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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潔 -【壞男人終曲(向家情史番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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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04: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夏潔 -《壞男人終曲(向家情史番外)》

宋孝甯
藍綾


她雖是一名外科手術醫師,
可卻有“懼血症”和輕微的“健忘症”,
而少根筋使她沒察覺好友對自己的心意,
和病人對她的好感,
一心只愛慕自己存放于皮夾中的“相”中人,
不知是啥好運道,竟就給她撞上他,
還互生好感,可就在她付出了真情後,
他竟說自己對她沒意思,痛心之餘──
決定命令他滾出她的世界!
他因不願接管幫派,便四處跑路,
這天也只不過是在這吃個早餐兼喝咖啡,
就有個小妹妹跑來搭訕,
還莫名的向他求完婚後給他一巴掌便走人,
而若不是為了躲人,他鏕對會去撞到她,
且將她當成小弟弟,然見著她落淚,
他竟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憐惜,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愛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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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05:19 |只看該作者


  歡聲慶十
夏潔

  呵呵呵!第十本書來點不同的吧!長長的前序與短短的後記,有時顛倒一下也是挺有樂趣的。懶惰許久的潔本來這次還打算繼續懶惰下去的,但基於太久沒出現怕眾看官們將潔給忘了以及這是潔的第十本書還有……怕眾看官姑娘們不斷來信筆伐潔的懶惰哎!以前潔從沒想過自己的“懶性”會引發如此多的連鎖反應,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呢!總之潔把序硬擠出來啦!開心吧!在第十本書潔特地搬出一直被遺漏的壞男人——宋老大出來,算是一償眾姑娘們的宿願,也了了小女子的“書債”。一這時候是不是該高吟:“……千呼萬喚始出來……”?在這本書裏潔一直無法將宋老大給“整”得很慘,嘿嘿!因為惜“才”嘛!這點引來穎子的不滿,不過我倒挺快樂的,嘻!見穎子痛苦可是樂事一樁。”SO潔的惜“才”,而使得故事無法盡如人意,潔在此先Say聲SOrry,希望眾姑娘們不要因此而討厭起宋老大,否則潔是會很心疼的。

  至於宋老大的“牽手”她不刁蠻又一項因潔故意和穎子唱反調而誕生的個性……吱!愈寫下來潔開始覺得愈來愈開心了,嘻嘻嘻……,但一定的固執是有的,潔很喜歡她喔!這樣子的一對佳偶不知眾看官們看後會有何感想?潔期待你們的來信,虛心受教。談談上一本書《親卿傾心》,嘻,這是潔的新的系列,似乎眾姑娘們很喜歡,這倒是讓潔高興了很久,套句欣子講的話:“潔是個很容易就滿足的人。”由這就能探知潔對大家喜愛“自然門”這事有多高興了。

  對於“自然門”,很多人都很好奇這樣的ldea是如何產生。呵!也沒啥特別的緣由,只是潔某日下課回家收看“自然天地”節目時突發而來的靈感啥?不知道“自然天地”是什麼節目?就是那種下午四點半播放給國小三、四年級學童收看的節目……喂喂喂!閉上你們露齒的笑容,潔可是虛心向學才收看這等節目,可不是心智還停留在……不講了!愈描愈黑了。

  總之“自然門”就是在這情況下誕生,而潔會不會寫其他戶長的故事?答案是呼之欲出的啦!只是哪位戶長先、哪位戶長後的問題罷了。寫到這兒是不是有人要提出:哪位戶長先出籠的問題了?呵呵呵呵……不知眾看官們有無看過“娛樂金魚眼”部卡通沒?潔現在的笑聲就是千歲那傢夥邪惡的笑聲。潔要很無辜的告訴各位:“不知道呀!怎麼辦?”呵呵呵呵……誰愛先出來就讓他先出嘍!算算時間,潔也有近半年的時間沒和眾姑娘們聊聊了,說起這段時間潔可忍不住要蹙眉,先是生病,然後又是長針眼。在此聲明,醫生說睡眠不足也會長針眼,潔是因為這個原因長的。再來又是新真的皮夾在潔剛把所有證件照片、零錢擺進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被抓走了。

  而在同一天的時間——其實是兩個鐘頭之後,外頭的傾盆大雨導致水管阻塞,所有的雨水全藉著陽臺的排水孔直沖進潔的閨房中。這是潔生平第一次見到排水孔不會疏水,而且還拚命的噴水……,現在潔的左手食指還有著前天因削蘋果而受傷的傷痕……一連串的倒楣,潔開始在考慮該不該去吃碗豬腳面線去去楣氣了!

  咳咳咳!現在請看官們將書翻到本書的最後一頁,細心的你們不知有沒有發現這是潔的第十本書?很厲害吧!第十本算是個紀念,也代表著潔得更努力才不枉眾姑娘們對潔的愛護。嘻!是不是覺得太感性了?感激的話不用多,潔的誠心你們是知道的啦!不過在此仍要感謝潔爸、潔媽、徐姊、所有的新月同仁……眾多讀者姑娘、穎子、欣子、雪子……咳咳咳,雖然十本才一次感言,但又不是得到奧斯卡,話未免太多了,該停了。P.S:算算潔的下一本書最快也要七月份過後才會出版,在此先祝福所有在“考季”裏應考的考生們能夠有個好成績,當然也祝福自己及潔的眾好友們能金榜題名!喂!眼睛別睜得這麼大,早說了潔也是很“幼齒”的,是你們不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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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05: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你到底要不要娶我?”
  “什麼?”埋首於報紙中的宋孝寧猛然抬頭,驚愕的看著面前流著馬尾,將自己綁得像顆肉粽的小女孩。
  “你說過你愛我的。”
  “啊?”他的眼睜得更大了,他何時說過愛她來著?
  “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如果你真的愛我就和我結婚。”
  “小妹妹,我根本就……”
  “啪!”的一聲脆響,他的話被一個火辣辣的巴掌打斷。
  “你變心了。”她指控著,“你不愛我了,那天我看到你和席麗絲在花園裹接吻……你這個負心漢!”
  席、席麗絲是什麼鬼東西?他何時跟誰在花園裏接吻了?
  “小妹妹,你是不是認……”
  “不要說了,我什麼都不要聽,我……我恨你!”她捂著耳朵晃著小腦袋大聲的宣告著。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只不過是在這裏吃個早餐兼喝個咖啡,這樣就惹來人家一句我恨你?
  “老天爺,這是什麼爛劇本、爛臺詞?”藍綾從背包裏取出為數不少的紙張喃喃自語著,“這種戲要演給育幼院裹的小孩子看,這簡直就是誤人子弟嘛!”
  她端起桌前的柳丁汁一口飲盡,然後快速的背起背包,扔下幾個銅板,急急的離開座位,一邊還喃喃念著:“不行,非得和雅雯商量商量,這種爛戲我才不演……”
  宋孝寧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才和他求過婚,然後打他一巴掌的小女孩背著色彩鮮豔的大背包離開他的視線,因為先前的驚愕使他根本就沒聽進小女孩之後所講的話,否則依他的聰明才智就不難整理出頭緒。
  “鈴……鈴……鈴……”
  放在桌上的手提電話響了許久,才將宋孝寧從驚愕中驚醒,他慢條斯理的拿起電話發出輕快的答應聲:“喂?”
  “宋老兄,你剛剛是在幹麼?電話響了半天也不接。”好友原劍澤的聲音從電話的彼端響起。
  “我這不是接了嗎?”宋孝寧揚起一抹微笑,“找我有事?”
  “通知你一聲,阿得烈要捉你回去。”原劍澤低聲的將剛轉來的風聲轉告給好友。
  “哈!他老人家要捉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不是什麼大消息了。”宋孝寧輕笑著。
  “這次不同,他要親自出馬。”
  “哦?”宋孝甯挑高眉,這句“親自出馬”可勾起了他無限的興趣,嘖嘖!看來他的副幫主幹得很不耐煩了。
  “劍澤,吼兒妹妹近來如何?”宋孝寧的話鋒一轉,將話題移到好友妻子的身上。
  “她很好,在家乖乖的做賢妻良母。”
  “對呀!我乖乖的在家做很‘閑’的妻子和很‘涼’的母親。”向吼兒的聲音在電話彼端打斷他的話,“宋孝寧,你有沒有什麼刺激過癮的事要辦?我自願做你的免費跟班。”
  “吼兒,你哪兒也不准去。”原劍澤警告著愛妻,語氣中仍不失濃情蜜意,“孝寧,你別理吼兒的胡言亂語,這幾天她身體不舒服得乖乖待在家裏。”
  “我知道。”宋孝寧笑語著,他打從心底的羡慕這對結婚多年依然恩愛如婚前的夫妻,“諾諾呢?那帥小子怎麼樣了?”
  “他?哈!跑去他外公、外婆家度假了。”現在他和吼兒在家可是開心的過著兩人世界,幾度蜜月呢!
  “小心點,一個不小心又多弄個小電燈泡出來,苦的可不是你們夫妻倆,而是我這個朋友。”宋孝寧提醒著,像他們這種愛伴侶比愛兒子多的夫妻,到最後照顧兒子的大權就落到他這不相干的人身上,想那帥小子不就是他含辛茹苦的拉拔長大?
  “太晚了,我想吼兒她又懷孕了。”
  “不會吧!你們這麼大的人了,連個避孕措施也不會?”宋孝寧搖著頭,對於自己的一語成讖感到難過。
  “到時候可要麻煩你了。”原劍澤調皮的開玩笑著。
  “少來這一套,你們有能力生就要有能力養,我可沒有閒工夫替你們養小孩,我很忙的。”
  “忙?你忙什麼?你這個世界大閒人能忙什麼?”
  “忙著追女朋友。”宋孝甯隨口胡縐,總之能推掉這惱人的事就成。
  “憑你的條件……”
  “劍澤,憑我的條件要找女朋友可是輕而易舉,少了你和向家那五位老兄,我宋孝寧可是鑲鑽石的美男子。”
  “是,三十五歲高齡的鑽石單身漢。”原劍澤揶揄著好友,“放心,這小電燈泡我們會自個兒照顧,你追女友去吧!”
  宋孝寧靜靜的微笑著,然後掛上電話,眼神不自覺地又飄向對面的座位。
  剛剛那位小妹妹……怪哉?原先他不是自己一個人生的嗎?怎會跑出個小妹妹來搭訕?
  況且他環顧四周空寂的座位,這麼多的空位子,她搭訕幹麼?
  他納悶的撫著隱隱作痛的臉頰,這年頭的女孩都這麼奇怪嗎?莫名其妙就和陌生人求婚,而且淨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他和席什麼鬼東西在花園裏接吻?
  他失笑的搖著頭,如果這年頭的女孩都像那小妹妹一樣,他宋孝寧寧願打一輩子光棍,也不願意追女孩子。
  “嘖嘖嘖!沒想到看那小妹妹瘦瘦弱弱的模樣,力道卻是這麼的大……真疼。”
  ***
  “雅雯……”
  “謝天謝地,藍大妹子,所有急診室的外科醫師不是下了班就是在手術房,剛剛送了個病人來,渾身是血的恐怖極了,你進去救救他。”美豔亮麗的侯雅雯才正著急著病人的安危時,就見到去而複返的好友進到醫院來,原本焦急的心這才鬆懈下來。
  “渾身是血的病人?”才進醫院的藍綾馬上進入狀況,“當班的英傑呢?或是陳醫師、張醫師?”
  “是車禍,一車四個人都受了重傷,邊走邊說……”侯雅雯推著好友進到手術準備室,一邊替她穿上無菌衣,一邊替她解說病人的情況,“病人是AB型血液,大量出血且身體多處骨折,還有胃出血的情況……”
  “我進去護士會告訴我,倒是雅雯,你要給育幼院看的劇本……”
  “很好是吧!這種讚美詞等手術結束再說,救人要緊。”二話不說,侯雅雯就將藍綾給推進手術室,然後自己則優閑的哼著歌,漫步到餐飲部享受著她的早餐,靜待好友的手術結束。
  一個小時後——“惡……”藍綾搖搖晃晃的沖出手術室,端著手術使用的器皿大吐起來,臉色蒼白的她虛弱的跌坐在地上,口中的酸味兒讓她難受得又反胃起來。
  “藍醫師,你沒事吧?”在手術室善後的護士尾隨跟出,關心的問道。
  “不礙事,這是老毛病了,你去忙……惡”藍綾揮著手,難受的道。
  護士不安的看著藍綾,她才剛從別的醫院輪調過來,和面前這位一臉娃娃臉的外科醫師是頭一次合作,打從手術一開始就見這位醫師直冒冷汗、臉色蒼白,這是什麼老毛病?
  “放心,我沒事,你去忙你的。”見護士仍站在原地,藍綾抬起小臉給她一個放心的微笑,催促著護士忙自個兒的事去,“過一會兒我就好了,我保證。”
  “這……”儘管有她的保證,可護士仍不放心。
  就在這個當兒,手術準備室的門被推開,走進了個身穿藍色無菌衣的高挑男子。
  “小綾?”
  “白醫師。”護士像是見到救星般開心的叫了起來,“藍醫師她人不舒服。”
  “老毛病?”根本不用間,光從她蒼白的面容他就能知道答案,他微笑著朝護士說道:“放心,這丫頭有懼血症,一看到血她就渾身不舒服,不礙事的。”
  “懼血症?”護士呆了呆,當外科醫師的患懼血症豈不是……“臭英傑,你非得拆了我的台才高興是吧!”藍綾虛弱的罵著,她看了眼身旁的護士,無奈的歎口氣,“想笑就笑吧!悠在心裏會傷身體。”
  一旁的白英傑搖了搖頭,怞了張衛生紙就蹲在她的面前替她擦掉冷汗與嘴角的穢物,“難受的人話還這麼多,閉上嘴休息一下吧!”
  “還不是你害我的。”藍綾撇著嘴,任他的手在她臉上游走。
  原先站在原地的護士這下可傻了眼,院裹號稱是“白馬王子”的白醫師竟然這麼溫柔體貼的對藍醫師……她不成了電燈泡?
  “藍醫師如果沒事,我忙我的事了。”護士低著頭、紅著臉,慌慌張張的跑出了手術準備室。
  “唉!白馬王子,你的形象快沒了。”藍綾看著那位慌慌張張跑離開的護士,半揶揄的道。
  “休息吧!”白英傑只是微笑。
  “你一點……惡惡”一個反胃,她又大吐起來。
  “別說話了。”他搖搖頭,望著她蒼白的臉,心裏劃過一道心疼,他摟著她的肩,突來陣勇氣,“小綾,每次手術過後你都會難受嘔吐個半個小時,我看你索性這外科醫師就別當了。”
  “說得這麼輕鬆簡單,不當外科醫師我拿什麼吃飯?”藍綾晃著頭,接過他手中的衛生紙胡亂的在臉上擦著。
  “我……”白英傑說不出口的直望著她。
  說呀!說你要娶她、要養她呀!提出男人的勇氣直截了當的說出口。他在心中呐喊著。
  “安心吧!做了這麼多年的好朋友,你還不瞭解我?若是我怕這點嘔吐難受,我當初早就轉校去讀別的了。”她脫下無菌衣,爬起身將自己吐的穢物清理乾淨。
  “英傑,陪我去餐飲部吃早餐,一個小時前吃的我全吐出來了。”
  “走吧!”白英傑在心中歎氣,他還是沒有勇氣,面對地無邪的笑容他就是無法提出勇氣向她表白。
  ***
  “藍大妹子,你太傷我的心了。”侯雅雯坐在餐飲部內的桌椅上誇張的嚷著,縱使她的哇哇大叫仍然不減她美麗的形象,無論何時何地,她就是她,不造作、不扭捏。
  藍綾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無邪的笑著,“雅雯,我真的覺得你為的那劇本不適宜兒童觀賞,它太太太太……”她找不出形容詞來形容心中的爛故事。
  “你別再‘太’了,我懂你的意思,你不喜歡我的故事。”侯雅雯一臉委屈的轉而拉著身旁的白英傑訴苦著:“傑傑,你看藍綾,她破壞了我從小就想當編劇的夢想,你得幫我說說話。”
  白英傑苦笑著,求救似的看了藍綾一眼,而對方則投以更委屈的眼神:是真的很爛嘛!
  “我不知該替你說些什麼?”他苦笑道。
  “你也覺得我寫的故事爛?”侯雅雯不滿的哇哇大叫起來。
  “不是,只是我覺得......你當內科醫師比較稱職。”
  “我也知道我適合當內科醫師,但是現在流行第二專長,我當然得跟隨流行。”
  “做你自己才是我認識的侯雅雯。”白英傑溫柔的微笑著。
  侯雅雯撇撇嘴,看來自己是真沒有做編劇的天分。
  “算了,反正我只是想演演席麗縣那個角色,過過當壞女人的癮,唉!原本我還以為能和英傑有場火辣的吻戲,看來是吹啦!”她聳著肩,不避諱的期盼惹來白英傑微微的臉紅及藍綾的偷笑。
  “雅雯,憑你和英傑的關係還需要什麼藉口來熱吻嗎?”藍綾的一句話同時揶揄了兩位好友,她站起身來拍拍兩人的背,體貼的道:“我覺得我們可以表演白雪公主這故事,到時候你演白雪公主,英傑演白馬王子,這樣接吻的戲碼也少不了,你們說好不好?”
  侯雅雯看了眼白英傑,見到他隱去的笑容,她只好用更美的笑容代替,“你呢?到時候你這外科之花演什麼?”
  藍綾眨眨眼,彎下身將兩人拉向自己,神秘兮兮的低語:“壞巫婆。”話才出口,她就笑嘻嘻的轉了個大身,離開了餐飲部,留下“白雪公主”與“白馬王子”相視微笑著。
  “又被她誤會了。”侯雅雯攏攏長髮宣佈著。
  白英傑勉強的牽動著唇角,突來的陰霾讓他喪氣。
  “第幾遍了?”侯雅雯無力的將頭擺在桌上,一手玩著咖啡杯中的湯匙。
  “N遍的N次方。”他也學著她,將頭擺到桌上,兩人的距離拉近到零點零一公分。
  “給你個良心的建議——愛她就告訴她,愛她就去追她,愛她就上吧!”
  “唉!如果真那麼容易,我會讓我們倆的關係到現在還維持在好友?我會讓她從醫學院一年級到現在快要十個年頭,還一直誤會我和你有著該死的男女朋友關係?”他洩氣的低語。
  嗅著他的男性獨有的氣味以及他所吐出的熱氣,侯雅雯揚起動人的笑容,她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柔著他的黑髮,打氣的道:“別傷心、別洩氣,我這白雪公主對你施點魔法,讓你有勇氣告訴壞巫婆你有多愛她、多想娶她,有了我的魔法,你一定能馬到成功,抱得佳人歸。”
  “傻丫頭,白雪公主沒有魔法的。”他失笑的抬起頭,“不過仍然謝謝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卻不是最愛的朋友,侯雅雯在心中低語著,“當班去吧!別在這兒肉麻兮兮的說假話,留點兒去和藍大妹子說情訴愛去。”
  白英傑站起身,柔了柔她的發,恢復愉悅心情的走出餐飲部當班巡房去了。
  離去的座位又只剩下侯雅雯一個人,她披散著發半趴在桌上,方才的精坤奕奕蕩然無存。
  一直就是這樣,雖然她豔麗、外向,但白英傑眼中只有單純無邪、糊塗的藍綾,為什麼同是同一時間認識、相交,差別待遇就如此之大?
  侯雅雯想起當年三人初識時白英傑對她們兩人的比喻,她是紅豔刺人的紅玫瑰,而藍綾是清新可人的白玫瑰,難道紅玫瑰就搭不上白馬王子嗎?
  ***
  “怎麼會有員警?”在巡房的路上,藍綾及一名護士經過這間特別病房,她隨口問道。
  “藍醫師,前天你經手的那病患是名員警,我看大概是他的同事來探病。”
  前天?前天她沒有病患呀!一大早就交班了,哪來的病患?藍綾納悶的在心中暗忖。
  陳護士見她沒說話,共事一年的默契讓她心知這位藍醫師的大毛病又發作了,基於助手的原則,她有必要喚起藍綾的記憶,“這名病患是侯醫師推給你的,當時四名重傷者同時送進院來,人手不足所以就由你執刀了。”
  “哦?”有這回事?藍綾呆果的百點頭,心裏更迷惘了,怪哉?雅雯不是內科醫師,她怎麼會把病患推給我?
  “完了,你又忘了。”陳護士敲著頭。
  “我沒忘,我記得。”藍綾搔著頭嘴硬著,“反正他是我的病患就是了,對吧?”
  “嗯!”
  “那就進去吧!對了,”藍綾停下要進病房的腳步,轉回頭遲疑的問:“前天到現在我探過他沒?”
  “你不是記得?”陳護士強忍著笑,揶揄的道。
  “好啦!我承認我壓根子不記得他,你行行好提醒我。”算了,她記性不好是全院眾所皆知的事,她再瞞也沒用。
  “沒有。”陳護士搖搖頭。
  慘定了,縱使心底已經有準備的她,仍然忍不住做出苦瓜臉,她這住院醫師做得真不稱職,病患開刀了兩天,她連探望一下都不曾,若讓外科主任知道,她的耳根子鐵定不保。
  “放心,白醫師代你探望過病人了,沒人曉得你失職。”陳護士微笑著在她耳邊耳語。
  “謝謝你。”藍綾鬆口氣的投以感激的笑容。
  “是白醫師……”
  “都要謝,更要謝你,我知道是你提醒英傑的。”
  陳護士微紅著臉,這份差事她也是做得心甘情願,能和院內的“白馬王子”一起巡房,可是件幸福的事呢!
  “走吧!”藍綾了然的笑道,英傑這傢夥真的是魅力不小,每位白衣天使都向著他,嘖嘖!真是豔福不淺。
  平時雖不怎麼用大腦的她,對於男女之間微妙的關係她可是看得很透徹,陳護士心裏想的她怎麼會糊塗得看不出來?只是她不說破罷了。
  看來她輕微的健忘症並沒有造成院內的大大困擾。
  “嗨!我是你的主治大夫藍綾。”進到擁擠的病房內,藍綾發出特有的,親切笑容。
  “你是我的主治大夫?”躺在病床上,身上有著多處石膏的張世震臉上微露出狐疑的表情。
  “怎麼?有什麼好懷疑?”
  “不,只是和我印象中的醫師相差太多了。”他搖著頭的露出一口白牙。
  藍綾淡淡的笑著,“真抱歉,我破壞了你心中的形象。”她轉向身旁的陳護士,“陳護士,請幫我送走這一屋子的人,會客時間過了。”
  “是,藍醫師。”陳護士遵從的請走滿屋子的探病者,而藍綾只是低著頭細看著病患的病情報告。
  “你出差回來啦!”同事們都離去的張世震,因一時適應不了病房內的寂靜,便隨口找了個話題。
  “嗯。”藍綾虛應著,眼角偷瞄著陳護士,然後默契的微笑。
  出差?英傑真聰明,找了個最不違背人的謊言。藍綾暗忖。
  “謝謝你把我從鬼門關救回來。”
  “下次別再開快車就行了。”她據著唇淡笑,走近他的身邊探視他的傷,“你會有好幾個月得躺在床上,忍著點。”
  “是。”
  “等會兒我請護士替你換藥,現在我幫你測脈搏。”藍綾公式化的道,然後伸手住口袋中找尋聽診器。
  換藥?張世震微挑起眉,兩個鐘頭前他才換過,怎麼現在又要換?
  怪哉?聽診器呢?她剛剛不是才用過?口袋掏了半天仍找不著聽診器,藍綾微磨著眉,四處梭巡著。
  “完了,她又忘了什麼?”陳護士低頭聲吟著,不忍心看她再出糗。
  巡房三個小時,她只要一進病房就一定會出差錯,不是忘了這兒就是忘了那兒,要不就是一件事重複做兩遍,現在……哦!她不敢看。
  “陳護士,你有沒有看到我的聽診器?”藍綾一臉狐疑的轉頭問向身後的陳護士。
  完了,醫師形象徹底毀滅!陳護士抱著頭難過的在心中低喊,聽診器不是在她脖子上嗎?
  爽朗的大笑聲忽然響起充斥了整個病房,張世震毫不保留的笑讓藍綾感到莫名其妙,她一臉的納悶引來他更驚天的笑聲,他晃著打上石膏的右手示意她靠近,然後拉起靜靠在她胸前的聽診器,用著充滿笑意的聲音道:“醫師,你的聽診器。”
  “謝謝。”藍綾紅起臉,微咬著下唇,糗大了,今天第N坎出糗。
  “不客氣。”張世震露出一口白牙,這醫師真可愛。
  藍綾彎下身,該做的工作還是得做,她熟練的戴上聽診器,然後傾聽他的呼吸及心跳。
  “別一直笑,深呼吸,”她指示著,“吐氣,再呼吸、吐氣,好。”她放下聽診器,望著他黜黑健康的面孔,才閉上的嘴這時又揚起笑容,他的眼神閃著光芒,老實說,這員警不輸英傑,同樣是位英俊挺拔的男人。
  “如何?”張世震笑嘻嘻的問。
  她挑挑眉,調皮的抿唇,“剛剛你這樣笑我,我實在恨不得告訴你病情嚴重,但是偏偏你的呼吸系統又是要命的健康,真是事與願違。”
  “哈!你真的不像是醫師。”他實在是很愛笑。
  “抱歉!我破壞了你對醫師的印象。”她填著病歷表。
  “嘿!我可以叫你藍綾嗎?”張世震望著她孩子氣的俏臉猛然問。
  “不行。”
  “那我叫你小綾?”
  “也不行。”
  “綾綾?”張世震鍥而不捨的又問。
  “不……”
  “就叫你綾綾,這名字我喜歡。”他毅然決定,絲毫不理會她的感受。
  藍綾搖搖頭,不理會他的轉過頭,“陳護士,等一會兒幫他換藥。”
  “是。”
  點點頭,藍綾將病歷表放回床尾的袋子中,然後準備離去。
  “綾綾。”張世震叫住她。
  “張先生,請叫我藍醫師好嗎?”藍綾停下腳步無奈的道。
  他裝作沒聽到,逕自說著自己的請求,“加上等一會兒的換藥,今天我已經換了七次藥了,能不能不要再換了?我這身體雖然健康,但也挨不住這麼多次的折騰。”
  七次藥?藍綾眨著眼,這員警行情倒還不錯,院內的護士可從沒這麼勤勞過,他這份特別待遇可比得上英傑所享的呢!
  “你不想換就不用換了。”她留下話就和陳護士一齊離去,留下張世震待在病房中。
  張世震望著被闔上的門,別有意味的揚起笑容,這時耳邊隱隱傳來剛離去的藍綾和陳護士的交談聲——“藍醫師,下次你找不到什麼東西小聲跟我說,否則你總有一天會被院內所有的病人給笑死的。”
  “好啦、好啦!我剛剛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給忘了聽診器在哪兒,才會心急的問你。”藍綾信誓旦旦的擔保著,“我下次不會了。”
  “就算會,你也要小聲問。”陳護士仍不忘提醒她。
  “我絕對會……”突然藍綾的聲音提高八度:“我的聽診器呢?”
  “噗嗤!”病房內的張世震忍不住又狂笑起來,“在你的胸前,綾綾。”他低聲的輕道。
  他舒服的靠在枕頭上,眼神停留在白色的天花板,思緒在那有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白皙紅潤的皮膚、圓型嫩臉的糊塗醫師上打轉。
  藍綾、藍綾,綾綾、綾——綾,反覆的在心中念著她的名,這樣的醫師,真是可愛。
  一向自負的他,一顆心不禁笑了起來,只為了——藍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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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穿著v字領白色羊毛衣、白色西裝褲,套著一件鐵灰色的長外套漫步在街頭的宋孝寧,以著他獨特的味道及高挑的身材吸引路人頻頻的側目,他不以為意的打著呵欠,流覽著玻璃櫥窗內的擺設及商品。
  然而看似流覽著商品的他,實則是將目光停留在玻璃上的倒影,凡他經過的地方都會出現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綁著馬尾的高姚男子,很明顯的——他被跟蹤了,而他也發現了。
  他刻意的選擇人多的地方走,原先的優閑腳步漸漸的被快速所取代,依他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對於有一百七十八公分的對方雖無太大差距,但畢竟腳長是事實,又加上他訓練有素,很快的,他就將對方遠遠拋在身後了。
  正當宋孝寧揚起笑容,得意洋洋時,突然一個重物狠狠地撞進他的懷中,一聲哀號傳進他耳中,他反射性的抱住重物,停止快速的步伐。
  “哎——呀——呀——慘!”藍綾被突來的陰影給嚇了一跳,她一六0的身高在陰影的籠罩下,嚇慌的將手中的一大疊報紙給散了一地。
  “對不起,你不要緊吧?”宋孝寧低頭詢問懷中的“重物”,對於散了一地的報紙引來他的蹙眉,下意識的他轉回頭看著身後的人潮。
  該死,才擺脫跟蹤又碰上這麻煩事,那傢夥又追上來了。
  “不礙事、不礙事。”藍綾蹲在地上收拾著散了一地的報紙,嘴裏喃喃的念著。可別把報紙踩髒了才行……她在心中補充了一句。
  宋孝寧朝身後張望著,視力犀利的他已在遠方看到西裝筆挺的男子正快步的朝他邁進,他心急的轉回頭看著趴在地上收拾著報紙的小孩,若是平時他一定會大笑起來,可現在……這是哪門子收拾報紙的方法?他緊攏起眉。
  趴在地上的藍綾左手壓著十來份報紙、右手忙著收拾散在它處的報紙,而右腳則壓著被微風吹走的報紙,至於左腳則呈現半蹲半跪的狀態,現在的她可以說是狼狙到了極點。
  如果他想要自由又想要保住紳士風範,恐怕只有彎腰幫她一途了。
  他又回頭看了眼那男子的位置,然後蹲下身快速的替她撿起一份份的報紙,“我幫你。”
  “不用了、不用了,是我撞到你,我……”藍綾抬起頭正好對上他的臉,驚愕讓她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她張大嘴,一動也不動的瞪著他。
  “別說了,你這副模樣要收拾乾淨這裏恐怕得費上一番工夫,我來就行了。”
  低著頭的宋孝寧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只是用著俐落手腳將一地的報紙整理成一疊。
  “偌,小弟弟,你的報紙。”他抬起頭將手中近五十份的報紙遞給她。
  藍綾一動也不動的望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珠仿佛失了神般沒有任何反應。
  “小弟弟、小弟弟!”該死,這小弟弟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宋孝寧心想,按著他轉頭,只見那男子已經迫近了,偏偏現在……“不管了!”
  二話不說,宋孝寧將一舊的報紙塞入藍綾的懷中,然後他一個彎腰將她抱滿懷,頭也不回的向前快速飛奔,很快的,宋孝寧的身影隱沒在人群中。
  “天殺的!”西裝筆挺、綁著馬尾的男子望著宋孝寧消失在人潮中,於是便停下腳步喘著氣低罵。
  又讓他溜了!男子咬著牙,從西裝口袋中取出墨鏡戴上,緩緩的朝來時路走回,墨鏡下的黑眸像池湖水,沒人能猜得透他在想什麼,只有他自己。
  剛剛是什麼讓他停下來?剛剛……他好像抱了團東西?男子心想著。
  高挑瘦長的黑色身影漸漸走遠,最後一個轉彎,他消失在熱鬧的大街上。
  ***
  宋孝甯抱著藍綾及一疊報紙進入一座公園,他找了處太陽照射下的椅子將她放下,自己則掏出手帕到水龍頭下沾水,然後拿著沾了水的手帕回到她身邊。
  “真是怪哉!剛剛還能說話,怎麼一轉眼就傻了?”宋孝寧蹲在“小男孩”面前自言自語著,拿起手帕就替“他”擦拭著額頭,方才的半趴半躺將“他”的臉弄汙了一塊。
  “哦?”冰冷的水將藍綾給凍回神,才恢復意識,她就又被面前英俊的臉給震得心漏跳了好幾拍。
  “回神啦?”發覺到“他”的微動,宋孝寧揚起抹窒人的笑容。
  “是——你。”她低聲喃語著,因為看到他的笑而臉紅起來,手不自覺地就伸到他的臉旁感受似的觸摸著。
  不是作夢嗎?她竟然碰上他了?那個躺在她皮夾子裏快十年的照片主角?那個她從孩提時代就……“小弟弟,你還沒回神嗎?”對“他”的舉動,宋孝寧關心的問,手自然的就采到“他”的額前,“你是不是感冒了?”
  赫?!她在做什麼?!藍綾紅著臉將手迅速收回,不好意思的將頭低下,從他大手所傳來的溫暖只是默默感受。
  天,今天是不是她的幸運日?碰上了崇拜十年的偶像,而且他還用溫暖的大手摸她的額……這是她作夢都不敢想的事。
  他移開手,微眯著眼,歉意的微笑,“我一向對量體溫沒什麼在行,量半天也不知道到底生病了沒?”
  “我沒生病,只是——頭有點昏。”她隨口扯著謊,總不能告訴他她是因為見到他所以就忘神的發起呆來。
  “你最好去看看醫生,小弟弟。”
  “呃?”她側著頭,小……弟弟?似乎剛才他也叫了類似的話,怎麼,她像小弟弟嗎?
  “我是女的。”
  “咦?你是女的?”這仔細一看,她確實像個粉琢玉雕的女娃兒,而且這模樣挺眼熟的。
  “我像男的嗎?”藍綾洩氣的反問,平時人家笑她是小妹妹也就罷了,竟然還有人將她看成小弟弟……
  “對不起,因為你的帽子把你的頭髮都藏住了……”
  帽子?藍綾摸摸頭頂,猛然想起方才自己離院時雅雯替她戴上的帽子,她急急的摘下帽子,將一頭黑亮的長髮宣洩而下。
  “是你?!”宋孝寧失聲叫出。
  難怪他覺得她眼熟,原來就是前些天突然向他求婚,然後又莫名其妙賞他一巴掌的小妹妹。
  “你認識我?”藍綾問。瞧他的反應好像他見過她做的。
  “不算是。”他苦笑著,可見她常常四處向人求婚,求到連曾向誰求婚過都忘了。
  其實宋孝寧不知道的是,那天向他求婚又打他一巴掌的藍綾,從頭到尾都一直沉溺在好友寫的故事角色中,糊塗的她還一直以為自己的“演戲”只有她一個人知道,而那天的早餐是她自己一個人坐著吃的。
  “你是送報童?”
  “什麼?”
  “不是嗎?否則你抱著這麼多報紙做什麼?”
  “啊!”她高聲叫起,醫院的人還等著看報紙呢!
  一經他提醒,藍綾急急的站起身,抱起報紙就要趕回醫院。
  今天院內負責運報紙的義工請假,所以她就自告奮勇的出來運報紙,撞到他這一個折騰,原本就有點慢的她又更慢了,這下她再不回去鐵定會被萬人口水給吐得在口水池裏游泳。
  “你要走了?”看到她駕慌的跳離椅子,宋孝寧問道。
  “嗯!院裏頭惟一打發時間的方法就是看報紙,我這麼遲送去一定會遭到萬人唾棄。”現在她有一點埋怨那位請假的義工了。討厭,好不容易碰上他,卻偏偏得離開,討厭。
  “對不起,都是我撞到你……要不要我幫你回去解釋?”雖然他不瞭解她所指的“院”是什麼,但見到這麼可愛的小妹妹受萬人唾棄,他實在是於心不忍。
  “不關你的事,是我撞到你的……不要緊啦!我常常去撞到別人,哎呀呀!我真的不能再說了,再見。”藍綾急著要離去。
  “小心點,小妹妹,你不要跌……”他才要提醒她,她就跌個狗吃屎了。
  “不要緊、不要緊。”她爬起身,顧不得疼,抱緊報紙的快步走著。
  宋孝寧站在原地看著她爬起然後繼續走,不知為何心情就愉悅起來,好特別的小妹妹,“咦?”
  本快步走著的藍綾突然止步,然後一個大旋轉就朝他直奔。
  “我不是小妹妹,我二十九歲了。”拋下話她又跑回原路,這次她沒再回頭,一路跑離公園,過了馬路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她的不預告回頭讓宋孝寧輕笑了起來。
  二十九歲了?真看不出來她是個二十九歲的女人?他還以為她才十九歲呢!
  不過二十九歲又如何?他三十五歲了,跟他比起來她確實是小妹妹。
  他笑著搖搖頭,雙手插在口袋中,朝著另一方向離去,思緒被那奇特的小妹妹給占滿,連剛剛的被人跟蹤他也沒去細想。
  ***
  “你怎麼能讓小綾一個人去搬那麼多報紙!!她個兒那麼小,要是出事了怎麼辦?”白英傑氣急敗壞的站在醫院門口嚷著。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個兒大,該我去搬才對?”侯雅雯雙手叉在白袍的口袋內,一臉不快的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唉!小綾她去了這麼久,平時就迷糊的她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他急躁的踱步著,一雙眼不停的四處張望著有沒有藍綾的身影。
  “放心,她人這麼大了不會出事的,況且報社離這來回也不過半個小時……”
  “她出去兩個小時了。”
  侯雅雯抿著唇,不再說話,現在她說什麼都沒用,英傑擔心得快瘋了。
  “真是的,整個醫院這麼大,誰不去運報紙偏偏要讓小綾去運……這麼久了,她是不是發生車禍了?還是……”
  眼看著他來回不停的踱步著,嘴裏淨是說些擔憂的話語,侯雅雯的心掀起了陣陣的醋意,如果、如果現在換成是她,英傑會不會這樣擔憂緊張?
  “雅雯,你實在不該讓小綾去的。”白英傑又將過錯推到她的身上。
  “是,是我錯了。”她苦笑著,在他的心裏就只有藍綾一個人,她算什麼?
  “真的不該讓她……小綾?!”遠遠望見藍綾的身影,白英傑鬆口氣的大步朝她奔去。
  可回來了,侯雅雯微笑的看著遠方的藍綾,她正吃力的抱著報紙走來,“真是的,當初真不該讓她去的,院內的報紙叫義工們去拿就行了……瞧她,拿得這麼費力。”
  她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大步跑去的白英傑,他白色的袍子因為小跑步而揚起,在陽光下的他更形俊逸,微笑的侯雅雯隨著兩人距離的拉近而逐漸僵硬,當他猛然抱住嬌小的藍綾時,微笑在侯雅雯的豔容下消失。
  “小綾,你跑哪兒去了?我擔心死了。”緊樓住藍綾的白英傑,劈頭就問。
  “拿報紙呀!院裏的報紙不都是請義工去拿的嗎?今天我充當一下義工。”
  “下次不准再去了,路途這麼遠,你平常又糊塗得緊,發生什麼事我該怎麼辦?”白英傑狠狠地打斷她的話。
  “英、英傑?”被他抱得瑞不過氣的藍綾,納悶的眨著雙眼,認識他十年了,她從未和他如此的親密接觸過,也從沒見他這麼大聲的說話,他是怎麼了?“白英傑,你放開我,我還得把報紙送進去呢!”
  經她一提醒,他才記起她搬著沉重的報紙,於是急急放開她,然後接過她手裏的報紙,“我拿。”
  藍綾也不推拖的樂於將手中的報紙交給他,看著他不費力的抱起報紙,她淡淡的問:“你怎麼了?”
  “沒有。”白英傑溫和的輕道,“下次別再去做這種事了,這麼重的活兒不是你能承擔的。”
  “別人能我為什麼不能?義工天天做的工作我偶爾做一次又不礙事。”
  “你口中的‘別人’是個粗壯的男人,別忘了你是個瘦弱的小女人,你能做的只是拿著手術刀劃劃病患的皮膚。”他挪出一隻手柔著她的頭。
  遠方的侯雅雯望著他們倆親匿的畫面,心頭一緊,她難過的別過頭去,吸吸鼻,按著順手拆下頭上的髮髻,讓一頭胡發披散肩頭,然後脫下白袍,“下班了,該回家去了。”她低聲的道。
  “那是雅雯嗎?”瞧見一身紅的侯雅雯,藍綾興奮的道:“英傑,麻煩你替我把報紙送進去,我把帽子還給雅雯。”
  “去吧!”白英傑笑道。他能說不嗎?
  ***
  “雅雯!”藍綾揮著手中的帽子跑進停車場,“等一下,雅雯。”
  “藍大妹子?”侯雅雯搖下車窗,踩住煞車。
  “雅雯,你的帽子。”藍綾氣喘吁吁的跑近,靠著她的紅色跑車喘著氣。
  “哦!我都忘了。”侯雅雯接過帽子,見藍綾仍未有離去的意思便又道:“還有事?”
  “嗯!”藍綾直點著頭,不停的喘氣。
  “說吧!”
  “我……我……我碰……”
  “不急、不急,慢慢來,等順了氣再說也不遲。”
  藍綾點點頭,大口的呼吸著。
  “瞧你,才跑一點點的路就喘成這副德行,你的運動量太少了。”侯雅雯打趣著。
  藍綾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她的運動天分常常就是少根筋,怪不得她嘛!
  “喘完了?有事快說吧!”
  “我——碰見他了。”藍綾像是尋到寶般的大叫。
  “碰見誰?”
  “他呀!”藍綾一副“你知道的嘛”的表情。
  “誰?”偏偏她侯大小姐很不捧場。
  “哎呀!”藍綾索性掏出皮夾,露出靜靜躺在皮夾內一張勾人心魂的照片,照片的主角就是她剛剛碰上的宋孝寧,“就是他。”
  “他?你確定?”侯雅雯一臉的不相信,“這世界真的有這號人物?”
  打從她認識藍綾開始,這張照片就一直存在著,據說是藍綾崇拜的偶像,可是每當聽到她對他的敍述,她就會深深的懷疑著世上真的有這號風流人物嗎?
  藍綾沒仔細聽她的話,只是興高采烈的敍述著事情發生的經過,“我撞上他,報紙散了一地,他很熱心的幫我撿報紙,然後……他本人好英俊,瞧這張照片,十年前的他和現在沒啥兩樣,只不過稚氣被替換成充滿吸引力的男人味……”
  侯雅雯靜靜的聽著她眉飛色舞的言論,認識她十年,每次她一提起他她就特別美麗,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閃爍著光芒,雙頰泛紅,那股從心底宣洩出的嬌媚女兒態讓人感到舒服,舒服就很迷人,要是她是男人,見到她這份風情也會為她傾心。
  起先自己還嫉妒著她,但——能讓女人都動心的女人,自己如何嫉妒得起來?
  她確實有著吸引人氣質,英傑不愛她那才奇怪。
  “雅雯,你有沒有聽到我講話?”藍綾略帶責怪的聲音傳進侯雅雯的耳中。
  “嗯?啊!”侯雅雯回過神露出撫媚的笑容,“有,我很認真在聽。如何?碰上偶像心情很開心吧?”
  “嗯!”藍綾用力的點著頭,紅唇微抿著,似笑非笑的俏容看起來就像只惹人憐惜的小貓。
  “小心點,別陷進去。”侯雅雯揶揄著,像藍綾這樣的崇拜方式——太與眾不同了。
  “陷進去哪里?”
  “情海呀!小傻瓜。”
  藍綾掩嘴一下,“不可能的,他四處飄蕩沒有落腳的地方,又加上他看過的美女沒有一萬也有一千,我——這樣的女人他看不上眼的,既不出色也不明亮……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侯雅雯含笑著,“是嗎?難道你心裏沒有一絲渴望?”錯了,藍綾雖不出色也不明亮,但就像鑽石,只要是有心人,她會發光發亮的。
  “沒有、沒有。”一句的“沒有”或許能讓人相信,但再加一句就顯得心虛了。
  “只要是崇拜就一定會有,時間早晚罷了。”侯雅雯搖上車窗,“我還有約,不聊了。”話聲才落,她就踩足油門呼嘯而去。
  望著,雅雯的紅色跑車,想著她說的話:難道你沒有一絲渴望?藍綾不由自主地低下頭看著皮夾中的照片。有嗎?她們心自問著。
  “沒有。”她迅速的闔上皮夾,快速的朝醫院走去,這樣尷尬的問題她才不願多想。
  她只不過是單純的崇拜一個人而已嘛!這世界上有誰不崇拜偶像的?
  “哎呀!”疾步的速度讓藍綾一個不小心跌倒在地,這一個跌倒將她拉回了十年前——“哎呀!”藍綾不偏不倚的摔倒在花圃裏。
  “噗嗤!”一個笑聲響起,沈莫德顫抖著雙下巴呵呵的笑著。
  搬來這兒不過兩天,他只要站在陽臺上就一定會看到那隔壁的女娃兒跌倒,而且每次都是摔在隔壁的草叢中,而說巧不巧的,隔壁狹小的庭院就只有一處草叢,能天天跌也是高竿的事。
  “疼!”藍綾哀號著,像是習慣性的,她揚著痛楚的臉大聲嚷著:“媽,你把這些雜草連根拔除啦!”
  她的話只引來沈莫德的呵呵笑聲,其他就沒有了。
  安靜中只有笑聲可讓藍綾注意了,她爬離草叢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赫?!肯德雞叔叔?藍綾挑高眉,看著隔壁陽臺上的伯伯,一頭灰白色的銀髮及肥胖的身軀讓她直接就聯想到肯德雞的招牌先生。
  “嗨!你好,我是前天才搬來的,我姓沈。”沈莫德和藹的道著。
  “嗨!”藍綾禮貌的說著,“我要回家了。”她拎拎手中的書包,準備走進家裏。
  糟糕!她撇著嘴,門鎖住了。
  “令堂出門去了。”沈莫德嚷著。
  “我知道。”藍綾輕聲道,甩著俏麗的短髮蹲在門口的臺階上。
  “你要不要參觀、參觀我家?”
  “呃?”她眨著眼,以前隔壁人家和她很熟,能參觀的她都參觀過了,還要參觀什麼?
  “我家大門沒關,你就進來吧!”
  “可是……”她抬頭望著他和藹的笑容,好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扔下書包就進了隔壁人家。
  擺設幾乎是都沒變,沙發、木幾、地毯全都是前任主人留下的,只是一進屋就能看到張張照片,照片中的人物都是繞著“肯德雞叔叔”與一位年紀與她相仿的女孩子打轉,她興趣高昂的觀賞著,直到沈莫德走下樓來。
  “她是我的女兒,現在人在美國讀書,我喜歡到處放滿她的照片,感覺就像她在我的身邊。”
  “你的女兒?”藍綾驚訝的在心中暗暗做著鬼臉,她還以為是他的孫女兒呢!
  “她今年二十二歲,是位白衣天使呢!”他自豪的說著。
  護士?唉!這也曾是她的夢想,但她有“懼血症”……“那這位呢?”她在相框的角落看到個獨照的年輕人,耀眼的笑容及挺拔健壯的身材,活了十九年,這是她見過最英俊的男子。
  “小孝,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她再次震驚,“叔叔,你究竟幾歲?”
  “沒幾歲。”沈莫德不願暴露真實年齡,都是這頭智慧發,害他走到哪兒都讓人家誤以為他是老人家,想想他不過才到不惑之年而已,“人總可以有忘年之交吧。”
  “可以,當然可以。”藍綾緊緊盯著照片中的男子,含糊的回答著他的話。
  他真的長得好好看。
  “小孝可是個不簡單的人物。”沈莫德看出她對照片中人的好奇,於是笑盈盈的道。
  “呃?”再怎麼不簡單也還是個人類,不可能厲害到哪里去。
  “他是臺灣第一大幫派‘黑天幫’的老大,只不過是他很不願意接管,所以四處‘跑路’……呵呵呵,想來也是,一個擁有律師學位的人怎麼可能反其道而行,去當個黑道老大?”
  黑道老大?!這可激起了她的興趣,“沈叔叔,你再說些他的事給我聽。”
  “呢?你有興趣呀!呵呵呵……好,我告訴你。”他娓娓的說著“小孝”這號人物的事蹟……沈莫德在臺灣住了一年,然後搬了家,藍綾在那一年內知道了宋孝寧所有的事情,這張照片也是從沈莫德那要來的。
  十年了,沈莫德已經不知道居住何處,但照片卻靜靜的躺在她的皮夾裏十年。
  “崇拜了十年的偶像突然能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當然會興奮。”藍綾爬離地面,拍著身上的塵土,淡淡的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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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05: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藍綾輕輕推開病房,探望完這一位病人她就能下班了。
  張世震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著,身為員警的他機警的知道有人進人病房,靈巧的舉動讓他不用張眼就知道是誰進來了。
  待在這兩個月,若不是有她這位迷糊的俏醫師替他的生活增添色彩,否則他早就待不住的出院了。
  “咦?睡著了?”藍綾走近病床,低頭俯視著雙眼緊閉的張世震,聳聳肩的走到床尾拿起病歷表簽上名,然後看著他的傷口。
  “綾綾,我的腳什麼時候會好?”張世震突然出聲嚇了藍綾一大跳。
  “張世震,你嚇到我了!”她拍著胸脯驚呼。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真的以為我睡著了。”他露出無辜的笑容。
  “少來這套。”藍綾撇著嘴,經過兩個月的相處讓她洞悉了他的個性,他根本就是故意要嚇她的。
  “我的腳什麼時候會好?”
  “怎麼?待不住啦?”她揶揄著,“你早就能出院了,是你死賴著不走。”
  “我要陪你呀!”
  “哼!我藍綾何時這麼偉大,能有這份榮幸蒙您厚愛?”她扮著鬼臉。
  “你真的不懂我的心意?”
  “心意?什麼心意?陪我嗎?”藍綾掩嘴一笑,“我心領了,假如我每個病人都像你一樣硬賴在醫院不走,到時我才頭疼耶!”
  “唉!”他真的是敗給她,要和她談戀愛只能明白表示,否則這一輩子也甭想追到。
  “歎什麼氣?哪里不舒服嗎?”
  “對。”
  “我看看,”藍綾緊張的靠近他,“哪襄?”
  “這裏。”張世震拉起她的手貼在胸膛上,“我的心不舒服。”
  “哦?”她看著他,“你有心臟病嗎?你等等,我去找心臟科的醫師。”說完就急急的要衝出病房。
  “天呀!”張世震無奈的大叫,“綾綾,你回來,我的心臟很強壯,沒事情。”
  “你又嚇我?!”她停下腳步,一臉的不快。
  “是你不懂我的意思。”他低聲的喃喃自語。
  “你真的沒事?”見他沒說話,她不放心的問。
  “沒有。”
  “那你休息吧!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
  “嗯,”藍綾點點頭,“我下班了。”
  張世震拉拉被子,每一次她進病房都不到十分鐘就出去了,這樣如何培養感情……“留下來陪我。”
  “嗯?”
  “留下來陪我聊聊天。”
  “我要很誠實的告訴你——不行。”藍綾替他拉上被子,“工作十二個小時,又累又餓,我實在是沒有心情陪你聊天,你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好吧!”張世震不願意的作了退步。
  “好好休息,晚安。”她說完就轉身打開房門,“咦?英傑?”
  白英傑站在走廊土來回的踱步著。
  “你還沒回去呀?”她輕輕闔上門,門內的張世震正疑惑的坐起身子。
  是誰?他好奇的傾身張望,但房門適時的關上,他只能隔牆聽著他們談話的聲。“我在等你。”白英傑道。
  “這麼好?”藍綾笑語著,走近他,兩人並肩站著。
  “你有事嗎?我們去吃宵夜?”他提出邀請。
  “我很想答應你,但我實在累壞了。”她不好意思的笑著。
  一個釘子讓他不敢再有任何接下去的邀請,本想像個好友般請她吃飯,然後再一起去看電影……他在門外鼓足了勇氣,卻因為她的一個拒絕而不敢再有任何提議,真是沒用呀,白英傑!
  “請雅雯吧!今天她值大夜班,你買個宵夜去探她的班,她絕對會很開心。”
  她向他提議。
  “她……”自從那天在醫院門口他遷怒於她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講話了。
  “吵架了?”藍綾細心的察覺出來。
  白英傑不語,原以為友情沒了,那就往她這條愛情路上努力,誰知……“買個宵夜去探班,我保證什麼誤會都會消失。”她微笑著。
  白英傑仍是靜默著。
  “加油,我們的白馬王子還是得有白雪公主的陪伴才行,我在家裏替你打氣,加油!”藍綾拍拍他的肩,然後一個大轉身,踩著輕快的步伐朝走廊盡頭走去。
  白英傑呆呆的望著藍綾的背影,她都能細心的觀察出他和雅雯之間的尷尬氣氛,為什麼就不能知道他對她的心意呢?
  唉!又被誤會了。他喪氣的朝另一邊走去,去買個宵夜吧!這時候還是需要友情的打氣才行。
  兩人的腳步聲傳進病房內,雖然藍綾沒答應白英傑的邀請,但仍然讓張世震捏了把冷汗。
  這樣不行,他雖然待在醫院與她同在一個屋簷下,但是畢竟他是個行動不便的病人,再怎麼樣比,他還是輸人家一截,他得想個辦法。
  “那男人仗著能和綾綾朝夕相處就追起她來,我可得想個比他更好的辦法才行。”張世震氣憤的自語。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得出院,包著這笨重的石膏是追不到女朋友的,對,出院。
  主意一打定,張世震就心急的按著服務鈴。
  “我要出院。”他得意的笑語。
  ***
  藍綾雙手叉在大衣的口袋中,縮著脖子走往回家的路上,寒冷的東風將她的臉頰、鼻子、耳朵凍得紅通通的,她加快了腳步,急欲回她自己那溫暖的小套房內。
  她一向討厭冬天,尤其是像今天這樣的冷風刺骨,不論她多塞幾十件衣服在身上仍然覺得冷風颼颼的從身體各處灌進。
  “呼!呼!呼!”她籲著氣,企圖讓冰冷的十指溫暖,“咦?”
  在經過自家公寓門口時,眼尖的藍綾看見只烏漆抹黑的蟲子在大門地上爬著,她眯起眼,彎下腰仔細看著地上的蟲子在門縫來回爬著。
  好呀!死蟑螂,你碰上我算是劫難,她拔下腳上的高跟鞋,攝手攝腳的蹲到地上,準備來個“滅口行動”。
  “別怨我,要怨就得怨你生成這黑不拉幾的醜樣子,我平常很少殺生的,除了殺蟑螂以外……”藍綾蹲爬在地上高舉著高跟鞋,口中喃喃著。
  原本在門邊來回不停爬行著的蟑螂,似乎聽到她的話語,而開始急速亂爬起來,這番舉動讓藍綾挑高了眉。
  從小到大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爬蟲類,總覺得它對這世界是百害無一利,偏偏又沒有其他動物能夠克它,既然如此,那就由她這位“動物”來克它吧!
  “別跑,這痛楚只是一下子,眯一下眼就能過去……別跑……”藍綾開始胡亂敲打起地面上來,蟑螂竄逃得更加厲害,她現在一心就只想一“腳”給它送上西天,“還跑。你還跑……”
  “啪!”一個不小的力道用力的朝地面砸去,她幾乎快要得意的笑出聲了。
  嘿嘿!她可是瞄準了蟑螂身體,這下它不上西天都不行了。
  “該死!”一個低沉的咒駡聲突然自她的頭頂上方傳出。
  “怪哉,蟑螂怎麼……啊!”藍綾才抬起頭就對上一個抱著右腳的男人,她一驚急急的將“兇器”給藏到背後。
  完了,打到人了……她在心中吐著舌。
  “你沒事吧?”
  “你是在……”
  兩人齊開口,才打到照面,又默契十足的驚語:“是你?!”
  藍綾不停的眨著雙眼,紅潮迅速竄升至臉上。老天爺,是他耶!沒想到還能碰上他,從上次碰面,也有兩個月了吧!
  “小妹妹,你晚上在這兒埋伏,是準備暗算我是吧?”宋孝寧放下抱著的右腳,苦笑著。
  “對不起,我是要打蟑螂的,哪里知道……對不起。”藍綾充滿歉意的說著。
  宋孝寧揮揮手,表示不礙事,然後心疼的望了眼腳上的新皮鞋,唉!才剛買的。
  “對不起。”她仍然道聲歉。
  “你不是故意的,不是嗎?”宋孝寧揚起笑。
  “嗯!”
  “那就別道歉了。”他張望著四周,黑暗冷清的街道,這兒是哪里?剛剛他去理了個新頭髮,出來之後就漫無目標的閒逛著,方才他不是才走在熱鬧的大街上?
  “小妹妹,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待在外面?”他隨口問道,對於她獨自一人在外,他不免蹙起眉來。
  “我……”
  “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我……”
  “走吧!”他很順手的就將大手搭上她的肩,與她並肩的向前走著。
  她能說什麼?他既然如此有心要送她回家,那就讓他送吧!“盛情難卻”這句話她可懂,即使——她的家就在原地而已。
  藍綾手忙腳亂的套上“兇器”,然後跟著他走。
  “臺灣的治安不好,你實在不該這麼晚還在路上遊蕩。”他沉聲的道。
  “嗯!”她虛應著。
  他——真高,上一回因為太過驚愕所以她根本沒仔細看他,今天和他這一齊站,她才到他的肩膀呢!
  她仰起頭,悄悄的望著他的側臉,在微弱燈光的照射下,她清楚的看清他的五官和古銅色的肌膚,他換了個新髮型,褐色的頭髮被剃成乾淨俐落的小日本頭,這個新髮型充分的凸顯出他的五官,很適合他。
  “你瞪著我看幹麼?”宋孝寧明顯笑意的問話讓她臉紅。
  “你換了個新髮型?”
  “嗯!好一陣子沒剪頭髮了,怪不習慣的。”他撥著剛剃的頭髮。
  這陣子被跟蹤得讓他差點喘不過氣來,這幾天跟蹤的人像是消失般,所以他乘機四處閒逛了一下,買了雙新鞋也順便換了個髮型,雖不習慣,但真的是清爽多了。
  “很好看。”藍綾細聲細氣的讚美著。
  “嗯?”
  “很好看,你的新髮型很適合你。”
  “謝謝。”宋孝寧爽朗的大笑起來,一口的白牙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小妹妹,你家在哪兒?”
  “附近。”她略帶抗議的道:“別叫我‘小妹妹’,我二十九歲了。”
  “二十九歲跟我比起來可年輕嘍!”他閃著笑容,“你很冷嗎?我看你的臉都凍紅了。”他將她拉近身邊,然後又繼續原先的話題,“你猜猜我幾歲了?”
  三十五,她在心中回答,當然她不可能糊塗的回答他,畢竟在他看來,他們不過是第二次見面,他並不知道她認識他已經認識了十年,瞭解他的程度可以媲美他的親人。
  “我三十五歲了,和你比起來是不是老了很多?”宋孝寧自問自答著。
  “你看起來不像三十五歲。”她小聲的道。
  “你看起來也不像二十九歲。”
  “我是女人了。”藍綾嘟起嘴。
  “是,也是個小女人。”他笑道。
  藍綾撇撇嘴,無所謂,總之是女人就行,她不喜歡人家都拿她與小女孩相比,說得好聽是“娃娃臉”,說得難聽就是“侞臭未幹”。
  “你家在哪里?”宋孝寧找著話題,望著她帶領的街道,不停的右轉讓他的方向感感覺自己正在繞回原路。
  “我可以說嗎?”
  宋孝寧給她一個“你自己決定”的眼神。
  “就是剛剛那棟公寓裏。”
  宋孝寧瞪著她,仿佛她的臉上爬滿了蟲子似的,良久,他才擠出話說道:“你為什麼不早說?”
  “我看你這麼熱心,我怕說出來掃了你的興,所以就陪你走一段路嘍!”她吐著舌頭。
  “你真是……”他一副被打敗的神情,對她——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偌!我家到了。”藍綾指著前方並不出色的公寓,似乎對他說了一半的話沒什麼在意。
  他看了一眼她所指的建築物,並沒有特別留意,像這樣的房子在臺北處處可見。
  “你要不要到我家喝杯茶?算是謝謝你的‘熱心’。”她露出純潔而無邪的笑容。
  他微笑的搖搖頭,心底卻佩服著她的勇敢,才碰他三次面就敢邀請他進家門,她是純潔的相信他的為人,還是無知?
  藍綾聳聳肩,停下走動的腳步,這時他們已經走回原地,站在公寓的門口前了,“Bye!”
  宋孝寧點點頭,腦海中突然浮起第二次見面時她跌倒的畫面,直覺的就朝著她的背影喊:“不要跌倒。”
  話聲才剛落,才打開公寓大門的藍綾就被門檻給一絆,嬌小的身影就向前撲去。
  宋孝寧不暇思索,一個箭步就敏捷的拉住她的大衣外套,像拎小貓一樣的將她拎起,才拎起他就被她的舉動給惹得發笑起來。
  她的一雙手緊緊梧著圓臉,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她這根本就認定了跌倒算了嘛!
  “可以放下你的手了。”
  藍綾挪挪手指頭,露出可以觀察的細縫,微眯著眼赫然發現自己竟然與地面的距離如此之遠,她鬆口氣的放下手,“謝謝。”
  “舉手之勞而已。”他苦笑著,“我還是陪你進去吧!”
  “不用了,你可以回去了,我在這裏就很安全……”
  “我是怕你摔壞了你可愛的蘋果臉蛋。”不容她抗拒的將她推進公寓,宋孝寧後腳一踢,簡單的闔上了大門。
  “我請你喝茶。”她有條件的道。
  他投以她一個“樂意之至”的笑容。
  反正最恐怖的求婚詞她都向他說過了,他也不怕會再有什麼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其實剛剛那個跌倒沒什麼的,搬進這兒這麼多年,我每次都會忘了有門檻這檔子事,頭幾年老是會摔得鼻青臉腫的,後來就學乖了,跌倒前捂住臉,一切都沒事,什麼症狀也看不出來,否則這麼大的人還摔倒,准會被笑死。”
  ***
  宋孝寧身陷在藍綾窄小的小套房中,經過剛剛黑暗的長廊後,現在待在這個燈光柔和的套房中就像進入了“桃花源”,他仿佛與世外隔絕了,這裏的每一處都讓他嗅到了寧靜的氣味。
  他一直都認為女人能將自己的世界佈置得舒適、大方,六位好友的妻子更讓他如此認同,但像這樣寧靜、優雅又溫暖的地方,他真的是第一次碰到,在這裏他訓練有素的警覺力都像被催眠似的讓他感到輕鬆。
  他趁著藍綾進人那僅能讓一人轉身的小廚房時,環顧起這小天地——這不到二十坪的空間似乎約定好似的雙雙都呈現出橙色系,兩人座的橙色沙發、橙色長毛的四方地毯、橙色的櫥具、橙色的床單、床罩……加上處處可見的手工物品,在這一系列的燈色系中,她就像只貓般融入其中……“地方很小,傢俱又很多,恐怕你會覺得很擠。”藍綾端出套白瓷茶具,一邊羞澀的說道。
  他是第一位進入她這小天地的貴客,這兒的一切全是她花心思佈置的,從來沒人知道她有這份喜好,就連雅雯和英傑都不知道,所以,難免會期望得到他的讚賞。
  “不會,很舒服,這裏很……不是言語所能言傳的。”他揚著笑,“這裏的手工品在哪里買的?我很喜歡。”
  “全都是我做的。”藍綾難掩喜悅的露出貝齒。
  “想不到你除了跌倒外,還會做手工藝品呢!”他挑起眉,忍不住挪揄她。
  藍綾不好意思的撥著披肩的長髮,默默接受著他的挪揄,“這些小東西都是我母親教我的,她是個很傳統的中國婦女,根深柢固的家庭觀念讓她認為一個好的家所需要的東西,都要靠自己的一雙手去製造出來……我只是學了我母親的一些皮毛而已。”
  宋孝寧靜靜的聽著她的話,打從心底發出會心的笑容,每近一步認識她,他就愈發覺得她是個很特別的小女人。
  “說著、說著就扯遠了,喝茶吧!”藍綾將白瓷茶杯倒上剛沖好的水果茶,滿滿一杯,橙色的茶在盜杯中激起漣漪,頓時小天地裏彌漫了金桔、百香果、蘋果……各式各樣夾雜在一起的果香味。
  宋孝甯啜著淡雅香甜的水果茶,不自覺地打量著她的側臉,她有一頭又黑又亮的長髮,柔得像黑色緞帶,還有一副白裏透紅的肌膚,适才在外面寒風吹凍的臉頰在經過房內溫柔的撫摸過後,她的臉頰就像隨時能沁出汁來的水蜜桃,她的美就像這水果茶——淡雅香甜。
  “好喝嗎?”她像個討糖的小女孩,等待著他的獎賞。
  “嗯!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花茶。”他調皮的曲解她沖的茶。
  意料之中的,藍綾鼓起了腮幫子,“這是水果茶,你故意的對吧!”
  “不管是什麼茶,總之是我喝過最好喝的。”他被她鼓起腮幫子的可愛勁給逗得失笑。
  藍綾抿抿嘴,溫暖讓她開始脫起身上厚重的外套、毛衣……一口氣她脫了五、六件,這又讓宋孝寧瞪大了眼。
  “你在金蟬脫殼嗎?一口氣脫了五、六件,原先我還以為你是小胖妹耶!”
  “出乎意料嗎?”她掩嘴笑著,“我怕冷,每次出門總要穿個十來件……我像個小胖妹嗎?嘻!真好,我媽媽說胖胖的女人才有福氣。”
  她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女人,聽了她的一席話,他不禁又在心中低語。
  “咦?這是什麼?”坐了許久,宋孝寧他一直覺得身後硬硬的,忍不住伸手觸碰,竟在身後摸出了個小竹籃,裏頭擺著一堆橙色的毛線及一雙像筷子的竹棒。
  “我的毛衣。”藍綾急急搶過手,這是她給自己的新年衣物。
  “你很喜歡橙色嘛!”
  “嗯!”
  其實橙色是她十九歲以後才喜歡的顏色,那時她還是個正準備參加大學聯考的高三學生,當時她瘋狂崇拜著素未謀面的他,在沈叔叔口中及照片中的認識,她很自然的就將他與橙色相連接,基於愛屋及烏,橙色很快就成了她鍾情的顏色。
  “這件毛衣看起來感覺很保暖。”他別有用意的道。
  “我也這麼覺得。”
  “不如——讓給我,我一件毛衣也沒有。”
  “呢?”藍綾看著他,“它是橙色的……”
  “顏色是沒有男女之分。”宋孝寧笑道。
  “但是它是我的尺碼……”
  “讓給我,我保證一定愛惜它。”他截斷她的話。
  “不行。”藍綾搖著頭,心裏浮現一個想法。
  “你別那麼小器嘛!”
  “不行。”藍綾仍搖著頭,見他竟嘟起那性感的唇,她不禁展笑,“不如我再鉤一件給你,一件完全符合你的尺碼。”
  “你要特地鉤一件給我?!”
  “如果你想要的話。”她道。
  “你不會偷偷去商店買一件吧?”
  “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會很簡單樣式的毛衣,別的地方也買不到這樣式簡單的毛衣,你要不要?”藍綾做著鬼臉。
  “要,當然要。”宋孝寧笑得很開心,“小東西,從來沒有人親手替我做東西,毛衣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小東西?”她雙起眉,“好怪異,從來沒人這樣叫我,我不喜歡。”
  “可是我很喜歡。”對於自己脫口而出的稱呼他倒是很欣賞。
  “我有名有姓的,我叫藍綾。”
  “藍綾?我還是喜歡‘小東西’這名字。”這就叫作先入為主吧!
  “很怪……”她才想抗議就被他突然握住她手臂的手給打斷。
  “小東西,你聽聽,是什麼聲音?”宋孝寧豎起耳朵。
  細微的鈴擋聲從左側的臥房傳來,而且有愈來愈接近的趨勢,藍綾還來不及回答,一團毛茸茸的燈色肉球就出現在客廳中,而且一躍就跳上籃綾的雙膝上。
  “瞄!”橙色肉球摩擎著藍綾,並且發出討好的叫聲。
  “小東西,你真的不是普通的喜歡橙色耶!橙色的貓你都能弄來,我真佩服你。”
  “它是我二十五歲的生日禮物,我父親花了很大工夫才找到的,它是我最愛的寵物。”
  “它叫什麼?該不會叫‘橙橙’之類的吧?”宋孝寧探手撫摸著柔順細毛的燈色小貓。
  “誰像你這麼沒創意?人家它叫‘Orange’。”她說著。
  “你真的……”他笑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和她說些什麼,索性一口喝盡水果茶,然後站起身。
  “你要走了?”藍綾語氣中有著難掩的失望。
  “很晚了。”他走向大門,藍綾抱起Orange跟著他身後尾隨著。
  “Bye!”她輕聲的道。
  宋孝寧以著窒人的笑容投以回答。
  藍綾目送著他踏出家門,然後緩緩的將門闔上。
  “小東西。”他的聲音從快要闔上的門縫傳進。
  “嗯?”藍綾探出頭。
  宋孝寧的臉上仍掛著那抹誘人的笑容,一副煞有其事般的道:“以後別隨便讓陌生人進你的家門。”
  話說完,他就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她家,離開公寓,才踏出公寓大門的他很自然的‘就拉緊外套,寒冷很快的向他侵襲,這讓他懷念起那橙色的小天地起來。
  送走宋孝甯的藍綾綾緩將門闔上,她摸不著頭緒的玩弄著懷中的貓,“怪哉!我沒讓陌生人進家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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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06: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一身黑色鬥蓬的藍綾,滿臉通紅的沖下舞臺,以著一副“終於演完”的表情快速的換下身上的衣服,套上件灰色毛衣及牛仔褲,順手的將一頭長髮給梳到腦後。
  望著鏡中紅粉臉頰的自己,她不禁輕歎了口氣。
  唉!她真的不是演戲的料,竟然演一個壞皇后能演到一上臺,台下的小朋友就一路笑到她下臺,這種本領若是讓故事中的壞皇后知道,一定會跳出書將她一手掐死。
  “藍大妹子,你實在是……”一襲白雪公主打扮的侯雅雯,拉高裙擺大聲嚷嚷的走到她身旁。
  “很爛是吧!”藍綾皺著眉、皺著鼻、皺著嘴,一臉委屈的將一張臉全都皺在一起。
  “不是!”侯雅雯甩動著長裙,“我早說過要演壞皇后的,你瞧!演壞人多出風頭,台下的小朋友都喜歡你,你一上臺他們就不停的笑。”
  “是笑我遲鈍吧!演一個壞人不是都得讓人咬牙切齒、恨之人骨?我根本就徹底失敗。”藍綾嘟著嘴。
  “所以我們應該角色互換的。”侯雅雯有感而發。
  “不,你演白雪公主演得很好。”藍綾搖著頭,“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白雪公主,而且你和英傑好相配。”
  侯雅雯只是微笑,“他很受歡迎,小女孩們真的將他當成了白馬王子,才下臺就把他團團圍住。”
  “這種義演能多辦就好了。”在難得的假日能走一趟育幼院,看看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容實在是件很令人開心的事,藍綾不禁感激起主辦這次活動的“兒童福利科”的黃主任來。
  “我返要出去分送糖果,你來不來?”侯雅雯問著藍綾。
  搖搖頭,藍綾道:“這種溫馨的場面,壞人實在不該出現,而且我的劇服換掉了,你去就好。”
  “唉!我還是應該當壞皇后的。”侯雅雯輕聲道,這樣就不用演位不能和王子在一起的公主了。
  “想想白馬王子的吻,挺值得的。”藍綾慧黠的笑道。
  侯雅雯淡淡的笑著,吻?在小孩子面前哪可能做出“限制級畫面”?
  “你真的很美。”藍綾加上一句。
  美?侯雅雯壓抑著心中的苦楚,眼神不禁飄向正殺出小孩圍繞的白英傑身上,再美,但王子的眼神仍然是停留在壞皇后身上,白馬王子與白雪公主相愛畢竟只是在臺上,等到下了台,一切都化為泡影。
  “我去分送糖果。”她得在白英傑走上來之前先離去。
  藍綾目送著離去的倩影,正沉醉于侯雅雯的模樣之中時,一大束玫瑰花卻突然在她的面前出現,“咦?”
  “演出很精采。”張世震露著一口白牙,笑嘻嘻的道。
  藍綾臉一紅,“張先生,你抬舉了。”
  “鮮花送美人,小小心意請你收下。”他晃晃手中的花。
  “那你該送給白雪公主才是,她才是美人。”
  “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
  藍綾抿著唇,絲毫笑不出來,心裏覺得他的視力有問題,該去檢查檢查才是。
  “收下吧!”張世震道。
  “你的心意我心領了,但我不能收。”她搖搖頭。
  “為什麼?”
  “因為打從你出院之後就每天送一束花給我,雖然花不貴,但是天天一束——依你員警的薪水實在是一大開銷。”藍綾誠實的說著,“而且我和你又沒什麼關係,最多只是幫你縫合傷口、上石膏的醫師,這種關係實在不必天天送花給我。”
  “這份開銷我是心甘情願的。”這是他的計畫,即使情敵是和她朝夕相處的工作夥伴,那惟一能致勝的追愛方法就是“緊迫盯人”了!
  “我卻受之有愧。”
  “你真的不收?”
  “嗯。”藍綾肯定的點頭。
  “好,但是你得答應我兩個條件。”世震道。
  藍綾失笑的眨眨雙眼,這是哪一國規矩?“好吧,只要不要太過分。”最後她“第一,叫我世震;第二,陪我吃一頓飯。”他得意的道。
  她想了想,道:“好,但是飯要由我請客。”
  “嗯。”張世震展開笑容,“時間、地點我再通知你。你的朋友來了,我走了。”
  藍綾轉過頭,是誰?
  “小綾。”穿著中古式騎士裝扮的白英傑,終於越過重重小孩的包圍來到她的面前。
  “嗨!”
  “剛剛那個男人是誰?”他望著將大束紅玫瑰丟進垃圾筒的張世震的背影,溫和的問道。
  “一個病人。”藍綾淡淡的回答,“今天你和雅雯真登對,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真的不愧是我們院裏的金童玉女。”
  “小綾,我……”白英傑想解釋自己和侯雅雯沒什麼。
  “你不陪雅雯去分送糖果?”她打斷他,“留下美人孤單一人不是一位紳士的風範。”
  “我……”
  “雅雯今天很美吧!”藍綾輕輕的揚起一道美麗的笑容,“英傑,你一定是前世修得了好福氣,今世才能得到雅雯這樣美麗動人的女友。”
  好福氣?他不知道有沒有,但是他確信自己上輩子鐵定是欠了她。否則他對她的情意為何她都體會不到?
  “小綾,其實我和雅雯……我和雅雯……”該死!為何在她的面前他就不能完完整整的說一句話?
  “你和雅雯怎麼樣?”藍綾閃動著清澈的明眸,專心的聽著他說的話。
  就是現在!把握機會向她解釋清楚多年來的誤會,然後向她傾訴愛意,告訴她他愛了她近十年之久,你行的,白英傑!
  他鼓足了勇氣道:“小綾,你一直都誤會了,我愛的人是……”
  “咦?”原本專心聽他說話的藍綾,注意力突被一道修長的背影給吸引住,那道身影正朝著育幼院外走去,她的心一跳,歉意的打斷白英傑的話:“英傑,對不起,我看到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等一會兒我再和你談。你去陪雅雯吧!”
  拋下一長串的話,藍綾慌慌張張的沖出育幼院,朝那道修長的白色背影奔去。
  望著她的身影,才鼓起勇氣的白英傑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長長的籲了口氣。
  這是上天在戲弄他白某人還是什麼?為什麼他才鼓起勇氣要向她表白,她卻像顆斷了線的氣球般飄走?
  “白馬王子,歎什麼氣?”一直在注意著他的侯雅雯,在藍綾離去之後走到他的身旁。
  “又被誤會了。”白英傑一副垂頭喪氣樣。
  “N遍了?”她笑出聲,為了他被誤會N遍而開心,她喜歡被誤會的感覺,至少她能在誤會裏作夢,作著她十年來不停的美夢,“要不要陪我去分送糖果?”
  “我失戀了,你還笑著要我分送糖果?!”他垮著臉。
  “錯!你根本還沒戀愛,哪來的失戀?”她調皮的玩弄著他烏鴉般黑的濃發。
  “是呀!我根本都還沒踏出第一步……”他更喪氣了。
  “別這樣!不如我跟你談戀愛吧!”侯雅雯脫口而出。
  “什麼?”他沒聽清楚。
  “既然你那麼想戀愛,那我就委屈一點陪你談嘍!”
  “那真是委屈你侯大小姐了。”白英傑失笑。
  “就當是演戲吧!”侯雅雯笑得美麗,心底卻淌著血。
  “你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
  看著他那更炫目的笑容,她的心——刻滿他名字的心正一片片的粉碎……
  ***
  “喂……哎呀!”正要追上宋孝甯的藍綾,一個不注意就向前撲去,跌了個狗吃屎。
  “小東西?!”宋孝寧轉過身,很自然的就脫口說出她的別名。在他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會動不動就跌倒。
  藍綾苦著臉爬起身,宋孝寧體貼的替她拍著身上的塵土,一邊還不忘取笑她的道:“你真的很會跌倒,每次我一碰到你,你就是在忙著跌倒。”
  受了他的取笑,紅潮迅速爬上她的粉頰,她不是很常跌倒的,除非她冒冒失失的才容易跌倒,哪個冒冒失失的人不跌倒的?
  “你怎麼會在這兒?”她問。
  “你又怎麼曾往這兒?”宋孝寧不答反問。
  “我來看小朋友,是義演。”
  “原來剛剛那個一上臺就跌倒,送毒蘋果給公主吃卻吃到有毒的那一邊的糊塗皇后就是你呀!難怪我覺得很面熟。”其實當他一進育幼院時就發現她了,本來想要等戲演完,然後去後臺和她聊聊的,但見她恨忙著和人說話,於是就作罷了,沒想到……她會站在他的面前。
  “你都看到啦?”藍綾的臉又更紅了,“我演得不好。”
  “不會呀!我覺得你演得很好。”他笑得壞壞的,“能演到又忘詞又跌倒、掉東掉西的恐怕當世只有你一人,無人能及的演技怎麼會不好?很好耶!”
  “真謝謝你的‘鼓勵’。”藍綾不客氣的白了他一眼。
  宋孝寧望著她的白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的長手親昵的搭上她的肩,大步的向前走著。
  “你還有事嗎?”
  “沒有。”她跟著他的大步伐,這是一件很吃力的事,依他一百八十多公分的長腿,她的腳可要走兩步才能抵上他的一步。
  “走!我帶你去慶祝。”
  “慶祝?”她不解。
  “對,慶祝你那無人能及的演技。”
  “這種慶祝我能不能不去?”藍綾馬上垮下臉。
  “小東西,走吧!”宋孝寧發出爽朗的大笑聲。今天他的心情很愉悅,他想要去慶祝,和她一起慶祝,至於名目……
  “我們要去哪兒?”她仰起小臉問。
  “秘密。”他哼著,笑意四處可見。
  他的心情真的很好,好到可以不顧身後跟蹤他的人,甚至“引狼人室”,暴露他隱逸的地點之一。
  ***
  “這裏是?”藍綾隨著宋孝寧來到一間出原木裝潢而成的小店門口,微昏的燈光及鄉村味道的窗簾從大門側旁的四方玻璃窗隱約可見。
  “好地方。”藍綾望瞭望他,又望瞭望店,沒有招牌、沒有標語,若這真是家店,那店主人絕對是個淡泊名利、優閑過活的好人。
  “聞聞看。”
  藍綾順從的嗅著空氣,只聞從門內傳來的溫暖空氣中,夾雜著咖啡香和糕餅香。
  “進去吧!”宋孝甯紳士地替她推開門,帶領著她進入昏暗的空間,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那個屬於他的位子。
  坐在舒適的椅子中,藍綾像個貪心的小孩,不停的嗅著空氣中流動的芳香味道,“好香好香。”
  “我說了是好地方。”宋孝甯會心的笑著,伸出手要點燃桌上的小煤燈。
  煤燈一燃,兩人座位又增添了份味道,平實的綠色桌子上,擺著像是在等待客人享用的小餐點,而那濃鬱的紅茶,不時還會散發出陣陣的茶香。
  “這……”
  “吃吃看,店主人很忙,所以他習慣替客人擺好餐點,”看著她疑惑的眼神,宋孝寧笑著,“當然,他會每隔二十分鐘替換一次。”
  真是間奇怪的店,藍綾下意識的環顧著四周,赫然發現到客人還真不少呢!
  “吃吃看,這叫黑森林,是招牌蛋糕。”
  藍綾看了看桌上白瓷餐盤上的黑色三角形蛋糕,她拿起叉子品嘗了起來,“好吃!又香又甜、滑而不膩。”
  “我這塊也給你。”
  她不客氣的接過餐盤,然後大口的將蛋糕吃進肚中。
  瞧著她的吃相,宋孝寧微笑著,他默默不語的替她杯中的紅茶加上奶精,讓紅色的液體混合成米白色。
  “嘗嘗。”最後他道。
  藍綾也照喝了,在溫暖的空氣中,它的粉頰很快就飛上紅暈,在微微閃爍的燈光下,她白裏透紅的肌膚與明亮的變眸互相輝映。
  他只是靜靜的望著她又吃蛋糕、又喝奶茶,他能看出她很興奮、很開心,她那黑眼珠比眼白大的明眸閃耀著火光,她的紅唇不時的向上揚起,而那凍紅的小鼻子也感染著喜悅,像是笑了起來。
  哈!鼻子會笑?宋孝寧被自己奇怪的想法給逗弄得在心中笑起。
  在他的注視下,藍綾嬌羞的低著頭,細細的品嘗著奶茶及甜點。
  空氣中頓時安靜了起來,只有茶香、甜點香及鄰座傳來的細細耳語聲,藍綾不自在的啜著茶。
  她的心跳得好——慢,慢得讓她覺得呼吸困難,她能感覺出自己的心在震動。
  好似有人在她的胸膛翻玩著她的心,並且不時的注入道暖暖的液體,讓她的心感到顫抖起來。
  “你為什麼會去育幼院?”藍綾隨意的找了個話題,她怕在這寧靜的空間裏他會聽到她過於緩慢的心跳。
  “和你一樣,是去看小朋友的。”宋孝寧仍看著她。
  “哦。”她應聲,她知道他一直有救助孤兒及弱勢團體的習慣,“你……”她不知道要開口說些什麼,一時竟然詞窮了起來。
  宋孝寧用著熱烈的熾光注規著她,他一直覺得她是個很奇特的女人,她的相貌在他認識的眾多美女裏只能算是中上美貌,而不可能會吸引住他目光的中等美貌,現在卻使他捨不得移開目光。他注視著她,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呼喊著:她真美,真美……
  “我的頭髮亂了嗎?否則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藍綾疑惑的問。
  他沒說話。
  整理整理好了。她鬆開腦後的馬尾,讓烏黑的發絲向背部宣洩,按著用手梳順頭髮,才打算將頭髮重新綁起,可卻被他的手制止住。
  “你的頭髮,真美。”宋孝事用著誘人的嗓音,輕柔的鞠起她一小撮的發絲。
  “謝、謝。”藍綾不自在的隨著頭髮向桌前傾。
  接受他的讚美,她的心反倒微微不安,她知道他愛蓄著長髮的女孩——這是她對他的第一個認識,打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潛意識的希望自己能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好似蓄了一頭他喜愛的長髮,有朝一日就能獲得他的讚賞。
  現在她如願的受到他的稱讚,但心底深處卻有一股偷窺了人家想法的罪惡感……
  “我一直就喜歡留長髮的女孩,美麗不失俏麗。小東西,你的頭髮很美、很美……”他的聲音就像道魔法,除去了她心中的罪惡感,讓她深陷入他勾人的雙眸中,無法自拔。
  “宋……”她喃喃著。
  兩人的雙眸,他的眼中有她的倩影,她的亦有,氣氛隨著糕餅香和茶香漸漸融化,燃燒的分子互相撞擊,燃起了炫人的火花……兩人之間的距離漸漸靠近,他的手爬上了她嬌小的手,他能嗅到她身上清爽的肥皂香;她能數出他濃密的睫毛;他吐出的氣息直撲向她的臉;她的粉鼻不時的與他高挺的鼻子相摩擦……兩人的距離拉到零點零一公分,兩人吐出的氣向上直昇華成暖空氣,然後連結。
  宋孝寧微微側著頭,他的呼吸急促,閃動著睫毛看著她紅豔的紅唇,一顆平實的心驛動著,腦中惟一的想法只有——他要吻她,迫切的需要。
  他靠近她,隨著心指使著行動……而藍綾的心因隨著他的更靠近,也激烈的跳動了起來,由原先的極緩慢到極激烈,兩極的變化讓她呼吸困難,她的全身微顫抖著,腦中只有——吻她、吻她。
  她欲張的紅唇,上揚的下巴,等待著他的行動。
  正當宋孝寧的唇要碰上她的;她的紅唇要印上他的時——“送茶、送糕點。”不速之客——向知風站在桌前殺風景的大聲嚷著。
  受到驚嚇的兩人,一起向後彈開。
  火花頓時熄滅,相融的氣息向上爬升,碰到天花板,又分了開來……“宋老哥,我說是誰呢!個把月沒見人坐上這臺子,要不是我家藍兒堅持替你留著‘老位子’,我差點就把這臺子移位了。”向知風咧開嘴,笑得一臉調皮。
  “藍兒呢?”雖好事被破壞了,但宋孝寧卻悉如平常,沒有尷尬,笑得自然。
  “廚房忙著。”向知風一提起愛妻,英俊的臉龐就佈滿了愛戀,神氣的模樣讓一旁的宋孝寧嗤之以鼻,“這陣子不見你人,逃亡到哪兒了?還理了個怪頭,若不是你坐這兒,我還認不出你來咧例!”
  “笨!知風小子,這叫‘小日本頭’,不叫‘怪頭’,請你稍微有點知識好嗎?”
  “還不都一樣,總之好醜。”
  “我覺得很適合他,沿路走來,他是最出色的男人。”細小的聲音低聲響起,藍綾正為著自己的偶像辯護著。
  “咦?”向知風這才注意到身旁的麗人,他挑高眉,充滿興趣的打量著宋孝寧頭一次帶出現的女孩。
  姿色不錯、氣質優雅,像頭小貓般膽小柔順,可惜年紀小了點,否則他一定會以為她是孝甯的紅粉知己……怪哉?剛剛他似乎打斷了他們的“好事”,何時孝寧開始欺騙起十八、九歲小女孩的感情來了?
  向知風不客氣的白了宋孝寧一眼,然後笑嘻嘻的看著面前的小佳人,不知為何,面前的佳人激起了他的保護欲,仿佛昔日對那早已出嫁的妹妹的感覺又出現在她身上。
  “他出色?那我出色嗎?”向知風指著自己。
  “嗯。”面前的男人確實也很出色,但她還是覺得孝寧比較好。
  “喂!知風小子,你不能拿你自己和我混淆在一起,光是年紀就……”
  一個大手打上他的嘴,封住他的口,向知風眯著眼,警告似的投以眼神,這讓宋孝寧一驚,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正在擴散——這眼神,好熟悉……“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向知風,你可以叫我做知風哥哥。”他用著討好的語氣問道,這可讓一旁的宋孝寧傻了眼。
  宋孝寧著慌的想:這語調,只有在吼兒身上……
  “我叫藍綾,姓藍,單名一個綾。”
  “我可以叫你綾妹妹嗎?我一直好想再有一個妹妹……”向知風一臉的祈求。
  “嗯。”她不忍心拒絕,況且她也想要有個哥哥,從小獨生女的她早就希望有個哥哥來喚了。
  “那你也叫我知風哥哥。”他眉開眼笑。
  “好……”
  “等等,小東西,你考慮清楚再答應。”宋孝寧截斷她的話,依他多年的敏銳第六感,他真的覺得不對勁。
  “閉上你的嘴!”向知風豎起眉,看得他差點掉了下巴。
  多少年了?有多少年他不曾看過知風如此不友善的眼神?宋孝寧在心中驚恐的想著。
  “宋……”藍綾還想說些什麼。
  “綾妹妹,你還沒……”
  “小東西,我們走。”不說分明,宋孝甯立即推開向知風,拉著藍綾就往外跑。
  沒道理!他明明有不祥的預感,他沒道理眼睜睜的看著預感成為事實。
  而被推倒的向知風才要站穩追上去,就被妻子努爾藍狐給攔住,“知風,剛剛跑出去的是孝寧嗎?”
  “對,那該死的傢夥把我新認的幹妹妹給拐走了!”向知風氣急敗壞的嚷著。
  情況又慢慢回到六年前,宋孝寧不祥的預感才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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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藍綾踏著緩慢的步伐行走在窄小的黑暗走廊中,上了一天的班,她累得挺不直腰,她能感覺出自己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累得麻痹。
  “唉!藍綾,你是選了個什麼樣的工作……”她喃喃的低歎,慵懶的解下綁在腦後的頭髮,然後探手至口袋摸索著家門的鑰匙。認真得連走廊角落貼靠在牆上的黑影她都沒發現。
  貼靠在牆上的宋孝寧眯著眼,盯著站在門口低頭探索的藍綾,他相信,他要是有怞煙的習慣,那現在想必地板上早散滿了一地的煙蒂。
  多晚了?十一點鐘,一個單身女子這麼晚了還流留在外,她難道一點警覺之心都沒有嗎?治安這麼差,若是出了事……長時間的等待讓宋孝甯所有紳士風度全都湮滅,從剛開始的約會到最後的等待,心急如焚的他差點就播爛電話和翻遍整個臺北市了。
  “慘了!”藍綾的頭抵在門板上,渾身無力的靠著,她忘了帶鑰匙。
  “怎麼了?”發現她整個人貼在門板上,於是他離開牆,移至她身邊。
  她側側頭,“你怎麼在這裏?”
  “突然想喝你沖的水果茶。”宋孝甯誠實的說出自己出現在這的原因。“你去哪里?我從下午等到現在。”
  “我……”
  “約會嗎?和哪一位?平頭的還是白衣服的?”他想起在育幼院時所看到的那兩個男人,語氣裏有著濃濃的醋味,當事人當然不會發現,至於遲鈍如藍綾,她更不可能嗅得出。
  “我……”她眨著眼,疲勞讓她的腦袋運轉亂了秩序,答非所問的道:“忘了帶鑰匙。”
  “你……”宋孝宇瞪著她,她在說什麼?
  “我好累,你有辦法把門打開嗎?”她懶懶的道,半睜著的眼望著他今天的打扮,深藍色毛衣及牛仔褲,“宋孝寧,你站近一點。”
  “什麼?”他不懂她的意思。
  “唉!”藍綾皺起眉,索性自己靠近他。
  她抬起頭看看他俊美的臉龐,二話不說就將頭靠在他的胸膛,將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他的身上,“如果你沒辦法開門,那你的胸膛借我一下,我累死了。”
  宋孝寧驚愕的看著她,一顆小腦袋貼在他的胸膛上,清爽的體味讓他人等的不耐與猜疑都一併掃除,他就這樣任她靠著。
  “你好溫暖……外頭冷得都快要下雪了……”她更貼近他,瘦小的手臂環上他的腰,吸取他的體溫。
  同樣的感覺再度侵襲他的心房,一種異樣的感覺指使著他舉起手臂擁上她的腰,緊緊的。
  她好軟……宋孝寧用力的抱著她,上次在向知風店裏發生的感覺再次出現,這讓他迷惘。
  他深吸口氣,屬於她的味道被他吸進心肺,將整顆心環繞,抱著她的手更加用力了。
  好奇怪的感覺,每次和她在一起,這份怪異的感覺就特別強烈,現在更是……這是什麼樣的感覺驅使他的心想要到她的身邊看看她、陪陪她?
  他的細胞跳躍著,她就像毒品,每一回的接觸都足以讓他身心興奮、蘇醒許久。
  “宋孝寧,你真的好溫暖。”藍綾突然仰起頭,吐出的氣吹拂到他的臉上。
  “叫我孝寧。”他不喜歡她這麼生疏的叫他。
  “嗯?”她眨著眼。
  “你聽到了,叫我孝寧。”
  “不要。”她搖搖頭。
  他投以疑惑的眼神。
  “你老叫我‘小東西’,我也要替你取個名字。”
  “取什麼?”宋孝寧傲笑著。
  她呆了呆,呐呐的道:“不知道。”
  這個回答引來他的輕笑,“不是我不讓你叫,而是你不知道要讓我叫什麼吧!”
  “不公平。”藍綾嘟起嘴,埋在他的毛衣間。
  “小東西。”他喚她。
  “我累了。”
  “不然。你叫我‘黑天’吧!”他想了想,決定道,“從小我父親就這樣叫我,如果你想要,也可以這麼叫我。”
  “嗯?”藍綾再度仰起頭,“可以嗎?”
  “嗯。”宋孝寧肯定的點著頭。
  她笑了,再次埋進他的胸膛。他是臺灣第一大幫派的幫主,他肯讓她直呼他幫派的名呢!
  “小東西,你不叫叫看?”宋孝寧把玩著她的頭髮,“全世界除了我父親外,恐怕就只有你一人會這樣叫我了,你叫叫看,好讓我習慣習慣。”
  藍綾抿著嘴,是呀!全世界只有她一個人會這樣叫他了。
  憶及沈莫德告訴她的事,若不是十年前“黑天幫”的幫主不幸去世,“黑天幫”的幫主大位是不會讓當時年才二十五歲的少幫主扛下的。
  “黑天……”她喚著。
  揚起一抹窒人的笑,他頭抵著她的額,“小東西,真懷念,好久好久沒有人這樣叫我了。”
  “我們是不是太靠近了?”紅潮爬上它的粉頰,她不安的扭動著。
  “你現在才發現嗎?”他笑得邪惡,低下頭,兩人的臉碰臉、鼻碰鼻、額碰額,空氣在他們倆之間絲毫不能流動。
  她的心又緩慢了起來,所有疲憊的細胞像是打了強心針,全都活躍了起來。
  不行,再這樣下去又會像上次一樣……必須制止,必須馬上制止,因自從上次的“事件”後,她有好幾次見到他都久久說不出話來,腦海裏就只有當時的畫面,那副她巴不得他吻她的畫面。
  天!天吭得他是怎樣想她,或許他根本就不想吻她,說不定他只是想看看她,更說不定……總之一定是她在單相思。
  “我……”藍綾張開口想說些什麼時,但卻被他的手給制止住。
  “別說話。”
  她乖乖的順從他的話,望著他迷人的雙眸,緊張的氣氛讓她的心打了個問號:她要不要呼吸?
  宋孝寧低下頭,靠近她,他知道什麼事即將要發生,而他也樂於讓此事發生。
  噢,天曉得他有多渴望吻她!宋孝寧在心中聲吟著。
  當他就要隨著心,任事情發展到結果——吻上她的唇時,他腰際的手提電話突然大響了起來。
  如同上次,兩人受到驚嚇的急速彈開。
  “該死!”宋孝寧忿忿地拔起腰際的電話,緩和氣息的道:“我是宋孝寧。”
  “孝寧,我是吼兒。”向吼兒的聲音自電話彼端響起,“我家諾諾很想你,吵著要見你,你就上我家一趟吧!”
  “帥小子?”他挑起眉,“小吼兒,你也不問問我人在哪里,就要我上你家去?”
  “你人在哪里?”
  “俄國。”宋孝寧隨口亂說,倒是想聽聽她會說什麼。
  “哦,來我家吧!”這就是向吼兒的作風。
  “隔幾天。”
  “馬上!”她大聲嚷嚷著,“你若不馬上來我就在家裏大吼大叫,你也知道我身懷六甲,最忌動了胎氣,到時我肚裏的小寶貝出事,我這個媽媽是不會怎樣啦!至於劍澤這當爸爸的可就……你知道嗎?”
  “好啦!收起你那套激將法,我馬上就去。”
  再聊個幾句,宋孝寧才掛上電話。
  “你要走了?”藍綾問著。
  “嗯。”他揚著笑。
  “那我……”她看看門。
  他笑著掏出皮夾,從中取出張薄磁片,伸入門縫中,只聞“卡”一聲,他即推開門,“進去吧!”
  “你會開門為什麼剛剛不開?”她細聲的問。
  “開了,怎麼能讓美女投懷送抱?”宋孝寧笑得壞壞的。
  這一番話惹來了藍綾滿臉的紅潮,她踏進家門,用力的闔上了門,算是對他的揶揄表現出無聲的抗議。
  宋孝寧望著闔上的門板,方才的失落感讓他低歎了口氣。
  第二次了,若是以往,他只會聳聳肩,不再有任何念頭,只當是兩人沒有緣分,但這次……一次次的阻礙卻讓他愈挫愈勇,欲望比一次次強烈,這讓他……很有興趣。
  “黑天。”闔上的門突被打開,藍綾探出小頭。
  “嗯?”他挑起眉,訝異她會再度打開門。
  “晚安。”說完她就急急的闔上了門。
  宋孝寧微笑的看著闔上的門板,那股特別的感覺緊糾著他的心,他用著溫柔的聲音低低的對著門板後的人兒道:“晚安。”
  ***
  向家兄弟自從婚後就鮮少相聚在一起,今天,大家竟不約而同的相聚在老麼向知風開的店裏,沒有妻子、沒有兒子,五個兄弟相言甚歡的喝掉一壺壺咖啡,最後索性搬出美酒,來個把酒言歡。
  聊了一個夜晚,在破曉時分,向知風突然談起前不久認識的女孩,惹來了其他四位兄弟的注意。
  “前不久,孝寧帶了個女娃兒來,長髮披肩、大眼小嘴,那模樣像極了吼兒妹妹。”
  “然後呢?”眾人關心的是好友帶了個女娃兒,而不是那女娃兒像誰。
  “我認了地做幹妹妹。”向知風咧開嘴,得意的宣佈。
  四兄弟齊挑高眉,注意力再次從“孝寧帶個女娃”移轉到“知風認了個幹妹妹”身上。
  向地風冷不防的就揮上拳打上向知風的後腦勺,“你道個沒血沒淚的爛人,已經有個吼兒妹妹還不知足,竟然私自去亂認妹妹,你到底有沒有尊重吼兒妹妹?!”
  “我……”
  “對呀!你有沒有把吼兒妹妹放在眼裏?”向天風不悅的道。
  “我……”向知風結著巴,轉頭向一直沒有開口講話的四哥求救,“四哥……”
  “別叫我,你確實太過分了。”向理風交疊著修長的雙腿,一臉的鄙視。
  “我……”
  “我們以你為恥。”四兄弟齊聲道。
  “我……唉!四位哥哥,你不覺得你們反應太過於激烈嗎?”
  四兄弟互看一眼,然後默契十足的道:“我們打從心底看輕你、唾棄你。”
  雖然四個人都有深愛的妻子,但愛妹妹的心是不變的,他們都為自己惟一的妹妹抱不平,有這麼個不重感情的哥哥、現在他們四個人的心裏甚至有個計畫——將這麼弟踢出向家門,以示他們對吼兒妹妹的尊重。
  “我……”
  “閉上你的嘴。”四兄弟再次展現其默契。
  向知風乖乖的閉上嘴,唉!他這是招誰惹誰了?綾妹妹這麼好,他們竟然不肯聽他講。
  正當向知風默默的在心裏自艾自憐時,小店的門被撞了開來,一個嬌小且擁腫的身子跌進店裏。五兄弟不禁全將目光調往門口。
  這麼早?才七點,會是誰?他們心想。
  “對不起,小店尚未開店,請下午兩點再光臨。”向知風禮貌的道著,發揮著店主人該有的風範。
  “哦……對不起,我看你們的燈亮著……對不起……”藍綾慌亂的說,才值完大夜班的她忽然想念起這店裹的糕餅、奶茶,想也不想就一路奔來,根本就沒有細想這家店有沒有這麼早營業。
  紅著臉,藍綾就要轉身出去。
  “綾妹妹?!”向知風看見是她就急急的站起身,小跑步的去將她拉住,“是你就不同了,綾妹妹,我這家小店二十四小時都為你營業。”他親熱的就將藍綾往店裏帶,“你想吃東西?我馬上替你端來。”
  “這……”不由分說地就被他安置在一桌大男人中,藍綾不安的想要起身。
  “坐著、坐著。”見她要起身,向知風又把她壓下,“這四位是我的哥哥,還記得我要認你做幹妹妹的事嗎?既然我是你哥哥,那他們也是你的哥哥。
  “你先坐一會兒,我去端糕點。”說完,他就轉身繞到櫥櫃去端取甜點,留下四個大男人與她一個小女人面面相視著。
  藍綾望著面前四位俊美得無懈可擊的大男人,尷尬的向他們投以微笑,而四個男人也齊向她點頭微笑,只不過讓她感覺非常的公式化。
  不安的扭著外套,藍綾呐呐、小聲的問道:“我打擾了你們嗎?對不起,我馬上換座位。”
  接受這種略近公式化的待遇她一點兒也不以為意,畢竟要認她做妹妹的只有知風一人,沒道理他們也一起栽下來。
  “知風要你坐這兒,你就坐這兒。”向天風冰冷的道,對於面前擁腫,又被毛帽遮去大半面孔的女孩,他實在談不上討厭,倒是覺得她很有教養。
  “嗯。”藍綾不敢說不,乖乖的將屁股移回座位。
  “進到屋裏,帽子可以脫下,不用拘束。”向文風揚著溫和的笑容道。
  她順從的脫下帽子,露出白皙靈活的面孔,一邊不自在的用手指整理著長髮。
  脫下帽子的她頓時讓四人眼睛一亮,討喜的俏容與烏黑長髮讓他們同時相視而笑。
  “來,我替你脫外套。”向地風笑嘻嘻的站起身要替她服務。
  “不用了,我怕冷……”藍綾慌張的站起來,對於一下子親熱起來的四個人讓她著實不習慣。
  “怕冷?那穿著,生病了可不好。”向地風甚至還拿起打從進屋裏就脫下的圍巾替她圍上。
  “你叫什麼名字?”向理風親切的問道。
  “藍綾。”
  四兄弟且看一眼,眼神中傳遞著同樣的訊息——其實多個妹妹也不賴,瞧她如此美麗、可愛,氣質典雅、大方恬靜……多個和吼兒妹妹不同個性的妹妹倒也是不錯。
  “綾妹妹,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叫我天風哥哥。”
  “綾妹妹,你可以叫我文風哥哥。”
  “綾妹妹,你叫我地風哥哥就行了。”
  “你可以叫我理風哥哥,綾妹妹。”
  四個大男人馬上就忘了方才教訓弟弟的話,一個個親熱的左一句、右一句喚起她的名字來。
  這……藍綾受寵若驚的不停眨著眼,更加不安了。
  “知風這小子是怎麼回事?端個吃的也端那麼久。”向天風蹙起眉。
  “地風,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向天風指揮著。
  “對,三哥你去。”
  “對你的頭。”一掌不客氣的落在向理風身上,向地風道:“你是哥哥還是我?你去。”
  向理風不情願的站起身。走時還不忘留這句:“綾妹妹,我去去就來。”
  “綾妹妹,你怕冷,要不要喝口酒暖暖身?”向地風端起酒杯。
  “我……”藍綾才想要說不會喝酒時,就被文質彬彬的向文風的舉動給嚇得噤聲。
  “白癡,你要一個女孩子家喝什麼酒?”
  “對不起,二哥,我忘了。”
  藍綾望著他們,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時向知風和向理風端了個大盤子沖了出來。
  “來了,綾妹妹,香噴噴的糕點和奶茶……”
  “白癡,動作這麼慢!”向天風不客氣的罵著。
  “簡直就是遲鈍。”向文風嚷著。
  “慢吞吞,要是餓了綾妹妹怎麼辦?”向地風也跟著叫著。
  “對不起,我要熱水嘛!”向知風解釋著,手中的盤子被兄長們奪去,根本沒人要聽他解釋,只是爭先恐後的拿著奶茶、甜點、湯匙……“綾妹妹,喝奶茶。”
  “綾妹妹,吃我的蛋糕。”
  “綾妹妹,我幫你攪拌。”
  “綾妹妹……”
  時光仿佛倒流,回到五兄弟惟一妹妹尚未出嫁時的情形,爭先恐後,長幼不分的情況又恢復以往,只是女主角由向吼兒換成了藍綾罷了。
  “綾妹妹,先喝我的奶茶。”
  “綾妹妹,先吃我的蛋糕。”
  “綾妹妹……”
  藍綾望著五位俊美的男人不顧形象的爭先恐後,她接過奶茶、咬著蛋糕,一一接受他們的好意。
  一下子多了五個哥哥?“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莫名其妙的低問著。
  ***
  宋孝寧低頭看著睡倒在門邊的女子,笑容在他嘴角浮現,不用說,她又忘了帶鑰匙出門了。
  依照往常,他輕鬆的就將大門開啟,然後彎下腰抱起熟睡中的人兒,踏進他已經熟悉的擺設中。
  打從認識她開始,這兒成了他最常佇留的地方,仿佛每天喝一壺她沖的水果茶是一天必經的事,聞聞她清爽的肥皂香是一天必做的事。
  他發現自己若是一天沒見到她的人就渾身不對勁,就好像心理學家作過的分析,習慣了每天右腳穿鞋,突然有一天用左腳穿鞋,那一整天就會怪異的做任何事都不對勁,而他對她的習慣就近似這套“穿鞋論”。
  宋孝寧攝手躡腳的將她放置於套著橙色床單的床上,穿著紅色毛衣、橙色牛仔褲的她正好與床呈現出和諧的搭配。
  他體貼的替她撫順長髮,然後走進廚房替自己沖了壺水果茶,讓各種水果的香味充斥著整個小房間。
  端著橙色的茶,他再次步入她的房間,慢慢品著茶,細細的打量著她,一時之間看得忘神了,連她醒來都沒發現。
  “黑天?”張開眼,第一眼就看見他,藍綾仿佛習慣了的坐了起來,慵懶的拉起棉被的一角抱著。“我也要喝。”
  宋孝寧望著她,一動也不動。
  “黑天,我也要喝。”她再說一次。
  “哦?”他回過神來,“什麼?”
  “我渴了,倒杯茶給我好嗎?”
  “喏。”他直接將手中的杯子遞給她。
  藍綾抿了抿唇,這豈不是“間接接吻”?
  她燦爛的一笑,如獲至寶的捧著杯子輕輕的啜著茶,碰著他曾碰過的茶緣,作著瑰麗的夢,心蔔通、蔔通的跳著。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她清楚自己對他的心早就已經從原先的崇拜轉升成濃濃的愛意,早就無法自拔的陷入愛河當中,深深的愛著他。
  其實崇拜一個人很容易就昇華成愛情,對一個人的欣賞在崇拜時只是表面的。
  從未接觸過時只能欣賞他的才能、欣賞他的品味、欣賞他的言行、欣賞他一些表面的東西,但如果有機會接觸,深入去瞭解他的為人、待人處世……一些內在的東西,那崇拜就會進轉為深深的愛戀。
  愛上一個人很容易,愛上一個自己崇拜了十年的偶像更容易,藍綾反倒對自己的“進階”感到高興。
  她從未如此深切的愛一個人,對她的雙親、Orange僅止於親情,而對他——是深入內心底處的愛情,雖未到離開他就不能活的地步,但她相信自己這輩子是再也不會更愛別人了。
  每個人對愛情的感覺都不同,而她的愛情觀也是,她不強求,只甘願默默的在角落看著他,只要他快樂,即使永遠單戀也無妨,而且……單戀也是一種幸福。
  這就是她的愛情,淡淡的,就好像一杯剛沖好的水果茶,聞時清新淡雅,喝時濃鬱香甜。
  “小東西,你變漂亮了。”宋孝寧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藍綾臉一紅,露出如珍珠般明亮的貝齒,“談戀愛的女人都很美麗。”
  他挑起眉,隨即又搬起眉,語中有著無法察覺的醋意,“你談戀愛了?”
  是呀!單戀也是一種戀愛。她不正面回答他的話,只是跳下床,笑得一臉燦爛,“中午了,你肚子餓不餓?我弄東西給你吃。”
  “你會煮?”認識至今他還末嘗過她煮的菜。
  “我的手藝雖不是頂好,但堪稱一流。”她很少吹牛,但廚藝是她母親細心傳授給她的,從小的耳提面命——“想要捉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捉住他的胃”,她的廚藝焉有不好的道理?
  她走進廚房,宋孝寧也尾隨進廚房,卻被她一手擋住。
  “你要做什麼?”
  “幫你。”
  “不行、不行。”她搖著頭,雙手抵著他的胸膛,將他推出廚房壓坐在沙發上,“你難道不知道廚房是男人的禁地?你乖乖坐這兒,等著開飯就行了。”
  “小東西。這該不會又是伯母教你的論調吧?”他哭笑不得的問。
  “沒錯,你答對了,乖乖坐著。”
  “唉!我陪你總行吧?”
  “不行。”她賢淑的替他端上一杯水果茶,然後順手將從桌底鑽出的Orange抱進他的懷裏,“喝茶、逗貓,我一會兒就好。不准進來。”叮嚀完後,藍綾重新步入廚房,打開冰箱取出要下廚的菜,然後從掛架上取下圍裙往身上披。
  一直注意著她舉動的宋孝寧在她將圍巾取出時,他站起身,適時的進入廚房接過她手中的圍裙。
  “至少讓我幫你穿上圍裙。“拗不過他,她索性背過身子,讓他在身後替她套上圍裙,心裏泛著甜蜜的糖漿,稠稠黏黏的在心中揚起一波波的暖流。
  他熟練的先將圍裙其中的兩條線綁在她的腰際,然後再將剩下的兩條線打在她如玉的頸上。
  “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宋孝寧撩起她柔順的烏髮,露出她誘人的無瑕白頸。
  “嗯?”
  “你談戀愛了?”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撫摸著她的頸項,望著她潔白如珠的耳垂,他的心蠢蠢欲動。
  “嗯。”感受到他溫熱的手在頸間遊移,她顫抖的悶哼著。
  “和誰?”他充滿醋意的問。
  “和你無關。”她嬌羞的低語。
  “哦?”宋孝寧提高音調,心中的醋海正翻騰著卻毫不自覺,他低下頭,任下巴在她細嫩的額上摩擎,溫熱的肩在她的小耳垂上吮吻著,“和我無關。”
  他的侵略引來藍綾敏感的酥麻,他的唇所經之處都像道電流陣陣權入她的心房,她的心顫抖得讓她自己都無法控制。
  “黑……天。”她渾身燥熱,意識遠離她而去,大腦停止運作。
  “你和誰談戀愛?”噢!老天,他愛極了吻她的感覺,他吸吮著她的耳,手下意識的抬起她的下巴,他正尋找著她的唇。
  “我……你……黑天……”藍綾已經不能成聲了。
  “噓!別說話,我要……”宋孝寧要將言語化成實際行動。
  當他沿著頸到頰,尋到她的唇時,要命的電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們倆所有的動作。
  “天殺的!”宋孝寧鬆開她,低聲咒駡著。
  “我……去開門。”她滿臉通紅的急藍綾邊走邊梳理著長髮,然後打開門急逃離廚房。
  “小弟弟,請問你找誰?”她眨著眼,看著眼前素未謀面的心男孩,那傲人的俊容讓藍綾咋舌。
  “我找孝甯叔叔。”諾諾發著童音,露出缺了大門牙的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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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找孝甯叔叔。”
  “你……”藍綾話還沒說完,宋孝寧就揚聲問道:“誰找我?”
  “是……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諾諾。”
  “是諾諾,”藍綾又在後面低聲加了句:“是個很帥很帥的小弟弟。黑天,是不是你的兒子?”
  “你少亂猜。”宋孝寧走到門邊劈頭就笑駡她一句,“這麼優秀的基因我才生不出——我生的會更優秀,更何況我還沒討老婆,誰幫我生?你嗎?”
  藍綾紅起臉,如果他願意,她確實非常樂意替他生一個。
  “嘿!帥小子,你來啦!”宋孝寧轉過頭,笑嘻嘻的望著諾諾。
  前幾天他被原劍澤夫妻倆呼喚而去,接受了他們的熱情的款待,然後他留下藍綾的住址,表示非常歡迎諾諾的拜訪,沒想到……諾諾果然來了。
  “孝甯叔叔。”諾諾發出軟軟的童音。
  宋孝寧微笑的低下頭將諾諾抱進懷中,然後將大門闔上。
  “諾諾是我好友的兒子。小東西,他大概會住在這兒幾天,方便嗎?”抱著諾諾,宋孝甯問向身旁的人兒,見到她紅著臉,聰明的他馬上領悟到她為哪樁事臉紅。
  他笑得一臉邪惡,空出右手環上她的腰,然後將唇靠在她的耳邊喃聲道:“小東西,如果你真要個小孩,我們就努力來生個Baby吧!”
  聽了他的話,藍綾的臉更紅了。
  “你們兩個聊,我去煮飯。”她急急的就要逃進廚房,但卻被他的身子給攔住。
  “小東西,慢點。”宋孝寧的胸抵著她的頭,擋住她的去路。
  她低著頭不語。
  “帥小子,你看阿姨漂不漂亮?”宋孝寧捏著諾諾的小鼻子,挑著眉問。
  “唔……漂亮!”諾諾展開笑顏,揚著酷似他爸爸的濃眉,轉動著圓滾滾的眼珠子。
  “想不想親親阿姨?”
  藍綾這時抬起了頭,慢半拍的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時,諾諾就將自己的小臉湊到她粉頰旁。結結實實的“波”她一個。
  “小東西,你真漂亮。”諾諾學著宋孝寧叫著她。
  “呃……謝謝。”
  “好小子。”宋孝寧讚賞著諾諾,然後笑得眼睛閃著光芒看著她。
  “幹麼?”藍綾被他看得心狂跳。
  “我也覺得你很漂亮,所以我也要親你一下。”宋孝寧慢條斯理的道,然後不管她答不答應,就湊上臉去。
  在近距離的觀賞下,她的粉頰確實讓他恨不得咬上一口,但她紅豔的紅唇對他更是一種誘惑,他移動臉,“我的待遇應該更加優渥。”
  在藍綾還來不及會意,他溫熱的唇就蓋上她的,四唇相交,壓抑許久的欲望沒獲得滿足,反倒引來更大的渴望,他堵著她柔軟的唇瓣,不情願的離開,但在走之前他還不忘調皮的伸出舌尖輕掃她的唇,留下屬於他的味道。
  他雖然想繼續,可他還沒忘自己懷中有個小孩,這種場面是兒童不宜的。
  “小東西,你真漂亮。”讚美完,宋孝寧就抱著諾諾步到飯桌。
  藍綾呆呆的站在原地,因他的唇所帶給她的震撼而忘了神,心中那股暖流在心房裏緩緩流動。
  “小東西,我要吃飯。”宋孝寧玩味十足的拍打著桌面讓她回魂。
  “小東西,我要吃飯。”諾諾有樣學樣的也跟著拍打桌面。
  藍綾瞧著他們一老一少像在表演雙簧似的,皺皺鼻,挪動步伐進到廚房,這次宋孝寧沒有再跟進,她鬆口氣的開始準備“洗手做羹湯”。
  ***
  “諾——諾?!”藍綾驚叫著,而引起這聲驚叫的帥小子正笑得一臉無邪,此時門鈴適時的響起。
  “諾諾自願開門。”說完諾諾就爬下床,一溜煙的沖去打開對他來說甚為高大的門。
  “呼!”她被他打敗的籲了口氣,無力的重新癱回枕頭上。
  這小鬼!長大一定是個禍害!藍綾在心中預言著,沉重的眼皮讓她漸漸闔上雙眼。
  當她的意識逐漸離她遠去時,微微濕潤的感覺讓她閃動著雙眼,她怞動著嘴角,細細的摩挲由嘴傳來……驀然,她睜大雙眼。
  “諾諾?!你又要偷親……”藍綾以為又是諾諾偷襲她的唇,哪知道這次映入她眼眸的竟是宋孝寧。頓時紅暈佈滿她的頰。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她用著像蚊子叫般的聲音低語。
  “剛剛。”宋孝寧滿眼笑意,“早安,小東西。”
  “早。”她仍用著蟲鳴的聲音說著。
  “你剛剛以為是誰親你?”
  “諾諾,那個小色鬼,我還沒睡醒他就在偷親我。”藍綾指控著,“和你一樣,一個大色鬼、一個小色鬼,今天我難得休假,也不讓我多睡一會兒。”
  “帥小子,過來。”宋孝寧挑起眉道。
  “不要。”諾諾抱著Orange站離床一尺遠。
  “過來。”宋孝寧提高點音階,諾諾就乖乖的走到他身。
  “你剛剛偷親小東西?”他看著諾諾的眼問。
  “諾諾是光明正大的。”諾諾一臉理直氣壯。
  “帥小子,你還強辯。”宋孝寧捏著他的鼻子,“孝甯叔叔告訴你,小東西哪里你都能親,惟獨那一張嘴不行。”
  “為什麼?”
  “因為那張嘴是我的,我才親過一次,怎麼能讓你親?所以不能親小東西的嘴。”宋孝寧霸道的說著。
  “黑天?!”藍綾紅著臉,“我的嘴什麼時候變你的了?!”
  “好久好久以前。”他一副煞有其事般。
  “你……我要睡覺。”她羞得拉起棉被將自己蓋住,雖然她喜歡這種被歸屬的感覺,但這突然的熟稔卻讓她感到不安。
  他微笑著,然後抱起諾諾離開床步向大門,口中講著一些讓她聽不清楚的話,細細小小,她躺在床上躺著躺著,睡意再度向她侵襲……不知隔了多久,藍綾傭懶的挪了挪身子,四周靜悄悄的讓她感到有些不習慣,她翻了個身,抱著柔軟的枕頭想繼續再睡下去。
  “這是不是叫……投懷送抱?”宋孝寧眯著眼,猛然出聲。
  他的聲音讓藍綾驚跳起來,全身億萬個細胞馬上蘇醒,她披著一頭長髮,咋著舌:“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這是你今天第二次問同樣的問題。”
  “你一直都沒有離開?”
  “嗯。”宋孝寧點著頭。
  “諾諾呢?”
  “回家了,他佔據了我們太多的時間。”打從送走帥小子上計程車,他就靜靜的坐在她身旁看著她的睡姿,甚至他還放緩了呼吸,擔心會吵醒她,對於自己這種異常的行為他感到好笑。
  “哦。”藍綾低聲應著,正經八百的坐著。
  “你很怕我?”見她全身保持警戒狀態,宋孝甯不滿意的問。
  “沒……有。”
  “那你坐到我的身邊。”他拍拍床。
  藍綾遲疑了一會兒,爬到他的身邊坐著,可全身仍緊繃著。
  “你很怕我。”他下了個結論。
  “沒有。”
  “你明明有。”宋孝寧的表情是十分肯定的。
  “我沒有。”
  “你確定?”宋孝寧看著她,“你能百分之一百肯定?”
  “你……你不覺得我們太親近了嗎?”藍綾挪挪身子,不願讓他聽見她的心狂跳的聲音。她怕太親近會洩漏了自己的心事。
  “親近?我不認為。”他不以為然,“真正的親近應該是這樣……”他將她擁入懷,“這樣才是親近。”
  “黑……”“這樣才是親近。”宋孝寧的唇在她鬢角摩挲著,然後順著五官,從她的眼經過她的鼻、她的頰、她的嘴角……最後停留在她的唇。
  他一直覺得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不夠味道,而且一點也無法滿足他內心的渴望,再加上每次總有人、事會從中阻撓,讓他們無法順利,今天——什麼事都不能打斷他們,縱使天塌了也不能打斷。
  “黑天……”藍綾推著他的胸,血管內的血快速運轉,她睜大了眼瞪著他的俊容離她如此靠近。
  懊!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兩個人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她無法理解。
  他將她拉近自己,任憑自己的唇在她的唇上輾轉。他吸吮著她的紅唇,讓舌尖在她唇上傳送著兩人的味道,讓他的味道與她的味道相融……就在這時,電話鈴聲倏地響起。
  “有電話……”藍綾含糊的道,想推開他起身去接,可卻被他給壓住。
  “別管它。”
  他的唇移至她的頸,在她的頸間留下無數唇印、吻痕,他的手不規矩的滑進她寶藍色的襯衫底下,在她小小的侞房上移動著。
  “黑天……”藍綾伸手隔著襯衫阻止他的手。
  “別怕我,小東西,別怕我。”宋孝寧溫柔的物著她的耳垂,喃喃低語著。
  酥麻的感覺陣陣悸動她的心,藍綾低聲歎口氣,開始回應著他。讓他知道就讓他知道吧!沖好的水果茶也得要有人品嘗才能感覺它的好……感受到她的回應,宋孝寧的嘴角揚起,主導著她,與她纏綿長長久久……
  “我們真的太親近了。”藍綾喘著氣,嬌嗔道。
  “我知道。”
  “知道還不鬆手?”她瞪著摟著她腰的大手。
  “知道是一回事,行動又是另外一回事,當我不想鬆開你,千軍萬馬也奈何我不了。”
  她拿他沒轍的歎了口氣,“我不是千軍萬馬,只是個小女人,你愛摟就摟吧!反正全身上下都被你摸遍了。”
  “小東西,別對我用激將法,那對我沒效。”宋孝寧將她擁進懷中,萬般寵愛的柔語。
  藍綾靠著他,不發一語,過了一會兒她才細聲細氣的問:“黑天,我們這樣算不算在戀愛?”
  “你說呢?”他將問題推回給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間吸取她的發香。
  “像是又不是。”
  “怎麼說?”
  “談戀愛不是該牽牽小手、說說情話、送送鮮花?這些你都沒有,但偏偏你又摟我、又吻我,情人間做的事你都做了……我都搞糊塗了。”
  宋孝寧微笑著,側側臉,將自己的頰與她相貼。
  其實他也不清楚他們倆究竟是處在什麼界線,對於男女之事他一向都采被動的地位,一切順其自然,男歡女愛、你情我願,當他需要時只需勾勾手指,不乏有自願投懷的女人,而不需要時,大家都很清楚遊戲規則,幹乾脆脆不拖泥帶水,可現在……宋孝寧不知道自己對她抱著什麼態度?但他很滿意現狀,和她在一起他輕鬆、自然、寧靜,這一切都是他追求大半輩子的。
  “小東西,你談過戀愛嗎?”
  “嗯。”藍綾老實應了聲,這種年代,沒談過戀愛是假的。
  “感覺如何?”
  “很平淡,有時會夾雜一點點甜蜜。”
  “那——接吻過嗎?”
  “嗯。”她害躁的胡亂點頭。
  “感覺呢?”雖有絲醋意.但他仍是問了。
  藍綾不發一言,感覺?她早就忘了不就是嘴碰嘴嗎?還能有什麼感覺?
  “為什麼不回答?”
  “應該不錯吧!”她道,如果感覺很差她應該會牢記在心中才對。
  “和我的比呢?“宋孝寧不是滋味的問。
  藍綾紅著臉的思索了下。
  “嗯?”
  “差不多吧!”她含糊的回答。
  任憑是哪個男人,只要是聽了這種答案都會不悅,更何況是他這百分之百的男人。
  “我會讓你分辨出高低好壞。”宋孝寧俯下頭,欲再次進攻。
  “黑天,你不能再吻我了。”感覺出他的意圖,藍綾急急用手捂住他的嘴,“你剛剛吻我吻得我心跳得好快,再吻我會心臟病突發。”
  一句話,消除了宋孝寧的不悅,滿足了他的大男人主義,他微笑著緊緊擁著她,摟著她柔軟的身體,心底那股異樣的感覺像泉水泊泊而出,牽動了他全身億萬個細胞……
  ***
  “小東西,走!我帶你去看樣東西。”宋孝寧才踏進藍綾的小套房,便拉住她的手就往門外走。
  “看什麼?”才下班的藍綾任他拉著走,一臉笑嘻嘻的問。
  “秘密。”他神秘兮兮的道。
  這近一個月他倆的感情日漸濃厚,雖然沒有男女關係的牽系,但日日相處的他們早習慣了對方的味道,尤其是宋孝寧,以往從不在同一個地方逗留太久的習慣也因為她而改變,不知不覺中他開始依戀起她來。
  藍綾也不多問的陪他一塊踏出家門,只見他帶領著她來到她隔壁住戶的門口。
  “黑天,你要做什麼?”她呐呐的問。
  “拜託你兩件事。”宋孝寧柔聲道。
  “嗯。”她眨著眼,傻呼呼的答應。
  “開門。”
  “為……”
  “開門就是。”
  藍綾吞吞口水,看著面前的門板,心中開始懊悔剛剛為什麼要答應他答應得這麼快。
  “放一百二十萬個心開門。”宋孝寧的手搭上她的肩,嘴角揚著笑。
  她撇了撇嘴,伸出手轉動門把,她相信黑天不會害她,就算這住戶怪罪,頂多將過錯推給他。
  門被她輕輕開啟,露出裏頭空曠的房子,她挑起眉,對他投以詢問的眼神。
  “你的鄰居三天前就搬走了,所以我向房東租下了。”他牽動著嘴角,推推她,“進去看看。”
  藍綾踏進門檻,環顧著與自己的套房隔局相同的環境,除了木板地及一床雙人床以外,所有的傢俱都被搬走了。
  “拜託你的第二件事情就是請你幫我佈置這兒。”
  “呃?”藍綾張大眼看著他,“你要住在這兒?!”他不是沒有習慣長久待在某一地嗎?
  “嗯。”
  她驚愕的微開啟嘴,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了多年的習慣?
  “你不願意?你剛剛可是答應我了。”見她遲疑,宋孝寧不滿的嘟起嘴。
  “你肯讓我為你佈置,我怎麼會不願意?”她笑得幸福。
  她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替自己深愛的人佈置一個舒適溫暖的家,現在有機會了,她豈會放過?
  “只不過會費些工夫。恐怕我得請假了。”藍綾喃喃自語著。
  “那最好,你就有多些時間陪我。”宋孝寧像撿到寶般開心,摟著她的腰孩子氣的道。
  他一直不能瞭解她為何會選擇從醫,像她這樣一個糊塗的小女人應該是宜室宜家,被藏在家中的嬌妻,不應該是為病人奔波,與病魔打仗的醫師才是……“黑天,你為什麼想住在這裏?”她好奇的問。
  “因為……”他才要回答,就被突來的大吼聲給打斷。
  “放開你的手,宋孝寧!”
  “天風?!”
  “天風哥哥?!”
  兩人循聲轉回頭,齊聲驚呼著。
  “宋孝寧,離我的綾妹妹遠一點!”向天風用著冰涼的語調吼道。
  宋孝寧挑起眉,這態度……好熟悉。
  “天風,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誰知道你在這裏?我是來找綾妹妹的。”向天風才說完,四個聲音齊在他身後發出。
  “放開你的手,宋孝寧!”
  如雷灌耳的吼叫聲讓宋孝寧疑惑的伸起雙手,挑高左邊的眉毛問道:“你們五兄弟是怎麼回事?默契培養得這麼好,一致都要我放開手,放開什麼手?”
  “放開你摟著綾妹妹的手,宋白癡!”向知風嚷著。
  他們五兄弟約好一同來探望他們的綾妹妹,誰知按了她家許久的門鈴都不見有人來開門,為了不讓他們白跑一趟,向天風便打算問問鄰居,沒想到竟然見到這宋大色狼對他們的綾妹妹毛手毛腳,簡直是可惡到了極點。
  宋孝寧蹙起眉,問向知風身邊的向理風:“理風,你弟弟是吃了火藥是不是?竟然罵我。”
  “別問我,你這個大色狼。”向理風淡淡的道。
  大色狼?宋孝寧的肩挑得更高了,怪怪,這名詞怎麼這麼熟悉?
  “綾妹妹,你和他保持距離一點比較安全。”向文風拉著藍綾的手悄悄走到一邊。
  “文風……”宋孝寧嚷著,卻被她的叫喚給聽傻了眼。
  “文風哥哥,你們這是幹什麼?”
  “小東西,你叫文風什麼?”
  “哥哥呀!”
  宋孝寧瞪大了眼,“你何時相他們有關連了?!”
  “不久前……”藍綾見他眼睛瞪得像銅鈴般大,不覺放低了聲音,“知風哥哥說要認我當幹妹……”
  “我知道,當時我也在場,我不是叫你慎重考慮?”
  “後來我又去了他店裏一趟,他們五個人就……我本來要跟你說的,可是……忘了。”
  “我的天呀!”宋孝寧翻了翻白眼,難怪這五兄弟的舉動與說話方式如此熟悉,原來是……
  “天你的頭!宋大色狼,你憑什麼左右我們綾妹妹的決定?!”向天風大聲咒駡著。
  “我沒有憑什麼。”宋孝寧喃喃著。
  慘了,再不撇清關係,他就會成了五年前的原劍澤了,他可不想死得這麼慘。
  “嘿!五位好友……”
  “誰和你是好友?”五兄弟語氣如出一轍。
  “嘿!好歹你們五個人的妻子也是靠我出一份力氣才娶到手的……”
  “關你啥事?那是靠我們自己的力量。”
  “唉!想不到你們這麼快就忘恩負義。”宋孝寧揮揮手,咧開嘴,“放心,我對小東西沒意思。”
  就像五年前,一句話輕鬆撇清楚關係,但他的心卻感覺很奇怪——好像說了謊、違背了良心。
  怪哉?不過就是個女孩,有什麼好違背良心的?宋孝寧暗罵著自己,他可不想為了一個女孩而去了五個好友,他一向是個“重友輕色”的人,正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更何況他可不想步上好友劍澤的後塵,小東西的魅力可沒如此之大。
  “你是說真的?”五兄弟需要他的承諾。
  “拜託你們,難不成要我發誓呀?”
  話才出口,五兄弟齊露出“有何不可”的眼神,這讓宋孝寧眠緊嘴。
  “你們五兄弟的妹妹沒人敢碰的。”他淡語。
  “那你發誓。”向地風道。
  “你在逼我?”宋孝寧眯起眼,無可否認他的心確實有個細微的聲音在拒絕著。
  “孝寧,只是個誓言,既然你都表明了對綾妹妹沒意思,一個誓言對你又有何效用?”向文風道。
  是呀!只是個誓言,“好,我發誓。”宋孝寧朗聲道。
  這才讓五兄弟重展笑顏。
  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一切的藍綾壓抑著心中的痛,在她耳聞他的誓言之後,她的眼角澗著淚珠。
  她輕輕擦去淚水,吸口氣,“五位哥哥,你們不是找我?到我家去吧!”丟下話,她率先踏離這空曠的套房,帶領著五位兄長往她的小天地走去。
  “孝寧,一起過來?”向理風邀請。
  “不了,我還有約會。”宋孝寧搖搖頭,目送著他們離開他的家,進入她那寧靜的小天地。
  “見鬼的該死!”宋孝寧用力的槌著門板沉聲咒駡。
  他看見了她眼角的眼淚,而他的心……他伸手撫著心口,他的心竟然糾結在一起,而那股怪異的感覺竟然比先前的任何時候都還要強烈、澎湃……她的眼淚像竄火,狠狠地燙著他的心。
  “他媽的!”髒話也連帶罵出口。
  他竟然有一種感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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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06: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藍綾和宋孝寧共處在一室,他整個人橫躺在沙發上翻閱著書本,而她剛坐在地毯上逗弄著Orange,低矮的玻璃桌上放著冒著煙的水果茶,滿滿的,沒有人動過它。
  打從他進屋之後,空氣就像頓時凝結般,讓她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氣氛陷入尷尬。
  坐在地毯上的藍綾偷偷的瞄著宋孝甯俊美的側臉,沒有一絲表情卻能讓她的心隱隱作疼,打從上次她的五位哥哥來過之後,他們倆雖仍天天見面,但之間的感覺卻變了,變得……生疏、有禮,就連以前聊不完的話題、講不完的笑話鄀消失無蹤,這一切的改變都讓她難受。
  她一直是個對感情不強求的人,對於自己的愛情她也是看得很淡,她不懂得強人所難,她只求一切恢復從前,恢復到那種尚未明朗化的從前,至少她還抱著希望生活。
  “鈴──鈴──鈴──”電話聲打破沉寂,嚇了她一大跳。
  她爬起身,拿起無線電話,“喂!我是藍綾。”
  “綾綾,我是張世震。”張世震輕快的聲音從電話彼端響起。
  “世震?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藍綾揚起眉問。
  “醫院裏的護士給我的。”他道。”你休長假?”
  “嗯!工作了很久,想休息幾天。”她替自己請了長假好專心佈置他的房子。
  “要不要我帶你出去玩?我們可以去南臺灣旅行。”
  “謝謝你,我想要在家休息。”藍綾微笑著,“找我有事?”
  “嗯。在這之前我先問你,你有收到我迭你的禮物嗎?”
  “你是指鮮花還是巧克力還是娃娃?”
  “都有。”
  “全都收到了,而且我還全替你分送給我們院裏的護士們。”她道,“你不介意吧?”
  “不會。”張世震苦笑著。
  “你找我有什麼事?”藍綾扯回話題。
  “你還記得你和我還有一個約會吧?”他提醒她。
  “唔……”她哼著,眼睛不覺瞄了眼躺在沙發上的宋孝寧。
  “時間挑在今天晚上行嗎?”
  “嗯。”
  “地點是玫瑰園。”他說道。
  “玫瑰園。”藍綾重複一遍。
  “我去接你好嗎?”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好,晚上七點,玫瑰園見。”張世震漾了抹笑容。
  “嗯,晚上七點。”
  “再見。”
  “Bye。”藍綾收起電話,然後低著頭撫摸著Orange的毛髮,她悄悄的打量著宋孝寧,在心中盤桓了許久,才呐呐的喚道:“黑……宋孝寧。”
  “我以為你都叫我黑天。”他放下手中的書,看著她道。
  她做低下眼瞼,不語。
  “叫我做什麼?”宋孝寧放柔聲音。
  “晚上有人請我吃飯。”藍綾小聲的道。
  “嗯。”他哼著,語氣聽不出有任何變化。
  “是以前的病人。”她加了一句。
  “嗯。”
  藍綾沉默著。
  “去呀!我不是你那五位哥哥,會限制你和男孩子約會。”宋孝寧開口,自始至終眼睛都不離書本。
  “我知道。”她爬起身,抱著Orange走向床。
  她還想什麼?想他會開口叫她不要去嗎?藍綾情緒低落的思忖著。
  ***
  宋孝寧萬般無聊的坐在自己的“家”,坐在藍綾費心為他鉤的毛毯上,手中抱著她寄放在他家的Oranhge,心思卻天馬行空的飄遊著。
  小東西……玫瑰園……七點鐘……男人……約會……今晚的盛裝……“發什麼神經?!”宋孝寧喃喃罵著自己,“想些別的。想些……晚餐吃什麼?Orange我們晚餐吃……咦?玫瑰園啥時開始賣起晚餐了?頂多只有餅乾能吃……”
  “我又在想什麼了?!”他猛然驚覺自己在不知不覺當中又把思緒移到藍綾今晚約會的事情上頭。
  無可否認,他的心非常在乎藍綾和別的男人約會。
  他站起身,趴在床上,側著臉枕在柔軟的枕頭上,白色的床單是小東西親手鋪上的。他的目光停留在床旁站立在牆上的穿衣鏡,如人高般大的鏡子也是小東西特地到傢俱店挑選……他望著鏡中的自己,襯衫一排鈕扣沒扣,敞開他健壯的皮膚,黑色西裝褲是小東西替他燙平的……他抿著唇,猛然挺直身子,兩眼無神的瞪著眼前身處的環境,從衛生紙、毛巾到廚具、沙發,他正待在小東西一手包辦佈置的“家”裏,而這兒卻沒有小東西的蹤影?
  “不對。”宋孝寧翻下身,直沖浴室。
  轉開水源,他快速的梳洗,嘴上卻不停的持著與心背道而馳的話語,“你不是催她去的嗎?”
  “你不是巴不得她離你還一點嗎?”宋孝寧在發上塗上發膠。
  “你不是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嗎?”他開始脫掉身上的衣服,然後朝衣櫃走去,從中挑選出套黑色線條的西裝,並且套上。
  “你不是一個‘重友輕色’的人嗎?”他開始穿襪子了,“你不是不會限制她和男孩子約會?”他套上鞋子。
  “停止動作,她有五個變態的好哥哥。”他竟然在鏡子前開始整視自己的打扮,他忍不住嚷著。
  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瀟灑出眾、高大英俊……今晚他絕對是個引人注目的美男子。
  “我一定是著魔了……”宋孝寧盯著鏡中的自己,嘴裏喃喃念著。
  一千個、一萬個阻止自己的問號全起不了作用,全抵不過他想要去一趟玫瑰園的決心。
  “砰!”他用力的甩上門,沖往目的地。
  ***
  “送你。”張世震站起身遞上玫瑰花。
  “謝謝。”藍綾強顏歡笑著,按著收下玫瑰花。
  “你今晚真美。”
  “謝謝。”她扯著嘴角。
  美?她一點也不覺得,在出門前,她還故意假藉照顧Orange之名,實質是想要獲得他對她特意打扮的讚賞,沒想到卻只換來一句淡淡的“玩得愉快。”
  她會美嗎?藍綾苦笑著。
  “綾綾,你在想什麼?”講了一大堆話卻獲得不到半點共鳴,張世震這才發現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
  “想一個偶像。”藍綾誠實的道。
  “哦?你也有偶像?”他挑起眉。“我也曾經是少女。”她微笑的道。
  “是誰?”
  “說了你也不認識,他是位元非常特殊……非常、非常特殊的男人。”說到宋孝甯,藍綾眼中不禁流露出色彩。
  張世震看著她,清楚的見到她眼中因提起心目中的偶像而激起的光芒,具有危機意識的他聰明的馬上轉移話題:“喜歡我送你的花嗎?”
  她不說話。
  “你不喜歡?”他可緊張起來,想要獲得佳人芳心,如果走錯一步可是功虧一“世震,你應該把禮物、鮮花的錢省下來的。”
  “為什麼?”
  “我只是你的醫師,不是你的女友,這些東西你應該是送給女友才對。”
  “你已經不是我的醫師了。”張世震提醒她。
  “但是我記得你曾經是我的病人。”她笑語,“其實來這個情調如此好的地方,也應該是你和你女朋友來才對。”她坦言道。
  “我已經和她一起來了。”他很明白的說。
  “那就多來幾次,感情是需要用心經營的。”
  “如果你願意天天來,我願意天天陪你一起來。”
  “呃?”藍綾眨眨眼,糊塗的不懂他的意思,“你和你女朋友來和我願不願意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他歎了口氣,唉!和她談情說愛是沒有用的,對她就必須清楚表示,否則只會永遠在原地打轉,“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什麼?!”她挑高眉,“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女朋友?!”
  “只要你願意,你隨時能成為我的女朋友。”
  “我不願意。”藍綾很直接就說出口。
  “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張世震緊張的問。
  “我喜歡,單純的友誼喜歡。”
  “可是,”他的手覆蓋上她的手,“我愛你。”
  “啊?!”藍綾張大眼。
  “打從你踏進我的病房,糊塗的找著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時我就愛上你了。”
  她抿著唇,靜靜的聽著他說話。是這樣的嗎?她竟然一點也沒感覺到。
  “你不相信嗎?我可以發誓……”
  “我相信。”她一向都相信別人對她說的話,因為她的感覺比較遲鈍,對事物的發生一點也不敏感,像她這樣的人,相信別人的話是很必須的。
  “那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張世震咧開嘴。
  “我……世震,我──有深愛的人了。”藍綾紅著臉。
  “是誰?!是你院裏的醫師?”難道他的“緊迫盯人”比不上“朝夕相處”?
  “不是。”她搖著頭。
  “我能知道是誰嗎?”他想知道自己的“緊迫盯人”與那位“朝夕相處”是輸在哪?
  “是……”藍綾才要開口,就被一聲充滿磁性的聲音打斷,她睜大眼,看著宋孝寧拉開她身旁的椅子,然後坐下。
  他怎麼會在這兒?!
  “小東西。”宋孝寧打著招呼,然後風度極佳的轉向另一側的張世震道:“不會打擾你們吧!”
  宋孝寧壓抑著心中的醋意,強迫著自己不要伸手打爛那只握著藍綾的手的手。
  他認識這傢夥,他認人的能力一向很強,他記得眼前這位相貌雖出色,但仍略遜他一籌的男人,就是幾個月前捧著花和她在育幼院談笑風生的人。
  “你確實打擾了我們。”張世震瞪著面前西裝筆挺的男人,他雖是個老粗員警,但並不代表他沒注意到眼前這男人的出現引來藍綾眼中的光彩。
  “那真是抱歉,我為我的唐突打擾鄭重向你道歉。”宋孝甯紳士的掛著歉意的笑容,舉起藍綾被覆蓋的手在唇邊深深觸碰,“你能原諒我嗎?”
  藍綾臉一紅,心跳加速起來。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他不是該在家裏嗎?他不是應該和Orange在一起嗎?他不是……一連串的問號全被他的出現所引來的欣喜給掩埋。
  她能有一點點期待嗎?期待他是因為想她所以來到,期待他是因為不願她和別人約會所以來到,她能期待嗎?
  “綾綾,你不介紹一下?”張世震扯開喉嚨,他似乎已經知道問題的答案了。
  這男人確實傑出,無論是高大的身材、挺拔的相貌以及眼中的犀利,他的特殊氣勢……全都高自己一等,但他與那“朝夕相處”的醫師究竟輸在哪兒?
  “宋孝寧,我的鄰居。”藍綾互相介紹,“張世震,曾經是我的病人。”
  “你好。”有一股想笑的衝動在張世震心中盤據。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緊迫盯人”能勝過院裏那位“朝夕相處”的醫師,卻千千萬萬沒有想到過,或許會有“近水樓臺”這號人物的存在,現在──他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宋孝甯向他點頭,並投以溫和的笑容。
  “綾綾,我忽然想起還有勤務要出,先行失陪了。”張世震識趣的站起身,“宋先生,麻煩你代為照顧綾綾。”
  “樂意之至。”
  “改天見,綾綾。”張世震留下道別的話就要離去。
  “世震,你……”藍綾站起身,跟了上去。
  “放心,我沒事。”他咧開嘴,“會有一陣子傷心難過是一定的,但是誰教我不是你的鄰居呢!我會很快恢復的,畢竟,愛情的魔力對我的吸引可是不小,我會很容易就找到另一個女孩來填補傷口的。”
  他對她做了個鬼臉之後,就離開玫瑰園,留下她獨自一個人站著發呆。
  現在她該怎麼辦?藍綾轉回頭看了眼宋孝寧,又轉回頭,頭一次她深深感覺到會有事情如此棘手、如此尷尬。
  一個是才向她表明愛意的男人;一個是她深愛的男人,她能怎麼辦?
  藍綾緩慢的轉過身,坐回椅子上。
  “喝茶。”宋孝寧替她倒上茶。
  她乖乖的喝茶,心中倒慶倖自己身處在燈光微弱的環境,至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吃餅乾。”宋孝寧遞上餅乾。
  她仍然乖乖的吃著。
  宋孝寧靠在椅背上,安靜了一會兒,然後逕自道出自己出現在此的原因,“我在家裏想了很久。想到你未經你五個哥哥們的許可就和男人約會,如果你五位哥哥知道了,一定會怪罪於我,所以找就來看一下。”
  藍綾啜著茶,腦子裏一片空白。
  “你今天穿得太性感了,我不知道你有這種衣服,臺北的治安很差,不適宜。”望著她身上貼身的短裙,單薄的小外套內是無肩帶的貼身短裙,她的長髮被輕輕挽上,略施口紅的她看來明豔動人,就像顆明亮的珍珠般光彩耀眼。
  “我以為你很怕冷。”他蹙起眉,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紳士的披上她的肩,然後又坐回原位。
  藍綾自始至終都咬著下唇,她是沒有這一套衣服,這套衣服是她向雅雯借的,一切的打扮全是為了獲得他的讚賞,她不畏寒冷、費盡心思,不但沒有獲得她要的,還得了他一些……一些……上天明鑒,活到二十九歲這把年紀,從未罵過髒話的她開始想破口大駡了。
  藍綾猛然站起身,在她的自尊心還沒被踐踏完畢前,她要回家換掉這一身沒幾塊布的衣服,然後大哭它一場。
  “你要去哪兒?”宋孝寧伸出長手拉住她。
  “回家。”
  “我送你。”他道。
  “不勞你費心。”藍綾吸吸鼻子,拉下肩上的外套丟回給他。
  “小東西,你生氣了?”
  “沒有。”她真的一點也不覺得生氣,好端端的她氣什麼?
  “那你……”
  “我只是很──沮喪。”藍綾想了好久才想到這個形容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沒錯,就是沮喪。打從他在她五位哥哥面前表明了對她沒有意思,她就開始覺得沮喪,這是人之常情,只要是人,凡是聽到自己喜歡的人對自己沒意思都會覺得沮喪,即使她將感情看得很淡。又加上這幾天來他們倆形同陌路,他對她費心的打扮又處處挑剔,她現在簡直沮喪到了南極了。
  “能告訴我……”
  “不能。”
  “是因為我打擾了你的約會?我已經向你道過歉了。”宋孝寧吐著氣,開始胡亂猜測,“我只是想站在朋友的立場幫你挑選物件。”
  藍綾抿著唇,朋友?他們之間只是朋友?
  她瞪著他,如果她的個性和別的女人一樣,那現在她一定賞他幾個巴掌,然後歇斯底里的指控他,朋友會摟在一起?朋友會接吻?
  可是她的個性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她只會溫吞吞的和他說話,尊重他的作法與看法,她是照著自己愛人的方式去愛人,心情沒有多大起伏。
  “你是站在朋友的角度看和我約會的對象?”她細聲細氣的問。
  “嗯。”
  她微微一笑,重新坐回座位,“我肚子餓了,或許我們喝完這壺茶,你能請我吃頓晚餐。”她愛的男人要和她保持朋友關係,那就保持吧!這就是她愛人的方式。
  宋孝寧看著她,慢慢的坐回椅子中。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很瞭解她的個性,但有時候卻又覺得他一點也不瞭解她,那份感覺就像他不懂他自己一樣。
  明明他就很在乎她和別人約會,嘴上卻又巴不得她去;明明他就很想告訴她,除了和他在一起以外,她不能和男人靠近,可嘴上卻又說他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替她選擇物件……他都快被自己弄糊塗了。
  現在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他迷惘了。
  ¥¥¥¥
  夜晚,宋孝寧獨自一人行走在街頭,一如往常,他身後約五十公尺處有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如影隨形的跟著他,他特意地挑人少的地方步行。
  也該是談談的時候了,讓那傢夥像個鬼魅般跟蹤了他個把月,那傢夥不煩,他這被跟的人可煩了。
  環顧四周,燈光微明,鮮少來往車輛及行人,宋孝甯滿意的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靜候來人。
  西裝筆挺的男人見他停下,警覺的也跟著停止腳步,心裏狐疑的猜想著他在搞什麼把戲?
  “阿得烈,畏畏縮縮的哪像堂堂‘黑天幫’的副幫主?”宋孝寧揚起笑,嘲弄著。
  沒錯!光從男人一襲的黑色西裝,以及手上帶著的黑鏈子,就能約莫猜出他是“黑天幫”的一分子,而那男人的一頭長髮,除了“黑天幫”的副幫主外,誰有這份本領留?阿得烈甩著馬尾大步的走到他的面前,略一欠身,“幫主。”
  “我們走走。”
  宋孝寧打著呵欠,重新轉回身,腳步蹣跚的向前走著,他的雙手插在口袋一派優閑。
  “是。”阿得烈恭敬的跟隨著他,與他保持兩步距離。
  “你帶幫快帶了十年了吧?”
  “是。”
  “辛苦吧?”
  “能替幫主效勞,再辛苦阿得烈也願意。”
  他挑挑眉,繼續走著,一大段路過後,他再度開口:“那你繼續辛苦,然後從副幫主晉升到幫主如何?”
  阿得烈猛然停止腳步,擺出一副猶若古代忠臣之臉的神情,仿佛在向宋孝寧訴說,臣惶恐。
  宋孝寧笑笑,又說下去:“帶幫十年,你的地位與我相比必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你難道從沒想要自己獨當一面?”
  阿得烈毫無表情的臉這時呈現出驚恐,他抿著唇,搖著頭,剛剛的臉部神情這會更加明顯,使得宋孝寧幾乎能讀出“臣更加惶恐”五個大字了。
  “雖然你比我小三歲,但是卻已經妻兒成群,你不替你自己想,也得替你的妻小想。”宋孝寧忍住笑,繼續他說服的工作,“只要是人都不願永遠待在人家的屋簷下,阿得烈,你說我說得對是不對?”
  “黑天幫永遠是黑天的。”阿得烈緊抿著唇。
  “你的意思是想出去另闖天下?”宋孝寧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阿得烈豈敢?何況這黑道天下還能容納得下別人嗎?”他一臉的尊敬,只差沒有行敬禮儀式而已,“黑道有多大,‘黑天幫’的勢力就蔓延到那兒,黑道的天就是‘黑天幫’,‘黑天幫’的領袖就是黑天,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你倒是把幫內的教條背得一清二楚。”宋孝寧揚起抹微笑。
  “這是阿得烈該做的。”他恭敬的回答。
  宋孝寧受不了的籲了口氣,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的必恭必敬讓他在外竄逃十載,四海為家而不願回到從小生長的地方。
  “你跟蹤了我個把個月,做什麼?”他淡淡的問著一個自己心中早知道答案的問題。
  “請您回幫裏。”
  “我不回去。”在阿得烈的請求後不到一秒鐘,宋孝寧馬上就回答答案。
  “幫主……”
  “阿得烈,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應該再清楚不過我的個性,我不喜歡禮教將我重重束縛,幫內層層的階級制度讓我喘不過氣來。”宋孝寧蹙起眉,“我若回去,只會變成黑天,而不是宋孝寧。”
  “幫主,這只不過是您的……”
  “別浪費唇舌了,我打定主意的事是誰也改變不了。”宋孝寧揮揮手。
  “這次我離開幫裏就是要請您回去,你不跟我回去,阿得烈只能用強迫的,我希望幫主能三思。”
  宋孝寧忍不住朗聲大笑,瞧!他早說了吧!這就是他的部下,連威脅都能如此恭敬有禮,今天他若真的回去,他鐵定會悶死。
  “我剛剛說了,我打定的主意是誰也無法動搖。”宋孝甯笑得勾人心魂,“容我提醒你,從小受的嚴格訓練除非是我死去的父親出馬,否則誰也動不到我一根寒毛。”
  阿得烈怞動嘴唇想說點什麼。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幫主說得沒錯,除了已故幫主,是誰也不能動到他一根寒毛,這也是“黑天幫”能曆久不衰而且愈來愈強盛的原因,歷代的幫主從小就開始接受的訓練實在是太嚴格了。
  “回去吧!”宋孝寧道。
  “幫主。”阿得烈喚道,還想說服他。
  “除非我能找到一件令我待在幫裏不會無聊的事,否則我不會回去的。”宋孝甯再次表明心意。
  阿得烈不再說話,默默的低著頭。
  宋孝寧拍拍他的肩,“改天,等到我們不再談到這麼‘監介’的事情時,我們兄弟倆好好喝一杯。”
  會有這麼一天嗎?阿得烈苦笑著,打從十年前自己接下幫主的位置之後,他們就不曾再好好喝一杯了。
  “還有個但書。”宋孝寧伸出食指道著,“你必須忘了我是上、你是下,我受不了喝一杯時還在那兒輪流玩著你讓我、我讓你的遊戲。”道完,他就朝著前方邁步離去。
  望著幫主的背影,阿得烈笑得更苦了,心知肚明這天是很難會來到。
  要他不尊敬幫主,他根本就無法做到,這就是他從小所接受的教育,當前任幫主將失去雙親的他抱回幫裏撫育時,就註定了自己永遠跟隨在幫主左右效力的命運。
  轉過身,阿得烈朝著反方向邁進。
  兩人踏著不同心情的步伐,一人向北、一人向南,突然,一聲槍聲響起,就見阿得烈應聲倒下。
  另端的宋孛寧立即踩著急速步伐狂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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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 00:07:0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藍綾與好友侯雅雯相對坐在醫院的餐飲部,一起值大夜班的她們忙裏偷閒,啜著咖啡,天南地北的瞎扯了起來。
  “我說藍大妹子,休了長假回來,變得更美了。”侯雅雯微笑道。
  “雅雯,你少取笑我,我知道我自己有幾兩重。”藍綾紅著臉,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雅雯美。
  “這幾天放假上哪兒去玩了?”
  “一直都待在家裏。”
  侯雅雯驚訝的盯著她的臉,仿佛她的臉沾了什麼髒東西似的,讓藍綾不住伸手擦起臉來。
  “別擦了,你的臉乾乾淨淨。”侯雅雯失笑道,“藍大妹子,你家是藏了什麼寶?讓你放一個長假都待在家裏捨不得出門。”
  “我有出門,只不過是從我家的門進到隔壁家的門。”藍綾飲著熱呼呼的咖啡道。
  侯雅雯這可被挑起興趣,“你家隔壁住進了個大帥哥,你芳心大動了?”
  “少亂講!”藍綾白了她一眼,“我幫人家佈置房子。”
  “誰?”這才是重點,是誰本領如此大,能請得動藍綾親手為他佈置房子?
  “我的偶像。”藍綾倒是直言不諱。
  “那個老頭子?!”
  藍綾這次不止是白她一眼,還賞了她一腳,“他才三十五歲,不算老。”
  三十五歲還不算老?那幾歲才算老?侯雅雯在心中偷偷做著鬼臉。
  “改口總行了吧!”侯雅雯陪著笑臉,“你還和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超人’來往呀?”
  “什麼超人!”藍綾忍不住笑出聲。
  “超人者,超凡絕人也。”侯雅雯煞有其事的回答。
  “瞧你說的,好似他是上帝。”
  “照你的形容,確實相像。”
  藍綾搖搖頭,不想和她繼續抬杠下去,她端起杯子,啜著咖啡。
  “不回答,是不是代表默認了?”侯雅雯指的是藍綾和“超人”有繼續來往一事。
  藍綾的閉口不答等於是同意了侯雅雯說的話。
  侯雅雯端詳著好友,望著藍綾舉手投足的韻味,渾身散發出的光彩,以及談論到她的偶像時眼中所跳躍的光芒,侯雅雯下了個結論:“你愛上他了。”
  “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一句話同時代表了藍綾的心底話。
  “這哪叫正常?!”侯雅雯鬼叫了起來。
  “當你深切崇拜一個男人十年,而且又有機會和他朝夕相處,那愛上他是一件很自然的事,輕而易舉就能受到無法自拔。”
  “藍綾,這種愛是沒有結果的。”侯雅雯正色道。
  藍綾只是以笑容來回答她。
  “我警告過你不要陷下去的。”
  “如果時光倒轉,我還是會選擇愛他。”藍綾笑得很美。
  侯雅雯看著她,因為藍綾的美麗而動容,久久她低歎了聲:“我不管你了。”
  藍綾笑了笑,“雅雯,我一點也不後悔。”
  侯雅雯喝著咖啡,敏感的發現鄰座的幾位外科護士匆匆起身,一致奔離餐飲部,她納悶的雙起柳眉,“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你說什麼?”慢半拍的藍綾還沒發現蚤動。
  侯雅雯沒回答她的話,索性拉開嗓子胡亂問:“發生了什麼事?”
  “急診室送來一名男性患者,聽說中了槍傷。”
  “我去看看。”聽了回答,藍綾馬上站起身,槍傷?!這可是外科部的大事。
  “藍大妹子,我還有個問題要問你。”侯雅雯也跟著站起身,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等一會兒……”
  “他愛你嗎?‘超人’他愛你嗎?”
  藍綾想了好久,最後道:“他對我一點意思也沒有。”
  侯雅雯還沒開口說些什麼,她又如了句:“我一點也不後悔。”然後急急的離開餐飲部。
  ***
  在慌亂的急診室外,藍綾很快的就發現在人群中的宋孝寧,在發現的那一瞬間,她腳步的停了下來,差點就以為認錯了人。
  認識他至今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沉寂,一向活躍的他竟蒼白著臉,將自己埋在椅子內,她在遠處望著他,心靈似乎能感覺到他的害怕,甚至她還能感受到他正微微發抖著,他的異樣讓她直覺就將眼神移到急診室的門。
  不暇思索,她大步的推門而入,進到手術室內。
  “病人如何?”她問向持刀的白英傑,手術臺上的斑駁血漬讓她眼一白,她深吸一口氣。
  “小綾?你出去,這裏血太多,你……”
  “我也是外科主治醫師。”藍綾打斷他,“病人如何?”
  “槍傷,槍槍命中胸膛。”白英傑回答她,“你最好出去。”
  “有沒有生命危險?”她自顧問著。
  “我不能回答你。”白英傑面有難色。
  “救他,英傑,我求你。”藍綾蒼白著臉。
  “傷處太多……”
  沒有任何考慮,藍綾迅速走到手術準備室。
  算來她也是外科畢業的高材生,若不是她有“懼血症”,現今在醫界的地位絕對首屈一指,這點槍傷若有她的協助絕對能安全過關。
  “我幫你。”她準備好一切妥善工作,走到白英傑的身邊道。
  “小綾……”
  “畢業到現在我還未曾碰過大手術,也該是讓我見習的時候了。”她說道,腦海中浮現宋孝寧失去神采的模樣,那副心驚的畫面讓她下定決心要救回這名男子。
  藍綾咬著牙,克制反胃想嘔吐的衝動,接過手術刀,伸往鮮血泊泊的地方……
  ***
  在一場大吐之後,藍綾急急的沖回公寓,一路連跌倒好幾次,最後她站在宋孝寧的門口。
  手術之後,當她吐到胃都不能再吐出東西時,宋孝寧早已失去蹤影,她心急的趕回來想看看他有沒有事。
  她按著門鈴,許久許久仍不見有人來開門,心急的她最後索性用力拍打起門板來。她用力的拍打,不知拍打了多久,只覺得自己的手拍得都紅了、腫了,她仍不放棄拍打,拖著虛弱的身子,藍綾賣力的拍著門板。
  不知為什麼,她有一種感覺,感覺他就在門板的另一邊,所以她不放棄!
  倏地,門被猛然拉開,宋孝寧高大的身影呈現在她的眼前,他仍然像在醫院時的情形,雙眼不再炯炯有神,這次近距離的靠近,她能更熱切的感覺到他渾身上下不停的在顫抖著。
  “黑天……”藍綾才要開口說話,她的人就被拉進門板後,身子立即陷入他寬闊的胸膛中。
  她手足無措的任他緊緊抱著,近距離的貼進讓她的心仿佛被重物給壓得喘不過氣,她的心糾結成一團,難受讓她緊咬著下唇,這一切的痛楚只因為感受到他的極度不安與害怕。
  “沒事了,黑天,他沒事了,我以醫師之名向你發誓,他會活得好好的。”藍綾的手抱著他的背,想要藉助手臂傳達些力量給他。
  “小東西,阿得烈他不能死……他還有妻兒在等著他……他不能死,幫裏還需要他……”宋孝寧沙啞著聲音。
  “他不會死,他絕對不會死。”
  “你是說真的?”
  “嗯,阿得烈不會死。”
  得到她的承諾,宋孝寧全身無力的靠在她的肩上,雙臂仍緊環抱著她。
  “綾,拜託,讓我靠一下。”他低沉的道,口吻是無助的。
  “嗯。”藍綾點著頭。
  宋孝寧擁著她,在黑暗中她像是怕的燈,給他安全感,原先在醫院裏的不安、惶恐、害怕、擔憂……所有情愫都從壓抑中解放。
  “綾,我從沒有要阿得烈死的意思,他和我從小一塊長大,感情比親兄弟還親,我把幫裏一切事務都託付給他,就是因為我相信他……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他死、要他替我挨子彈……我真的不要他死……”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伸手撫摸著他的頰,安撫著他,忽然她的心一緊,心頭像是被尖刀劃過般,她抿緊唇,眼淚從她的眼角沁出。
  她哭了,為了他的兄弟……“黑天,這一切都不關你的事,不是你的錯……”她擦掉他的眼淚喃喃著。
  “不!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不負責任,阿得烈今天也不會中彈,要不是我把幫內的重責大任硬往他頭上扣,今天中彈的就是我不是他……現在躺在病床上受苦的該是我,應該是我……”
  “不,不要,不要再說了!黑天,我求你,不要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藍綾搖著頭,腦海中浮現出宋孝寧中槍的畫面,眼淚下得更猛,原本蒼白的臉變成慘白,紅潤的雙唇也失去了血色,她開始激烈的打起顫來。
  “小東西,你怎麼了?”她的顫抖讓宋孝寧忘了繼續怪罪自己,他雙起眉望著。
  “不要嚇我,永遠不要嚇我,你怎麼樣我都無所謂,但是就是得好好活著,我受不了……”
  “別哭,小東西,別哭。”他鬆開抱著她的手來擦拭她的淚,無奈她的淚下得比雨還急、還猛,最後他乾脆低下頭,用唇吻去她成串的淚珠。
  “黑天,不要嚇我,求你……”藍綾流著淚說著,腦中的活動全都暫停,停格在他中槍的畫面中。
  他吻著她,細細的吻去她頰上的淚,她的呢喃像是把火,引發起他心底深處壓抑了許多天的異樣感覺,那道熱流貫穿他整顆心,然後沿著他的唇,傳遞到她的心,將她心底的那道暖流也隨之燃起。
  “別哭,我不嚇你,我保證。”
  最後他的肩停留在她的肩上,四片火燙的唇相契合,將今晚兩人的不安、害怕、擔心……全都找到寄託將之融化。
  宋孝寧的手開始遊移,潛在的欲望因為今晚的一切事情而被激發,貼著她的唇向下移動,沿著她的頸、胸……對她的渴望被激升到最高點。
  就像能感覺到他的不安般,藍綾感受到從他的唇、他的指尖、他的身體各處傳來的欲望,她的顫抖不在,只剩下火燙的心與身體。
  他要她,潛意識的渴望著她,不經過大腦,而由身體的每個細胞傳遞出強烈的訊息……她也要他,因為他的渴望,她站在接受者的地位,接受他給予她的……
  ***
  “完了,這次真的完了!我竟然和好友的妹妹……慘了,一世英名全毀了……”宋孝寧瞪著天花板,調皮的發出哀怨的聲音。
  全身酸痛的藍綾抿著唇,不發一語,她的眼神調向窗外,微亮的曙光正透著昏黃。
  她其實該把這可惡的男人踢下床,但是罪惡感的侵襲讓她不發一言。昨晚的事她原本能阻止的,畢竟是他傷心,並不是她,若不是骨子裏她盼望著事情的發生,否則他根本沒有碰她的機會。他早就表明了對她沒有意思,是她主動……真丟臉!她竟趁著他傷心難過、最需要安慰的時候……
  “我會被你的五個哥哥打死。”宋孝寧一個翻身就將她摟進懷中,“那五個兄弟一向對妹妹保護得過火,我向你擔保,他們知道了絕對會把我扔進太平洋。”
  “他們不會知道的。”藍綾抿著嘴,望著他和說話不能搭稱的表情,怪哉!聽他的語氣分明擔心害怕,但他的表情卻愉悅得很,這是什麼樣的情緒?
  “為什麼?”
  “因為我不會說出去。”
  “但是我會說出去。”宋孝寧鬆開她,一雙臂膀移到腦後當枕頭。
  藍綾對他投以無法理解的眼神,但宋孝寧卻怡然自得的直盯著對面的牆看著。
  “小東西,我們把這面牆打掉好不好?”
  她撇了撇嘴,那他們豈不是在同一個屋簷下?“不好。”
  這回換他向她投以疑惑,為什麼?他們都已經如此親密,為什麼?
  “我和你並沒有關係,為什麼要打掉相隔的牆?”藍綾對他的提議提出反問。
  如果是因為他們有肌膚之親,所以他要和她同住一起,那她才不要。
  “我們已經有關係了。”他提醒她。
  藍綾臉一紅,心底劃過一絲傷害,難道這就是男人本性?得到了就順理成章的能同居在一起?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崇拜了十年且用心深愛的男人竟和平時耳聞的男人一般……“你當我是什麼?!”她緊抿著唇,不顧害躁的從床底撈起衣服,匆匆穿上,“昨晚的事是你情我願,我沒委屈,你也沒被逼迫,男歡女愛極正常的事發生過了就算了,你不會如此食古不化的就認為該盡義務吧?”
  宋孝寧挑起眉,對於她如此“開放”的思想而感到不是滋味。
  和他發生過關係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每每他們都會很自然的步上同居的路途,順理成章、天經地義,他幾乎都以為這是必然的程式,為什麼她……獨獨與眾不同?
  “你想和我同居可以。”藍綾柔著淩亂的長髮下床,“假如你愛我,我就和你同居。”
  “我愛你?”他的眼坤茫然。怎麼樣才叫愛?
  “對,要有感情才能同居。”藍綾點點頭,“你愛我嗎?”
  這個問題可難倒他了,什麼叫作愛?愛的滋味又是什麼?他對這個字幾乎是全然陌生,正如她剛剛所言,男女之間的關係是你情我願、男歡女愛,他有了需求,自然就會有女人迎上前來滿足他,在這種單純的男女關係下,他根本不需要談愛,既然不需要談愛,那他又何須懂愛?
  “小東西,我……”宋孝寧想說自己不知道。
  “停,你不用為難,我知道你的答案。”她揮著手,“你不需要覺得虧欠我,一切都是我自願的,你不欠我。”
  “小東西……”
  “如果你真的如此有責任感,回去做你的工作吧!回去扛起你該負的責任,離我遠一點,好嗎?”說完,藍綾就光著腳丫子準備離去。
  “小東西……”
  隨著他的叫喚,藍綾停止腳步,可仍然背對著他,“你要回‘黑天幫’嗎?”
  “你……怎麼知道?”宋孝甯挑高眉,他從沒和任何人提過“黑天幫”這三個字,為什麼她會知道?
  “你要回去?”不顧他的問題,她再一次問道。
  “是,我要扛起我的責任。”這是阿得烈受了槍傷之後他作下的決定。
  藍綾微微一笑,忍著痛楚與眼淚,突然她有一股衝動,這股衝動讓她鼓起莫大的勇氣,她轉過身笑著望著他。
  她從小時候到現在從未真正順著自己的心去做一件勇敢的大事,現在他要離開了,她知道自己再世不會見到他,那不妨放縱自己一次,好好的順著自己的心意一次吧!
  “讓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十年前有一位十九歲的小女孩因為鄰居一位元叔叔的介紹認識了一位元二十五歲的大男孩,這位大男孩與小女孩素末謀面,甚至他根本不認識、沒見過這位小女孩,但小女孩卻為一張照片及鄰居叔叔的口述下瘋狂崇拜起大男孩來,對於大男孩的事她了若指掌。若干年後,在巧合下她認識了這位元大男孩,經過相處,小女孩愛上了這位大男孩……”她停下口中的敍述,看著他。
  “結果呢?”
  “沒有結果。”她微笑,“想知道故事中的主角嗎?”
  “洗耳恭聽。”宋孝寧搔著發,心底倒是想知道是哪號人物能對個只有照片之緣的男人崇拜了十年。
  “小女孩就是我。”藍綾吸了口氣,“而大男孩則是你。”
  宋孝寧聽了可驚愕了,他?!他有啥本領讓她崇拜了十年之久?這可真的讓他意外!“你沒搞錯?”
  她笑了笑道,“我愛你。”
  這可讓他慌了,這三個字他聽過不少,但多半是建立在某種金錢、權勢、利害等關係上,從沒有人像她這樣……他宋某人何德何能?
  “小東西,你是不是搞錯了?或許這份感覺只是你的一份錯覺,畢竟你崇拜了我十年……感覺很容易搞亂什麼的,或許你根本就不愛我……這只是一份假像,我並沒有你想像中的好……”
  “你不用那麼緊張。”藍綾輕輕的打斷他的話,“我告訴你並不是要求你要回報我什麼,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感覺。我愛你,這就是我對你的感覺。”
  藍綾拉了拉衣服,梳了梳長髮,“要說的我都說完了,現在該去做你該做的事了。”她走往大門時,又道:“滾出我的世界吧!”話聲剛落,藍綾就闔上了大門。離開了他的世界。
  ***
  藍綾微亂著發絲,低頭收拾著檔案夾,她聚精會神的縮在房間的角落,刻意的讓自己忙碌只為了將早已消失在她的世界的男人驅逐腦外。
  忙碌了一個月,她發現自己真的很難遺忘他,起初她還能將這份難以遺忘推卸于他的同伴還待在醫院裏,但現在阿得烈早已出院,她卻仍不時的想到他……“唉!明明氣他氣得要死,卻仍然愛他,這就是女人的愛情吧!”藍綾幽幽的自語,雙手不停的整理著一切能整理的東西──藥罐子、檔案夾……時間一分一秒消逝,安靜的休息室不知何時進人了兩個小護士,剛開始藍綾還沒注意到,一直到她們的一段對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雅,你說外科部的白醫師如何?”
  “英俊瀟灑又多金,待人又溫柔,簡直就是無懈可擊,亂完美一把的。”
  “那他……有沒有鐘意的女孩子?”原先問話的心護士這會又問。
  “小邱,你不會……喜歡他吧?”小雅小心翼翼的問。
  “有何不可?白醫師被你形容得這麼好,我喜歡他是很正常的。”
  “你可別那麼傻,白醫師美其名是我們院裏的白馬王子,可是人家早就已經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誰?!”小邱微提高音量。
  “你說他在院裏和誰最好?”
  “外科部的藍醫師和內科部的侯醫師?”小邱不甚肯定的反問。
  “嗯,他喜歡的就是這兩位醫師的其中一位。”小雅道。
  “哪一位?”
  “藍醫師。”
  “她?!”小邱一臉不信。
  是我?!躲在一旁的藍綾可嚇了好大一跳,現在更不敢大口呼吸,深怕一個不留神就讓兩位小護士發現她在這兒。
  她急急環顧身處的地方,兩排長鐵櫃將她夾在中間,後又有牆壁,應該是不會被發現才對。她像做小偷般的蹲下身,縮在牆角,繼續“偷聽”下去。
  “你確定?”
  “嗯。”小雅肯定的點頭。
  “你怎麼知道?”
  是呀!你怎麼會知道?躲在牆角的藍綾也不禁在心中問道。
  “我偷聽到的,白醫師親口對侯醫師講的話還有假?所以你還是死心吧!”
  “才不要!”小邱固執道。
  藍綾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想來大概是兩位護士要離去了。
  “我只要能默默的喜歡他,這就夠了。”
  “你真笨,人家……”
  聲音漸漸消逝,這時藍綾才敢站起身,走出到外頭。
  “天呀!英傑喜歡我?!”她渾身無力的坐倒在沙發上,關於張世震的突然告白她都還無法理清那是不是夢,現在她又聽到自己一直認為和好友雅雯是情侶的英傑喜歡的是她……“我究竟是怎麼樣住過日子的?竟然連有人在喜歡我都絲毫不自覺……慘了,我的頭疼了……”
  她光是自己的感情都處理不了了,現在又多了英傑……還有雅雯!她看得出來雅雯是真的愛英傑,那她該怎麼辦?噢──她竟然在不知不覺當中陷入了三角習題裏……她的頭真的在疼了。
  “小綾?”門被猛然推開,進來的人是白英傑。
  “英傑?!”藍綾瞪大眼,彈跳了起來,手足無措的她一下子就弄翻了身旁茶几上堆高的雜誌。
  “你怎麼了?這麼緊張。”白英傑看了散了一地的雜誌,狐疑的看著她問。
  “沒有……我頭疼。”她慌張的道,彎下身收拾著雜誌。
  “頭疼為什麼不吃藥?”
  “等一會兒我就吃……”
  白英傑看了看她,然後坐到她的對面。
  藍綾低著頭,腦中反覆想著剛剛聽到的新資訊,最後直性子的沖口問道:“英傑,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問我,或是告訴我?”
  “沒有。”他溫和的道,“你覺得我有什麼事情要告訴你嗎?”
  “嗯。”藍綾點著頭,“剛剛我不小心聽到兩位小護士的談話,她們說……英傑,認識你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你喜歡誰呢!”
  “你說呢?”白英傑的心動了一下,認識她這麼多年,她也從沒問過他鐘意誰。
  “當然是雅雯,她既美麗又大方,活潑又不失端莊,你喜歡的當然是她。”
  “你聽護士說的?”他蹙了蹙眉,“小道消息不足采信。”
  “我也不想相信。”藍綾低聲的附和著。
  “你說什麼?”
  “我說你和雅雯很相配,我看得出來她很愛你。”
  他的心一糾,衝動的話脫口而出:“那你看不看得出來我也很愛你?”
  “你,你說什麼?!”藍綾一驚。
  “我說我愛……”
  “不!英傑,我的意思不是要你重複一遍。”她揮著手打斷他的話,然後站起身,不知所措的來回踱步著,“那只是一種驚訝語。”
  “小綾,我說的話會引來你很大的困擾嗎?”他的眼神閃著受傷的光芒,而藍綾也看到了。
  “沒有困擾,只是驚訝。”她抿著唇,停止腳步,“你確定你不愛雅雯?”
  “我確定。”
  “為什麼?”
  “因為……”
  “她活潑、美麗、風趣又有智慧,你和她談得來,氣味又相投,個性、興趣又相像,你為什麼又憑什麼斷言你不愛她?”
  “憑感覺,雅雯給我的是朋友的感覺,而你……”
  “朋友的感覺又是如何?”她再次打斷他的話。
  “談得來,沒有隔閡,好聽的話、難聽的話都能講,即使是大吵一架,隔幾天就能和好如初,我們之間不需要太多的語言,自然就能夠心領神會的明白對方在想些什麼。”白英傑娓娓的道著。
  “這是你對雅雯的感覺?那你對我呢?”藍綾像是捉到一線光芒。
  “你很可愛,有時糊塗得讓人激起對你的保護感……還有……”
  “還有什麼?”她眨眨大眼。
  “還有……還有……”
  “這就是你對愛情的定義嗎?”她重新坐回沙發中,忽然發現頭不再疼了,“英傑,你根本不愛我,愛人的感覺……雖然我不聰明,但並不會笨到連愛情是件麼樣的感覺都體驗不出來。愛人的感覺就是你對雅雯的感覺。”
  “我……我會有和你廝守一輩子的念頭。”
  “是嗎?”她會心的微笑,“當清晨來臨曙光乍現時,你睜開眼第一個想見到的人是誰?”
  “我……”白英傑不語,腦子裏出現的竟是侯雅雯。
  “你好好想想。”藍綾站起身打開門,將安靜留給他,“對了!”在她要將門闔上的刹那,她重新將門給打開,然後露出一抹可愛的笑容,“如果你真的想不清楚,那……吻雅雯一下,你的心會告訴你。”道完,她輕輕闔上了門,心情輕鬆的走向病房。
  有情人該終成眷屬的,她祝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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