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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元湘 -【炙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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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01:29:0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元湘 - 炙吻

夜鷹,一個神秘詭譎、狂狷殘酷的男子,
擁有一身絕世功夫和一張冷冽俊美的容顏。   
狂妄深沉的他遇上絕美若仙的夏硯寧,
整顆心跌進去了,方知什麼是真情摯愛,   
她必定是老天爺送給他最好的禮物,
他發誓他倆從此一體,永不分離!  
為了愛,他不顧一切,
即便明白這濃烈炙熱的吻隱埋著未知的危機,
他仍願許她整個的身心與靈魂!  
夏硯寧不懂,他的雙眼似乎可以看透她所有的心事,
那為何他仍待她如此情深意重,呵護蜜憐?   
愛上他,她不再是海裏漂浮的無主遊魂,
而是深受寵愛的嬌花,他的濃情幾乎要將她融化,   
他深情炙熱的吻幾乎要奪走她的呼吸,
誰能告訴她,她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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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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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01:29:1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夜黑風高,兩條身影驟降,冷肅詭譎的氣氛隨即蔓延開來。

「別、他是我的獨生子,求將軍手下留情。」夏中修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但對方仍然無動於衷。

「哼!我已經給了你許多時間,誰叫你這般無用,連群小小惡賊也搞不定。你若不要你兒子死,那就全家一起死,你自己決定啊!」大搖大擺坐於上位的中年男子,平西將軍冷漠地道。

那惡賊一天不除,就難消他心頭之恨,食不知味。他已經煩躁得快要發狂了!與其獨自愁苦,不如抓一堆人陪他,眼前這家子就是他所選中的倒楣鬼。

殺一儆百,或是一天殺一個對他來說都無妨啦,只端看這無用的老頭會不會突然生出什麽計策來,好替他除去心頭大恨。

「爹,救我,我不想死,不要。」年幼的男孩受不了驚嚇,膽怯地哭喊。

怎麽選擇呢?死的是兒子或是全家人,不都一樣嗎?人家就是打定主意仗勢欺人,你又能奈何呢?

「祥兒,是爹無用。」夏中修蒼老的聲音,似乎在一瞬間更加蒼老了數十歲。

「廢話少說,殺!」將軍的話語,猶如十二寒雪般冰冷。

殘酷獨斷的命令一下,身邊那尊猶如雕像般、一臉肅殺氣息的男子,立刻手持利劍,慢慢接近那驚泣中的男孩。

年邁的爹爹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在眼前被殺,痛心疾首。

「住手——」

就在利劍欲往男孩的脖子抹去之際,突然出現一條白色的身影,清脆的嗓音驅散了滿室血腥的氣氛,帶來一股寧靜的芳甜。

美啊!竟是個天仙般美麗的絕色,莫非淩波仙子下凡了?

「姊姊,救我,救我——」絕望的男孩在見到白衣少女後,就像重新又燃起了希望。

姊姊?原來眼前這天姿綽約的美人竟是個凡人而已。

白衣少女明眸瞅了位於上座的中年男子一眼,對於他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驚豔表情視若無睹,無懼無怯地開口道:「放過我弟。」

「放過他?」將軍擦了擦差點流滿地的口水,走到她身邊以膜拜之委說:「行!如果你嫁我,我倒可以考慮考慮。」

白衣少女沈吟了一下。「如果將軍不想報仇的話,只管娶我。」

「報仇?你的意思是——」

「沒錯,我幫你報仇,不過你要放過我一家人,不許為難。」誰都知道平西將軍和夜鷹寨惡賊的過節,她只能以此為條件了。

好大的口氣,好個勇敢的嬌娃兒,本領高強的男子都沒敢接下這任務了,她居然敢口出狂言。

但將軍卻被她臉上那抹認真給震住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尤其是這樣絕豔的美人,只消一個眼神,就足以致命。

「哈哈哈——好極了,看在你這般有勇氣的分上,我就再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在臨走前,他邪佞地笑道:「記住,美人兒,你這弟弟……不,應該說你全家人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你手裏。」

就這樣,他帶走了她唯一的弟弟。

一手掌握全家人生死的滋味是如何呢?!

白衣少女面容淒白,吉凶難料!

這是個賭注啊!事先她完全無法預估自己的輸嬴,但為了弟弟、為了父母,她也必須去賭上一賭。

屬於她的天真歲月,就此終止——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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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01:29: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荒郊野嶺,蔓草寒煙。

一輛破舊的馬車在小徑上以著折磨人的速度緩慢而行,顯得孤寥滄桑。

四周寂靜得可怕,除了老馬偶爾的嘶鳴和馬車行走的聲音外,其餘的就只剩下山林間的蟲鳴和風聲,這樣迫人的詭譎氛圍,幾乎快讓人窒息。

除了駕車的車夫外,馬車裏還坐著三個人,其中外型顯得萬分憔悴的婦人已經忍不住又再度開口了——

「天啊!我是造了什麽孽,這輩子竟要受這種折磨?」藍秋娘一出口就是呼天搶地的鬼嚎聲。

沒有人搭理她,或許是一路上聽太多,麻痹了吧!

藍秋娘還是不肯甘休,繼續唾駡。「都怪你,你這沒用的,連一個才芝麻大的小官位也保不住,害得我跟你一同落得如此下常」

她邊訴說著自己的委屈,邊忍不住握起拳頭往身旁的男人猛捶。

夏中修斜靠在車窗邊,一直採取文風不動的姿態,既不阻止也不閃躲,就像失了魂魄似的毫無生息。

這樣的舉動更加惹火了藍秋娘,原本風韻猶存的臉蛋在激怒之下益發顯得猙獰,捶打的手也愈加用力。

「說話啊,你是死人啊,光擺這種死人臉給我看。」她不滿地道。「你這個人就是太過自以為是,叫你跟周太守虛與委蛇一下又不會要你的命,你就是不肯,說什麽不肯跟小人同行,迫害鄉里。一直以來你總是為別人設想,但是我呢?兒女呢?你為我們設想過了沒有?活該你會如此狼狽,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夏中修還是依然故我,沒有任何表情——不,若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眼中隱隱含帶著一絲淚光,那透明的淚水裏映出一位絕美出落的人兒身影,而那美人兒,正是坐在他們夫妻倆身邊的白衣少女。

那少女水眸波光閃閃,翠黛輕蹙,在藍秋娘一再地動手辱駡下,看不過去地開口阻止。

「娘,別再打了。」溫潤的嗓音恍似春風般,拂得人渾身舒暢。

「甯兒,我苦命的女兒!你木是個千金小姐.現在卻落到如此逃難的下場,是娘對不起你,是娘的錯。」藍秋娘涕淚縱橫,抱著女兒痛哭失聲道。

「說得好聽。」一直沒說話的夏中修總算開口了,言語間帶著諷刺。

「你……你這話什麽意思?」藍秋娘抹了抹眼淚,橫瞪他一眼問。

「是你自己貪圖享受,想過著誥命夫人的生活不是嗎?何必推諉給女兒。」他當然聽得出來妻子責駡之意。

內心的想法被戳破,藍秋娘也不再假以顏色了。

「沒錯,當初我會嫁給你,全是看上你前途無可限量,本以為這輩子可以高高在上,衣食無缺,誰知道你竟然那麽沒用,守著個小小縣爺的位置也能甘之如飴,而且還自詡是青天大老爺,什麽不貪不瀆,毋枉毋縱,結果呢?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全都給得罪光了。如今被革了職,兩袖清風,什麽都沒有,青天大老爺的名號能做什麽?吃嗎?穿嗎?哼!」她將自己內心所有的不滿全都傾泄而出。

「做人要有良心,我自認問心無愧。」夏中修正直地道。

「問心無愧?對,問心無愧的下場就是喝西北風。你自己喝倒不要緊,連累了家人,你還能說自己問心無愧嗎?」藍秋娘質問道。

可憐誥命夫人穿金戴銀的美夢破碎得如此之早,叫她往後的日子怎麽過?!

夏中修也氣得滿臉脹紅,娶妻不賢,只能同甘不能共苦,若非為了兒女,他早就想休妻了。

夏硯寧明眸流轉,將一切看在眼裏。她懂父親眼中的哀傷為何,懂母親的悲憤為何,這一切的一切,皆是由那惡賊引起。

「娘,請你別再怪爹了,爹沒錯,娘也沒錯,如果娘真要責怪,就怪甯兒好了。」她泫然欲泣地含淚道。

「怎麽能怪你呢?你這傻瓜。」藍秋娘恨恨地再度斜睨了丈夫一眼。「是你爹的錯,是他誤了你,當初你好歹也算是個千金小姐,現在呢?你爹官位沒了,真擔心王家會嫌棄你,到時候可怎麽辦才好?」

世風日下,小人當道。當初夏家好歹也是一縣之長,才能攀上平西將軍手下猛將王澤那門親事,如今沒權少勢的,縱有口頭婚約在身,也不見得人家肯承認。同理,少了王家那門親事當靠山,他們夏家要想於短期內翻身,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更令人煩憂的是,這回夏家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見王家出面關心,這才是讓她最牽 掛之處。

「娘,女兒的親事不要緊,要緊的是……是全家人的安危。」夏硯甯水眸一轉,玉靨含憂地哽咽道。

「唉!」說到這個,藍秋娘又忍不住傷心。「不知道祥兒怎麽樣了,有沒有平安回到老家去。」

夏硯祥是夏家唯一的男丁,自然不能出半分差池。因此在夏家出事後,為怕危險,夏中修沒有告知夫人,就讓管家帶著兒子率先逃回夏家位於石城的舊宅去。

夏硯甯和父親對視一眼,在心裏歎息;誰知道這中間竟然出了意外——

若藍秋娘知道兒子並非跟著管家先回石城老家去,反而已成了人質,依她的性子,屆時恐怕難以善了了。

「奇怪,這馬車怎麽走得這麽慢?還有你那老家究竟在哪個鬼地方?何時才能到啊?」藍秋娘煩躁地撩開繡簾看向窗外,納悶地抱怨連連問:「哎喲!怎麽好像繞了好些天部在同一個地方?!」

翻山越嶺走了好幾日,窗外的山景看來看去都差不多,同樣蕭瑟,同樣無趣,積在她肚子裏的火氣也跟著越燒越旺,無處可發憋死自己可不好,當然得發在那無用的罪魁禍首身上啦!

夏中修和夏硯寧彼此有默契地互望了一眼,眼中蘊涵了一種只有他們父女才懂的憂色。

又是一片靜默,安靜到讓人想發狂地大吼特吼。

就在這時,突然由遠而近,傳來一陣野馬奔騰的聲響,響徹雲霄——

外頭的馬車夫經驗老道,一聽就知道自己遇上了什麽麻煩,駕馭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是山賊,山賊來了——」

他哆嗦的聲音方落,幾匹健馬已將可憐的小馬車團團圍祝

「山賊?!」馬車陡然停止,車裏的三人互視一眼,面露驚慌之色,尤以藍秋娘為最。

掀開了馬車長簾,她又氣又怕地使出潑婦駡街那招。

「不長眼的賊頭兒,咱家被你們害得都已經山窮水盡了,你們還敢來……」她的聲音在正視那群山賊後,戛然停止。

哎喲!真是要命的,來的山賊人數不多,只約有五、六個,但個個高頭大馬,身強體壯,尤其是為首的那名山賊,體型高大剽悍不說,那對濃眉大眼和表情,一看就足以令人發抖。

「害你們?哈哈哈——」萬豪發出響亮的笑聲,那笑聲幾乎可震破山巔。「你倒說說,咱們什麽時候曾搶過你們,我怎麽不記得?」

真是笑話,雖然他們是山賊,但是「搶亦有道」,一股的尋常百姓,他們可不屑一顧呢

他以眼神詢問手下,沒有人記得此事,他便又將眸光轉回藍秋娘身上。

藍秋娘不知多懊悔自己剛剛強出頭的舉動,但一想起自己往後悲慘的命運都是他們所造成的,她又忍不住開口了。

「想來你們就是夜鷹寨那群惡賊了。若非你們這群賊人霸山為亂,我家老爺也不會被黜職,這……這不是比被你們搶了還要命?」

周太守就是以抓賊不力、任由山賊霸山作亂這項罪名安在夏中修身上,讓他無法翻身。

「喔!」萬豪和屬下交換一個眼神,嘴角上勾。「原以為你們只是一介尋常百姓,想不到竟然也曾是個官兒啊!若不搶,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已。來人!」

「在!」

「給我搶!用力的搶!」這潑婦恁般囂張,不搶搶他們,萬豪心中老大不爽。

「什麽?」藍秋娘沒想到自己的話竟然會適得其反,簡直花容失色。「別搜,咱們家已經一文不值了,不用翻了……啊,這是我的嫁妝,我死也不會給你們的,死也不會給……」

她率先抱起一個珠寶盒子,死命地維護著。

可惜此舉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那群山賊立刻將她死抱的盒子給奪了過來。

「啊!還給我,快將盒子還給我——」藍秋娘簡直傷心欲絕。

萬豪拿著那盒子,看著藍秋娘悲痛的神情,不禁覺得快意。

「別再流連了,快滾,要不然——再搶!」搶得他們真的一文不值,看那潑婦還撒潑得起來不!

「不,別走,將盒子還給我,還給我——」眼看著他們要走,藍秋娘拚命地大喊。

「財去人平安就好,秋娘,你就別……」夏中修的話語立刻被她給否決了。

「給我住嘴!」她憤恨地喊。「你這沒用的男人,我怎麽會這麽苦命,看上了你,那可是我們唯一的家當,失去了,將來靠什麽過活?」

丈夫當官多年,兩袖清風,若不是靠她努力地攢.恐怕連這盒珠寶都沒了,說什麽也不能讓人給搶去。

「唉!」惡妻!夏中修真拿她沒辦法。

「惡賊,快將盒子還給我,要不老娘今日就跟你們拚了。」沒有了勢,連錢都沒了,那會讓她生不如死。

「嘿!」從沒遇過這種要錢不要命的女人,這倒是跟他們山賊的性子很像,萬豪咧開了嘴。

「還來,給我還來——」藍秋娘再也顧不得這麽多了,跳下馬車欲上前搶回盒子。

「娘——」一直躲在馬車最後頭的夏硯甯怕她娘出意外,連忙喊道。

嬌脆柔弱的聲音甜美得足以讓人癡醉神迷,山賊們有志一同地尋找那美妙的聲音來源——

只一眼,原本鬧烘烘的氣氛頓時停止,山賊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那位美麗的少女,心頭都像讓巨石給猛烈敲擊過那般,無法呼吸。

像是過了許久,萬豪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

「把盒子還給我娘。」夏硯寧清靈絕致的臉上沒有絲毫畏懼,不卑不亢地直言道。

那股似乎與生俱來的矜貴和清韻的氣質,讓萬豪等人一懾.而後,他不禁大笑出聲——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 哈哈哈——」爽朗豪氣的笑聲震得樹頭鳥兒倉皇飛逃。萬豪不但將搶來的盒子送還,還將一盒更大的珠寶盒扔進馬車。

「嗄——」藍秋娘瞠大了眼。

向來就只聽聞山賊搶奪財物,但從沒聽過山賊會將搶到手的財物吐出,還反贈更多的珠寶。

「這是要給我們的?」藍秋娘一愣過後,隨即恢復笑容,眼睛晶亮地詢問。

「沒錯。」

「大爺,你們人真是太好了。」剛剛還狂肆大罵,這會兒這群山賊卻像救命恩人那般被藍秋娘拱著。

「呵呵!夫人謬贊了,這只是買金啊!」萬豪糾正道。

「買……買金?」藍秋娘一臉納悶。

「是啊!你家這丫頭,我買了。」

「什麽?!」她這才發覺事情大條,抵死呼喊。「不不賣,我不賣——」

萬豪沒搭理,直接將那夏氏夫婦身邊那位美麗的少女帶走。

數匹健馬又像來時那般匆忙離去,塵土飛揚間,暫態失去了蹤影。

「甯兒,我的甯兒——」抱著大小珠寶盒,藍秋娘哭得肝腸寸斷,卻再也喊不回心愛的女兒了。

夏中修除了歎息,還是歎息!

☆☆☆

夜鷹寨

夜鷹寨位於祈山深處,地處偏僻,以高山和懸崖為天然屏障,沿路荊棘遍佈,崎嶇難行,若非有一身好武藝或知曉門道者,實在難以接近,更難發現其存在,也因此使夜鷹寨更添神秘色彩。

數年了,夜鷹寨一直都是官府頭疼的對象,尤其達官貴人最是咬牙切齒,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卻久攻不破。只因夜鷹寨最愛行搶的物件,就是高官顯貴這類的人物,偏偏山腳下的路是進城唯一的捷徑,否則多得繞行大半月。如此阻撓,誰能不痛恨這群無法無天的惡徒?

無法無天呵!

沒錯,他們是群既膽大又凶很的亡命之徒,視官府於無物,傲視群倫、氣勢強悍,尤其以夜鷹最是冷厲囂狂。

夜鷹!是整個山寨的首領人物。

他神秘詭譎,狂狷殘酷,擁有一身高不可測的功夫,和冷冽俊美的容顏。

沒有人知道他來自何方,師承何處,只知道他當年打敗了天下第一高手獨孤礪後,在一瞬間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許多人對他又敬又佩,爭相阿諛;也有許多人偏不信邪,爭相「討教」。

對於來人,他全然不屑一顧,行蹤飄忽,冉加上我行我素、孤傲難測,圍繞其周身的色彩更為神秘。

誰也沒想到,這堂堂一介高手中的高手,如今竟會淪為山賊頭頭。

不知多少人扼腕,尤其是敬佩他之人。但他毫不在意,率性妄為,獨裁狂霸,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誰都無法阻攔。

就這麽的,使鷹寨從默默無聞,成了官府貴胄得而誅之的對象.卻偏偏至今無人能動它分毫。它依舊存在。對許多人而言,就像是夢魘一般揮之不去,夜鷹也因此成了達官貴人口中的「鬼見愁」

這謎樣的地方,帶著許多傳奇色彩,再加上傳奇性的人物,想窺探究竟的人不勝枚舉,只可惜不得其門而入呀!

高懸的酒壺口上,一汪細流慢慢注入精緻的酒杯裏,瞬間美酒之香佈滿整座花亭。

忽地,執壺者那雙淩厲的眸光別具深意地輕閃,似乎察覺了什麽,可手上的動作未停,神態目若。

「哇!好香的酒。」一道紫影突地翩然而至,桌上那注滿好酒的杯子瞬間被奪。「大哥,許久不見,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盛情相待,真叫小弟感動得痛哭流涕。」

就在酒杯接近來人唇畔之時,突地天外飛來的酒壺讓他手忙腳亂地丟下杯子接住那壺美酒,順道挽救自己有可能被撞歪的俊瞼。

在同時,那只被丟出去的酒杯穩穩地落在斟酒人的手上。不顧來人一臉的氣急敗壞,他優雅地品香、淺酌。

「你……你這算哪門子的待客之道?」辜琰司的俊臉滿是挫敗地抱著酒壺,紫色的身影一飄,重新回到亭子裏,與那冷沈的男子相峙。

「夜鷹寨裏沒有客人。」夜鷹黑岩般的眸子斜睨著他,嘴角含帶一絲諷刺。

沒錯,夜鷹寨裏從來就沒有「客人」——只除了他辜琰司以外。他沒將他捆成肉粽丟下山崖去,已經算是格外施恩、他命夠大了,還敢叫囂!

「我?!」能和這喜怒無常的男人做兄弟——他自封的兄弟,辜琰司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對啊,大哥說的對,我的確不是客人,是自己人,咱們是好兄弟嘛!呵呵!」

呵、呵!笑話,誰跟他好兄弟?夜鷹從來就不承認。

辜琰司對他嫌惡的表情一點也不以為意,那俊朗瀟灑的臉上依舊盈滿笑意,臉皮厚得跟城牆有得比。

「大哥,聽說你最近又幹了幾件漂亮的案子,真有你的。」他以誇張的表情稱讚道。「你這鬼見愁,的確名不虛傳。」

夜鷹從他手裏奪回美酒,逕自斟了杯獨飲,似乎沒將他的話聽進耳裏。

「只不過可惜了點,唉!」俊眼瞄了他一下。「唉——」辜琰司的歎氣聲更大,盼能獲得他一點點的回應。

可惜他失望了……不,或者根本就不該存有希望的,夜鷹仍是一副處之泰然、依然故我的模樣,繼續品他的酒。

「唉唉唉——」這種模樣,恁是再好性子的人也難免抓狂。「我說大哥,你就不會開口問問我,我究竟在歎什麽氣嗎?」

夜鷹嘴角輕揚,沈氣道:「你自己會說。」

敗了敗了!他這跺一腳就足以讓整個武林風雲變色的天下第一大莊「禦風山莊」的少莊主,天下間多少英雄美人爭相競逐涎好的人中之龍,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該說他魅力不再,還是天生欠虐待啊?

「好吧,我說。」辜琰司這一向趾高氣昂的男人竟也有像個小媳婦般的時候,說出去恐怕沒人會信。「最近又有一個地方官因為你而被罷黜了,他叫夏中修,聽過吧!那老小子正氣凜然,宛如青天,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官,可惜就因為『捉拿你不力』,收拾包袱回家吃自己了。」

夜鷹表情未變,盤據祈山也不是三、兩天的事了,夏中修又是名震一方的縣令,他當然知道他是何許人物。

「走得好。」他氣定神閑地道。

「嗄?」辜琰司下巴差點掉下。不會吧,他真有這麽冷血?

「至少他平安地離開了,不是嗎?」

「對是對,可是他……」

「不可否認,夏中修的確是個好官,但他絕對不是個當官的材料。」在瞥見他凝皺的眉頭後,夜鷹撇撇唇道:「為官者,多的是為富不仁,為一己之私;為造就自已更大的勢力,可以犧牲所有人的利益,剷除異己,夏中修就是看不透這點。爾虞我詐的官場不適合他,他是『沒資格』為官的,離開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哇!」辜琰司猛搖頭,不敢苟同。「照你這麽說,所有當官的都貪婪收賄,那天底下的人多可憐?」

冷淡的眸子瞄向他,唇邊的笑意更加譏諷。「天底下的人還不夠可憐嗎?」

辜琰司張開了口,訥訥不成語。

說真的,現今的確有不少小人當道,民間才會如此民不聊生。

忽地,緊皺的眉頭鬆開,他又展開了清朗的笑顏。「還好,還好有你殺殺那些狗官和為富不仁的錢奴之氣,讓他們不再那麽囂張。算來你這山賊還是百姓之福呢!」

英挺的臉孔在瞬間變化,夜鷹原本剛毅的面容更加冷峻,陰沈凜邪。

「錯了!」

「錯?!」

「哼!會宰殺那些高官貴人,是因為他們有錢、是肥羊,而不是為了誰。」夜鷹沈冷地道。「我——只為我自己。」

那冷肅的語氣猶如寒冰,孤傲的臉孔泛著殘酷之色。

他沒那麽偉大,更不想做什麽英雄,他只不過想要翻雲覆雨,讓天下人不得安寧,這是他最大的目的。

當然,為富不仁者和狗官是最主要的目標,因為那群人更怕失去、更怕死,這是多大的樂趣啊!

僅此而已!與什麽懲奸除惡、為民謀福壓根兒沾不上邊的。

辜琰司冷不防地打了個寒顫,雖然認識他也好些年了,但是每每看到他這種神情,還是會忍不住渾身泛懼。

究竟他發生過什麽事?才會造就今日如此嗜血的性子,他實在想知道。

☆☆☆

「禮物?」蘊涵興味的語調揚起。

夜鷹在山寨裏向來被奉若神祇,是至高無上的,所有人見到他都是戰戰兢兢。並非他刻意冷漠,而是與生俱來的那股強悍氣勢,讓人心生敬畏,除了他的左右手萬豪和陸遙外,鮮少有人敢輕易接近他。

因此像現在這種情形,眾人一窩蜂地拱擁在他身邊的場面,更是少見。

「老大,去瞧瞧,這大禮絕對讓你心滿意足。」萬豪眉開眼笑地吆喝道。

「可不是。」眾人笑得十分開心,忙將他推入房內。

究竟是什麽樣的大禮讓眾人如此失控?夜鷹唇角含著一抹難得的興味。

此刻的心情不錯,他願意前去探究。

進了房門,在小廳裏,淩厲的黑眸朝四處梭巡,尋找那讓大夥眉飛色舞的大禮。

有人!他隨即感覺到裏頭床榻上的異樣。

質疑的黑眸朝身邊的萬豪望去,興味的俊臉也跟著一沈。

「何時夜鷹寨也幹起了擄人的勾當?我這寨主怎麽全無所知?」他輕易地猜測到未揭曉的謎底。

他們搶錢奪財,殺人越貨,在某些人的眼底簡直就是無惡不作的惡徒,不過夜鷹寨從來不曾擄過人,尤其是無辜之人,這絕不是什麽突然善心大起,而是不屑與一般山賊同流。

做壞事,也要做得比別人漂亮!

「老大,別……別生氣,你一定會喜歡她的,我保證。」老天爺,他是好心的,千萬別來個弄巧成拙。萬豪抖懼地縮了縮脖子。

「保證?」

「寨主,去看看吧!那妞兒不同於凡塵俗女,美得簡直跟天仙一樣哩。」一個膽子較大的人開口道。

夜鷹冷傲自負,從沒有任何人可以在他無波的心湖留下丁點痕跡,就連傾心戀慕他多時的義妹胭脂,亦沒能撼動他分毫。

他太無情、冷酷了!

也因此,當大夥見到那靈美動人的嬌妹後,皆被那嬌容迷得三魂少了七魄,而他呢?他會有何表現?

直覺想作個試驗,那白衣少女的姿容屬於人間絕色呀!那麽她是否能夠撼動得了這顆鐵石心腸?!

多麽有意思呀!只要一點點,只要瞧見他一點點動心的痕跡,大家便會感到心滿意足的。

夜鷹冷厲的眼神帶著懾人的寒光,讓大夥又是一陣哆嗦,誰也不敢再開口。

靜默了許久、許久,幾乎讓人快喘不過氣來時,才聽見他平穩的聲調揚起。

「嗯!我去瞧瞧。」

冷俊的臉上似笑非笑,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樣的絕色,竟能讓這群人罔顧他的命令,敢作主膽大妄為。

眾人大喜過望,全都一窩蜂地跟著走向床榻去,想瞧瞧他們大寨主在見到那人間絕色後,表情會是何等精采。

多麽迫不及待呵!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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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01:29: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雖然看熱鬧的人數眾多,幾乎整個山寨裏的人都來了,但是現場竟然靜默一片,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那種窒人的安靜,甚至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這種情形向來少有,一向沈穩的夜鷹竟然有種想笑的感覺。

迫不及待啊!他也迫不及待地想揭曉這答案。

黑眸朝床榻掠去,發現上頭多了條白衣纖細身影,她側著身,面向裏邊,根本看不清其面容。

而夜鷹身後也有許多沒見過她的人,大夥都十分好奇地張望著,想看出個究竟。到底擄到什麽樣的人,能讓萬豪等人甚至不怕夜鷹的責怪,膽敢逕自直接將人往他房裏送。

答案就要揭曉了!

夜鷹莞爾地走上前,帶抹輕佻、隨意地將那女子的面容轉向眾人。

而同一時間,他也看到了她——

「哇——」

現場如萬豪預期地掀起了一陣驚歎聲,所有人都讓眼前那張絕美的容顏給迷惑了視線。

出乎意料地,夜鷹也被震住了。

絕色的美人他不是沒見過,行走江湖多載,南方胭脂,北國佳麗,誰也無法牽動他一絲絲的心,孰料見到了她,他的心湖竟起了莫大的變化。

無庸置疑,她是美麗的。

那張宛如白瓷般的瓜子臉上,有著精雕而成的五官。皮膚晶瑩剔透,欺霜賽雪,烏亮柔細的黑髮猶如瀑布般披散枕邊,襯得她細緻猶如美玉般的小臉蛋更加閃耀出盈目光澤,那份清雅靈氣逼人,眩惑人心。

她正閉著眼,純淨的臉上不染纖塵,睡蓮般撫媚的嬌態可掬,足以打動任何鐵石心腸。

夜鷹的臉色更加深沈了,專注地望著眼前這姿態楚楚的女子,甚至連身邊人夥何時退離都不知道。

他只是凝視著她,萬分專注,就像天地之間,除了他倆以外,再無其他的存在了。

突地,他伸出了手——但是在她嬌麗的臉蛋上方猶豫了一下,而後便又狼狽地收回。

「喝!」他用力地喘息,眼眸在一瞬間燒紅。

她好純淨,潔皓得猶如張白紙。

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完美的女子呢,她是這般得美好,美得不可思議,該是貪玩的天仙吧!

好恨啊!

出乎意料地,他竟然恨極了這張看來純潔無瑕的嬌美瞼孔。

大手再度接近她,鎖上了她纖細的脖子——

他向來驕傲自大,唯我獨尊,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根本目空一切,可為什麽呢?為什麽在她面前他竟然會覺得自慚形穢、無地自容,彷佛自己連站在她面前的資格都沒有?

不!他要毀了她,毀了這個讓他明白自卑為何物的女子,誰叫她如此純淨靈雅,如此清新無邪。

指腹在接觸到她那細緻的肌膚後一縮,而後狠下心腸用力地鎖緊——他要毀了她!毀去她的沈靜無瑕,毀去她的聖潔完美……

好難受!

夏硯寧感覺到自己快不能呼吸了,是誰那麽狠心地想要害她?

下意識裏,她開始拚命掙扎想掙脫那只壓迫頸子的大掌。

因為這個舉動,讓她俏臉脹紅,原本多嬌如美玉般的俏顏更加增添了抹絕豔的紅彩口

她那似乎一折就碎的柔弱,讓夜鷹硬是沒來由地大手一顫。

捉住那難得的機會,夏硯甯張開小嘴兒,近乎貪婪地用力呼吸著,明眸也慢慢睜啟。

在見到她那雙清靈美眸的刹那問,夜鷹幾乎怔住了。

那雙靈氣流轉的美眸含著一絲迷離,探究似地凝望著他。那眼神竟讓夜鷹感到自慚,似乎多看她一眼!就會褻瀆了她的美麗。

「你……你是誰?」嬌柔的嗓音宛如被跌碎的水晶,清脆無比,扣人心弦。

「夜鷹!」順著她的話,他無由順從地應答。

「夜——鷹?」嬌顏頓時失色,變成慘白。

夏硯甯的心跳如麻,彷佛就要脫離胸口了。

她輕搖著頭,美麗的眸子更加瞠大地望著他。

是他,就是他,這無惡不作、人人聞之色變的大惡徒!

爹就是因為這個男人而被罷黜的!夏硯寧心中交雜著一種複雜的感受。潛入夜鷹寨正是她的目的,只是怎麽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如此近距離地與這個名震江湖的夜鷹對視,更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年輕、俊美……

是的,他的長相十分俊美,卻又散發出一種剛毅而冷峻的氣息。濃黑的眉,淡薄的唇,甚至那雙莫測高深宛如黑岩般的眼眸,在在都顯得卓絕出眾。

身上的黑色勁裝更將他一身狂妄深沈的氣焰襯得淋漓盡致,足以讓天下的女人為之瘋狂。

只可惜,惡徒終究是惡徒,就算外表再出眾,還是只披著獸皮的狼。這樣的男人,血是冷的、心是冷的,別妄想他會有一絲毫的憐惜之意。

他們夏家就是被他給害慘的,夏硯寧的眼中突然出現一抹恨意。

她恨他?

夜鷹的眼睛是何等銳利,他輕易地便解讀出她眼中所有的變化,發現了這個事實,竟覺得心痛難當。

心?真沒想到,像他這種雙手沾滿了血腥的亡命之徒竟然也會有心?

會不會太可笑了?!

不!從決定擾得天下不得安寧後,他便將自己的心束諸高閣了。他沒有心的,永遠不會有。

她該死,這小小女子竟然撩起了他的情緒,讓他坐立不安,讓他自慚形穢。

多麽不可原諒、多麽不該!

就算是天仙下凡又如何?他要她死,她就絕不能活。

寡情的薄唇冷撇,大手再度堅定地掐住她的頸子。這女人,留不得——

又不能呼吸了!

夏硯寧難受得不得了,可一股傲氣支撐著她。她不怕死的,只是恨自己對這惡徒無能為力……

夜鷹的眼中幾乎噴出火來。這女人——嫌惡、不屑、高傲……就是沒有他想見到的求饒或怯懦。

該死的!該死的她——

就在結束她生命的刹那,他又鬆開了手……

「你該死,該死——」他痛恨自己居然下不了手!

老天,這是怎麽回事?他竟然也有下不了手的時候?

「咳咳……你、你才該死!」她冰傲的聲音不卑不亢,直言道。

夜鷹愣住了,從來就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這個小女人哪來這麽大的勇氣?誰給她這麽大的勇氣與他對抗呢?

他再走近床榻一步,低下了頭睥睨著她。

是啊,她是那麽纖弱渺小,不堪一擊。任何人都怕死,至少會露出些微恐懼,為什麽就她沒有?連一絲一毫都沒有?

他不得不好奇地研究著她。

他的突然接近,讓夏硯甯連連退至牆角。她是害怕,但那模樣絕不是怕他傷害她,而像是不願意沾惹到他身上那股血腥不潔之氣,會壞了她的靈致那般。

太有趣了!夜鷹突然揚起了唇角,掠奪似的端起她的下巴,不容她逃離。

「你……你想做什麽?」

他沒回答,直接低下頭封住了那張誘人的香唇。

他要毀掉她的純淨、聖潔……

霸氣的舌尖直接挑進她的唇裏,不容拒絕,恣意地品嘗、戀憐,以火般熊烈的狂焰索討屬於她的蜜甜芳蘭。

果然,這張紅瀲瀲的嬌唇比想像中還要甜美萬分,尤其佐以她身上那股恬淡的少女馨香,更加熨燙著他的感官,讓他不肯淺嘗即止,就如同罌粟般,深深地吸引住他。

這炙吻不再是無情的毀滅,而是多情的纏綿!

就像熊熊火焰即將將她焚燒那般,他強悍的姿態和逼迫承迎的需索,像是想邀她一同放浪形骸,無論她怎麽躲,都躲不過他的追獵,密麻的囂狂糾纏,讓她根本無處可逃。

不,她才不要去迎合他——

她越是不肯屈服,越是挑起他從未有過的征服欲望,他的唇親密地與她交纏,直到她無力抵抗,呼吸快要停止前,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她。

脫離魔魅般霸氣狂野的唇後,夏硯寧實在無力再做抵抗了。

她柔軟的身子不由得靠著他嬌喘,似乎連最後一絲氣力也被奪走了。

這惡魔,那炙烈的熱吻居然如此激昂、誘人!

夜鷹凝望著她,一直以為天下間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吸引得了他。然而,僅是如此輕擁著地,出乎意料地,他竟感覺到有股前所未有的快感,比擁有了全天下還要滿足。

僅僅是一個吻啊!竟有如此大的魔力,太不可思議了。

這小女子居然喚活了他的心,讓他冰冷的血液開始沸騰,冷寂多時的心也開始為之跳躍。

他要她!

這念頭來得十分強烈,這朵嬌貴的美花,他是摘定了!

嬌喘間,夏硯寧突然感覺好難受,恍若萬蟻食心,得靠著他、邀他的憐惜,才能平復那般……

「藹—」她狂擺的心跳依舊,絕望地偎著他抖瑟、吟哦。

天啊,是他,一定是這惡徒乘機使壞,在她身上下了藥——

原本還算沈靜的心突然起了一陣變化,她莫名地恐慌了。

「你……你這惡徒,是你——」

夜鷹專注地注視著她,也輕易察覺了她的不對勁。

「啊,好熱,好難受。」氤氳迷離的美眸裏漾著一股強烈的恨意,她沒想到他居然下流至此,用這種手段想掠奪她的身子。「我恨你,我恨你——」

話雖如此,體內狂炙的欲火卻又令她不得不緊緊依偎著他,嬌柔的身子火熱得像團沸焰,似乎想邀他一同燃燒。

夜鷹看出了端倪,是萬豪那群人的「好意」吧!

他將她推躺下了床榻,又愛又憐地凝望著她。

「嗯,你……」畢竟她只是一個養在深閨裏的少女,縱有再大的傲氣,也抵不過這種可怕的折磨。

她害怕了,膽怯了!

「惡徒:你……你這惡徒究竟想……做什麽?」雖然早在潛入夜鷹寨之際,她就有此心理準備了,但真正面對他時,她仍不免打心底深深地恐懼著。

她的聲音竟然在顫抖呢,他——真有這麽可怕嗎?

「既是惡徒,那我想做什麽,難道你會不知?」他輕聲地逗弄著問。

☆☆☆

暖暖的光影投注、照射在眼上,不舒服的感覺讓她下意識裏抬起了手想擋住那刺目的光芒。

「醒了。」

中穩的聲音突地在耳邊響起,夏硯寧詫異地停下動作,睜開了一雙迷蒙的惺忪眸子,正好與那雙黑亮的眼眸對視。

夜鷹走近,低頭端視著她。

好美!不論是睡著醒著,那迷離而又難以抓摸的神韻,美得令人屏息,牢牢地抓住了他。

其實他以為對她的憐愛只是幻覺,所以忍不住想要再親近她些、看清楚些,然而從她睜開那雙略帶迷糊的眼眸之初,心的狂烈跳動,他就明白了一切。

此心,系定了!系在她的心上,從今爾後,他的心上多住了個人,那就是她,這宛如精雕而成的水晶娃兒。

夏硯甯小臉轉白,不堪的記憶在他親近之時,全如排山倒海的巨浪般向她湧來,包括自己曾經不顧廉恥地恣意求憐……

這惡徒,居然……居然……

「該死的,你不該,不該……」伸出了小手,不顧一切地甩向他的臉。

夜鷹輕易地接住了她那柔嫩如骨的小手,薄唇含著一絲戲謔。

「不該什麽?」

「不該佔有我的……」縱使經歷過了,她仍說不出口。

這可愛的小傻瓜,竟分不清楚自己失身與否?!

「我沒有。」他又愛又憐地將細吻烙印在握住的小手上,輕輕柔柔的,像怕碰碎了她似的。

「沒……沒有?」夏硯寧征然。也忘了收回自己的手,任這惡徒吻遍了,竟毫無所覺。

夜鷹唇邊的笑意更濃,靠近她腮邊汲取她周身的芳甜之氣。「你似乎很失望呵!無妨的,來日方長肮

那曖昧的話語、擾人的氣息,在在讓她心慌意亂。

是的,亂了!

他是人人懼怕、無惡不作的大惡徒埃縱使此刻,她還是能輕易地從他眼底看出那強烈的欲望——他要她的欲望。這點他從來不曾掩飾。

只是,何以他居然沒乘機對她使亂?那麽他下藥的目的為何?

忽地,盈皓的秋眸緊眸凝著他,她突然明白了,那下藥者絕對不是他,以他這種驕傲自大的狂妄性子,就算要她,他也不會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達成目的。

喝!這狂傲的男人。夏硯寧真希望自已別懂他,要不,她也不會那麽快便對他撤下心防。

狼狽地轉頭,突然輕呼出聲。

「我下手太重了。」夜鷹輕撫著她脖子上那已轉為青紫的勒痕,萬分自責愧疚地道。

她是多麽脆弱,冰肌玉骨、精雕玉琢似地,幾乎一碰就青紫,他怎麽會忍下心傷害她呢?

找來了藥品,他細柔專注地替她抹在脖子上。

那藥含著清甜的草香,再加上他那大手魔魅般的巧勁,撫在脖子上的觸感輕柔細膩,帶著無限憐愛嬌寵,讓她感動得想哭。

多傻啊!那傷是他所造成的呀,她該恨他的,尤其和他還有許多新仇舊恨,不是片刻能算得清的。

「放開我。」這下,她才想到要收回自己的小手,並推開脖子上撩弄的大手。

「呵!」夜鷹邪魅地一笑。「我不準備放手了。」

小手依舊握緊在手裏,他改換坐上床榻擁住她。

「你……什麽意思?」她不想掙扎了,夏硯寧瞭解,在這惡徒的懷裏,所有的掙扎都只是徒勞罷了。

「意思很簡單,就是——我要你。」

「你要——」她說不出下面的話了。

夜鷹又揚起了一抹魅然的笑,將臉靠近她的發間,那黑瀑般柔軟的細發,讓他心醉神迷。

「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為什麽要告訴……」夏硯寧突然停住了口,水翦般的美眸揚起一抹譏諷。「夏硯寧,我是夏中修的女兒。」

「哈哈哈——」他突然爆出了一連串的笑,那笑容讓他剛毅的俊臉一瞬間變得柔和,更加魅惑人心。「太可愛了,你……你真是太可愛了。」

他曾聽過傳言,夏中修的女兒長得如花似玉,且才德兼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笑?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該死的,怎麽當代才女在他眼前竟像名無知的少女?夏硯寧忍不住嗔道。

「呵!難道你不是故意強調你是夏中修的女兒嗎?」他夜鷹是何許人也,哪會看不出這青嫩小女娃兒的把戲。「怎麽?想要我為你爹被罷黜一事而感到愧疚嗎?告訴你,我不會的,而且對於這點,我還滿意極了。」

「滿意?」夏硯寧氣憤不平地道。「你果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惡徒。」

「不。」他端起她的俏臉。「其實若要認真算來,我還是你爹的大恩人。」

「胡說!」這人真是不要臉!

「硯甯兒,你如此聰明慧黠,難道還沒察覺嗎?你爹被罷黜,與我無關,是他自己的個性所致。夏大人太過正直了,這樣的人在勾心鬥角的官場上,是註定要吃虧的,如今能安然地被罷了官返回老家去,也算是件好事啊!」

這一席話,深深地敲進了她的心。

夏硯寧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想不到這惡賊竟然將她爹看得如此透徹,這點她不得不佩服。沒錯,她爹正直清明,不適合骯髒的官場,換個角度來看,告老還鄉絕對是件好事,只是……

「如果你真看得那麽透,該知道你現在的舉止有多不合宜。」她妄想能誘引出他一點點的廉恥之心。

「不合宜嗎?」他端出一張無辜的臉。

夏硯寧被他臉上的表情惹得哭笑不得.她脹紅著臉,斜睨了他一眼。

「當然,如果你知道夏大人正直,那你也應該曾聽說過夏大人的女兒早已婚配之事。」

祈山腳下的任何事都逃不過夜鷹的眼,他自然知道,但從來沒放在心上過,以前是不認為兩人會有交集,所以不需要;現在亦然,她有無未婚夫都無妨,在他眼底,那和他要她是沒有衝突的。

向來,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手,不管有任何阻礙。

「你只屬於我,永遠都只屬於我!」他以宣示性的口吻,為她往後的人生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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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氤氳的熱氣不斷地竄升,冉冉的白煙薰紅了一張俏生生的臉蛋,襯得夏硯寧花嬌般的容顏更加美得不可方物。

多舒服啊!這熱泉。

怎麽也沒想到,房裏的一扇石門推開後,竟別有洞天,通往這人間仙境。

說是人間仙境真的一點不差。

這是座天然的溫泉池,其內溫熱的泉水是從峭壁上潺流而下的,池子的四周以大小一致的石頭堆疊、環繞,再加上無數的梅花樹之點綴,成了一片令人神往的仙境。

在這帶著冷意的秋末時節,尤其是山上的溫度驟降,該是寒意逼人的。可、浸浴在泉水裏,溫度剛好,不冷不熱,那泉水溫拂著她的冰肌玉膚,帶來渾身難以言喻的舒暢感。

「呵!」好滿足啊!她半趴在平坦的石塊上,欣賞落英繽紛的花景。

這鬼斧神工的手筆,會造得此景之人,必是個懂得享受之人,她相信只要能在這池子裏浸一浸,縱有再大的煩憂,也會消失殆荊

「呵呵!」

忘了,什麽都忘了,此時此刻的她只想放空腦袋,縱容自己好好享受這片刻的寧馨。

可偏偏有人就是那麽不解風情。

在她發現他時,他一雙帶繭粗糙的手已撫上她的背脊,輕輕地推拿按摩,讓她更是差點沈醉。

「你——」她俏眸橫瞪了他一眼。「你怎麽進來了?」

明知道以自己為餌,便該放開自己,可少女的嬌羞,還是讓她背脊發直,連動也不敢再動一下。

夜鷹黑魅的眸子發亮,唇角揚起了一抹醉人的笑,他給了她一個耐人尋味的答案——

「貪看『美景』。」

當然,這美景除了她之外,不作其他想。

瞧她暴露在外的美背多麽光滑剔透,誘人至極,尤其在熱泉的薰染了,她原本白皙的雪肌更是染成了一片嫣紅色調,炫了他的眼,讓他忍不住想要去觸摸、品嘗那份觸感。

果不其然,指腹下的感覺是那般美好,震動心弦,讓他全身熱血沸騰,迫不及待地想要膜拜她的全身。

「你將衣服給我,這裏讓給你。」夏硯寧故意嗔道。

「你是最美的,世上的美景也不及你的萬分之一。」這樣說得夠明{口了吧—

「花言巧語!」她嬌嗔地撇撇紅潤的唇。

她的嗔顏,讓那張絕美的臉蛋更加粉嫩鮮活、更加誘人,這對一個正常的男人來說是多大的考驗,夜鷹無法控制,低頭擄獲了她的紅唇。

「藹—」受到驚嚇的夏硯甯一時失去了防備,整個人在他的衝擊下,往後沈入池水裏。

那霸道沸騰的炙吻,絕不亞於溫泉的熱意,就像要抽去神魂般,狂熱激烈地銷魂蝕骨。

兩人沈沈墜入熱泉裏,那迫人的熱吻和他饑渴的糾纏,幾乎讓她快不能呼吸,但每每就在她欲魂斷之際,又從他口中渡來續命氣息。

這樣的方式實在太過卑鄙,求生的本能讓她不得不回應他,需索他口裏存命之氣,她腦袋混沌、渾身沸騰,除了向他承迎外,再也無力思考了。

這天下間似乎僅剩他倆,和那纏綿又致命的吻——

經過了許久許久,就在兩人都快魂斷之際.他才抱著早已渾身處軟無力的她浮上水面。

一接觸到新鮮的空氣,夏硯寧再也顧不得其他,張口貪婪地用力吸氣,像是要將剛剛失去的氣息全都一次補足。

那副嬌模樣,讓他體內竄升一股難以平息的欲火。

感覺到他的不對勁,夏硯寧將美眸轉向他,下意識抗拒似的猛搖螓首。

「不,別又來了,你這瘋子,我……我受不了的——」她汪汪的水眸帶著抹祈求,柔弱至極。

他嚇著她了!

夜鷹深深地吸了口氣,才能壓抑下將她吞得屍骨無存的衝動。

「別怕,這個世界上,有我就會有你。」他感性至極地溫柔道。

換言之,他已將兩人看成了一體。有他就有她,他是不可能讓她獨自香消玉隕的。

「呵——」脆鈴般的笑聲突然傳開,夏硯甯如花盛開般的笑了,還笑得連眼淚都掉下來。「我到今日才知道,原來你這滿手沾滿血腥的狂惡之徒,竟然也是個阿諛之輩。」

夜鷹低頭吻去了她笑出的熱淚,含帶泉水的氣味,竟也甘甜芳美。

「不,我句句肺腑。」黑眸直視,他態度真摯地道。

「是嗎,這般的肺腑之言,讓人看不真切。」夏硯寧強顏歡笑道。「我看會出此阿諛之言者,除奸佞之輩外,大概就只剩小奴了。」

言下之意,很明顯的是拐個彎在罵人。

伶牙俐齒啊,真不愧得他全部所愛。除了令人屏息的容顏外,她這慧黠的個性,亦令他愛不釋手。

「哈哈哈」夜鷹不以為意,反而發出暢然大笑。「也罷!能討好像你這般的絕色佳人,就算為奸成奴,那又何妨?!」

「咦!」她好訝異,挑釁的美眸睇凝著他。「我真無法想像這話竟是出自你口。」沒吐,算是很給面子了。

「不信?!我可以以行動證明。」灼熱的目光緊瞅著她。

大手掬了些水潑灑在她身上,臉上似真似假地擺出恭維討好的低姿。

夏硯甯小嘴兒微啟,完全沒想到這種絕世梟雄止兒會做出此舉,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不料反而從他氤氳灼熱的眼神中察覺自己竟未著寸縷。

這一驚嚇,她趕緊別過身去。

「怎麽?要我先為你刷背嗎?」他帶著魔力的大手在她美背上輕撫,那股溫柔細膩,就像對待天下間唯一的珍寵。

她渾身起了一陣疙瘩,不,她才不要當他的珍寵呢。

「不,別碰我。」背對著他,她試圖再離他遠些。

而他不放過,依舊進逼著她。

急忙退至池邊石塊的她再也無路可退了,心裏不知有多恨這惡徒,尤其他那戲謔的言語和動作。(以下五頁無法識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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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缺半頁)雄也難逃其魅力。

夜鷹柔和的表情瞬間冷凜,眯起眼低聲質問:「你喊她什麽?」

「妞……妞兒啊?」沒錯吧!可老大怎麽一臉肅殺之氣?「老大,我又不知道她的名字,喊她妞兒有什麽不對嗎?」

「當然不對。」夜鷹出乎意料地以鄭重警告的語氣道。「尤其是口氣,更是不對到極點。」

「嘎?」什麽意思?萬豪一臉茫然,虛心求教。

「那種語氣我不喜歡,尤其是用在硯甯兒身上。」他絕不容許別人玷污夏硯寧,尤其是以那種稱呼神女的口氣。

萬豪更是膛直了眼,沒想到老大居然會為他稱呼一個女人的語氣而大發雷霆?這是多麽不可思議的事。

「老大,那……那丫頭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女人耶,而我是你的兄弟啊!」他不平地哇哇叫著。

「別質疑我的話。」縱使是自己的弟兄,他也無法忍受有人對她不敬。

萬豪更是愣得癡癡傻傻,不會,不會吧,他居然……居然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吼他?

「老大,你當真如此看重她?」委屈兮兮的口氣從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口中說出,實在有點難聽,但他不在乎,他要爭取自己應有的權利。

「是的,她是我的女人。」他慎重地宣示。

萬豪張大的嘴巴幾乎可塞下一個拳頭。

怎麽會這樣?他……他居然承認她是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

「老大,你……你是認真的?」他實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有毛玻

「從沒有比此刻更認真了。」

「嗄——」尾音被拖得老長。「那……那我不就得喊她聲——嫂子?!」

夜鷹黑眸一閃,不可思議地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的確!照這情形看來,似乎是如此。」

妻子!一個絕色嬌妻,這是他從來就沒想過的事,但此時此刻,他卻無比認真地下了這個決定。

「我……我不相信,不相信啊!」萬豪搖搖頭,喃喃念道。「才多久時間而已,你……你居然會被她迷得如此團團轉?」

在他們心中,夜鷹是個英雄人物,無所不能,天下間沒有任何人事物可以牽絆住他。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處境,牽 掛著一個人,表示暴露了自己的弱點,他不會那麽傻才對啊!

女人嘛!縱使是天仙下兒也一樣,大家玩玩就好,何必這麽認真呢?

「我也不信!但這是事實啊!」比起萬豪的驚訝,夜鷹顯得沈著許多。

其實他同樣無法厘清自己為何會陷得如此快速,向來孑然一身、無拘無束的他,沒想到竟然也會有如此在乎一個人的時候。

而這滋味——很甜美哩!

萬豪看他滿臉幸福的模樣,心知覆水難收了。

「我想那妞……嫂子,我想嫂子除了美麗外,必定有過人的魅力。」他也從善如流地給了祝福,畢竟夜鷹快樂,是他所樂見的。

夜鷹再度揚起了輕笑。「我只能說,謝謝你幫我帶來了她。」

「哈哈——別這麽說,快別這麽說,咱們自己人嘛!說這樣多見外。」他豪氣地笑開懷。

夜鷹拍拍他的肩,眉目含笑地離去。

萬豪從來就沒見過他這等模樣,高興地立刻將這消息散發出去。

但,怎麽也沒想到引來了另一種可怕的反應——

胭脂——是夜鷹所救的義妹,對夜鷹的愛慕,幾乎到了全山寨皆知的地步。

這一回,剛好她鬧情緒外出散心,他才會乘機將夏硯寧給帶回來給夜鷹玩玩,可沒想到這老大竟然這麽認真。

呀呀呀!若那小蠻女知道全是他搞的鬼,怕不整死他才怪。原本一臉笑容的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天啊!該死的,他居然忘了那丫頭的存在。

「嗚!胭脂若知道是我幹的好事,肯定會扒了我的皮。」哭喪著臉,萬豪思考著可以躲藏的地方。「老大,我被你害慘了,到時候見我被整,你……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他用力地朝天呼喊,但說真的,山寨已經平靜了許久,是該好好熱鬧、熱鬧了,雖然擔心自己的安危,但這實在是件難得一見的大事啊!

親親娘子和親親妹子對決,到底睿智的夜鷹老大會怎麽處理?

呵呵!很有趣耶,他竟壞心地期待著。

☆☆☆

「夫人,請快些讓我為你打扮。」眼看時間到了,青兒著急地說。

「別叫我夫人。」夏硯寧煩躁地道。

「你是夫人啊!」青兒正色地道。

夏硯寧不由得輕歎了口氣,這個叫青兒的丫鬟是夜鷹派來伺候她的。雖然她手腳伶俐、人也不多話,十分合她的心意,然而對她的稱呼,她卻不得不歎息。

其實這些夜裏,夜鷹是夜夜擁著她入眠的,照這情形看來,她儼然真的成了夜鷹寨裏的「壓寨夫人」了,連丫鬟青兒都這麽稱呼她。

壓寨夫人?!夏硯寧不由得冷笑。

天曉得,在一個月前,她還是縣令的掌上明珠,有一個和樂的家庭,和一個在將軍府當差的未婚夫,她是個待嫁女兒身哪。

一直記得她娘曾經十分神氣的對媒婆說了,王家想娶她過門,怎麽也得再等個半年,等她過了十八再說。

但怎麽也沒想到命運居然這麽安排,想再回到以往的日子,恐怕是難了。

「夫人,夫人……」

「什麽事?」爭不過,既然她愛喊就由她去吧,夏硯寧也不想跟她爭執了。

「青兒是想問你,這些花鈿你要戴哪個?」她以欣羡的語氣問。

鏡前一盒盒的珠寶首飾都是難得一見的極品,虧寨主這麽大的手筆。不過這也難怪,夫人的確是難得一見,美人中的美人,合該如此被珍寵的。

「不!我不戴。」反正她天天待在房裏,打扮做啥?

「可是……」

「你下去吧!」她靠在鏡前,手支著小下巴出神。

青兒站在她身邊左右為難,卻又拿她沒辦法。

「打扮好了嗎?」

突然間,夜鷹無聲無息走了進來,讓端坐在菱鏡前怔然出神的夏硯寧嚇了一跳,連忙回頭。

「你……你怎麽突然闖進來了?」眼裏含著嗔怨問。

「我們不分彼此的。」夜鷹輕笑,俊挺的臉上滿是認真。揮手摒退了丫鬟。

夏硯寧輕撇紅唇,這男人,總愛自以為是。

「咦!你怎麽沒打扮?不喜歡這些首飾嗎?」黑眸審視著她,指著菱鏡前幾盒金銀玉飾懷疑地問。「這樣吧,看你喜歡什麽樣的東西,別客氣,只管跟我說。」

夏硯寧瞅著他,眼含譏誚。「沾滿血腥的東西我不喜歡。」

夜鷹黑眸玩味地輕閃,他明白她是故意為難的。

「那也無妨,反正我的硯甯兒夠美,不戴那些俗物也罷!」他也沒解釋,這些東西全是他特地畫了式樣,連夜派人打造的,與一般凡俗之物不同。

俏眸橫了他一眼,又來了,誰是他的硯甯兒?自作多情!

「走吧,既然準備好了。」他挽著她的手,拉著她往外走。

夏硯寧有些遲疑,這些天來她幾乎鎮日都關在這房裏,見到的人除了他以外,也只有丫鬟青兒了。

這樣也好,在這陌生的地方,讓她感覺很沒安全感,她也根本不喜歡和太多陌生人相見,尤其還是一群無惡不作的山賊,不見最好。

但現在呢?他要帶她去哪里?

「怕了嗎?」他略帶挑釁地間。原來她也有怕的時候。

「我……」燦亮的美眸含著一絲委屈。「你該不會要帶我去看你那群山賊吧?我不想去。」

你那群山賊?

「你不喜歡山賊?」

瞧瞧他問了什麽蠢話?誰會喜歡山賊嘛?

「當然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你們全是惡徒!」她直言道。

他正色地道:「你明白嗎?山賊要比偽君子來得光明磊落。」

笑話,山賊也配光明磊落這四個字啊?

「歪理!」

她畢竟太年輕了,不懂人世間的奸險狡猾,不能怪她!

夜鷹態度認真地再度詢問:「你真的不喜歡山賊?」

「是啊!怎麽著?難道我不喜歡你就不對?」她斜睨了他一眼故意刁難。

「嗯!我會考慮的。」他的表情顯得十分真摯。

要夏硯寧相信他的話,除非太陽打從西邊出來。

「以後你就會明白了。」夜鷹也不急著解釋,他會以行動證明一切。

他是愛她的,而且愛得如癡如狂埃

「走吧!我不想將你鎮日關在這間房裏,祈山的風景很美,你該出去透透氣的。」他輕拂她頰邊的一綹發絲道。

他的話十分吸引人,雖然她早已習慣了鎮日關在深閨裏,但往常至少還有整座夏府可走動,現在老關在這房裏,的確太鬱悶了點,而且她也十分好奇這山寨到底長得是什麽模樣,還有這裏的一切——

她可沒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

「見過夫人!」一步出房門,一大群不請自來的人團團將房門圍住,笑嘻嘻地高聲大喊。

在萬豪的大力宣傳下,他們對這位夫人的好奇心早已堆得比山還高了,難得她今日終於出了房門,不好好來「晉見」一下,那怎麽行?

夏硯寧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駭著,可畢竟也是官家千金,很快恢復了鎮定。

「大家多禮了,請別這麽稱呼我。」她直言道,話中沒有任何忸怩做作。她可不希望真的成為壓寨夫人。

「應該的,老大都已經承認了,我們是該改口了。」萬豪豪氣地笑喊。

夏硯寧睇睨了身邊的夜鷹一眼,承認了?他真的對她這群兄弟承認了她?

當然,她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得出來他對她的戀慕,可實在奇怪的緊哩!他喜歡的理由何在?明明她總是愛為難他、挑釁他,他該討厭她的不是嗎?

莫非……莫非他當自已是個挑戰,她越是不屈服、他越是想追逐?

男人啊!真是頑強的劣根性。

幸好是如此,要不以她這千金之軀,委身於此賊窟已經已經夠委屈了,若真還要她放下姿態故意討好他,對她可是種殘酷的折磨,她也不屑。

「好了,別嚇著了她,你們去忙吧!」夜鷹維護地一手將她圈進寬闊的胸懷裏,更加引人遐思。

這舉動,讓所有人瞠直了眼,向來視女人於無物的夜鷹居然也會如此柔情,當然,此舉無疑也宣告了夏硯寧的地位。能令夜鷹這樣的梟雄為之折服,這美若天仙的女子果真有一套。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趣味橫生。

「大哥——」

就在這時,突然一位窈窕的紅衣少女飛也似的奔來,直接推開夏硯寧,投奔至夜鷹懷裏。

「胭脂!」夜鷹詫異地問。「你怎麽回來了?」黑眸望向旁邊的陸遙。

溫和的陸遙搖搖頭,縱使擁有一身好本領,他還是拿這又任性、又一向隨心所欲的大小姐沒轍。

「哼!我要再不回來,這山寨裏恐怕再無我容身之處了。」胭脂緊緊纏著他的手臂嗔道,敵視的眼神還不斷地望向夏硯寧。

胭脂的表現太明顯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小少女嫉妒夏硯寧,痛恨她搶了自己的地位,夜鷹是她的,別人休想跟她爭。

夏硯寧對她的敵意完全不以為意,反而帶著抹看好戲的神情盯著夜鷹,她倒要看看他如何處理這件事。

夜鷹黑眸一閃,對於她的閒適模樣竟有些懊惱。

太過火了,眼見另一個女子投入他懷裏,她怎還能如此灑脫,莫非當真對他亳不在意?!

閉了閉眼,他重新調整自己的情緒,而後又是一張平靜無波的臉孔。

夜鷹斷然地介紹道:「夏硯寧,我未過門的——妻子。你該喊她嫂子的。」

夏硯寧愣住了,沒想到他居然會當眾說出這種話。

這句話同時也狠狠地傷透了胭脂的心。

在這山寨裏,她是唯一的天之驕女,雖然夜鷹冷漠了點,但對她還是特別的,一直以來她都承受著他一人的專寵呀!

其實早在夜鷹救了她的命之初,她就打定主意非君不嫁了。

下山前,明明他對她還有些緊張的,她以為她會是他的唯一,可事情怎麽會突然演變至此?

她不相信,不相信——

「不,大哥我——」

「你剛回來,風塵僕僕的也累了,先下去休息,有什麽話改日再說。」夜鷹斷然地打斷她的話,拉著夏硯寧,離開了眾人的視線之外。

「大哥,大哥——」胭脂氣得猛跺腳,她不原諒,她絕對不會原諒那個可惡的女人。

夜鷹是她的,永遠只能是她的!

☆☆☆

「你剛剛那句話太過分了。」離開了眾人的視線範圍,夏硯寧立刻掙脫了夜鷹的糾纏說道。

「哪句話?」

她一雙美眸瞅著他。「難道你看不出來,胭脂十分喜歡你?」

聞言,夜鷹不自覺地有些氣悶。

「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喜歡的是你?」他略帶強勁的大手端起了她的俏臉質問道。

夏硯寧黛眉輕蹙,輕易地感受到了他的怒焰。

「別、你最好別喜歡我,你會後悔的。」她忍不住衝動地說出這一句。

「不!我夜鷹從不知道什麽叫做後悔,尤其是愛上你。」他堅定地道。

他說「愛」?!居然這麽輕易地對她說愛?她該相信嗎?

夏硯寧實在不懂,他應該沒有騙她的理由,但是——愛她?可能嗎?

奇了,她為什麽要質疑?為什麽覺得彷徨?這是她的目的不是嗎?迷惑他,讓他為她神魂顛倒,再藉機毀了整個山寨!毀了他!

曾以為這是十分艱難的任務,僅僅三個月的時間啊,可為了弟弟,為了父母,她一定要做到才行。但他卻輕易的說出了愛?

夏硯寧實在想知道他的真心程度有多深,但是她卻膽小地不敢去看他的眼神,怕那眼神太過熾熱,會將她的理智全部焚燒殆盡,會擾得她心慌意亂。

「你怎麽了?難道不肯信我?」夜鷹懷疑地問。

「我……」

不經意地接觸到他的眼神,就如同受到驚嚇的鳥兒,她急忙地掙脫了他的掌控,朝另一頭奔去。

夏硯寧告訴自己,一定要保持理智,失去了身子,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心——

跑得氣喘吁吁,也沒注意自己到底往何處跑,直到手臂讓人給拉住為止。

「小心,那兒有陷阱,別往裏邊跑。」夜鷹警告道。

「陷阱?什麽陷阱?」

「我所布下的陣,用來對付擅闖山寨的人。」

除了辜琰司那傢伙外,至今還沒人破得了這個陣。

夏硯寧這才停下腳步仔細觀看——

嘩!他說的對,這祈山的風景的確美不勝收,所站之處不僅可以看到群峰錯置之壯闊,還可以看到變化萬千的山嵐和雲彩之美,而他所說的「陣」,外表看來竟像一座桃花林?

真是怪極了,都秋末了,何以在這低溫的山巔上,桃花還能盛開得如此妖豔?這其中的確透著詭異。

她晶瑩的水眸閃著一股興味,狡詭地瞄了他一眼,忽然出其不意地掙脫他的桎梏,奔向那片桃樹林去。

「該死的,你居然敢這麽做?」夜鷹簡直氣急敗壞,他怎麽會不懂她方才眼神中的涵義呢?

她居然用自己的生命在試驗他對她的心,這貪玩的小妮子,合該讓她嘗試一下陣裏可怕的毒和機關,看她學不學乖。

可、他怎麽捨得呢?

受傷或中毒事小,萬一她那麽湊巧地走近懸崖,那可不好玩了。

「硯甯,硯甯兒——」

陣法是他所布的,要找到她也不是多困難的事,但偏偏她就是故意躲著他,胡跑亂闖的,讓他急得汗流浹背。

「硯寧。」

「我在這兒。」她大小姐閒適地在陣裏跑來跑去,一點警覺性也沒有,反而充滿捉弄人的快感。

夜鷹真是恨啊,看來夏硯寧的個性沒比胭脂好多少,統統是頑皮鬼。

其實她是死是活幹他底事,他向來都十分自我,從不曾為誰擔憂過。唯有她,她真是他命中的剋星,讓他無法真的拋下她,只能追逐著她貪玩的腳步。

「硯寧,別玩了,我帶你到別處去。」

「我不要,我就是喜歡這片桃樹林。」她固執地道。

「你是在玩命。」

「呵呵,不行嗎?」反正她的命不值錢,如果能「有幸」拉他當墊背的,相信將軍應該會十分樂意放過她一家子。

她頑劣淘氣地穿過一棵又一棵看來一模一樣的桃樹,可眼前之景看久了都一樣,讓她突生暈眩之感,似乎所有的樹都在她眼前晃來晃去,任她怎麽走也走不開。

怎麽會這樣呢?好奇怪啊!明明剛剛還好好的不是嗎?

「藹—」突然,她看到腳邊有堆白骨,嚇得差點跳起來。

這才發覺這片桃樹林的確詭異至極,驚悚的寒意一下子擄獲了她。

糟糕!夜鷹人呢?他該不會真的打定主意不理她了吧?

完了,一切都完了,一家子的命都讓她給玩完了,這下子該怎麽是好啊?

她全身無力地靠在一棵樹邊喘息,期盼夜鷹的出現。

陡地——

「咻咻咻——」

數枝長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朝她疾射而來,她看傻了眼,整個身子就像被定住了般,無法動彈。

「走——」

就在長箭射穿她腦袋之前,夜鷹先一步地將她帶開,一切有驚無險,兩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你嚇死我了。」在看到數枝箭朝她疾射而出時,夜鷹心跳差點停止,幸好身手夠快,要不然她早成了箭下魂。

「我……」經歷過生死關頭,才瞭解生命的可貴。夏硯甯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斜靠著他。

「回去吧?」

「嗯!」這下子,夏硯寧總算願意聽話了。

早他的帶領下,一步步地慢慢走出桃樹林陣。

「好奇妙喔!這片樹林那麼美,想不到竟潛藏著這麽大的危機。」這些樹看起來明明就無害的啊!

她喟歎,難以置信地伸手觸摸身邊的桃樹。

「別摸。」夜鷹驚喊。他怎麼也沒想到,好不容易脫險後,她居然還會笨到去觸摸那看似豔美、卻潛藏危險的桃樹。

怕她受傷,在情急之下,他只好用力地揮開她的手。

所有的心念全系在她身上,一時不察,他竟在揮開她的手之際,去觸碰到另一棵樹。

「藹—」很快的,夜鷹觸碰到桃樹的手立即轉為烏黑,他趕緊快速地封住自己周身大穴,並由懷裏取出一顆藥丸吞下,坐下運功,壓抑毒性發作。

(缺半句)晶瑩的淚珠立刻在眼眶裏打轉。「你不要緊……不要緊吧?」

「別哭,我沒事,沒事的。」她的關切,讓他感動。

她會為他受傷而哭泣,是不是代表她的心裏有他的存在了呢?

如果是的話,那麽,這傷實在太值得了呀!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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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01:30:5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禍水,真是紅顏禍水,看她的樣子我就知道,她一定是狐狸精轉世,才會那麽妖媚,才會禍及到你。」胭脂在看到夜鷹受傷後,忍不住破口大駡。

真是該死的女人,夜鷹從來就沒受過傷,他一直是那樣的叱吒風雲,誰都無法打敗他的,誰知道會去撞見這妖邪般的女人,才會連自己所設下的桃樹陣都會讓他受到傷害。

她忍不住狠狠地瞪著坐在一旁的夏硯寧,恨不得上前滅了她那張狐媚的容貌。

「你很吵。」夜鷹不耐煩地道。

「我吵?」胭脂簡直氣得蹦蹦跳。「大哥,難道你被那狐狸精害得還不夠慘嗎?難道真要死在她手上,你才甘心?」

「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他冷淡地回應。

「這怎麽會是你的事,你是我……你是我們全山寨人的,不是那狐狸精一個人的呀!若你真的出了什麽事,那你叫我們該怎麽辦嘛?大哥。」

「我不會的。」夜鷹柔情地看了夏硯寧一眼。「我不會拋下她孤單一人的。」

拜託,都什麽時候了,被她害得這麽慘,他怎麽還不覺悟啊?

胭脂簡直咬牙切齒,更加痛恨夏硯寧。

「我不管,你一定要趕走她,我不能讓她再害你了,絕對不可以。」她含淚地訴說道。

「胭脂,鬧夠了吧!」夜鷹突然沈下臉。「我需要休息。」

「我……讓我留下來照顧你。」「不必,你出去。」他毫不留情地下令。

「唉——」胭脂重重地跺了跺腳。

雖然驕蠻任性,但她怎麽也不敢違逆他的意思,再說他受了傷,的確是需要好好休息,算了,等他傷好了再跟他談吧。

走到夏硯寧身邊,她怒眼對視道:「耳聾啦,沒聽見大哥說要休息,還不快滾出去?」

夏硯寧實在有些心虛,她是想留下來照顧他的,可是……畢竟這都是她的錯,他不會喜歡她留下吧!

毫無異議地,她隨著胭脂轉身想離開。

「硯甯兒,你想去哪里?這裏可是你的房間。」夜鷹一句話,制止了她的腳步。

走在前頭的胭脂詫異得差點腳步沒打跌,再度心碎!

她帶著嗔怨的汪汪淚眼凝視了夜鷹薄幸的俊臉一眼後,手掩著面,立刻飛身奔出這房裏。

夏硯寧同情地望著她的背影。夜鷹留下了她,她心裏竟奇異地泛起竊喜之感。順從他的話,她來到他身邊。

「你受傷了,我睡別處比較好。」她儘量以平穩的言語提議道。

「別想。」他身手矯健依舊地將她摟進懷裏。「我已經習慣了抱著你入睡了,你怎能拋下我?」

這種像是幼兒的話語,竟然會出自這大男人的嘴裏,著實讓她又驚訝又好笑。

「那實在萬幸得很,我今日沒真讓箭給射死了,要不你就要夜夜失眠嘍!」她調皮地說道。

「放心,我說過,我們是一體的,我絕不會讓你受到一絲傷害。」緊緊擁著她的嬌軀,他將頭埋進她黑瀑般的秀髮裏,不容質疑地強調。

「哼!」她輕哼著,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在他強健的臂彎裏,她竟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那朵漂亮的笑花眩惑了他的眼,讓他渾身猶如點了火般,熊熊燃燒著。

「啊,你的手在做什麽……」感覺到他不規矩的大手在身上遊移,夏硯寧俏臉嫣紅嗔問。「受了傷的人就該規矩點。」

「那點傷不算什麽的。」而且他也夠規矩了,要不,他會一口將她吞下的。

「你……別鬧!」夏硯寧抓住他撫上酥胸的賊手。

他魅惑的黑眸緊纏著她,暖昧地道:「相信我,你會喜歡的。」

「你——」她的臉蛋紅得猶如熟透的番茄,忍不住說這:「你和外傳的不一樣。」

「喔!外傳?」他暫時停下摸索的手,疑惑地望著她。

「外傳你冷血無情。」所以未來山寨之前,她才會那麽戰戰兢兢。

「我是啊!」

她懷疑地瞅著他,不!照她看來,他不但不無情,而且還多情得很哪!

夜鷹發出愉悅的笑聲,將她緊攬在懷中。「你不知道嗎?我的血只為你沸騰,我的心只為你多情啊!」

他只憑自己的心意做事,從不勉強自已。而愛她,也是照他的心意而為,他就是要定了這個美麗又可愛的小女人。

將所有的熱情全數化作行動,他要她真真切切地感受他,讓她瞭解,他對她的情意有多深、多濃。

熱情的深夜,沸騰的情欲,狂熱地燃燒,直到擦出最燦爛的火花——

☆☆☆

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卻主宰了他們夏家一家子的命。

夏硯寧深深地歎了口氣,這些日子來,夜鷹對她的好,對她的呵護,她不是沒看見,只是……

不該的,他們根本不該有情絲上的牽扯,尤其是她,她更是不該對他動心,連一點點也不!

對,要深深記牢,千萬千萬不可愛上那惡徒,否則賠的不單是自己,還是一家子的命啊!

夏硯甯水麗的眸子用心地看遍每一處,並將這裏的地形深深地記牢在腦子裏。

說也奇怪!本以為夜鷹寨會是個污穢不堪之地,但這些日子觀察下來,才發現原來這裏的環境竟十分清幽,簡直像座世外桃源。

只可惜,再美的地方讓一群惡徒給霸佔了,也是徒然。

「你這不要臉的女人,鬼鬼祟祟地想做什麽壞勾當?」胭脂突然出現,一臉憤恨地望著她,譏諷問。

「胭脂小姐,你誤會了,夫人只是覺得悶,出來走走而已。」丫鬟青兒幫忙解釋道。

「夫人?」那尖銳諷刺的聲音,讓她那張原本還算嬌俏可愛的小臉,突然變得猙獰。「你這賤丫頭,誰准你隨便喊人的?她是夫人?哼!誰說的?我大哥有說過要娶她嗎?有嗎?」

一連串的問號,炮轟得青兒灰頭士臉,夏硯寧再也看不下去了。

「何必為難一個小丫鬟呢?你有什麽氣,只管對著我來好了。」她無懼地道。

胭脂更加忿忿難休。「別以為有大哥給你當靠山,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我告訴你,我十分清楚你的詭計,你這小狐狸,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抓住你的狐狸尾巴,再讓大哥狠狠地懲罰你、折磨死你。」

「我等著。」夏硯寧說完,不願久留,帶著丫鬟離去。

「小心哪!這山寨裏可充滿了陷阱,你可千萬記得,別死得太早,那樣太沒意思了。」胭脂仍不甘心地諷刺道。

在離她一段距離後,青兒忍不住道:「夫人,這胭脂小姐老當自已是寨主夫人,被驕寵壞了,你可千萬別氣壞身子。」

夏硯寧搖搖頭。「我不會。」

「夫人真好。」青兒單純地笑了笑道。「人又美、心地又好,難怪寨主對你如此傾心戀慕。」

夏硯寧輕輕歎息,如果不是家裏突生變故,她也該是如此單純啊!

青兒見她失神地往前走,突然出聲警告道:「夫人,夫人小心啊!前面有陷阱,不能再往前走了!」

這山寨裏處處是美景,也處處是危機,所以一般人若沒人帶領,絕對不敢亂闖,否則可能會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陷阱?

夏硯寧靈美的臉上浮現一絲憂色,看來夜鷹會令官府——甚至連堂堂平西將軍——也被逼得束手無策,只能像坐困愁城的野獸,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光看這些奇詭的陣法,就知道他絕非浪得虛名。

那麽就算她拿到了地形圖又如何,官府的人攻不上來,平西將軍哪會那麽容易放過她一家子?

她惶恐的臉色讓青兒也感到擔憂,連忙安撫。

「別怕別怕,只要夫人別亂跑,就不會有事的。」

夏硯甯抓住一線生機問:「青兒,你懂得如何破陣的方法嗎?」

「我?」青兒忍不住咭咭咕咕地笑開。「夫人未免太看重青兒了,青兒只是一個小丫鬟啊,哪里會懂得這些。」

是啊!她似乎問錯人了,那麽,為了家人,她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她不顧青兒的警告,直直地朝危險前進——

「夫人,夫人,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想去那裏看看嘛!」她狀若無辜地道。

「可是……危險啊!」

「是嗎?」她輕笑著,絲毫不以為忤。

青兒眼兒她玩命似地直板,急得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救人婀.就要出人命了,天啊,怎麼辦?怎麼辦?

青兒趕緊去尋找夜鷹。

夏硯寧看在眼裏,心中有些不忍,她也是無可奈何呀!否則她又何嘗願意這般任性呢?

☆☆☆

「大哥。」

「這麽急著找我何事?」夜鷹閒適地問。

陸遙直截了當、一針見血地道:「夏姑娘,她很有問題。」

「喔!」他僅輕輕地應了一聲,沒有多做表示。

「我聽二哥說,是弟兄們發現夏姑娘所乘的馬車在山路上流連來去,他們才會心生懷疑,前去探查的。」他口中的二哥,即是萬豪。

夜鷹表情未變,就像聽到了一句很平常的話語。

「還有,難道你不覺得像夏姑娘這樣的閨閣千金,被抓到山寨來還能如此鎮定,實在是不可思議嗎?」」向冷靜的陸遙 被他太過悠哉的態度給急壞了,他連忙又道:「那天看她見到眾兄弟們,也是神態自若呀!」

山寨裏的人大部分都是些橫眉豎眼、魁梧雄壯的漢子,有時連胭脂都會膽怯,不太敢接近了,為何像夏硯寧這樣的嬌嬌女竟然能那麽自若地應對?實在反常得令人生疑。

「很顯然的,這是招請君入甕的詭計,對吧!」夜鷹語調平穩地替他接下未完的話語。

陸遙斯文的臉上一片訝異!

「你……你一直都知道?」

夜鷹鷹隼般的黑眸直瞅著他,唇角揚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她是我的女人,是我最親密的枕邊人,我對她觀察入微,值得驚訝嗎?」

陸遙的臉上一片尷尬,夜鷹這麽說,豈不是在怪他對他的女人太過關注了?

「既然大哥早已知曉她可能心懷不軌,為何還要縱容她在身邊,養虎為患?」他實在不懂。

「呵!她的純真可愛讓我無法拒絕。」他語氣溫柔地說。

夏硯甯當然是純真的,要不怎麽會那麽輕易地將「心懷不軌」展現出來?

她的表現對一群老江湖來說,的確太稚嫩了呀!

純真可愛?天啊,居然說一個想害自己的女人純真可愛?陸遙真是越來越無法理解他這異於常人的思考方式了。

「大哥……」

「既然你我都看出了她心懷不軌,那還有什麽好懼怕的?」

陸遙對這大哥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既然大哥早有心理準備,那我就放心了。」他對夜鷹是絕對有信心。

突然,青兒跌跌撞撞地闖進兩人之間。

「寨主,不好了,不好了……」在見到陸遙後,她才趕緊行禮。「三寨主。」

「什麽事這麽慌張?」明白丫鬟一定是為了夏硯寧而著急,夜鷹沈穩的表情在一瞬間轉變。「快說。」

「夫人,是夫人,她不聽我勸,往斷命竹林那頭去了。」

青兒話語方歇,夜鷹那黑色的身影早已像枝利劍,朝她所說的方向疾射而去。

陸遙見狀,忽然明白了一切,苦澀地搖頭輕笑。

問世間情為何物啊!看來,狂狷如夜鷹,也難逃情網。

這——未來不管是福是禍,他都逃不過了吧!

☆☆☆

房裏一片靜默,那窒人的沈靜,讓人連大氣都快喘不過來。

夏硯寧拚命地眨著一雙看似無辜的眼眸,來掩飾心裏頭的緊張和心虛。

偷偷瞄他一眼,他好像很生氣耶!既然如此又為何要前去救她呢?他真這麽愛她嗎?

呵!想來被愛真是件有趣的事兒呀!

她偷偷地揚起唇角,努力想著下一次的試驗。

對!她就是想看這張俊美平靜的臉孔燃起熊熊的火焰,而且只為她!

「這樣玩命很有趣吧!」夜鷹突然打破沈悶,感興趣地瞅著她問道。

夏硯甯小嘴兒微張,顯得更加心虛。

「什……什麽有趣啊?」抵死不承認自己是故意的。「是你們這些山賊作賊心虛,太過變態,連自己的地方都弄得像座監牢一樣,步步危機,這樣很有趣嗎?」她反問。

伶牙俐齒啊!居然敢拿話堵他。

「這麽說來是我的錯。」

「難道不是?」她直言道。

若非這山寨太過艱險難破,官府提供的大把賞金不會沒人敢拿;而他們這些山賊也不會如此無法無天、有恃無恐。更何況,她家人落得今天這般命在旦夕的局面,不怪他,怪誰?

夜鷹那雙黑岩般的眸子深深地望著她,蘊涵興味。

夏硯寧太討厭了,她討厭他這種莫測高深的眼神,似乎可以望進她心底,看穿她全部秘密似的。

她逃避地別過臉去,杜絕他的窺探。

「你這麽『貪玩』,叫我好不安心。」夜鷹突然將兩塊牛皮紙遞給她。「這給你吧!」

夏硯寧將其中一塊牛皮紙攤開,發現竟然是一幅地圖,而且還是山寨的全圖?另一張則記載著密密麻麻的文字。

她雙手忽然打顫一抖,差點握不住那兩片牛皮紙。

夜鷹以堅定的大手握住她發顫的手,正色解釋道:「這張是山寨的地形圖,那做了紅色記號的地方都布有不同的陣法。另外這綠色的記號是斷崖的標誌,這些地方都很危險,最好別接近,還有這黑色的……」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她訥訥地問。

「我不願見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危險。」夜鷹縱容地一笑道。「另外這張則是破陣的秘訣,若你有興趣,我可以慢慢解說給你聽……」

夏硯寧看著他口沫橫飛地解說,手不停地發顫。這就是她必須拿到手的東西,想不到竟然這般容易,她甚至還沒開口呢!

實在無法形容此時心裏的感覺,她也很納悶,不懂眼前這個男人心裏在想什麽,他怎麽對她全無防備之心?怎麽會如此大意?

「怎麽了?」夜鷹溫柔地掛揉他發顫發冷的手。「冷嗎?」他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問。

「為……為什麽要把地形圖給我?難道你不怕……」不怕她毀了這山寨嗎?

「我怕!」夜鷹細細地揉著她的黑髮。「我怕你因為太貪玩而遭受到危險,我是不允許的,連一絲絲也不許。 別忘了,我們是一體的,有你才有我。」

夏硯寧的心不住蕩漾,這樣的深情,她如何還得起?如何逃得過?

「可是……」

「別可是了,收下吧。」他柔情地吻了吻她的手。「你畫的圖不會比我的準確、詳盡,而且我也不希望你這麽勞累,甚至玩命。」

聞言,夏硯寧感覺到一股寒意由體內竄升,令她頭皮發麻。

他發現了?他發現她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在記載著山寨的每一寸地形?

太可怕了,他竟然知道……

不!若他真的知道她的目的,那他就該阻止她,而不是更加地縱容她,甚至將地形圖和破陣秘訣奉上啊!

亂了亂了,誰來告訴她,這危險的男人心底究竟在算計些什麽?或者他真的愛昏了頭?

「你在發抖?」夜鷹無限憐惜地問。「真的這麽冷嗎?」

夏硯甯美麗的眸子直直地望著他,試圖想找出一絲絲軌跡,然而她卻失敗了。

在他眼裏,她看到的只有無限的柔情和憐惜,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夜鷹——」她發顫地主動投入他懷裏,不知所措地喊著他的名。

這樣的深情太沈重了,她背負不起啊!難道他不知道嗎?

夜鷹輕柔地拍拍她的背,安撫著她的情緒。

連這「小小的禮物」也接受得如此心虛,若再收到他的「大禮」,真難想像她的表情啊!

她真是太過純真了,這樣聖潔明澈的心,直教他傾盡全心愛憐都不夠。

他嘴角含笑,許了自己的心,永不言悔!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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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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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哥,天啊!你怎麽這麽糊塗?」胭脂氣急敗壞地朝他大喊。

「什麽事?」夜鷹平靜地問。

「你難道看不出來那狐狸精有問題嗎?」胭脂快要昏倒地大叫。「她的行動一直都鬼鬼祟祟的,像是在探查咱們山寨的地形;還有,她來路不明啊,你……你怎麽能糊塗地將那麽貴重的山寨地圖和破陣方法交給她呢?」

氣死她了,他怎麽能那麽寵那個女人嘛!

「胭脂,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不想聽見你用這麽不敬的語氣喊硯甯兒,聽清楚了嗎?」夜鷹正色地警告。

胭脂難以置信地張大了紅唇,一雙美眸泫然欲泣。

「大哥!我……我是為你好,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不要你受騙,我都是為你好啊,你……嗚!你怎麽能用這種態度對待我?你怎麽忍心?嗚嗚……」

她可是他親手所救的妹子耶,難道一切真的都是她自作多情嗎?

「硯甯兒在我心中的地位,勝過於我自己。」他直截了當地說明。

胭脂心痛地以淚眼迷蒙的眸子凝望他,更加迷惑了。

「大哥,我一直那麽崇拜你,想不到……想不到你原來也和一般人無異,貪戀美色,甚至連生命都不顧。」她絕頂失望地道。

「現在瞭解我還不遲。」他輕鬆泰然的口氣顯得相當無情。

沒錯,他的情全給了夏硯寧一人,只有她能夠引起他的關注,旁人都是多餘的,連眼淚也撼動不了他。

「我不服!」胭脂大膽地轉過他的身子,令他直視自己。「看著我,你看著我。我知道,其實你是最疼愛我的。你只是一時被她的美貌蒙蔽了心,你不愛她,你怎麽可能會愛一個對自己心懷不軌的女人?」

夜鷹輕易地擺脫了她的糾纏,冷酷地道:「我愛她,這是事實。胭脂,希望你能認清這點,當然最好接受它,因為它將是不變的事實!」

「不——」她拚命搖頭。「我不相信,我不信,我不會信的。」

「隨你。」夜鷹無情地轉身想走。

「大哥,不要走,不要走……」胭脂攔住了他,趴在他的背上痛哭失聲。「難道你忘了一年前的事了嗎?」

「一年前?」他的口氣顯得相當陌生。

他居然忘了?可她卻永生難忘!

「一年前平西將軍的獨子以言語戲弄我,你一聽聞,竟然不顧將軍府的勢力,立刻為了我狠狠地教訓了那個畜生,我永遠忘不了啊,若非愛我,你又怎麽會去冒那麽大的險?」

平西將軍的地位雖然是其父有功於朝廷,朝廷感念而世襲的,但將軍府勢力龐大是不容否認的事實,尤其平西將軍還只有那麽一個獨子而已,若不是夜鷹真愛她如狂,又怎麽會甘心冒這種險?

「看來你真的會錯了意。」他的口吻依舊冰冷。

平西將軍無功無德,憑藉著其父的功勞坐上將軍之位就算了,還魚肉鄉民、行事乖張,這樣的人是他最厭惡的。其子調戲胭脂只是個導火線,讓他借題發揮罷了,絕對無關情愛。

那冰冷的語調讓她失望地鬆開了手,哭得肝腸寸斷。

「到今日我才知道,原來你竟如此無情無義。」

夜鷹無意反駁,這是事實。

她心痛地道:「好吧,就算不為我,但你那麽輕易便將地形圖交給個外人,難道你很心到連山寨裏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眾弟兄的命也不顧了嗎?」

「這點不牢你費心,我自有主張。」

「主張?!」胭脂冷笑。「我看你簡直被迷昏了頭,就算自己死在那女人手上,也甘之如飴。」

「呵呵!」夜鷹突然笑開。「看來你還是瞭解我的。」

胭脂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千求萬求想看到他的笑容,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見到的。

她絕望地搖搖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吧!看來你被辜琰司那痞子帶壞了,再也不是我心目中那個大哥了。」

夜鷹尚未開口前,一道清朗的笑聲便傳了來。

「哈哈哈……想不到胭脂妹妹如此叨念我,莫怪這些日裏我耳朵癢得很哩!」紫影飄至,辜琰司那張俊朗無儔的臉上笑容橫溢。

「是啊是啊,我想你!想詛咒你下地獄去,哼!」服脂惱怒地將滿腔怒火燃燒至他,丟下話後,憤恨地轉身離去。

「喲喲喲!她正餐不吃都吃炸藥啊?不然火氣怎麽那麽旺?」辜琰司作受驚嚇狀拍拍自己的胸膛碎碎念問。

「少說廢話,我要你辦的事,如何了?」夜鷹正色問。

「大哥,我辦事,你放心,妥當啦!」他自信滿滿地道。

☆☆☆

「爹、娘?」乍見多日不見的父母,夏硯寧心裏實在百感交集,有悲有喜。

「你們聊吧!我先走了。」夜鷹說完立刻離去,將這裏留給他們一家三口。

「甯兒啊,我的心肝甯兒,你受苦了吧!」藍秋娘悲切地上前擁住目已的女兒。「這群沒良心的山賊,居然將你抓來這裏,可惜娘沒用,不能救你。」

「娘,我很好,沒事的。」夏硯寧安撫地道。

「怎麽會沒事呢?別安慰娘了,快告訴娘,他們對你好不好?有沒有給你飯吃?沒將你吊起來毒打吧?快讓娘看看你哪里受傷了沒有?娘有帶藥膏來!很有用的!」

一見面,這擔憂的娘親就不斷地審視女兒,看她是否安好。

夏硯寧聽見她的問話,一股暖暖的感覺浮上心頭。

「娘——」她忍不住趴在娘身上輕泣。

她娘雖然平時愛叨念,人也現實了點,但是對她和弟弟卻是真心的好。

「別哭別哭,告訴娘他們欺負了你嗎?娘找他們拚命去。」藍秋娘心疼地道。

「不,我……我只是見到你們,一時太高興了。」夏硯寧怕他們不信似地,立刻在兩老面前轉了個一圈道。「瞧!我這不是很好嗎?他們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好到甚至她快承受不起了呢!

「那就好,那我們就能放心了。」夏中修歎了口氣道。

「對了,爹娘,你們……你們怎麽會來?」

「是一個姓辜的男人帶我們來的,他說……說是帶我們來看你的。」藍秋娘據實以告。

「看我?」夏硯寧臉上浮現了一抹疑惑。

「我們也很懷疑,夜鷹若真這麽有人性,他就不會帶領一大群山賊,危害百姓了。」夏中修雖已被黜了官職,仍是憂國憂民。

「臭老頭,好不容易見到女兒,幹麽說這些煩人的事,去去去,到一邊涼快去,別擾了我和女兒說話。」

於是藍秋娘開始拉著她問東問西,钜細靡遺地想瞭解女兒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事情。而夏硯寧雖然有問有答,但心卻一直彷徨著。

夜鷹給了她地圖和破陣秘訣,卻將她爹娘抓來,難道是想牽制她的行動?

張著疑惑的大眼,夏硯寧心神不寧。

☆☆☆

夜鷹聽完她的質問後,沈默了許久才開口。

「硯甯兒,我實在難過。」

「難過?」該難過的人是她吧!夏硯寧俏臉脹紅慍惱地道。

難怪他會肯將地圖和破陣秘訣給她,而且還顯得逍遙自在,原來是這樣。虧她當時還感動的無法言語,都怪她太笨太傻,才會上了他的大當。

「你實在想太多了,若我真要這麽做的話,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她不信任他,這是叫他難受的最重要原因,難道他真有那麽壞?

「是嗎?」事關家人的安危,她不得不防。

「我只是擔憂你思親過度,要不我怎麽肯將你與別人分享?」他在她唇邊偷了個吻道。

她俏臉頓時嫣紅。「你……」

「再說,雖然很無聊,但我真的很想與你定下名分。」他低沈的嗓音如醉人的醇酒。

他說什麽?他請她爹娘來只是怕她思親過度?還要與她定下名分?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夏硯寧一連被偷了幾個吻都無力去追究,傻傻地愣住,無法言語。

「不信嗎?」夜鷹輕笑。「無妨,那明兒個我就讓人送夏大人和夏夫人走,反正不管有無他們應允,我都要定你了。」他霸氣地道。

「不!」夏硯寧慌張地阻止道。「我好不容易見到我爹娘呢,別那麽快讓他們走。」

「好,別緊張,我都聽你的。」

大掌輕拍她的背脊,安撫著她強烈波動的情緒。

「夜鷹——」

眼前這個柔情款款的男人是他嗎?是那個讓天下人都為之膽怯、無惡不作的惡賊夜鷹嗎?若是的話,他為什麽獨獨對她這麽好?到底是為什麽?

一股熱氣在體內翻騰,她眼眶合著動容的淚。

「傻瓜,睡吧,我可不希望未來的岳丈和岳母大人說我欺負你,讓你淚眼汪汪。」他低頭吻去了她眼中的淚道。

不知不覺中,她的心已一點一滴讓他的款款柔情給融化了。

☆☆☆

「哇!天啊,好美的絲緞、好精緻的繡功、好好吃的東西、這裏的環境也好清幽……」藍秋娘口氣誇張又欣羡地道。「看來你在這裏真的過得很好,錦衣玉食的,你這壓寨夫人比我這個縣令夫人還要神氣。」

「娘——」

「哼!什麽壓寨夫人?我夏家是清白世家,怎麽能將女兒嫁給一個賊首?」夏中修第一個不同意。

「嫁賊首又如何?總比嫁給你這沒用的男人好。」藍秋娘火大了。「瞧瞧甯兒現在過的是什麽生活?那個夜鷹對她又寵又憐的,幾乎迫不及待地想將所有好東西都堆到她面前,哪像你!唉!我苦命啊!才那麽倒楣嫁給你,女兒保不住,連唯一的兒子也被你給弄丟了,你倒是給我說說,我的祥兒呢?他人究竟在哪里?」

說到兒子,夏中修的舌頭就像突然打結,一句話也吭不出來。


夏硯寧瞭解所有事情的始末,對於爹爹也只能報以同情了。

「娘,放心吧,弟弟不會有事的,我保證。」她安撫地道。

「你保證?」藍秋娘眼裏突然發出燦爛光彩。「是不是夜鷹答應幫忙找祥兒了?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太好了……」她盤計著。

「不,娘,你千萬別在夜鷹面前提。」夏硯寧緊張地告誡著。

「為什麽?」

「別囉嗦了,你別害女兒。」夏中修亦緊張地探頭探腦,深怕夜鷹不小心闖進來聽見他們的對話似的。

「我害女兒?天大的冤枉啊,我對甯兒有多寵多憐,甯兒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說,我可曾虧待過你?」藍秋娘喊冤道。

「虧待過誰?」夜鷹那高大的身影陡然出現,閒適地問。

一家三口,尤其是夏中修和夏硯寧都顯得神色慌張,不知道剛剛的對話,他聽去了多少。

「你……你怎麽會進來?」夏硯寧懷疑問。

「我是來拜見夏大人和夫人的。」夜鷹神情自若地道。

夏硯寧知道他來這兒要做什麽,立即神色慌張地奔向他。

「別說!」

夜鷹斂眉凝望她,心裏受到不小的衝擊。

「說什麽?什麽事不能說?」藍秋娘好奇地問。

「你能不能別這麽多話?」夏中修看出女兒的緊張,連忙警告道。

「我多話?我只不過好奇問一下也不行?」藍秋娘看准了夜鷹愛慕她女兒的心態,立刻擺出委屈的模樣問:「夜鷹,你給我評評理,他這麽做錯了嗎?」

「家醜外揚,真是丟人現眼。」夏中修差點沒氣得當場吐血。

「什麽話?什麽丟人?反正夜鷹已經是自己人了,我還怕丟什麽人啊?」藍秋娘勢利地拉攏道。

她可是有眼睛的人,當然看得到女兒進了夜鷹的房,料到她一定已是他的人了。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她可不想學丈夫當只鴕鳥,來個眼不兒為淨,當作一切都沒發生。

何況雖然夜鷹是個山賊,但也是個響叮噹的一流人物哩!而且對她女兒又好,她這勢利眼自然就比較能夠接受了。

夜鷹唇角勾了勾,這位夏夫人雖然潑辣,但是這句話卻是異常順耳。

「我可不同意。」夏中修一把將女兒給拉回自己身邊。「我絕對不同意將女兒嫁給一個山賊,除非我死。」他固執地道。

夜鷹的臉色在瞬間愀變。

「你……你這死老頭,存心找死。」藍秋娘低聲地警告。雖然這個丈夫很沒用,但她後半輩子還要靠他呢!她趕緊陪笑地道:「我這相公就是愛開玩笑,開玩笑的,別見怪。」

「誰說我開玩笑的?我很認真。」夏中修的固執是出了名的,他絕對不是趨炎附勢之輩。

藍秋娘一副快上吊的表情,再度於心裏大歎嫁錯了人。

相較之下,夜鷹的反應就沈穩多了。他劍眉一挑,直視著夏硯寧詢問她的意見,她的意見才是最重要的。

「我喜歡現在這個樣子。」夏硯寧看出了他的疑問,直言道。

藍秋娘又再度想上吊了,丈夫又笨又固執這是早已可以預料的,但怎麽她這一向冰雪聰穎的女兒也會突然變笨?人家肯負責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想不到她居然不肯接受,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已非完璧之身,她還妄想王家以大紅花轎前來迎娶不成?

「你喜歡就好。」夜鷹縱容地說,也沒再堅持了。

反正無妨,來日方長啊!

☆☆☆

心裏堆滿了心事,整夜裏,夏硯寧幾乎都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唉!」她突然發出幾不可聞的歎息。

「怎麽了?」她身邊的夜鷹卻聽見了。其實這一夜表面上假寐,但事實上他卻一直牽 掛著她。

「對不起,我吵到你了。」

「我是問你怎麽了?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我……」她明眸眨了眨,藉以掩飾心中的慌張。

他的手指輕輕地在她玉臂上遊移,溫熱的氣息繞在她左右。

夜鷹用低沈迷人的嗓音問:「我們之間還有什麽事不能說嗎?」

沈默了一會兒,夏硯寧才抬眼正視他的黑眸。

「我希望你……送我爹娘回家去。」

「喔!你不是很喜歡他們的陪伴嗎?」那雙似乎可以洞悉所有的黑眸直視問。

當然啦,誰不希望有父母陪伴左右,但是她……

這裏畢竟是個危險的地方,她真的不希望父母涉險。

「怎麽?還懷疑我送他們來的動機?」夜鷹遊移的手突然停止一顫,讓她可以輕易感受他內心激烈的波動。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夏硯寧居然心生不忍。「我……你也知道我爹的性子,他不會喜歡待在這裏的。」

突然升起一個罪惡的念頭,讓她更加心慌意亂。

夜鷹凝視了她好一會兒,才露出一抹輕笑。

沒錯,夏中修一向嫉惡如仇,現在卻不得不待在他最痛恨的萬惡山寨裏,叫他如何安逸得了?

「我懂!」他珍愛地將她擁進懷中,輕輕地歎了口氣。「真羡慕你有對這麽好的爹娘。」

她聽得出他話語中的欣羡與激動,脫口而出地問:「那你爹娘呢?」

他的身子突然一僵,收回了緊抱住她的手。

夏硯寧陡地感到一陣失落,歉疚地道:「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他們死了。」

「什麽?」

「一夜之間,數十條人命,血流成河啊!」他的話語中隱藏了所有的情緒,除了譏誚外,再無其他。就像在說件武林間的軼事,與他無關那般。

夏硯甯沒那麽冷血,雖然事情沒發生在自己身上,但她仍忍不住渾身打哆嗦。

「冷嗎?」他又重新擁抱住她。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這謎樣的男人,究竟背負了多大的血仇,才令他轉變至此?

「你想知道?」他口氣平穩地問。

明知道自己不該那麽好奇,知道太多事對她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好事,但她仍迫切地想知道一切。

「是,我想知道,我想知道。」

他頓了頓才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口氣就像在回憶好久好久以前的往事那般——

在他還是孩童之時,原木他是個人人稱羨的富家子,夜家莊的財富幾乎可算得上是富可敵國,靠夜家吃飯的人簡直難以計數。

不過可惜的是他爹和夏中修一樣,都一樣太過正直。新調來的官差想前來分一杯羹,卻屢屢受阻,因而為日後滅莊之事埋下禍根。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夜,貪官將叛國通敵的罪名硬是安在他們頭上,尚未判決,一把大火便熊熊地將整座莊院在一夜之間燒成了灰燼,而莊裏的每個人都逃不過惡官的追殺,全都成了刀下亡魂,只除了他——

父母用盡心思,再加上忠仆的拚命護衛,才讓他得以逃出生天。

後來夜鷹才知道,原來那是官商勾結的下場,敵對的商家見夜家莊遲遲不肯一起哄抬產品價錢,生意還一枝獨秀,惱怒之下,和貪官一拍即合,惡意橫生,竟聯手一夜之間剷除了對手。

沒有人敢去追究那數十條亡逝的人命,人死都死了,追究只是徒惹一身腥,因此從來沒有人過問。這夜家莊的亡魂就這麽被定下罪名,永遠不得翻身。

「這就是人性,灰暗的人性!」他冷笑諷刺道。

難怪,難怪他會如此憤世嫉俗,如此痛恨惡官奸商。

根本不必過問聯手殘害夜家的官商最後的下場如何,但是一個原本該是忠良敦厚的人,最後竟會變得如此殘暴,夏硯寧竟無法狠下心來怪他。

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簌簌滑落,她能深刻地體會到他所受到的苦,因為現在她的情況,和他無異——一家子的生命現正掌握在她之手呢!

該說幸運吧!至少她還有努力的空間,但是……

「別哭!你這傻瓜,別那麽善良好不好?」夜鷹無奈地道。

「不,我不是。」她脫口而出。

「你不是?」夜鷹眼底寫著疑惑。「你不是什麽?」

「我不善良,一點也不。」若他知道她是懷著多麽邪惡的心接近他,他一定會後悔現在所說的話。

「傻瓜!你若邪惡,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麽是純淨的了。」夜鷹含笑地道。「睡吧,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裏,默默地流淚,盼望一夜醒來,所有事情都能得解。

☆☆☆

天亮了,該面對的還是逃不掉。

她內心好掙扎、好痛苦,可一切還是得親自去正視它。

但——一邊是對她情深意重的男人;一邊是她懸念牽 掛的家人,保了一方,就要犧牲另一方。

夜鷹已經夠苫了,好不容易信任了她,若她背叛了,他會多失望難過?但是家人的命她不可不保啊!她不能為了一己私情,而犧牲她一家子的性命。

天啊!她該怎麽做?究竟該怎麽做才能兩全其美?

這問題讓她一夜未眠,垂淚到天明。

「甯兒,你怎麽了?眼睛怎麽腫成這樣?」藍秋娘心疼地間。「是不是夜鷹欺負你?娘……娘找他算帳去!」

「不,娘,別去。」夏硯寧阻斷了她的去路。「甯兒只是……只是捨不得你們離開而已。」

「傻丫頭,原來如此。」藍秋娘輕易地接受了女兒的解釋,這些日子看下來,她心中有數,女兒是受眷顧的,夜鷹絕對不會捨得傷害她分毫。「夜鷹也說了嘛!如果你想見我們,他會隨時接我們來的。唉!其實說真的,住在這裏還真好呢!好風好景的,娘簡直不想回去了。」她留戀地望著女兒,盼望女兒能留下她。

「你這婆娘有完沒完?住在賊窟裏還沾沾自喜,也沒想過所用的一衣一食不知道都沾惹了多少血腥。」夏中修怒道。

「血……血腥?」藍秋娘的面容變色。「啊!對,娘也該回去了,說不定祥兒在家裏等我們了,甯兒啊,你可要好好珍重,明白嗎?」

夏硯寧點點頭,心中五味雜陳。

「娘,我……我房裏的桌上有些東西,你若喜歡,就拿回去吧!」

「什麽?」藍秋娘聽得眉開眼笑,眼睛幾乎都快看不到縫兒了。「這樣好嗎?那夜鷹……」

「他不會介意的。」夜鷹對她向來大方得很。

「好好好,真是娘的乖女兒,那娘就不客氣了。」

回去石城老家還要過那愁苦的日子,若能帶點什麽金銀珠寶的回去,至少日子好過點,當下藍秋娘也就不客氣地往她房裏去了。

「這婆娘,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她……」

「爹,我……我有話想跟你說。」夏硯甯阻止了夏中修追上前的步伐。

想必女兒是用這方法,遣走藍秋娘,父女倆才好說話的吧!

「甯兒,有什麽事你儘管說,爹做得到一定幫你。」

夏硯寧搖搖頭,用力一咬下唇,深深地吸了口氣,才顫抖著雙手拿出兩塊牛皮交給她爹。

「這……這是?」

「這是——這是山寨裏的地形圖,另一塊記載著山寨附近所有的陣法破陣秘訣。」

「嘎?」夏中修連忙緊張地左右張望,確定沒人後才壓低嗓音問:「你……你當真弄到這些東西了?」

夏硯寧猛搖頭。「這些東西是夜鷹給我的。」

「什麽?」夏中修手一抖,差點拿不祝「為什麽?」

為什麽?她也想問為什麽呀!

「別問那麽多了,爹,將這些交給將軍,請他高抬貴手,放了弟弟吧!」夏硯寧忍住淚水,悲咽地道。

「這……」

「哎呀,每樣東西都很好,娘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選擇才好呢!」剛從房裏出來的藍秋娘完全沒察覺到這對父女之間的傷感和緊張,兀自沈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

一聽到她的聲音,夏中修立即將東西收藏妥當。

「娘,你喜歡的話全拿去吧,反正……反正我也用不著。」夏硯寧用力地擠出一抹笑容道。

「這樣怎麽好呢!咦……」藍秋娘突然湊近女兒一看。「哎呀!甯兒啊,你的嘴唇怎麽破了?痛不痛啊?」

經她提醒,夏硯寧這才感覺到口中的血腥味。

「呃,不痛,是我太不小心咬破了,沒事的。」她回避地道。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

「拿夠了吧!人家已經在外頭等,走吧。」夏中修催促道。

藍秋娘瞪了他一眼。「死老頭,有志氣就別動我的珠寶。」

「希望——」

就在兩人要走之時,夏硯寧突然慌張地喊了聲。「爹——」

天啊,她好想將東西收回,可是……

「放心,爹知道該怎麽做。」夏中修不舍地道。「保重了。」

「保重!」淚水迷蒙了她的眸子,讓她看來更加楚楚可憐。「我……我不去送你們了。」

「嗯!」

夫婦倆轉身離去,夏硯寧好幾次欲言又上,最後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在她身後,一雙鷹隼般的冷魅黑眸將所有一切經過看在眼底,那原本湛亮的眸子微斂、深不可測。

而後,發出了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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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站轉—」

搶眼的紅影一閃,擋在正欲離去的夏氏夫婦面前。

胭脂那雙不懷好意的眸子在他們身上溜來轉去,不肯放鬆。

「你這鬼丫頭,一雙眼睛那麽不安分想做啥?」藍秋娘也不是好惹的,自然不容她如此放肆。

「盤查!」

「盤查?」藍秋娘聲音尖銳得不得了。「盤查什麽呀?」

「哼!你們是外人啊!我怎麽知道你們手腳乾不乾淨,有沒有偷我山寨裏的東西。要走,自然得接受我的盤查嘍!」胭脂故意刁難道。

「好啊,好個不要臉的臭丫頭,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啊?賊窟耶!你沒偷我們就好了,誰會偷你們的東西啊!」藍秋娘反諷道。

「你——」

「我什麽我啊?還不讓開。」論氣焰,好歹藍秋娘也曾是縣令夫人耶!焉會輸給這小小丫頭?

「如果你們心裏沒有鬼,哪會怕我們搜查?」胭脂眼神一轉,指示手下行動。

她知道,夏硯寧那賤人絕對不會放過這好機會的,那山寨的地圖和破陣秘訣絕對在他們兩老身上。哼哼!這回她一定要來個人贓俱獲.到時候看夜鷹還護不護得了那只狐狸精。

夏中修緊張得不得了,萬一……萬一他身上的地圖和秘訣被搜出來,到時候不但他們夫婦倆要遭殃,連夏硯寧也完了,還有那仍在將軍府當人質的兒子……

這件事可關乎他一家四口的性命啊!不!說什麽他也不能讓這丫頭搜他的身,絕對不行。

「放……放肆,我絕對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藍秋娘以為人家要搜的是她所帶走的珠寶,當下也緊張得不得了。

「呵呵,沒關係,你們不自己將東西交出來也行,我讓更硯寧那賤人自己來搜。」胭脂看他們倉皇的表情,心裏更加痛快。

「夏姑娘到。」突然一個手下宣佈道。

「甯兒啊,她……她要搜我們的身!」藍秋娘一見到女兒,立刻氣憤地上前投訴。

夏硯寧一看到胭脂那張有恃無恐的笑臉,心也跟著一沈。

完了!要是讓她搜出她爹身上的東西,他們一家子的命也會跟著完了的。

「是夜鷹下的令嗎?」她故做沈靜地問。

「賤人!」胭脂上前啐道。「少拿我大哥來要脅我,本姑娘今日就要揪出你的狐狸尾巴,看你還能如何魅惑男人!」

「既然不是夜鷹下的令,你們就沒資格這麽做。」她轉頭對萬豪道:「請護送我爹娘下山。」

「二哥,你可不能跟著縱容她,這件事關乎山寨裏所有人的性命啊!」胭脂拿這件事來壓他。

眼看事情就要一發不可收拾,夏硯寧只好賭了。

「若沒搜到你要的東西呢?你們要怎麽跟夜鷹交代?」她可是他的女人,相信他們應該很清楚事情的輕重才對。

萬豪被這兩個女人搞得快要發瘋了。胭脂說的對,若照她所說的,夏中修身上有他們山寨的地圖,若流了出去,那整個山寨會完蛋,可夏硯寧說的也沒錯啊,如果搜不到東西,夜鷹怪罪下來可沒有人敢擔當。

天啊!之前原本幸災樂禍地以為兩個女人相鬥,頭大的一定是夜鷹,怎知最後倒楣的竟然是他?

嗚哇!他究竟是招誰惹誰啊?

現場靜默得不得了,所有人都在等待著萬豪的決定,各人表情不一。

胭脂笑得十分有把握;夏硯甯表面平靜,但暗地裏則是冷汗涔涔;夏家夫婦更是提心吊膽……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好不容易萬豪才開了口道:「這樣吧,夏姑娘,有道是清者自清;你不妨讓胭脂心服口服,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幸好,幸好他平時用功,臨時擠出了一句很有學問的話——「清者自清」出來。相信夏硯甯是個明理的大家閨秀,她會比胭脂那小蠻女好講話,至少可以諒解他。

夏硯甯表面上的平靜再也裝不下去了,她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完了!難道一切部完了嗎?

「搜啊,你們幾個還杵在那裏做什麽?」胭脂噙著勝利的笑容下令道。

就在幾人要接近夏中修之時,夏硯寧突然上前護著他。

「不!不准搜,不准搜……」她心慌意亂地想挽救一切。

「怎麽?怕了嗎?,呵呵……那就俯首認罪啊,只要你將東西交出來,再跪下跟我磕頭,或許……或許我還能饒過你。」胭脂笑得更加開懷。

「想要我女兒跟你磕頭?你是什麽東西?」藍秋娘不滿地道。

「我是什麽東西?」胭脂目露凶光。「都人贓俱獲了,你居然還敢這麽倡狂?真的不要命了!」

「誰不要命?」夜鷹那黑色的身影突然像個夜神般走進,夾帶著不怒而威的氣勢,頓時一片靜默無聲。

萬豪見到他後,才算松了口氣。

「老大!我從沒有一刻這麽想見到你。」

夜鷹墨黑的眸子朝所有人掠視了一遍,最後停在夏硯寧身上。

看來她受到的驚嚇不少,他實在太晚來了。

「硯甯兒,痛不痛?」他輕撫著又被她自已咬破的紅唇,愛憐地問。

這句話讓所有人差點跌倒,尤其是萬豪和胭脂。

胭脂憤恨地上前控訴。「大哥,你……你知不知道,這賤女人居然把你交給她的地形圖拿給了她爹,想要害咱們山寨,你怎麽能……」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聲,讓胭脂的聲音戛然停止。

所有人的心跳也跟著差點暫停——

天啊,夜鷹居然動手打了胭脂?!這……這是多不可思議的事。

夏硯寧也被嚇愣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怎麽不知道?

「哇——」胭脂突然爆出驚天動地的嚎哭。「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她捂著紅腫的臉蛋哭得十分委屈。

「你違背了我的話。」他所指的,當然是她對夏硯寧的稱呼。「這只是個小小的懲罰,如果再犯,山寨就無你容身之處了。」

「什麽?你居然為了這……」賤女人!三個字再也說不出口了,她不敢挑戰他的威嚴,但是,他怎麽會如此走火入魔呢?為什麽?「嗚……你居然這樣護著她?難道連她要毀了這整個山寨,你也要眼睜睜地縱容嗎?」

「胡說,我女兒這麽纖弱,怎麽有能力毀了整個山寨?」藍秋娘對此控訴實在納悶極了。

「是啊,你生了個好女兒。」胭脂恨恨地瞪了夏硯寧一眼,再望向夜鷹。「你當真還要護著她嗎?」

夜鷹沒回答!直接指示萬豪道:「送夏大人和夏夫人下山去,好好伺候,別怠慢了。」

胭脂退了兩步,跌倒在地。

夏硯寧更是難以解釋心中的激昂波動,她必須狠狠、狠狠地咬住紅唇,才能制止自己阻止父母下山,將地圖拿回。

天啊,她寧願他一刀殺了她,也不願欠他這麽大的情啊!

「夏大人,剛剛多有得罪了,後會有期。」夜鷹輕欖著夏硯寧無力的身子,含笑地說道。

夏中修一生正直清明,心胸光明磊落,但此時此刻,他卻第一次有了深沈的罪惡感。

「夜鷹!如果你是我兒子,將會成為我最大的驕傲。」他感慨地道。

可惜他不是!正邪永遠不兩立,他也愛莫能助。

「我會努力的。」女婿也是半子啊!他還有機會。夜鷹勾起唇角,凝視著夏硯寧道。

「瘋了,你瘋了,所有的人都瘋了,哈哈,都瘋了——」胭脂瘋狂地大喊一聲,立刻往外跑。

夏硯寧則偎進他的懷裏,無言地道歉。

原諒我吧,夜鷹!我別無選擇呀!

☆☆☆

「哎喲!真是精采啊,老兄!」辜琰司俊美無儔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古人雲:不愛江山只愛美人,大概就是像你這種的吧!」

「或許吧!」愛過方知情濃!

以前他什麽都不信,只信自己,但現在他卻不得不信命運。

命運將夏硯寧送至他面前,這看似嬌弱的女子,卻有撼動他鐵石心腸的本事,他焉能不信。

辜琰司將一切看在眼底,不由得嘖嘖稱奇,從來沒想過這冷酷的男人也會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愛情的力量之大,不得不令他懾服!

「不過你這是在玩火。」他不禁擔憂地提醒。

夜鷹嘴角含笑,深不可測地道:「燎原的大火,才能燃燒出最璀璨的火花,試煉出最珍貴的真情。」

聽聽,這是什麽話呀?

辜琰司連連搖頭。「瘋子,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哈哈哈——」出乎意料地,夜鷹發出了朗朗笑聲。

瘋子嗎?他卻覺得天下間再也沒有比自己清醒的人了。

突地,細微的聲響讓他斂住笑意,如炬的目光望向一路跌跌撞撞,氣喘吁吁朝他奔來的青兒。

「糟……糟了、糟了,寨主,快、快去救夫人,快去救夫人……」

下一瞬,黑鷹即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青兒所指的方向。

☆☆☆

恨、恨、恨——

胭脂臉上有著一股強烈到無可比擬的恨意。

燦爛的驕陽映照,手上那把亮晃晃的薄刀閃出銀白色的光芒,對照著她充滿恨意的猙獰面容,顯得十分詭悚。

陪著夏硯寧散心的青兒頭一個發覺不對勁,轉過身來,被那股激狂的恨意嚇得倒退兩步。

「胭脂小姐,你……你拿著刀想做什麽?」

「死丫頭,讓開——」胭脂一把推開了她,直接走到夏硯寧面前。「好,好個狐狸精,你居然這麽好本事,連大哥那樣偉岸的男子也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不顧一切。」

夏硯甯退了兩步,絕美的臉上平靜無波,她能瞭解胭脂的心,卻幫不了她。

愛情是自私的,她無力給予什麽。

「胭脂小姐,別這樣,你會嚇壞夫人的……」青兒求饒阻止道。

「嚇壞?哼!不只,我今天要她死!」胭脂憤恨地道。

青兒第一個被嚇壞,她知道胭脂絕對不是開玩笑的,自己又無力阻止。

心念一轉,立刻機伶地跑開求援去——

胭脂沒發現她已跑走,她被妒火燒紅的眼中,只看得見夏硯寧一個人。

「我問你,大哥給你的地形圖和秘訣呢?」

「這……」

「你果然將東西給了你爹娘!」胭脂看出她的猶豫,簡直要發狂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這女人沒安好心眼。你怎麽如此陰險惡毒?」

「不,我……我不是……」若不是為了家人,她絕對不會出賣夜鷹。

「不是什麽?哼!你這賤女人,三番兩次蠱惑大哥,現在甚至要危害整個山寨,你的心究竟是什麽顏色的?」她眯起了眼眸道。「啊我真是好奇,真想剖開來瞧瞧。」

那柄刀不停地在夏硯寧面前揮舞,她恨不得立刻殺了她!

「胭脂,別衝動。」夏硯寧勸阻道。

「呵呵!怕了嗎?」胭脂冰寒的眸子更加冷絕。「這次不會有人來救你了,你就認命吧!」

那光亮的刀柄像是索命環,直接架上了夏硯寧纖細的脖子。

不!一刀殺了她太可惜了。胭脂邪悚的眼神注意到那張靈美清雅的臉蛋了。

對!就是這張如花般的嬌容,才會害得夜鷹心神俱醉,讓他忘了所有人的存在,眼底心底都只有她,甚至為了她,連整個山寨都不顧了!

恨啊!可恨啊!她簡直痛恨極了這張臉蛋,尤其值此生死關頭,都仍顯得那麽楚楚嬌弱。

「自古紅顏多禍水,你要怪就怪這張臉吧!若不是這張太過妖媚的臉,大哥也不會深陷其中而無法自拔。」她又漾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心念轉變。「今日我就先劃花這張臉,看毀了容的你,還能魅惑得了誰,大哥還會不會再肯眷顧、施捨你一個眼神。」

夏硯寧搖搖頭,不願與她衝突,一退再退。

「別這麽做,夜鷹會不高興的。」她提醒道,為胭脂擔憂。

「賤人!到現在你還敢用我大哥來壓我。」她嘴角抽搐。「哼!為了整個山寨,為了大哥,現在就算他來也阻止不了我。」

利刃一揮,夏硯甯那張美麗的臉蛋上立刻出現一道淡淡的血痕。

夏硯寧閉緊了眼,抽了口涼氣。

她不怕死的,反正她早已決定了要和夜鷹同生共死,但她卻沒想到整個山寨的人,這數十條人命……

一夜之間,數十條人命,血流成河。

夜鷹的話語在她耳畔不停地回繞,讓她心驚膽跳。

為了她一家四口命,她竟間接奪走了另外數十條人命?

天啊!天啊!她怎麽能如此歹毒?

可、若不這麽做,她一家四口的性命就會消逝,她的性命不重要,但她爹娘和年幼的弟弟是無辜的。

她這樣做錯了嗎?誰來告訴她,她真的做錯了嗎?

「哈哈哈——」胭脂看到她惶恐失措、泫然欲泣的模樣,笑得前俯後仰。「多豔麗的血痕,應該再多增添幾道的。」

她一步步地咄咄逼近,夏硯寧則呆愣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就在她拿刀欲再度朝她嬌臉劃下之際,突然「當!」地一聲,那把刀立刻被打偏,深深陷入在一旁的樹幹上,足見來人功力之高深莫測呀!

☆☆☆

大堂上,一片死寂。可由位於上座夜鷹那冷悚的表情看來,無疑的,他是想大開殺戒了。

「老……老大,胭脂年紀還小,不懂事,你就饒了她這回吧!」萬豪實在不願見到親如妹妹的胭脂受到傷害,連忙幫忙求情。

「是啊,她不是故意的。」

「寨主,求您饒了她吧!」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拚命求情,胭脂卻桀騖不馴地不肯認錯。

「我沒錯,我沒錯!」她大喊道。「錯的是她,是夏硯寧這個狐媚的妖女。大哥,你不能這樣偏袒她,我不服!不服——」

「胭脂!」這小妮子真是不知死活。萬豪低聲警告道。

「我沒說錯啊,我沒錯,大哥。」她抬起頭望向夜鷹,看到他的眼神後,心跳卻差點停止。

夜鷹深如潭水的黑眸,迸射出如利刃般的惡光。

「老大,別這樣,大家兄妹一抄…」萬豪冷汗涔涔。

沈吟了許久,夜鷹才開口。

「別再讓我看見你。」他下令道。「陸遙,送她走。」

所有的人皆面面相覷,雖然沒有真的動刑,已屬萬幸,但是送走她……

眾人一陣唏噓。

胭脂更是全身虛軟地跌坐在地上,難以置信地望著夜鷹。

「大哥,你……你真如此無情無義?你真捨得送我走?」

「陸遙——」夜鷹沒回答,直接吩咐。

陸遙一向沒有表情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惋惜之色,遵從命令地拉起胭脂。

「不!走開。」胭脂推開了陸遙,跑到夜鷹面前。「大哥,你是開玩笑的吧?你可以懲罰我,但不可以送我走,我不走,我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恐懼瞬間彌漫了她的心,她寧願死也不要離開夜鷹!

「不必了,山寨不能容許你這種三番兩次違逆我意思的人!」夜鷹殘酷地道。

「大哥——」胭脂簡直不敢相信,這麽多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一個妖媚的外人。「我也不想違逆你的意思,但是……我也是為了整個山寨啊!」

「山寨的事,我自有主張。」夜鷹冷情地道。

手一揮,陸遙立刻上前拉開了胭脂。

「不……」胭脂終於掉下了眼淚。「大哥,我……我不走。我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饒過我這回吧,我不走,我死也不走。三哥,放開我,我不走,我不走啦!嗚——」

「胭脂,你就別為難我了。」陸遙知道她是真的觸怒了夜鷹,非走不可了。

「放開我,你放開我……」胭脂低下頭咬了陸遙抓住她的手腕,再度跑到夜鷹面前下跪磕頭。「大哥,饒了我吧,看你要怎麽處罰我,我都沒意見,但請你看在這麽多年兄……兄妹的情分上,別送我走,不要啊!」

「我已經給過你太多機會了。」夜鷹絕情地道。「若非真看在兄妹一場的情分上,我會親手殺了你。」他壓抑著內心的激動。

「不……大哥,你不會,你不會這樣對我的。」

「你可以留下來試試。」夜鷹陰沈地道。

陸遙知道他若再生氣,事情恐怕便無力挽回了,立刻連拖帶拉地將胭脂驅離。

「我不走,嗚……救我,二哥、三哥,你們大家快幫我勸大哥,我不要走,死也不走……」

就在陸遙拉著胭脂走到門前時,夏硯寧突然出現。

「有救了。」萬豪高興地迎上前道。「夏姑娘,你快跟老大說說,讓胭脂留下來吧!」

「夏……夏姑娘,求……求你幫我說說情,我不要走,我不要走——」胭脂雖然痛恨她,但為了留在夜鷹身邊,不得不放下自尊求她。

夜鷹走上前迎向她,將夏硯寧拉入懷裏。

他大手觸摸著她臉上的傷痕,引得她吃痛地偏過臉去。

「夜鷹,其實……其實我也沒怎樣,你就饒過胭脂吧!」她真誠地道。

「饒?」夜鷹再也掩不住內心的激動道。「我絕對不會放過傷害你的人,一個也不!」

自從夜家莊被一夜血洗之後,他就不曾在乎過誰,夏硯寧是唯一例外之人呵!

他傾盡心思地愛她,憐她、呵護她,願為她擋去所有的風風雨雨。他當然無法容許她受到一絲傷害,一點點都不成。對於一再傷害她的人,自然更容不下。

夏硯寧在他懷裏,竟能夠輕易地感受到他的微顫。

鋼鐵一般的男人,居然會為了她的安危而害怕,叫她如何不動容?

「都過去了,那些都過去了。」她怎麼會不瞭解他的恐懼何在。「畢竟胭脂是你的妹妹,難道……」

「就算親生妹妹也一樣。」他堅定地斷言道。「我夜鷹寧可負盡天下人,也絕不負你。」

這句話一說出,胭脂更加絕望了,寧負天下人,卻不負她?

為什麽?為什麽那個讓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不是自己,不是呢?

就這樣,她放棄了掙扎,任由自己被驅離他的世界——一個再也沒有夜鷹的世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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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01:32: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平西將軍府

平西將軍在拿到夏中修呈上的地形圖和破陣秘訣之後,簡直高興得合不攏嘴。

「好,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夜鷹,老夫這回倒要看看,你這只夜鷹還能插翅飛到哪里去!」他陰惻惻地道。

「將軍,地圖和秘訣給你了,那你可不可以放我的祥兒離開?」夏中修卑微地請求著。

「放人?」

「是的。」為了唯一的兒子,他必須狠下心,不顧女兒的安危,夏中修實在也是萬分的不願意。

「可以。不過……」平西將軍眉頭高挑。「我怎麽知道你這地圖是真是假?所以你兒子還是必須留在府裏,直到抓到夜鷹為止。」

「將軍,這圖是夜鷹親手畫的,絕對不會錯的,請你放過祥兒吧,求求你。」他不住地磕頭。

「廢話少說,沒抓到夜鷹之前,什麽都不必說。」

夏中修面容慘澹,有些絕望。

夜鷹的武功有多高強,他不是沒聽聞,想抓到他何其困難。

「祥兒,祥兒——」他這個做爹的究竟該怎麽辦,才能救回心愛的兒子呢?

☆☆☆

「嘻嘻!呵呵呵——」

夏硯寧作了個美夢,夢中沒有殺戮和血腥,只有一片歡樂。

她爹夏中修仍是正直的好官,清正廉明;她娘雖愛叨念,卻是個疼愛孩子的好娘親;而她仍是父母捧在手掌心嬌寵的掌上明珠;差她十歲的弟弟夏硯祥也長大了,英姿勃發的帥氣模樣,不知迷煞了多少千金閨秀。

一家四口和和樂樂,過著令人稱羨的日子。

突地,不知何處飄來一片烏雲蔽日,瞬間,漫天的黑幕朝他們襲來——

「姊姊,救我……姊姊,救救我——」夏硯祥在一瞬間變回了孩童模樣,在平西將軍的爪牙大掌下拚命地掙扎,哭喊著救命。

「祥兒,祥兒礙…」她爹娘也哭得肝腸寸斷,連連磕頭求饒。

不,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夏硯寧不斷地搖頭。

「想救回你弟弟,就殺了夜鷹寨裏的所有人,殺了所有人——」平西將軍冰冷的話語猶如從地獄發出,令人寒徹心扉。

「不!別逼我,別逼我——」她哭喊著。

一夜之間,數十條人命,血流成河。

天啊,那是多可怕的事?!

不,她做不到,她做不到……

「做不到?那你弟弟和爹娘就得死。」平西將軍說出了最絕情的話語。

夏硯寧幾乎流乾了淚,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該怎麽做才能兩全其美。

天啊,饒過她吧,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啊!

「救我,救我,快救我、救我——」

夜鷹幾乎一夜沒睡,專注地凝視著她;瞧一下子笑,一下子哭,她究竟夢到了什麽,為何如此哭喊不休呢?

「醒醒,硯甯兒,快醒醒,那是夢,不管你夢見了什麽,都不是真的。」他輕輕地搖晃她,要她脫離噩夢的魔掌。

「不要,我不想殺人,別逼我,我不要……」

夏硯甯看到自己滿手沾滿了血腥,山寨裏的所有人全都七孔流血地朝她走來,要她償命。

「不要找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她畏懼地狂亂叫著。

「硯甯兒,快醒醒,醒醒!」夜鷹心疼地看著她冷汗涔涔、淚流滿面,更是執意喊醒她。「快醒過來,醒過來——」

「藹—」在一次驚喊下,夏硯寧總算睜開了眼。

「你怎麽了?」他關切地問。

在他充滿柔情的呼喊下,夏硯寧哇地一聲撲向他懷裏大聲哭泣。

「夜鷹,夜鷹——」她注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沒事了,沒事了。」夜鷹溫柔地將她攬入懷裏,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撫道。「有我在,一切有我在。」

是的,只要有他,她就是安全的!

對!對了,她必須警告他地圖的事,要他趁早作準備。

「夜鷹,那地圖——」聲音倏地戛然停止。

不!不能告訴他,若告訴了他,她爹娘和弟弟就會有危險,不能說,她不能說,絕對不能說……

「你想說什麽?怎麽不說了?」他低頭問。

「我……」她說不出口,只能睜著一雙淚眼汪汪的眼眸凝視他。

夜鷹深如幽潭般的眸子更加溫柔了。這可憐的小女人被折磨慘了,她的心怎麽這麽軟呢?

「告訴我,你為什麽如此純淨,美得像朵未染纖塵的雪花,讓我不由得只能專注你一人?」他的聲音中帶著憐惜和無奈,顯示他也曾掙扎過的。

「美?!」她自嘲輕笑。她不美,她好邪惡、好歹毒。

夏硯甯簡直痛恨自己。

「睡吧!別想那麽多了,一切有我,你只管信任我就是了。」他細心地讓她偎入自己懷中。

「但是,夜鷹……」

「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夜鷹輕哄。

夏硯寧累極了,不知不覺在他溫柔的話語下,再度沈入甜甜夢鄉。

這一回,噩夢再也欺近不了她,因為她的身邊——有他。

☆☆☆

「什麼?」

「我說要你們全部離開。」夜鷹再次重申。

「全部離開?全部——離開?!」

眾人一陣惶恐,全都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他這一突如其來的決定。

「老大,莫非真如胭脂所說,夏姑娘她……她真的將地圖流出去?」萬豪豪邁的臉上一片難以置信。

「那又何干?」夜鷹閒適地問。

「當然有關係,你是為了擔心那些兵官攻上山來,怕我們受到傷害,才會執意趕我們走,對不對?」大家都是數年一同出生入死的戰友了,他瞭解的。

「不會吧,大寨主,若你早知道是如此,就不該讓夏姑娘將地圖帶走。」某個濃眉大眼的漢子道。

「你們這是在質疑我的話?」夜鷹冷凜的黑眸一瞅問。

「屬下不敢。」眾人齊聲道。

「很好,那就立刻走。」

「大哥!」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他質問道。

「老大,山寨有難,我們豈可獨自逃走?留你一人?」萬豪豪氣幹雲地道。「若那些官兵敢殺上來,我萬豪第一個應戰。」

他雖然不滿夜鷹太過縱容夏硯寧的做法,但是對於這個大哥,他是打從心底心服口服的。

「我們也是!」

夜鷹深邃的眸子凝望了所有人一眼,才緩緩開口道:「算了!讓你們知道也無妨,我準備和硯甯兒在此長相廝守了,兩人的世界裏,容不下其他。」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皆面面相覷地互望。

「老大,你……你是故意這麽說的吧?」萬豪不敢置信。

「這是事實,信不信由你。」夜鷹斂眉揶揄地輕笑。「當然,我也不反對你們自欺欺人,把我想成一個捨己為人的『好大哥』。」

聞言,現場眾人沈靜,一片鴉雀無聲。

突然由外走進一條嬌小的身影,打破了這陣沈默。

「寨主。」青兒微微地欠了欠身。「您找青兒有何事?請吩咐。」

「你也跟他們一起走吧!」夜鷹平靜地下令道。

青兒張開了小嘴不明所以地望著他,直到萬豪解釋了一切,她才瞭解。眼淚即刻掉了下來。

「寨主,讓我留下來照顧夫人,我不會阻礙你們的,請你讓我留下來照顧夫人吧!」她苦苦央求道。這些日子裏,她和夏硯寧雖名為主仆,但事實上情同姊妹。

「不,硯甯兒有我照顧就可以了,你也一起走。」夜鷹冷然地道。「大家立刻走,天亮之前,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們任何人!」

丟下了話語,黑色的身影一閃,人已經不見了。

眾人恐慌不已,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震嚇了心魂。

「怎麽辦?二寨主,看來大寨主是認真的啊!」

「就是!」有人憤恨地道。「都怪夏硯甯那女人,若不是她,大寨主也不會讓我們離開。」

「沒錯,真是紅顏禍水。胭脂被驅走了,連我們也落得這種下常」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抱怨著。

「現在多說又有何用?」萬豪歎了口氣道。

「二寨主,你是不是有什麽能讓大寨主回心轉意的好方法?」所有人的希望都寄託在他身上。

「有,只有一個方法。」

「什麽?」

萬豪苦笑地搖頭。「除非世界上從沒有夏硯寧這個人。」

☆☆☆

「山巔風大,站在這裏多危險?」夜鷹溫柔地為她披上了貂裘,並將她小小的身軀收納入自己懷裏。

「為什麽?為什麽要趕走他們?」夏硯寧覺得自己真是罪大惡極,背對著他,她難受地問:「你知道一切,原本你可以阻止我的不是嗎?」

「我什麽都不知道。」他柔情款款地道。「我只是想換得你歡顏罷了。」

夏硯寧轉過頭來,一雙帶淚的水眸凝望著他。

「能不能……能不能別對我這麽好?」她承受不起。

山寨裏的人走了也好,至少可以保住性命。但是這一份深切的情,卻不是她能背負得起的啊!

「我可以答應你任何要求,就是這點——我做不到。」他低沈的嗓音猶如最美的醇酒。

「夜鷹——」這固執的男人。

「硯甯兒,告訴我,你喜歡這裏嗎?」他的語氣輕快、愉悅得不得了。

大手觸摸著她玉雕般的容顏,仔細地端視她,更加愉悅地發現,那道被胭脂所傷的疤痕,似乎已經看不見了。

夏硯寧真不懂他,她一點也不懂這個多情的男人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喜不喜歡又何妨?」她幽柔地輕歎。

反正將軍就要派人攻上來了,這裏……即將滿目瘡痍啊!

「當然有關係,若你喜歡,我們就一直待在這裏,直到生命的盡頭。」他愛憐地輕擁著地再度問:「告訴我,你喜歡這裏嗎?」

夏硯寧凝睇了他好久,才點下頭。「如果可以的話,我多希望啊!」

「呵呵!那就好,你心似我心。」

低下頭,他溫柔地吻住了她的唇,像是要傾盡一生的愛憐,是那麽極盡心力地呵護——

夏硯寧知道,這也許是他們此生最後的一個吻了,她也拋開了矜持,熱情地回應他,像是要將他的身影深刻地烙印在心裏,等待下輩子的追尋。

夜鷹更加愉悅,他喜歡她這種不顧一切的熱情回應。他捧住她的臉蛋,由深而淺地挑逗她,撩撥她所有的感官——

就在兩人深陷情欲之中無法自拔下,夜鷹突然停住了動作。

「夜……」

夜鷹指腹輕輕地刷過她被徹底愛憐過的紅唇,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

就在這時,突地,一大群人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來到他們面前。

「惡賊,快快束手就擒,要不本副將絕不寬貸!」一個身材魁梧,滿臉不可一世的男人帶領一大群官兵,站在他們面前叫囂。

久等了!夜鷹表情平靜,嘴角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們。

副將?夏硯寧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莫非他就是將軍府的副將王澤——她的未婚夫?

「你……你是誰?」夏硯寧心底雖然早有個底,但她仍想確定。

「本副將乃平西將軍手下猛將,王澤。」他驕傲地回答。卻在看清夏硯寧那如花的容顏後,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天啊!這賊窟裏竟然會有如此人間絕色,真是不可思議。

呵!居然有人會如此大言不慚地稱自己為「猛將」,若不是他看夏視寧的眼神太過褻瀆,夜鷹真怕自己會忍不住被這蠢蛋惹笑。

王澤!真的是他。沒想到爹娘竟然會為她定下這門可怕的親事。夏硯甯縮向了夜鷹身後。

「還不快快束手就擒,本副將脾氣可不太好。」王澤已經迫不及待想和那美麗的女子說說話了,自然得趕快解決眼前這黑衣男子。

咦!黑衣男子,莫非他就是這山寨裏的頭頭——夜鷹?

這名字讓他膽戰心驚,可為了不在手下面前漏氣,只好擺出正襟危坐的姿態。

夜鷹手環著胸,看著眼前叫囂的男人,覺得荒唐可笑極了。

從頭至尾他都站在這裏,完全沒有移動或逃脫的意念啊!

「夜鷹,快!你快逃,你快走啊!」夏硯寧可沒她這份悠閒,她知道夜鷹與將軍府的恩怨,他若落入平西將軍之手,將軍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逃哪里去?」王澤怕人真給逃了,回去不好交代,趕緊下令。「快!快把夜鷹這賊首給我抓起來。」

眾官兵一聽到夜鷹的名字,原本想上前抓人的腳步全部立刻收回。

聽說他曾打敗過天下第一高手耶,這種人他們哪里抓得祝

「還不快抓人,你們杵在這裏當死人啊?」王澤氣急敗壞地大叫。「快給我抓人啊!」

夏硯寧更加緊張了。「走啊,走啊,你怎麽不快走?他們就要來抓你了。」

她使盡所有力氣,卻還是無法撼動他分毫。

「夜鷹,難道你真要在這裏等死?他們不會放過你的,快走,快走啊!」她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我若走了,你家人怎麽辦?」夜鷹歎息地提醒。

對喔!家人,她如此千方百計,不就是為了要救她的家人,山寨裏的人都走光了,若夜鷹也走了,那麽她家人該怎麽辦?

「你——你真的都知道,你知道……」難道他早就識破了她的詭計?可,他怎麽都不說,還縱容她胡來呢?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呀!

「抓件他,快給我抓住他呀!」王澤氣急敗壞地踢了身邊倒楣的官兵一腳。「你們這些蠢東西,若沒抓到夜鷹,你們就等被將軍殺頭吧!」

橫豎都是一死,眾官兵在聽到他這麽說後,也只有硬著頭皮拚了。

「別動,我……我們要抓人了。」一群官兵可笑地在夜鷹身邊比了上百種威猛的姿勢,就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抓住他。

夜鷹眼皮輕翻,像這樣沒膽的廢物,真不知道如何上戰場殺敵,他簡直快被這群膽小的官兵給惹惱了。

邁步走上前,所有團團圍住他的人立刻退開,讓出一條路。

「我跟你們走。」夜鷹看不過地冷聲道。

一群官兵差點沒跪下向他磕頭道謝,立刻欺上前欲抓住他。

「住手。」他冷冽的眼神射向欺近他的人。「我自己會走。」

「是,那就請……不!走……走吧!」官兵們也很好商量,反正沒人有膽跟他正面衝突,這樣是最好的了。

夜鷹那雙深如黑潭的眸子,最後又深深凝視了夏硯寧一眼,才轉身走開。

「夜鷹——」夏硯寧喊住了他的腳步。

他別過頭來,立刻接住了那化作彩蝶翩翩飛入懷中的女子。

「我……」夏硯寧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已五味雜陳的情緒,只能淚眼以對。

「保重!」夜鷹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再輕柔地將她推離了懷抱,轉身又走了。這一次頭也不回。

而眾官兵就像在眾星拱月般,也小心翼翼地跟隨在他左右。

夜鷹,夜鷹——

夏硯寧哭倒在地,心痛不已。

是她,她是兇手,竟然親自將心愛的男人推入死穀,她怎麽如此心狠手辣?怎麽如此歹毒?

孤獨的山寨,飄零的身影,那低低的啜泣聲,令人心疼地不忍聽聞——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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