣服,那兩個女人好像比她的意見還多。

  昨天她才決定要參加哈瑙的員工旅遊,今天還沒中乍她就被她老媽和祁月兒挖起來,強迫她出來購物,準備出國要穿的衣服。

  「小妹的衣服真的太少了,喏,像這種基本款的針織衫,她居然一件都沒有,我有二十件耶。」

  祁星兒蹙眉搖了搖頭,這女人還真敢講,真是浪費。

  「是啊!」祁母馬上附和。「像這種年輕女孩子都會有的A字裙,小妹也沒有,待會馬靴也要買一雙,我看『背叛愛情』裡的雅梨瑩去法國的時候都穿馬靴,看起來很有異國風情,小妹就買跟雅梨瑩一樣的咖啡色馬靴好了。」

  「其實白色長靴也不錯,很時髦哦。」祁月兒提出自己的看法。

  祁母爽快地說:「那買兩雙好了,反正小妹的鞋子那麼少……」

  「妳們夠了沒有?」祁星兒瞪著那兩個亂買一通的女人。

  她有那麼慘嗎?衣服少到為了出國還要特別買,真是太離譜了。

  祁月兒撥撥秀髮,慵懶一笑。「暫時夠了,下午再繼續買吧。」

  「我們找個地方吃午餐,我肚子餓了,好想吃意大利面……」

  「我也是耶。」祁月兒驚喜的看著繼母。「我知道這間百貨公司有家意大利餐坊很道地,我們就去那裡吃好了。」

  「妳是不是常跟子勤去那裡吃啊?」祁母流露著欽羨。「好羨慕你們年輕人,像妳們爸爸啊,他就對意大利食物不感興趣,吃來吃去還是喜歡吃中國菜。」

  祁星兒拎著幾個袋子跟在母姊後面,沒人問她的意見,反正她們知道,除了喜歡李記的紅豆餅外,她對食物不大挑剔。

  「喏,就是這裡,這家店叫米蘭小館,怎麼樣,很有意大利風味吧?」

  祁月兒熱門熟路的帶著繼母和妹妹來到百貨公司二樓的義式餐坊,格調相當高雅,非常義式的風情,絕不是一般的簡餐廳。

  三個女人點餐後,祁母和祁月兒還在討論待會要買的衣物,祁星兒則無聊的四處亂瞄,瞄到一個低頭在喝飲料的男人時……

  她彈跳起來。

  「怎麼回事?」祁月兒順著她發直的兩眼望去,看到一名外型俊酷的年輕男子。

  「於凡……他是於凡……」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居然在這裡看到偶像於凡。

  「還等什麼?過去跟他打招呼啊!」祁月兒拉起呆若木雞的妹妹,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姊妹兩人已經唐突的站在於凡面前了。

  祁星兒作夢般的看著於凡,而於凡……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麼他看到她的表情也那麼震撼?

  他本人比照片還帥,氣質更是充滿了藝術家的感覺,有點陰鬱卻叫人心動。

  「你好,于先生,我叫祁月兒。」祁大小姐流暢的主導了場面。「這位是我妹妹,她叫祁星兒,你應該知道她吧,她是玫瑰出版社的作家,一直很仰慕你的畫,今天能在這裡與你不期而遇,她很高興。」

  不、不要再說了!祁星兒很想開口阻止祁月兒的胡言亂語,可是喉嚨像突然啞掉了,說不出半句話來。

  原來見到偶像是這種感覺,如在夢中,而且她一直臉紅……

  「妳好,祁小姐,我看過妳寫的小說。」於凡開口了,聲音也很好聽。

  「真的嗎?」她的偶像於凡也知道她這號人物,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一直到回到家,祁星兒還像是踩在雲端裡。

  幸好今天她們兩個女人有找她出去買衣服,也幸好在她們的督促下,她今天穿得很像話,不然她會懊惱死。

  她居然見到了於凡耶,他們還交換了電話號碼,改天她一定要拿他的畫冊給他簽名。

  「啊,雨停了……」剛剛回來的時候還下著傾盆大雨,這麼快雨就停了。

  她推開窗子,看到天邊那道雨後的彩虹,她的心口莫名滑過一道影子。

  還是無法忘記,每當看到雨後的彩虹,她就會一再想起那件不堪的往事。

  凌飛湍……

  她擰著眉心舉起手,在空氣中寫下他的名字。

  那年她落榜了,心情特別低落,常一個人關在閣樓裡,曲膝坐在靠窗的書桌前,無精打采的望著窗外的世界。

  然後有一天的午後,卻讓她看到不該看的事。

  如果她沒看到,一切就會沒事,如果她沒看到,她跟凌飛湍現在可能會進展成一對情侶,如果她沒看到,她不會像刺蝟一樣的防著他……

  那天同樣下著傾盆大雨,她親眼看到他帶著一個渾身淋濕的狠狽女孩回家,那女孩是她大哥的女朋友安琦!

  當時,安琦跟她大哥已經交往一年了,經常出入他們家,而他居然把安琦帶回家,還帶上他在三樓的房間,因為他沒有拉上窗簾,所以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到進入房間之後的安琦脫掉了上衣,她就膽小的不敢再看,等她再睜開眼睛,窗簾卻已拉上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痛苦又難熬的等待著,一個小時之後,雨停了,她看到他送安琦出門。

  從此之後,安琦就沒再出現了,還聽說她大哥和安琦已經正式分手,而凌飛湍和她大哥依舊是好朋友。

  這個秘密讓她好痛苦,她不敢告訴她大哥,怕他受到傷害。

  被女朋友和好朋友背叛,沒有人承受得住吧?

  她好恨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卑鄙,為什麼要碰她大哥的女朋友,為什麼要狠狠打碎她對他的少女情懷?

  於是她小心翼翼保護自己的心,一感覺到他的接近,她就躲開,避免和他單獨相處,因為她會害怕自己被他吸引。

  她好痛苦、好痛苦……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她寧願沒有那個午後,寧願沒有……

  「咦,他在幹麼?」

  思緒從往事抽離了,她看到祁陽喜孜孜的從凌家牽了一部重型機車回來,嘴角、眼角都有掩藏不住的笑意,好像偷到腥味的貓。

  那部拉風帥氣的重型機車,不是凌飛湍據說耗資百萬購買改裝,而且誰都不借的嗎?



  隨便抬頭看一看都是藝術的德國,它的浪漫典雅用描繪的根本不准,只有身歷其境的人才體會的到。

  「這裡真的好美……」

  祁星兒的表情和語氣一體成形,每天,她都由衷的對德國之美發出讚詠歎息。

  她以為公司的團體旅行,應該是那種荷比法義德十日游之類的才對,沒想到他們只單單游德國一個國家,十三天的深度之旅,完全敞佯在萊茵河和各個古堡之間,讓人徹底迷醉。

  「感覺和妳在旅遊雜誌上看到的差很多吧?」凌飛湍姿態愜意的問。

  她正凝神於新天鵝堡上,長睫彎彎、杏眸迷濛,那專注動容的神情讓他有股衝動,想從她身後摟住她,親密的與她一起欣賞美景。

  但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敢摟她,她恐怕會先從這座橋上跳下去。

  這幾天來,他一直陪在她身旁,知道她語言能力不好,也不習慣到陌生的地方,他就寸步不離守著她,只要她有需要就隨時看得到他。

  「雜誌上的照片……」看著前方壯觀的新天鵝堡,她想了想。「雜誌上的照片漂亮多了。」

  他失笑的看著她一臉認真,不像在開玩笑。「妳的意思是,見面不如聞名嘍?」

  原本公司同仁一致決定要游荷蘭、比利時、盧森堡三國,是他獨排眾議,決定只游德國一個國家。

  這麼自私的安排全是為了她,她不會不領情吧?

  「但是親眼見到的感覺卻很震撼,好像作夢一樣……」她人就站在瑪麗恩橋上,旁邊是陡峭山壁,前方是灰白色的新天鵝堡,說是作夢也不為過。

  「那麼,有沒有讓妳捕捉到一些靈感?」他希望這次的旅行對她有所幫助,不要讓她繼續在「一個字都寫不出來」的泥沼裡打轉。

  「還沒有。」

  老實說,這幾天她根本沒想過寫稿的事,她忙著汲取德國之美,讓自己徹底放鬆……而她那可憐的老媽,現在應該在家裡陪討厭的姑姑了吧?哈,她真是太幸運了。

  「喲 ,大家來拍張團體照!」

  當地導遊在喊人了,祁星兒馬上對那個殺風景,自命「葉教授」的中年男人狠狠瞪去一眼。

  這個討人厭的傢伙,一路上都喜歡對他們這些團員說教,講些狗屁倒灶的人生大道理、該講的城鎮歷史、古跡歷史卻一個字都不講。

  凌飛湍薄唇揚出謔笑。「妳放心,我會警告他明天不準準再當葉教授的。」



  很好、很順利,今天晚上她居然寫到第七章了。

  看著計算機屏幕裡的心血結晶,祁星兒忍不住眉飛色舞、雀躍不已。

  再這麼下去,大概不用到一個禮拜她就可以交稿了,這麼順利的事已經很久沒發生過了,休息是為了走更長的路,這句話真是一點都沒錯。

  如果順利完稿,她該感謝討人厭的姑姑嗎?

  如果不是姑姑要來這裡度假,她就不會飛也似的想逃,也就不會跟哈瑙的員工到國外去旅遊,說不定現在的她還在坐困愁城哩。

  在德國的那十幾天,每一天她都感到很愉快,當他們游到童話大道時,她的心情更是激動難抑。

  她看到了哈瑙市,那是她寫作夢想的起源地,她所崇拜的格林兄弟的出生地。

  親自來到這裡,她忽然抓回了初入寫作這行的感動。

  她的內心澎湃洶湧,她對自己說,她不要封筆,她要再寫五十年,寫到雙手廢掉為止……

  於是,她知道自己回到台灣不會再一個字都寫不出來,她有好多東西想寫,好多情節自動浮跳到她腦海之中,她只恨不得手邊有計算機,可以馬上開始寫稿。

  這樣滿心激動的她,一回到台灣,連行李箱都沒打開就馬上開始寫稿了。

  她全心投入新稿之中,以高爾夫球選手做女主角,除了愛情小說一定不能少的愛情之外,還加入了女主角的力爭上游之路,連她自己都邊寫邊昂揚起了鬥志,希望讀者看了之後,能夠跟她產生共鳴。

  唉唉,這就是寫作人的宿命吧,一但嘗過創作的美好就很難再脫身,也很難再從事別的工作……

  停,不要再風花雪月了,她好餓哦。

  餓的人是寫不出好作品的,她已經快八個小時沒下樓去了,獨自一個人關在閣樓裡昏天暗地,也不知道現在究竟是幾點了。

  「汪!」小西施犬見女主人有動靜,連忙咬著小熊玩具從桌底搖搖晃晃的走出來。

  好餓……雖然在古怪女主人的訓練之外,牠已經很會忍餓了,可是牠畢竟只是一隻凡夫俗狗啊,再怎麼會忍,也是有極限的,該給牠一點東西吃了吧,汪……

  「我們下去吧。」

  得令。「汪!」小西施犬喜悅的一吠,連忙吐掉小熊玩具,快樂的跟著女主人下樓。

  客廳燈火通明,熱鬧極了。

  「咦,小妹出關啦。」大家均眼前一亮。

  茶几上擺滿了水果、瓜子,全家人齊聚一堂,包括她的未來姊夫林子勤也在。

  詭異的是,她看到雙人沙發裡坐著一對手扣著手,眉眼含笑的佳偶,居然是……祁陽和葉寧欣?!

  等等,他們什麼時候發展到這種地步了?

  她不是睜眼瞎子,又有著作家的敏銳,在國外的時候,她看得出葉寧欣心繫於凌飛湍身上,女為悅己者容,所以美女她每天都打扮得美美的,總不會是為了給她老哥看吧?

  「妳大哥今天帶寧欣回來吃飯,妳在寫稿,我們就沒有吵妳了。」祁母當然知道寫稿中的女兒出現是為了什麼。「廚房裡有火鍋,熱一熱就可以吃了,子勤也買了炸雞來,還剩很多,妳弄給小星吃吧。」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謝謝媽媽!謝謝媽媽!我最愛吃炸雞了!

  祁星兒無可不可的往廚房走,心裡還是很疑惑。

  葉美女她放棄凌飛湍了嗎?就算放棄凌飛湍,跟她大哥的進展也太快了吧,他們才回國不到半個月。

  算了,別人的感情,她無權置喙。

  反正經過歐陽霓的閃電結婚事件,對這類的事情,她也不必大驚小怪了,這就

是現代人,現代人的快餐愛情,她不也常常在書裡寫到嗎?

  想想,她還真羨慕葉寧欣,感情可以說移就移,像她就做不到,只能不斷自欺欺人,不敢面對內心的感受。

  在國外時,因為人在異地,心境也會有所不同,有好幾個晚上,她忽然好想問問凌飛湍,當年為何要背叛她大哥?

  但終究,她沒有問出口……

  唉,畢竟不是小孩子了,她已不能任性。



  「你要跟我見面?還要……還要幫我畫封面?!」

  就在某一個日月無光、星辰黯淡的深夜,祁星兒意外接到於凡的來電。

  本來她在趕稿期間是鬼神不理的,可是來電的是於凡,是於凡耶!就算明天就是截稿日了,她也會接他的電話。

  「明天下午可以嗎?」於凡的聲音就算是隔著電話,還是那麼好聽。「前一陣子我找過妳,可是妳的手機一直關機中。」

  祁星兒吃了一驚。「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到德國去了,所以手機沒開。」

  她還以為像他這樣的名畫家,跟她交換電話只是客套罷了,沒想到他這麼有心,已經主動先找過她了。

  而且,他還主動開口說要幫她畫封面。

  這真是太好了,剛好可以配合她這套《小白球之戀》上下集的套書,原本她只想寫一本,可是劇情太豐富了,於是跟編輯商量之後,決定寫成套書。

  套書配上於凡的封面,想必到時會大大轟動……

  難怪有人說,越是大牌的人越沒有架子,她覺得於凡一定就是這樣的人,她更加欣賞他了。

  「德國?」於凡彷彿很感興趣。「那妳一定拍了很多照片回來,可以帶出來讓我欣賞嗎?」

  於是,他們訂下了下午茶約會。

  她跟於凡的下午茶約會,有幾個人能跟心儀的偶像見面喝茶呢?想起來就輕飄飄……



  「那不是我們家正趕稿趕得昏天暗地、六親不認,絕對不可能在這期間出來走動的小妹嗎?」

  信義計畫區在這幾年發展得熱鬧滾滾,哈瑙咖啡剛砸下一千五百萬開的旗艦店就在這區最熱鬧的地段,鄰近華納威秀影城和紐約。紐約購物中心商圈,然而祁大作家和朋友卻在他們哈瑙咖啡的死對頭──真巴圖咖啡裡喝咖啡。

  凌飛湍二話不說,俊挺的身形踱向真巴圖光潔無比的自動玻璃門,完全將視察旗艦店的要務拋到一邊去。

  「你幹麼?」祁陽連忙跟上去。

  隔著玻璃窗,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到祁星兒和那男人有說有笑,而且不妙的是,那男人還長的很帥。

  「老兄,這裡人多,不適合發生喋血案吧?」

  凌飛湍撇了撇薄唇,俊容透出罕有的陰影。「我只是進去和好鄰居問候一下。」

  從德國回來之後,她就進入打擾不得的趕稿期,正好他公司因為要進軍大陸的關係也很忙,他以為她每天都乖乖在家裡寫稿,沒想到小姐她卻這麼愜意,跟男人出來喝咖啡。

  很好,適時的調劑一下身心是對的,一趟出國回來,她果然有長進了,不再傻傻的窩居在小閣樓裡拚命寫稿。

  然而她這種長進卻讓他煩躁不安,讓他立刻想要對她的交友況狀好好瞭解一下。

  「合下會這麼友善?」祁陽斜睨著他,他才不信哩。

  不要說女人嫉妒起來很可怕,男人一旦醋勁發作,那也是挺有看頭的。

  算了,讓妒男去吧,反正他也很想知道小妹在跟什麼人物約會,這對他們祁家來說,絕對是條大新聞。

  「嗨,小妹!」來到雙人桌邊,祁陽主動開口。

  「大哥……」祁星兒抬起眼,叫她詫異的不是祁陽,而是旁邊的凌飛湍。

  仁兄他站姿輕鬆、姿態優雅,但她卻敏感的感覺到,他身上有股危險的氣息,那氣息好像是衝著她來的。

  「不介紹一下妳的朋友嗎?」祁陽微笑道。

  凌飛湍淡淡的睨視於凡一眼,很快收回眸光。

  她是什麼時候結識於凡的?

  「小妹,不要沒有禮貌,快點介紹妳的朋友啊。」眼見祁星兒沒有介紹的意願,祁陽再接再厲促催道。

  她只好無奈的當起介紹人。「這位是畫家於凡先生。」

  誰啊?沒聽過……祁陽馬上伸出手。「哦,原來是于先生,幸會、幸會。」



  「他們是有次在百貨公司的餐廳偶遇,交換了電話號碼,然後就……總之,現在那個於凡要替小妹畫封面,經常聯絡是免不了的事,不過你放心,小妹對於凡並沒有非份之想,只是純粹對偶像的崇拜罷了。」

  祁陽把打聽來的情報一一貢獻出來。

  說來好笑,昨天他和凌飛湍一搭一唱,不管小妹怎麼暗示、明示,他們不走就是不走,最後還坐下來跟他們一起喝咖啡。

  而那個於凡呢,他坐立難安,很不自在,最後還借口有事先走了,當然,小妹也氣壞了,頻頻埋怨他們破壞了她跟偶像的約會。

  「下禮拜天是我爺爺的生日,你要讓星兒心甘情願跟我一起去。」

  這麼多年來,祁星兒身邊沒出現過任何男人,他當然知道那女人對於凡只是偶像的崇拜,但日久生情這種事太多了,不是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對偶像的崇拜轉為愛慕,最後變成愛情……不行,他無法承擔這個風險,他要逆轉情勢,在一切還沒發生之前。

  「你爺爺?」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老人家不是住在澎湖嗎?」

  這任務很難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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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2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笑話,我為什麼要幫他?」

  聽完祁陽荒謬的理由,祁星兒直覺反應就是拒絕。

  說什麼在公司捅了個大樓子,要她陪凌飛湍回他澎湖祖父家,假扮成他的女朋友,因為他祖父只有他這麼一個孫子,很想看到他帶女朋友回去……如果她下答應的話,他就會被公司的戒律給嚴懲,流放到南部去賣咖啡。

  哼哼,大不了是去南部又不是去南非,她才不要假扮凌飛湍的女朋友,再說她不相信他連半個異性朋友都沒有。

  最重要的是,他們那天破壞了她跟於凡的首次約會,害得於凡落荒而逃,她何必要對他們慈悲?

  「小妹,妳不是幫他,妳是幫我啊!」祁陽使出渾身解數裝可憐。

  「都一樣。」她會不知道他們是一丘之貉嗎?「叫他找別人吧,我沒興趣。」

  雖然這禮拜她就可以完稿了,她還是不願幫他,因為……其實她也害怕和他單獨相處啊。

  「找別的女人假扮,怕她們會假戲真做,所以小妹──」祁陽一臉凜然的抓著她臂膀。「這個任務非妳不可,因為只有妳不會對飛湍假戲真做!」

  祁星兒蹙了蹙眉,誰說不會?

  在德國的時候,她好幾次都想對他吐露心事,幸好她控制住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辛苦維持好幾年的秘密就會毀於一旦。

  「小妹,妳就幫幫大哥吧。」祁母也加入遊說的戰局,她巴不得女兒可以早日跟未來女婿私訂終身。

  「小妹,如果妳不答應,我就從這裡跳出去!」祁陽跑到窗邊,扳著窗台,抬腿作勢要跳。

  「你跳啊。」這裡是客廳,而客廳通常是在一樓,跳出去,頂多踩死幾盆花而已。

  「枉費妳小時候我幫妳把屎把尿,現在妳居然要眼睜睜看著大哥死,是不是沒有從同一個媽的肚皮出來,妳就不把我當大哥了……」

  「好啦、好啦,不要再說了,我答應你就是。」

  她這個人最無法忍受溫情攻勢了,沒錯,刀子口豆腐心就是在形容她這種人啦。

  她微微蹙起了眉,為什麼會有這段插曲?她要陪凌飛湍去澎湖,真是叫人煩憂啊……



  「喏,這些送給凌家爺爺的,這是送給凌家奶奶的,這是送給飛湍那些堂姊妹和表姊妹的,這是送給小孩子的……」

  祁星兒看著讓她眼花撩亂的禮物,感到自己老媽真是多此一舉。

  「這位女士,我只是陪那傢伙去演戲,妳幹麼準備這麼多東西?」

  祁母笑咪咪,把裝滿禮物的大袋子塞進她懷裡。「傻孩子,這些是見面禮啊,應該的。」

  於是,她莫名其妙帶著這些見面禮跟凌飛湍一起上路,坐上飛往馬公的班機。

  「謝謝妳抽空陪我回來。」

  看到坐在身邊的她,他居然有種塵埃落定的安心感。

  沒錯,此行將會扭轉他們曖昧不明的情況,他再也不願只是守在她身邊,等她主動接納他了。

  他要對她展開她意想不到的猛烈攻勢,不管她再怎麼會躲,也躲不出澎湖離島,他會讓她心甘情願在一個她全然陌生的地方,對他棄械投降。

  「說好了只有三天哦。」這是她與他單獨相處的極限了。「小姐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他從容一笑。「我也是。」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什麼嘛,講得好像是她要求陪他來似的,這個男人就是這麼不可愛……



  「星啊,妳這套《小白球之戀》我看完了,寫的真是精采極了,我們大家一致公認是近期看過最好看的稿子,妳下本書打算寫什麼?也是這種女主角力爭上游、淚中帶笑的風格嗎?我很期待哦。」

  祁星兒才下飛機沒多久就接到編輯打來的電話,讓她低落好久的士氣為之一振,摩拳擦掌準備回去後好好寫。

  然後,她的手機接續響起。

  「祁小姐,妳可以給我幾張妳的照片嗎?」於凡好聽的嗓音傳來。「我決定畫妳當封面,所以需要一些妳的照片。」

  「你要畫我?」這個驚喜實在太大了。

  因為接到編輯和於凡的電話,所以來到馬公市的第一天,她的心情很好。

  而且凌家人都對她很和善,尤其是凌飛湍的爺爺奶奶,拉著她的手頻頻端詳、頻頻點頭,害她都不好意思了。

  「想不到妳居然也會臉紅。」

  把行李擱下後,他提議帶她出來走走,讓她看看黃昏的離島之美。

  中央老街是他想帶她去逛的地方,那裡的中國閩南建築,特有的日式格狀窗欞,還有歐式巴洛克雕飾的中西合併風采,古樸雋永,相信她會喜歡。

  而且,他「不小心」幫她關機了,並且暫時替她保管手機,希望她好好享受假期,不要被「閒雜人等」給打擾。

  看到她接到於凡電話的喜悅樣子,他實在不喜歡,如果他再不有所行動,於凡會為她的生命帶來什麼變量,誰也不能保證。

  「什麼意思?」祁星兒半闔的眸微微睜開。「難道我臉皮很厚嗎?」

  這人就是這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黃昏的晚風吹拂到她臉上,髮絲隨風揚起,有時她會迎著風瞇起眼,長睫半遮杏眸,讓他為之悸動。

  他該是擁著她漫步才對,她老早就該是他的女朋友才對……

  他神情溫柔的看著她。「其實妳臉紅的樣子滿好看的。」不止臉紅,她各種表情都好看,看一輩子也不會膩。

  「你在誇我?」

  奇怪,他從來不是個善心人士,怎麼今天這麼好心?

  她抬眼看他,原本是想嘲諷他幾句,卻驚見他眼中的溫柔,她心慌的別開眼。

  「我……我餓了,帶我去吃東西。」

  老天,凌飛湍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她?

  她會害怕,她真的會害怕,因為她是個感情的逃兵,已經逃了好多年,又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歸隊呢?

  「我們去吃海鮮,這裡的清蒸螃蟹鮮美可口,鹽烤明蝦也相當不錯,野生的石斑更是不能錯過。」

  「哦,好啊,隨便……」她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麼,因為她的腦門一團混亂……



  第二天,在凌飛湍的激將法下,她決定跟他下水一搏。

  「我打賭妳不敢下水。」他只是這麼輕輕一激,她就笨的上勾了。

  她雖然會游泳,但上次游泳已經是國中的事了,不但如此,她還是個見光死的蒼白人類品種,向來習慣晝伏夜出的她,其實沒多少機會曬太陽。

  現在機會來了,她卻覺得很痛苦,因為她必須穿泳裝,雖然款式非常保守,卻也免不了露出平常沒露過的大腿。

  凌飛湍首次看到她以泳裝示人,他好整以暇的端詳著她,黑眸帶笑,慵懶戲謔,還故意嘖聲搖頭。

  「小姐,妳實在白得慘不忍睹。」

  卻也美得叫他心動──

  他好想把她壓在身下,吻得讓她喘不過氣來,用他的武力征服她,不再講求什麼光明正大了。

  祁星兒沒好氣的回嗆他,「不要以為你黑就了不起。」

  又不是要參加健美先生比賽,曬得一身誘人古銅想幹麼?

  瞧瞧,還有腹肌哩,太好笑了,現在是文明社會耶,肌肉線條發達又怎麼樣,又不能當飯吃,真不知道這傢伙在驕傲些什麼?

  還有,她真的很討厭看他穿泳褲那副有自信的樣子,身材好、腿長,加上長得帥,所以沙灘上的女性遊客都必須多看他兩眼嗎?

  這個人,他真的是被女人愛慕的眼光給寵壞了。

  「確實沒什麼了不起。」凌飛湍對她微微一笑。「只不過能在必要時出手救妳而已。」

  祁星兒驕傲的冷哼一聲。「我才不需要你救。」

  海邊遊客那麼多,她就不相信會沒有善心人士,再說她又不是旱鴨子,哪輪得到他出手?



  「來追我啊!看你追的到我嗎?」

  湛藍海水裡,祁星兒像只脫韁野馬,優遊得快翻過去了。

  哈,原來一旦學會游泳之後,真的會變成一種本能,雖然她好幾百年沒游了,可是一下水,還是游得嚇嚇叫。

  這下凌飛湍再也不敢小看她了吧?除了寫小說,她也是有別的才能的……

  可是奇怪了,她居然可以和他玩得這麼開心?

  原本她是很害怕和他單獨相處的啊,是這裡暖洋洋的陽光、美麗的沙灘和碧藍的海水讓她卸下防備的嗎?

  管他的,反正現在是在海裡,又不是在房裡,難道他能對她怎麼樣?

  而且,昨晚因為與他扮演男女朋友的關係,不得已,她只好夜宿他房中,可是他不也很規炬的在地上打地鋪,讓她一夜好眠嗎?

  都已經相安無事好幾年了,他們之間的狀態是不可能改變的,她也已經習慣彼此那若有似無、曖昧不明的感覺了,會這麼一直保持下去吧,直到頭髮白了、牙齒掉了,他們仍舊是好鄰居,只是好鄰居而已……

  拋開腦中亂七八糟的思緒,她奮力往前游。

  前面海天一色,雲白的刺眼,她幾乎快睜不開眼了……

  忽然,她的腳踝被扯了一下,她猛地一驚。

  跟著,有個人拍了她背脊兩下,她猛一回頭,沒頭沒腦的撞進一副結實的胸膛裡。

  「哈哈!」凌飛湍喉問滾動的笑聲傳到她耳裡,他同時揪著她纖細的雙臂。「大作家,我這不就追到妳了嗎?」

  祁星兒抬起眼,杏眼疑惑的看著他,因為疑惑而顯得雙瞳有些迷濛,反而有種她不自覺的動人神韻。

  奇怪,他不是距離她好遠嗎?怎麼可以突然潛到她背後嚇她,他是怎麼辦到的?

  還有,為什麼忽然之間他不笑了,好看的薄唇抿得緊緊的,神情有些古怪……

  「我們不該再錯過這個機會的,不是嗎?」他難以控制此刻內心的激情擺盪,修長的手,撫上她柔細白皙的臉頰。

  她一動也不敢動,任海水拍打著他們的身軀,任他的情緒洶湧燃燒,也任自己的心怦然狂跳。

  聰敏的她,一聽就懂了。

  可是她想裝不懂。

  她知道他要行動了,她想退縮,卻沒有路可以退,因為他們在大海裡,她能退到哪裡去?

  「星兒……」他黑眸深邃,沙啞的呢喃著她的名字。

  他有多久沒這麼叫她了?

  他們可以和平相處像是上輩子的事,她就是有辦法叫他心痛,只要她故意一直疏遠他,這就夠了,就足夠謀殺他了。

  「你不要叫我……」她的心跳再度亂了節拍,忽然意識到他們靠的那麼近,她不禁無措的垂低下螓首。

  「那麼,我要吻妳了。」

  她倉皇的抬眼看他,正好迎接他有型的薄唇,他吻住她,舌頭瞬間侵入了她口中,不停糾纏住她的舌。

  海水載浮載沉著他們,他捧著她的臉蛋狂吻,而她也沒拒絕,感受著被他親吻的震撼滋味。

  他的唇舌輾轉吸吮著她的,綿密情切,像是要把她的人揉進他的骨血裡。

  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忍不住勾環住他的脖子,仰著頭,方便他吻。

  終究,她不過是個平庸的女人……堅持了那麼久,卻敵不過情慾的力量,還是淪陷了……

  「媽媽!快來看,這裡有叔叔和阿姨在親親耶!」

  驚喜的聲音讓祁星兒從夢中驚醒,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游來三個套著泳圈的小鬼直盯著他們看,她連忙推開凌飛湍。

  該死!凌飛湍額際畫過數道黑線,這些死小孩……

  「飛湍哥!」

  又有數個女孩從水面游過來。

  「原來你跟星姊在這裡啊,害我們在沙灘上找了你們好久……」

  他那一堆表妹、堂妹,還有她們的朋友、同學也跟來了,因為其中有幾個是祁星兒忠實讀者的關係,她們對她充滿了好奇。

  這下好了,看來他得等晚上再跟她談了。



  夜是寂靜的夜,床上的祁星兒卻無法成眠。

  海裡的那個吻打亂了一切,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凌飛湍,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自己,慘的是,他們還得睡在同一個房間裡,天下還有比這更不人道的事嗎?

  他去洗澡了,但早晚也有洗好的時候……

  好吧,等他進來,她就牙一咬,跟他好好談談。

  既然他們不小心擦槍走火的接吻了,那麼她就不該再逃避,以前逃避是因為什麼事都沒發生,現在發生了,若再逃避就太怪異了……

  驀地,門被打開了,她渾身震動了一下。

  他洗好了,完了!他洗好了,怎麼洗這麼快,怎麼不多洗一下……怎麼辦?她好緊張……

  擁著薄被,她緊緊閉著眼睛,心卻狂跳不已。

  幸好心臟不是長在頭頂上,不然他一定會發現,因為他的關係,她的心跳多麼強烈啊!

  凌飛湍走向床鋪,上了床,側躺在她身邊,看她扇型長睫緊閉,他唇角傾洩出笑意,伸出手將她攬進懷中,溫熱的手,很快滑到了她苗條的腰身上。

  「你幹麼?」祁星兒馬上睜開眼睛。

  剛才那股乾爽氣味靠近她時,她就覺得不對勁,沒想到他這麼大膽,居然上床抱她?

  「不裝睡了?」他笑著輕啄了一下她的唇,害她駭然瞪大眼睛。

  這傢伙究竟想幹麼?

  他不會以為,單憑一個莫名其妙失控的吻,他們就變成情侶了吧?

  「妳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他舒服的環著她的嬌軀。「瞪大時更漂亮,我想我就是被妳這雙眼睛迷住的,才會悲慘了這麼多年無法自拔……」

  「停停停!」她揚起秀眉,雙頰卻已浮著嫣紅。「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這算是告白嗎?

  還有,他居然在笑?

  他不是應該跟她一樣苦惱嗎?

  為什麼她煩到快上吊了,他卻還笑得出來?

  沒錯,他不但在笑,還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臉紅的迷人臉蛋。「小姐,吻都吻過了,妳還想逃避嗎?」

  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用最簡單的動作把她壓在身下,俊臉又欺近了她,直直的看進她怔仲的眸底,然後,佔領了她的唇,細細吸吮。

  在海水裡吻她的時候,她的反應讓他獲得無比信心,更加肯定他做對了,他們的世界將在瞬間改變,不必再以劍拔弩張的情勢相處了。

  在他猛烈的攻勢下,祁星兒不由得啟唇,配合他舌頭的侵入。

  好荒謬,原本她是要跟他好好談,告訴他,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的。

  可是現在,看看他們在做什麼?

  他們兩個居然在床上擁抱著熱吻,這感覺太虛無縹緲了,不是真的,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

  可是,天哪!感覺這種東西卻不容她忽視,她的身體不斷在發熱,她和凌飛湍的唇和齒也不住的交纏著,而且他的大手也沒閒著,很快把她礙事的睡衣給脫了,接著是她隱密的貼身衣物,他撫弄著她的胸部……

  她害羞的拉起被單想遮掩裸身,他卻鑽進被子裡,在裡面「運作」。

  她本能的閉起了眼睛,兩手無肋的扯著被單,他火熱的唇舌在她身上烙下無數吻痕,他不斷的吻著她的身子,每一吋肌膚都不放過,連她的腳指頭他都親。

  然後,他的頭鑽出了被子,有力的長腿也同時在被裡分開她纖細均稱的腿,他連多餘的動作都沒有,也沒問她一聲準備好了嗎,迅速的與她合而為一。

  她承受著他剛猛的律動,雖然滋味並沒有那麼美好,她卻安心了。

  終究,她還是跟他發生關係了。

  他一直是她心底唯一的男人,這份感情壓抑了這麼久,因為一個吻的引爆,他們雙雙都失去了理智。

  在他身下,她得到無比的滿足,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她深愛的男人正抱著她做愛,她輕輕的呻吟,在他的極致來臨後,她任他癱軟在自己身上,等他恢復平靜。

  怎麼辦呢?她不但跟他接吻,現在連肌膚之親都有了。

  她幽幽的眼光移向趴在自己身上的他……

  愛了他好久好久,愛得心會痛,愛到她討厭自己的沒個性、沒原則,居然會愛上他這樣一個卑鄙小人,居然會對一個偽君子無法自拔。

  「星兒……」

  他閉著眼叫喚,伸手往床頭邊的五斗櫃摸去。

  他拉開最下層,拿出一個淺藍色的方盒來,這才睜開黑眸。

  他長臂一伸,勾住她的頸子,讓她不知不覺親密的窩在他的頸肩處,長腿順便跨在她身上,打開那代表著昂貴兩字的方盒,裡面是一隻美麗的鑽戒。

  她霍地瞪大眼睛,注意力被他給成功轉移了。「你、你什麼時候去買的?」

  哇哇……她不知道,這小島竟會有蒂芬妮的分店!

  「傻瓜。」他完全知道她在想什麼,這裡連百貨公司都沒有,怎麼可能有國際級的精品名店。薄唇對她深情的揚起了微笑。「感動了吧?我一直帶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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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22: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所以呢?妳決定不再ㄍㄧㄥ了,決定接受凌飛湍的求婚?」

  歐陽霓不停吃著水果、零食和麵包,不但如此,桌上還擺滿了各式布丁、蛋糕、牛肉乾、豬肉乾、巧克力,簡直像個小型賣場。

  婚後的她住在許智軒婚前就購置的七十坪大公寓裡,現在她們兩個女人就窩在舒服的進口沙發上閒聊。

  「也還沒有。」這正是她目前最大的煩惱。「我……並不確定。」

  她埋藏在內心的痛苦秘密從沒對別人說過,即使如歐陽霓這等跟她手足沒兩樣的閨中密友也不知情。

  歐陽霓一直以為她之所以不接受凌飛湍,是因為星座個性使然,太ㄍㄧㄥ了而已,殊不知她有多麼痛苦……

  「少來了。」歐陽霓把一把科學面往嘴裡倒。「飯都炒過了,依妳的個性會不要那個男人負責才怪。」

  這女人是那種死心眼的個性,就是那種把處女之身給誰,就認定誰是她的男人,劈腿啊、濫交啊、一夜情啊,通通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唉……妳不懂的。」她幽幽的啜了口咖啡。

  知道凌飛湍跟她在澎湖大有進展之後,她的家人和他的家人都非常高興。

  知道他已經對她求婚後,兩家媽媽甚至已經開始商量起喜餅聘金的問題了。

  可是,她真的還不確定,她真的可以嫁給凌飛湍嗎?

  因為愛他就可以漠視明明發生過的事嗎?

  她真的可以帶著內心的秘密與他白頭到老嗎?

  她奸掙扎,好怕現在的幸福轉眼成空,好怕結婚之後她會後悔,她心裡對他的那個疙瘩,能夠用愛來彌補嗎?

  她知道自己的個性有多挑剔、有多龜毛,她明明就是個完美主義者,又怎能有一個不完美的伴侶呢?

  這正是她矛盾的地方,她愛他,卻又恨極了他,現在還和他發生了關係,她讓一切變得更複雜了。

  「誰說我不懂。」歐陽霓喝完一罐奶茶,又拿起一顆蘋果來啃。「雖然我不是寫羅曼史的,可是我也是個有血有淚有感情的人,怎麼會不懂你們都已經相愛幾年了,好不容易撥雲見日,終於在一起,不結婚還等什麼?」

  祁星兒表情一僵,從嘴角擠出話來。「妳不會瞭解的。」

  「厚!又是這句!」歐陽霓不耐煩的扳正她雙肩,嚴肅無比的直視她瞳眸。「那麼我問妳,妳愛凌飛湍嗎?」

  祁星兒一愣。

  她當然愛他,因為愛他,所以她獨自痛苦了這麼多年,把情感收藏起來,努力把他當一個普通鄰居看待,只是完全失敗了而已。

  「不必回答了,我已經看出妳的答案。」歐陽霓的表情有些幸災樂禍。「妳愛他,而且愛慘了。」

  「許太太,妳究竟想說什麼?」她像個哀愁夫人般的問。

  「虧妳這女人還是寫羅曼史小說的。」歐陽霓搖搖頭。「居然不懂只要有愛,就可以克服萬難這個道理,愛情裡是沒有害怕退縮的,聽過為愛往前衝吧,妳現在少想那麼多了,只要往前衝就對了。」

  說完,她連忙吃起布丁補充體力,而祁星兒的手機也同時響起。

  「妳在幹麼?」凌飛湍的聲音傾洩著濃濃笑意。

  他的聲音讓她心口一鬆,語調不知不覺放軟了。「我在歐陽霓家聊天。」

  「晚上我去接妳,我們一起吃飯。」

  跟她之間明朗化了之後,他現在每分每秒,除了上班之外,都想跟她在一起。

  他現在最不願意看到她進入寫稿期了,到時這敬業的女人可能連他這個男朋友都不認。

  「好。」她居然會想到要去做頭髮!為了跟他的晚餐約會而做頭髮,她真是陷得不淺啊。

  「妳想我嗎?」無視於走進辦公室的祁陽做出噁心的表情,他還是想問。

  她的唇泛起了笑。「想啊。」

  其實她一直都在想他,不是從澎湖回來以後,而是之前,她已經想了他好幾年了……

  「妳終於像個正常的女人了。」見他們甜甜蜜蜜的掛了電話之後,歐陽霓忍不住調侃。

  「我以前哪裡不正常了?」她掃了那吃不停的女人一眼。「我覺得妳才不正常哩,拜託妳也少吃一點好不好,妳這種吃法很快就會變成大胖子,許智軒會去外遇的。」

  「我沒告訴妳嗎?」歐陽霓驚奇的挑了挑眉。「我懷孕了。」

  祁星兒吃了一驚,「什麼?」

  這個女人,每次見面都給她驚嚇,才結婚不到三個月,居然就有孕了,真不知道下次見面還會給她什麼驚嚇,她拭目以待……



  祁家的餐桌上,今天熱鬧非凡。

  「來,飛湍,吃點紅燒魚,這是你爸親手釣的魚,很新鮮哦。」祁母把整盤魚移到未來女婿面前,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樣子。

  「來,飛湍,跟伯父喝一杯。」祁仲連也加入親切的行列。「這是大陸四川的酒,很香醇,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他就快要和隔壁的耕溥兄當親家了,這真是太叫人高興了。

  「伯父,我敬你。」凌飛湍端起酒杯,薄唇一直綻著笑意。

  祁仲連頻頻點頭,「好、好!」

  祁星兒冷眼旁觀著這一幕,父母都把凌飛湍當準女婿對待,她老媽拚命為他布菜,老爸拚命為他倒酒,好像很怕她這個女兒嫁不出去一樣。

  她都還沒答應他的求婚呢,他們也未免太操之過急了,現在談戀愛的感覺很好,她還想考驗彼此的感情,不想太早結婚。

  「你們到底什麼時候結婚啊?」祁月兒嬌滴滴地說:「你們決定好日期之後,要先告訴我一聲哦,我好排好我的檔期當小妹伴娘。」

  祁星兒馬上白她一眼--

  什麼檔期?講得好像她很忙似的,大小姐她一天到晚閒閒沒事幹,當個伴娘還要排什麼檔期?

  再說,她根本不要祁月兒來當她的伴娘,有這樣活色生香的女人當伴娘,那她這個新娘還有什麼搞頭?

  「家裡好熱鬧啊!」

  祁陽帶著葉寧欣回來了,祁母連忙添加碗筷。

  「寧欣也來啦,真好,你們還沒吃飯吧?」祁母對未來媳婦也是非常親熱。「外面很熱吧?快坐下來,今天的魚很新鮮哦,是你凌伯父親手釣到的。」

  餐桌位子挪一挪,又加入了兩個人。

  「剛才我好像聽到了結婚兩個字。」祁陽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祁母笑咪咪的說:「是啊,在商量星兒和飛湍的婚期。」

  「不行,你們不行結婚!」祁陽馬上橫加阻攔。

  「為什麼?」每個人眼裡都冒出一團問號。

  「長幼有序,要結婚也是我先結才對。」祁陽言之有理的說,還刻意攬了攬女友的香肩。「再說我現在跟寧欣感情很穩定,我們隨時可以結婚,只要我們高興的話……」

  言下之意,不高興的話,他們也可以拖很久才結婚的。

  「加薪百分之五十。」慢條斯理的將口中的食物嚥下,凌飛湍忽然輕鬆地說道。

  「什麼?」每個人眼裡又是一團問號,這次包括祁陽。

  凌飛湍微笑。「如果讓我跟星兒先結婚,你就加薪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祁陽眼睛一亮。

  他現在的月薪是二十萬,如果加薪百分之五十,那就是……哇!不得了,他就有三十萬的月薪了。

  「看來我們的交易成功了。」凌飛湍的黑眸浮現淡淡笑意,自小玩到大,他對祁陽的個性焉有不瞭解之理?

  「當然!」祁陽馬上哄起女友。「寧欣,妳不介意讓他們先結婚吧?反正妳還年輕,我們又不急,他們那麼急,就讓他們先去結好了。」

  葉寧欣溫婉一笑。「我沒意見。」

  「你們可以一起結啊。」祁月兒忽然嬌聲冒出這麼一句。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祁陽又溫柔的低聲詢問起女友的意見來。「寧欣,妳覺得我們跟他們一起結婚如何?還是妳不喜歡有個討厭鬼在旁邊搶妳的風采?妳放心好了,我們家小妹就算穿上金鏤衣也是那副德行,她怎麼跟妳比?」

  「祁陽!」祁星兒氣結的瞪著親手足。

  什麼嘛?為了女朋友如此貶她,不想活了是嗎?她可是未來的哈瑙集團的老闆夫人耶,還不巴結巴結她,簡直沒腦袋。

  不過話說回來,看她大哥現在這麼快樂、這麼幸福,應該老早忘了安琦吧?

  從頭到尾被這件事困住的,就只有她一個而已。

  那麼,她是不是也應該敞開心胸,不要再作繭自縛了呢?

  這麼一想,她心裡好過了很多很多,幸福的彩虹好像真的要來了……



  「星啊,出版社的十週年快到了,我們要出一個套書來紀念,妳剛交完稿,現在應該可以開始寫了吧?」

  接到編輯的電話,原本祁星兒打算先逍遙一個月再開稿的,卻又接著要開始寫了。

  「所以,妳要閉關了?」凌飛湍剛運動完的舒暢心情整個被終結掉了。

  她要開稿,這也代表著,他們將被迫提早結束熱戀期。

  「還有……」祁星兒偷覷了他兩眼。

  他知道一定會反彈的,因為……

  「星啊,因為是慶祝套書,所以妳要寫兩本,一本是古裝,一本是時裝,題材自由發揮。」以上是編輯的後半段話。

  凌飛湍俊挺的雙眉一鎖。「這麼說,妳起碼要閉關一個半月嘍?」

  她咬著唇看他。「以我一貫的進度來說,確實如此。」

  她不是那種二十天一本的快手,她的品質有一定的保證,相對的,也要花一定的時間去琢磨。

  「好吧,反正我最近剛好工作也多,我們各忙各的,晚上再小聚片刻就行了,這樣應該不至於打擾妳寫作吧?」這已經是他的最大極限了,現在的他,每天都想見到她。

  「嗯,應該……」其實她不敢保證,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德行,寫稿期間,就算只有細微聲響也會讓她神經敏感,更別提有個他在身邊了,她不分心才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還是普天之下的女人談起戀愛來都這樣,總之,她變得非常喜歡黏在他身邊。

  每天晚上他們兩個都在外面吃大餐搞浪漫,他常帶她去情侶約會的各大景點,她真不敢想像,如果她開始沒日沒夜的寫稿,而且不能再黏著他,她要怎麼活?

  「那好,問題解決了。」他輕鬆的問她。「妳要來杯拿鐵嗎?」

  他們正在他常來的健身房裡,才剛運動完,兩個人坐在二樓的咖啡廳裡,靠窗的座位可以透過大片落地玻璃窗望見窗外綠樹,消磨著週六午後的悠閒時光。

  「好啊。」她的心情還是有點小煩。

  她可沒他那麼樂觀,她不知道以自己目前高亢的心情,還能安靜坐下來寫稿嗎?

  香濃的拿鐵送上來了,他還點了她喜歡的起司蛋糕。

  這裡的起司蛋糕做的比大飯店還紮實,香氣濃郁,軟綿濃醇的起司加上底層堅果餅乾碎片,冰過更爽口。

  面對這麼可口的下午茶,她卻依然無法扭轉心情。

  人的心真的很貪得無饜耶,原本她一個人,規律的過、規律的寫稿不也好好的?

  可是跟凌飛湍在一起之後,她卻把雄心壯志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加上《小白球之戀》的評價不錯,她壓根兒就沒想過要那麼快開稿。

  可是現在,唉……出版社要她出慶祝套書是她的榮幸,她必須要配合,她自己當然也很想配合,畢竟玫瑰出版社有百來名作家,又不是每個作家都會雀屏中選的,如果沒選她,她還會鬱悶哩。

  只是,談戀愛的懶散日子過久了,又有個她愛的男人陪在身邊,任誰都不會想工作吧?

  「女人,妳的肩膀僵硬得很厲害,不反對的話,我幫妳請一個按摩師,一禮拜幫妳按摩兩次。」

  每次看到她僵硬得肩膀,他就心疼,她那種僵硬的程度已經隔著衣服也看得出來了,而她卻不曉得做點改善。

  祁星兒總算振作了起來,笑容在瞬間燦爛無比。「真的嗎?」

  她老早就想找間按摩院定期按摩了,因為長期寫作,姿勢不正確的關係,她的頸肩比一般人僵硬疼痛數倍。

  「當然,日後我可不想有個肌肉萎縮的老婆,那會很醜。」

  他輕描淡寫的口吻卻讓她好窩心,有此男友,夫復何求?

  祁星兒,與其愁眉苦臉的哀嚎即將失去的自由,不如打起精神來快點把套書寫完吧,這麼一來,她又有很多時間可以跟他廝磨在一起了。



  哦喔,怎麼辦?

  她就知道情況會變的如此……

  「妳是怎麼了?」凌飛湍看著剛與他親熱過的小女人,小姐她正幽幽然的抿著唇辦,那副哀怨的苦惱模樣,不免讓他想到了另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沒什麼啦。」倦極的祁星兒趴跨在凌飛湍剛健的身軀上,她不想說話,因為她好煩啊。

  「別騙我了,我看的出來妳很煩惱。」凌飛湍捧起她苦惱的臉蛋,看到她原本美麗澄澈的雙眸非常無神,他更加肯定心中所想。「老實招來,妳是不是懷孕了?所以妳才煩惱成這樣?」

  這招有效,祁星兒馬上從他身上彈坐起來。「你說什麼?我才沒有懷孕哩。」

  這傢伙怎麼跟她書裡的男主角一樣,一旦追到女主角之後,動不動就想要那個女人為他懷孕,哎,真是了無創意。

  不是懷孕嗎?凌飛湍挑挑眉,長臂一伸,把她重新按回身上。「那麼妳在煩什麼?告訴我,看我能不能幫妳解決。」

  「你肯定不能幫我解決的。」在他不以為然的眸光中,她只好吐露內心的沉重。「我……一個字都還沒寫……」

  雖然她說的含糊不清,他還是聽懂了。

  這次,長眉挑得更高。「妳一個字都沒有寫?」

  如果他沒聽錯的話,顯然這問題很嚴重。

  距離她告訴他要寫出版社的套書開始,已經過了一個禮拜,這女人她居然一個字都沒寫?

  「嗯……」微乎其微的應答聲發自她口中。

  「那麼妳白天在幹什麼?」他可真是好奇了。

  他必須好好跟她討論這個問題不可,不然他凌某人想要偕同心愛女友出遊的春天何時才會來到?

  「有時睡覺,有時……想你。」說完,她微微皺眉。

  搞什麼?認真檢討起來,她怎麼會過得這麼糜爛啊?不是想他就是睡覺,她現在跟祁月兒有什麼兩樣?

  不,她比祁月兒還不如,祁大小姐她起碼還會打麻將逛街,她卻連打麻將和逛街也不會,真是……真是夠了。

  凌飛湍好笑的挑起嘴角。「那麼晚上我回去以後呢?」

  每晚大概十點的時候,他會過來跟她小聚片刻。

  所謂的小聚,當然是像剛才一樣在床上翻雲覆雨、耳鬢廝磨一番,滿足他對她強烈的慾望,然後他就會回去,識趣的把安靜的寫作空間還給她。

  他都已經這麼克制,下班不敢直接過來打擾她,每天只耽誤她一個半鐘頭左右,她居然敢說她沒寫半個字?真是該打。

  她想了想,雖然不情願,卻只得老實招出她的答案。

  「也是想你。」

  想的多半是他們剛結束的限制級親熱內容,還有他對她的溫柔體貼,光想這些東西就夠了,她根本無法專心構思小說裡的劇情內容。

  他挺受用的輕拍了拍她的纖背。

  「親愛的,聽妳這麼說讓我很高興,也讓我這個大男人很有成就感,這表示妳深愛我這個男人,可是親愛的妳該知道,這對我們一點幫助都沒有,妳拖稿拖得越久,就表示我們越久不能一起出去玩,知道嗎?」

  他使用的完全是柔性勸說,跟他在公司使用的鐵腕背道而馳。

  她臉兒馬上一垮。「所以我才煩啊。」

  他以為她是個無病呻吟者嗎?

  她的工作又不像他的工作,每天只要去公司上班就行了,她的工作是要全神貫注,還要營造心情的。

  她的出版社社長曾說過,一個作者若把私生活搞得一團亂是鐵定無法寫出好作品的。

  現在她就有這種感覺,她的私生活不是一團亂,而是一團熱。

  她對凌飛湍的熱情多到自己都被嚇到,大概以前壓抑太久了,現在才會只想跟他膩在一起,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變成一個只想談戀愛的小女人啊,可是荷爾蒙改變了,她又能如此?

  「難道你上班的時候都不會想我?」她不平衡地問。

  他他他……這個害她進度等於零的罪人,今天還罪惡的送了她一套漂亮性感的內衣褲,是小嫻廣告的那一套,桃紅色的,真不是蓋的,大概是內衣設計的好吧,她穿上後簡直迷死人。

  她終於明白祁月兒那喜歡穿不同內衣給林子勤看的怪異嗜好了,原來漂亮的內衣褲可以讓心情變好,也可以讓她感覺自己也是粉有女人味的。

  重點是,他這個樣子,叫她怎麼沉潛的下心來寫稿?

  「我當然會。」他好笑的揉了揉她的發。「但我是公司的老大,我要怎麼想妳,沒人管的著,我可以關起辦公室的門來,叫秘書送杯咖啡,蹺著二郎腿想妳,妳卻不行這麼做啊。」

  聞言,祁星兒沒有好過一點,秀致的柳眉攬起半天高。

  「噢……」他真是越講越讓她沮喪了,兩個人淪陷情海的程度是相同的,他卻沒被困擾到,煩惱的只有她一個人,這不公平!

  「別煩了,小妞。」他好心的告知她一個訊息。「下禮拜我要到大陸探市場,大概會去三個禮拜到一個月不等,這段期間妳就乖乖的寫稿吧。」

  「你要去大陸?!」祁星兒再度從他身上彈坐起來,嘴角微微一揚,睇著他。「姓凌的,你會不會去那裡亂搞?」

  「天地良心,我只想搞……」他笑著把她拉向自己,雙手不安份的再度游移上她的嬌軀,溫熱的唇在她耳邊呵氣。「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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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0:23:1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為了在凌飛湍回來後能跟他好好相聚,祁星兒卯足了勁在寫,還得了重感冒,她日寫夜寫,除了吃睡和洗澡,所有時間全部用來寫作。

  廢寢忘食的結果,她整整掉了兩公斤,這個美好的結果讓她欣喜若狂,當成趕稿的額外獎勵。

  其實她並不胖,但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加上現在她的生命裡又多了個凌飛湍,她當然希望自己可以再苗條一點,最好瘦得風一吹就會跑,那樣才有女人味。

  葉寧欣就是那種看起來風吹會跑的小女人,她並沒有很瘦,但整體的感覺就是如此惹人憐愛,也難怪她大哥會那麼愛護她了,她確實值得男人為她心動呵……

  「汪……」桌底的小西施犬悶悶地叫了一聲。

  哼,就只會想到葉寧欣,牠也掉了兩公斤啊,現在好醜哦,人家狗狗原本就要胖胖的才可愛,偏偏牠的女主人正在非常時期,牠也只好把肚皮再勒緊一點了。

  真希望牠的男主人早點從對岸回來,這樣牠就可以不必再挨餓了,汪汪……

  「怎麼了,你也想念飛湍嗎?」她抱起了小西施犬,睹狗思人的對狗講話。

  現在這隻狗越看越可愛,她已經把牠當成她和凌飛湍的訂情「物」了。

  「汪!」不是,我是想念食物啦,尤其是炸雞,汪汪……

  「唉,我就知道你也想他。」祁星兒幽幽的磨蹭著狗頭。「我也是,我好想他,真希望日子趕快過,可以早點看到他……」

  每天她都免不了胡思亂想,他在台灣的時候,他們天天親熱,現在他人在大陸,會不會也在那裡天天和大陸的婦女同胞親熱啊?

  她實在無法接受他和別的女人做那種事,如果他敢的話,她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寂靜的夜裡,她房裡的電話響起。

  「是星姊嗎?」彼方傳來怯生生的聲音,很陌生。

  「我是,妳是哪位?」她向來孤僻得很,房裡的電話是用來接傳真的,還是專門給出版社傳真資料進來或她傳真資料過去的,平常根本沒響過。

  「我是芸芸啦。」對方顯然是靦眺的笑了笑。

  「芸芸?」她想了想,這普通的名字讓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對方好心的提醒著她。「芸芸啊,我們在澎湖的時候還一起在海灘玩,一起在爺爺家吃過飯……」

  哦!她想起來,是凌飛湍眾表妹、堂妹之一,目前還在高中就讀的凌飛芸,很喜歡看羅曼史小說。

  「芸芸,妳怎麼會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

  當凌飛湍那些喜歡看小說的女眷們向她要電話時,她就隨便留了房裡的傳真號碼,沒想到真會有人打。

  「星姊,我只是想告訴妳,妳那套《小白球之戀》好好看,我和我同學都好喜歡哦!妳要加油哦,期待妳寫出更好的作品!」

  芸芸鼓勵的電話讓她又多添了三分鬥志。

  這就是一個作家最感滿足的時候吧,有人在某個角落欣賞著她的作品,為她的作品而感動,真好!

  想來她祁星兒還是粉有實力的,低潮期已經過了,現在的她,對自己非常有信心,她相信自己會寫出比《小白球之戀》更好的作品,甚至超越她的《當情敵遇上情敵》,她一定可以的!



  然後有天,她快接近完稿日時,歐陽霓帶著一袋食物來看她。

  那袋食物是歐陽霓自己要吃的,跟她無關。

  「妳看起來好可怕。」歐陽霓舒服的坐在祁星兒的床上吃零食,因為她房裡除了高背計算機椅,沒有多餘的椅子。

  「妳也是。」對於歐陽霓的批評,她在心中還以彼此彼此這四字。

  她頂多也是披頭散髮罷了,但瞧瞧這女人,她肚子簡直大得離譜。

  還不到四個月,居然就大得好像快生了,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吃的,她真是同情起許智軒啊,養這女人很不容易吧?

  「妳不是說於凡要替妳畫封面嗎?」歐陽霓一邊把洋芋片往嘴裡塞,一邊問。

  「喏,就是這個。」她把一套《小白球之戀》遞給歐陽霓。

  歐陽霓細細的欣賞起來。「畫的很好耶,比妳過去所有的封面加起來要美一百倍。」

  祁星兒沒好氣的飄過去一記衛生眼。「謝謝了。」

  這種讚美簡直讓她生不如死,小姐她的意思是,她以前那些封面都醜得像鬼嗎?

  「這畫真的是妳嗎?」歐陽霓頻頻讚歎搖頭。「我真不敢相信,他好會美化凡人哦。」

  「妳夠了沒?」

  這女人真討厭,於凡把她畫的很像啊,差別只在於,她對小白球一竅不通,他把她揮桿的模樣畫的很瀟灑而已,五官還是她的,哪有差那麼多。

  「你們還有見面嗎?」歐陽霓把一盒蛋卷打開,迅速吃了起來。

  「沒有。」

  提到於凡,她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她居然忘了寫張卡片感謝於凡幫她畫封面,該死!她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呢?

  都是戀愛沖昏了她的頭,不然依她細心謹慎的個性,她是絕對不會忘了此等要事的。

  「這蛋卷好好吃哦,要不要來一盒?」歐陽霓吃完了一盒,繼續打開第二盒。

  「女人,妳也未免吃的太多了。」光看她的吃相,她都飽了。「妳這種吃法,不必等到足月,肚子就會爆掉了。」

  「我沒告訴妳嗎?」歐陽霓輕撫肚皮笑了笑。「我懷的是三胞胎,現在是一人吃,四人補,我吃的多也正常啊。」

  「妳懷了三胞胎?!」祁星兒兩眼發直,驚駭莫名。

  這女人,若下次見面她還有驚嚇或者驚喜給她,她就跟她姓!



  「解脫了……」

  某個鳥鳴的清晨,祁星兒順稿後將稿件以Mail寄出,她倦懶的趴在桌上,感覺累到靈魂都快出竅了。

  「汪汪!」牠也解脫了。

  太好了,女主人完稿了,牠的苦難也將結束,可以給牠一頓好吃了吧?

  「你也替我高興是嗎?」她閉著眼睛摸摸小西施犬的頭,精神已經進入夢鄉了。

  夢裡,不再有劇情,不再有對白,她在鬱金香花海裡穿著白紗,凌飛湍帶著笑意緩緩朝她走近,他牽起她的手,兩個人一同走進前方的白色小敦堂……

  太美了,夢境真是太美了……

  她睡了好久好久,直到自然醒來。

  打了個細細的哈欠,感覺渾身還是懶洋洋的,窗外的天色已經轉暗了,室內暗暗的,只亮著夜橙,現在是幾點了?她肚子好餓……

  「妳終於醒了,看來妳真是累壞了。」

  凌飛湍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她差點尖叫出聲。

  「天、天啊!」她揉揉眼睛,恍忽間,看著眼前帶笑的俊顏目瞪口呆。「你……你回來啦,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僅僅只是這樣看著他,她竟然會感到怦然心跳。

  他們天天通電話,他明明說三天後才回來的啊,怎麼會……太好了!她不必再等三天,天知道這三天將會多難熬!

  她忘形的撲進他懷裡,好像美夢成真,一覺醒來,她想念的人就在身邊,只是她趕稿趕得昏天暗地,都沒有好好打扮一下,幸好室內燈光很暗,沒讓他發現她的黑眼圈。

  「下午就回來了。」他笑著輕撥了撥她凌亂的髮絲,將之勾到她耳後。「看妳睡的熟,不忍心叫醒妳,所以就把妳抱到床上,索性跟妳一起睡。」

  說明完畢,他看她的眼神中有一抹奇異的溫柔和慾望,然後,他的薄唇乍然貼上她的唇,像是再也不能忍耐不碰她一般,火熱的擁吻住她,兩個人的呼吸也隨著急促起來,男性的氣息拂弄在她鼻端前,他把她抱得好緊好緊。

  分開了一個月,能夠再度抱她、吻她的感覺美妙得不可思議,他決定了,以後若要出差,一定要帶著她一起去,反正她的工作只要帶著手提電腦跑就行,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久別勝新婚,祁星兒軟綿綿的長哼,陶醉在他的熱吻裡。

  她以同樣的熱情響應著他的吻,學他一樣吸吮他的唇、勾纏他的舌,兩個人的心跳同時加速,體溫也升高,充斥在他們之間的電流越來越強烈,兩人的雙手也不知不覺開始脫對方的衣服。

  當兩人的衣物全部剝除了之後,他無法克制自己對她的熱情,將她的雪軀緊緊壓在身下,他狂熱的亂吻著她,滿足的看到她閉起眼的迷亂樣子。

  他的唇游移下來,落在她柔軟豐盈的胸部上,吻著、舔著,她的腿環上了他結實的腰,他雙手緊緊扣著她的纖腰開始律動,兩個人的動作配合得天衣無縫。

  她的手在他裸背上游移,享受著佔有他的感覺,她同時啟唇輕吮住他的舌,巧舌主動探進他嘴裡,不讓自己放肆的嚶嚀逸出口。

  當極致的一刻來臨,她的纖手貼著他古銅色的裸胸,一任他渾身震顫,她承受著,痙攣的閉上了眼喘息不已。

  「奸累哦……」她舒服的窩在他頸窩裡,她最喜歡在親熱後躺在這個位置了。

  他的大手懶懶地在她光滑柔細的裸肩上游移。「小姐,妳完稿了嗎?」

  他可真怕再聽到她說「一個字都還沒寫」的那種恐怖話語。

  「睡著之前終於完稿了。」幸好她如期完稿,不然他提早回來也沒用,她也照樣要關在閣樓裡坐牢寫稿。

  「太好了,給妳一個獎勵。」他傾身吻住她的唇,吻著吻著,他的手換了方向,從她肩部一路滑向胸部,開始揉弄她的蓓蕾。

  她的眼睛往下一瞄,看到他奮起的慾望。「你……還要?」

  不會吧?剛才他們那麼狂野,至少大戰了四十分鐘,他居然又要了?

  「很不想給我是嗎?」他挑動眉宇,懲罰性的收攏掌心,將她的豐盈握在其中。「我停機了三十天,哼哼,只飛一趟怎麼夠?」

  「真的停機了三十天,沒有騙我?」雖然他捏得她好痛,但他的話卻讓她心花怒放。

  她是那種肉體出軌和精神出軌都不能接受的人,如果他多看路上漂亮的女人一眼,她都會生悶氣。

  「今晚我決定留在這裡不走了。」他會讓這女人知曉他在大陸期間有多清白的。「有沒有騙妳,到時候妳就知道……」

  熱熱的唇再度印上她的紅唇,長臂圈住她,狠狠的將她揉進自己身下,雙手愛溺的在她身上滑來滑去,然後,撫摸她每一吋肌膚,然後……自行想像……



  禮拜六的下午,陰天有雨,凌飛湍破例要在公司加班,他說有件棘手的要事要處理,於是她只好獨享這個週末午後。

  「天哪、天哪,好高興哦……」

  閒來無事,她上了出版社的玫瑰家族網站瀏覽,留言版上滿是對她那套《小白球之戀》的好評,讓她芳心大悅。

  原來讀者這麼喜歡看這類型的小說啊,她的努力沒有白費,證明了沒有靠黃流,她也可以寫出自己的一片天。

  「汪……」小西施犬飽足的倦躺在她腳邊,最近女主人不趕稿了,又春風得意,因此牠也沒餓著,都胖了一圈了,目前體態圓潤,給他非常可愛中。

  「哈,這個讀者說我是羅曼史小說界的天後耶!真爽!」

  她樂歪了,啜著香濃的拿鐵咖啡,在高背椅裡偷笑。

  自從他們公開交往後,她就有喝不完的哈瑙咖啡。

  凌飛湍為她準備了滿滿的咖啡擱在她家的冰箱裡,當她想來一杯的時候,只要放進微波爐裡加熱兩分鐘,就有熱騰騰的原味咖啡可喝,非常幸福。

  尤其是像這種雨天,能夠待在小閣樓裡喝咖啡是千金難買的事,她可以靜靜的在充滿咖啡香的氛圍裡構思下一本書的大綱。

  她喜歡雨天,除了雨聲,有種萬籟俱寂的感覺,比起出大太陽的時候,雨天更加能讓她靜下心來寫稿。

  就像今天這種天氣,雨不會很大,但一直下,從窗口望出去,梧桐樹濕綠得讓她歎息。

  「好美,搞不好雨停了可以看到彩虹……」

  她望著窗外的綿綿小雨出神,忽然好想跟凌飛湍一起去泡湯。

  這陣子趁著她完稿有空檔,他們跑了很多地方,她獨鍾跟他去烏來泡湯,享受山林的恬靜之美。

  他們的感情已經非常穩定了,婚期也決定在十二月,雖然現在還沒什麼好忙的,但兩家人每每聚在一起就開始談論他們婚事的細節,讓她有種感覺,好像明天她就要嫁了。

  她真的要變成他的妻子了嗎?

  從她情竇初開的少女時期開始,她就渴望當他的妻子……她深呼吸了一口雨天的濕涼空氣,然後緩緩的,露出一個微笑。

  絕不能讓他看到她這一面,像個傻瓜似的,因為即將成為他的妻子而一個人在房裡微笑。

  打個電話給他吧,問問他幾點下班,等他回來後,他們再殺過去烏來還可以吧?只要她先訂房就OK了,反正他開車挺快的……

  咦咦,怎麼回事?還沒四點耶,可是她卻看到凌飛湍的座車咻地駛進來,停在他家庭園前。

  她唇邊的笑容擴大了。

  好傢伙,想不到他們心有靈犀一點通,她才想著要打電話給他,他就回來了。

  可是,為什麼他帶了一個女人回來,那女人死氣沉沉的,看起來憂鬱極了,而且也面熟極了,因為那女人是……葉寧欣!

  她的魂魄,在瞬間呆凝住,心裡涼了半截,像是失去呼吸心跳似的。

  好奇怪的感覺,那年夏天的惡夢重演了,凌飛湍的手搭在葉寧欣孱弱的肩膀上,將她帶進了凌宅。

  她本能看向凌宅三樓,那是他的房間。

  果然沒錯,他們回到了他的房間,他房間的窗簾,白天一向是沒拉上的。

  葉寧欣脫掉了外套,然後她一臉慘白的定到窗邊,拉上了窗簾。

  她再也看不見什麼了。

  葉寧欣就是他口中棘手的要事嗎?

  他們在房裡做什麼?

  做愛嗎?

  這天的雨一直沒有停,不到了深夜,她沒看到彩虹……



  「他居然這樣對我?!他居然又這樣對我?!我不會原諒他,我再也不會相信他的鬼話了……」

  許家沙發上,有個女人在上面痛苦不堪的捲來捲去,語氣憤憤不平又狂亂。

  「唉,妳這是何苦呢?」歐陽霓看著發酒瘋的祁星兒,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跑來按門鈴時,已經喝了七分醉,進來後又自動自發的從她家酒櫃裡拿了一瓶最貴的威士忌出來,不要命的喝。

  看來她跟凌飛湍吵架了,還吵得滿凶的,因為她手機一直響,她卻死都不接,存心要讓對方著急嘛。

  「妳不要阻止我了,我還要喝……」誰都不能阻止她,她要把自己灌醉,這樣比較好過,不然她的心痛會殺死自己。

  「我沒有要阻止妳啊。」她扶著額頭,臉上畫過幾道黑線。

  她只是想換個紙杯給她罷了,不然她這樣醉醺醺的,要是打破她美麗的奧地利水晶杯,她可就了大了。

  「總之,我不會原諒他,也不會再相信他的鬼話了……」

  她真是受夠了,她為什麼要為他這麼痛苦?

  她老早就看穿他的為人了不是嗎?

  就算再次發現他的真面目,她也毋需感到驚訝,她卻還是心痛了,而且心痛莫名、莫名心痛……

  「我不要再愛人了,愛人好苦……」她吸了吸鼻子,再喝一杯。「沒有他我也能過的好好的……」她露出一個淚汪汪的笑給歐陽霓看。「妳看,我不是過的很好,笑的很開心嗎?」

  歐陽霓忍下翻白眼的衝動。

  「祁陽,你這個笨蛋,被你的好朋友一再背叛,你這個大笨蛋,跟我一樣笨,我們都被他騙了,被他騙了……」

  咚地一聲,祁星兒栽下沙發睡著了。

  歐陽霓興奮的看著一動也不動的她。

  嗯,看來情況很複雜,還牽扯上了祁陽,會是什麼問題呢,好好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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