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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霏羽 -【野蠻總裁索愛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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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8 00:18:24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官不聊生 於 2017-12-28 09:37 編輯

野蠻總裁索愛記 作者:霏羽

一群玩刀耍槍的亡命之徒也想進軍商界?
不懂經營,不懂管理,
只知道以暴制暴,用武力解決問題,
就這點水準也敢自稱“狂集團”?
這幫野蠻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集團?
不說話的時候人模人樣,
一點也不尊重女性,
動不動就對她大呼小叫……
拜託,她是他請來的專業人士,不是他手下的兵!
吵架誰不會?她發起脾氣來也不是好惹的!
只是,這個野蠻人好像不懂吵架的規矩,
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居然動起刀子威脅她?!
算你狠!她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哼,老娘不幹了,
這個爛攤子你自己慢慢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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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8 00:18:37 |顯示全部樓層
楔子

    這是一棟高樓。

    顏夏數了數,大概七十多層。

    黑色玻璃將陽光如數反射,冷肅而不可侵犯。然而,它給人的感覺並不壓抑,反而張揚著一種……狂野的霸氣。

    顏夏向左右看看。方圓五百米內,只這一棟高樓,在寸土寸金的繁華地段真是個稀罕景。

    想起來之前,外公交待的話,顏夏只覺荒唐。

    傭兵團。

    這是只在電影小說頻繁出現的名詞,說好聽點,是一群遊走在法制邊緣的特種兵,說難聽點,就是一群為了錢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就是這樣一幫人,居然打起做生意的主意?!不就是一群有錢的暴發戶嗎?玩刀耍槍的屠夫做生意?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顏夏嘴角微動,非常輕、非常淡地一笑。這是顏夏獨特的笑容,冰冷中帶一縷輕蔑,不仔細觀察根本察覺不到。

    她極其優雅地用食指向上輕推眼鏡,在綠燈亮起時,邁開腳步,走過斑馬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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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8 00:18:52 |顯示全部樓層
第1章(1)

    這是特殊的玻璃。

    顏夏走近後才發現,大樓底層玻璃乾淨透亮,卻難以窺視裡面的情況。

    防衛真嚴密。

    顏夏在門口站定,通過感應,玻璃門向兩旁慢慢打開。顏夏向前跨了一步,一道紅光自上而下一掃而過。

    顏夏一愣,回頭看去,玻璃門已關閉,從外觀看不出哪裡裝有什麼特殊裝置,但憑她的直覺,那道光類似掃描探測器……這裡是機密要地嗎?需要經過嚴密的安檢才能進入?還有,這該死的東西能透視到什麼程度?

    顏夏柳眉一皺,對這裡的主人生出一種厭惡感。

    再轉身,顏夏嚇了一跳。

    偌大的廳堂擠滿了人。這些人或蹲、或站,嘴叼一根煙,手裡把玩刀,還有幾堆人乾脆在地上擺局,嚷嚷著下注。

    盛況啊。電影裡用無數群眾演員拼湊出的場面,遠遠不及眼前的一幕真實。

    別看這些人西裝革履,卻一個比一個痞。有的外套墊在屁股下面,有的褲管挽到膝蓋,有的襯衣敞襟,有的領帶繞在脖子上……

    當然,也有斯文的,鼻樑上架了副金絲眼鏡,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但是……盤踞手臂的紋身毀了他的良好形象。整個人往那一站就是四個字——斯文流氓。

    這就是外公讓她來管理的公司嗎?

    賊窩還差不多!

    顏夏萌生退意。

    她可是畢業於著名學府的MBA,是國內炙手可熱的職業經理人!

    可是,她的外公,政界赫赫有名的江老爺子,江暮,居然讓她來幫這群屠夫管理公司?!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讓她一個弱女子來管理這一班槍林彈雨打滾爬出來的人,不是開玩笑嗎?

    這一刻,顏夏才醒悟。她又上那只老狐狸的當了!外公用激將法誘她立下軍令狀,害她想反悔都不行!

    顏夏正為難如何從這堆人中間走過去,大堂忽然安靜下來。

    接下來發生的事再度讓顏夏吃了一驚。

    方才那些歪七倒八、衣著不倫不類的人,一眨眼的工夫就整裝完畢,像軍隊演練一樣,齊刷刷地分立兩旁立正。

    顏夏面前空出一條筆直的大道,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聽到如雷貫耳的齊喊:“程哥——”

    這裡少說有兩千多號人吧,這一嗓子,足把地面震三震。

    饒是自詡冷靜的顏夏,也不由得洩露一絲慌亂。

    迎面走來一個男人。

    來人面容俊雅,帶著一抹親切淺笑,在兩排整齊的佇列中間穩步而行,皮鞋輕叩大理石的聲音特別清脆。單從他的眼神、舉止,便流露出一種不凡的氣度,是在場所有人都不及的高貴。

    顏夏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不管怎麼樣,她不能給外公丟臉。

    “顏小姐,你好。”來人禮貌地伸出手。

    顏夏瞥了一眼,冷冷淡淡的視而不見。

    來人不以為意,笑著收回手,又說:“我是程昀,很高興認識你。”

    程昀?顏夏的視線移至他臉上,半懷疑,半研判。她記得外公說的那人叫靳狂,難道她走錯地方?

    “請隨我上樓,靳哥在辦公室等你很久了。”程昀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呵,鬧半天,他只是個小人物,真正的頭頭還在上面。顏夏推了推眼鏡,從容不迫地舉步前行。

    可,她的從容在第二步時,便宣告完蛋。

    “顏小姐好——”

    亮如銅鐘的喊聲嚇得顏夏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不經意地一瞥,讓顏夏發現了一個秘密——程昀看到她害怕的樣子偷偷笑了。

    他是故意的!顏夏暗暗警惕。難怪外公說他們不好對付,讓她自己小心……居然想用這種法子嚇唬她!

    哼,她可不是未經風雨的小女生,擺出這種陣仗就想逼退她?

    不可能!

    顏夏淡淡一笑,已含三分不客氣的冷意,“貴公司員工訓練有素,今天我可算見識了。”

    程昀還是那一副親切無害的模樣,“哪裡哪裡,這都是小場面,顏小姐如果有興趣,改天我帶你欣賞點別的。”

    顏夏不置可否地冷笑。

    上了電梯,顏夏刻意走到最裡面的角落,與程昀相隔最遠的距離。電梯穩穩上升,顏夏瞄到上方的監視器,不禁說道:“這裡的保安設施可夠嚴密的。”

    “嗯,以防萬一。”程昀微笑。

    “你們也怕尋仇?”這句話是明顯的諷刺。

    “呵呵,尋仇不怕。但,這裡是做正經生意的地方,靳哥不希望被心術不正的人攪了。”

    “心術不正的人是你們才對。”顏夏不客氣地譏諷。門口那道紅外線掃描讓她極度不爽。

    程昀笑吟吟地看著她,剛想說什麼,就聽電梯“叮”地響了。

    兩人一前一後出電梯,程昀在前方引路,顏夏跟在後面。走到一扇大門前,程昀等顏夏走到前面,才輕輕推開門。

    濃郁的煙味撲面而來。

    眼前的一切猶如在雲裡霧裡,什麼也看不清。顏夏皺起眉。這得把多少人關屋子裡才能製造出這麼多煙來?

    “顏小姐請。”程昀像是沒看出她的厭惡情緒,輕聲催促。

    二手煙的危害在顏夏腦子裡轉了一圈兒,不過,她還是不怕死地走了進去。江暮的外孫女絕對不能被人嚇倒!

    走進去,顏夏這才瞧清楚,沙發上躺著一個微胖的男人,電腦前圍著一對雙胞胎,窗邊立著一根精瘦精瘦的竹竿,還有一個男人背沖門,躺在老闆椅裡面,只露出一雙長腿。

    沙發上擺滿了H雜誌,那個躺著的男人正舉著兩本雜誌,津津有味的,對比上面的圖片。那對雙胞胎見有人進來,同時抬頭,又同時繼續打遊戲。那根竹竿的反應比其他人正常許多,他朝顏夏微微頷首,便再度轉向窗外,似乎在沉思偉大的哲學問題。

    程昀一反方才斯文的模樣,晃到沙發,把躺著的人踢起來,轉頭,風度翩翩地請顏夏過去坐。

    顏夏走過去,剛要坐,就見那個微胖的男人突然撲過來,彎下腰……

    她敏捷地向旁邊一跳,只見那人撿起一本書,咧嘴笑道:“你踩到我的寶貝了。”

    顏夏的臉色忽紅忽青。他竟然當著一位女士的面,拿著那本有傷風化的書跑到別處繼續欣賞?她從來沒接觸過這樣……這樣不三不四的男人!

    顏夏想了想,決定站著。

    這麼一會兒的工夫,程昀走到老闆椅那裡,輕拍那人的肩膀,“靳哥,顏小姐來了。”

    “嗯?唔,你給她弄點喝的。”男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懶懶散散的像是沒睡醒。

    程昀去酒櫃倒了杯伏特加,端給顏夏的時候,他“非常”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我們剛搬進來不久,只準備了這一種飲料。”

    “沒關係,我不渴。”顏夏轉身,面對那個未曾露面的“靳哥”。

    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歡迎她。從她踏進這棟大樓那一刻起,這一幫人就想方設法給她難堪,不過,他恐怕還不太瞭解她……

    顏夏揚起一抹淺笑,不緊不慢地說道:“靳先生,我受託前來幫你管理公司,希望你能明確向我說明一下我的職務及許可權。”他不是想趕她走嗎?她偏不走,而且賴定了!

    屋裡的人同時將注意力轉向說話的女人。

    氣氛陡然轉冷,那層薄薄的煙霧也停滯不動。

    那張寬大的老闆椅悠悠旋轉,一雙長腿率先搭上桌案,緊接著,迷離輕霧中顯現出一雙利如鷹隼、冷似寒冰的黑眸。

    粗黑框圓形眼鏡遮住半張臉,腦後盤著大嬸式髮髻。這……

    靳狂再往下看。

    淺灰色職業裝,瞧得出是名牌,但這尺碼是不是不合適?衣服鬆鬆垮垮掛在肩上,要胸沒胸,要腰沒腰,最要命的是,她怎麼穿了一雙平底布鞋?

    江暮那老狐狸不過六十出頭,他這外孫女怎麼……像他女兒似的?

    “你多大?”這個問題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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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8 00:19:06 |顯示全部樓層
第1章(2)

    靳狂打量顏夏的時候,顏夏也將這位“雇傭軍統領”瞧了個仔細。

    他的頭髮很亂,長短不一的發垂在額前,淩亂卻有種獨特的風格。他的眼睛很亮,那是一雙堅定、沒有一絲猶豫的清澈眸子。

    很奇怪,當顏夏與那雙眼睛相對時,再也無法移開。

    這是個極為矛盾的男人。乍見時,他閑然的笑容,慵懶的神情,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浪蕩感覺。但再見時,那笑容似乎變了調,漾出一抹輕慢的邪惡,神色間張揚著狂傲。

    顏夏猛然一驚。她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參差的頭髮將淩厲的目光半遮,所以才給人一種錯覺。這男人的性格絕不像他表現出來這般……

    “喂,女人,我問你話呢。”靳狂胳膊一伸,雙胞胎中的一個立刻拋過一支煙。靳狂接過煙塞進嘴裡,從桌上摸過打火機。

    火光乍亮,一縷輕煙飄然而起。

    顏夏暗暗發誓,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辦公室禁煙!“二十四。”

    “哈?”他懶洋洋地又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咧嘴笑,“說反了吧,你不是四十二?”

    顏夏臉色一沉。

    其他人很不友好地哄然大笑。

    那個微胖的男人先說話了:“剛才我就想說,程昀是不是昏頭了,怎麼領著個大媽進來?”

    “江老頭八成瘋了,是不是怕他外孫女嫁不出去,故意丟到咱這兒,想給她找個女婿啊。”雙胞胎異口同聲。

    “確實,又老又醜。”竹竿的話更刻薄,“靳哥,你不是打算讓她跟咱們共事吧?太倒胃口了,影響我的情緒,到時候賠錢誰負責?”

    程昀很仔細地瞧了瞧顏夏,托著下巴,低聲說:“我覺得還好啊,至少,我沒有錯把她認成男人。”

    得,最狠的人在這兒呢。顏夏這下子算是認清他們的嘴臉了。她輕輕推了推眼鏡,以極為冷靜,以極為專業的口吻說道:“靳先生,我想,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具有專業知識及能力的人,而不是一個徒有虛表的花瓶。”

    “哦。”靳狂沉吟片刻,彈彈煙灰,“你不是花瓶,這點大家有目共睹。至於,你有沒有這個能力……”

    顏夏壓著火,似笑非笑,“外公說,你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這才請我來這裡。依我看,合適的人選有很多,但他們,你信不過。”

    精光一閃而過。靳狂饒有興趣地瞅著她,“你倒說說,我信不過別人,憑什麼信你?”

    “我誠實。”

    靳狂一怔,隨即大笑,“哈哈,女人,想不到你挺幽默。”

    顏夏一本正經地糾正:“靳先生,我叫顏夏,希望你可以稱呼我一聲顏小姐。”

    “這很重要嗎?”

    “不很重要,不過基於平等原則,我也會稱呼你‘男人’。”

    新鮮,好幾年沒有人敢當面頂撞他了。靳狂挑眉,與幾個兄弟交換了一個眼神。

    程昀見狀,輕咳一聲,“顏小姐,是這樣的,我們靳哥還沒有決定是否用你。”

    “你心裡很清楚,你沒有拒絕的理由。”顏夏直視著靳狂。

    靳狂低首,輕笑,“切,說得好像你多瞭解我似的。”

    “事實上,在我來之前,已經對你、對你的公司做過深入調查。”見他臉色一變,顏夏補充道:“抱歉,我對待工作的態度一向認真,如果對你的公司沒有一定程度的瞭解,絕不會盲目接下這個工作。”

    靳狂閉眸思索了一會兒,最後,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程昀,你先帶她去轉轉。”

    程昀等人一愣,靳哥這意思是留下她了?

    “靳先生,請問,我的職務是什麼?”顏夏問。

    “你全說了算,自己定吧。”

    程昀帶顏夏出去,屋裡的幾個人行動起來。

    靳狂放下腿,抽了兩口煙,把煙掐滅。

    “靳哥,她可是江老頭的人……”微胖的男人鄭重地提醒。

    “我知道。”

    雙胞胎也不玩遊戲了,正正經經地站著,“我看還不如去找個一無所知的外人來,誰知道那只老狐狸打的什麼算盤。”

    “笨,小老百姓誰敢來咱這兒?”竹竿說道,“這個顏夏起碼知根知底,不會出賣咱們,頂多給老狐狸多了個機會敲竹槓罷了。”

    “嗯,是這個理兒。江老頭肯幫忙,還不是為了一個利字?怕只怕……”胖男還想再說什麼,被靳狂一個手勢攔住。

    “就她吧。”靳狂閒散地往後一躺,笑得倡狂,“不是有句話嗎?人醜心眼實。”

    四個人齊聲大笑。

    靳狂這間公司就叫“狂集團”。顏夏估摸著,他這個鄉野村夫壓根就不明白集團這詞什麼意思。

    程昀帶她大體參觀了一下。七十層樓,基本是空的。財務部就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公關部人多,二十幾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在裡面,一人捧著一個小鏡子描來畫去。至於她進來時看到的兩千多人,都是保安部的。

    這哪是公司啊?顏夏徹底暈了,“程先生,你們的業務在哪?”

    “剛才不是見過了?”程昀說完,自個兒先笑了,“你看我,剛才忘記給你介紹了。”

    真能裝,一門心思趕她走,用得著幫她介紹嗎?顏夏對面前這個表裡不一的男人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

    “站在窗邊那個瘦子記得嗎?他叫楊名士,負責投資。”

    “哦。”顏夏點點頭,等著下文。可是,半天過去,程昀沒再說話,“程先生,公司該不會……就他一個人做業務吧?”

    “是的。”程昀答得理所當然。

    “一個人怎麼行?”

    “顏小姐,你別看楊名士其貌不揚,他可是玩錢的天才。”

    “不,我不是說這個。”顏夏抹汗,“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們是投資公司,當然需要發展更多的客戶源,這些事只有一個人可做不來。”

    “呵呵,那就麻煩顏小姐費心了。”

    想想她剛才看到的那些空蕩蕩的辦公室,顏夏滿心無奈,“你們什麼都沒準備,就把公司蓋起來開始營業?”

    “這個啊……”程昀抿嘴笑,“你也知道,我們賺的錢不能走銀行,只能找地方放起來。剛好那會兒金庫滿了,靳哥就決定拿錢蓋樓,順便弄個公司玩玩。”

    靳狂,算你狠!顏夏背過身,低咒了一句。再轉臉,已恢復專業的面孔,“程先生,我可能需要幾天的時間整理這項計畫,到時候,請靳先生過目後……”

    “那倒不用。”程昀打斷她,“靳哥既然交待你說了算,你就可以做主。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我會協助你。”

    程昀問顏夏要了手機,把自己的號碼輸在上面。顏夏看著這個男人一連串自然的動作,微微發怔。

    “公司目前說白了就是個空殼,你別看靳哥面上不急,其實為公司的事他沒少煩心。幹我們這行的,說白了,就是金主手上的刀,有用處的時候金主送大把銀子,沒用處的時候各國聯合起來繳滅,一輩子沒個安生日子。靳哥一心想為兄弟找個安樂窩,省得大夥兒上了歲數還要扛著槍上戰場……只怪我們幾個大男人都不懂公司管理,幫不了他。”程昀微笑道,“你不要有顧慮,只管放手去做。靳哥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既肯用你,就一定支持你。”

    “你故意給我施加壓力吧?放心好了,我不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人。我向外公保證過,一定幫靳先生把公司推上軌道。”顏夏報以友好的微笑。

    她感覺得到,此時的程昀跟領她進門的那時候截然不同。

    程昀笑了笑,“我真怕你因為剛才的事對我有意見。”

    “我是對你……你們有意見。”顏夏學他的樣子故作嚴肅,“你們實在太沒品德了,哪有指著女孩子鼻子說她醜的。”

    兩人相視,一齊笑了。

    “其實,他們都看走眼了。”程昀語帶保留地說。

    顏夏眨眨眼。他的眼神為什麼一下子變得真摯,變得……認真?

    看H雜誌的胖男叫伍辰光,他的角色有點像靳狂的管家。

    雙胞胎兄弟,一個叫一個叫萬風,一個叫萬雲,是靳狂的左膀右臂。

    楊名士是個投資天才,靈感一來,隨手就能賺回大把鈔票。

    程昀的角色類似于軍師,為靳狂出謀劃策。

    靳狂……

    顏夏在本子上一筆一筆寫著,寫到靳狂的時候停住了。

    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顏夏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個問題,有待慢慢觀察。她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粗魯、不懂禮貌、任意妄為……居然諷刺她四十二歲?太惡劣了!

    一個連委任職務都說不清的人,怎麼能當好老闆?

    鄉野村夫一個!

    顏夏把這些想法一一記在日記本上。

    寫完後,心情就好多了。她打開電腦,開始寫計畫書。顏夏給自己三個月時間,在這三個月內,讓狂集團的運作步入軌道。

    顏夏的想法是好的,可她忘了一件事。那就是,靳狂的公司,可是“黑”公司,擺在她面前的困難……嗯,可不是用專業知識能解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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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8 00:19:23 |顯示全部樓層
第2章(1)

    顏夏給自己的職務是CEO。她不指望靳狂明白職位名稱的差異,只要他在任命檔上簽字,她就擁有最高決策權——當然,是除靳狂以外的最高。

    靳狂一邊搖筆頭簽字,一邊偷瞄面前這個女人。

    還是大嬸髮髻加老土眼鏡,但她的裝束卻與昨天大不相同。白襯衫配黑色套裝,很普通,很常見的打扮,卻清晰地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完全不是昨天那個邋遢的“中年婦女”形象。

    她很瘦,腰部以下幾乎沒有明顯的起伏,纖巧的腰臀正是激發男人狂性的致命誘惑。再看下麵修長的雙腿……靳狂腦子掠過一張大嬸級的臉龐,頓時失去欣賞的興致。

    身材勉強過得去,但那張臉……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靳狂把任命書遞給她,隨口說道:“你換了件衣服,整個人的感覺都變了。”

    “昨天是日常會面,今天是正式上班。”顏夏面無表情,將任命書放進資料夾。

    靳狂懶懶地支著下巴瞅著她,“就是說,除了上班時間你都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靳總,你的問題似乎與工作無關。”

    “女人不是都愛漂亮嗎?”靳狂裝作沒聽見,自顧自地說,“你已經長得很抱歉了,再不多下工夫裝扮,小心沒男人要。”

    顏夏面色一沉,鏡片後的眼神冷了幾分。

    靳狂咧嘴笑,“我不是挖苦你,只是給你一個善意的建議。”

    顏夏輕推了下眼鏡,正色道:“靳總,我的時間很寶貴,公司目前的狀況非常糟糕,如果你不想把自己的心血敗掉,上班時間最好不要談與工作無關的事情。”

    靳狂微微一愣,輕笑道:“行,談公事,你說吧。”

    顏夏從資料夾抽出一份檔,“目前財務部只有一個人管賬,我昨天看過,收支與結餘相差很大,所以,在財務將舊賬整理出來之前,任何人不得從公司帳戶支錢。”

    “嗯,這事兒好辦。”靳狂爽快地簽字同意。

    “另外,公司目前的人事混亂,我希望能先行解除員工的職務再重新分配。”顏夏又給他一份文件。

    她遞過來一份,靳狂就簽一份。

    “關於公司業務拓展的問題,這方面我不專業,雖然楊先生的投資眼光精准,但未必懂管理,所以,我想外聘一個職業經理人。”

    靳狂思索了一下,問道:“信得過嗎?”

    “是這樣的,投資方向還是由楊先生決定,經理的權力有限,不會影響大局。”

    “哦。”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招聘,這件事需要程先生和楊先生配合。”

    “嗯,我跟他們打聲招呼。”

    顏夏微抿唇,合上資料夾,從旁邊抱起厚厚一疊文件,擺到靳狂桌上。

    “這是什麼?”好傢伙,往這兒一放,都高過他的頭頂了。

    “公司制度。”顏夏從最上面抽出一份目錄,給他看,“這些是我參照國際公司的制度整理出來的,當然還有很多不完善、不符合我們公司的情況,有待慢慢修正。”

    “哦,這東西不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嘛。”靳狂大體看了一下,光目錄就將近二十張紙,“嘿,這也太複雜了,還是我們的‘軍法’方便。”

    “靳總,公司不是你的刑堂。”顏夏的語氣透出明顯的反感。

    “呵呵,我說說而已,這點兒道理我還懂。”靳狂伸手去摸桌上的煙,卻被顏夏拿資料夾打掉。

    靳狂臉色立馬變了。

    顏夏無畏無懼地推推眼鏡,不緊不慢地說:“靳總,辦公桌禁止吸煙。”

    靳狂先是一愣,慢慢眯起眼,露出兇狠的光芒,“顏夏,你膽子不小,竟然管到我頭上來了。”

    “身為公司總裁,應當以身作則,如果你不遵守,你的手下怎麼會聽我的?”顏夏說得振振有詞,一點也不怕他。

    靳狂沉默了一會兒,豁然笑道:“真有你的,這是不是叫敲山震虎?”

    顏夏也微微一笑,“擒賊先擒王,委屈靳總了。”

    “你別靳總靳總地叫,聽著彆扭,還有什麼楊先生、程先生,我半天對不上號,咱們都不是外人,你就直接叫名字行了。”靳狂站起來,隨手翻了翻那些制度,“這東西這麼複雜,沒人帶頭確實不好執行,我就先聽你的。不過……”靳狂頗感頭疼地皺皺鼻子,模樣甚是滑稽,“等你把小鬼震住,可得放我一馬。”

    顏夏忍不住笑出聲,“總裁當然可以享有特權。不過,除了不許吸煙,還有一條,從明天開始你必須九點上班,五點下班,午休兩小時,其餘時間不能離開公司。”

    “你不是……”靳狂剛要說她得寸近尺,又忍住了。人家也是為了他的公司好,他沒理由不支持她,“行行,還有什麼規矩你一起說,我都聽你的。”

    顏夏單獨為他列了一份“制度”,她一邊念,一邊想——

    嗯,這個粗魯男人還不錯,不至於蠻不講理。

    顏夏透過自己的人脈,聘回幾員大將。程昀和楊名士跟著兩位新任人事經理去招員工,顏夏則和那個小姑娘任靜清理帳目。

    有靳狂帶頭,顏夏制定的規矩果然沒有人違抗。但是,顏夏明白,一天兩天是看不出什麼問題的。就像今天,她進靳狂的辦公室,就看到靳狂領著小萬兄弟和老伍呼呼大睡。

    這班夜貓子的習性哪是說改就能改過來的?

    看著吧,不出三天,她那套獎罰制度就要派上用場了。

    顏夏有她的打算。

    她明白靳狂弄這家公司是為了他的手下的將來,但她更明白,這些人只懂野戰突襲的人根本不能在公司任職。她想讓靳狂認清事實,但又不能明說,只好……

    “顏夏姐。”任靜拍拍兀自出神的顏夏。

    “哦?哦,剛剛對到哪兒了?”顏夏這幾天也有點精神不濟,忙著對賬,還要盯著其他人的工作,事事過問,一點也不敢放鬆。

    “顏夏姐,我看你還是靳哥說說,找幾個懂帳目的人來吧。我真的做不了。”任靜急得快哭了。她職專沒畢業,會計只學了點皮毛,管這麼複雜的帳目根本不行。

    “你別急。”顏夏笑著安慰她,“別的部門我都能做主,唯獨財務必須由靳狂親自定,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重要。”任靜是靳狂救的,自然瞭解他的背景。

    “是啊,財務非常非常重要,所以,只有靳狂信任的人才能做。”顏夏拍拍她的後背,“加油,你這麼聰明,很快就能學會的。”

    “可是,我一個人真的不行。”

    顏夏點點頭。這件事的確不好辦,公司帳目不能老這麼封著,一旦運作起來,只靠她們兩個人肯定不行……嗯,這件事得抓緊時間跟靳狂談。

    顏夏對一周內遲到的所有人員做出扣除薪水10%的處罰。另外,對於其他違反公司規定的人員也依據章程給予相應處罰,並且,開除了十三名屢教不改的頑固分子。

    其實,這都是小事。

    顏夏給他們的薪水如隔靴搔癢,因此,扣錢不是問題。但是,對這些人來說,面子比命還重要。他們都是跟著靳狂刀光劍影闖出來的,哪受過這份窩囊氣?

    小萬兄弟倆是他們的帶頭大哥,百十來號人擠在他們辦公室裡,把顏夏的祖宗八代問候了個遍。

    顏夏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她不慌不忙地敲敲門,走了進去。

    萬風、萬雲的臉色都不好看,瞧見顏夏進來,更是陰沉得嚇人。

    顏夏淡淡地掃了一眼,走到雙胞胎兄弟面前,遞上一個資料夾,“這是開除人員的名單,你是他們的上司,需要你們簽字才能生效。”

    萬風抽過資料夾就要丟出去,卻被萬雲按住。

    萬雲訕笑道:“顏夏,你這是唱的哪一出?”

    顏夏看看他,又看看坐著的萬風,淡淡地說:“我是照章程辦事。”

    “狗屁章程!”萬風拍案而起,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大,“你是不是看我們哥倆好欺負?告訴你,這地方還輪不到你做主!”

    顏夏低頭,露出一個標準顏夏風格的輕蔑笑容,“萬風,公司的規章制度是靳狂簽署認可的,我只是按規矩辦事。”

    “少拿靳哥來壓我!”萬風向一側使個眼色,那一百多個人瞬間把顏夏圍起來。

    顏夏臉色微變,緊張地左右看看,“你們想幹什麼?”

    萬雲笑眯眯地說:“顏夏,恐怕你還不太瞭解我們跟靳哥的情分。這事兒就算捅上去,靳哥也絕不會同意你把弟兄們趕出公司。”

    “不是我趕他們!是他們不遵守規定。”顏夏額頭冒出冷汗,她強撐著自己的意識,忍住胃部一陣陣的抽搐。

    “嘿,什麼規定不規定的,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萬雲和萬風交換了一個眼色,一臉壞笑,“你只要收回對弟兄們的處分,他們就不為難你。”

    顏夏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竟然威脅她?!“我不收,你們敢把我怎麼樣?”

    “喲,脾氣還挺硬。”萬雲嘴角掛著邪惡的笑,眼神瞬間變得陰冷,“弟兄們,陪顏夏小姐好好玩玩。”

    顏夏周圍的空間越來越窄,身邊的男人一個個噙著壞笑向她靠近。顏夏一陣昏眩,忽然,不知打哪兒冒出來一股勇氣,讓她清醒過來,“我看你們誰敢靠近我!”

    顏夏眼神一厲,掃向小萬兄弟,“萬風、萬雲,我提醒你們一句,我是靳狂請來管理這家公司的。你們不願意配合,是跟靳狂過不去,孰輕孰重自己掂量掂量!”

    顏夏轉身,冷冷瞪著那堵人牆,“讓開!”

    她的話出奇的好使,剛剛面目兇悍的男人們主動讓出一條道。顏夏走到門口,忽然回頭說道:“文件簽好後送到我辦公室來。”

    “這女人實在太囂張了!”萬風一屁股蹲進沙發裡,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了。

    辦公室裡漆黑一片,唯有桌後亮著一點微光。

    “她一句話就炒了我十幾個兄弟,一點面子不給我留。當大哥的威懾手下,不就憑著一股魄力嗎?這下倒好,她當著一百多個人的面讓我下不來台。這事兒傳出去,往後我在弟兄面前怎麼抬得起頭來?”

    伍辰光拍拍兄弟的肩,笑著說:“靳哥,萬風脾氣是沖了點,但他的話確實有道理。顏夏是懂管理,但她不懂咱們隊伍裡的規矩。這不,從外面聘回來的生人在公司裡當官,拿的錢比咱弟兄們多,不少人都跟我抱怨了。”

    萬風接上話茬:“就是,靳哥弄這公司不就是為了咱們這幫弟兄嗎?她倒好,油水大的職位給了外人,把我們這些拼死拼活打天下的人都擠到一邊,這是什麼居心啊!”

    萬雲漫不經心地說:“靳哥,不是我說你。堂堂公司總裁,在自己地盤還受一個女人約束,不讓抽煙,不讓出門,一天早中晚照三頓查勤。那女人還把老伍的寶貝都沒收了,比監獄還不人道,虧你受得了。”

    靳狂吐出一口煙,淡淡地問:“程昀,老楊,你們怎麼看?”

    “油水大的職位就是我管那塊兒。”楊名士聲調一向清清冷冷的,“不過,這是技術活,兄弟們真幹不了。現在這個班子,人是我親自挑的,顏夏沒有插手。”

    萬風不樂意了,“老楊,你們替那娘們說話!”

    “我是就事論事。靳哥想養著弟兄們,我沒意見,但是,我寧可少賺,也不會讓什麼都不懂的人來瞎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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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8 00:19:37 |顯示全部樓層
第2章(2)

    靳狂點點頭,看向程昀。

    程昀的視線掠過幾個兄弟,慢吞吞地笑道:“顏夏的目的……恐怕是把小萬手底下的人全部趕走。”

    萬風蹭地跳起來,張牙舞爪地喊:“我就說她沒安好心眼!看著吧,我絕對不會讓她得逞!靳哥,你發句話,明天我就讓這娘們滾回老狐狸那兒去!”

    “讓她滾,誰來管咱這間公司。”靳狂從椅子上起來,慢慢踱到窗邊,“我閑著沒事看了那疊制度,顏夏的處置並沒有錯。規矩是她立的,但也是我認可的,你們底下的人不守公司的規矩,就是跟我對著幹!”

    靳狂輕聲慢語的,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懾力。小萬兄弟和伍辰光低頭耷拉腦的,都不說話了。

    “不過,咱這幾個爺們……”靳狂臉一側,露出邪邪的惡笑,“總不能被她一直壓在頂上,對吧?”

    五個男人相視一眼,眼裡同時綻放詭異的光芒。

    五隻惡魔在頂樓秘密協商之時,顏夏還在埋頭清算帳目。

    照目前的進度,大概再有兩天就可以完工了。顏夏滿意地存檔,倒在椅子裡伸了個懶腰。顏夏看了一下表,發現已經十點了。顏夏先給外公打了一通電話報平安,然後收拾東西,走出辦公室。

    顏夏剛出公司大樓,立刻被一個麻袋套住,她連救命都來不及喊,就被人抬起來。

    襲擊她的歹徒十分專業,手腳俐落,力大無窮。在意識到抬她的人是男人的那一瞬間,顏夏的腦子立刻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

    顏夏被扔到地上,一陣凜冽的風吹過她單薄的身子。顏夏猛然驚醒,拼命尋找脫身的出口。她狼狽地從麻袋爬出來,卻被近在眼前的人嚇了一跳。

    “啊——”顏夏向後傾倒,撐著身子,驚愕地望著高聳的影子。

    影子慢慢蹲下,顏夏這才看清楚他的臉——那是一張笑得無比親切、無比和藹的臉!但此刻,顏夏只感到無比的寒冷,“程昀!”

    她再往周圍看,程昀後面站著萬風、萬雲,兄弟倆噙著邪佞的笑正向她招手。綁她的人就是他們倆!顏夏再往另一邊看,楊名士背身望著遠方,伍辰光正在給靳狂點煙。

    他們、他們想幹什麼?

    程昀輕咳了聲,伸手扶她起來。

    顏夏往後躲,警惕地盯著他。

    “我沒有惡意。”程昀向前進了一寸。

    一抹慌亂躥過顏夏眸底,她向後挪,躲開他的手。

    程昀看著她的動作,心中升起一絲疑惑。

    顏夏從地上爬起來,臉色蒼白地看著靳狂,“你這是什麼意思?”

    “請你看看夜景,吹吹風。”靳狂臉上掛著爽朗的笑,一副真誠的模樣。

    “我不看,我要回去了。”顏夏往門口走,小萬兄弟慢條斯理地踱過去,把路堵得嚴嚴實實,“你們……”

    顏夏憤怒地轉身瞪著靳狂,“我要回家!”

    “沒問題啊,看完夜景,我親自送你。”靳狂笑著,朝伍辰光遞了個眼色。

    伍辰光嘿嘿笑著,一邊搓手,一邊走向顏夏。

    顏夏可沒忘記這個人的特殊嗜好,嚇得拔腿就跑。可是大樓的天臺畢竟範圍有限,顏夏停下,前面三步的距離就是萬丈深淵。

    這裡的風勢更加猛烈,衣襟被風吹得啪啪作響。顏夏轉過身,伍辰光仍然慢慢悠悠地往這裡走,“你別過來!”

    “啊?”伍辰光攤開手,擱在耳朵後面,假裝聽不見。

    “你別過來!”顏夏大聲喊。越過伍辰光,她看到遠處一臉興味的靳狂。這主意是他出的,只有他才能命令他們!

    顏夏摸出手機,撥了外公的號碼。

    伍辰光反應夠快,在顏夏有所動作之前,就沖過來,精准地奪走她的手機,“嘿嘿,這是違反規則的。”他搖了搖手機,往後一丟。

    萬雲輕跳,穩穩接住。

    顏夏求援無望,恨恨地咬牙道:“欺負女人……你們就這麼點本事了嗎?”

    伍辰光一愣,回頭請示靳狂。

    靳狂抬手,指指楊名士身邊的位置。

    那是根鋼結構的橫杆,探出半空十米,上頭系著一根粗繩,是當初大樓蓋好後,小萬兄弟特意找人裝的,用來玩高空彈跳。

    伍辰光胖乎乎的,一臉老實相,他沖顏夏微笑說:“顏夏,靳哥就是想請你欣賞點不一樣的風景,真沒有惡意。”

    顏夏這會兒也明白他們的意圖了。不就是蹦極嗎?一點也不可怕!“你退回去,我自己跳。”

    伍辰光只覺面前的女人忽然變了一個人,她的神色尚有些僵硬,但眼神格外鎮定,渾身散發出一股從容的氣魄。

    顏夏走過去,把安全帶系上。

    楊名士淡淡地看著她的動作,又瞅了眼她英勇的表情,好心好意地說:“你服個軟,就不用跳了。”

    顏夏脫下鞋,倔強地回頭看著靳狂,“我跳下去,你送我回家!”

    靳狂叼著煙,有一瞬的閃神。

    就這一瞬間,顏夏從天臺消失了。

    意外的發展讓五個男人張口結舌。他們原想嚇嚇她就算的,誰知道她真的敢跳?!

    萬雲用手肘頂頂身邊的哥哥,“上回你跳的時候,是我在後面踹你的吧……”

    “胡說八道,明明是我踹的你!”

    程昀探身往下看,皺起眉頭,“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不會嚇暈了吧……”

    靳狂心裡有點煩躁。這麼不要命的女人,他可從沒見過,“老伍,弄她上來。”

    從高空墜落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顏夏只覺得皮膚被風割的生疼。

    降落的瞬間,景物飛逝,恐懼似乎在極速墜落中剝離,只餘下無牽無掛的解脫感。

    啊,難怪有人喜歡玩這個。跳下來的一刹那,可以觸摸到真正的釋放,如果這樣死去,也不壞。

    當腰上的繩子拉緊時,顏夏的神志回歸現實。她終究無法獲得救贖……

    上升的過程十分緩慢,顏夏的情緒一下跌到穀底,過往的悲哀一擁而上,將她緊緊包圍。

    誰能救她?

    眼前,忽然出現一隻大手。

    顏夏側臉看去……是程昀。一貫掛在臉上的笑容不再,微蹙的眉心訴說著他的擔憂。

    擔憂?顏夏看到伍辰光,看到楊名士,包括雙胞胎在內,統統都在擔心她。真好笑,剛剛還興致勃勃看好戲的人,轉眼都變成善心人士了?

    顏夏沒有接受他們的幫助,她扶著欄杆,爬上天臺,就勢坐在邊沿,“夜景很漂亮……我還需要再跳一次嗎?”

    本來挺有趣的整人遊戲,因為她的倔強,惹得每個人心裡都不舒服。

    他們這些人,殺人放火什麼壞事沒幹過?可是,唯獨沒幹過欺負女人的事。四個男人齊看向靳狂。爛攤子還是請頭兒出面收拾比較義氣。

    靳狂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對付女人他是有一手,但顏夏這種女人……比較稀有,“咳咳……顏……你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請你們讓開一點。”顏夏冷冷地說。

    四個男人閃開,顏夏穿上鞋,站了起來。腳踩上地面,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腿軟得站都站不穩了。

    顏夏定了定神,看向萬雲。

    萬雲傻愣了半天,才想起她的手機在他這兒,趕緊拿出來。

    顏夏接過電話,給外公打過去,告訴她有事耽擱,馬上就回去。掛斷電話,她才松了口氣。幸好外公沒多問,不然一定瞞不住他。

    顏夏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無意識地扯下腦後攏住髮髻的絲網。

    柔亮的黑髮傾瀉而下,微微彎曲的弧度流露一種嬌柔的嫵媚。纖細的身形襯著這一頭長髮,別提有多撩人了。

    意外的變化,把所有人震住了。

    顏夏走到安全出口,怎麼也打不開那扇門。她疲憊地歎了口氣,轉身喊道:“靳狂,動作快點。”

    有氣無力的虛弱聲音,無疑為這道風景增添異樣的情趣。

    被人命令,靳狂沒有一丁點不快,反倒加快腳步,紳士地替她開門。

    下樓梯,進電梯。

    封閉的空間令顏夏再度一滯。她縮到電梯角落,臉色奇差。

    “哪裡不舒服嗎?”靳狂關心地問。嘿,頭髮散開,她的臉顯得更小了,那副眼鏡真礙眼啊。他太想知道,除去眼鏡後,顏夏的真面目是什麼樣子。

    顏夏忍著胃部的不適,輕搖頭。

    靳狂沒有遺漏她的小動作,“晚上沒吃飯?”

    “嗯。”

    “這麼晚……”靳狂說了一半,忽然頓住。人家為你加班到半夜,你居然還想法子整人家,良心讓狗吃了啊!“嗯,那個,我請你吃飯吧。”

    顏夏搖頭。

    電梯到了樓底,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電梯。

    “我去開車,你在門口等我。”

    顏夏站在臺階上。這個點,路上的車已經不多了,只亮著路燈的長街有些寂寥。

    她搓搓手臂,忽然,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顏夏轉身,不意外地看到程昀。

    他不笑,也不說話,只是深深地望著她。

    顏夏的心臟漏跳一拍,“謝謝……”

    程昀輕輕一歎,無奈卻充滿憐惜地說:“你不該把頭發放下來。”

    “嗯?”顏夏微怔,摸摸自己的耳後,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偽裝解除了。可是,另一件事卻讓她更加意外。

    顏夏怔怔地想著,程昀靠她這麼近,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排斥?

    一輛黑色跑車在路邊停下,車窗緩緩降下。

    程昀看到靳狂的車,拍拍顏夏的肩,“靳哥來了,快上車吧。”

    顏夏看看自己的肩膀,想對程昀說什麼,卻被喇叭的催促聲打斷。顏夏攏攏外套,沖他微笑,“衣服明天還你。”

    顏夏坐上車,程昀目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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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8 00:19:52 |顯示全部樓層
第3章(1)

    “靳狂,這份調查表,給你想安排進公司的人填一下。”

    辦公室內,五人各據一方。聞聲起,各自不著痕跡地看向她。

    靳狂拿起那份表格,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夢幻般的長髮再度隱藏起來,正值青春的女人為何硬要壓抑自己?

    顏夏面無表情,語調平板無波:“我想建立一個簡單的資料庫,從中篩選出適合在公司上班的人,給他們安排工作。餘下的那些人再根據他們的特長,兼併一些連鎖性質的產業,讓他們去那裡工作。一來,拓展公司的業務,組成名副其實的‘集團’,二來……”

    顏夏深吸了口氣,“我想為我的獨斷道歉。我思考了一宿,昨晚發生的事我有一定責任,在工作的問題上與你們缺乏溝通,我主觀地認為你們沒有管理經驗,便忽略了你們的意見。我道歉。”

    說完,顏夏彎腰,面向小萬兄弟深深鞠了一躬。

    她的舉動,把在座的人嚇壞了。昨天晚上那事兒,明明是他們的錯,怎麼變成她來道歉?

    萬風、萬雲一起站起來,嚷嚷道:“不是、不是,明明是我們打擊報復……你什麼道歉啊。”

    坐在小萬兄弟旁邊的伍辰光也不好意思地站起來,訕訕地摸摸圓腦袋,“對不起啦。”

    看著自己桀驁難馴的手下,這麼輕易就被降服,靳狂揚起一抹輕淺的笑,一道精光飛快掠過墨黑的瞳仁,“都坐吧,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覺得顏夏的方案不錯,小萬,你兄弟倆抓緊辦這件事。”

    顏夏下巴微收,眸光淡斂,唇邊浮起一抹淺顯的笑。

    不巧,這朵曇花一現的笑,落入程昀眼中。他沖顏夏微微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這三個沒出息的小子,腦子讓驢踢了!”

    玻璃破碎的清脆響聲過去,黑暗中,只見一簇微弱的火光輕輕搖動。

    “靳哥,拜託,摔之前挑瓶便宜點的酒。”倚在落地窗前的男子背著光,面容隱藏在一片陰影下。

    “嘿,老子不在乎這點錢!”說完,又是一聲清脆的破碎聲。靳狂摔完,洋洋得意地走出暗影,猛抽了一口煙。

    煙霧彌漫。

    “還以為小萬和老伍能抵擋一陣子,這下倒好,那女人只是擺個低姿態,他們馬上投降倒戈,真給我丟人。”靳狂忽然沉默,深邃的眸子微斂,閃爍幽暗的光芒。

    “是我失策,沒料到區區一個女人這麼難辦。早知如此,應該把這個計畫透露給他們。”

    靳狂斜視一眼,嗤笑一聲,“老伍實誠,小萬那兄弟倆肚子裡藏不住話,讓他們知道了,不出三天就給你抖出去了。”

    “呵呵,顏夏確實有兩下子。今天她提出的建議也解決了我們的難題,不過,她畢竟是老狐狸的人……”

    “這有什麼好顧慮的?到時候過河拆橋。”靳狂邪惡地咧嘴笑,“不過,這會兒還用得著她,不必急著趕她走。”

    男人微側身,一抹淺笑悄然顯現,“既然這樣,靳哥不必再裝斯文了。”

    “哈哈,這陣子我都快憋出毛病來了,天天朝九晚五,這總裁真不是人幹的。”靳狂一邊說,一邊活動指關節,叼著煙的唇扯起一抹邪肆的笑。

    “顏夏,等著接招吧。”

    顏夏氣衝衝地推開靳狂辦公室的門,還沒進去,便被濃煙嗆得直咳嗽。

    靳狂悠悠然地轉過身,將抽完的煙按進煙灰缸,無視顏夏的怒容,接著又點上一根。

    煙鬼!怎麼不抽死你!顏夏氣得咬牙切齒,面上卻要強裝沉著。

    辦公室只有靳狂一個人,顏夏甩上門。儘管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但她的手還是失控地把門摔得震天響。

    靳狂挑眉,揚起一抹淺笑。這絕非善意和藹的笑,而是含著挑釁的笑。

    顏夏緩步走進去。

    靳狂繞到椅子前,緩緩坐下,把煙往嘴裡一塞,雙臂環胸,懶懶地躺進椅子裡。

    顏夏敏銳地感覺到靳狂的變化。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透著一股叛逆,蘊藏在慵懶笑意下的,是深深的敵意。

    他是怎麼了?顏夏莫名其妙。今天之前都好好的,她又沒招惹他……顏夏穩了穩情緒,平板地開口:“靳狂,業務部的員工是你調動的?”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顏夏深吸一口氣,“人員調配是需要走程式的,你一句話便調換了十幾個人,這不符合規定。”

    “哦。”靳狂語調拖長,輕浮地笑道,“程式補上不就得了。”

    “這不是補不補的問題!”顏夏不自覺提高了聲調,“那些員工是公司高薪挖角過來的,你把他們調去做文職,又調保安部的人補缺……”

    靳狂悠哉地吐出一口煙,顏夏只顧著看他,忘記說話。

    她的腦子嗡嗡直響,這是發怒的前兆,如果不克制住沸騰的情緒,就會暴走……顏夏的呼吸已有些濁重,她閉起眼睛,緊緊攥了攥拳頭。不能生氣,捺著性子跟他講道理,絕對不可以生氣……

    顏夏做好心理建設,再度開口時,聲音無比輕柔:“靳先生,您不能在辦公室吸煙。”

    靳狂夾起煙,看了看,又丟進嘴裡,輕慢地笑道:“哦,不礙事,你接著說。”

    他是故意的!顏夏聽到琴弦繃斷的聲音。

    “靳先生,您派經驗豐富的員工去做閒職,卻把一幫目不識丁的白癡調去做投資顧問,是什麼意思?”起初,顏夏的語調輕緩柔慢,中途語速越來越快,到最後,更是接近於咬牙切齒的怒吼。

    靳狂唇邊的笑容消失,犀利的目光頓時趨於森寒,“沒什麼意思,我是老闆,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難道我連這麼一點權利都沒有?”

    顏夏雙手拍在桌案上,鏡片後的瞳眸綻放兇狠的光芒,“是,你有權利。但是有權利不代表可以濫用!你到底長不長腦子,連最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

    靳狂猛地站起來,居高臨下狠狠地逼視著她,“你說什麼?”

    “你耳朵不好使嗎?我說你沒腦子,笨蛋、白癡!”

    “顏夏!你再說一遍!”

    “正常人都知道你那班手下是群只會打仗的廢物,你居然把他們當成寶貝,給他們安排那麼重要的工作,這不是沒腦子是什麼?不是白癡是什麼?一窩蠢蛋,愚蠢至極!”

    “你活膩了是不是?這個地頭我說了算,我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再敢罵我一句,我就把你從窗扔出去!”

    “你少威脅我!七十樓我又不是沒跳過,大不了掉下去摔成肉漿!”顏夏左右一看,把茶几拖過來,踩到上面,掐腰俯視靳狂,“你,明明就是個狗屁不懂的野人,老娘紆尊降貴幫你,你還不知好歹跟我對著幹!這要擱古代,你就是一昏庸的皇帝,遲早把財產敗光,被人送上斷頭臺!”

    靳狂眯起眼,狂熾的怒火焚燒,卻只讓散發出的氣息更冷,“不要以為有江暮保護,我就不敢動你!”

    顏夏仰頭一笑,“哈,狠話誰不會說,老娘不怕你!”

    “你別後悔!”靳狂單臂支撐,輕輕一躍,跳上桌面,陰狠地盯著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前一秒還異常囂張的顏夏,在看到靳狂靠近時,臉色大變,“你、你別過來……”

    昏眩感令她四肢無力,幸運的是,遠在九霄雲外的理智在這時回歸本體。顏夏伸手橫在兩人之間,虛弱地說:“你別過來……拜託……”酸灼的液體湧上喉嚨,顏夏困難地咽了咽口水。

    “怎麼,剛才的神氣勁兒呢?”靳狂一步一步緩緩逼近,眉宇間張揚著狂縱的狠絕氣焰。他微扯唇,露出森然的笑容,“現在知道害怕……太遲了!”

    顏夏退無可退,腳踩空,眼看就要從茶几上摔下去。靳狂向前一步,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勾住她的腰,化解了她的危機。

    然而,他的好意卻引爆了顏夏的情緒。

    “啊——”顏夏瘋了似的尖叫,手腳並用,拼命攻擊靳狂。

    靳狂一時不備,被她結結實實撓了一下,“嘶……你個瘋女人,發什麼神經啊!”他一甩手,把顏夏推出去。

    脫離魔爪的顏夏不顧摔疼的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摸到什麼就扔什麼,尖叫聲接連不斷,一浪高過一浪。

    靳狂一邊躲她扔過來的東西,一邊捂著耳朵,“你夠了沒有!我還沒怎麼你呢,幹嗎喊得像我要強暴你似的!”

    顏夏充耳不聞,什麼瓶子、罐子,只要搬得動的東西,一律不放過。直到她退到牆角,再也沒有東西可扔,她停止尖叫,緊緊抱住自己,驚恐地看著靳狂,瑟瑟發抖蜷縮在角落裡。

    這會兒安靜下來,靳狂才發覺她的不對勁。

    她的眼神渙散,像只受驚的小動物。靳狂對這種眼神並不陌生,每個死在他手下的人,臨死前都是用這種目光看著他。

    那是絕望,是最深的恐懼。

    可問題是,她為什麼突然這麼怕他?靳狂納悶,他並沒做什麼啊。這女人之前還氣焰高漲跟他吵得熱火朝天,怎麼轉眼就……

    “喂,你……”靳狂向前走了一步,立刻看到顏夏瑟縮了一下。他站住不動,聲音放柔,小聲問:“你怎麼了?是不是摔到哪了?”

    顏夏把臉埋進膝蓋,身子不住發抖。

    靳狂趁她不注意,快步走近她,去查看她的情況。哪知,顏夏突然抬頭,看到靳狂,再次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靳狂立刻向後退。好嘛,他出縱橫沙場二十多年,頭一回讓個女人嚇得倒退。靳狂急得真抓頭,誰能告訴他現在是什麼狀況?

    辦公室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小萬兄弟闖進來,後面跟著伍辰光和程昀。五個大男人一對眼,靳狂馬上明白兄弟們心裡都在想什麼。

    破天荒地,靳狂舉起雙手,無辜地解釋,“我真沒做什麼!”

    小萬兄弟倆看著一屋狼藉,下巴直接掉到地上。瞧瞧那張辦公桌……嘿,還搭起一張茶几。傢俱橫七豎八,滿地的雜物,戰況可夠慘烈的……

    靳狂走過去,狠狠賞他們一人一個爆栗,“沒聽見我說話啊,不是你們想的那回事!”

    伍辰光搓著下巴,喃喃自語:“靳哥的品味越來越差了……”

    靳狂瞪了他一眼,剛要罵兩句,卻見程昀走到顏夏身邊。

    “唉,你別靠近……”警告的話尚未說完,靳狂愕然地看著顏夏偎進程昀懷裡,非但沒有尖叫,反而安安詳詳地……睡著了?

    顏夏醒來,看見陌生的天花板。

    記憶接續不上,難道……顏夏第一反應就是抬手摸臉。

    “在這裡。”程昀把眼鏡遞給她,臉上佈滿溫柔的微笑。

    顏夏慌張地搶過眼鏡戴上。隔著鏡片的世界,才是安全的世界。顏夏鎮定下來,看到房間裡只有她和程昀兩個人,情緒稍微放鬆。

    “你的眼鏡沒有度數。”程昀似閒聊般說道,“用它遮住那麼美的風景真是殘忍。”

    “不要告訴別人。”顏夏低著頭,將堆積在眉心的疲倦輕輕揉散。

    “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程昀輕笑,“靳哥現在成了眾矢之的,小萬兄弟倆正在盤問逼供,可是靳哥死活不肯承認。”

    “我記不清了。我只記得新進員工向我反應,他們被強行調職,我生氣地去找靳狂理論……大概跟他吵起來了吧。”

    “你?你和靳哥吵架?”程昀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呵呵,不可能吧,你不像是會跟人吵架的人。”

    顏夏慘澹一笑,“我的脾氣很糟糕,外公常說我像一座火山,不噴發的時候冷得像冰,一旦點著就一發不可收拾。”

    “那……可能是我不太瞭解你。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一個溫柔又堅強的女人。”

    顏夏看著他,冰封的心因那抹溫柔的笑,慢慢融化。溫柔、堅強……多麼美麗的詞,可是她……顏夏目光黯淡,蒼白的臉龐隱隱透著一份深沉的悲哀。

    程昀看得到她的悲傷,卻不明白一個二十四歲的女人怎麼會藏著這麼深的悲傷,“顏夏,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顏夏警惕地收拾起放任的情緒,“我只是生靳狂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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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8 00:20:08 |顯示全部樓層
第3章(2)

    她不願多說,程昀也不便追問,“哦,靳哥的脾氣比較倔,吃軟不吃硬,你跟他好好商量,什麼事都好辦。”

    “我憑什麼跟他好好商量!”顏夏想起靳狂就氣憤難平。她替他工作,天天加班到半夜,處處為他、為他的公司、他的小弟著想,他還想怎麼樣?他竟然恩將仇報,侵犯她,把她逼得犯了病……

    這個男人簡直欺人太甚!

    想到這兒,顏夏彈坐起來,匆匆穿上鞋子。

    “你去哪?”程昀不解地看著她。剛剛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怎麼轉眼就精神抖擻,鬥志高昂了?

    “去找靳狂!”

    總裁辦公室內,小萬兄弟對靳狂嚴刑逼供的工夫,老伍撥了一通電話,手下立刻將四名身材火辣、明豔動人的美女送到靳狂的辦公室。

    “嘿嘿,頭兒。”老伍臉上堆滿憨厚的笑容,習慣地一邊搓手,一邊說,“這四個妹妹是新鮮的極品,你不妨留她們陪你幾天,省得你饑不擇食,去欺負良家婦女。”

    “我沒碰顏夏!”靳狂的頭頂火苗狂躥。憑他的模樣、他的身材、他的威猛,泡女人還需要用強的嗎?更何況是顏夏那個歐巴桑!

    “好、好、好。咱不說那些。”伍辰光一手拎一個,把萬風、萬雲踢出去,轉身賠笑,“靳哥,她們我給你留這兒了,你慢慢享用,小的們退下了。”

    “給我滾回來!”靳狂怒吼。

    奈何老伍早就善解人意地把門帶上了,這樓隔音效果好,他吼再大聲,外面也聽不見了。

    靳狂煩躁地抽出根煙丟進嘴裡。這叫什麼事嗎?

    “靳哥。”短髮美女往桌上一趴,熟練把玩火機,替他點煙。

    靳狂冷眼一掃,吸了口煙,躺在椅子裡。

    身材是不錯,模樣也過得去,就是濃妝豔抹少了份清純。顏夏那驚恐的眼神在靳狂腦海中浮現……該死,怎麼突然想起那個女人來!

    “過來!”靳狂一聲令下,四位美女扭腰擺臀聚到他身邊,個個眼神嫵媚,春波蕩漾。

    難不成,他真是缺女人了?靳狂走神地想,上次摟著女人溫存是什麼時候?唔,有點遙遠……

    一位長髮美女搶到最佳位置,老實不客氣地坐在靳狂腿上,雙臂撐在扶手上,妖嬈地向前傾身。另一位美女繞到後面,輕輕按揉靳狂的肩膀,順便在他耳邊吹氣,輕咬他的耳垂。剩下兩個美女,一個動手解他的衣扣,一個跪在下面幫他按摸大腿。

    顏夏闖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春宮圖。

    她帶著滿腔憤怒來對靳狂下最後通牒,結果被火爆的場面刺激,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四個女人停下動作,不高興地盯著闖入者。

    靳狂看到顏夏,連忙站起來。待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時,頓覺荒謬。他竟然擔心顏夏看到這些女人會生氣?!

    “靳……狂……”神志歸位,顏夏恨恨地念著他的名字。堂堂一位總裁,公然在辦公室與女人調情——四個女人!如果不是她闖進來,他們絕對不單單只是調情而已!

    記憶中的污穢場景躍入腦海,那些深深刻印在靈魂中的夢魘,陰魂不散地糾纏著她……墮落,再墮落……

    顏夏踏著沉著的步子走近靳狂,她把礙事的女人一個一個推開,而後,在靳狂面前停下,仰臉望著他。

    靳狂比顏夏高出一個頭,這麼近的距離,只能低著頭看她。平光鏡片之後,是一雙盈潤的水眸,這樣近的距離,能夠清楚看到她眼底深藏的思緒——痛苦以及冰冷。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顏夏出其不意地賞了靳狂一個耳光。

    聲音響亮。

    “骯髒,無恥!”顏夏的眼神出奇的冷,嚴冷中帶著傷人的鋒芒。

    靳狂只愣了一秒,神情瞬間變得猙獰可怕。

    程昀在外面看到,快步走進去。老天爺,敢甩靳狂耳光的人,墳頭上的草可都有半人高了,顏夏這不是找死嗎?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那幾個女人紛紛撤離,閃得遠遠的。離靳狂最近的顏夏,也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肅殺之氣。

    顏夏不怕。

    不怕是騙人的。

    她知道靳狂骨子裡有一股狠勁,卻不代表她知道那股狠勁爆發出來的恐怖。然而,這一刻,她深切地感受到了。

    顏夏不禁後退了一步。這種恐懼與其他的截然不同,在那雙銳利的黑眸緊鎖下,她完全不能動彈,靈魂仿佛被禁錮,連叫喊的勇氣都消失了……

    唇角微動,惡魔露出對臨死之人的嘲諷之笑,“顏夏,你該慶倖,我沒有打女人的習慣……”靳狂咧嘴,冷哼道,“我給你個痛快。”

    心臟莫名地揪緊了。顏夏看到他手上不知何時變出的利刃,呼吸一窒。

    “靳哥!”

    千鈞一髮之跡,程昀撞了靳狂一下。

    削薄的刀子掠過顏夏的頸項,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程昀攔著靳狂,大喊:“顏夏,你快道歉啊!”

    他是真的……要殺她……顏夏轉頭,那把刀深深沒入壁畫,尾端仍在微微顫動。

    劫後餘生,發了一身冷汗。至此,顏夏算是明白了,她和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平凡百姓與亡命之徒的差別……

    “對、對不起……”顏夏咬住唇,淚花在眼眶翻湧。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記憶與現實意外地重疊了,她不知道……不知道……完全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

    “對不起有屁用!”靳狂一腳踢開矮幾,擺在上面的古董花瓶應聲而碎。

    顏夏顫了一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我殺你是不是說聲對不起也可以算了?”靳狂兇相畢露,一腳踩在沙發上,狠狠地瞪著她。

    “靳哥,顏夏已經道歉了,你消消氣,算了吧。”程昀最知道他的脾氣,他什麼事都可以一笑置之,唯獨對傷他自尊的人,絕不寬待。顏夏這回可是捅了馬蜂窩了。

    “算了?怎麼算!這個瘋女人仗著江暮撐腰對我指手劃腳,現在都騎到我頭上來了!惹火了我,今天就把江暮的老窩抄了!”

    “靳哥……”

    “我犯的錯我自己承擔,不許你傷害我外公!”顏夏不甘示弱地頂回去。她錯,她認,可是,他不能拿外公恐嚇她!

    原來,靳狂的氣已經消了一半,他也不是不依不饒的人,可是,顏夏一句話嗆回來,剛壓下去的怒火,蹭地燃了起來。

    “你敢命令我?我非教這女人好好見識見識!”靳狂一邊吼一邊擼袖子,作勢上前。

    小萬兄弟、老伍和楊名士聞訊趕來,幾個人合力架住他。

    “靳哥,何必跟個小妹妹一般見識呢……”

    “顏夏,你還不快走!”

    顏夏的倔勁上來,早把剛才的危險忘了,“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喊打喊殺有本事嗎?披上羊皮還是一隻狼,你以為學人開公司就能擺脫粗俗的身份?”

    “好!”靳狂奮力一掙,五個男人都制不住他。

    靳狂撣撣衣服,佞笑道:“我沒什麼了不起,我粗俗,那又怎樣?起碼我一切正常,不像你……”他輕點太陽穴,冷哼,“這裡有問題。”

    顏夏渾身一顫,“你、你說……什麼……”

    靳狂肆然一笑,“哎呀,你看我怎麼忘了,剛剛某個女人才在這裡發完瘋,明顯精神有問題。我也是,怎麼能跟一個神經病一般見識呢。”

    神經……病……顏夏一陣昏眩,踉蹌了幾步,竭力支撐住身體。神經病……她不是……不是……

    顏夏魂不守舍地走出去,纖弱的身影那樣的脆弱。

    等人沒了影兒,老伍瞅瞅自個兒的靳哥,“剛剛那話,好像對她打擊很大。”

    小萬兄弟擊掌附和:“她是不是真的有病?靳哥戳中她的痛處,所以……”

    “會不會尋短見呢?”楊名士不冷不熱地說。

    靳狂皺眉。這幫人到底站在哪一邊的?

    “確實,過分了。”一向溫和的程昀,語氣中也帶著幾分責怪,“她誠心誠意地道歉了。”

    “你想說我小氣是吧?”靳狂氣急敗壞地在原地溜達,“敢情被打的人不是你們,一個個在這兒說風涼話!我就是嚇嚇她,又沒真的難為她。事實是,她確實發瘋了,抓破我的臉,還扇我一巴掌,我罵句神經病合情合理吧。那女人還罵我白癡、笨蛋、粗俗、無恥,我……”半天,靳狂見沒有人附和他的話,停下來,看著自己的兄弟,“我……真的做的過火了?”

    眾人頻頻點頭。

    靳狂略一思索,點了萬雲的名字,“調監控出來,看看顏夏去哪了。”

    萬雲撥了內線電話,按在免提上。

    “喂?”

    “小黑,靳哥要顏夏的位置。”

    “是!”

    一分鐘後,小黑報告:“萬哥,顏夏從總裁辦公室出來後,走樓梯上了天臺。”

    天臺?

    眾人愕然。

    萬風訥訥地說:“是她不是……真的尋短見……”

    不待他說完,靳狂就風一陣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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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8 00:20: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4章(1)

    顏夏站在天臺邊緣,出神地望著茫茫天際。

    高處的風,永遠那麼的冷冽。經大樓阻擋,吹上天臺的風更加狂烈。很奇怪,自從上次從這裡跳下去,她越來越喜歡這個地方。

    為什麼,人不能長出一對翅膀,飛上天空呢?

    顏夏閉上眼睛,雙臂展開。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前方是一望無際的天空,仿佛只要踏出那一步,就能夠在空中自由徜徉……

    “顏夏!”

    那是震人心魄的一聲呼喊。

    一下子把顏夏從幻想中拉回現實。

    “你站住別動,千萬別想不開……”

    什麼意思?顏夏緩緩回身。靳狂的樣子好像很緊張,真奇怪,剛才喊打喊殺的男人上哪去了?

    靳狂慢慢地靠近她,“顏夏,你別站在那兒,那地方很危險。”

    顏夏疑惑地上下打量他。

    “你聽我說,那個……我剛剛在氣頭上,生氣的人說的話不算數……你,你就忘了吧。”靳狂發誓,他這輩子從沒對人說過一句軟話,這會兒絞盡腦汁,怎麼也擠不出一句好聽的。

    顏夏突然冷冷地說:“你別過來。”

    靳狂立刻站住不動,生怕她情緒激動,就那麼跳下去,“好,我不過去,那你過來好不好?”

    他怎麼變得這麼好說話了?顏夏懷疑地盯著他,“為什麼?”

    這可把靳狂難住了。他一向說一不二,誰有膽子反問一句為什麼?真是該死……談判專家這會兒都是怎麼說的?

    忽然,靳狂靈光一閃,從上衣口袋摸出一樣東西,“你過來,這個給你。”

    顏夏眨了眨眼,她看到靳狂的掌心托著一件東西,它有一根細細的白色尾巴,圓圓滾滾的腦袋,腦袋上包著一層漂亮的塑膠紙。

    棒棒糖!

    顏夏臉色一沉。她還以為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呢!當她三歲小孩嗎?

    看到顏夏不高興,靳狂慌了神,“那個、這個……很好吃。”白癡啊,說這個幹嗎?

    “你吃過?”被耍的念頭一過,顏夏忽然覺得他很好笑。

    “呃,沒吃過……”靳狂急得快要抓頭了。顏夏離邊緣只有一步的距離,不管他身法再怎麼敏捷,也沒法保證在她跳下去之前撲倒她。可是,要怎麼樣才能讓她自己走回來?

    “你沒吃過,還說好吃。”這個男人的思維是不是……很幼稚?顏夏思忖半晌,給予肯定答案。就拿他們吵架來說吧,一點營養也沒有,純粹兩個幼童抬杠,只要在嘴上占了對方便宜,就洋洋得意。

    咦?不對,這樣一來,跟他吵架的自己,豈不是也很幼稚?

    靳狂那邊已經支支吾吾,語無倫次了。

    顏夏忍住笑,故作冷漠地說:“我嘗一嘗好了。”

    “哎?”事情意外順利,倒讓靳狂愣了。

    顏夏向前走,快碰到棒棒糖的時候,靳狂卻往後退了一步。顏夏再向前走一步,靳狂緊接著再退一步。

    這會兒,顏夏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變得這麼奇怪。他以為她要跳樓,這才想方設法把她誘到安全的地方。

    顏夏輕歎:“我沒想自殺。”

    靳狂的表情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話。

    “如果被人諷刺幾句就跳樓,那我活到現在不知要死多少回。”顏夏沒好氣地說。

    靳狂皺起眉,“你不想跳樓,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幹嗎?”

    “那邊風景好。”顏夏笑,“你說的。”

    看到她的笑容,靳狂這才真正放下心來,“被你嚇死了。”

    “其實,你沒說錯。”顏夏輕巧地捏起他手心的糖果,走到臺階那邊坐下,“我的精神的確有問題,不過,只在特定的條件下發作。”

    “開什麼玩笑,你要是精神有問題,那我也不正常。”靳狂雙手插進褲袋,慢步走過來。

    顏夏打了個停止的手勢,“你站在那裡,不要再靠近了。”

    “哈?”

    “我有男性恐懼症,見到男人就會發病。”

    “哈?”

    “輕微的症狀是頭暈,四肢無力,嚴重的時候就會歇斯底里地尖叫,有暴力傾向,甚至嘔吐……你已經見識過了。”顏夏像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曾經在精神病院住過兩年……我也不確定我現在是不是正常。”

    靳狂本能地排斥她此刻的態度。他有點意外,有點驚訝,有點同情,還有一點……難過。

    顏夏剝開糖紙,輕輕地笑著說:“我很多年沒有吃過糖了,感覺……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顏夏輕輕舔了一下,開心地看著他說:“柳丁口味,我最喜歡的。”

    靳狂眉毛揚了揚,原地蹲下,“你不生氣了?”

    顏夏揚揚手裡的棒棒糖,“收了你的糖,沒有理由生氣了。”

    靳狂撇撇唇,淺淺地笑著。

    “你呢?自尊心受損,是不是懷恨在心啊?”

    靳狂搖頭。

    “騙人,男人的心眼都很小的。”顏夏把糖含在嘴裡,左腮鼓起一個大包,“我時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做一些自己不記得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跟你的男性恐懼症有關?”

    “嗯。”顏夏含含糊糊地應了聲,便不在繼續那個話題。

    “這是天生嗎?”靳狂忽然想到,她如果對男人有恐懼,豈不是一輩子都不能談戀愛?沒來由地,靳狂泛起心疼的滋味。

    顏夏沉默。

    “醫學這麼發達,難道治不好嗎?”

    “我有心理障礙,大夫說,除了自己突破,誰都幫不了我。”顏夏長籲一口氣,“很抱歉對你隱瞞了我的病,如果你覺得不妥,可是馬上解雇我,我幫你介紹一位信得過的人來接替我的工作。”

    “那倒不用。”靳狂想得更多的是她的恐男症。心理障礙,是什麼樣的心理障礙呢?好好一個女孩,怎麼就得了這種怪病?

    顏夏不知道他的想法,還以為他為工作的事犯愁,“能告訴我,你調換人員的理由嗎?”

    “嗯?啊,那個啊……”靳狂低著頭,神情頗有些尷尬,“我調去那些人都是立過大功的兄弟,你知道,傭兵軍隊講究論功行賞,你能打,殺的人多,底下的人就服你。可是,進了公司,原來在他們手下的人職位、待遇比他們高,難免……”

    “這樣啊。”顏夏想了一下,說道,“我不瞭解你們原來的狀況,不如,你讓小萬哥倆整理一份材料給我,以後我會注意。”

    “嗯。”

    “唉,就為這麼一點小事……”顏夏無奈地搖頭,“可以平心靜氣談的事,非要吵得臉紅脖子粗……有點幼稚哦。”

    “不打不相識嘛。”靳狂笑得很江湖。

    “我可不敢再打了,你那刀子再偏一點,我的小命就沒了。‘傭軍統領’果然兇悍,小老百姓招惹不起啊。”

    “哈哈……”

    五光十色的霓虹長街,是名副其實的不夜城。

    江暮打開車門,坐進去,“靳首領有何貴幹?”

    靳狂夾著煙,側臉看看他,“老狐狸,歲數大了,節制一點吧。”

    “少廢話,我的寶貝還在裡面等我。”白髮蒼蒼的老人神采奕奕,不見一絲老態。

    “為什麼把顏夏送到我那兒?”

    江暮徐徐的轉頭,露出一絲狡猾的笑,“你很清楚原因是什麼啊。”

    靳狂不想跟他廢話,“她有男性恐懼症,你不可能不知道。”

    江暮不置可否地點著頭。

    “我那地方到處都是男人,你不怕她出事?”

    “有你在我放心。”這句話,江暮接得極快。

    靳狂仔細瞅了他一會兒,嗤笑道:“不安好心。”

    哪知,江暮神色一整,目光格外認真,“她給你的印象是什麼?”

    “古板,老土,冷淡……嗯,膽子大,脾氣倔……”想起兩人吵架的情景,靳狂不禁笑出聲。她那見了黃河心都不死的性子,令人啼笑皆非。

    “是啊,你看她的樣子……”江暮歎氣,“哪像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孩?唉,顏夏可以說是我從地獄里拉回來的,我就這麼一外孫女……”

    靳狂微微一怔。江暮的語氣盡是濃濃的無奈與遺憾,這只政壇老狐狸幾時說過這麼軟弱的話?

    “靳狂啊,你的性子直,愛恨分明,顏夏呢,倔得像驢,跟你共事一定少不了吵吵鬧鬧,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可以慢慢逼她露出本性,所以……”

    “呵,拜你所賜,我今天差點殺了她。”

    “你們吵架了?”江暮一臉詫異。

    “行星撞地球,盛況空前。”還沒有一個女人敢在他面前張牙舞爪呢,他雖然生氣,卻也佩服她的勇氣。

    江暮屏息,半天才緩過氣來,“不容易啊,不容易啊……我十幾年沒看到她發脾氣了……”

    靳狂想嘲笑幾句,卻見江暮老淚縱橫,激動得手微微發抖。

    “靳狂,我就把顏夏交給你了!”

    老狐狸最後那句話像交待遺言。

    也因為老狐狸的這句話,靳狂與天花板對視了一夜。

    顏夏的病真的這麼嚴重?唔,換位思考一下,若是他得了恐女症……享受不到美人在懷,軟玉溫香的美妙,一見女人還會驚恐緊張,落荒而逃……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他蠻理解顏夏的心境。

    人呐,百分之八十都希望找到一位理想的異姓作終身伴侶。這是人生的意義之一,也是衡量幸福的標準之一。顏夏患上這種病,等於同失去了生命中最美好的部分……實在是太可憐了!

    靳狂心裡升起一股憐惜之情。

    像顏夏那樣沒姿色、沒魅力、脾氣爆、嘴巴毒的女人,本來就很難找到伴侶,再加上恐男症,往那一站,整個一出人間悲劇,他何必與她斤斤計較?

    唉,還是不整她了。就算她是江暮安插在他身邊的探子,也是值得同情的。只要她幫他搞好公司,他以後會對她友好一點。

    打定主意,靳狂起床洗了個澡,神清氣爽地來到公司。

    一樓大廳沒了殺氣騰騰的“儀仗”,多了幾位窈窕可人的青春女孩。她們見到靳狂走進來,立刻站成一排,恭敬地鞠躬行禮,喊了一聲“總裁”。酥酥軟軟的嬌聲跟爺們聲嘶力竭喊“靳哥”的味道截然不同。

    靳狂噙著招牌邪笑,沖她們微微點頭。

    迎面走來的職員見到他,也是側立一旁,態度恭敬。這些人大多是生面孔,個個目光堅毅,沉穩幹練。

    有這樣的員工,還怕公司不興旺嗎?靳狂忽然起意,沒搭電梯,從秘密頻道上去,一層一層視察。

    十幾層看下來,靳狂腦子裡只迸出四個字——井然有序。

    回想前些日子,空蕩蕩沒有一絲人氣的大樓,再看看現在接待室裡絡繹不絕的客戶,靳狂不得不佩服顏夏的本事。這麼短的時間內,組成這麼大一個團隊,確實不容易。

    有必要好好犒勞他的大功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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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8 00:20:37 |顯示全部樓層
第4章(2)

    靳狂直接到顏夏的辦公室,發現老伍、程昀、小萬兄弟都在,“你們怎麼都擠在這兒?”

    “嘿,靳哥,顏夏正給我們講福利試行方案,你也來聽聽。”萬雲兩眼放光,簡直把顏夏當成神來膜拜。

    “什麼東西?”靳狂走過去,抄起桌上的文件。

    “福利,哎呀,跟分贓差不多。”萬風胡言亂語,他心急想知道依顏夏設置的獎勵方法,他一年能分到多少錢。

    “這個還要什麼方案,賺了錢大家分,我能虧待你們不行?”靳狂拿檔敲他的頭,不是很感興趣。

    “外行了不是?靳哥,你懂不懂什麼叫工作積極性?這玩意兒能激發人體潛力,把人當牛使喚。”金錢面前不分大小,小萬兄弟倆同時抨擊自家首領。

    伍辰光摸摸腦袋,有感而發:“這東西比夜總會里弄的那個紅包獎勵高深多了。顏夏,你要是在夜總會當媽媽桑,用這玩意兒能把那幫小妞的潛力榨幹了不可,呃……”

    顏夏輕輕推了推眼鏡,寒光一閃,老伍識趣地閉上嘴。

    程昀拍拍老伍的肩,笑道:“你的思想太狹隘,沒有前途。要我說,你這個管家應該讓顏夏來當,兄弟們保准服服帖帖地為頭兒賣命。”

    把她的管理理論運用在傭兵經營上?虧他想得出來!顏夏沒好氣地瞥了程昀一眼,唇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卻洩露了她的情緒。

    靳狂沒有遺漏顏夏不尋常的表情。他心裡一陣彆扭。

    說起來,顏夏有恐男症,但是好像對程昀並不排斥。他記得顏夏發瘋時,像個刺蝟一樣對周圍充滿敵意,但是程昀出現,她卻柔順地倒進他懷裡,安穩地睡著了……

    淩厲的眼神射向程昀,深黑的眸子忽明忽暗,躍動危險光芒。

    “靳狂。”顏夏的聲音中斷了危險分子的思緒。

    “幹嗎?”靳狂口氣很差。

    大約習慣了他的粗魯風格,顏夏不以為意地輕輕笑道:“萬風給我的材料裡,有幾個人資質不錯,我想,由公司出錢送他們去讀書,將來可以幫上你的忙。”

    “哦,成,你做主吧。”靳狂無意中在回避顏夏的眼神……媽的,這是怎麼回事?靳狂清了清嗓子,端起架子說道:“最近大家很辛苦,晚上一起吃個飯,輕鬆一下。”

    小萬兄弟舉雙手贊成,為了公司的事他們實在壓抑太久了。

    夾在當中的顏夏淺抿著唇,淡淡地說:“我就不去了,你們好好玩吧。”

    “不行、不行,你可是主角,怎麼能不去呢?”

    “就是,這陣子最忙的人就是你,這頓飯最該請的人就是你。”萬雲朝靳狂露出白白的牙齒,“你說是不,靳哥?”

    顏夏看著靳狂,顯然不相信萬雲的話。

    靳狂狠狠地瞪了萬雲一眼,觸及顏夏的目光,丟臉地躲開了。

    看到靳狂的反應,顏夏覺得自己還是知趣一點好了,“下次吧,我還有些急事需要處理。”

    一股無名火躥了上來,靳狂既不想承認他是特地請她吃飯,也不想厚著臉皮求她去,但如此一來,心頭的火越燒越旺。

    程昀繞到顏夏身邊,彎下腰,在她耳邊小聲說:“給靳哥個面子,去吧。”

    顏夏轉頭,隔著相當近的距離,同樣以微弱的音量問:“我去,會惹靳狂不高興吧?”

    程昀笑了笑,凝視著她的眼睛,“靳哥跟我們從不客套,不要說請吃飯了,我們在他面前喊一聲累,他不賞我們一腳就不錯了。”

    “你是說,他是想請我吃飯?”

    “嗯。”

    “不像啊……”

    “你怎麼這麼多疑,你是大功臣,靳哥請你吃飯,理所當然啊。”

    她不是多疑,而是有點怕。

    顏夏沉默。

    靳狂的團隊清一色的男人,她跟他們一起出去真的不合適。而且,依靳狂的背景,她實在不該跟他有太多接觸。上次的事件提醒了她,靳狂很危險,在她看來,他就像是來自異界的魔鬼一樣。人類跟魔鬼相處……嗯,非常可怕。

    “你放心,只是吃頓飯。”程昀笑容可掬,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靳哥不至於暴力到拿你當下酒菜。”

    顏夏撲哧笑了。她壓低音量,悄聲說:“我真的害怕他把我丟進油鍋煎著吃呢,這不,我的薪資待遇到現在也不敢跟他提。”說完,顏夏掩唇而笑。

    程昀和她一起呵呵笑起來。

    這一幕落入靳狂眼中,立刻發生異變,畫面染上紅色,旋轉,扭曲……

    “好了,顏夏答應晚上一起吃飯。”程昀直起身子,手背在後面,笑眯眯地俯視著她。

    顏夏覺得臉頰微微發熱,轉身投入工作,“我們抓緊時間,今天必須把這部分弄完。”

    “耶!”小萬兄弟倆一擊掌,興高采烈的,哪還有心思工作,“我們還是研究下晚上吃什麼吧,顏夏,你也別幹了,回去打扮打扮,換下你那身晚娘裝。”

    鏡片後的眼睛射出一道寒光。顏夏徐徐緩緩地沉聲道:“我剛才沒聽清楚,麻煩你們重複一遍!”

    小萬兄弟速凍成雕像。

    熱鬧的氣氛降至冰點,大夥兒再度拾起福利方案,老實聽顏夏訓話。

    而靳狂,完全被無視,晾在了一邊。

    憑什麼程昀可以靠她那麼近?憑什麼程昀隨便說幾句話就讓她改變主意?憑什麼她在程昀面前笑得那麼自然?

    一夜未眠的靳狂又度過了渾渾噩噩的一天。

    這三個問題不停地在他腦子裡交替打轉,轉了一天還是無解。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萬風打電話說在停車場集合。

    靳狂在電梯碰到顏夏。她還穿著那身千年不變的黑色套裝,盤著大嬸髮髻,“為什麼不換衣服?”

    靳狂突然冒出來,嚇了她一跳。出於本能,顏夏向旁邊挪了兩步,“又不去參加選美,穿什麼都一樣。”

    靳狂瞥了她一眼,沒頭沒腦地說:“你太瘦了。”

    顏夏跟不上他的跳躍思維,一時接不上話。太瘦……這句話是稱讚還是貶損?瞧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開玩笑,怪事,他怎麼突然說這個?

    電梯門打開,靳狂邁進去,轉身,看見顏夏還站在門外,“進來。”

    “你先下去吧,我……等下一部。”

    疑問的話在嘴裡轉了一圈,沒有出口。靳狂按了關門鍵,在電梯關閉的瞬間,轉為陰沉。

    電梯到達地下停車場,靳狂走出來,掏出煙點上。

    刺耳的刹車聲在靳狂耳邊響起。

    萬風開著車,賣弄地耍了一個180度的甩尾。他車上坐著萬風,老伍和楊名士坐一輛。

    “程昀呢?”靳狂問。

    “沒見,還沒下來吧。”萬風的話音剛落,旁邊一部電梯門開了。

    程昀和顏夏一前一後走出來。

    靳狂吐了口煙,遮住過度銳利的目光。

    萬風沖顏夏招招手,“顏夏,坐我的車吧。”

    顏夏微笑,搖了搖頭。

    “她坐我的車,你們先走吧。”程昀說完,沖顏夏一笑,跟她一起往停車位走。

    等他們走遠,萬風趴在車窗上,喃喃道:“這小子搞什麼,對咱們的顏夏這麼殷勤……”

    靳狂把煙丟到地上,用力碾熄。

    在顏夏的認知中,男人所謂的吃飯,其實就是看飯,叫滿滿一桌的菜,然後拼酒論英雄。她以為,靳狂這些亡命分子,對酒文化應該更加崇尚,可事實是……

    伍辰光一手抓羊腿,一手不停地夾菜,左右開工。小萬兄弟像比賽一樣,一人要了一個大碗,一盤菜,一分為二,一人一半,把碗裝得冒尖,使勁往嘴裡扒。楊名士的吃相斯文得多,他下手比小萬兄弟快,趕在菜落桌之前,把自己喜歡吃的搶到面前,慢慢地,一樣一樣蠶食。

    這四個人手邊的盤子堆得老高,搖搖欲墜。

    程昀是正常人,舉止優雅。顏夏坐在他旁邊,只顧著臉紅,並沒有看到他手邊的盤子數量並不比其他四人少。

    唯一喝酒的人是靳狂。

    他就是顏夏認知中,那類看飯的人。一個人守著酒瓶,自斟自飲,筷子動都沒動過。

    幾個男人風捲殘雲似的吃光桌上的菜,滿足地撫著肚子打飽嗝。

    顏夏心裡奇怪,端起自己的香檳,淺淺酌了一口。

    結束晚飯,老伍又提議去夜總會續攤。

    剛下車,顏夏就聽小萬兄弟吆喝著不醉不歸,她問身邊的程昀:“他們不是不喝酒?”

    “嗯?”程昀立刻明白顏夏何以有此一問,“你是想問,為什麼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們沒喝酒吧?”

    “嗯。”

    “因為,要保持清醒。”

    顏夏不明所以。

    程昀微微一笑,“這是規矩,跟靳哥出門的小弟不能沾酒,以便應付突發事件。”

    顏夏微微吃驚。

    “不管我們跟靳哥的關係多近,他永遠是我們的頭兒,規矩不能亂。這跟公司管理是一樣的道理。”

    她吃驚的不是這個,而是……“如果有突發狀況發生,你們會拼命保護靳狂?”

    “當然。”

    “像電影演的那樣?”

    程昀笑,“類似。”

    “太可怕了……”如此說來,她跟他們一起吃飯,有當炮灰的危險?!“難道你們要隨時防範仇家?”

    “這個自然。不過也沒那麼可怕。”程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從加入這一行的那天起,每個人心裡都清楚,就好比在懸崖邊遊蕩,生死不過一線之間。如果疑心太重的人,就會天天睡不著覺,不用別人來殺你,自己就先垮了。”

    顏夏明白程昀的意思,也開始理解靳狂為何開公司學做生意。對他們來說,一切的努力都只為了能睡個安穩覺……這條路竟然,這樣的危險。

    她忽然想到,身處頂點的靳狂承受了多少壓力?有人想消滅他和他的手下,他必須小心謹慎,為自己,也為跟自己拼命的兄弟,不能有一絲鬆懈。這個人要有多堅強,才能頂住這些壓力,瀟瀟灑灑活出自己的精彩?

    顏夏記起與靳狂的初次會面,他給她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股子兇狠。可是,現在她卻覺得他很悲慘。

    不過,悲慘這兩個字,真的很不適合那個惡魔。

    剛剛冒出的一點點同情心,被顏夏扼殺在搖籃裡。想當然,同情對於靳狂這種兇惡的人根本就是浪費。

    顏夏跟著程昀走進夜總會。

    裡面黑漆漆的,只有小舞臺上亮著微弱的藍光。人影流動,喧鬧中的調笑聲此起彼伏。

    顏夏的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這個地方充斥著教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她一點也不喜歡。

    他們進去的時候,小萬兄弟正被美女簇擁,走進裡面包廂。楊名士和靳狂坐在隱蔽的地方,老伍舉著一瓶好酒,招呼顏夏趕緊過去坐。

    雖然知道老伍沒有惡意,但顏夏還是避開了老伍伸過來的手。這一避,卻避進程昀的胸前,顏夏一陣窘迫,程昀笑意融融,盯著她的目光有些灼熱。

    老伍目光一閃,沒說什麼。

    楊名士噙著一抹譏誚的笑看向舞臺。

    至於,靳狂……半個身子隱在陰影下,看不清表情。

    顏夏藉口去衛生間,暫時躲開令人窒息的氣氛。只是,她的心跳怎麼也無法恢復平常。

    顏夏從衛生間出來,回到座位,發現程昀和楊名士不見了,只有老伍陪靳狂坐在那裡。

    老伍笑著說:“顏夏,你要是無聊,上去唱歌吧。”

    顏夏看了看舞臺上面正在熱舞的男男女女,搖了搖頭,“我不會唱歌。”

    “是不會,還是怯場,不敢上去唱?”靳狂半躺在沙發上,臉龐隱於暗處,只看到一張薄唇貼在高腳杯邊沿,似笑非笑。

    “我有什麼不敢的?”對這種明顯挑釁的口吻,顏夏的第一反應就是抵抗到底。

    “不怕就上去唱。”

    “唱就唱!”顏夏視線平移,寒光閃閃地盯著老伍,“你去給我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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