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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元湘 -【戲心郎(檀郎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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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1:48:1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元湘 - 戲心郎 - 檀郎02

什……什麼!?
「江南第一才女」原來不過是個幌子?
封家的大小姐竟然是個調皮搗蛋的小魔女?
一手絕佳琴藝由丫鬟代彈就算了,
可終身大事的主意也動到丫鬟身上,
這究竟成何體統!
嘿嘿,封靜心可管不了那麼多,
反正她從來不稀罕那個什麼撈什子才女的頭銜!
為了逃避由父親作主的婚事,
她不計後果的跳上了段馭飛的馬車,
也自此與他結下不解之緣……
在封家,她是個呼風喚雨的富家千金,
可現在段馭飛這個不羈的浪子卻能將她哄得服服貼貼。
她發現自己竟然愈來愈喜歡他不正經的痞樣,
愈來愈依賴他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胸膛,
她好想和他就這樣廝守到天荒地老,
可他心中已經有了個心心念念的小師妹,
她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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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1:48:4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明月當空,暈黃的月光灑落大地,為夜點綴了無限美麗風華。

今夜封家格外熱鬧,從午後開始,就陸陸續續有一大堆人上門道賀。

是的,今日正好是封家老爺的生辰。

封老爺子向來為人爽朗直接,兼而有些驕傲盛氣,但是上門道賀的賓客仍是不計其數。

原因無它,眾人自然是為了封家的大小姐封靜心而來的。

素聞這封家大小姐才華洋溢,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女紅繡工……無一不精,尤其一手絕佳琴藝,餘音繞梁,更是教聽過者如癡如醉,無不沉迷。

因此贏得了「江南第一才女」的封號。

比起轟動一時的「江南第一名伶」落花,封靜心可說是更勝一籌;誰要她是封老爺的掌上明珠,而落花只是牡丹樓的舞伶呢。

今兒個順勢,大夥藉著拜夀之意,將封家擠個水泄不通,就是希望能夠有幸聆聽此天籟之樂,將不枉此生。

封老爺自然也瞭解眾人的心意。

不是他驕傲自大,而是他女兒真的太太太出色了,讓身為人父的他,也難免將得意之色掛在臉上。

「諸位請坐,今晚承蒙各位不嫌棄,來為封某賀壽,敦封某實在太高興、太感動了。今兒個小女有心,練了首『蟠桃盛宴』,大夥兒若不介意,就讓小女獻醜獻醜。」封老爺表面上說得謙虛客套,心裏實則樂翻了天。

來了來了,又是他封某人接受眾人掌聲恭賀的時刻了。

果然——

現場立刻響起了一陣如雷的掌聲,那聲音之大,幾乎要掀破了屋頂。

封老爺的臉上笑意更濃,一張嘴始終未合過。

相較於封老爺的喜形於色,有個人的臉可說是臭到不行了。

封靜心噘著粉瑰色紅唇,秀麗的眉頭更是皺了個死緊。

「搞什麼?我爹真是愛現耶,瞧他笑成了什麼樣子?」封大姑娘不滿地說。

雖然所站之處離她爹和眾賓客有些距離,但封靜心還是能夠從她爹那爽朗的開懷大笑中,將他得意的表情猜想個十足十。

「小姐,老爺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況今兒個是他的壽宴,他高興就行了。」這道溫婉的聲音,出自她身邊的丫鬃——絹兒的嘴裏。

「哼!」好大喜功!她當然瞭解她爹了。

只是,彈琴「獻醜」的人又不是他,他只要負責接受眾人豔羨的眼光而已,自然開心了。

「有請小姐。」就在封靜心和絹兒主仆倆說悄悄話之時,封老爺爽朗開懷的聲音又傳來了。

「小姐,我們該上場了。」絹兒提醒。

她將輕紗蒙在封靜心的臉上,遮去了她的樣貌,讓人無法窺探,然後扶著她慢慢走向前端的涼亭裏。

就在封家小姐出現的刹那,現場突然一陣寂靜。

雖然距離還有些遠,但眾人依稀能夠看到那道婀娜有致的身段,口水差點沒滴滿地。

封靜心好無奈,這種把戲已經玩太多次了,屢見不鮮,每次都這樣,一點趣味都沒有。

咦!趣味?!一抹調皮的神采浮上了她靈動的大眼睛。

主仆倆就在眾人的注視下,款款來到了涼亭,而在涼亭的四周,早已掛上了粉色的輕紗。

在隨清風翻飛的紗帳裏,主仆倆的身影若隱若現,格外引人遐思。

靜——

雖然來者人數眾多,但是此刻現場竟然很不可思議地,靜得幾乎連根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見。

絹兒識相地立刻推了推身邊的大小姐,示意她該說句話。

封靜心睨了她一眼,唇兒努得老高。

「爹,女兒有禮,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她的口氣帶點揶揄。

但眾人只沉迷在她嬌柔的聲音裏,根本沒想到其他的事。

「好!」

「大孝女。」

「簡直就是眾人的楷模呀!」

一陣如雷的掌聲,就這樣沒頭沒腦地響起。

她說了什麼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種老掉牙的賀壽詞,值得他們拍紅了手掌嗎?封靜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小姐。」絹兒吃驚地低聲提醒。

幸好旁人看不見涼亭內的動靜,要不然這大小姐的舉動,恐怕會嚇壞很多人,第一個被嚇倒的,恐怕就是她爹封老爺了。

為了避免悲劇,還是趕緊完成任務的好,要不,誰知道這大小姐還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不是絹兒多心,而是她明顯的看到她家這淘氣的小姐臉上寫著詭譎的笑容,而那整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她實在太熱悉了。

她立刻又催促封靜心接下去說。

「女兒不才,獻上一曲『心樂悠悠』為爹賀壽,請爹笑納。」封靜心說得委婉,但是心裏卻快笑翻了。

所謂的「心」樂悠悠,自然是指她自己了。

呵呵!老爹,別怪我,誰要你一天到晚拿你可憐的女兒獻寶,我是不得已的,您老要自己保重啦。

「心樂悠悠」?不是「蟠桃盛宴」嗎?眾人一陣疑惑。

封老爺笑容總算有些收斂了,他記得絹丫頭是這樣告訴他的,難道是那向來聰明伶俐的俏丫頭說錯了?

絹兒聽得眼睛冒火,這小姐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好!『心樂悠悠』就『心樂悠悠』吧,心兒,你快彈奏。」封老爺催促道。

反正對他這個只懂得打算盤的市儈商賈來講,「蟠桃盛宴」和「心樂悠悠」是不會有什麼不同的。

「是!」封靜心說著,立刻坐上了琴前的位置。

絹兒看得目瞪口呆,終於明白了大小姐想玩什麼花樣了。

「小姐,你若不想見到老爺當場氣死、夫人明早上吊的話,最好別這麼玩。」絹兒沉靜地警告道。

這不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封老爺子一向愛面子重於自己的生命;而封夫人則是女德、女戒最虔誠的奉行者,將「丈夫是天」的守則,奉為人生第一要件哪。

封靜心狠狠地瞪了絹兒一眼,這個死丫頭,天生愛跟她唱反調。

好!算她狠,她認輸了!

封靜心讓位後,絹兒這才坐下,慢慢地調弄琴弦。

是的,號稱「江南第一才女」的封靜心,竟然什麼都不會,那所有的才藝,全都是出自俏丫鬟絹兒的手,包括琴藝。

這真的是不得已的,誰要封靜心好死不死地竟然遺傳了她老爹的「優良」基因,是個不折不掃的音癡。她所彈奏出來的曲調,只怕會讓天上的飛雁摔死、水裏的魚兒淹死……還是別塗炭生靈了喔!

沒多久,一陣清脆悅耳的動人琴聲,立刻由涼亭裏傳出。

那琴聲宛如行雲流水,緩緩地滑過眾人的心扉,洗滌了所有人一天的疲累,教人格外舒暢。

一曲既罷!毫無意外地,現場立刻響起了更大的如雷掌聲,而且久久不散。

封老爺子的得意,自然不用言語。

他又漂亮地再度贏得了眾人的掌聲和豔羨啦。

呵呵呵!誰說生女無用的?他家的女兒就比兒子出色太多了。

但是這種事能瞞多久呢?且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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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江南的繁華和榮盛,光看熙來攘往,熱絡擁擠的街道便可窺探一二。

喧鬧的街頭,今兒個似乎比以往還要熱鬧幾分。

「快點,段馭飛,走快點。」韓取歡拚命催促著,那張好奇的小臉蛋,不時地拚命往人群中看。

「親愛的小師妹,你有沒有禮貌啊?請喊我『小師兄』。」段馭飛無可奈何地再度重申。

誰要他有個記性超級無敵差的小師妹,除了有求於他的時候,會溫柔地喊他聲「小師兄」外,其餘的時候都連名帶姓地喊,一點分寸也沒有。

「你很羅唆耶,沒見過比你還要小器的男人。」

「我哪里小器?你想要什麼,我沒買給你嗎?」真是太冤枉了,枉費他對她如此疼愛有加。

是啦!他是對她很好,想要什麼,就給什麼,只可惜就是太羅唆了,一句稱呼也跟她計較個老半天。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喊師兄就喊師兄吧!

「好!那我說小師兄,你是烏龜啊,走快一點啦!」韓取歡怕極了人叨念,只好如他所願,反正喊聲師兄也不會少塊肉,只要他走快點就行了。

前面好熱鬧啊,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真好奇耶。

她一雙忙碌的大眼睛連忙四處張望。

「親愛的小師妹,我很累耶,你知不知道我才剛忙完,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時間,你能不能饒了我?」段馭飛哀怨地問。

說到這個,他就嘔氣。

他和正牌的鐵夜山莊繼承人——鐵胤珩——不但是師兄弟,而且還是表親的關係,原以為兩人哥倆好,應該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想不到那卑鄙的傢伙竟然不告而別,只留下了一封信,就逍遙快活地和妻子尹花儂隱居去了,放他一個人擔任重大的任務——扛起鐵夜山莊的所有事務。

就這樣,原本瀟灑又自在的段公子,變成了人人稱羨的鐵夜山莊莊主!

稱羨嗎?若不是那個叫做良心的東西作祟,他還真想上街敲鑼打鼓退讓此位,讓其他人去當哩!

現在他每天要處理鐵夜山莊的事,加上沒有經驗,一切都需要靠自己摸索,自然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光看他每天累得跟狗一樣,便知道這是個不簡單的任務。

他可一點都沒有享受到做個莊主的風光呀!

偏偏這個愛搗蛋的小師妹韓取歡沒幫忙就算了,又貪玩。

只是……這也難怪啦!

他們師兄妹三人長住在琅琊山上,共同拜了韓取歡的父親韓恪為師,每天學習武藝,閑來無事就鬥鬥嘴或什麼的。

然而山上雖然風景清幽,宛如世外桃源,但對於年輕好動的他們來說,簡直就是無聊透頂了,現在好不容易終於有了藉口離開那裏,若不藉機大玩特玩,哪對得起自己。

韓取歡自然是秉持著這個原則啦!

段馭飛更想跟進,向來風流瀟灑的他,以往在琅琊山上總是找盡了藉口偷溜下山,一張能顛倒黑白的甜嘴,更讓他擁有了無數的紅粉知己。

但瞧瞧,現在的他被鐵胤珩害得多慘,竟然成為了小師妹口中的烏龜?多悲涼呀!

「忙忙忙?你真的很差勁耶!人家大師兄在的時候,也不像你現在這樣,成天叫苦連天的,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韓取歡可是鐵胤珩的頭號崇拜者,自然會站在他那邊了。

「好!你行,那你去做。」

韓取歡曾經很不信邪地跟在他身邊,說是要讓他看看她韓大姑娘的厲害,但是幾天後,她就找藉口敬而遠之了。

天呀!光要她跟著到處走,她已經頭昏眼花了,更不用提做事了。

還是算了吧!尤其她還是個路癡呢!

「好了,小師兄,你別耍脾氣,我知道你很辛苦、很厲害,這不就行了?」

韓取歡能屈能伸,雖然刁蠻,但卻有個難能可貴的優點——勇於認錯。

「這還差不多。」段馭飛搖搖頭。「我不行了,我得回家去狠狠地睡他個十天半個月,才能將失去的精氣神補回來。」

連續忙碌了好一陣子,今天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閑,自然得好好調養生息一番了。

他才一轉身,韓取歡立刻擋住他。

「不行,你說了要陪我去看熱鬧的。」

「我?」他很納悶地指著自己。「我何時說過這種話了?」

「有啦有啦,我說有就是有。」韓取歡指著前面。「你看,今天大街上更加熱鬧了,一定有什麼有趣的事發生,我們一塊兒去瞧瞧。」

看著人潮一直往前方擠,想也知道一定有什麼大事,才會引來如此騷動。

「有趣?會有什麼有趣的事?」段馭飛有氣無力地說。「我看那很簡單,若不是大官出巡,就是罪大惡極的要犯遊街,這有什麼好看的嘛?」

呿!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要是他,寧可拿這寶貴的時間,和「春風閣」或是「怡紅院」的姊姊妹妹們玩捉迷藏,那還有趣些。

「才不是,我剛剛聽了什麼才女的。」韓取歡可拔尖了耳朵聽呢!

「才女?」段馭飛皺起了眉頭。

韓取歡已經順手抓了個奔跑的路人上前詢問了。

「這位元大哥,前面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大夥兒都那麼好奇?」

那位書生打扮的男子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公子和姑娘是外地人吧!」一定是這樣的,不然怎麼會不知道呢!「今兒個封府的夫人和千金要上『慈允寺』去拜拜,封家的轎子會經過這裏,所以我們想去看看。」

「封家?」韓取歡更加有興致地眨了眨大眼睛。「哪個封家?那個封夫人和封小姐很有名嗎?還是……長得三頭六臂?」

那位書生不可思議地看她一眼。

「小姑娘,你怎麼連『江南第一才女』封靜心都不認識?真是……唉!不同你說了,我要趕緊去看看,說不定好運,可以瞧見才女的樣貌,那真是死也甘心了。」

說罷,那位書生已經沖上前去了,抓都抓不祝

「江南第一才女封靜心?!」韓取歡感興趣地點點頭。「小師兄,是江南第一才女封靜心耶,難怪有那麼多人擠上前去看熱鬧。快點,別學烏龜走路,我們也趕緊

去瞧瞧。」

封靜心的名聲,在封家老爺舉辦壽宴的當晚,更是被繪聲繪影地形容成天上罕有、地下僅存的美麗佳人。

而上封家提親的人更是多得不勝枚舉,差點沒踏平封家的門檻。

「等等!」段馭飛用著難以相信的眼神看她。「小歡,你似乎忘記自己的性別了。

「我?」韓取歡瞪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你是女孩子耶,怎麼也對其他女孩有興趣?這不是很奇怪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這思想污穢的傢伙,我只是好奇不行嗎?」韓取歡瞪了他一眼。「這個封靜心和咱們嫂子尹花儂當年的風采相當耶,而且聽說她美得像個天仙一樣。你想想,咱們嫂子有多美,而她能夠和嫂子相提並論,怎能教我不好奇?」

才怪!這個好奇寶寶,就算地上有只螞蟻,只要興致一來,都能蹲在地上好奇地看上老半天,更別提其他了。

「耶!段馭飛,難道你不好奇?」她忽然以一股充滿興味的眼神望向他。「怎麼變了個人?你對美人兒不是一向都無法抗拒的嗎?」

「但是美人也不比性命重要!」他強調。「我真的很累了。」

嘖嘖!真是天下奇聞,向來喜歡胭脂粉娘的段馭飛,竟然會對個美若天仙的才女沒興趣?

「算了,那你回去吧,我自己去逛了,回頭見!」韓取歡不等他回答,已經逕自往人群中鑽去了。

見?見她的大頭鬼啦!

「韓取歡,你給我回來,你忘了你是個大路癡嗎?還敢給我亂跑。韓取歡、韓取歡——」段馭飛拉開了嗓門,就是喚不回她。

天殺的!他是造了什麼孽?才會跟這兩個沒良心的傢伙結拜成為師兄妹?

嗚!欲哭無淚。

但為了她的安危,無可奈何地他還是得苦命地往人群中鑽。

「韓取歡,小歡啊,你在哪里——」

銘器銘

一輛朱軒彩飾、華美寬大的馬車緩緩在街上行駛。

外頭熱鬧喧嘩的聲音傳人了馬車裏,讓裏頭好奇的人兒也禁不住誘惑,偷偷地欲勾起窗邊繡簾探望一番。

「小姐,你在做什麼?」絹兒好聲好氣地問。

封靜心立刻收回了手,悻悻然地看她一眼。

「人家只是想看看外頭的風景,不可以嗎?」

「現在外頭一定擠滿了人,有什麼好看的?」

「你又知道。」

這死丫頭,老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也不想想誰才是正牌的大小姐。對她說話這麼不尊重,小心哪天有機會整死她。

不過,這機會渺茫,誰要絹兒才是「江南第一才女」呢?唉!

「我當然知道啦!」絹兒很無奈地說。

封老爺真是愛面子愛得過火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兒只不過是要到廟裏去上個香而已,他竟然能以此當噱頭,早在幾天前就公佈了這消息,而且時間地點全都挑明瞭講,真是司馬昭之心呀。

為了一睹江南第一才女的芳顏,還能不造成萬人空巷之景嗎?

「哎呀!心兒真行,聽聽這外頭的聲音,就知道一定有很多人來看你了,這下子要為你尋找個如意郎君,絕對沒問題。」同在車裏的封夫人溫柔笑道。

「如意郎君?」封靜心拔高了嗓音。

「當然啦!不然你以為今日安排這拜拜的行程,是為何而來?」

「什麼?」封靜心這才知道父母的目的。「那我不去,我不要去了,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什麼嘛!竟然藉由拜拜想替她找個如意郎君?這簡直太荒唐了。

「心兒啊!你別那麼激動。哎呀!都怪我愛講話,說溜了嘴,還好我沒講鄒公子在慈允寺等著我們,還好、還……」

咦!她……她剛剛講了什麼不該講的話嗎?不然封靜心和絹兒怎麼一直盯著她看呀!

「鄒公子?原來……我明白了,你和爹竟然……」將她出賣了?

封夫人就算在急忙中,說話還是溫柔得像是有氣無力一般。「心兒,你聽娘說,其實娘——」

「我不聽、不聽!」她捂住了耳朵。「你講什麼都沒用了,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封夫人簡直慌了手腳。

她最怕女兒生氣了,要知道,封靜心可是封老爺的心肝寶貝,是他四處招搖的寶耶,萬一她真使起性子來,那可怎麼辦?

「心兒……絹兒,快勸勸她。」封夫人擔憂地道。

現在她只有求助這唯一制得住女兒的丫鬟了。

「算了!夫人,你別阻止她。小姐若有勇氣,就下車吧!」絹兒涼涼地說。

「你以為我不敢?」封靜心最痛恨這死丫頭過度冷靜的表情了。

「豈敢!」絹兒輕笑。「不過奴婢要『好心』地提醒小姐一聲,現下外頭可擠滿了想要一睹江南第一才女真面目的人,您可得小心點哪!」

封靜心才剛伸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心兒,不下車了嗎?」封夫人臉上透露出一點驚喜。

「我……不下車了。」封靜心氣呼呼地說。

她可不想被眾人生吞活剝呢!

「太好了。」封夫人溫柔一笑,總算放下了心。

幸好有絹兒在,就說這丫鬟能幹,果真如此。

外頭似乎真的很熱鬧,封夫人忍不住輕輕地掀開了一角繡簾,朝外望去——

哇!真是萬頭攢動呀!

奇景,難得一見的奇景。

而這一回,街上的眾人沒能瞧見江南第一才女的樣貌,只瞧見了江南第一才女——的娘!

紹銘銘

由於街上的人潮太多,馬車行走的速度幾乎只比烏龜還要快上一點點而已,也因此,他們花了比平時整整多出兩倍的時間才到達慈允寺。

眾人都給累壞了,幸好寺裏早已打點妥當,他們一到,立刻被迎進了位於寺廟後頭清幽的廂房中稍作休憩。

只是,還有人很是精力充沛哩!

「小姐,你在做什麼?」絹兒看見她一身男裝,懷疑地問。

「換上去。」封靜心拿了套自己的衣裳對她說。

「小姐,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要你換你就換,問這麼多做什麼?」

絹兒何等聰明,當然一下子就想到這是偷天換日的手法了——大小姐又要她這個丫鬟扮成她,以達到自己貪玩的目的。

其實她們主仆倆不但身形很像,就連外貌都有幾分相似,因此對於這種把戲,封靜心可謂是樂此不疲。

「小姐,這是行不通的,再說,若我預估的沒錯,待會兒夫人會介紹你與鄒公子相識,你這樣……」

「我就是不想見什麼鄒公子的嘛!」

「那你要我——」

「對!親愛的絹兒姑娘,就麻煩你了。」封靜心那張清秀無瑕的臉蛋上揚起一抹奸詭的笑容,看來有幾分邪氣。「別忘了,人家想看的是『江南第一才女』呢!」

她才是正牌的!至於她封靜心?嘿嘿!和「才女」兩字哪沾得上邊,只能一邊涼快去了。

「小姐,你這樣簡直就是在陷害我,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外頭認定的人是你而不是我。」絹兒怎麼那麼苦命,一切都不是她自願的。

可是能怪誰呢?怪只怪她沒有好的出身。

「那我可不管,反正我才不要嫁,這任務就交給你了。」

「但是……」

「絹兒,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我對你一直很有信心,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說了要報答我的。」

又來了,封靜心老是喜歡拿這件事當藉口。

「好了,我走了,回頭我會買點好吃的來孝敬你。」

話說完,她拿了把土隨意抹在臉上後,便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小姐,小姐——」

喔!又將難題丟給她了。

早知道如此,她寧願餓死路邊,也不願接受這小惡魔的援手。

封靜心,她爹娘可真會取名字,可惜她天生淘氣的性子硬是和自己的名字相違,簡直教人頭疼。

而最大的倒楣鬼不是別人,是她!這個可憐又無力還手的丫鬟。

何時才能逃離魔掌呢?看來此生難了。

嗚嗚嗚——

銘銘銘

段馭飛是標準的刀子口豆腐心,表面上是不想理會韓取歡,但事實上沒有親自找到她,是怎麼也放心不下的。

街上人潮一直很擁擠,找了一兩個時辰,在尋遍大街小巷後,好不容易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她這個小惡女。

「小歡,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他咬牙切齒地說。

呼!真累呀!照顧這個好動的小姑娘,比他工作還累上幾十倍,早知道他寧願去工作,也不願陪她四處逛。

「你找我做什麼?」韓取歡好奇的眼睛仍不住地往廟裏看。

她跟著洶湧的人群到了慈允寺的門外,想不到寺裏竟然以清修為由,拒絕讓「閒雜人等」進出。

而她很不幸的,正好屬於「閒雜人等」,所以只好在外頭乾瞪眼了。

「回家!」知道和她講理沒用,段馭飛二話不說,立刻拉著她往鐵夜山莊的方向走。

「唉呀!我不回去啦,我還沒瞧見那傳說中的才女呢!」

現在不是看不看才女的問題了,而是花了這麼多時間,現在才說放棄,那她之前所花的時間和精力不就都白費了。

為了這個原因,她今天非如願不可。

「別任性,要不然我可不管你死活了。」段馭飛警告。

韓取歡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他,她早就吃定他了。

「那你就別管啊!」韓取歡甩開他的手,往人群退去。

段馭飛才不管,頭也沒回地直接伸手一抓,又將她給拉了回來。

「乖乖跟我走。」他惡狠狠地說。

「你……你做什麼?放開我。」驚惶的聲音傳來。

人群擁擠又吵雜,加上段馭飛被這丫頭給氣昏了頭,所剩下的耐性已經不多了,再磨下去,難保他不會想扁人。

「不放!」說什麼段馭飛都不放了,仍一逕地往前走。

「可是……」

「我說不放就不放,少羅唆!」

為了保持他良好的形象,他只顧著勇往直前,不管對方如何掙扎。他直接從人群中殺出一條路來,將她給拖出人群外。

而站在後面的韓取歡則儍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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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不放!」

「可是我……」

「別再說了,先回家吧。」

「回家?」她現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回家。

沒錯!這個被緊緊抓注掙脫不開、一身男孩裝扮的人——正是封靜心,她好不容易才躲過母親的搜捕,沒想到一出門就被一個奇怪的人拖住,而且還像逃命似地飛快往前走,不但如此,現在竟然還說要帶她回家?!

這是怎麼回事啊?這人到底是不是腦筋有問題?

「我才不要跟你回家,而且我走得好累喔,你這個人怎麼那麼奇怪啊?」封靜心懷疑著。

雖然她是很想趕緊逃離她娘親的視線範圍,但是也不能這樣瘋狂地又走又跑的,嬌滴滴的她根本受不了,她早就氣喘吁吁了,更遑論跟他回家。

「誰奇怪啊?喂!韓拳…」段馭飛終於走得夠遠了,才有空轉過身來看。

沒想到這一看可不得了了——

「你是誰啊?」他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臉上髒兮兮的陌生男孩。

「我才想問你是誰呢!」封靜心猛喘氣之餘,還不忘回瞪對方。

「我是……」

「馭飛,聽說你很忙,想不到原來是這個原因。」突然一道飽含揶揄笑意的聲音,由後頭傳來。

段馭飛回頭一看,才發現原來來人是虞璜,也是他大師兄鐵胤珩同父異母的弟弟。

段馭飛是鐵胤珩母親的遠房親戚,照理說和虞璜八竿子打不著一塊,但是為了尋找鐵胤珩的下落,他也托了虞璜幫忙,雙方才開始有所往來。

「是你,虞璜,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

「聽不懂?」虞璜玩味地看著站在他身旁的人。

「算了,那些事不重要,怎麼樣?有沒有找到我家老大的下落?」段馭飛帶著滿懷希望的表情問道。

虞璜從母姓,他母親虞嬀嫵又是虞家堡的唯一繼承人,因此毫無疑問的,他也成了虞家堡的少主人。

虞家堡裏人才濟濟,各個武藝非凡,相信找個人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件困難的事。

「沒有!」

「沒……有?」段馭飛口氣十分失望。

「不過我想你若是發佈即將成親的消息,說不定大哥他很快就會趕回來。」虞璜唇邊掛著愉快的笑意。

當然,少不了的,仍蘊含著特有的戲譫表情。

「成親?誰要成親啦?」段馭飛懷疑著。

「不是嗎?否則你為什麼會拉個小姑娘逛大街呢?我以為……」虞璜看向段馭飛和封靜心的眼神有點曖昧。

「姑娘?」段馭飛朝封靜心瞄了兩眼。

原來這個髒兮兮的小男孩……是個女的?!

虞璜竟然看得出來,真是太厲害了……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根本不認識她。

「不!」段馭飛猛烈搖頭。「那怎麼可能?我根本不認識她。」

「我也不認識你啊!」封靜心跺了一下腳,睨著他道。「是你莫名其妙拉著我滿街跑的,什麼意思嘛!你要知道本姑娘……咦!你們看得出我是姑娘?」

怪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連她娘都認不出來呢!

「誰認不出來啊!」段馭飛仔細看她,這才發現還真有點姑娘的模樣。當然啦,剛剛牽住她的手時,那細嫩的觸感是不會錯的,否則他也不會將她誤認為韓取歡了啊!「天殺的,又讓小歡那死丫頭給跑掉了。」

「呵呵!原來如此,真是有趣。」會牽錯人的手?真是個難得的經驗哪。虞璜輕笑。「你們真是太有緣分了,那就慢慢聊,彼此認識認識,我就不打擾了。」

他和貼身護衛靳玄隨即轉身離去。

「什麼嘛!那人幹麼笑得那麼古怪?」封靜心懷疑著。

起初還差點讓虞璜俊美挺拔的外表給騙了,可惜對方笑容太詭了,讓她心生警戒,還是少接近為妙。

「他本來就是個怪人。」段馭飛下了個斷言。

「你才是個大怪人,還敢說別人。哼!」封靜心還沒說他呢!

「我……我哪里奇怪了?」

「你沒頭沒腦拉著我滿街跑,還不奇怪嗎?」

「我是……好吧,既然我牽錯了人,那你為何不提醒我,還跟著我滿街跑?」段馭飛也很納悶。

喲!竟然怪起她來了。

「我一直要你放手,是你自己死纏著我的。」

「我死纏著你?」這下子真是有理說不清了。「算了,不跟你爭了,我得去找人。」

「等等!」封靜心哪可能這麼輕易放過他。

「又有什麼事?」

「道歉啊!你拉著我滿街跑,難道不用跟我道歉。」

「道歉?」段馭飛定下心來,仔細想想,她說得也有道理。

自己真是氣過頭了,才會拉錯人的,於理是應該跟人道歉。

「好!對不起,小姑娘,在下這廂有禮了。」段馭飛拱拱手。「這樣總可以了吧!」

封靜心有些訝異,想不到這個外表看來有點傲氣的傢伙,竟然會那麼乾脆地承認錯誤,還跟她道歉耶!

想來也不是個壞人嘛!

「你的道歉我接受。」她露出一抹笑容。

「那最好了。」他可以走了吧!

「等等——」

「你又怎麼了?」

「我……我餓了,看你人滿好的,我就請你吃飯吧!」封靜心很少有機會可以這樣輕鬆地做自己,不用被「才女」兩個字壓得死死的。

眼前這個長相清俊的男人,看來還挺好相處的,她決定交這個朋友。

「吃飯?我哪有這種閒工夫?」段馭飛搖搖頭。

什麼話?她、封靜心、江南第一大才女要請他吃飯耶,他竟然一口拒絕?真是太不給面子了。

「那你要去哪里?」

「找人!」

「找人?」

「找我師妹,她失蹤了。」

封靜心努起了唇。「失蹤就失蹤,她不會自己回家啊,你幹麼那麼緊張?莫非你和她……」

「不關你的事。」他哪有空跟一個陌生人說清楚這件事。

「我……」

看著她失望的大眼睛,段馭飛竟然覺得自己好殘忍,似乎做錯了什麼事。

該死的,就說人不能太善良嘛,他絕對不能被她那雙無辜又可憐的大眼睛給打動,跟地去吃什麼飯。

段馭飛努力地告誡自己,得先找到韓取歡那死丫頭才行,要不然她又不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來。

「你自己多保重。一個姑娘家還是別在街上亂逛,早點回去吧。」說完,他這才走人。

封靜心望著他的背影,心裏竟有股說不出的失望——和暖意。

這個男人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他竟然會對一個陌生的姑娘如此關心,真是個大好人耶!

只可惜……對方已經有心上人了,難怪那麼緊張。

剛剛他要牽手的人,一定是他那個師妹。

真幸福,有個這麼疼愛自己的師兄,真是太好了,不像她——

唉!江南第一大才女,看似什麼都有了,眾人捧在手心裏,事實上,她比誰都要孤單可憐。

「我不想回家!」她逕自對著天邊西下的霞光道。

無限悵意浮上心頭。

念了那麼多詩詞歌賦,氣質沒學到多少,就是學了不少傷春悲秋的調調,她豔羨詩詞中的人,或喜氣洋洋地雙宿雙飛;或因故被拆散,卻互相記掛著對方一生一世,這樣的愛戀,才是她嚮往的。

只是,尋尋覓覓,她命定的良人在哪里呢?

銘銘紹

封靜心畢竟是封靜心,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她終究還是得回到自己的家來。

幸好父母也沒責怪她,反而擔心她的安危,讓她好生感動。

自己的爹娘就是不一樣,一顆惆悵的心,總算得到了慰藉。

只是——

這些天,她總會攤開自己的小手,有意無意地想起街上那個烏龍事件。

牽錯手的事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大震撼,她從來沒遇過那麼好玩的事,只可惜對方心有所屬,還急著去找人。

如果他能留下來,或許她會多個好朋友也說不定。

「小姐,小姐——」絹兒匆忙地跑進房來。

「發生了什麼事,這麼急急忙忙的?」

「大事!」絹兒躊躇了一下,才大賀道:「恭喜小姐、賀喜小姐,你就要成親了。」

「什……什麼?」她沒聽錯吧!封靜心差點由椅子上滾下來。「絹兒,你……你說誰要成親了?」

「當然是小姐你啊!」

「我?」不敢相信,她爹娘竟然真的就這樣「賣」了她。

是的,她知道,如果對方沒有相對的身家,是絕對沒辦法取得她爹同意,將她下嫁的。

「哇!我不要,我不要嫁,我早說過我不嫁的。」

「小姐只管放心,那個鄒公子我看過了。」絹兒回想道。「他外表彬彬有禮,看來是個謙謙公子,老爺這次替你選了個好夫婿。」

她當然不能告訴封靜心,姓鄒的外表是不錯,只可惜……花心了點。

不過男人婚前風流也很正常,何況以鄒家勢力而言,這是在所難免的,說不定……他婚後就改蓋口了。

人要往好的方面想嘛!至少這個鄒清豪,比起以往那些阿貓阿狗的求婚者,實在好太多了。

「好夫婿?」問題是封靜心根本不認識對方啊!

她才不想就這樣沒頭沒腦的嫁過去,更何況聽說鄒家是經商的,那種奸商一定和她爹同個樣子——無情。

書上不也寫了,商人重利輕別離。

封老爺除了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大房外,還有好幾個小妾和侍寢,封靜心有個年方十歲的小弟,正是小妾所出。

不過封老爺也算有本事,雖然身邊有好幾個女人,但是他就是有辦法讓那些女人個個聽話,將他奉若天神。

但她才不要!她絕對無法忍受那種事,何況看夠了她爹市儈的嘴臉,封靜心寧死也不要嫁給商賈為妻。

「絹兒,一定是你,是你表現得太好,讓那個什麼鄒公子的動心,他才會來提親,對吧!」這個死丫頭果然不可靠。

唉!悔不當初,早知道她那天就留下來扮鬼嚇嚇那個姓鄒的,並亮出自己的真面目——女子無才便是德。看他還敢不敢說要娶她。

只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嗚!

「冤枉啊,小姐,我又不是正牌的封靜心,哪敢佯裝你露面?更何況這麼一來,夫人一定是第一個揭穿我的。」

這是事實,封家那少根筋的夫人,要她守住秘密,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不然呢?」

「呃!」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絹兒才實話實說。「其實鄒公子早在老爺壽宴之時,聽過……呃!你的琴聲後,就對你有意思了。」她越說聲音越校

封靜心就知道,古人說的話一定要聽——女子無才便是德嘛,她好端端的為何要成為什麼江南第一才女,引來一大堆名門公子的垂涎,這下可好了,下不了臺了吧!

「完了,這下全完了。」

「沒關係,小姐,距離婚期還有一兩個月時間,你可以從現在練習起,說不定……」

「什麼?連婚期都訂了?」

「小姐,你也別那麼激動。」絹兒儘量安撫她。「你知道老爺他……他是個商賈,時間對他來說,就是金錢!」

「而我對他來說,不過是株搖錢樹。」封靜心氣呼呼地說。

「當株搖錢樹,總比當個賠錢貨好吧!」

身為商賈之女,就是這麼的悲哀。

「那我還真要感激你了。」

哼哼!什麼話?當搖錢樹真有比賠錢貨好嗎?封靜心可不這麼認為,反正下場還不都一樣——得待價而沽。

「小姐,別管那些了,我們快來練習吧。」

封靜心動也不動,晶瑩的臉上仍舊掛著怒火。

「小姐……」

「別說了!要成為才女,可不是一兩天,或者一兩個月就能辦到的事,絹兒你那麼聰明,不會不明白這種道理吧。」何況她這麼沒天分。

「那小姐的意思是……」

「我決定到鄒家,找姓鄒的坦白說出一切。」封靜心打著如意算盤。

本來嘛!紙包不住火,事情遲早揭穿,不如早點攤開說明的好,說不定這麼一來,她就不用嫁了。

呵呵呵呵呵,她實在太聰明了。

「小姐,你也別高興得太早。」絹兒仿佛是她肚裏的蛔蟲,看得出來她在偷笑似的。「老爺已經收了人家好幾百兩的聘金,你想,以老爺的個性,要他吐出那些錢,可能嗎?」

封靜心整顆心冷了一半,要從她爹那守財奴手中挖出一個子兒,還不如給他一刀會快一點。

「可是為了女兒美好的將來……他是疼愛女兒的。」封靜心盡力地想要說服絹兒,更想說服自己。

「是啊!就是為了女兒美好的將來……和他自己的美好將來,所以你——一定得嫁。」絹兒好心地說明。

鄒家可不是普通人家,在江南一帶的名聲,可說是和鐵夜山莊及虞家堡不相上下。如果能和他們合作,一定可以得到相當好處。

嫁個女兒,得到個乘龍快婿,還能為自己年方十歲的小兒子的前途鋪路,更甚的是鄒家親家這個頭銜……

哇哇哇!這數不盡的好處,就因為嫁個女兒就能夠得到了,以封老爺那種算盤打得精的人,哪有可能拒絕這天上掉下來的好運氣?

也難怪慈允寺除了他們封家母女外,不許其他外客打擾,偏偏姓鄒的就是有辦法可以進入,看來絕對是封老爺和姓鄒的聯合在背後搞鬼。

當然封老爺會對外發佈老婆和女兒去寺院拜拜的消息,也是為了讓姓鄒的明白,在這樁婚事裏,他並沒有吃虧,因為封家小姐可是人見人愛的哩!

「慘了!這下……這下我怎麼辦?」封靜心用著很「期望」的眼神望著她。

絹兒輕搖頭。

「嫁吧!小姐。」她只能給這麼一句話了。

銘銘銘

「喜帖,哇,是鄒家派人送來的喜帖耶!又有好玩的了。」韓取歡一看到喜帖上門,立刻搶過來拆。「什麼呀!鄒家那傢伙要娶的人,竟然是江南第一才女封靜心,真是不可思議。」

段馭飛將喜帖給拿過來,瞄了一眼。

「怎麼會不可思議呢?郎才女貌,這是天作之合啊!鄒家那麼有錢,配個才女,這樣才相得益彰。」

「可是鄒清豪有很多紅粉知己,跟你一樣是個花心漢耶,這樣豈不是糟蹋了人家大才女了。」

「什麼花心漢,別扯到我身上來。」段馭飛趕忙撇清。「我現在忙成這樣,哪還有空去花心?我已經清心寡欲得比一個和尚還純情了好嗎?」

是啦!話是這樣說沒錯,她家這個小師兄近來被「操」得太嚴重了,沒看過他這麼循規蹈矩的,看來都是大師兄的功勞。

若不是鐵胤珩將山莊交給他處理,他說不定和那些青樓的女子們玩到日夜不分、「操勞過度」,只剩下一口氣呢!

當然啦!韓取歡永遠都是鐵胤珩最虔誠的支持者,只要是他做的事也自然都是對的嘍。

「唉呀!我是在跟你談鄒清豪和封靜心,你別那麼激動了。」

「我看激動的人是你。」段馭飛轉身將喜帖遞給旁邊的總管。

忠叔立刻將帖子給收下。

「喂!那喜帖……我收著就好了。」韓取歡一看那老人家快速的動作,也知道是在防她,有些氣惱。

「你收著喜帖做什麼?又不能去參加。」

「段馭飛,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請喊我小師兄。」段馭飛皮笑肉不笑地說。「還有,人家宴請的名單上寫的是我的名字,不是你的,韓姑娘,這樣明白了嗎?」

「我……」

「好好!聰明的小姑娘,我知道你一聽就明白,現在你趕緊回房去休息,夜深了。」段馭飛將她推出門外。

「可是我想要去。」

「不准——」

「憑什麼?段馭飛,你憑什麼這麼做?」

「憑我現在是山莊的主人;憑我是你的小師兄;憑師父下山前,將你交托給我,還憑……」

「夠了夠了,不去就不去。小器鬼,我祝你去參加婚禮遇見鬼,從此以後回不來,再也不能管我。」韓取歡孩子氣地朝他扮了個鬼臉,才氣呼呼地離去。

「小娃兒!」段馭飛輕笑,根本沒將她的話放在心裏。「對了,忠叔,吩咐人去替我選個賀禮,我要親自送到鄒府去。」

「是!」忠叔欣賞地看著他。

段馭飛原本是個吊兒郎當的花花公子,如今在他的調教下,已成為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一莊之主,應對進退,樣樣得宜。

這麼多日子辛勞地教導,總算沒有白費。

欣慰呀!真是值得欣慰。忠叔在心裏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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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姐,聽說花轎都快到了,拜託你快點梳妝更衣吧!」絹兒擔心極了。

婚姻可不是兒戲,鄒封兩家的親事,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睜大了眼睛在看呢!可不能出一丁點差池。

「小姐……」

封靜心仍噘著唇,不肯就範。

她爹娘實在太狠心了,不管她怎麼哀求,他們就是不肯同意退婚,不但如此,

還派了人日夜地盯著她和絹兒,不許他們自由出入府內。

這算什麼?她是他們的女兒,可不是待價而沽的商品啊!

她不要,她才不要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嫁人呢!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封靜心激動地喊。

「小姐,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那位鄒公子人真的不錯,他和一般的奸商不同,我替你鑒定過的,你不信別人,難道連我也不相信?」絹兒再度好言相勸。

「可是……」

「小姐,安心吧,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會有事的。」

「說得倒簡單容易,要嫁人的又不是你,你當然可以輕鬆自在,不像我……」咦!封靜心眼眸一轉,突然想到一個計策。

「小姐,你想做什麼?可別又玩花樣,這回不同了,我幫不了你的。」絹兒率先強調。

要是連嫁人這種事都可以幫,那她乾脆替她生孩子算了。

「哎呀!人家又沒說什麼。」封靜心盯著她問:「絹兒,你說的喔,你會一直陪著我,絕對不離開我半步。」

「是!我的姑奶奶,我保證,這樣你可以安心地梳妝打扮了吧!」絹兒已經有些無力了。

封靜心原本活像要跟誰討債的臉色,很莫名地在瞬間化為陽光般開朗,終於點了點頭。

絹兒感動地差點沒跳起來大肆歡呼,立刻指揮一旁早已久候多時的丫鬟嬤嬤們幫忙裝扮。

在眾人七手八腳的忙碌下,沒多久,一個粉妝玉琢的美麗新嫁娘,隨即出現在眾人面一剛。

「嘩!好美呀!」

「小姐真的好美。」

「該稱『鄒少夫人』啦!」有個自以為聰明的丫鬟說道。

封靜心毫不客氣地橫了她一眼。

「多嘴!」

「呵!小姐,她沒有惡意。」絹兒趕忙解釋。

封靜心才不接受咧!什麼鄒少夫人?難聽死了!

「絹兒,我問你,你真的覺得鄒公子人很好?」

「當然!」絹兒立刻用力點頭。

「那你喜歡他嗎?」封靜心若有意似無意地問。新嫁娘難免不安,她很能理解,現在絹兒恨不得將鄒清豪給捧上天,好讓她家大小姐可以安心地乖乖出嫁。

「我?」她喜歡姑爺幹麼?

「喜不喜歡嘛?你難道不喜歡他?那你剛剛講的都是騙我的嘍!」

「怎麼會?我……我當然喜歡姑爺啦,姑爺人那麼好,我怎麼會不喜歡呢?」絹兒加油添醋地道。「其實姑爺雖然是個商賈,但是他也懂詩詞歌賦的,絕對是個解風情的好郎君。」

「真的嗎?他也懂詩詞歌賦。」如果真是如此,那和絹兒倒是挺相配的。

看到那張如花般燦笑的臉蛋,絹兒更加安心了。

「是啊是啊!以後小姐就可以和他琴瑟和鳴、夫唱婦隨了。」

「絹兒,你是不是這段日子太忙碌,發昏了?」不然她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呢?她們都心知肚明的,真正的才女是絹兒呀!

「呃!」絹兒被堵得啞口無言。

沒錯!才華洋溢的她,這段日子以來被這大小姐磨得已經辭窮了,一直無法說服她,害絹兒都要懷疑起自己是個儍瓜了哩!

「總之,小姐安心出嫁就對了。」

突然,一個小丫鬟上前稟告道:「小姐,絹兒姊姊,花轎到了,媒婆也來了。」

「知道了。」封靜心立刻從旁邊拿起一團紅粉往絹兒臉上搽去。

「小姐,你在做什麼?」幹麼把她打扮成花閣裏的嬤嬤呀!絹兒拚命地想將臉上的紅粉給擦掉。

「別弄了,這樣好看,真的很好看。快!絹兒,快替我蓋上紅蓋頭。」封靜心催促道。

「嗄?」絹兒有些莫名其妙,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可不想讓媒婆看見我們的容貌,免得她四處嚼舌根,又多了些是非。」封靜心解釋著。

這……不讓人看見小姐的容貌,她還能理解;但是她……絹兒就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臉也不能見人,她有長得那麼差嗎?

「快啊!絹兒,你愣著做什麼?媒婆都到了。」封靜心催促道。

「喔,是!」絹兒趕忙幫她將紅蓋頭給蓋上。

在同時,媒婆也跟著出現。

「喲!新娘子好美……」咦!手腳這麼快,一下子就蓋上紅蓋頭啦?媒婆奔上前來,一時有些儍眼。

因此對於新娘子恭維的那個「美」字,當然是職責外加揣測出來的。

「王媒婆,你在看什麼?」絹兒故意提醒。

「喔!沒……沒什麼、沒什麼。」這死丫頭臉上塗那麼紅要嚇誰啊?嗟!又不是新娘子。「對了,你們都準備好了嗎?我們得出發了。」媒婆說話之余,仍好奇地直往新娘子瞧。

這新娘子可是江南第一大才女,被形容成美若天仙的女子,誰不好奇她究竟長得是什麼模樣。

絹兒護主心切,總是不著痕跡地遮去她探究的目光。

「我們可以走了嗎?王媒婆。」

「當……當然可以!」王媒婆悻悻然地扶起了新娘子往外走。「新娘子上花轎嘍!從此後大富大貴、大吉大利。」

就在踏出房門檻之前,封靜心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喊停——

「等等——」她將紅蓋頭掀開了一些,沖向枕頭邊去。

「小姐,你做什麼?」絹兒和其他人都儍眼了。

「沒……沒做什麼。」終於找到她要的東西了!封靜心一笑,神秘地將東西放在懷裏,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蓋頭。

「我們走吧!」

眾人雖然很難理解她的動作,但是……既然沒有什麼事,也就不以為意了。

「新娘出房門,富貴吉祥……」王媒婆一路盡責地喊著吉利的話語。

華麗的大紅花轎,就這樣浩浩蕩蕩地朝著鄒家出發了——

銘銘銘

「忠叔,這些帳本我都看過了,你可以派人交還給各大主事;還有收租的事,請張主事多費點心;另外王老爺那裏,為了感謝人家的合作,你去安排桌酒席、寫張請帖,我來作東……」段馭飛指揮若定地說。

一大清早,他就忙碌得沒完沒了,活像顆陀螺似的,都快日上三竿了,還沒空停下來歇會兒或喝口茶哩。

有時候想想,或許韓取歡說的是,他根本不是經商的料子。

他快累慘了!

「知道了,莊主,我會吩咐下去的。」忠叔手拿著本子,一筆一筆地記著。

沒辦法,人老嘍,還是年輕人比較行!

段馭飛聽到他的稱呼,忍不住皺眉。

「忠叔,不是說好了,別喊我『莊主』的嗎?」這個名詞對他來說,壓力很重耶!

「您本來就是莊主。」

「我不是,我大師兄才是,我是暫代的。」

鐵夜山莊的莊主之位,是所有人搶破頭想得到的殊榮,誰料這對師兄弟竟然當作燙手山芋似的。大的鬧失蹤,和嬌妻隱居去了:小的也不願稱大,只願意以「暫代」為名,忠叔實在搞不懂他們的想法。

他們實在太不識相了哩!

「反正少爺說的話,我們做下屬的都得遵從就是了,請『莊主』您就別為難老奴了。」忠叔施了點壓力說。

他口中的「少爺」正是鐵胤珩。既然當初他家少爺都說好了將莊主之位交予段馭飛,而且段馭飛的能力也不錯,這些日子以來的表現也實在可圈可點,這聲「莊主」,他喊的可是心甘情願哪!

「你……」段馭飛搖搖頭,認輸了!

與老人家多做口舌之爭,絕對占不了便宜,更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還是算了吧,多留點精力應付接下來的工作才是正職。

「對了,忠叔,我要你準備送到鄒家的禮物,選好了嗎?」段馭飛可沒忘記這件事。

鄒家在地方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雙方還有生意上的往來。這回鄒家娶媳婦,他們鐵夜山莊自然一定得親自上門恭賀,而且選購的禮還不能太小呢!

「全都給你準備妥當了,莊主請放心。」

「那就好。」幸好有這老人家幫忙分擔,要不然他可會忙到昏頭。

段馭飛看看天色,時間差不多了,想起還有一個約,立刻轉頭往外走。

「莊主,你要去哪?都晌午了,不先開飯嗎?」

「吃飯?」對喔,他不說,段馭飛都忘記自己快餓扁了。「不過我還得去找黃老爺談事情。」

「但是吃飯也很重要。」忠叔提醒著。

「沒時間了。」段馭飛匆匆地往外走。「我晚上再多吃點,補回來就行了。」

看他這麼忙碌,忠叔雖然有些心疼,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那好吧!莊主,你得儘快,別忘了晚上的喜宴。」

「知道了!我先走了——」

「等等,段馭飛,等一下。」韓取歡突然跑了過來,大喊道。

沒空跟她鬥嘴,段馭飛只好把她那沒禮貌的稱呼給忽略掉。

「韓大小姐,有何貴事?」他佯裝出極度恭維的表情。

「晚上的喜宴,我也要去。」韓取歡展開一抹可愛的笑臉,恭恭敬敬道。「可不可以?段……小師兄,我保證我會乖乖聽你的話,你說一,我絕對不敢說二;你向東走,我絕對不敢向西行。」

哇!她要真有這麼乖,他就不用這麼操勞了。

「不行!」段馭飛直接回絕。

「小師兄……」

「別撒嬌,我忙得很,沒空盯著你。」

「我說了不會出亂子的。」一雙明眸不再柔和。

「你乖乖在山莊內待著,我就信你。」段馭飛躍上了下屬牽來的馬。「小碧,好好服侍小姐,明白嗎?」

小碧是他為韓取歡找來的丫鬟,人長得高頭大馬、孔武有力的,還有一點點的功夫底子。平時除了負責照顧韓取歡外,還負責牽制她,讓她無法作怪。

「明白了,莊主請放心。」小碧癡迷地看著這俊挺的男人,用力點頭保證。

她太崇敬這樣偉岸的男人了,因此都將他的話奉為聖旨一般。

「那就好,我先走了。」段馭飛這才滿意地離開。

「可惡,可惡的段馭飛。」韓取歡咬牙切齒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好啊,竟然敢這樣欺負她,她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的。

銘銘銘

等了一個下午,在段馭飛回來後,她終於等到了一個好機會。

鐵夜山莊的馬房裏,一條鬼鬼祟祟的影子慢慢接近——

「韓姑娘,你做什麼?」突然有位中年大漢發現她,問道。

「呃!」差點忘了這位負責照顧馬匹及駕車的老仆。韓取歡趕忙露出了一抹討喜的笑容。「吳大叔,您辛苦了。」

「哪里。」

「你在喂飼秣草?我來幫你吧!」

「不用了,哪敢勞煩韓姑娘。」

「不要客氣,我知道你跟著我小師兄忙了一下午,去休息喝口茶吧,馬我來幫你喂!」

「嘶——」那匹健壯的馬在她接近時,不悅地朝她猛噴氣。

韓取歡嚇退了兩步,惹來老吳一陣大笑。

「還是不敢勞煩韓姑娘了。」

死畜牲,跟你主人一樣壞,竟敢欺負本姑娘,待會兒要你好看!韓取歡朝著那匹馬怒瞪,在心裏嘀咕著。

這匹健馬名叫「迅雷」,是名種馬,而且還是段馭飛最愛的座騎,每次出門總少不了它。

少不了它?!

韓取歡眼眸一轉,化為笑意。

哼哼!不讓本姑娘跟?那我也讓你去不得。

「吳大叔,莫非你是不信任我。」她撒嬌道。「拜託,讓我試一次,我很喜歡這匹馬耶,如果能喂它吃一次秣草,那真是天大的光榮了。」

呸!這麼噁心的話我也講得出來,待會兒不會遭天打雷劈吧!韓取歡擔憂地抬頭看了一下天色。

「這樣礙…」

「對啦對啦,你先去吃飯休息,這裏交給我吧!」

「但是莊主還有個晚宴要用馬……」

「我知道,我會負責喂飽它的,是不是啊!迅雷。」韓取歡的手還沒能接近到它,立刻又被噴了一口氣。

「嘶嘶——」

安靜點,小心我宰了你!她皮笑肉不笑地低聲警告。

迅雷當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不過它可不是一般的馬,它認得主人,除了段馭飛和負責照顧它的老吳外,其餘人想接近它,都會引起它的不悅。

看起來這韓姑娘好像還挺喜歡這匹馬的,老吳也不好意思再反對了,況且一把老骨頭的,他也忙壞了。

「那就有勞韓姑娘了。」

「不客氣,您請!」韓取歡在送他離開後,回頭換了個猙獰的面孔,朝迅雷張牙舞爪。

迅雷亦不甘示弱地回敬她。

「噯!別……別生氣。來!別說我不照顧你,看段馭飛這麼折磨、操勞你,真是讓人心疼死了,現在就讓你過幾天享福的日子吧!」

她悄悄地拿出暗藏的東西,撒在地上那一大把秣草上,伸手攪和了一下後,再拿起放到迅雷面前。

「吃啊,快點吃啊,聽說段馭飛買的都是上等貨,對你很好哩!餓了吧,來!快吃藹—」

孰料,那馬竟然不甩她。

「可惡!狗……不,馬仗人勢。」她氣呼呼地道。「很好,不吃也得給我吞下……」

「嘶嘶嘶——」迅雷又朝她猛噴氣,似乎蠢蠢欲動。

韓取歡嚇了一大跳往後退,手上的秣草也跟著散落一地。

想不到這匹馬竟然如此難馴,段馭飛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竟然有辦法讓它乖乖聽話,真不簡單……

不!她怎麼能長那討厭傢伙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呢?

還是想個辦法讓它乖乖聽話,吃下那些「加料」的秣草吧!

心想之餘,突然瞧見迅雷正低著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快速地將那些草給嚼光,由此可以猜想,或許這匹馬和它家主人一樣,都給餓壞了。

真是天助她也!

嘿嘿!迅雷倒下,待會兒看段馭飛要怎麼到鄒家去?

目的達成,韓取歡帶著得意的笑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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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1:49: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熱鬧的明月夜,鄒府大喜。

一大片絳紅色的琉璃宮燈映照,讓整座府邸宛如顆璀璨的明珠,在寂靜的夜裏發光發熱,美不勝收。

「恭喜恭宣——」

道賀送禮的人潮不斷湧入、川流不息,整個鄒府喧鬧沸騰,陷入了一片歡樂聲中,眾人笑聲不墜,每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這是當然的啦,成親可是人生四大樂事之一耶!更何況今天的新人可不同凡響。鄒家有有勢,所娶的女子也非一般,是江南第一大才女,誰能不好奇。再忙都得來喝上這杯喜酒的!

相較於前院的熱鬧情景,新房裏可不遑多讓。

「小姐,你在做什麼?」絹兒一臉懊惱地看著那任性的新娘子,簡直想要尖叫。

「我好累喔!蓋著紅巾悶死人了,還有這鳳冠……」

眼看著封靜心就要將鳳冠卸下,絹兒差點沒被急壞。

「小姐,不可以,你快把喜帕蓋上去,那是要讓姑爺掀的,還有那頂鳳冠也不能拿下來,小姐——」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將鄒家派來的嬤嬤、丫鬟們都先遣到了外室的門邊等著,要不然若是讓她們見到這「江南第一才女」的真面目,肯定會駭掉一堆下巴。

「我脖子好酸喔!已經幫了你這麼久,你還不滿足?」封靜心左右搖了搖酸疼的脖子嘟噥。

「幫我?」絹兒根本不懂她在說什麼。

封靜心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真是糟糕,差點說溜嘴了。

「小姐,別玩了吧?」這是新婚之夜啊,可不可以放過她呀!絹兒苦著臉。

「我哪有要玩花樣?只是……你想虐待我是不是?這鳳冠很重耶,不信你自己戴戴看。」封靜心不顧絹兒的反對,不但沒將紅蓋頭給蓋上去,反而將鳳冠給拆下來,還往她頭上戴。

「協…小姐。」絹兒沒讓她給嚇死,算她心臟夠強。「你才是新娘,怎麼可以將鳳冠給我呢?」

絹兒連忙躲避著。

「你戴戴看嘛!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封靜心哄道。

「小姐,不許胡鬧了。」絹兒板起臉。

她搶過那個鳳冠,將它放妥在床邊,再把封靜心拉到床邊坐好。

「你別忘了,這裏是鄒府,不是封家,你已經是鄒少夫人了,別再那麼孩子氣了,要是讓人發現了可不好。」

又說教!封靜心努著唇,以手捂著耳朵。

絹兒才不管她高不高興,反正她今晚的任務,就是將封靜心完美地呈現在鄒家姑爺面前,至於夫妻見面後,這位大小姐會搞出什麼花樣來,那就不是她能力所能及的了。

「坐好,我替你戴上鳳冠。」

「哎呀!等等啦!」封靜心好不容易才將那重得要命的鳳冠拿下,怎麼可能輕易再度戴上。

「你又想做什麼?」拜託,饒了她吧!

「我好渴。」

「渴?好,我去替你倒茶。」

「嗯,整壺拿過來吧。」

「整壺?」雖然懷疑,但絹兒還是照她的話做了。「小姐,別喝太多茶。」

呃!洞房花燭夜,新娘子猛跑茅房,實在不是件多好看的事。

「你還是一樣羅唆。」封靜心拿過茶壺,感歎地說。

她的語氣不太對,絹兒盯著她的舉動。

封靜心拿著茶壺往前走向窗子邊。

她望向窗外,不禁覺得鄒家果然懂得享受,這新房就建造在水池邊。

此時天際月色正圓,美得宛如玉盤——天上一輪;而水裏,也飄飄忽忽地映照著另一輪,在水波蕩漾間,這間房竟美得好似仙境。

「絹兒,如果我們分開了,你會記得我嗎?」封靜心站在窗邊問道。

「不會有那種事的,奴婢會一輩子陪著小姐的。」

「我是說如果。」

要成親的人都會這麼奇怪嗎?絹兒可不懂。

「當然會,沒有小姐就沒有我,絹兒怎麼可能忘記小姐。」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所以才會讓小姐吃得死死的。

「那就好。」封靜心突然感性地上前將她摟祝「我也會想你的。」

不對勁!這位大小姐的舉動,簡直是不對勁到了極點!

「小姐,你到底在想什麼?」絹兒忽然警覺到什麼似的,以銳利的眼神看著她。

封靜心頓了頓,發覺到自己似乎露出馬腳了,立刻揚起了一抹嬌俏的笑容。

「我……沒什麼,只是覺得我成親了,你也不小了,該替你找個婆家。」封靜心繞著她轉圈子說道。「絹兒是個大才女,我該找什麼樣的人才配得上你呢?找個像鄒清豪那樣的人,你說好不好?」

絹兒差點失笑,原來是因為這個。

「小姐,你想太多了吧,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虧小姐有這心思。

「那我該想什麼?」

「想——」絹兒陷入了沉思。

新婚之夜,想的當然是浪漫的情事了,她曾經遠遠地看過那位鄒公子,雖然他花名遠播,但是俊雅的臉上看不出那種放浪氣質——他應該會是個好夫君吧!

封靜心趁這個好機會,手一揚,一抹細碎的粉末隨即滑入了手上的茶壺裏,她輕輕晃了晃,斟了杯茶遞給絹兒。

「好了,別想了,先喝杯茶吧!」她將茶遞給了絹兒。

「我?我不渴。」絹兒搖搖頭。那茶不是小姐自己要喝的嗎?

「喝口茶吧,我知道你今天很辛苦。」封靜心執意將茶杯拿給她。「我去拿鳳冠。」

「這才對嘛!」絹兒一笑,失去了防心,反正就是喝口茶嘛,又沒什麼。

她順手拿過茶杯,就口喝了下去,並開心地看著小姐拿起鳳冠。

上天保佑,這大小姐終於肯乖乖安靜下來了。

太好了!

不過……怎麼有點怪怪的啊?!

封靜心悄悄回過頭,眼看著絹兒喝下了茶,快樂得差點沒跳起來。

「我……頭好暈,這茶……這茶——」絹兒感覺不對勁。

「茶很美味吧!我加了料喔!」封靜心輕笑。

「加料?加什麼料?」

「我也不知道。」封靜心聳聳肩。「那是我娘給我的,說是可以讓新婚之夜更快樂的藥,吃了以後剛開始會有點頭暈,不過一下子就好了,你會如魚得水喔。我想那八成是我爹的主意吧。」

她爹就愛搞那些奇怪的玩意兒,什麼如魚得水?她娘是有仔細解說,可惜大姑娘她當作是催眠曲,只聽了前段而已。

「那你……你把藥給我吃了?」小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絹兒有些驚慌。

「反正他們又不會毒死我,沒關係啦。」她拿著那頂鳳冠朝絹兒走來。

「什麼沒關係?」關係可大了。「還有,小姐,你……你想做什麼?」絹兒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替你戴上鳳冠。」吃了藥後會頭暈耶,她不趁機會行動,還待何時。「啊!對了,差點忘了我這身俗氣的紅衣裳了。」

「鳳冠?不……小姐,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

「誰說我不能?我就是可以。」封靜心認真地說。「記住,從現在開始,你不是絹兒了,你是封家的大小姐封靜心、名聞江南的第一才女,還是鄒家的少夫人,記清楚了沒有?」

「不,小姐,不可以——」絹兒就這樣看著她慢慢地拿著鳳冠朝她走來,卻已經無力去抵抗了。

老天!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這……這大小姐竟然又玩偷天換日那套了,而且這一回還那麼離譜,該怎麼收拾啊?

「最後一次,絹兒,算你最後幫我一次吧,求求你了。」

封靜心知道大戶人家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若要她跟另一個女人共同擁有一個丈夫,她會生不如死的。

如果讓她選擇,她寧願和一個平凡的丈夫,兩人共度一生一世!即使他是個窮小子,日子會很苦,她也不在乎。

能和一個人刻骨銘心愛過,那才不枉此生。

她腦海裏突然浮現那天街上出現的男人。她看得出來,對方的眼神裏有一股執著,他在人群中尋找著他的小師妹。而這天底下,會有個人也如此執著地尋找著她嗎?

她真心期待著。

「絹兒,對不起,請你原諒我,你那麼聰慧,一定有辦法讓鄒清豪聽你的,專寵你一個;何況你又才華洋溢,這才是鄒家想要的媳婦。」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夫唱婦隨了。

「不要,小姐,別鬧……」

「對不起,對不起——」封靜心只能這麼說了。還好絹兒也中意鄒清豪,應該不算太對不起她吧!

絹兒有口難言,她已經撐不住了。

救命啊!誰……誰來阻止這瘋狂的大小姐,誰藹—

可惜她已經無力求救了……

銘銘銘

「什麼?迅雷病了?」段馭飛在即將出發前,聽到這個消息,實在有些錯愕。

「對不起,莊主,是我不好。」老吳自責不已。

忠叔同時也在段馭飛耳邊嘀咕,將韓取歡到過馬房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稟告。

段馭飛真是有些無力,這小丫頭難道以為沒有迅雷,他就出不了門嗎?真是太天真了。

他雖然寵愛、也信任迅雷,但是並不表示他會介意乘坐其他的馬匹。

「算了,那你隨便找匹馬吧!我們快來不及了。」他當機立斷地下令。

「是!」

銘銘gg

當段馭飛到達鄒府時,幾乎所有賓客都已到達,而新人們也已經拜過堂,顯然他們還是慢了點。

「對不住,鄒老爺,我遲到了。」段馭飛送上了自己帶來的賀禮。

「哪里哪里,段莊主百忙之中肯抽空前來,鄒某已經深感榮幸了。」鄒老爺熱情地親自迎上前來說道。

鐵夜山莊在江湖上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自然得套好關係,而這種場合,最適合套交情了。

「別這麼客氣,其實能獲得您的邀請,我才感到榮幸之至。」段馭飛覺得這些虛偽的話說多了,真是太痛苦了。「段某在此祝您早日抱金孫。」

「哈哈哈哈哈!」這句話讓鄒老爺開心得不得了。「謝謝!來來來,段莊主請上座,別客氣,今晚不醉不歸。」

「是,不醉不歸。」段馭飛陪笑道。

不會吧,又喝酒?

以前三不五時喜歡偷偷溜下山來品嘗兩杯醇酒,覺得喝酒乃人生一大美事。可現在應酬多了,每回不管主人、客人都會好意地要他不醉不歸,他現在聽到這句話,都有點想吐了。

還是多吃點菜吧!他實在很餓了。

「這位是段莊主吧!哇,真是青年才俊啊,來來來,老夫今天一定要敬你三大杯。」一個腰纏萬貫的肥胖男子走了過來,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拿著酒壺,笑呵呵地道。

「原來是駱老爺,幸會幸會,該是我敬你才對。」段馭飛認人的功力很強,以前的胭脂花魁們他一個也沒錯認過,現在面對這些金主大爺們,當然更不可能忘。

「呵呵,爽快。三杯不夠,再乾個一壺吧!」

「一……一壺?!」段馭飛差點臉色轉青。

不過,還是忍痛地將酒給吞了下去。

「好,好酒量。段莊主,我也敬你三大杯吧!」一個臉又圓又大,笑起來像彌勒佛的人也走過來敬酒。

「好……好啊!」段馭飛有點欲哭無淚。

天哪,他又不是新郎倌,天曉得他為何要在這裏讓人灌酒。

酒是穿腸毒藥,而他竟然得一杯接一杯?

都怪那沒天良的師兄鐵胤珩——

「哎呀!原來是段莊主啊,來,我們來乾兩杯……」

又來了,又是個要灌酒的人來了。

段馭飛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硬,再也擠不出一抹笑意了。

路銘銘

另一邊——

「小姐……呃,姑爺,小姐人有些不舒服,可要請姑爺您多費心了。」和絹兒交換好衣服的封靜心,壓低著頭看著眼前這位本來是她丈夫的人。

鄒清豪果真如絹兒所講,外表看來並沒有半點輕浮,反而還滿體貼的。

方才本來有一群人想要來鬧洞房,想看名聞江南的第一才女長得什麼模樣,可一聽到她說小姐不舒服,鄒清豪立刻將人給請走,逕自著急地走到床邊來探望。由此看來,他並不是個粗野自大的男人。

將絹兒交給他,應該可以安心了吧!

「沒問題,你先出去吧!」鄒清豪視線放在床楊上,直接說道。

封靜心觀察著他的舉動,暗自點頭。

「我……就有勞姑爺了,奴婢先告退。」

再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絹兒,她才轉身出去。

原諒我吧,絹兒,我並非有意,反正你也說了喜歡鄒清豪的,只好再陷害你一次了,我保證,這真的是最後一次!

她在心裏悄悄地立誓。

銘銘gg

封靜心可沒那麼天真,以為明早醒來一切就會沒事。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消失。

對!就是消失,徹徹底底地消失,這樣的偷天換日手法才算成功,屆時若找不到她,絹兒就得乖乖地做她的鄒少夫人,而她……是誰都好,反正不是什麼江南第一才女便行。

封靜心一心只想趕緊先離開這裏,至於要上哪兒去,她根本沒去細想。

幸好此時整個鄒府幾乎陷入了一團狂亂的喜悅中,根本沒人會在乎她。就在胡亂闖的情況下,竟然讓她找到了一扇偏門。

而偏門外,居然還有一輛馬車?!

「嗯!莊主……應該不會那麼早離席吧!」她瞧那個坐在馬車前的人東張西望,似乎有些慌急。「算了,還是先去小解,舒坦一下。」

那人又嘟囔了一陣子,才跳下馬車,快速地跑向屋裏頭去。

雖然鄒府熱鬧,但是這偏門顯得有些冷清,尤其在寂靜的夜晚,封靜心自然地將那人的自言自語全都聽進了耳裏。

「太好了。」她輕聲歡呼,差點沒手舞足蹈。

連老天爺都站在她這邊,派了輛馬車給她使用。

呵呵呵!就說她今晚做對了嘛!

封靜心想都沒多想,立刻爬上了馬車,拿起一旁的馬鞭,覺得有趣極了。

俏美的臉上忍不住揚起一抹愉悅的笑容。

「該怎麼使用呢?這鞭子應該是這樣打的吧,嘿……」

「等一下——」

就在她拿起鞭子即將揮下之餘,突然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沖向她,並快速地越過她,直接掀起布簾,爬進馬車。

「吳叔,快……快走,快走啊!」來人正是段馭飛。

他被灌了許多酒,好不容易找個藉口脫了身,現在的他最需要一張溫暖舒適的床榻好好休息一番,他什麼都不管了。

幸好他夠聰明,事先要老吳將馬車安排在偏門,要不然他若是想從大門脫身離去,還得跟眾人一一道別,那可就慘了!

呼!好險。

「喂!喂……你是誰啊!」封靜心可沒算計到偷了輛馬車,還附贈一個人?這樣太怪異了,何況對方還是個醉鬼哩。

段馭飛根本沒聽見她在說什麼,一到了馬車裏,他整個人就鬆懈了下來。

「唔!駕車……吳叔,你在……呃,在做什麼……快……快走啊!」他眼睛幾乎都張不開了,躺在舒適的車廂裏,閉著眼說道。

封靜心雖然不滿意,但是為了離開,也不得不接受多了個人的事實。

無妨啦!反正先離開這裏,之後再各自分道揚鑣就是。

「駕——」

沒駕過馬車,也坐過馬車吧!封靜心手上的鞭於一揮,馬立刻往前沖去——

「哇!真是太有趣了,好好玩喔!」她臉上不自覺地揚起了暢意的笑容。

「駕駕駕——」她輕快地揮著鞭子,想要及早離開這裏,免得時間拖得越久,讓人發現不對勁就糟了。

尤其是那個去小解的傢伙。

封靜心快速揮著馬鞭,這種乘風狂馳的感覺,讓她覺得舒暢極了。

而小解完畢回到現場的老吳——發現馬車竟然被人給駕走,簡直儍眼了。

這裏怎麼會有偷馬賊呢?

「不會吧,這……來人,我的馬車……我的馬車被偷了!快來人藹—」他趕忙跑進鄒府,想要找他家莊主說明一切。

殊不知那人早已醉在車廂裏,而且早已陷入夢鄉了哩!

銘路銘

「哈——」一個大呵欠聲傳來。

馬車越走越遠,封靜心的眼皮也越來越重。

天地間的一切似乎都沉睡了,四周寂靜得不可思議,除了馬蹄聲以外。

「哈……」又一個更重的呵欠聲傳來,封靜心順便伸了個懶腰。

不行,她不行了。

再不去睡一下,她怕自己就會這樣掉下馬去,那可就糟了。

「可是馬車怎麼辦?」她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又自言自語。「拜託,我又不是真的馬車夫,管它那麼多,天塌下來也不管了。」

對!好好睡一覺比較重要,最近她的精神太緊繃了,實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幸好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幾乎呈現踱步的狀況,她才有辦法在馬車行駛的狀態下,爬進了車廂。

「唔!臭……臭死人了。」沒想到整個車廂裏幾乎都是酒的味道。

一進馬車,那刺鼻的味道迎面而來,封靜心不捂住住了鼻子。

「這傢伙到底灌了多少酒!」她抱怨地念道。

太髒、太臭了,她根本不想跟這個傢伙處在同一個車廂裏,而且男女授受不親啊!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的她根本別無選擇——

第一,她不知道該如何讓馬停下來;第二,她的逃婚大計,只計畫到逃出鄒府而已。至於離開鄒府後,她將何去何從?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算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那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哈——」又打了個呵欠。

現在的她疲倦得要死,還是先睡上一覺再說吧!

「喂!你走開啦,這裏我要睡。」她睡意甚濃地叫著,只可惜回答她的也是輕微的鼾聲。

不得已,她只好傾盡自己所有的氣力,將那睡翻過去的男人給推到一旁去,然後才在離他最遠的另一邊躺下。

呼!這一躺,才發現自己全身骨頭快散了。

今天真是太……刺激了!

幸好這車子不算太小,而且還有許多的軟墊。

抱著那柔軟的墊子,沒多久,她也沉入了夢鄉之中。

明天的事,還是留給明天去煩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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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1:50: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哇——」

封靜心是在一聲尖叫聲下驚醒過來的。

她揉著惺忪的睡眼,呆滯地坐起身來四處張筆——

「發生了什麼事?」這叫聲太淒厲了,難道是發生了命案嗎?

段馭飛一早醒來,當他發現自己身邊竟然躺了個女人,而且還是個陌生的女人時,簡直無法相信。

這……莫非昨晚逃得不夠快,被某個莊主或大老爺給陷害,成了人家的乘龍快婿?

想到這裏,他根本沒有溫香軟玉抱滿懷的幸福,反而驚訝地喊出聲——

「你是誰?」段馭飛懷疑著。

「我?」她渾沌的腦筋一時還轉不過來。「我是靜心,心兒埃」

封靜心錯將他當成是家人,看四下平靜,也無風、也無雨的樣子,大概沒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吧!

她倒頭又睡了!

「靳心?」怪了,這名字怎麼如此熟悉?「喂!靳姑娘,你別睡啊,至少……至少你得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裏?」

段馭飛清醒了,他發現現在兩人是在馬車上,問題是……他怎麼會跟個陌生女子在同一輛馬車上睡著?這……未免太詭異了吧!

「我自己走上來的啊,你真廢話。」封靜心不理他,偏了個頭又睡。

「走上來……不不不,我不是問你這個。」

段馭飛從來沒看過如此沒有警覺心的女子,這個叫靳心的大概比他小師妹還要少根筋。

「靳姑娘,我是想問你,你……我們怎會在同一輛馬車上?」

「你醉了,倒頭就睡,我叫都叫不醒你,哪有什麼辦法?」封靜心雖然很想睡,但是她還是很盡力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我醉了?倒頭就睡……」

不行,這樣下去是問不到他真正想要的答案,他必須想辦法先叫醒她。

先弄盆清水來吧!

當段馭飛掀開馬車簾時,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立刻又將馬車簾給放下——

不!他不敢相信,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我還在作夢嗎?」他突然用力打了自己一掌。「哎喲!」

好痛!不是在作夢啦!

那聲音,也驚動了封靜心。

「你在做什麼?幹麼自己打自己?」封靜心努力睜開惺忪的睡眼,懷疑地看著他那愚蠢的動作,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你自己看看,我保證你笑不出來。」段馭飛再度掀開馬車簾,讓她看個清楚。

「藹—唔……」她只尖叫半聲,朱唇立刻被一雙大掌給堵祝

「小聲點,你想死啊!」

「這……這也太誇張了。」

「我也這麼想。」

他們竟然就停在懸崖邊,而那匹馬竟然就這樣愉快地吃起崖邊的草來,一點警覺心也沒有,只是他們已經被嚇出一身冶汗來了。

只差一點點……真的差那麼一點點,兩人就會莫名其妙的去地府報到了。

天殺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段馭飛很想掐住她的脖子問,但現在這些都無濟於事,最重要的是不能驚嚇到那匹馬,要不然後果可不堪設想。

「那現在……怎麼辦?」封靜心所有的瞌睡蟲全被嚇跑了,一下子清醒過來。

「棄車逃亡啊!不然還能怎麼辦?」段馭飛可不想就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命嗚呼哀哉,他美好的人生才正要開始呢!

「棄車?怎麼做?」她已經慌了手腳,無法思考了。

看著她那雙似曾相識的無辜大眼睛,一種莫名的責任感壓在他身上。

該死的,他要是少點良心、少點責任感就好了,那也不必扛著鐵夜山莊,日夜操煩,導致現在這種局面——還要負責另一個女子的性命。

「快說啊,我們……你那匹笨馬不知道夠不夠聰明,萬一……萬一它想不開,我們就死定了。」封靜心急道。

「你都說那匹馬笨了,還指望它突然變聰明嗎?」

若不是笨馬,怎麼會蠢得走到懸崖邊吃草呢?

唉!想嚇死人也別用這種方法呀!

「我試著敲開後面的門板,你注意跟著我行動。」段馭飛認真地說。

生死關頭耶!封靜心當然不敢開玩笑了。

「我知道了,你……小心點。」怪了,這個人怎麼越看越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面似的。

兩人轉身向後,段馭飛點點頭,運了些力,突然往前一推。

那馬車廂的後門板應聲而裂。

「快跑——」

就在同時,他動作迅速地拉著封靜心立刻跳離那馬車。

而那匹馬似乎受到了驚嚇,仰天一嘶喊後,發瘋似地往前跑去——

「等等……馬……馬大哥……馬——」段馭飛儍眼了。

他和封靜心就這樣看著那匹瘋馬在他們面前表演跳崖——

「藹—」封靜心受不了這恐怖的畫面,躲進了他懷裏拚命尖叫。

段馭飛只感覺一陣頭痛欲裂!

不知道是宿醉的結果,還是一早就刺激過度呀——

銘銘銘

「不、會、吧!」

當他們好不容易從瘋馬跳崖的噩夢中驚醒過來後,在看清了自己現下所站的位置時,段馭飛和封靜心異口同聲地訝歎。

眼前荒涼一片,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放眼望去,除了山和樹木、野草外,根本沒有其他東西。

老天啊!他們……他們究竟到了哪里?

彼此互望一眼,都很想從對方眼中找尋出答案,偏偏兩人眼裏都充滿了問號,誰也無法解釋現下的情景。

「到底……到底這是怎麼回事?」封靜心率先開口,她完全無法接受現況。

「我也想問,這是什麼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裏?」段馭飛欲哭無淚。

一夜之間,竟然改變了這麼多,他像是被丟到了另一個世界。

就說喝酒容易誤事,這下可真是報應。

「靳姑娘,我可否請問你,這到底怎麼回事?」他有氣無力地問。

「靳姑娘?」他怎麼這樣喊她?封靜心的心裏可疑惑極了。

「你不是說你叫靳心嗎?」

封靜心眸兒一轉,思索著:大概是她睡意甚濃,口齒不清的關係,他才將「封靜心」聽成了「靳心」。

這樣也好,從決定逃婚、偷天換日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再是封靜心了,當然更不再是那才華洋溢的才女。

現在起,她有了個新的名字——靳心。

「是啊,我是叫靳心,只是……只是奇怪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剛剛自己說的。」

「喔!」

「喔什麼喔?我問你我們怎麼會在這裏?」真是的,這麼遲鈍,害得一向溫文的他都要發脾氣了。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都該怪你那匹笨馬啦!是它帶我們來的,你該問它才對吧。」

段馭飛發覺跟她說話很累,她的話總是摸不著邊際,實在讓人有種想掐死她的衝動。

「算了。」真是敗給她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我這樣問你好了,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馬車上?」

「我……」封靜心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說。「我想離開鄒……離開那裏嘛,可是天黑了,所以就……借用了你的馬車。」

她可不能讓他發現自己是鄒府的逃婚新娘,要不然可不妙了。

「借用?」他這做主人的可沒同意啊!「那吳叔呢?」

「你說那個馬車夫啊,他說他要去小解。」

「所以你就利用機會『借用』了我的馬車?」

「嘿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段馭飛歎了口氣。「那後來呢?」

相處沒多久,他就知道和她說話非得用這種循序漸進的方式,否則恐怕說到天黑,還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後來你上了車,我怕被你的車夫發現我,只好立刻駕著馬車偷溜啦!」

「是嗎?」

「對啊!你都不知道,我很拚命地甩動馬鞭,這還是我第一次駕馬呢。」可是很有成就感喔!

難道他還得感激她?段馭飛真是哭笑不得。

而封靜心還自顧自地、開心地繼續說:「你都不知道,原來駕起車來,真的有種乘風的快感,非常好玩喔!」

她快樂地跟他分享著自己喜悅的心情。

可惜段馭飛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繼續說下去!」真是要命,講這麼久,還沒講到重點。

天啊,他快昏了。

「後來……後來我好累,也很想睡啊!我在想,反正有道是『老馬識途』嘛,它一定會載我們回你家的,而我們相逢自是有緣,你這人……看來也挺不錯的,應該會收留我一晚,於是我就安心地睡著了。」

誰知道一早醒來會發生這種事?真是太恐怖了。

「老馬識途?」對了,問題就出在這句話上。

「可不是,誰知道你家的馬這麼笨,竟然……自己跳崖了。」

嘖嘖!真是從來沒聽過這種事。人家說畜牲會像主人,難道眼前這個男人也很笨?

「看什麼?你那是什麼眼神?」段馭飛不滿地道。「那匹馬不是我的,我的迅雷才不會做那種蠢事。」

「那匹馬不是你的?那是誰的?」莫非他也是偷馬賊?

「我……」他怎麼知道?

總之現在多講也沒用了,一切事情都發生了。

「不說那些了,我們還是先想辦法離開這裏再說。」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裏吧!

「嗯!」封靜心同意地點頭。

看著天邊漸漸熾烈的陽光,心裏卻掛念著情同姊妹的絹兒。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鄒家是否會善待她?

越想心裏越著急,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去看看她吧!

封靜心發誓,如果那個鄒清豪敢對不起絹兒,她絕對不會饒過他的!

鵲銘銘

鄒府裏,熱鬧了一夜。

在封靜心那如魚得水藥的催化下,新房裏也同樣地熱鬧了一整晚。

當絹兒慢慢睜開眼,發現一切並非夢境時,簡直訝異得不得了。

完了!這大小姐真要害死她了。

「靜心,怎麼了?」鄒清豪翻了個身,懷疑地看著嬌妻一張哭喪的臉。

昨晚明明還笑得很甜呀。

「我不是靜心。」絹兒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你不是靜心?」鄒清豪忍不住笑了。「是,你是鄒少夫人了,那我該喊你鄒少夫人嗎?」

對於他的幽默,絹兒可笑不出來。

「對不起。」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昨晚我……我……」她竟然大逆不道地和姑爺共度了洞房花燭夜,該不會遭天打雷劈吧!

鄒清豪卻會錯了意,笑得更加厲害。

「你在害羞嗎?我們都是夫妻了,這種事何須道歉呢?」看著她清麗的臉蛋,他又充滿了欲望。

一道道細密溫柔的吻,朝她襲擊而去。

那柔情的懷抱和攻勢,讓絹兒無力招架,無法控制地陷入那張溫柔的情網裏,無法自拔。

小姐啊,如此溫柔體貼的相公,你為什麼要拋棄?你怎麼捨得?

「在想什麼?」鄒清豪不滿她的心思游離,輕咬了她一下。

這輕輕的咬痕,更加催化了兩人的欲火。

「沒……沒什麼……」

絹兒在他的攻勢下,已無力去思考,只能跟著沉淪了——

銘銘銘

相較於鄒府的濃情蜜意,在山上晃了一整個上午的段馭飛和封靜心可苦慘了。

由於兩人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地,只好憑著直覺,盲目地不斷往前走,尋找出路。

烈日當空,兩人簡直汗如雨下,而且又累又渴。

「砰——」

封靜心又不小心讓樹枝給拐到了腳,跌了個結結實實,差點沒疼死她。

「哎喲!」她皺起了眉頭,痛呼道。

「你怎麼那麼笨,連走路都會摔倒。」段馭飛實在很難相信,天底下竟然會有這麼嬌弱的人。

當然,他在山上住過一段時間,所以山林對他來說,根本宛如走在平地上,沒什麼分別的。

「我從來沒有走過這麼多路,而且……而且這裏的路那麼難走,又是樹枝又是雜草的,你以為我喜歡摔跤埃」她早已沾滿塵土、有些髒的小臉蛋上佈滿淚痕,看來十分可憐。

「真是個大小姐。」

段馭飛用膝蓋想也知道,瞧她那嬌滴滴的樣子,一定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只是他從沒聽過哪家大戶人家姓靳的。

「起來吧,這裏這麼荒涼,今夜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出路,還是快點走吧!」他催促著。

「我……我走不動了。」何況她又累又渴,昨晚又睡不好,簡直快昏過去了。

「走不動也得走啊,難道你想留在這裏?」段馭飛故意嚇唬道。「這深山看來不怎麼平靜,說不定半夜裏會有什麼妖魔鬼怪或者珍奇猛獸出現,你不走……那我先走了。」

妖魔鬼怪、珍奇猛獸?!

封靜心果然被嚇住了,他說的不無道理。

「哎呀!你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啊,等等……哎喲!」一個不小心,她又摔了一跤。

幸好段馭飛早有準備,轉身將她接個正著,免去她與地面親吻的不幸。

「藹—」雖然這次沒有真的跌疼,但一顆心卻溢滿了委屈。

她為什麼會那麼莫名其妙的突然被丟在這裏?難道是上天對她的懲罰?

一定是的,上天是在責怪她丟下了絹兒不管。

想起那總是將她保護得很好的丫鬟,她心裏的愧疚感不自覺地油然而生,那雙大眼睛開始蓄滿了水霧,隨時都有決堤的可能。

「真是服了你啦,大小姐,你可千萬別哭。」段馭飛天不怕地不怕的,卻怕極了女人的眼淚。

尤其……怪了!這雙大眼睛真的越看越熟悉,似乎真在哪里見過。

「我……」

「好好好,來,我背你吧!」雖然男女授受不親,但是非常時期,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你背我?可是我看你也很累。」

「知道我累就別找麻煩,快點——」他蹲低了身子,催促道。

封靜心滿懷感動地看著他。

對於這高大挺拔的身影和一身落拓不羈的瀟灑氣質,她也覺得越看越熟悉,好似在哪里見過面……

「還在看什麼?快點!」

「噢!」封靜心這才依言爬上了他的背。

剛開始她還有點矜持,但他寬闊的背真的很舒服,讓她不自覺地放鬆了緊繃的心情。

在這種情況下,幸好遇見這麼個大好人,要不然她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只是,他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裏?

看著似乎無邊無際的樹林,她實在好懷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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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1:50: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烈日當空,仿佛要將大地燃燒起來似的。

段馭飛背著封靜心走了好一大段路,受不了中午豔陽的烤曬,決定找個陰涼的地方坐下來好好休息。

「唉!真的好熱,什麼鬼天氣?」偏偏他們走不出去。

段馭飛撿來大樹葉揚風,除了替自己插,也沒忘記照顧身邊的封靜心。

這體貼的動作讓封靜心好溫暖,心裏的驚惶不安也逐漸散去。

「你是誰啊?我好像……好像在哪里見過你。」真的,仔細聽著他強悍卻不失溫柔的聲音,更是讓她印象深刻。

溫柔的聲音?

對了,她記得有一回在街上,好像有個男人,不小心牽錯了她的手……

「在下段馭飛。說真的,我也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你,而且你的名字我也好像在哪里聽過。」

段馭飛!是的,她想起來了,就是他,那個在街上牽錯了她的手的那個人,她記得他朋友喊過他這個名字的。

「我記起來了,我們是見過面。一兩個月前在街上,你……」

糟糕!不行,她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實身分,要不然,肯定會惹來很大的風波,不僅自己要遭殃,連絹兒都會受到傷害的。

「怎麼不說下去,一兩個月前在街上如何?」

「沒……沒什麼啦!」她不自然地攏了攏自己的長髮。「我是說,一兩個月前,我在街上有匆匆見過你一面,那時候你……你在找你的小師妹。」

「是這樣嗎?」段馭飛狐疑地盯著她看。「真奇怪,我還以為我們相識,或有說過話呢!」因為他對她的印象也滿深刻的。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這句話,她心裏竟然有些開心。

「是嗎?」

「是啊!我覺得你的眼睛越看越熟悉。」

封靜心連忙躲避著他的視線。

「那你那天找到你的師妹沒有?」

「哎!別提她了。」一想起韓取歡,他就覺得頭痛。

「為什麼?」

「今天要不是她,我們可能也不會這麼狼狽。」

段馭飛乾脆將自己的愛馬被害的經過說了一遍。

如果今天駕的是他的迅雷出門,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

「原來如此,你和你師妹的感情一定很好吧!真令人羡慕。」封靜心也很希望有個這麼寵愛她的哥哥。

「羡慕什麼?虧我那麼寵愛她,想不到她竟然恩將仇報,還祝我出門遇見鬼咧!」他可沒忘記韓取歡那孩子氣的說法。

現下,他像是被下了詛咒般,似乎繞來繞去都在同個地方打轉,陽光又毒又熾烈,身邊還有個嬌弱的大小姐,實在是苦不堪言。

「呵呵,有個人可以鬥嘴,其實也很好啊!」

「那你呢?你是獨生女嗎?」

「我?」封靜心搖頭。「不!我還有個弟弟,他才十歲,老氣橫秋的,總是喜歡教訓我。」

「是嗎?」聽來挺有意思的。「有機會還真想見見他。」

「有什麼好見的?他被我爹娘和姨娘給寵壞了。」

她爹是個大奸商,而她弟弟在她爹終日的薰陶下,想來離那奸商之路也不遠了,真是天大的悲哀!

「我看你爹娘和姨娘應該也很寵你才對。」

「何以見得?」

「你看起來嬌滴滴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如此認為的。」

「唉——」封靜心搖搖頭。「才不是這樣呢,我爹總是把我當成他的展示物,我的存在,只是為了讓他獲得眾人豔羨罷了。」

「喔!」這句話可讓他感興趣了。「怎麼說?」

「因為……」不能,她不能說,這是個秘密呀!她現在是靳心,而不是那江南第一才女封靜心了。「因為我爹老是喜歡……在眾人面前耍著我玩。」

「喔!」段馭飛猜想她爹應該很疼愛她,所以才會不斷在眾人面前獻寶吧!「說不定你爹是看你可愛,才會這樣到處炫耀的。」

「你說我可愛?」

「是啊!其實你真的挺可愛的。」

雖然她的臉髒髒的,根本看不清楚她真正的長相,但是那雙圓呼呼的大眼睛,和那沒頭沒腦的說話方式,真的十分可愛哩。

封靜心的臉色突然沉了下去。

他的話是很讓人高興沒錯,但是他不是已經有個小師妹了嗎?怎麼還可以對另一個女子甜言蜜語呢?

就知道男人都不可靠,個個都花心,連他也不能免俗,真是令她太失望了。

「哼!」她氣呼呼地別過臉去。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生氣?段馭飛有些莫名其妙。

「沒什麼,我們趕緊走吧,免得真的天黑了還轉不出這座山。」封靜心率先往前走去。

怪了!剛剛還好好的呢,說發脾氣就發脾氣,看來這大小姐還挺難伺候的。

幸好他們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很快就會分道揚鑣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他們在山裏轉了好久,又累又渴,眼看著天就要黑了,竟然還走不出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銘紹銘

「哎喲!完了,天要黑了。」封靜心很努力地往前沖,不顧烈日曝曬,為的就是要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沒能親眼見到絹兒幸福,她是怎麼也無法安心。

偏偏事與願違,這座山像是無邊無際似的,不管他們怎麼走,四周的景象還是一樣,不是荒山、就是樹木。

眼看天邊的雲霞逐漸散去,黑幕即將降臨,真教人洩氣。

她累極地跌坐在地。

「看來昨晚你揮鞭揮得很帶勁,這馬走得可夠遠了。」看來現在就算是要求救,也有些困難嘍。段馭飛輕搖頭。

封靜心橫了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調侃她。

「我怎麼知道會有這種情況。」早知道她就不會這麼做了。

「起來吧,我們得先找住的地方,要不然今夜可要露宿荒郊野嶺了。」

「我……我走不動了。」

「走不動也得走。」他順手從一旁的樹上摘了好幾顆果子遞給她。「不然你先吃點東西吧!」

「不了,我吃不下。」事實上她又累又餓又渴,只是現下這種情景,她哪里吃得下東西。

「吃不下也得吃。」段馭飛傾上前去。

誰知道她竟防備地直往後退。

「你想做什麼?」

「拜託!你那是什麼表情?」他可是個謙謙君子,才不屑做那種趁人之危的事,更何況在這種情況下,誰有心情啊!「我只是想拿東西給你吃而已。」

「喔!」封靜心又懷疑地看了他一眼,才伸出手去接過他手中的果子。

「呵呵!」她的模樣惹來段馭飛的笑意。

雖然被困在這裏很不舒服,但是……若往樂觀的方面想,幸好他不是自己一個人被困在這兒,還有個可愛的小女子陪著呢!該算是幸運的吧!

這麼一想,他的心情頓時豁然開朗起來。

「你笑什麼?」這種情況下還笑得出來,真是個大笨蛋,難怪他的馬……不!他騎的馬也那麼笨,會去跳崖!

「其實想想,我們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青山綠水……呃,沒有水,那還有果子。」他將手上吃剩的果核往上拋。「有得吃,又不必操煩工作,就當作咱們是出門散心吧!」

他失蹤了,想必現在鐵夜山莊一定亂成了一團吧!

不過這可不是他願意的,他也是不得已的呀!

嘿嘿!從現在起,鐵夜山莊繁複的工作就不幹他的事了,越想心情越好。

「散心?」虧他有這好心情。

「怎麼?你有急事?」

「我……」

「對了,我還沒問你,你為什麼那麼晚了還『借用』我的馬車?到底想做什麼?」段馭飛隨口問道。

封靜心張開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該找什麼藉口才好呢?她的眼睛轉了又轉,還是想不出來一個好理由。

唉!要是絹兒在就好了,那丫頭很鬼靈精,一定有辦法讓他閉嘴的。

「到底是什麼事這麼難以啟齒?」本是隨口問問,並沒有為難她的意思,但她吞吞吐吐的模樣,讓段馭飛的興味更濃。

「這個……」

吼——

突然後頭傳來一陣撼動天地的大吼聲,封靜心想都沒多想,立刻躲到段馭飛的身後去。

「是……是大貓,哇,好大的貓咪呀!」

天啊,這貓怎麼這麼巨大,身上的皮還如此斑斕?和她家附近的小喵喵相差太多太多了。

封靜心瞠大了眼。

「笨蛋,那是老虎,不是貓咪。」差那麼多!

「老……老虎?」

封靜心在書中讀過,這種叫「老虎」的動物,是……是會吃人的,而它現在竟然就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虎視眈眈。

「哇——」她瘋狂地尖叫了一聲,立刻很有義氣地拉著段馭飛飛奔離去。

天啊,她的尖叫聲別說是老虎受不了,就連段馭飛也差點被嚇壞;而她的速度更是讓他儍眼!人的潛力果然無窮,剛剛還累得像攤泥似的人兒,現在竟然如此健步如飛,還能夠拉著他一起跑。

「吼吼——」那猛虎顯然也被她的尖叫聲驚嚇到了,開始朝兩人猛追。

「追來了,天啊,它……它追來了。」封靜心可以感受到後面追趕的震撼力。

那猛虎果然不得了,每跑一步,地底仿佛都會震動似的。

「救命啊,救命藹—」她忍不住大叫。

「閉嘴,你別這麼吵好嗎?」段馭飛實在受不了她。

封靜心也想閉嘴啊,但是……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救命……救命啊!」

這裏荒郊野地的,平時根本鮮少人經過,哪來的人救他們,反而是嚇壞了旁邊築巢的鳥兒,紛紛振翅漫天亂飛。

「吼吼吼——」猛虎的腳步越來越近,只差不到一兩丈的距離。

「哎喲!」封靜心被嚇壞了,一個不小心,突然拐到樹枝,就這樣跌倒在地。

「你快起來!」段馭飛伸手想拉起她。

封靜心眼看著猛虎越跑越近,只能哭喪著一張小臉。

「算……算了,你自己跑吧,別管我了。」

「這怎麼可以?」段馭飛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快跑啊,難道你想和我一道做老虎的晚餐嗎?」

「要跑我們一起跑!」他還是執意地想將她由地上扶起來。

老虎眼看著他們跌坐在地,放慢了步伐,一步步地向「獵物」靠近——

「完了完了,它來了。」封靜心拚命地推段馭飛。「你快點跑啊!再慢就來不受了。」

「你快點起來,難道要我背你?」

「段馭飛!」封靜心看著老虎越來越近,心跳得也越來越急。「別忘了你的小師妹,她還在等你!」

她不可以拆散人家的。

「這種情況提她做什麼?」真是搞不懂耶!

「你若出事,她會很傷心的。」

「你若出事,我同樣也會傷心。」他們兩個現在是在同一條船上的,雖然在今天之前他們都不認識,情況也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以他的個性而言,他絕對不會就這樣放任她被老虎吃掉。

那會讓他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他的話,讓封靜心熱淚盈眶,兩人認識不深,但是有他這句話就夠了。

「你走吧!我不會怪你的。」

「說什麼儍話。」段馭飛看著她那死心的眼神,心裏不自覺地有些心疼,乾脆低身將她抱起。「要走我們一起走。」

「段馭飛——」封靜心好難過。「沒用的,你帶著我,除非我們會飛,要不然……要不然怎麼逃得過?」

老虎眼見獵物又跑了,立刻又開始追趕。

「會飛?」段馭飛跑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來。「早說嘛!」

「什麼?」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還來不及回答,老虎已經追上他們,大吼了幾聲,朝他們撲過來——「吼吼——」

「藹—」封靜心閉上眼趴在他的肩上,根本不敢看。

他們就要死了,莫非他們真的會這樣死在這裏,成為老虎的晚餐?

「啊啊藹—」她控制不住地大聲尖叫,似乎要將今天所有的委屈和不安全部都給吼叫出來才甘心。

反正她都要死了,在臨死前,是該好好釋放一下的。

「拜託!我快聾了。」段馭飛從來沒見過這麼吵的女人,這個女人魔音傳腦的功夫真厲害,害他都快忍受不住了。

「吼吼吼——」老虎不悅的叫聲,猶然在耳。

「藹—」

「別叫了,再叫真的把你喂老虎了。」段馭飛在她耳邊威脅。

封靜心這才閉上嘴,慢慢地睜開眼睛看看四周的環境。

「我沒死?」

「是啊,恭喜靳姑娘,賀喜靳姑娘。」

「我竟然沒死?」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你要說幾次?」段馭飛真要昏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

「吼吼吼吼吼——」

突然一陣天搖地晃,封靜心這才發現兩人竟然坐在粗壯的大樹枝上,而那頭猛虎還在樹下瞪視著他們,不肯離去。

更可惡的是,它竟然試圖衝撞樹身,想將他倆搖下樹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封靜心懷疑地問。

那猛虎還在撞擊大樹,並用它那尖利的爪子在樹幹上抓出一條條讓人怵目驚心的痕跡。

「看來這裏無法待下去了,我們走吧!」段馭飛沒回答,提起一口氣,腳下輕輕地點過樹枝後,帶著她往前飛掠過去。

「天啊,我……我在飛耶!」封靜心難以想像地說。「你竟然會飛,你究竟是誰?」

「我叫段馭飛,當然會飛嘍!」他瞎掰地說。

胡說,哪有這種事?要不,她叫靜心,怎麼從小到大就靜不下來?!

「怪了,怎麼會有這種事?」封靜心癡迷地望著他,像是要研究出他到底有哪里和自己不同似的。

「噗!哈哈哈——」段馭飛忍不住笑開來。

眼看走得已經夠遠,安全了,這才將她放下來。

「別看了,我老實告訴你,我並非天生會飛,那只是輕功罷了。」

「輕功?」封靜心聽過這種東西。「那你的武功很厲害嘍!」

「還好啦!」做人還是得謙虛點。

「還好?」封靜心皺著眉。「那你既然有那麼好的功夫,剛剛為什麼不快施展出來,害我跑得差點沒斷氣。」

「我……」還不都怪她,拉著他到處跑,害他一下子全給忘光了。「唉,閣下尖叫聲過人,我還以為這樣已經夠嚇退猛虎了呢,所以一時沒想到。」

「我的尖叫聲……」封靜心這才知道,原來這個人是在捉弄她!她立刻追著他打。「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我是跟你說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段馭飛也很配合地躲著。「說真的,你的尖叫聲真的很了得耶,我想沒有人比得過你,若你去當更夫,保證夜半沒人睡得著。」

「你還講,臭段馭飛,你給我站住,站轉—」

「哇,好凶啊,我怎麼這麼悲慘,逃過一頭猛虎,還有一頭母老虎虎視眈眈著。」段馭飛邊說邊跑。

「母老虎?誰是母老虎啊?你給我站住,說清楚了。」別以為她聽不出他的戲謔,這人真是太欠扁了。

「哇,母老虎要吃人了,救命藹—」他誇張地學著她方才逃命的模樣,邊喊邊往前跑去。

「段馭飛——」真是讓他給氣死了,竟然這樣戲弄他。

「追不到,母老虎!」

「你這該死的傢伙,就別落在我手上——」

兩人就這樣沿路追逐著,在微涼的晚風吹拂下,也將方才的恐懼拋向了九霄雲外去了。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暗。

「太好了,終於找到了。」

「找……呼!找到什麼了?」封靜心也停下腳步,氣喘吁吁。

事實上,若不是意志力支撐著,她老早倒下去了。

「今晚的住處!」段馭飛往前面的山洞一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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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1:50: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白色的輕煙從火堆裏冉冉地往上飛舞,燦亮的火花將原本漆黑的山洞,映照了個分明。

段馭飛和封靜心兩人已經累得癱倒在地,根本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今天真是刺激的一天。

他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荒郊野地過夜,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遇上猛虎,更沒想過自己會與一個陌生人如此相依為命。

是的,在今天以前,他們根本談不上認識,但現在竟然禍福與共,怎不教人感歎命運的奇妙之處。

「喂!睡了嗎?」段馭飛以手為枕,詢問道。

稍做休息,他的體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夜深人靜,近來難得的假期,如果就這麼浪費在睡覺上,實在可惜,還不如掌握住這點時間玩玩。

雖然,身邊只有個臉蛋黑汙得根本看不出長相如何的女子,不過,相處了一整天下來,段馭飛意外地發現她可是個難得的有趣人兒呢,嘻!

「我睡不著。」封靜心老實地說。雖然身體已經疲累到了某個地步,但是不知怎麼回事,她就是無法合上眼睡著。

「不習慣吧!從來沒有在這種地方過夜。」這是肯定句。這位叫靳心的姑娘,真的十分嬌貴。段馭飛在心中暗想。

「嗯!可是我好累。」她又道。

「這樣可不行,你得早點習慣。」

「習慣?這怎麼可能?」雖然他體貼地為她撿來了一堆雜草當床,但是這雜草好髒,而且躺著又不舒服,哪里睡得著,更遑論習慣。

「那也沒辦法,我們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說不定還有得繞呢!」段馭飛抬眼望向外邊的星空。「幸好今晚還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可睡,已經算是舒服的了,明天就不知道有沒有這等好運氣了。」

「你少烏鴉嘴了!」封靜心難過地道。「這裏哪有你說的那麼好?」根本就是個可怕的地方嘛!

一雙明眸大眼不斷地往四處瞄,心裏總是惶惶然的。

「吱吱!」

突然有細微的聲音從身邊竄過,封靜心立刻跳了起來,沖向段馭飛。

「哎喲!姑娘,你也矜持點,這麼強烈的投懷送抱,真是教人難以承受。」那撞擊力道真的很大,早知道該離她遠一點的,免得胸口教她給撞疼了。

「你在胡說什麼?」還有心思開玩笑!「我……我剛剛聽見……聽見——」

「老鼠的叫聲嘛!有什麼好稀奇的?」段馭飛在琅琊山學武多年,什麼珍奇猛獸沒見過,小小的老鼠根本不算什麼。

「藹—」她忍不住放聲大叫。「什麼?老……老鼠?」

段馭飛連忙捂住自己受殘害嚴重的耳朵。

「小聲點,你想把它們叫出來一起熱鬧熱鬧是不是?」這女人實在太大驚小怪了。

「它們?你……你的意思是說,這裏很可能有很多老鼠?」

「是啊!怎麼?你不信嗎?要不要我抓給你看?」段馭飛惡劣地問道。

「你這個人怎麼那麼無聊。」封靜心啐道,再也待不下去了。

眼看她想往外跑,段馭飛連忙將她一把給拉回來。

「你去哪里,外頭可是又黑、又暗的哦。」

「但是這裏有老鼠啊!」她才不要跟老鼠共處一室。

「何妨呢?它們又不會侵害我們,而且要是肚子餓,還可以抓一兩隻來大快朵頤,你說……」

「藹—」真噁心,虧他說得出來,封靜心瘋狂地捶打他。「我才不要吃老鼠,才不要、才不要——」

「哎喲!女俠……饒命啊,不吃就不吃,早跟我說老鼠是你的同類,我就會放過它們了嘛,大家有事好商量。」段馭飛逗道。

「誰……誰跟老鼠同類啊!」封靜心氣呼呼地質問。

在飄忽的火光映照下,那雙大眼睛顯得特別澄澈動人。

「好,你不是老鼠,差點忘了老鼠的膽子還比你大呢!」段馭飛含笑地說完,立刻快速閃人。

封靜心果然追了過來。

「別跑!段馭飛,你這個討厭的傢伙,竟然敢拿我跟老鼠比。」

「我有說錯嗎?」段馭飛聳聳肩。

「還不肯認錯。」她努著唇,竟敢出言不遜,若不將他抓來好好痛扁一頓,實在難消心頭之火。「你別跑!」

段馭飛真的就站在原地,含笑地看著她,動也不動。

他竟然真的不跑了,這麼一來反倒害她也失去了打人的興致。

「笑什麼?」她最討厭人家笑得莫名其妙了。

「沒什麼。」段馭飛伸手往天際一指。

外頭此時朗朗明月當空,星子也特別璀璨。

「哇,好多星星,好漂亮。」封靜心伸開了手,像是要將那些星子給全部攬進懷中似的。

「我好久沒能這麼無事一身輕地看星空了,真好。」段馭飛有感而發地說。

封靜心想了想,她好像也很久沒有這樣看星星了。為了討她爹歡心,從小想盡辦法學習各種才藝,雖然到最後一事無成,但她也已經盡力了。

有多久沒這麼自在地看著星空了呢?她根本想不起來了。

兩人就這樣坐在地上,什麼話也不說地仰望天空。

直到再也撐不下去,封靜心才慢慢地閉上眼,往身旁溫暖的懷抱倒下——

一夜無夢到天明。

身邊有他在,她不再驚慌,也不再畏懼。

銘銘銘

煙薰嫋嫋,架上一隻金黃色的烤雞,不斷地散發出誘人的香味,教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

「哇!好香,心心,快來吃啊!」段馭飛興奮地吆喝著。

坐在一旁的封靜心不為所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怎麼了?肚子不餓嗎?」他拔了只雞腿放到她面前。「快咬一口,我保證好吃得讓你連手指頭都想吞下。」

「我沒胃口。」她懶洋洋地說。

「怎麼又沒胃口?這真的很好吃。」段馭飛發現自己料理的技術越來越好,那香氣連他都受不了了哩!

他又拔了另一隻雞腿,用力地咬上一口——天啊,真的太滿足了。

「唉。」封靜心忍不住歎息,他怎麼還有心情玩鬧,真是服了他。

不知道該說段馭飛嘴巴夠靈,還是說他太烏鴉,竟然讓他給一語成讖——他們就這樣在山裏繞了許久,還沒能找到個出路來。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我們……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封靜心看著面前對她來說沒什麼不同的樹林,實在有種無力感。

眼前又出現了數條岔路,那岔路……該怎麼說呢?全都只是羊腸小徑而已,根本也不能算是路。

當然啦,這裏這麼僻遠,平時一定鮮少人煙。

一想起可能還得在這裏繞個不停,她已經全身都覺得不舒服,若說這是上天的懲罰,那也該夠了吧!

她怎麼還會有心情吃東西呢?唉!

「馭飛哥,怎麼辦?真的走錯路了嗎?」她又一次詢問。

「我想八成是。」

「為什麼會這樣?」

「我也想問啊!」段馭飛無奈地道。「昨天我說了要往左,是你堅持要往右的。」偏偏他又不能放她一個人亂闖,能怎麼樣呢?

「我看左邊那裏好像走過了嘛。」她真的有那種感覺。

「事實上並沒有。」

「你又知道。」封靜心才不信他那麼厲害,這些看來極為相似的路,她都分不清楚了,難道他又弄得清楚嗎?

「我在山裏住過一大段時間。」

「什麼?」

「我在琅琊山上跟著我師父學武多年喔。」段馭飛乾脆說得更清楚些,因此雖然身處深山野嶺之中,他也能分得清楚哪條路走過,而哪條沒有。

「那你怎麼不早說。」早知道該讓他作主的。

「你不聽,我有什麼辦法?」

什麼叫她不聽?他的態度看似無關緊要,像是隨口說說而已,她當然不敢胡亂相信啦。她恨恨地瞪著他。

「那你可以堅持啊!」封靜心說道。

「無所謂啦,反正這樣探險也挺有趣的,而且這輩子或許都無法再來這裏,多走幾趟有什麼關係?」反正這裏野味甚多,餓不著他們的。

「有趣?!」封靜心真懷疑他瘋了。「一也不!」

幹麼那麼凶?只是多在山裏繞幾圈,多享受些閒適的日子罷了,有需要那麼激動嗎?段馭飛疑惑著。

「快點、快點啊!別再吃了!」真是急死她了。

「快點?」段馭飛又咬了一口肥嫩的烤雞腿,呆呆地問。「什麼事?」

「找路啊,你不是很行嗎?」

「我有說過我很行嗎?」

「段公子,你到底要不要找?」她擺出很嚴肅的表情問道。

相處幾天下來,段馭飛知道,當她很客氣地喊他「段公子」時,就是她極度生氣的時候了。這種時候還是少惹她為妙,免得她半天不吭聲,悶都能悶死他。

「找!當然要找!不過,靳姑娘,再急也得將我費盡心力的傑作給吃完吧!而且我很餓耶!」他擺出無辜又可憐的樣子。

封靜心被他逗得差點笑出聲,瞠道:「好吧!」

「這只肥雞腿是你的。」

「謝謝!」封靜心凝視著他。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她發現他體貼的動作,往往惹她心動;只是有時候他又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常常讓她哭笑不得。

憂與喜,全都隨著他了,這麼下去,怎麼得了……

「怎麼了?我很秀色可餐嗎?」段馭飛飽含笑意的俊臉在她面前放大。

封靜心嚇了一跳,這才察覺兩人靠得太近。

「你在做什麼?快吃你的東西啦!」她羞澀地別過頭去。

段馭飛輕輕地笑出聲,那爽朗的聲音在四周慢慢擴散——

銘銘銘

稍後,在酒足飯飽後,兩人又開始了他們的「探險」。

「馭飛哥,該往哪里走啊!」封靜心學乖了,一切都聽他的。

段馭飛考慮了一下,才道:「往這邊吧。」

「真的?」

「要不要我發誓啊!心心姑娘。」

封靜心搖搖頭,輕輕一笑。

看著她那甜甜的笑容,他的心情也跟著輕鬆了起來。

真是孩子氣呀!似乎只要給她一點點保證,她就能心滿意足了,越相處越覺得她十分可愛。

「哎喲……」封靜心總是無法習慣這樣崎嶇的路,又不小心差點跌倒了。

「小心點。」

有力的大掌適時地拉住她,讓她又一度免於跌跤的命運。

「謝謝。」那溫暖掌心傳來的熱度,令她臉紅心跳。

她慌亂地趕忙將手收回,試圖撫平那顆紊亂的心。

「對了,馭飛哥,你想不想你的師妹?」封靜心沒頭沒腦地突然迸出這一句話,卻害他差點打跌。「怎麼了?你自己也小心點嘛!」

怎麼了?才剛說她可愛呢!竟一下子又提起那個魔女來。

「你為什麼老愛提她?」真是搞不懂。

「因為……」她對他的印象其實好極了,她相信他一定不是個風流的浪子,而是個專情的男人!「因為她是你的小師妹埃」也是他的心上人。

想到此,封靜心突然覺得心頭有些悶。

這些天兩人互相扶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早已建立了不同於一般的友誼,甚至還多了那麼一點情愫。

只是,她不斷地提醒自己,就算他再溫柔體貼,但畢竟已有了喜歡的人了……自己得好好記住這點才行。

「別提了。」

「怎麼能不提?你可不能忘了她。」封靜心帶點慌急地說。

「我不能忘了她?」這是什麼道理?段馭飛的表情好納悶。「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忘了她!」他咬牙切齒地道。

現在他落到這般田地,可以說都是韓取歡那死丫頭所害的,他怎麼可能忘記她呢?

眼光落向遠處,盤算著回去該如何找她算帳!

封靜心卻誤會了他的意思,臉上滿是欣羡之色!

號銘銘

「沒有?找不到?還、在、找——」韓取歡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會這樣?你們到底在做什麼?竟然連一個人都找不到?」

「韓姑娘,我們大家都已經盡力了。」忠叔說道。

這些天,為了尋找段馭飛的下落,整個鐵夜山莊上下幾乎傾巢而出,差點沒將附近一帶全給翻過來。

偏偏段馭飛像是突然自人間蒸發一般,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可是畢竟沒找到人啊!」韓取歡快急死了。

師兄妹倆平時吵歸吵,但是實際上感情還是很好,她怎麼能坐視他就這樣無緣無故地失蹤,而不著急呢!

更何況駕車的老吳說了,他的馬車是被偷的。說不定段馭飛的失蹤就跟那偷車賊有關!若真是如此,他……他不會有意外吧!

「我想莊主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忠叔認真地說。

「不!一定出事了。」

「韓姑娘……」

「你想想我小師兄平時的為人。」她皺著眉道。「雖然他是有點浪蕩不羈、有點欠扁,但其實他很有責任心,以他的為人,絕對不會放任鐵夜山莊群龍無首,讓我們大家這樣為他操心的。」

都怪她不好,沒事幹麼咒他被鬼抓,這回……他該不會真的……

噢!太誇張了,不會有這種事的,應該不會吧!

「韓姑娘,你放心,我們也知道莊主是個很好的人,而且莊主他武功不凡,應該不會有事。」

「那他人呢?」

「這……」

韓取歡急得在原地走來走去,一顆心怎麼也放不下。

「可惜大師兄人又不在,這下該怎麼辦?算了,還是我自己出去找人吧!」說著,她就要往外沖。

「等等,韓姑娘,你不能出去。」

「為什麼?」

「莊主交代過的。」

「他人都不見了,我不去找找怎麼行?」

忠叔不認同地搖搖頭,她別把自己搞丟,他們就覺得該額手稱慶了。

「韓姑娘,你別讓我們為難。」

「你這才是在為難我。」總之她今天非親自去找人不可!韓取歡一雙靈動的眼眸子一轉,忽然朝外喊道:「小師兄,小師兄你回來了。」

「哪里?哪里……」

就在同時,韓取歡縱身一躍,闖了出去。

論武功她不行,但是提及這逃命的功夫——輕功,她可是學得比誰都好哩。

「韓姑娘……」又被這小妮子給騙了,忠叔大驚。「來人啊,韓姑娘走了,快將韓姑娘給找回來,快點——」

屋漏偏逢連夜雨,已經失蹤了一個,要是她也給失蹤了,這下可有得找了。

唉!總管難為呀!

銘銘紹

人呢?段馭飛人呢?

韓取歡不斷地往前跑,在人群中尋找著。

不會的,他不會有事的。小師兄,我錯了,只要你回來,我願意跟你賠不是,你就別鬧了!她在心裏著急地忖度。

「段馭飛,小師兄,小師——哎喲!」她著急地東張西望,走路不看前方,一個不小心就這樣撞上了人。

「韓姑娘小心。」一道飽含驚奇與戲謔的聲音傳來。扶起她的是一隻寬厚有力的手掌。

韓取歡輕輕抬頭,看到了一雙猶如黑夜般燦亮的星眸。

「是你,虞璜。」她語氣中帶著少見的驚喜。

對了,怎麼忘了他呢?

如今兩個師兄都失蹤了,偏她爹又雲遊四方,根本找不到人可以幫忙,而眼前這個人——虞璜,他是她大師兄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又是虞家堡的當家主子。憑他們虞家堡的勢力,要找個人應該不難——除非小師兄段馭飛也和大師兄鐵胤珩一樣刻意閃避。

只是……當初她誤會他殺了鐵夜山莊兩老,如今雖然證實了虞璜的清白,卻也讓兩人再無交集,現下她憑什麼開口求助?

「韓姑娘,有什麼事嗎?」虞璜一語道破她的心事。

實在是韓取歡太過單純了,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讓人輕易的就能一眼望穿,更何況她喜悅的聲音,讓他很是受寵若驚哩。

「我……我沒事啊!」之前對人家的態度太差了,現在才要求人家幫忙,這樣的落差實在太大了,她做不到。「我真的沒事。」

才怪!她好想求他幫忙喔!只是開不了口。

「是嗎?」虞璜的眼眸裏寫滿興味笑意。「那自己小心點,在下先告辭了。」

「呃……」韓取歡看著他走過自己身邊,心裏著急得不得了,當下決定硬著頭皮拉下臉。為了段馭飛,她豁出去了——

她一轉身,虞璜也恰巧轉過頭來。

「對了,韓姑娘,現在大哥不在,若你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的,請別客氣,只管到虞家堡來找我。」

哇,這麼客氣?難道他都不記恨了?

「呃……好,好啊!」向來口齒伶俐的韓取歡,突然變得有些遲鈍。

人家不記恨了,讓她更加不好意思,也就更開不了口。

「那我走了。」像是試探般,虞璜故意說道。

「嗯!好啊好啊,不送了,你請。」

糟糕!還是說不出口,她怎麼那麼笨啊!韓取歡拚命地罵自己。

虞璜和身邊的貼身護衛靳玄在聽見她的話後,彼此互看一眼,全都瞠直了眼。

這姑娘向來對他們就沒啥好臉色,罵起人來更是毫不留情,現在竟然會說——你請?!

天要下紅雨了嗎?

「靳玄。」在走了一小段路後,虞璜突然道。「查看看那丫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主子,這不太好吧!」靳玄敬重他的主人,所以對於韓取歡之一則不友善的態度自然甚為不滿。「何況那位韓姑娘又不見得會領情。」

「我做事並不需要討誰的賞,自己開心便成了。」

「是,主子,靳玄這就去辦。」

靳玄說完了話,便一溜煙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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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1:50:5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找到了,哇!太好了,終於讓我給找到了。」段馭飛大聲吆喝,俊朗的臉上滿是笑意,往前跑去。

封靜心跟在後頭,看著他的舉動,有點莫名。

「哪有?這裏……這裏還是漫無人煙啊!」他發什麼病啊!

「我說的是溪水。」段馭飛解釋。

他趕忙掬起溪中清澈又涼爽的水往自己的臉上灑,那涼透心扉的舒暢感,讓他感動得快掉淚了。

「溪水?你……怎麼會是溪水呢?」封靜心又一次讓他搞迷糊了。

「有水的地方,附近一定會有住戶,不用擔心了。」

「是嗎?」可是她還是很懷疑。

「別想了,快來,這水很清涼,哇,真是舒服極了。」段馭飛乾脆跳進水裏,像個孩子般在溪水裏跑來跑去。「快點,心心,快下來啊!你不熱嗎?」

「我……我才不要。」男女授受不親耶,何況他已經名草有主了,怎麼還不莊重些啊!「你快上來啦,我們繼續找路。」

「別急,我跟你保證,兩天內一定讓你回去,快來啊!」他掬了些水往她身上潑去。

保證?他拿什麼跟她保證啊?封靜心根本不信。

「哎呀!你這人怎麼這樣?看!把我的衣裳都弄濕了啦。」她得趕緊離這瘋子遠一點。

「弄濕就弄濕,不是我在說,你呀……不只你,還有我,我們兩個臭——的咧!乘機洗一洗澡也好。」

敢情他真的忘了她是女子啦!這傢伙。

「要洗你自己洗,本姑娘才沒那興致。」說她臭?她哪里臭了。

封大姑娘她向來都是香噴噴、高貴得不得了的,這人真愛胡說。

「那你至少洗把臉吧!和你認識那麼久,真想看看你的廬山真面目耶!心心,你就好人做到底,好歹念在我們曾經同甘共苦這麼一段日子的分上。」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的臉……我的臉又怎麼了?」

封靜心不信邪,果真禁不起誘惑,走到溪邊一照——

天啊!那個灰頭土臉的人是誰啊?她……她根本認不出來。

「我……我的臉——」封靜心懷疑地看著那在水中玩得不亦樂乎的傢伙。

難道她一直都是這樣的?

「呵呵,夠醜了吧!」段馭飛朝她擺個鬼臉。「需不需要我幫忙搓啊,那污垢黏得夠久了,說不定很難洗。」

「藹—」封靜心退了兩步。「你顧好自己就行了。」

「我?我很好啊!」段馭飛自戀地看著水裏的自己。「太俊了,說真的,現在已經很難見到像我這麼好看的男人了,心心,你覺得……」

他忙著自吹自擂,忽然間抬起頭來,竟愣住了。

真沒想到,封靜心洗淨了一張臉之後,竟然會是那樣的粉妝玉琢、眉清目秀。

若非那雙又圓又亮的眸子是他所熟識的,他根本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與他同甘共苦好些天的人兒。

「怎麼了?我臉上還有其他的東西嗎?」封靜心懷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沒……沒有,你……很好啊!真的很好。」還好過頭了哩!

段馭飛以往常在脂粉堆裏打轉,見識過的美人可不少,但像她那樣嬌俏動人的,可就少見了。

太不可思議了,在她烏亮眸子的凝視下,他竟然會像個無措的小男孩,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擺了。

「馭飛哥,你到底怎麼了?」封靜心瞧著他古怪的舉動,還以為他在水裏出了什麼事。

心頭一驚,想都沒多想地立刻上前拉住他。

「你別嚇我,快,快先上來啊!」全身都濕也不管了,她只管伸手往他額際探去,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事。

「我沒事。」震驚了好一會兒,段馭飛總算恢復理智,又露出了那招牌的頑劣笑容。「只是看到像你這樣的美人,理應表示表示驚訝,以顯誠意。」

什麼呀?害她嚇死了,原來……

「段馭飛,你這人真無聊耶!」她嬌瞠,掬了把水往他潑去。

「哎呀!大美人也會使潑,但是無損嬌俏。」他連忙躲著。

他的話半真半假,根本弄不清真偽,不過卻讓她又喜又瞠。

「你……你敢戲弄我?」

「小的不敢,句句肺腑之言。」既然兩人都弄濕了衣裳,那還客氣什麼?段馭飛也掬起了水朝她潑去。

「啊!可惡,你敢潑我水,看我的——」

炎炎夏日裏,兩人就在水裏大玩起潑水遊戲,那溪水清澈見底,且清涼透心,正好可以洗滌兩人一身的塵埃和疲累。

玩鬧中,兩人不知不覺地忘記了現下的狀況,也忘記了其他的人事物,心越來越靠近,將一切全都拋諸腦後。

彼此眼中、心裏,只找得到對方而已——

銘銘銘

鄒府今天來了兩位貴客。

女兒出嫁多日都一直沒有歸甯,封家夫婦不由得有所懷疑,找了個藉口前來探望。

「心兒,娘來看你了。」封夫人含笑的臉在看到眼前的女子後,儍了眼。「你……絹兒?怎麼會是你?」

「我也想問,怎麼會是我。」絹兒口氣有些無奈。

「心兒呢?她人呢?」封夫人驚慌地問。

「我就是『封靜心』啊!」至少在鄒家一家子的人面前,她是。

成親多日,絹兒本以為她家大小姐好歹會出現看看她,沒想到那沒良心的主子竟然就像憑空消失了般,無影無蹤。

而夫婿對她又百般的溫柔體貼、噓寒問暖。

她從最初的抗拒,到現在的認命……或許還帶點竊喜。總而言之,她此生命運已定。

她就是「封靜心」,「封靜心」就是她,這世上再也沒有「絹兒」這個人了。

「你胡說。」封夫人簡直無法承受這個打擊。「老爺、老爺,快來人啊,你快來看看啊!」

「什麼事?這麼大呼小叫的?」封老爺和女婿在前室裏聊得正開懷,沒想到會聽見老婆的驚喊聲,兩人立刻跑了進來。

「靜心,你沒事吧!」鄒清豪關心地問。

「相公,你又忘了。」絹兒表情不怎麼開心地提醒。

「呃,對了,娘子。」不知為什麼,他這娘子很不喜歡他喊她的名字,鄒清豪愛她,所以自然得要從善如流了。「都怪我不好,我擔心你,太著急了,才會喊錯,別生氣。」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絹兒溫順地道。

封老爺和封夫人一樣,愣在當常

這……這不是絹丫頭嗎?她不是他們的女兒呀!

絹兒似乎看出了封老爺的疑慮,上前一步道:「爹,女兒好久沒見您了,彈奏一曲給您聽聽好嗎?」

「彈……彈曲?你?」絹丫頭什麼時候學會彈琴的?他怎麼都不知道?封老爺儍住了。

「好好好,難得今天娘子有此雅興,泰山大人,請坐請坐。」鄒清豪開心都來不及了。

他這個娘子真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女,簡直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只是她向來不輕易展現才華,害他屢屢得好聲輕哄才行。

難得今天她這麼高興,主動說要彈曲,他當然也樂於當個聽眾了。

絹兒一笑,在丫鬟們準備好的琴前坐下,定了定氣,纖指一揮,那猶如行雲流水般的曼妙樂聲,立刻擄獲人心。

一曲既罷,還讓人留戀不舍。

「好,太好了,太美妙了。」鄒清豪率先給予妻子最熱烈的掌聲。

連封老爺這麼不懂音律的人,都聽得如癡如醉,當然心裏也疑竇叢生,只是礙於女婿在場,不好立刻發作。

「爹,娘,女兒有話想和你們私下聊聊。」絹兒似乎看出了封老爺的心事。「相公,可以嗎?」

鄒清豪豪爽地點頭。

「當然可以,你們是該好好敘敘,我去叫人準備晚膳,今晚岳父和岳母可千萬賞臉,留下來吃個便飯。」

「一定一定。」封老爺客氣地說。「謝謝。」

「哪里!」鄒清豪離開了。

絹兒也將身邊的奴婢遣退,現下,只剩下封家夫婦倆和她了。

「我知道老爺和夫人一定很疑惑,我想是時候說出真相了。」成親後,她不敢偕同夫婿歸甯,自然礙於這層面上。

絹兒娓娓將所有事情的經過說出,包括現在讓丈夫最為傾心的才華部分。

「什麼?心兒她……她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封夫人簡直無法相信,尤其是——讓她引以為傲的女兒竟然是個音癡?晴天霹靂啊!

「我也不信,這太荒謬了。」封老爺質疑道。「我怎麼知道不是你這死丫頭害了心兒,想獨佔這鄒家少奶奶的地位,才想出這惡毒的詭計來。」

「心兒受害?我的心兒受害了?」封夫人立刻哭了起來。「嗚!我的寶貝女兒呀,你太可憐了,都是娘不好,沒有好好保護你。」

絹兒簡直哭笑不得,如果他們真那麼關心自己女兒,不會連封靜心的性子都摸不清。

那樣愛撒嬌又任性頑皮的女孩,怎麼可能乖乖坐在琴前練習?想都別想。

「老爺、夫人,你們可別太激動,這事要是傳揚出去,對我們都沒好處。」

「你這話什麼意思?想威脅我嗎?」

「我怎麼敢啊,老爺,相信您剛剛已經鑒定過我的琴藝了,至於其他的,我可以慢慢證明。」

「你到底想說什麼?」封老爺越想越心驚。

要是絹丫頭所說屬實,那鄒清豪若是得知此事,可怎麼辦?

好不容易得此佳婿,雖然這些天都沒瞧見女兒,但是和女婿在生意上可是談得不亦樂乎,他們甚至還準備攜手合作呢。

若是現在讓鄒家發現事實的真相,那……

「老爺您是聰明人,我想我們最好將錯就錯,這對雙方都有好處。」絹兒喜歡上了自己的丈夫,說什麼都不會肯退讓了;況且封靜心已經逃得無影無蹤,就算想商量,也沒辦法。

「你——」

「不行,老爺,你不能答應,心兒她……」封夫人反對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阻止了。

「好!我答應你。」為了自己的利益,封老爺只好豁出去了。女兒呀!是你逼我的,爹也是不得已的啊!

可憐的小姐啊,有這種父親,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絹兒忍不住想同情她。

銘銘銘

「哈啾——」

大大的噴嚏聲驚動了正在烤魚的段馭飛,他想都沒多想,立刻放下手邊的東西,趕到坐在樹蔭下的人兒身邊。

「怎麼了?該不會是患傷風了吧?」管不了男女有別,他直接將自己的掌心貼上封靜心的額際。「糟了,是有一點點熱度。」

「我沒事。」她懶洋洋地回應。

「怎麼會沒事呢?都怪我,剛剛不該和你玩水的,現下又沒有衣裳可換。」段馭飛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我看你繼續穿濕衣裳可不成,會加重病情的,快將衣服給脫下,曬一曬再穿。」

她那麼嬌弱,要真是染上風寒,可不得了。

「脫衣服?」

「是啊,快點,你還在考慮什麼,你……」段馭飛突然想到她的疑慮。「放心,我很正人君子的,絕對不會有不軌的行為。」

「我……」她遲遲未行動,俏麗的臉蛋兒更加嫣紅了。

不是不信他,而是要她在這種環境下脫衣裳,實在有點為難。

她不敢呀!

「拜託你好不好,別再猶豫了,身體要緊,大不了我娶你就是!」這話一出,兩人都愣住了,彼此看著對方。

而後封靜心趕忙將視線移開。

「馭……馭飛哥,你也病了?」要不然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我很好。」再好不過了。

只是……在嬌滴滴的她面前,原本滿滿的自信,不知怎的全都消失了。他甚至懷疑自己真配得上這麼嬌貴的女子嗎?

兩人之間陷入了某種沈默,直到旁邊傳來一陣烤焦的味道,才猶如大夢初醒般驚醒。

「哎呀!我的烤魚。」段馭飛大叫,街上前去。

當他拿起烤得猶如灰炭的魚望向她時,封靜心忍俊不禁地笑開來。

「呵呵!沒關係,再重新烤過就是。」她安慰著。

「沒辦法,我得再去抓魚了,你自己小心點。」

「我知……哈啾——」又忍不住鼻癢地打了個噴嚏。

段馭飛擔心地回頭看著她,知道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他有意無意地看向她坐的大樹方向,眼眸裏閃過一絲異樣,心裏盤算著——

「馭飛哥,你別擔心我,我真的沒事。」封靜心捏住鼻子,強忍著想打噴嚏的衝動,整個小臉都脹紅了。

「小笨蛋,你在做什麼?想悶死自己?」段馭飛又好氣又好笑,連忙上前阻止她。

「我……」

「噓——」段馭飛突然停下動作,側耳傾聽——

封靜心也感受到這微妙的變化,好奇地四處張望。

「怎麼了?」她低聲地問。

「有人來幫忙了。」段馭飛同樣壓低了聲量回應。

一雙猶如夜星般燦亮的眸子,緊盯著她那張白嫩細緻的臉蛋,忽然拿起了一把地上的土往她臉上抹去——

「你……你做什麼?」封靜心不明白地問。

「別說話了。」他不願見到別人窺探她的美麗,那種獨佔的心態,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在同時,突然有幾個拿刀的盜匪出現,個個滿臉橫肉,又凶又惡。

「想不到在這種地方竟然會有人在。」其中一人看向那如黑炭般的焦魚。「嘖嘖!還以為能夠飽餐一頓,想不到你們技術這麼差,全都成了黑炭。」

顯然他們是被剛剛那陣烤魚的香味給吸引過來的。

「喂!大哥,看這兩個人衣著還不差,應該多少有點油水。」一個獐頭鼠目的人說道。

「嗯,應該不錯吧!」只可惜樣子似乎狼狽了些。

幾人就這樣盯著段馭飛和封靜心,旁若無人地開始商討起來。

「馭飛哥,我們……我們快走。」封靜心細聲地提醒。

「走?走哪里?」那個獐頭鼠目的男子走向封靜心。「好好一個女人,怎麼如此灰頭土臉的,去!去把臉洗乾淨了,讓爺兒看看你夠不夠美,要是長得不差,今晚就……哎喲!」

他伸手想吃吃豆腐,沒想到卻不小心在眾人面前跌了一大跤,而那伸出腳絆倒他的人,正是段馭飛。

「哎呀!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啊,小的……小的不是有心的。」他刻意卑微地說道。

「可惡啊,你這該死的小子,我非好好教訓你不可。」那獐頭鼠目的男子惱羞成怒,由地上爬起來,兇惡地走向害他出糗的罪魁禍首。

「你……你別過來,我爹可是蘇州城裏的張大富,我們家財大勢大,你不能動我,要不然我爹會派很多人找你拚命的。」段馭飛邊說邊拉著封靜心往後退。

封靜心愣住了,身邊這膽小如鼠的男人,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段馭飛嗎?還有,他不是姓段嗎?他爹怎麼會是張大富?

「張大富?」那獐頭鼠目的男子愣了一下,回頭望向夥伴。「張大富是誰?」

其他幾個盜匪也是一臉茫然。

「你們這群人有沒有常識,連我爹那麼有名都不知道,他可是日進鬥金的大商賈,我們家的金銀財寶之多,壓都能壓死你們!我警告你們,快點放我們走,要不然我爹找來,可不會放過你們的。」段馭飛將無用的二世祖囂張氣勢,模仿了個十足十。

一聽見「日進鬥金」這幾個字,幾個盜匪已經忘了最初的目的了,他們的眼中都散發出貪婪的色彩。

「是嗎?那就有請張公子和我們走一趟了。」

「走?去哪里?」段馭飛故作浪漫模樣地說道。「本公子今晚還要到山上去『賞星觀月』,不想回去。」

「『賞星觀月』?哈哈哈——」幾個盜匪紛紛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果然是個有財無腦的笨瓜,如果能綁住他,那他們可就發了。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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