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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潔 -【專制酷情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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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22:21:0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專制酷情郎 作者: 夏潔

裘衣羿
孫黧黃


一病病了十八年的她,為了不再連累家人,
拖著虛弱的身子離家出走,不料暈在路上,
被這個冷酷又專制的男人所救,
本著‘有恩不報非女子’決定服侍他—生,
跟著他來到了他黑牙泉的家,他更加專制,
不准摘花送他、不准跑步、不准交朋友……
但自己就喜歡他的調調,誰教自己愛他呢!
可是她回洛陽探親已有一段時間了,
都不見他來找自己,難道……
他是震驚武林的用藥高手,
極端的‘藥聖’,‘毒王’道盡江湖人的感想,
以為將終生漂泊,但她讓他的心找到依靠,
她魅力可真大,才幾天就‘收服’一家子人,
上山采藥晚歸幾天,她竟認識了個將軍,
看來自己得時時刻刻待在她身旁了,
然而身為丈夫,怎可讓女方先開口求婚,
為了面子他不願娶她,但沒有說她不能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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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22:21:2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唐朝洛陽城內在華麗且古色古香的大廳上,孫謀四面色凝重的看著洛陽城內德高望重、醫術高明的大夫,一臉的焦急讓身為醫士的大夫也不禁搖頭歎氣。
  “孫府”在洛陽人是首屈一指的書香世家,待人一向是樂善好施、讓遜有禮,尤其是這剛辭去士官位的孫謀四,他的仁人善心更讓城內百姓樂道,像這樣的大善人,在近半百的年紀裏,他該是坐享含飴弄孫之樂、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老人,但……大夫又搖起頭來。
  “員外,您實在是萬萬不能再讓小姐下床走動了,她這樣單薄的身子,禁不起這一再的折騰。”大人開口道。
  “哎,這我也知道,但上女一天不舞琴,她就渾身不對勁,你也瞧見身子骨單薄了,我怎忍”孫謀四歎了口氣,揮了揮袖子,無奈的道:“我知道,大夫,請回吧。”
  “老爺。”孫明走出帳幕,以孫謀四叩首。
  孫明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是孫謀四身邊的親信,打從孫謀四披上官服之後就一直跟隨著他,一直到他脫了官服,這跟她跟了二十個年頭。
  “我要你打聽的人,打聽得如何?”
  “老爺,你要小的打聽的人,小的打聽得差不多了。”孫明必恭必敬的回答。
  “說來聽聽。”
  “是。”他點頭。“裘衣羿是個武林中人,不懂得拳上功夫,但威名卻震驚整個武壇,武林上對給他的稱謂是從人人尊敬的‘藥聖’至人人唾棄的‘毒王’,可說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惟一相同的評語是‘孤僻乖戾,難以親近’。”
  “他人如何?”
  “不知曉,從未有人見過他,真正和他交談過,他的行蹤不定,神秘得令人懷疑世上究竟有沒有這號人物。”
  孫謀四感興趣的點了點頭,“嗜不嗜血?”
  “打鬥他不愛,通常他都是下毒害人,不過他下的毒至今還未害死過人,最重只是讓人終生躺在床上,不能動彈。”
  孫謀四微笑著  一保手輕撫著下巴上的鬍鬚,  “他人現在在哪兒?”
  “還未查探出來。”
  “務必要趕快查出他的行蹤,黃兒需要他。”
  “是,老爺。”孫明道。
  “嗯,你下去吧。”孫謀四端起身旁的茶,低啜廠口,待他放下茶杯,孫明仍站在原地。
  “孫總官,還有事?”
  “老爺,小人鬥膽想請教你一事。”孫明遲疑了會兒,還是決定將心中的問題問出。
  “要問黃兒的事?”
  “老爺,你要決定把小姐許——”
  “你覺得如何?”不等他問完,孫謀四插嘴問他,但不等他回答,自己又逕自況下去,“黃兒打出生後體弱,一天昏倒個十次是常有的事,今年她也及笄了,就是找個人家的時候了。”
  “但,老爺,這裘公子是個俠士,讓小姐跟著他——”
  “他懂得藥理不是嗎?”孫謀四笑道,“別擔心,下去休息吧!”
  孫明見主子不願多談,只好叩個首,退了下去。
  孫謀望著孫明的背影,自然知道老孫在擔心什麼,對於這位孫雲野鶴般的裘衣羿,在京城時就常耳聞他的威名,經過一番的調查,更讓自己有了將黃兒許配給他的決心。
  其實依自己的聲望,想與他結為親家的公子哥兒絕對可以用一牛車一牛車計算,但在官場上二十年了,他早看透了官家子弟的玩世不恭與臭名,他不希望自己惟一的女兒與這樣的男人共度下半生。
  這只會害了黃兒。
  孫謀四望著屋外的藍天,裘衣羿,他精通藥理,黃兒陪在他身邊絕對沒有生命危險,他擅用毒藥,這絕對能保護黃兒。
  哎!黃兒也命苦了十多年,該是她幸福的時候了。
  雖然他與裘衣異素未謀面,不過孫謀四相信這男人會善待黃兒,不會害黃兒的。
  黃兒的娘呀!你在天之靈,千萬保佑讓我們快點查出裘衣羿的行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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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22:21: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唐朝洛陽城內
  “公子,您又來啦!”酒店內的跑堂眼角瞄到剛踏人店內的高大男人,就笑嘻嘻的迎上前去。
  這男人打多少年前開始光臨酒店的,他記不得了,但是他那永遠一身赤色的長袍馬褂,及冷毅俊瘦的高大身子,卻讓他格外記得。
  每年的春分一到,這男人就會準時上門,然後要了十斤的上等女兒紅,轉頭就走,待也不多待,這也是跑堂特別記得他的原因。
  “老習慣——十斤上等女兒紅?”
  “嗯。”
  “公子稍等,小的去去就來。”跑堂將手上的抹布搭上肩,就俐落的到酒窖內打酒去了。
  男人俊俏高大的身影馬上就吸引了店內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注目,就連在酒客中舞唱的胡姬也停下歌唱,望著他。
  男人削瘦的臉頰上有著深明的五官,二道英眉中流露著正氣,深邃的大眼直視著前方,絲毫沒發現到眾人的注目,一張薄唇緊緊抿著,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一頭的黑髮因為旅途的奔波,而顯得些許淩亂,但卻絲毫沒有破壞他的俊俏,反倒替他增添了浪人的味道兒。
  唐朝的民風一向開放,女人對於這渾身冷得令人直打哆嗦的男人,她們看在眼裏,一顆芳心早跳得七上八下的了。
  原本嘈雜的酒店內因為男人的到來而頓時安靜許多,這才勾起了他的注意,他將目光從遠方調回酒店內,望見整個店內的酒客全對他行注目禮,他的二道英眉馬上糾結在一起,尤其他一發現到酒店的女客頻頻向他施發時,原本就冰冷的臉更加深沉了。
  他伸出手在腰際間取出碎銀,用力的扔在酒櫃上,剛剛埋進酒窖的跑堂正好出來,這時手上多了壇十斤的女兒紅。
  “公子,您的酒來了。”跑堂吃力的抱著酒壇,笑嘻嘻的。
  男人一手就拿起跑堂吃力所抱的酒,二話不說就走出酒店,將一屋子的酒客拋在身後。
  他一向不愛大城市的繁榮,因為繁榮的另一個意義就是嘈雜,他厭惡嘈雜,要不是因為自己愛嘗這洛陽人的女兒紅,這一年一次的洛陽之旅,他根本連想都不想來。
  他大步的走離洛陽城往城郊而去,他的馬兒就停在城外十裏外的“十裏亭”,剛剛他所直視的就是這個地方,他關心他的馬。
  “赤馬”是他的愛馬,是他三年前到大漠時在馬市買的,它不是只溫馴的馬,它的野性即使在三年後仍然存在,而他關注的就是它的野性。
  如果在這一刻的時間內,它的野性大發,傷了路人,惹了麻煩……他搖了搖頭,當初自己該買只良馬的。
  “麻煩”是他最厭惡遇上的事,縱使再如何喜愛赤馬,一旦它惹上麻煩,再愛他也不要它。
  男人終於來到“十裏亭”,他四處尋找著他的馬。
  “赤馬。”他低叫著。
  這時,“十裏亭”周圍如人高般的芒草直了波動,沒一會兒,在茫茫的芒草中沖出了只高大的赤色壯馬,它快速的向他直奔而來。
  在赤馬離他兩步時,他縱身一跳,跳上了馬背,順著勢,雙腳一夾馬腹,赤馬又快速洛陽城的反方向奔去,奔了大約一裏,它就由快漸慢,最後慢慢的踢走起來。
  “好小子,你可休息夠了,現在該我休息了。”男人坐在馬背上,懷中捧著酒,暢快的享用起來。
  行走江湖已數年,雖然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可他也不以為意,畢竟天性就愛獨來獨往的他,早過慣了閑雲野鶴般地日子。
  但是他這人就有個壞毛病,愛喝好酒,哪兒有好酒他就上哪兒,這酒癮一來,就算天涯海角,他也直沖而去。
  “好酒!”他大聲贊著,這酒香濃純鬱,入喉即化,下肚之後,齒頰還留有淡淡酒香,這女兒紅不虧是女兒紅。
  他並不嗜酒,酒癮也不常發作,每年只有春曉時分,他才會想喝好酒,而這好酒,只有洛陽城內有,所有每年春分一到,不論他在何處,他定會上洛陽城一趟。
  像這回兒,他就是從沙州(今敦煌)特地趕來洛陽。
  “駕!”他輕拍馬背,讓馬快跑。
  他騎在馬背上,任風在他耳邊呼嘯而過,不時暢飲著女兒紅,在遼闊的大路上狂奔著。
  誰說他寂寞?這女兒紅是他的紅粉,而赤馬是他的知己,他何寂之有?他任馬放縱的狂奔著,赤馬本是野馬中的王者,現在主人任它飛奔,它自然是跑得比誰都還快。
  當人馬都放鬆心情的時候,眼睛銳利的他見到前面路了個黃色的東西,他不禁緩下馬,準備看著那是什麼東西。
  他拉緊馬轡,走近黃色物體的旁邊,移下視線,端詳著地上的物體。
  “瞧瞧,赤馬,你發現了什麼?”他低低的說著。是位姑娘。
  “嘖嘖,這洛陽城的民風也愈來愈開化了,酒店內坐端女酒客,這回這姑娘倒把大道當成她的閨房了。”他輕蔑的道,拉回視線,雙腳緊夾馬腹就要離去。
  他著實厭惡極了不懂婦德的女子,雖然唐朝是個賢德君王的朝代,但這民風……卻讓他不齒。
  這世上難道沒有溫柔婉約、守婦德的姑娘了嗎?“赤馬,走吧!”他對愛馬道。
  奇怪的是,這一向聽從他指揮的赤馬竟毫無離去之意,反倒低頭去輕磨地上姑娘的身子。
  “好小子!年紀大了,想討妻子是不?”他拍拍它的頭,“走了,別在這兒浪費時間。”
  赤馬仍是不動。
  這下可勾起他的好奇心了,這位姑娘該不會有事吧!他躍下馬,低頭探視著地上躺著的姑娘。
  只是個低頭,就有股幽香向他撲鼻而來,他抿了抿嘴,開口道:“姑娘,你怎麼了?”
  沒有任何動靜,她的臉朝下,讓他無法看見她。
  基於“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無奈,他只好屏氣,聽取她的氣息。
  “這姑娘氣息虛弱,看來是病了很久。”他自語著,“姑娘,算你運氣好,今天我很開心,就破例救你一命。”他自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瓷瓶,輕輕倒出裏頭的藥,五顏六色,卻都小小的,他從裏頭挑出一粒藥丸,將她翻身,把藥塞進她的小嘴中。
  見到她的面貌,他的英履又蹙了起來。
  這位姑娘很美,他跑遍了大江南北都未曾見過像她這般美麗的女子,一對眉毛像天邊的弦月,一張小嘴紅得像朵花,小巧的鼻子和吹彈可破的肌膚,她不豔麗,卻出落得像朵生長在水中的水仙,清新嬌媚。
  精通藥理醫術的他,從她白得嚇人的膚色看來,就知道她病了很多年,而且並不常曬太陽。
  這樣一位病情嚴重的姑娘,誰讓她獨自在路上走呢?這豈不是將她推往鬼門關嗎?幸虧遇上了自己。
  “嘶——”赤馬的嗚叫聲打斷了他的冥想,他低下頭,察看姑娘的反應。
  姑娘長長的睫毛稍稍閃動了一下,像花般的唇也微微顫抖著,看來她的神智恢復了。
  “吃了我的靈丹,還昏死的話,那她就沒藥醫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塵土,“赤馬,該上路了。”
  “嘶——”赤馬仰頭高鳴,這聲高鳴像是驚醒了躺在地上的姑娘,原來還緊閉的雙眼霎時張得很大大的,一對水靈靈的大眼透著驚恐,臉也慘白起來。
  她的反應看在男人眼裏,他撫著馬頭,冷冷的說:“赤馬不會踢死你。”
  孫黧黃微微一驚,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醒了就不要繼續躺在地上,這兒不是你的閨房。”他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這可羞死了不黧黃。
  她急急的站起身,爬離地面,然後不停的整理著自己的羅裳。
  “我昏倒了,天太熱,太陽好毒,我的身體今天特別反常——”她嘴裏不停的說著她躺在地上的理由,並且刻意向仙掩飾自己常年臥病的身子。
  她不想讓人知道她是個病人,一個病了十八年的病人。
  “你醒來了,我就不奉陪了。”他躍上馬,準備他未完的行程。
  “等等!公子,是您救了我?”孫黧黃喚住他。
  男人看了她一眼,拍拍馬背,“赤馬,咱們該上路了。”
  他雙腳夾馬腹,赤馬便開始緩緩得走起來。
  “等等,公子——”孫黧黃見他要走,急急的邁開蓮步,但身子骨一向虛弱的她,哪經得起突然的大步行走?想當然的,她又重跌回路上。
  “姑娘,你身體不好,回家靜養吧!”坐在馬背上的男人冷冷的拋下話,騎著赤馬,就快速向前急奔。
  跌倒的孫黧黃望著馬踢起的塵土,難過的爬起身。
  家?她哪來的家?她害的人已經夠多了,怎麼還能回家?她轉頭望著遠遠的洛陽城門口,家是絕對不能回的,既然已經決定離開家裏,她就不能再回去,她絕不能再害自己在這世上僅有的親人了。
  孫黧黃轉回頭,望著前方還未消散的落塵。剛剛那位公子救了她,卻不邀功,是個好人,她孫黧黃在死去之前還有碰上個好人……她的嘴角揚起,揚起個動人的微笑。
  “可惜他走得快,否則我是一定得報這個恩情。”她喃喃的自語。
  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未曾離開過她的閨房,除了舞琴是她最大的娛樂之外,她從未真正見過這個世界。
  她踏出步伐,或許在自己死前,再多看看這個世界吧!可惜天不從人願,她才走了三步,眼前一黑,人又昏了過去倒在地上。
  “達達達達達……”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腳步快速的向孫黧黃直奔,“嘶——”在她身邊硬停了下來。
  馬背上的男人與豔陽同一個方向的坐立著,耀眼的陽光灑在他淩亂的發上,他躍下馬,一手抱起昏為迷的孫黧黃,重回馬背上。
  他踢著馬腹,馬又往它來的地方直奔而去……
  在微暗的上房內,孫黧黃在床上悠悠的醒來,她轉動眼珠,四處張望著自己身處何地。
  在床的右方有張桌子,桌上擺了壇酒,還有盞點燃的煤燈,這煤燈一燃,整間上房頓時明亮,點火的是個男人,穿著赤衣、高挑……他背著她,見不到他的模樣。
  “這、這是哪兒?”她用著乾澀的聲音問道。
  “離洛陽三十裏外的一個小鎮。”男人用著平靜的聲音回答。
  “你——”
  “明天我幫你買匹馬,你自己回洛陽。”
  “公——”
  “依你單薄的身子,不該在路上遊蕩。”
  “我——”
  “喝茶。”他轉過身,手上端著杯子,不容拒絕的放進她的手中。
  “是你?!公子,這是你第二次救我,這份恩情——”
  “喝完了茶就休息。”
  孫黧黃吐了吐舌,一口飲盡了杯裏的茶,這救了她兩次命的好人真酷。
  男人接過她喝幹的杯子,轉身走回桌旁,坐了下來。
  “敢問公子大名?”這恩她一定得報,絕不能再讓他走掉,孫黧黃在心中決定。
  “我不和不認識的人道姓名。”因為他認為沒必要!孫黧黃以為他要自己先報姓名,便微微笑道:  “我叫孫黧黃,黃鶯的別名。”
  “姑娘沒必要向我報姓名,你我並不認識。”
  “你救了我。”
  “而且救了我兩次。”
  男人開始後悔救她了,更後悔當初為什麼會忍不下心將她一個人留在大路而折回去看她,然後又再次救她。
  救人不救第二次是他的原則,為了她,他破了自己第一個原則,現在他很後悔。
  “依照洛陽的習俗。我該做牛做馬,一輩子伺候公子以報公子的救命之恩。”她坐起身,笑盈盈的看看他。
  “我不是洛陽人——”
  “但是我是,所以我會在你身邊服侍你一輩子。”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明天你就得離開。”他站起身,打算離開。
  “公子——”
  回應她的是關門聲,孫黧黃不服氣的坐在床沿,套上鞋子。
  雖然她病了十多年,但這病毒可沒侵蝕她的個性——不服輸的個性。
  現在她要追上他,讓他答應自己陪在他身邊服侍,好歹她也是前尚書之女,四書五經倒背如流,可相當精通“有恩不報非女子”的道理。
  她才下床,準備要奔門而出時,一張椅子絆倒了她,她一個重心不穩,連椅帶人的摔倒在地上,頓時房內發出一連串的撞擊聲及孫黧黃的哀號聲。
  這時剛被關上的門被用力的踢開,一直待站在門外的男人沖了進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我沒昏倒!我還清醒著!”跌躺在地上的孫黧黃一見到來人,就急急嚷道。
  “你下床做什麼?”見她還能講話,他放心了許多,站定身子,淡淡的問。
  “我不是常常摔跤的,這是意外。”她心虛的低下頭,“你別趕我走,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男人搖了搖頭,走到她身邊,彎下腰,一手就將她抱起來朝床上走去。
  “我能走路的,你不用抱我,我沒事,我說過了剛剛是意外……相信我。”她怕他借機會趕她走。
  “我知道你能走路,我不會趕你走。”男人淡淡的說,輕手輕腳的將她放上床。
  她太輕了,輕的像根羽毛,和路上的女人比起來,她像個營養不良、尚未發育齊全的小姑娘。
  “你不會趕我走?!你答應讓我服侍你一輩子了?”孫黧黃的眼睛發亮,高興地扯著他的袖子。
  “明天。”他看了一眼被她拉著的袖子,見她未有放手的意思,他搖搖頭,將她放平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啥?”
  “明天你就要回家。”
  “你還是要趕我走!回家?我沒有家可以回呀!”她生氣的嚷著,拉著他袖子手轉而打他的胸膛,“你聽到了沒,我沒有家呀!”她虛弱的身子禁不起激動,原本紅豔的唇轉為紫白,而本來就夠蒼白的臉龐更轉為慘白,她渾身顫抖著捶他的手也毫無力氣。
  男人察覺她的異樣,伸出右手制止住捶打他的手,冰冷的指尖讓他為之一顫,他蹙起眉,“別說話!”
  他突如其來的大吼,嚇住了孫黧黃,她停止任何動作,包括說話。
  “你的身子禁不起你的激烈運動。”
  他替她把脈,心液快轉、心肺激跳,她虛弱的身子哪受得住?他從懷中取出白色的瓷瓶,熟練的挑出裏頭的藥,遞到她的嘴前,要她含著。
  “你別趕我走,我真的無家可歸。”她低低的喃著。
  男人看了她一眼,不說話的走離床,替她倒了杯茶。
  “公子,拜託你別趕我,黧黃會乖乖聽話的,求你不要——”
  “病人別多說話。”他將杯口對上她的嘴,“休息了。”
  “你不會不——”
  “剛剛不是才保證會乖乖聽話?”他嚴肅的制止她。
  孫黧黃果真乖乖閉上嘴,一句話也不敢再吐。
  “我叫裘衣羿。”他坐在床沿,手中捧著杯子,仍然是面無表情,一臉的冷冰。
  孫黧黃訝異的看著他,他不是不肯說名字的嗎?“我要上玉門關,如果你不怕遠、不怕中途死掉,就跟來吧!”
  孫黧黃更訝異了,剛剛他不是……
  裘衣羿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站起身,粗聲粗氣的道:“睡覺。”
  “謝謝。”她細聲細氣的道謝聲從他身後響起,他轉回間,瞧見她滿臉的調皮笑容。
  “別罵我,我要睡了,我現在很累很累,別吵我。”她搶先講話,然後被子一拉,就躲在被子下合眼睡去。
  裘衣羿呆了呆,伸出手柔著太陽袕,麻煩!  
  自己在惹麻煩!而且還是惹了一個很大的大麻煩!噢!他剛剛究竟是吃了啥迷心瘋,竟然答應要帶這個大麻煩到玉門關?天!他的頭真的開始疼了!“我應該讓你回洛陽的。”裘衣羿下馬,望著面前的河川喃喃自語,聲音低聲連他自己都以為是在心裏想,而沒有說出口。
  平日他獨自一人可以走千里,可現在不過多了個女人,他卻才走了三十裏,就渾身酸痛。
  他真的是惹了個大麻煩,而且還是個聒噪的大麻煩。
  “休息啦?”坐在赤馬上的孫黧黃見他下馬,便開心的問。
  “嗯。”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悶哼著。
  “真好,終於可以休息了,我的全身上下骨頭都快移位了。”她笑著要下馬,無奈赤馬太高,她的身子嬌小,雙腳都離開了馬背卻還勾不著地,一雙手只能緊緊抱住馬的脖子,弄得上也是下也不是。
  “裘大哥——”孫黧黃求救著。哇!這赤馬也太高大了吧!她都整個身子離開它了,還著不了地。
  上午離開客棧的時候,是裘衣羿抱她上馬的,本來他是想買只小馬給她騎,但她連馬背都不會上,一見到馬棚裏的馬整張臉就白了,他只好勉為其難的與她共乘。
  都什麼時代了?還有人不會騎馬?為了這檔子事,裘衣羿在心裏嘀咕了許久,到剛剛才滴咕完畢。
  被她叫喚的裘衣羿轉過身,正好瞧見她勾著赤馬不停的前後搖盪,他蹙著眉,一個箭步就伸手將她抱下馬。
  “以後下馬說一聲,依你這種下馬的方式,不出十次,我的赤馬就要撒手歸西了。”
  “我不想麻煩你嘛!”
  “我真該謝謝你的好心。”他冷冷道,放開她,朝河川旁的大樹下走去。
  他得休息一下合個眼,與她的聒噪分開一陣子。
  “裘大哥,為什麼我明明是騎在赤馬的背上,卻渾身疼痛得像是背著赤馬走了一大段路?”孫黧黃跟在他的身後問。
  裘衣羿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逕自在樹蔭底下覓了個好位子坐下,就閉上眼開始養神。
  吃了閉門羹的孫黧黃不以為然的也在他身旁找了個位子坐下,她調整好衣裙,掏出手絹擦著額上的細汗,感覺口乾舌燥極了。
  她這救命恩人像是惜字如命的人似的,一路上話也不多說一句,像是怕多說一句話就命喪黃泉般,害她像個村姑一樣東找一句西問一件事的拚命找話題聊,偏偏他又很不捧場,除了“嗯”、“哦”,就不會再吐出句像樣的話了。
  現在的她因為做太多舌頭運動,所以又渴又餓。
  “裘大哥,我肚子餓了,口也好喝。”
  閉著眼的裘衣羿就枕著樹杆繼續養神,根本就不回應她的宣佈。
  “裘大哥——”
  “河裏有成千上百的魚,你愛吃多少就去捉,渴了就喝河水。”
  捉魚?怎麼捉?孫黧黃將視線移到河川上,一臉苦悶的又移回裘衣羿的臉上,才要開口求救,裘衣羿又開口了,“別吵我,我要睡覺。”
  這下孫黧黃可不敢吵他了,她可還記得自己答應過乖乖聽他話的事。
  她又重新將視線移往河川,這河說大不算大,說小也不算小,就是那種隨處可見的河川,但或許它地處偏僻,所以特別幽靜,風景也特別美麗,對岸沿邊還有一排的綠樹,從中還不禁傳出悅耳的鳥鳴聲……
  捉魚?她幽幽的歎了口氣,就當是經驗吧!沒有一哪來二?她輕挪身子離開樹蔭,往河川旁走去。
  “哇!這魚還真的很多也。”她望著清澈見底的河川,顆顆鵝卵石上魚兒漫遊著,她開口的驚呼起來。
  二話不說,她低下頭脫下她的靴子,然後撩高裙擺,小心翼翼的走下河川。
  呼!好冰!她倒怞一口氣,感覺冰涼的川水讓她整個血液凝固起來,連心臟都凍得懶得跳動,她撫著心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不能暈倒,不能暈倒,這點小小的冰都承受不了,這樣以後怎麼服侍裘大哥?”她低聲的警告自己,靜靜的閉上眼,讓自己的身心漸漸適應河內的溫度。
  過了一會兒,那股昏眩難過的感覺漸漸消失,她這才張開了眼。
  “瞧!黧黃,你做得來嘛!”她的嘴上浮現,為自己的努力而開心。
  有了第一次的努力成功,她鼓起勇氣移動在水中的腳丫子,感覺著鵝卵石在腳下的感覺,及小魚在她腳旁穿梭漫遊的微癢,這種感覺對她而言是嶄新的,這令她開心興奮的想法要尖叫。
  在床上躺了十八年,她從不知道踩在鵝卵石上是何滋味,現在她終於……什麼東西?!一個濕濕、黏黏、稠稠的不明物體在她頰上掃過,她驚嚇的轉過頭,正好與不知何時也下河來的赤馬相對,嚇得她人重心不穩,快要向後跌倒,幸而她眼明手快,急急攀住了赤馬的脖子。
  “赤馬!你想嚇死我呀!”她癱在它的頸上,上氣不接下氣的輕斥,一張臉又蒼白了些許,她的身子骨受不了這些驚嚇。
  “嘶——”赤馬像是知錯般的嘶喊,惹得孫黧黃咯咯笑了起來。
  “好赤馬,你還算有點良心。”她開心的拍拍它的頸,本來她是想拍它的頭的,但是——太高了,放棄。
  “你肚子餓了吧!要不要吃魚?”她望著它,一雙明亮的眼睛不停的眨著。
  這時的她壓根沒想到馬是不吃魚的。
  “好馬、好馬!”她繼續拍著它的頸,忽然突發異想的對它說,“你是馬兒,應該會捉魚吧!捉幾隻來給我填肚子好嗎?”
  “嘶——嘶——”赤馬甩動著馬鬃,低下頭喝水,根本就不理會她的請求。
  “你不肯幫我呀!”她失望的放開它,望著清澈的河川,一隻只肥魚盡收眼底,看得她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她就不信捉條魚會有多困難。
  她攤開裙擺,很聰明的要用它來當捕魚的工具,她慢條斯理的找了個“肥魚必經地”,然後靜待魚兒上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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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22:22: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一條條成群結隊待宰的肥魚從遠處慢慢的朝孫黧黃所站的位置遊來,她屏住氣,儘量不讓自己欣喜若狂的心情表現在臉上,以免嚇著了肥魚。
  她彎低身子,一動也不動的像座石像般,攤大裙擺靜待她生平第一條魚——不,是第二、第三、第四……第一群魚上網,她開始想要以尖叫來狂賀自己的第一次捉魚成功。
  當魚兒緩緩遊人她放在河中的裙擺中、當她正要一裙擺網進數十隻魚時,當她要啦吼慶功這際——“你用這方法捕魚,等到捕到時,太陽就下山了。”
  一個突如其來的宏偉的聲音,打破了她快要捉到魚的美夢,打破了她的狂賀慶功,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聲給嚇得重心不穩向後倒去,可惜這次沒有赤馬讓她抱。
  “撲通——”她整個屁股跌坐進河中,激起的水花濺濕她的裙擺、衣服、發梢。
  想當然,到手的一群肥魚全都“飛”了。
  “你用這方法捕魚,等到捕到時,太陽就下山了。”裘衣羿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站在岸邊重複道。
  跌入河中的孫黧黃洩氣的拍擊河面,她嘟起嘴,不滿的嚷道:“你嚇到我了,也把我的‘一群’肥魚嚇走了,我生平第一群能魚也!你賠給我。”她加重“一群”兩字。
  “我沒嚇到你,你也捉不到魚。”
  “你厲害,你怎麼不捉來給我吃。”
  裘衣羿挑了挑眉,慢條斯理的彎下身,脫下腳上的馬靴,然後把衣擺拉起,塞進腰際中。
  他涉入水中,一旁喝水的赤馬見到主人,也跟著他的身後走。
  “上馬坐著。”他簡明的說著,然後就彎腰抱起她,將她擺上赤馬的背上。
  “你捉得到魚嗎?”她好奇的問。
  裘衣羿看了她一眼,低頭撿了顆大約頭般大的石頭,步到她後方的一顆大石頭上,屏息望著河底。
  等到河面平靜時,他銳利的眼望著石頭底下,依靠著石頭的魚兒,排排遊息著,他抿著嘴,舉起石頭,將石頭用力的朝大魚上扔去。
  一旁安靜觀察的孫黧黃不解的小聲開口,“扔石頭就算捉魚啦?你不會累到以為只要敲敲石頭,魚就會成群結隊的浮出水面——”她的聲音停下來,被眼前的異像給震住了。
  哎哎呀?還真的有魚浮出水魚也!她張大眼,咋舌驚歎,沒搞錯吧?裘衣羿彎身拾起從石頭底下浮起的五六條肥魚,涉水到馬旁,二話不說的就將魚放入她的裙擺中,拉起繩,牽著他們回到岸上。
  “你、你怎麼辦到的?”孫黧黃好奇的問,卻仍舊換來無言的沉默,她嘟起嘴。
  裘衣羿待馬站定後,就將她抱下馬,然後逕自轉身去撿木材準備生火。
  “喂,裘大哥。”他還是不理她。
  “算了!你不告訴我,我也會。”她打算來個依樣畫葫蘆,她可不想讓他看扁。
  孫黧黃轉過身重回水中,然後學著裘衣羿,挑了顆像頭—樣的石頭,站定後便將手中的石頭瞄準大魚扔了過去,她微笑著,低下身,靜待一條條魚兒浮出水面。
  無奈她左等右等,魚兒還是沒有浮出水面,直到蹲得她腳酸了,她才放棄。
  “你在幹什麼?”撿回木材的裘衣羿見她蹲在水中,任憑河水沾濕她的衣裙,不禁脫口而出。
  孫黧黃回過頭,蹙起眉,邊站起身邊問:“你和魚是不是串通好了,否則怎麼我扔石——”一陣暈眩從她上前侵襲,她身子一個搖晃,整個人就向前昏去,倒在水中。
  裘衣羿親眼目睹她向河面倒去,他伸出手,遮住眼睛,低聲聲吟,“天,她又昏倒了。”
  他放下手中的木材,涉入水,將她抱起。
  裘衣羿注視著她美麗而蒼白的臉,眉頭不禁深鎖,這樣瘦弱的女子,動不動就昏倒,照她現在的情況看來,要她長途騎在馬上旅行,實在是件很危險的事。
  不如在這把她留下算了,反正帶著她,只會增添麻煩“我又昏倒了呀!”孫黧黃昏昏沉沉的張開眼,他的臉首先映人她的眼。
  “嗯!”他放下她,一語不發的蹲下身,撿了些大石頭,將它們堆起來,然後將才撿來的木材放人當中,準備開始生火。
  孫黧黃見他不說話,只能乖乖的坐在他的身旁,擰幹裙上的水,然後靜靜的看著他將火升起、烤魚……
  過了許久,火上的魚從鮮白泛為焦黃,陳陳的香味在空氣中飄蕩,裘衣羿拿了條魚,盛了芭蕉葉上,遞給她。
  “身子虛,多吃些魚可以補身子。”
  孫黧黃心疑了會兒,接過魚,低聲道了聲謝。
  裘衣羿也拿了條魚,低頭啃著,“以後不准蹲在地上突然站起來。”
  “你別添我的麻煩不行嗎?”其實他根本沒生氣過。
  孫黧黃鬆口氣說著:“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他點了點頭,低頭吃魚。
  “其實你人蠻好的,本來我以為你會趁我昏倒的時候偷偷走,沒想到……我誤會你了。”她不好意思的笑道。
  “除非你自己要離開,否則我不會拋下你。”他說得有點心虛,現在他說了這句承諾,以後是更不可能放下她了。
  “真的?!”她開心的扯著他的衣袖,“我們是朋友了?”
  他抿著嘴,淡淡的道:“我沒有朋友。”
  朋友就是麻煩,所以他從不交朋友。
  裘衣羿悶不吭聲,低頭嘗著魚。
  “剛剛你是怎麼做到的?為什麼你拿小石扔大魚,魚就浮出水面,我怎麼扔,也扔不出魚?”她好奇的問。
  “我丟的地方是石頭的肚臍,藉由肚臍揮發力量到石頭的周圍震動水面,使魚被震死。”他簡明的說。
  孫黧黃張大眼,“石頭也有肚臍呀!”她這還是頭一次耳聞,“每個石頭都有嗎?難不成人也是有的有肚臍有的沒有?”她問的根本就是廢話。
  她不禁搔搔頭,傻傻的笑了。
  “吃魚吧,等會兒我們還要趕路。”他不想再多談,說了這句話,算是對這次談話的總結。
  “不會吧!我們又經睡到荒山僻野。”孫黧黃見裘衣羿下馬,不禁喃喃自語。
  離開洛陽已經十多天了,一路上她見著了許多明媚的風光,但是惟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睡的地方,不是破廟就是草堆中,睡一兩天還無所謂,這一路睡了十多天,她都睡怕了。
  “下馬吧!”裘衣羿不理會她的自語,站在馬下淡淡的說。
  孫黧黃將腳跨過馬背,讓兩腳齊放,然後以著滑坡的姿勢滑下馬,她開心的低笑著。
  經過十來天的相處,她已經不怕赤馬了,今天她更是大膽的從馬背上滑下,嘗試這新奇刺激,但卻讓裘衣羿冷汗、熱汁一併流下。
  “以後不准這樣下馬。”他冷冷的說,背脊傳來的冷顫還未退去。
  “為什麼?很刺激也!”
  “我看見的只有危險,以後我抱你下馬,不准你再用這種方式了。”他專制的道。
  孫黧黃不滿的翹高小嘴,怒視著他,而他卻自顧自的拉著赤馬到一旁的草堆中,她生氣的跺著腳,“你給我站住,我們還沒有把事情解決,你不准走。”
  每次都這樣,在他用著很臭的語氣警告她不准做什麼之後,他就拉著赤馬到旁邊培養他們人馬之間的感情,然後現在還要剝奪她享受刺激的權利,她絕不容許!  
  “裘衣羿,你給我停下來,你再不停下來我就要昏倒羅!我真的要昏倒了……”她的怒火上升,眼前一黑,果然昏倒過去沒有知覺。
  裘衣羿聽聲音忽然停止,心知有異急急轉回身,正好瞧見她的腳一軟,他一個箭步,適時接住向後倒的人兒,剛退去的冷顫又回到他的身上。
  他面孔冰冷的抿著唇,將她放置在草地上,讓她躺平,然後在自己胸前掏出藥,送人她的嘴中,隨後逕自起身撿了些枯樹枝,生了個營火。
  裘衣羿坐在營火前,望著孫黧黃的俏臉,在微光閃動的照耀下,她更顯美麗,算算時間也該醒來了,怎麼……
  他的心一跳,探過身,拉起她的手替她量脈搏。
  “別碰我!”孫黧黃甩開他的手,側過身背對著他,眼淚自她的眼角流下。
  他就只會期負她,一會兒不准她這個、不准她那個,她孫黧黃也是有人格的、也是有爹娘疼的,為什麼要受他的氣!“你早就醒了?”他縮回手,不懂她在發什麼脾氣。
  孫黧黃只是哭著,不回答他的話。
  裘衣羿挑挑眉,原來生氣能讓聒噪的女人安靜,那真是太好了,自己的耳朵可以安靜了。
  “睡覺吧!”他淡淡的說完,就躺在草地上準備就寢。
  “喂!”孫黧黃轉回身,生氣的瞪著他,“你難道不知道我在生氣嗎?”
  睡覺!?她孫大小姐難得發—次脾氣,他竟然要睡覺!“別大呼小叫的,等一會兒怒火攻火又昏倒了,我可不救你了。”他像個沒事人似的。
  “裘衣羿!你太可惡了。”
  “丫頭,你該叫我‘裘大哥’。”他糾正她。
  孫黧黃坐立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生氣的問:“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生氣了?”
  “你有生氣嗎?”
  “我、在、生、氣!”多可悲,她在生氣還要到處宣揚。
  “噢!”裘衣羿點頭表示瞭解,“別氣太久,會傷了你的身子,我可不想害你入地獄!”
  “裘衣羿——”
  “裘大哥。”他再度糾正。
  “你到底知不知道‘生氣’的意義?!”
  “不就是你這樣羅!好姑娘,你氣完了沒有?天色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你!?”孫黧黃氣得說不出話來,何時他變得這麼伶牙俐齒,平常他不是惜字如金的嗎?她抓起地上的草,朝他身上扔去,一邊嘴上還罵著,“你這個壞蛋,就會欺負我、欺負我……你是不知道該對女孩子禮讓點嗎?”一時之間,空氣彌漫著青草,裘衣羿身上、發上也沾滿了青草。
  “姑娘,試問我哪里惹你了?我不是心平氣和的告訴你嗎?我勸你最好停止動、停止大呼大叫,你的身子受不了這種激烈刺激。”
  孫黧黃已經感覺到身子的抗議,開始手腳發軟、手心冒汗、頭昏眼花、呼吸難過、臉色蒼白……她渾身難過的伸手扶住頭,閉上眼。
  “該死!”裘衣羿見她蒼白的臉,低聲咒駡著。
  仙爬離草地,走到她的身邊,將她拉人懷中,然後一手從懷中掏出個青瓷瓶,轉開瓶蓋,就放在她的鼻下。
  一股清香刺鼻的青草香陣陣傳至她的鼻中,舒暢了她的全身,原先的不適也漸漸退去。
  “身子骨不好就克制住自己的性子,現在可好吧,要不是我在你身邊,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的聲音冷得足以令人頭皮發麻,手腳發冷。
  “我平時也沒常發脾氣,要不是你欺負我,我也不會這麼生氣難過,都是你害的。”她虛弱的輕斥。
  “是,都是我的錯。”意外的,裘衣羿讓著她。
  “知道就好。”她枕在他的胸膛,舒服地道。
  “丫頭。”
  “嗯?”
  “以後不准胡亂生氣——”
  “你又來了!動不動就不准我這、不准不那——”才休息片刻,他又限制起她來,惹得她不住哇哇大叫。
  “我是關心你,你的身子受不了你一再的昏倒,難道你想年紀輕輕就仙逝?”
  “當然不想。”孫黧黃低聲哼著。
  “那還得好好聽我的話。”
  “好啦!”她不情願的答應。
  “該睡了。”他淡淡的道。  “裘大哥,你再陪我聊聊,我不想睡。”
  裘衣羿低頭望著她標緻的五官,慧黠的眼睛一眨—眨的回望著他。“明天可不准喊累,我們的行程已經比原先預定的遲—半了。”
  “我保證絕不喊累。”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拖累了他,動不動的昏倒、動不動的喊累喊餓,行程會準時才怪。
  “你要聊什麼?”
  “聊聊你呀!你的身世、背景,什麼都可以,我想多知道一點你的事。”
  裘衣羿的臉色一沉,“我沒有身世、沒有背景。”他從不向人提及自己的身世,就算是自己,他也極少憶及過去。
  他的過去從沒在他的腦子裏停留過,可以說他根本沒過去,除了……
  “一個人不可能沒身世,談談你爹、你娘?”
  “我不記得了。”他淡淡的說,當發現她用不了解的目光望著他,他才老實地說:“我的爹娘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
  “對不起。”孫黧黃輕聲道歉,沒有親人的陪伴,難怪他都是惜字如金,喜怒不表於情。
  裘衣羿見她一臉的難過,仿佛從小沒爹娘的是她而不是自己似的,不禁撫著她的發,“傻丫頭。”
  孫黧黃輕輕的笑了,她拉著他的手,突然異樣的道:“裘大哥,我做你的親人好不好?這樣以後就有人陪你了,你就不孤單了。”
  “什麼樣的親人?妹子嗎?”為了她的話而感動,一股暖流劃過心田,震動了他冰冷多年的心。
  “不!”她脫口而出,反倒引來了裘衣羿奇怪的目光,她臉—紅,喃喃的道:“說不定我年齡比你大叱!做你的妹子,我豈不吃虧?”
  “我真的很老了,十八了也!在洛陽城裏,恐怕就剩我這十八姑娘還沒出閣。”她很誇張的叫著。
  “原來妹子想嫁人啦!那好,趕明兒個,裘大哥幫你擇—門親事,幫你找個好夫家,將你嫁過去。”
  “神經!”她皺起眉,“我跟你很熟嗎?親事自古就是父母作主,我才不讓你幫我找大家,我要陪在你身邊一輩子。”
  “傻丫頭,別說傻話。”他柔著她的頭,親熱的說道。
  孫黧黃搖著頭,抓著他的手,“裘大哥,我們是好朋友了吧!”
  “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我——”
  “你沒有朋友,可是我是你惟一的一個。”她笑嘻嘻地替他接下去。
  裘衣羿不反駁她的話,或許吧!她真的可能是他惟一的朋友,這十幾天來的相處,  
  自己的耳根子早習慣了她的吵鬧,更習慣了她毫無預警的昏倒及嬌弱。
  女人在他眼裏是令他厭惡的。
  “裘、裘大哥!”她的忽然低喊,打斷了他的冥想,她的結巴令他渾身警覺起來。
  有人?!而且還是八、九個人,一個個覓身于前方的長草之中,頭上綁著黃頭巾、手持大刀的偷窺著他們,看來是躲在芒草中有一段時間了。
  “噓,別出聲。”他低聲道“他們是誰?”孫黧黃也壓低聲音的問。
  裘衣羿冷哼道:“打家劫舍、半路搶劫的搶匪,光是瞧他們躲藏的功夫,哼!不過是三流的盜賊。”
  “咦!”她點點頭,又學會了點知識,原來盜賊也有分二、三流呀!“瞧,他們要行動了。”他低下頭,溫柔的問道:“丫頭,怕不怕?”
  “不怕。”她甜甜的笑著,“這是我生平第一次遇見盜匪,我要看看他們如何搶劫。”
  “不怕昏倒呀你?!”裘衣羿柔著她的頭,絲毫不去看一眼從芒草中站起來的盜賊。
  “你少拆我的底。”她嘟起嘴,不滿他泄她的底。
  “噓,別出聲。”他看著愈走愈近的盜賊,一手探進自己的袖口。
  這次孫黧黃乖乖地閉上嘴,將身子移了移,更貼近他的懷裏,老實講,她還是有一點點怕的。
  “嘿!兄弟們,瞧瞧這對小倆口,男的俊,女的俏,倒是挺登對的嘛!”一個像是首領的盜賊,持著刀指著他們。
  一臉的獐頭鼠目,令裘衣羿不快。鼠輩!他在心中低啐。
  “喂!小子,爺兒我缺銀子,乖乖把銀兩留下,保證絕不傷你分毫。”盜賊繼續道。
  “銀子?你要多少?”他冷冷地問,“一百兩夠不夠?”
  “一百兩?!”盜賊們一個個眉開眼笑的笑著,這可是筆大買賣,夠他們收山一陣子了。
  “哼!標準的見錢眼開。”孫黧黃看不過的低聲罵道,將整張俏臉埋入裘衣羿懷中,她惟恐自己多看一眼,眼睛會馬上瞎掉。
  “臭丫頭!你說什麼?”一旁的小嘍另外耳尖聽見她的話,怒聲的揮舞著的手上的刀,警告的叫,“你敢再多說一句,就把你綁起來賣到煙花柳巷裏去。”
  “你——”
  “丫頭,別理會他們。”裘衣羿制止她,孫黧黃只好乖乖重新將臉埋回他的胸膛。
  “裘大哥,你可別把銀子給他們,會髒了你的手,到時候我可不准你摸我。”她在他的懷中低低道。
  裘衣羿搖了搖頭,將注意力移到面前的一幫盜賊上。速戰速決吧,省得麻煩,他想。
  “喂!小子,你真的有一百兩??“沒錯。”
  “全掏出來!”盜賊兇狠的命令。
  “全都要?”
  “廢話!”
  裘衣羿伸手揮了揮額頭的發,冷笑道:  “恐怕錢是有,就怕你沒命花。”話才剛道完,面前的盜賊頭頭就哀嚎起來。
  “哎呀!我的眼睛……好痛,痛死了……”盜賊疼得在地上打滾著,引來了身旁其餘的盜賊的驚恐。
  “老大,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喂!讓我來告訴你們他怎麼了。”裘衣羿開口吸引剩下一群成不了氣候的盜賊們的注意,然後他攤開手心,讓手上的黃粉隨風而飄,沒一下子,剩下的人全都四腳發軟的倒地。
  聞聲忍不住轉過頭看的孫黧黃訝異的望著倒在地上癱成一堆的男人,拉了拉他的衣襟,“裘大哥,他們怎麼一下子成了堆爛泥了?”
  “惡人現在遭到天譴了。”他揚著眉,救人與下毒是不同的感覺,前者培養他的成就感,而後者則讓他愉悅。
  ”
  “臭小子,你使用了什麼邪術?快……”看不見東西的盜賊痛苦的怒吼。
  “喂!臭強盜!你沒聽過‘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嗎?現在我們是王,你們是寇,你凶什麼凶!”孫黧黃叉著腰,指著他的鼻,軟軟的道。
  雖然她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還沒笨到看不出來他們現在處於上風。
  “丫頭,我們走吧!這裏今晚睡不成了。”他站起身,牽起她的手。
  “大俠——你別走,我們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們吧!”癱在地上的盜賊一聽惟一能救他們的人要走了,原本的強硬語氣全都軟化下來,低低哀求。
  裘衣羿不理會他們,逕自將孫黧黃扶上馬,然後自個兒以上了馬,在居高臨下的位置上,他冷聲道:  
  “今天我心情好,下的毒也淺,十二個時辰之後你們就能恢復行動,至於你們的老大,他的眼用大量清水就能恢復,就算是懲罰吧!會有一個月的光景看不到東西。”
  “謝謝大俠不殺之恩。”
  裘衣羿皺起眉,鼠不輩!三流的盜賊才會跪地求饒!他雙腳輕夾馬腹,赤馬就緩緩起步。
  “你是誰?”為首的盜賊朝著馬蹄聲問。這男人!絕非一般常人。
  “聽過毒王吧!”他冷冷的拋下話,就離開了一幫盜賊。
  為首的盜賊一股冷顫自心底遍佈全身,額上也滴出鬥大的汗珠,天!他今天還能活命真是僥倖,他為自己捏了把冷汗。
  毒王裘衣羿——只要在江湖上誰會不知?他的毒至今只有他自己能解,偏他孤僻的性子不與任何人親近,只照他的話救人、下毒,今天自己只是瞎眼一個月,真算是萬幸了。
  看來這地方不能再混了,否則下次再碰見他,自己恐怕就沒再這麼的好運了——能夠躲過他下的毒的。
  裘衣羿駕著馬,迎著晨曦緩緩而走,懷中的人酣酣的沉睡著,倚著他的胸膛像是倚著避風般,安穩得很!裘衣羿刻意的讓馬平穩的行走著,以免驚醒睡夢中的人,他低頭俯視著她的臉龐,她可累壞了!經過昨晚的那幫盜賊的打擾,讓她一上馬就倒在他的懷裏呼呼大睡。
  看時辰,她也該醒來了,她也要開始聒噪了,他的唇微上揚,想到這俏丫頭聒噪的靈活表情、鮮明眼神,他的心情直線上升,會心的笑了起來。
  像她這樣體弱的姑娘,多運動的一下腮幫子,也算是鍛練身體吧!一隻小手忽然探至他的臉,停留在他的唇上,孫黧黃眨著她那雙水靈的眼睛,“我是不是在作夢?你在笑嗎?”
  “醒了?”他整面容,嘴角上掛的那抹笑也隨之隱去。
  他沒有在習慣在外人的面前展露笑容。
  “我剛剛是不是眼花了?我看到你在笑。”她柔順的微笑著。
  裘衣羿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溫柔的撫平她的黑髮。
  “你笑起來很好看呢!認識你到現在我還沒見過你笑,你笑一個給我看,好不好?”她想她一輩子也不會忘掉剛剛的那畫面,晨光灑落在他的發梢上,照亮了他俊俏的面容,原來剛毅冷靜的五官也因為他嘴角上那一抹笑容頓時柔和許多,他真的是位英俊,氣宇軒昂的男人。
  “傻丫頭,一早醒來就說傻話。”
  “你的意思是不是笑給我看?”她嘟起嘴,“小器鬼!”
  裘衣羿搖頭,“別鬧了。”
  “我沒有鬧,裘大哥,你笑一個給我看嘛,這兒又沒人,我也不會告訴別人你笑了,不會損你的威名的啦!”
  他還是搖搖頭。
  “要不這樣,我們以物易物,我笑一個給你看,你也笑一個給我看。”說完,她隨及投給了他一個動人的微笑,然後還“好禮大相送”的又送他幾個一百分的笑容。
  這下裘衣羿不想笑,也被她那股傻勁給惹得笑了起來,他的薄唇揚起一道懾人心魂的弧度,—對英眉也飛揚起來,現在的他是英俊的、吸引人的。
  孫黧黃望著他毫無預意的笑容,看的她都呆了,一顆心也快速的激烈鼓動起來,一雙眼睛一直移不開視線,直到見到他的睦底閃過一抹戲容,她才紅著臉,急急的稱開目光,低著頭,撫著心口。
  他真英俊,如果他剛剛那神采飛揚的模樣讓姑娘家們望一眼,一顆鐵定被他吸去……
  “以後不准在別的女人面前笑,我不准。”她拉著他的衣襟,學著他以往命令她的霸道的語氣命令著,殊不知這語氣像極廠個吃醋的姑娘家,勾起了衣羿潛在的男性主義。
  他先是一呆,然後就開懷的朗聲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我是正經的。”她嬌斥著,一張俏臉紅得比太陽還紅,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孫黧黃臉色紅潤的模樣,真美!他發誓,自己一定會養好她的身子,他要她的臉色永遠像現在般紅潤。
  “裘衣羿!你究竟聽——”她伸出拳頭欲捶上他結實的胸膛。
  “裘大哥。”他接住迎身而來的粉拳,糾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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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孫黧黃鼓起腮幫子,不知道他到底在樂些什麼,索性賭氣收回左手,“我不理你了。”
  裘衣羿只是笑著,他駕著馬,沉默不語。
  良久,孫黧黃還是沉不住氣,張開口問道:“裘大哥,昨天晚上那幫盜賊為什麼會一個個倒在地上?”
  他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揶揄著她,“不是說了不理我了?”
  “我寬宏大量,所以原諒你了。”在問話之前,她早就替自己找好臺階下了,“那幫盜賊究竟怎麼了?”
  他搖搖頭,笑而不語。
  “你別裝傻,我才不會相信你昨晚敷衍我的話,天譴惡人可不能那麼快就遭到報應。”
  “他們中了‘十毒軟筋散’中毒者必沁渾身無力,連站都站不穩。”他還是說出真正原因。
  “誰下的毒?”話才剛出口,孫黧黃就為自己的白癡而感到不好意思,“這個問題可以不用回答。”
  “那另外一個呢?為什麼他的眼睛……”
  “他是被我特製的‘辣精’給熏到了眼睛,它是彙集了天下的植物所提出的。”
  “可是我沒見著你拿出什麼東西呀!”
  他掏出神內的一罐黑的小小圓瓶,“只要把瓶蓋打開味道就足以使五步內的人眼睛瞎,如果我再持久一點,那人就會全瞎,一輩子再也看不見東西了。”
  “噢——不對!那為什麼我沒被熏到?還有你自己,你也沒事情。”
  “那時候你靠在我的懷裏,哪里熏到你?至於我……”
  裘衣羿回答道:“你見過哪個下毒的人被自己毒到的?再說普天之下,沒有毒傷得了我。”
  “為什麼?因為人家傷得了我。”
  “毒王。”他替她接下去。
  “對!因為人家叫你毒王嗎?”
  “算是吧!打我有記憶開始,師父就要我嘗百毒,所以沒有毒傷得了我。”
  嘗……百毒?那豈不是和史前的種農氏一樣。她摸著下巴,替他感到心疼,“你師父真不是人!孫黧黃的手忽然被他用力的捉住,其力道疼得她眼冒金星。”
  “不准在我面前數落我師父的不是,我能有今天,都是他辛苦撫養我長大的。”裘衣羿面無表情,冷冰冰的道。
  從小他就是個孤兒,要不是“藥毒怪人”收留他,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他是個感激之至不表於形的人,雖然他平常沒表示什麼,但——他絕不允許旁人批評師父。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批評你的師父,只是我心疼你,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她疼得眼角都沁出淚珠了還急急的向他道歉。
  就算今天被他掐死了也是自己活該,在人面前亂嚼舌根本不是個大家閨秀該做的事,更何況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她這豈不是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的父親。
  被她的“心疼”兩字換回理智,裘衣羿急急的放開她,“你沒事吧!”語氣極為生硬。
  當她的手一自由,便讓她快速的收回懷中,孫黧黃悄悄的拭去淚,“沒事”她不看他,低頭小心的柔著被他握得又紅又紫的手腕。
  “我看看。”他見她偷偷柔著手,沉著聲開口。
  “不用了。”她急急將手藏至身後,然後強笑著,“我沒事,真的。”
  “讓我看看再評斷你到底有沒有事。”
  “不用,我真的沒事,我發誓——啊——”孫黧黃的手被他用力從身後扳出來,正好撞在她疼痛的手腕,她失聲低叫。
  見著她的手,裘衣羿糾起眉,“該死!  自己怎麼會這麼用力的捉她!”
  “你的發誓真沒保證。”他狠狠的盯著她。
  孫黧黃被他的怒意給逼出了眼淚,她委屈的嚷著,“我不想給你添麻煩嘛!動不動的昏倒已經很麻煩你了,現在這點小傷又是自己活該得來的……我真沒用,我怎麼這麼沒用,大病小痛就是麻煩你……”
  裘衣羿被她的淚與委屈揪緊整顆心,鬥大的淚珠成串的滑落在她蒼白臉頰,他的手將她輕往懷內拉,緊緊的將她擁著。
  “對不起,我一時失去了理智才會將你弄傷,我保證,下次絕不再犯,也不准許你再說出剛剛那些‘沒用’‘麻煩’的話,我一點也不覺得麻煩,不覺得你沒用。”
  “真的?”她吸著鼻子。
  “嗯。”裘衣羿擁著她的瘦弱的身子,她身上的陣陣香氣撲鼻而來,他的心悸動著。
  不知從何時開始,原本的麻煩成了他甜蜜的負擔,她那像風會吹倒般的身子、聒噪的問題、千奇百怪的表情,都深深駐人他的心中。
  “不哭了?”他逗她。
  “嗯。”孫黧黃又吸了吸鼻子,將他送上前的袖子沾的都是淚水,終於破啼為笑。
  洛陽城在孫府,孫謀四接待著好龍魏權,兩人愉悅的品著茶,坐在孫府百花齊放的偌大院子中下棋對奕著。
  “老四,你真的舍行讓黃兒那單薄的身子旅行嗎?”魏權汗口。
  “兒孫自有兒孫福,為了黃兒確實安全的和裘衣羿在一起,我這個老人擔心什麼?”
  魏權搖搖頭,他這個關外關內四處跑的商人都沒他放得開,“老四,你這個讀書人的思想觀可放的真開,孤男寡女的一路旅行,嘖嘖,幸好我沒女兒。”
  孫謀四白了他一眼,“他們會結婚的。”
  “你這麼肯定?”
  孫謀四點點頭,自信心十足的道:“黃兒的容貌就連長安城內的名妓都自歎不如,我相信她定能捉的住裘衣羿那小於的心。”
  魏權點了點頭,這倒是真的,這年頭的女人個個健碩豐腴,少了點女子的嬌媚,但黃兒卻具備了,瞧她一舉手一投足,都能讓男人怔怔的失魂半天,再加上她舞的一手好琴,嘖噴!除非男人瞎了,否則不可能放過黃兒的。
  “對了,我有件事要向你請罪。”孫謀四放下棋子,說道。
  “噢!”他這老朋友要向他請什麼罪?“是關於黃兒離家出走的事,我使了點小鬼計……”孫謀四緩緩道出如何用計讓孫黧黃離家出走的事懷情。
  在聽聞他的說辭之後,魏權微微蹙起眉,但隨及又舒展開來,笑呵呵的撫著自己的三羊鬍鬚,低言,“也罷!反正我這個商人在黃兒眼底早就是個見錢眼開、渾身銅臭味的奸商了,多他個一兩個罪名,也無所謂了。”
  “謝謝老哥哥不怪孫某之罪。”
  “都多少年朋友了,以我們倆的交情還會在意這一點點小事?”魏權撫著下巴,扯開話題:“下棋下棋,我推了一個禮拜的商事,可不是要來這兒聽你對不起這、對不起那的,下棋吧!”
  孫謀四點點間,拿起棋子,“下棋吧!”
  “裘、裘大哥,這是哪里?”孫黧黃望著這旅行數十天來第一次見到的寵偉建築而激動的拉著身後男人的衣服道。
  “知道‘壁綠洲’吧?”裘衣羿問,“這建築物是肅州十字街的中心鐘鼓樓。”
  肅州她自然聽過。她還知道它是有另一個名字叫“酒家”,想傳是西漢因兵多酒少,霍將軍便下令將禦酒倒人附近的金泉中,讓兵土欠飲,因而得來的名稱。
  “鐘鼓樓?聽說它與萬裏長城的嘉峪關遙遙相望,二樓的西面還高掛著‘氣闐雄關’的木匾。”她喃喃的道出從前從孫謀四口中聽來的事。
  面前的鐘鼓樓立於磚楔台基上,為三層結構的塔形樓,通高約三十公尺,雕樑畫棟,玲瓏古樸,真是棟雄偉的建築。
  “丫頭,你倒是頗有常識嘛!”裘衣羿讚賞的看著她,訝異到她虛弱的身骨還能裝同這大城市裏常人道不出的事物,瞧她眉飛鳳舞的模樣,他不禁愛憐的撫去她額前的亂髮,替她梳理著。
  本來裘衣羿是不打算再進任何城裏,而一路直達玉門關的,但是見到她前幾天要露宿荒野時,蹙著細眉,嘟著嘴又不敢叫屈的模樣,他還是打消了原本的決定,來到這兒。
  畢竟要她這樣一個嬌弱的俏姑娘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這實在是苦了她。
  見她一臉得意的模樣,他不禁想要捉弄她一番,“既然如此,裘大哥要考考你。”
  孫黧黃挑起一道眉,一副放馬過來的俏模樣。
  “這鐘鼓樓可通肅州東南西北四大街,這四個券門上積壓有四個門額,它們分別寫了些什麼字?”這可是要有心人才能注意到,恐怕連這兒的居民都沒注意這事,這回可考到她了吧!“分別是‘東迎華嶽’‘西達伊吾’‘南望祁連’‘北通沙漠’這四句門額貼切標明瞭這兒的地理位置,我說的對不對呀?”
  “丫頭,你不僅有常識,還有知識,這不禁讓我懷疑你曾在這兒住過。”他挑高眉。
  “早說了我學問淵博了。”
  裘衣羿搖搖頭,這丫頭是小看不得的。
  他拉了拉馬繩,赤馬緩緩的朝東大街走去,這東大街與其人他三條大街相比,是安靜許多,坐落於街尾的清真,除了進貢時,才會為東大街帶來熱鬧的氣氛。
  赤馬停在清真食堂前,裘衣羿率先下馬,然後才將孫黧黃抱下馬。
  “累了吧?!”他的眼底淨是溫柔,雖然面孔仍是冰冷,但已經夠讓她窩心的了。
  “不累,我還有力氣四處逛逛。”她展開笑容,替他拍掉肩上的塵土,然後掏出懷中的繡花手絹,輕輕的替他拭著臉上的沙灰與汗水。
  裘衣羿被她親熱的動作給惹得內心狂跳,他粗魯的拉下在他的臉上不停動作的小手,“以後不准在大街上做這些公然調情的動作,人家會笑你不守婦節。”
  又來了,他又開始專制了,孫黧黃受不了的在心中聲吟。
  她嘟起小嘴,自己是關心他也!  “你不喜歡?那我下次找別的男人替他擦汗。”
  “不准!”裘衣羿惡狠狠的低吼。……他不知道那會是個什麼樣的畫面,但是光是想,他就受不了!他不要她替自己以外的男人做任何事!孫黧黃調皮的笑著,低頭看見他的手還握著自己的手,“你最好把我放開,否則人家又要說我不守婦道,說你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了。”
  裘衣羿百般不願的鬆開手,她對他笑了下,就轉身進入食堂裏,他也跟了進去。
  “客官,請裏面坐,要住宿還是吃飯。”馬上就有個店小二迎上他們。
  “先給我們兩間上房。”裘衣羿冷然開口。
  除了孫黧黃,他仍然是冷面待人。
  “是,客官。”店小二答道,然後轉過頭,對著掌櫃的高喊,“兩間上房。”
  “裘大哥,我餓了。”她拉拉他的袖子。
  裘衣羿溫柔的捏她的鼻子,“馬上就喂飽你的肚子。”
  店小二才轉回頭,就對上這一幕親蜜的畫面,他呆了呆,剛剛他還看著裘衣羿的冷面直冒冷汗,沒想到自己竟會見到這樣溫柔的—幕,真是……
  恐怕是新婚沒多久的小夫妻吧!店小二欣羡的望著他們,想到自己至今還是孤家寡人……
  “小二哥,我們要吃飯。”孫黧黃動人的喊著,那黃鶯出穀般的悅耳聲音讓店小二為之一振。
  嘖嘖,這樣天仙般的姑娘,柔得似水、美得如畫,恐怕是關內來的黃家閨女才能出落得這麼標緻吧!“小二,我們要吃飯。”裘衣羿見面前的店小二望著孫黧黃望得兩眼都要脫窗,嘴角都要滴口水成河了,一股無名之火從心中燃起,他冷冰冰的大聲道。
  “是,客官,請隨小的來。”店小二急急領著他們到堂上坐下。
  恐怖!這男人冰得足以媲美祁連山上的冰雪,和那如花般的姑娘相比  簡直是糟踏了姑娘!“裘大哥,你嚇著小二哥了。”孫黧黃小聲的道。
  “嚇死他最好。”他冷冷的道。
  她看了他一眼,冷硬的笑容像是罩上了層冰霜,“你生氣了?”
  他抿著嘴不答應逕自坐下,她歎口氣,也跟著坐下。
  “管官,要點什麼?”
  裘衣羿像是沒聽見般,怒視著前方,一時之間氣氛尷尬了起來。
  孫黧黃伸出小手,輕搖了一下他的手,“裘大哥,小二哥問你要些什麼。”
  他像是感覺到她手的冰冷般,回過神來盯著她,“你的手怎麼那麼冰冷?”
  “我冷。”她見他一副凶巴巴的,她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小聲囁嚅的回答。
  剛剛躲在他溫暖的懷裏還覺得冷,現在才一離開,她就從腳底冷到頭頂上了。
  “該死!”他低聲咒著,他怎麼忘了這肅州的溫度和洛陽差了許多,依她虛弱的身子,根本受不了這他認為是怡人的氣溫。
  “過來這兒坐。”裘衣羿指著身旁的椅子,孫黧黃聽話的乖乖移位,人才坐穩,她就被他納入懷中。
  “裘大哥,這樣——”
  “不准說話。”他生氣的打斷她的話,然後抬起頭,對站在一旁不知該進還是該退的店小二吩咐,“元寶髮菜、植物四寶、祁連犛牛柳、雄關酥、百花沙雞,再加一壺清酒。”
  “是。”店小二啊個首,退了下去。
  “你到底在氣什麼?”她不解的問。
  “氣你,不懂得愛惜身子,冷了也不會說一聲。”
  “我怎麼曉得會冷,平時都在你的懷裏,誰知道一下馬就冷起來了,總不能隨便找個男人依靠吧!”他摟著她,表情不再冰冷。
  “嗯。”她緊靠著他,溫暖重回他的身邊,“裘大哥,我們到底要去哪兒?”
  “沙州。”
  “你要去做生意嗎?”她隨口問道,因為,沙州是中原與西域必經之地,駐于此的商人很多,是絲路的轉驛站。
  “不是,我們要回家。”
  “家?”她重複著,她以為裘衣羿沒有家,像他這樣一個孤雲鶴般的人,應該是不會喜歡有個家的。
  裘衣羿嘴角微微揚起,他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他確實不喜歡有個落腳的地方,但“幽悠小築”不同,它是個與世隔絕的僻靜住所,每年他都會回去住上一陣子,順便料理那一大家子的雜事。
  “喝口茶。”他替她倒了杯熱茶。
  這時店小二也把食物端上桌來。
  “客館,嫂夫人,請用餐。”店小二招呼道。
  嫂夫人?!孫黧黃臉馬上紅了起來。
  “小二哥,我——”
  “謝謝,你可以下去了。”裘衣羿打斷她的話,讓店小二退下。
  “裘大哥,你為什麼不解釋。”她嬌紅了臉嚷道。
  “解釋什麼?”他打馬虎眼的回問她,嘴角上不自覺地泛起得意的笑容。
  “解釋——算了!吃飯吧!”她才沒那個臉皮再重複一遍,好似自己很想做他的妻子般。
  孫黧黃刻意掩飾住心中聽到小二哥稱呼她為嫂夫人時的欣喜,故意板起臉。
  “我喂你。”他拿起筷子。
  她挑高眉,“不用了,我有手。”他幹嘛忽然要喂她?“你的手動得了嗎?”他看了一眼她的右腕,前幾天自己不小心弄傷了她的手腕,到現在還不能自由活動。
  “可是——”她整張臉通紅著,這麼多人在看,怪不好意思的。
  “端到樓上好了。”裘衣羿溫柔的道,在這兒喂她進食,確實不合禮儀。
  孫黧黃聽了他的話,如釋重負的快速站起,但一般昏眩她又坐回原位。
  “該死!我不告訴過你不准忽然站起身嗎?!”他臉色比她蒼白的臉還要難看。
  “我忘了嘛!”她渾身無力的倒在他強壯的身上,委屈的道。
  “我扶你上樓。”他扶起她,見她要開口,又狠狠的道:“不准說不!”
  孫黧黃不滿的撇撇嘴,將臉埋入他的臂膀中。
  不管了!丟臉丟死算了!以後如果沒有人肯娶她,再找他算帳!裘衣羿與孫黧黃坐在窗明幾淨的上房中,雖說這是上房,但畢竟是關外,桌椅並不講究,除了打掃乾淨外,這兒不像上房倒像柴房。
  孫黧黃嚼著裘衣羿送進的佳餚,眼睛被桌上的一瓶瓷罐給吸引住。“這是什麼?小二哥幹嘛端瓶水進來,漱口嗎?”
  “那是酒。”
  “酒?好喝嗎?我可不可以試試?”活這麼大,她還沒嘗過酒的味道呢!聽見她要嘗酒裘衣羿不禁皺起眉,雖然這酒是自己叫來給她暖身子的,但是聽見她親口要求品酒,他還是忍不住不悅起來。
  他不喜歡會喝酒的姑娘,縱使這個時代姑娘家嘗點小酒是被允許的,他仍然厭惡。
  “呸呸呸!這什麼東西?!難喝死了。”不知何時,孫黧黃自動的替自己斟了杯酒,酒才入喉,她就被那股辣勁與苦味給難受的吐了出來。
  裘衣羿見她一臉的厭惡,蹙起的眉舒展開來。
  “喝光它,你需要點酒來暖身子。”
  “不要!這東西難喝死了!比茶還苦、比辣椒還辣,嗆得我難受死了,我一輩子也不要再碰這玩意—滴。”她拒絕。
  “瞧你把這酒說成毒藥似的,這酒可是用祁連山上的溶雪釀成,味道特別芬芳濃鬱,稱得上是良酒。”
  “管他是良酒還是劣酒,總之我不要喝。”
  孫黧黃被自個兒手上的黑底酒杯給吸引住,它的杯盤薄如蛋殼、晶瑩典雅、紋理自然,她從沒見過如此細緻的酒杯。
  “這是酒泉的名產‘夜光杯’對不對?”她猜道。
  “不錯嘛,丫頭,你真讓我意外。”他讚賞的道。夜光杯在愛酒的人眼裏是無人不知、無不不曉,但她如此厭惡飲酒竟會知曉,也難怪他會意外。
  “裘大哥,你還真把我當成鄉村野姑啦!這認識酒泉的人不認識酒泉的夜光杯,可是會知道人這還有顆大牙的。”
  孫黧黃撇著小嘴,“夜光杯到晚上時注酒人內,對光一照,酒杯會發出粼粼光輝,故名夜光杯。”
  “西周的周穆王曾用‘白玉之精,光彩夜照’、‘酒泛夜光杯’來形容夜光杯的珍稀,而王翰在涼州詞內更用‘葡萄美夜光杯’來形容夜光杯,由此就可知夜光杯的聲名了。”
  一旁的裘衣羿見她不疾不緩的道出夜光杯的由來,眼中的讚賞漸漸轉為驕傲。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他的心因她而跳,一道暖流劃過他封閉多年,如冰如霜的心,一點一滴的將之融化。
  “丫頭,你怎麼知道那麼多?”
  “因為我聰明。”她洋洋得意的對他笑著,“如何?你現在是不是有點崇拜我呀!不如你對我笑一笑,我就收你為徒,怎麼樣?”
  他搖搖頭,挾菜塞進她的口中,“我吃點菜,少作點夢。”
  “嘖嘖嘖,裘大哥,這兒就是沙州了?”孫黧黃望著面前綠油油的稻田、果園,打從他們離開酒泉之後,步行了三天,所見到的除了沙漠還是沙漠,現在能見到這充滿生氣門植物,她真的是好開心。
  難怪人家常說沙洲是沙漠洲。
  “嗯。”他點點頭,瞄了一眼身後的小白馬,“黃兒,這兒居民會越來越多,你自己上馬好嗎?”
  她裝作沒聽見他的話似的,笑嘻嘻的問他:“裘大哥,幽悠小築在哪兒?”
  這丫頭,他搖了搖頭,當然知道她不肯上馬,打從他在酒泉替她買了匹雪白的駿馬,除了第一天曾開心的駕著它騎一圈外,之後她就成天和他共乘赤馬,連理都不理它一下。
  有時他還真替馬兒叫屈呢!“黑牙泉。”裘衣羿回答他的話。
  “在哪兒,離這兒遠嗎?”
  “再過一刻鐘就到了,你騎快一點行嗎?”孫黧黃真的迫不及待想早一點見著他的家。
  “黃兒,你的身子骨能受得了赤馬快跑嗎?”他愛憐的捏著她的鼻子。
  “受得了,我現在被你養得肥肥胖胖的,昏倒都快和我老死不相往來了,你少瞧不起我呃!”她翹起嘴逗他開心。
  裘衣羿爽朗的笑著,他撫著她的長髮溫柔的道:“好,那你就快馬回幽悠小築。”話才說完,他就用力的夾馬腹。
  “哎呀!”坐了一路的慢馬,速度忽然加快讓她低叫起來,眼前模糊的景色嚇得緊緊環住他的腰,躲在他的懷裏,求得安全。
  鼻中傳來孫黧黃身上的陣陣幽香,耳邊有著呼嘯而過的風聲,他挪出一隻手緊摟著她,感受女人柔軟身子的接觸,他的嘴得意的揚起了一個優美的弧度。
  因為赤馬的賓士,使得她細緻的面頰緊靠著他的唇,讓他輕而一舉的一親芳澤,他從不知道女人的肌膚能夠像她這般細緻、香柔。
  “裘大哥,你——”她抬起頭想要他騎慢一點,但他的唇封上她的小嘴,打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裘衣羿的唇觸上自己最近日思夜想的紅唇,他細柔的覆蓋她,一股淡淡的藥味兒傳進他的口中,他的心一揪,心疼的摟著她,更加愛憐溫柔的吻著她。
  被他的唇吻上的孫黧黃張大眼望著離自己極近距離的面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狂跳起來,她半是欣喜半是憐愛的閉上眼,生疏的回應著他,一雙小手不自覺的攀上他的頸,接受他甜蜜溫柔的吻。
  像是感覺到她回應似的,他拉緊馬繩讓赤馬緩行,一隻手由她的腰移至她的頭,讓她更貼近他。
  “裘大哥,不——”孫黧黃突然意識到藥味的口中,專制且佔有性的狠狠吻她,吻得她意亂情迷,終於一點滴失去了理性與該有的矜持……
  終於,他的唇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她,他的眼中有著難藏的溫柔,心狂跳著,原本冰冷的心為了她,徹底融化。
  噢!他愛她,愛極了她,愛極了她的嬌弱、她的率性、她的聰明才智與她愛紅臉的個性,他裘衣羿飄泊了二十七年,過慣了閑雲野鶴的日子,現在他這只野鶴終於找到了歇息的樹,他心甘情願的接受她這溫柔的牢籠。
  孫黧黃氣喘吁吁的枕在他的懷中,一張俏臉紅得像顆熟透的柿子,她的心激烈跳動的讓她難以接受,她不依的用手捶打著他的胸,嬌聲的輕罵:“你欺負人!趁人家沒注意,偷吃人家的豆腐,我不理你了,一輩子再也不喚你‘裘大哥’了!”
  裘衣羿開心的摟著她,任憑她的粉拳在他的胸膛上“按摩”,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難以掩飾的笑著,“沒關係,不叫裘大哥可以叫別的,以後你叫我衣羿好了,這樣感覺也比較親近。”
  “誰要跟你愛了!”又是一拳,但力道明顯放小。
  “你呀!黃兒。”
  “你少臭美了,我寧願跟別的男人親近,也不要跟你親近。”她作違心論的嚷著。
  “不准!不准你跟別的男人親近。”裘衣羿專制蠻橫的用力擁著她。
  孫黧黃開心的笑了起來,他專制霸道的不准她做一大堆事情,但就屬這件事最讓他窩心。
  不過——她扁扁嘴,這酷男人連講個體己話也還是不離本行的專制。
  “就連我爹也不行?”
  裘衣羿想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點點頭,  “好吧!只准和他親近。”
  “呃!”孫黧黃想著,忽然心生一念,調皮的推開他,“你不能和我太靠近,你不准許,你會生氣的。”
  他皺起眉,用力的將她拉回懷裏,“我不算。”
  “不算?你不是男人嗎?是你剛剛自己說我只能和爹親近的。”她嘟起嘴,“你出爾反爾,好生矛盾,我到底該不該聽你的話?”
  “該——”
  “那就放開我。”
  “我還沒說完,黃兒,除了我之外,唯有能和你親近的男人就是你爹,其餘一概不准。”
  “全都是你的話,我才不要聽你的。”她挑高眉,挑逗的看著他。
  裘衣羿只是微笑,“你不聽我的話,小心你的屁股。”
  “你要我的屁股做什麼?!”
  他賊賊的笑著,不回答她的話。
  “不准你碰我的屁股。”孫黧黃指著他的鼻子。
  裘衣羿握住她的手,親吻著她如玉的手指,“你乖乖聽我的話,我絕對不會動你分毫。”
  孫黧黃有了他的保證,放心許多。
  “還有多久到幽悠小築?”
  “到了。”他抬起頭望著面前偌大的宅院,答道。
  “到了?”她也抬起頭,驚呼聲自口中發出。
  不知何時馬已經領著他們離開人潮,來到了這寧靜的地方,面前偌大的宅院完全用一根根竹籬有距離的圍繞起來,在竹籬與竹籬的空隙中,她恍惚的見到裏頭的建築。
  裘衣羿架著赤馬又向前走了進去,來到幽悠小築的大門前,厚重的桃色木門緊掩著,門前有兩側各站了只石獅子,大門上掛了個門匾,瘦長飄逸的字體題著“幽悠小築”四字,題筆人自然是她緊靠著的人——裘衣羿。
  裘衣羿翻身下馬,走到門口,不費力氣的就推開了厚重的大門。
  “天!你出門都不鎖門的呀!”
  “我一年才回來一次,鎖上了門,住在裏頭的人豈不是全出不來了。”他走回馬旁,將她抑下馬,然後輕拍馬背,赤馬就像脫僵的野馬向前奔去。
  “赤馬——”孫黧黃見馬突然跑走,擔心的叫道。
  “放心,它是回去見它的同伴。”他淡淡的道。
  在幽悠小築的後頭是裘衣羿的專屬馬場,裏頭的馬個個雄偉駿壯,剛剛赤馬就是朝馬場跑去。
  “噢。”
  “進去吧!”他摟著她,踏進幽悠小築,先入眼的就是條碎石小徑,在小徑的下頭是淺淺的小溪,圍繞著幽悠小築潺潺而行,小溪的兩側各種滿不知名的綠色植物以及紅的、白的、黃的小花朵,就像片花叢似的,讓人一入內就為之一振。
  通過小徑,他們來到看似大廳的堂上,樸素的擺設,幾副畫法,光線明亮,陣陣涼風吹襲。
  “幽悠小築是棟轉繞著方型的建築物,共有六個房,這兒是大廳。”裘衣羿介紹。
  “你不是說有人住?怎麼沒見到人。”孫黧黃隨口問道。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喜歡沒事亂逛呀!”裘衣羿望著她的俏臉,乘機取笑。
  “你笑我!”她嘟起嘴,不依的嚷著。
  “有嗎?我是在誇獎你活潑好動也!”他笑著。
  她皺皺鼻,好女不跟壞男鬥。
  “走,我帶你四處逛逛。”他拉著她的手,朝偏廳的小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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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路上,他娓娓道出六樓的名稱:幽荷樓、悠韻樓、小藥樓、築清樓、僻影樓、靜思樓。
  孫黧黃環顧一眼桌前的八、九個人後,低下頭蹙起眉,嘴裏念念有辭著,“什麼嘛?吃飯就我們倆吃就好了,何必又朵拉群人來?本來我還誇說這飯廳名字取得好,絕對能多吃點,但……碰上這堆人,吃的下才怪!”她打量著面前一群模樣似惡人的人。
  她扯扯身旁的裘衣羿的衣服,小聲的問:“他們是誰?為什麼要和我們同桌吃飯?”
  “你自個兒聽他們介紹。”他抬起頭,“喂!這位是孫黧黃,芳齡十八,你們好生介紹自己。”
  為首的一個大絡腮胡的中年人,眉一揚,聲音如雷貫耳般道:“俺叫老莫,是裘當家的三年前把俺救起的。”
  另一位獨眼的老人跟著道:“我是漢伯,是裘當家前年裘回來的。”
  “我是老邪,是裘當家五年前救回來的。”接著說話的是個壯碩、面目錚獰的中年男人。
  “我是媚娘,是裘當家四年前救回來的。”唯一的中年婦人自我介紹,婀娜的身材卻有著張大花臉,看得孫黧黃膽戰
  “我是老大,裘當家九年前救回來的。”一副真像是山寨主般的魁梧老人跟著道。
  “我是阿初,裘當家四年前救來的。”
  “我是阿嚴,裘當家年前救來的。”
  一下子,七個面惡猙獰、一臉非善類的表情一同望向不黧黃,讓她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們好,我是黧黃。”她用力擠出笑容。
  “叫她黃兒就行了。”裘衣羿開口。
  “是黃兒姑娘。”七個人齊聲道,宏偉的聲音震得孫黧黃連“勉強擠笑”都擠不出來。
  孫黧黃給了裘衣羿一記大白眼,然後壓低聲音,“裘大哥,我‘有事’和你商量,出去一下好嗎?”
  裘衣羿挑挑眉,“有事在這兒說就行了。”能在這兒說她早說了,白癡!她快氣炸了。
  “裘當家的,我想黃兒姑娘是要跟你說些體己話,要不要我們退避一會兒?”媚娘捂著嘴,笑道。
  孫黧黃一聽見媚娘說的話,臉一紅,不禁在心裏嘀咕,自己會有什麼體己話跟他這個白癡說?!恐怕還沒說,就自個兒吐一池子的血身亡了。
  裘衣羿抿著嘴,見她羞紅俏臉的模樣,不自覺的牽動嘴角,體己話?“那麻煩你們了。”裘衣羿道,七個人很識趣的退出“凝固軒”。
  “不用,我……”多丟臉!要他們七個長輩讓出飯廳來給他們兩個晚輩,“你幹嘛讓他們退出去?多不好意思。”
  “他們很樂意的。”他淡淡的道,一雙深如潭水的黑眸盯著她,“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孫黧黃點點頭,“那七個人——”
  “我救回來的。”
  “你醫術去救他們。”她睜大眼。
  “嗯!”
  “哎呀!裘大哥,你是不是昏了頭了,怎麼救了一群不輪不類、不三不四,好似為非作歹的惡人回來。”
  他笑著捏捏她的粉頰,“我救人一向以心情為主,不看好人壞人。他們運氣好,碰上了我開心的時候,所以我救了他們。”
  “可是他們像是——”
  “惡人是吧!”裘衣羿將她拉進懷中,下巴抵著她的頭,嗅著她的發香,“他們是因為環境與時勢才淪為惡人,其實他們的心地很好,而且他們也改過為善了,現在是個正正經經的商人了。”
  孫黧黃靜靜的不說話,過了許久才小聲的問:“你確定他們都是好人?”
  “嗯。”
  她吞吞口水,埋人他的懷中,“哎呀!我剛剛會不會太失禮了?會不會傷了他們的心?”
  孫黧黃也覺得自己不該以貌取人,孟子不是說,“人性本善”,她是該相信他們是好人的。
  “現在才發現不覺得太遲?”裘衣羿忍不住逗她。
  “我剛剛被他們嚇昏了頭,哪里會注意到。”她抬起頭看著他,一臉的愧疚,“裘大哥,我真的失禮嗎?”  
  他搖搖頭,低頭乘機輕吸她的紅唇,“放心,你很合乎禮儀,他們不會怪你的。”
  “真的?沒騙我?”
  “嗯。”
  “那咱們請他們來吃飯吧!”
  “嗯。”  -“裘大哥。”孫黧黃悄悄的走進“築清樓”,調皮的在裘衣羿的身後大叫。
  正在梳洗的裘衣羿著實嚇了跳,原本該是洗臉的水全潑在他身上去了。
  “黃兒,一大早就調皮。”他轉過身,故意板起臉。
  第一次不給她點顏色瞧,恐怕自己將來的日子都會面臨驚嚇的命運。
  “我要跟你道早嘛!”拉起袖口,替他擦著胸口的水痕;“早。”他微笑著。
  “我帶來了個禮物給你。”她突然想起自己藏在身後的東西,笑嘻嘻的道。
  昨天他帶她參觀他居住的“築清樓”之後,她就覺得太單調了,一床一桌二椅,比他們在酒泉住的上房還單調,難怪他人也跟著單調起來。
  “什麼?”
  “花,讓你裝飾‘築清樓’。”她捧出身後一個精緻的小花盆。
  裘衣羿望著她手中的花盆,裏面栽種了各種顏色的小花,他蹙起眉,這些花不是“僻影樓”種的花嗎?“這花哪來的?”
  “我一早到‘僻影樓’摘來的,你瞧!我把它們連根拔起,挖了些土一起種大花盆裏,只要你天天澆水,它們一輩子也不會枯萎。”
  “你一早就摘來的?!”他冷冷的道。
  該死!她不是怕憐嗎?一早的氣候又更加清冷;,她住的“悠韻樓”又離“僻影樓”有段距離,難不成她不要命了不是?染了風寒,她這單薄的身子受得了嗎?孫黧黃見他板著臉孑L,原本的興致全都退去,“你不喜歡啊?”語氣中有著明顯的失望。
  “黃兒,以後不准再到處摘花。”他冷冰冰的命令。
  “為什麼?我是特意為你摘的也!”孫黧黃不解。
  “總之不准,你不要問原因。”
  “你!可惡透頂!”她生氣的將花盆塞入他的懷中,轉身就要離開。
  可惡!自己大清早的摘了一堆花,還辛苦的用手挖了一堆土,挖得手指都痛了,還差點因為蹲坐在地上太久而險些昏倒……她這麼辛苦,他專制的對她說話!大冰塊!沒情趣、沒函養、沒道德、沒德行……
  “黃兒。”裘衣羿知道她生氣了,於是便喚她。
  孫黧黃不理他,逕自要踏出門檻。
  “黃兒,你最好給我站住。”他低吼。
  “不——要!”她生氣的挑釁他,她就不准他能拿自己怎麼辦。
  “你再說一遍!”不知何時,裘衣羿已經來到她的面前,一雙眼閃著火光。
  他容許自己對她的關心被她誤解扭曲。
  “不——要。”她抬高下巴,“我現在很討厭你,你辜負了我對你的好意,你不是東西。”他淡淡的說,被她的孩子氣給惹得怒火全消。
  “你少給我貧嘴,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東西,所以才罵你不是東西,而不罵你‘你不是人’。”她一臉廢話的表情。
  裘衣羿看著她,“罵一罵氣消了嗎?”
  他溫柔的聲音裏說出反駁的話。
  “你誤會我了。”他溫和的道,“我是心疼你,大清早的,你又怕冷,又睡不飽,身體又虛弱,我怕把你累壞了。”
  在知道他的心意後,她感動的說不出話來,“我不累的,而且我有多穿幾件衣裳,不會冷到的。”
  “可是我不要你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能為你做點事,我很長心!”她說著,伸出十隻手指頭伸到他的面前,“只不過我挖土挖得疼死了。”
  “該死!”裘衣羿咒駡了聲,拉起她的手走到桌前,然後掏出藥膏小心的塗著她十隻小指紅腫脫皮的地方,眼中流露出不舍與心疼。
  “你不要那麼嚴肅,疼的是我又不是你。”她說道,被他塗過的地方冰冰涼涼,不再疼痛。
  “你還敢說。”他心疼的瞪了她一眼,“你到底挖了多少土?小小的盆花,可以讓你挖成這副德行。”
  她可沒勇氣說,否則他一定不只是罵她而已,打她都有可能。
  “你挖了多少土?”他重複一次。
  “你先回答我,你喜不喜歡我送你的花?”
  “嗯。”裘衣羿悶哼著,說不喜歡她可能會拿花盆砸他的頭。
  “嗯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他勉為其難的道。
  “大男人的,誰會喜歡花?!”
  “那我再多送你一些。”孫黧黃開心的道。
  “你想我會准你再去挖土嗎?”他眉一揚,淩厲的瞪著她。
  “我不會再挖的。”她燦爛的笑著,“我已經挖的夠多了。”
  “什麼意思。”裘衣羿有不好的預感。  “跟我來。”她走到房門口,裘衣羿跟了上去。
  “十五盆花,夠你裝飾房間了,我何必再挖?”她可是很辛苦的把它們搬來門口來呢!“黃兒。”他無奈的喚她。
  難怪她的手會又紅又腫。
  “全都送給你。”孫黧黃甜甜的笑容,“我對你很好吧!可是他們我一盆都沒送。”
  裘衣羿能說什麼?全幽悠小築只有他一個得到她孫大姑娘的“厚愛”,他能拒絕嗎?他在心中聲吟著,天——他一個七尺之軀的大男人,滿房間的花盆,傳出去豈不給人笑死!  
  望著孫黧黃甜美的笑容,他只能苦笑著接受一盆盆的花,絲毫沒有任何怨言。
  在“幽荷樓”的後花院池邊,孫黧黃笑嘻嘻的和媚娘打成一片。
  “黃兒姑娘,你真的要搞朵花給裘當家?”媚娘笑盈盈的問。  
  ,“是呀!裘大哥房裏什麼花呀草的都有了,就是沒有荷花,我要摘來送給他。”孫黧黃整個人掛在荷花池上的小橋上,一雙手鉤著荷花。
  媚娘搖搖頭,“黃兒姑娘,平常都是大男人送這些花給像你這樣的美姑娘怎麼你和裘當家的偏偏相反,你成了送花給他。”
  “媚娘,你不會懂的啦!”她終於摘到荷花了,“裘大哥打從回幽悠小築第二天之後,不是被你們個個長輩輪流和他關在‘靜思樓’,就是自個待在‘小築樓’裏研究藥理調製毒藥,他的心思根本沒放在我身上,所以——”她走到媚娘的身邊,“我打算用這些漂亮的花迷得他團團轉。”
  “如果裘當家的不為所動呢?”媚娘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光從裘衣羿那對黑眸子中,就是沒腦袋的人都可以看出他多愛孫黧黃,不過她就是想知道這丫頭會如何。
  “如果一堆花還沒能把他迷住,我就把裝這些花的花盆全朝他頭上砸,然後乾脆去死算了。”
  媚娘白了她一眼,“小丫頭片子的,不要把死呀死的成天掛在嘴邊,不吉利!”
  孫黧黃甜甜的笑著,將摘來的兩朵花遞了一朵給她,“送你。”
  “送我?”媚娘喜出望外,“你不是要送給他的。”她晃了晃手中的唯一荷花,“而這一朵是我特地摘來送給你的,美花配美人。”
  “黃兒姑娘。我這還算是美人嗎?”媚娘苦笑著,一張大花臉,稱得上是美人?“是!在我眼中你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雖然我不知道你臉上的刺花哪來的,但是你心地善良,這就夠了不是嗎?”
  她一張嘴甜得像蜜般。
  媚娘感動的看著她,打從自己的一張臉被刺花後,就再也沒有人稱呼自己美了。
  “拿回去房裏插,你住的‘幽荷樓’內沒有荷花豈不是少一點搭配?”
  “老莫他們——”他們六個人也住在幽荷樓仙,不送給他們會不會……
  “哼!  他們一個個都是上了年紀的大男人,要荷花做什麼。”
  掩嘴而笑,她這話也太沒說服力了吧!她忘了手中的荷花也是要送給一個上了年紀的大男人嗎?“其實我送你荷花是有目的的,媚娘,拜託你別告訴裘大哥這荷花是我掛在橋上摘下來的,他知道了准又會生頓氣的。”她向媚娘眨眨眼,不好意思的道。
  媚娘會心的笑著,“我知道了。”
  “謝謝你,媚娘,你真好。”
  媚娘笑了笑,見到遠處裘衣羿那永不變色的赤色水袍,“我回房去了,你的裘大哥來了。”
  “在哪兒?”一聽見裘衣羿來了,孫黧黃開心的四處張望著,在見到他的身影之後,就飛快的朝他奔去。
  在遠處就見到孫黧黃的裘衣羿,見到她朝自己飛奔而來,眉頭馬上皺起,加快了腳步。
  “裘——”
  “該死的!你跑這麼快不怕跌倒、不怕昏倒嗎?”一來到她的面前,他就大聲咆哮著。
  孫黧黃捂住雙耳,眯起眼,接受他的責駡。
  “以後不准用跑的,就是慢慢跑也不准。”裘衣羿接著道。
  “知道了。”對於他的“不准”,她已經放棄反抗,處在挨打地位。
  裘衣羿仍然是板著臉。
  “你別板著臉嘛!我答應你以後不跑了。”她拉拉他的袖子,忽然想到要送他的荷花,於是堆起笑容,遞上荷花,“送給你,你就別氣小女子啦!”
  裘衣羿看到她遞上的荷花,剛消去的氣又重回肚裏。
  “我不是不准你再摘花送我了?!”
  “是呀!”孫黧黃眨著她晶瑩的大眼。
  “那這是什麼?”
  “花——”見到他一雙怒目,她急急辯解,“你上不准我摘要種在土裏的花送給你,我有乖乖聽你的話,這次摘的這種是種在水裏,不是種在土裏的。”
  還不都是一樣!裘衣羿在心裏聲吟。
  “黃兒,看來你是沒搞懂我的話,我再說一遍。”他歎口氣,無奈的緩和語氣。
  “嗯。”她洗耳恭聽。
  “不管是種在土裏還是水裏,只要是花,一律不准摘來送我。”
  “意思是你不要這朵荷花羅!”她可憐兮兮的,滿臉失望的看著她。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荷花,牙一咬,吸口氣,“我收下了,但是沒有下次。”
  算了!築清樓內的花已經多得數不清了,也不差這一朵。
  “答應你。”她展開笑容,“裘大哥,你和老邪叔談完事情啦!”
  “嗯。”他點點頭,替她整理著微亂的頭髮。
  “那下午你陪我到幽悠小築外走走。”她攬著他的手臂,“別說要我休養的話,我已經休養了一次好多了,休養的我全身都累死了,大夫說我已經休養夠了。”“大夫”自然就是她自己。
  裘衣羿看著她一臉期待的眼神,不忍心告訴她將要出門四、五天的事。
  “別用怕我會昏倒的事來敷衍我,我已經好久沒有昏倒了。”孫黧黃繼續說。
  “黃兒……”
  “裘大哥,拜託你嘛!帶我出去玩,我不會惹你麻煩的。”她撒嬌著。
  “黃兒,你先聽我說。”他開口,“下午我要出門去采藥,一去就是四、五天,沒有空帶你出去玩。”
  “不好,我今天下午就要出去玩。”
  “黃兒。”他為難的道。
  “要不然我陪你一道兒去。”她忍不住讓他為難,於是退讓一步。
  “不行,我是上山去采藥,可不是去旅行,我不會讓你去的。”
  “裘大哥!”她嘟起嘴嚷著。
  “黃兒,你就乖乖聽裘大哥的話一次,留在家裏等我,嗯?”他溫柔的伸手劃著她的臉龐。
  “可是我們會有四、五天見不著面。”孫黧黃撇撇嘴,以前他雖然忙但自己至少還能見到他,現在要四、五天不能見到面,她會想死她的。
  “我會儘早回來的。”
  他點點頭,“你不早點回來,我就把‘小藥樓’拆了。”
  “你有那股力氣嗎?”裘衣羿輕笑著,對她的威脅感到好笑。
  “我沒力氣,可是莫叔他們有。”她笑嘻嘻說道。
  “他們不會幫你搗亂的。”他自信滿滿。
  “是嗎?”孫黧黃懷疑。
  這下裘衣羿的信心動搖了,才八天的時間她就收眼了那一家子人,每天輪流和每一個待在靜思樓內,都會聽見對她的讚美,照這種情況,他們八個人和她一起聯手拆了這小藥房——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會儘早回來。”
  一天、二天、三天、四天……一晃眼就過了六天,裘衣羿還沒有回來。
  孫黃趴在築清樓裘衣羿的床上,聞著棉被淡淡的他的味兒,好想他喔!打從他才跨上赤馬,自己就開始想他了。
  “該死的裘大哥,不講信用的小人,什麼四、五天就回來,現在都六天了,還沒見到他的影子。”她皺著鼻子生氣的喃喃自語。
  哎!天天相處在一塊兒她都未曾想過自己對他的感情究竟是如何,只知道喜歡他,現在一分開了,她才驚覺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失落了自己的心,愛他愛到難以自拔了。
  “這個可惡的男人!專制的酷男人,偷了我的心竟然還不回來,他再不回來,我就不理他了。”她翻下床,忿忿地咒駡裘衣羿。
  孫黧黃決定不管他到底回不回來,都要小小的懲罰他一她剛走出築清樓,就碰上了粗裏粗氣的老大,他正忙於清掃庭院。
  “老大叔。”她臉上浮起笑容,有法子了!“呃?黃兒姑娘。”老大抬起頭,一見到她堆上滿臉笑容。
  “莫叔人呢?”她隨口問,裝出一臉有事稟告的模樣。
  “老莫和媚娘、漢伯到市集上作買賣去了。”
  “哎呀!這麼巧。”
  “黃兒姑娘有事?”
  “我剛剛忽然想起裘大哥交代我要轉告莫叔的話,我忘了告訴莫叔……裘大哥一定會罵我的。”
  “黃兒姑娘,裘當家要你轉告老莫啥事?”
  “吩咐莫叔把小藥樓內的藥材堆到僻影樓藏寶室內,她讓他回來時把新的藥材放進去。”孫黧黃傳聖旨道。
  “這件事我來就行了。”他可不想這樣活生生的俏姑娘被當家的責駡。
  太好了!就等你這句話,孫黧黃在心中暗笑。
  “你不用出去作買賣嗎?”他們七個長輩是靠買賣來過生活,所以可是充裕的很呢?“今天休息。”
  “那太好了,我們倆一起把小藥樓內的藥搬出來。”
  “不用不用,我自個兒忙就行了,黃兒姑娘你去休息。”
  “這……好吧!老大叔,那就麻煩你了。”她甜甜笑道,然後就一蹦一跳,離開了築清樓的院子。
  現在她要駕衣衣,到外頭玩。
  是裘衣羿先不守信用在先,可怪不得她自己出去玩。
  孫黧黃駕著裘衣羿送給她的小白馬衣衣剛剛出幽悠小築,就被黑牙泉到沙州一路上來的商人嚇了一跳,人真多,黑壓壓的一片,怎麼會有那麼多嗜錢如命的人?她搔著頭,不知道是在寧靜的幽悠小築待久了還是怎麼了,一下子瞧見那麼多的人,還真有點不太習慣。孫黧黃微微蹙起眉,老實說她一直不愛作買賣的商人,尤其是在……
  不過除了莫叔七個人以外,他們一等一的大好人,是全關裏關外唯一的七個好商人。
  “對了,可以去找莫叔他們,他們一定樂意讓我幫忙。”
  縱使頭頂上的灸陽讓才出門一會兒的她吃不消,但是她還是興致勃勃的要去做莫叔們的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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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22:22: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她騎著衣衣慢跑在商攤上尋找莫叔的蹤影,她在遠處瞧見媚娘一張花臉後,才剛泛起笑臉就被他們更遠的一個男人給硬吞肚中。
  是他?!孫黧黃的心一緊,臉色霎時蒼白,一個不穩,她就往馬上栽去。
  “小心!”一個穿著軍服的男人在遠處架著馬偷偷的打量著孫黧黃,見她身子一歪,他連忙驅馬向前奔,硬生生的將她接住。
  “姑娘沒事吧!”
  “謝謝,我沒事。”她掩著心口,剛剛的險些落馬讓她臉色更加蒼白,嘴唇發紫。
  “這關外的天氣真是怪異,早上冷晚上冷,偏偏正午時又熱的灸人。”孫黧黃喃喃的道。
  “我是洛陽人。”她輕輕的笑著,“多謝——公子,敢問姓名?”
  “我是玉門關鎮關大將軍王鎮。”王鎮威風的道。
  “多謝王將軍救命之恩,小女孫黧黃來日定當回報。”她微微頷首。這男人身著軍服,英姿煥發,是位英雄吧!“孫姑娘。”他微笑著,“你到哪兒?王某護送。”
  沒想到關外還有這等較好的佳人。
  “我住在幽悠小築。”她突然發覺到自己坐在他的馬上,“王將軍,我的馬。”
  不合禮儀,自己不該和裘大哥以外的男人共乘一馬的。
  王鎮知道她的暗示,於是便停下馬,而尾隨於後的衣衣也跟來身邊。
  孫黧黃想也不想就縱跳到衣衣背上,這是她這幾日學騎馬的成績。
  當她坐定,就望見王鎮一臉的驚愕,她調皮的笑了笑,“我這模樣讓裘大哥見了一定又會罵我一頓。”
  “裘大哥?”這是何許人物?他想。
  她這才想起王鎮不認識裘衣羿,於是笑了笑,“你不認識他沒關係,改天有空來幽悠小築,我介紹你們認識。”
  話才剛畢,她就將馬掉頭,直奔幽悠小築,臨前還望了一眼在遠處令她震驚的男人。
  魏叔——不!魏權那大壞蛋!他竟然來到關外了,那爹沒事了吧!她抬起頭望著藍天,心中哀傷的低喊,爹,你沒事吧?!魏權沒有將你如何吧?!想到那渾身都銅臭味的魏權,可能把在洛陽城的爹怎樣,一道淚悄悄的滑下孫黧黃的臉龐。
  爹,女兒好想你呀!“阿初,裘大哥當年救你之前,你做什麼的?”孫黧黃坐在木欄上望著梳洗馬匹的阿初問道。
  “在山寨裏當寨主。”他淡淡的道。臉上的表情就像在敍述別人的事似的。
  “寨主?那是壞人羅!”她替他作結論,“放心,你以前是壞人現在查是全天下最好的馬商,我不會因為你以前是壞人就不會喜歡你啦!”
  阿初笑了笑,“當寨主的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當初裘當家的救了被迫殺而重傷的我之後,我就立誓要伺侯他一輩子。”
  “所以我就說你現在是個好人嘛!”她甜甜的笑著。
  阿初靜靜收下她的微笑,又將注意力放在馬上。
  把能上能下梳洗好,明天才好賣個好價錢,他想著。
  “阿初,我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孫黧黃遲疑的道。
  阿初停止動作,“黃兒姑娘,有什麼問題?”
  “假如有人欠你的錢,欠很多很多,你會怎麼辦?”
  “要他還錢。”他簡單的回答。
  “可是他傾家蕩產了呢?”
  “這——”
  “阿初,你要用你以前做壞人的心態想。”
  “這就簡單了!我會把他全家殺光!”
  “呃?”她張大眼。
  “然後能賣的賣,賣女兒賣妻子,總之要撈點——黃兒姑娘,你要去哪兒?”他話還未說完,就見孫黧黃跳下木橋奔向幽悠小築。
  “怎麼了?嚇到了嗎?”阿初喃喃自語著,又將注意力調回馬上。
  一路直奔幽悠小築的孫黧黃克制住自己的眼淚往下滑,耳邊不斷響起剛剛阿初所說的話。
  全家殺光?賣女賣妻?她顫抖著嘴唇用力的甩了頭,企圖甩掉這兩句話。
  不,不可能,不會有人會這麼狠心,一定是阿初當壞人太壞了,所以才做出這麼狠的事。
  她加快步伐,朝幽荷樓走去。
  她一定要問問那些比阿初心地好的人,他們說的話才准、才算數。
  “莫叔、媚娘、老大叔、漢伯、葉叔、老邪叔,你們全都在呀!”孫黧黃深深吸了口氣,撫平自己慌亂的心。
  “黃兒姑娘。”老莫坐在幽荷樓的大廳中,其他人坐在他的周圍,他們正在享受午後的寧靜。
  “黃兒姑娘,來,這兒坐。”媚娘笑容可掬的拍了拍身旁的凳子,孫黧黃應聲而坐。
  “來,喝漢伯賣的茶,潤潤喉。”阿嚴斟了杯茶,遞到她面前。
  “謝謝。”她接過來,輕啜了口,“我有事想問你們,你們可不可以用以裘大哥還沒救你們時的心態回答我?”
  七個人互看了一眼,裘衣羿沒救他們之前?這是挺久遠的事了。
  “嗯。”七個人點了點頭。
  “如果有人為了治女兒的病向你們借了很多很多的錢,可是他沒錢還你們,你們會怎麼樣?”
  “殺光他全家。”
  “不!這太便宜他了,應該把他捉來閹了,送進宮裏當太監。”阿嚴道。
  “當太監也太便宜他了,應該把他賣了讓他去做皮客,讓他賺夠了錢,再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他剖肚挖腸,然後捉一百隻螞蟻放進他的肚子裏,灌上蜜汁再把肚皮縫上,讓他全身癢到難受而死,最後再把他身體一塊塊切下來喂狗。”
  “嗯,對,這樣才能放過他。”
  在一旁靜聽孫黧黃忍不住心中的顫抖,面色比身上的白衣還白。
  天!他們比阿初還狠,她一甩頭,含著淚,趁著自己還沒昏倒前直奔悠韻樓而去。
  “黃兒姑娘,她怎麼了?”漢伯望著突然離去的孫黧黃的背影。
  “她整張臉都蒼白了。”離她最近的媚娘道。
  “恐怕是嚇著了。”阿嚴猜道。
  “嚇著?怎麼無緣無故會嚇著?”老莫納悶。
  “你忘了她還是個姑娘家呀!剛剛你們又是殺全家的又是切腸剖腹的剁骨頭的,是姑娘家都會怕。”媚娘不悅的道。
  “怎麼你不怕?”老邪打趣道。
  媚娘給了他一個大白眼,“我是故作鎮定,否則昏了,你們豈不嚇死!剛剛是誰說要剖腹、分屍喂狗的?”她問。
  “我可沒說。”老邪急急撇清。
  “我才不會那麼狠。”阿嚴跟著。
  “我更不可能。”老莫道。
  “絕對不是我。”漢伯也道。
  都不是,那是誰?五雙眼睛都望著老大。
  “咳咳!我只是隨口說說,又不是真的,平時我連螞蟻都不敢踩——好啦好啦!是我的錯,這總行了吧!”老大粗裏粗氣的嚷著。  
  “你最好向黃兒姑娘道歉。”五人齊道。
  “知道了。”老大深覺自己真是倒楣都怪剛剛一時口快,不過——他只是講又沒有做,其他人不也附和了?怎麼他們都沒事?倒楣!老大汗流浹背的瞪著他地上的黃土,鬥大的汗珠一滴滴垂直落人黃土。
  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雙手在背後不停的搓柔著,他用著眼睛的餘光偷瞄著身旁的同伴,個個都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他甚至還能讀出他們臉上的意思。
  你死定了!倒楣!老大在心中咒駡著。
  “你說黃兒因為你只說了‘切腸剖腹剁骨頭’這幾個字就嚇得病倒在床上?”裘衣羿冷著聲音重複一次剛才聽見的話。
  “是,裘當家,你處置我吧!”他低低的道。
  人真的倒楣起來,就連神仙也沒法子!不過就是逞一時口舌之快,那黃兒姑娘竟然病倒在床上,一躺就是兩天,現在裘衣羿回來了,他的一條老命慘了。
  裘衣羿蹙著眉,自己才晚回來四天,黃兒就病了,還真不能離開她太久。
  “老大,你別白責自己,黃兒身軀本來就弱,她可能是受了風寒。”裘衣羿才不信黃兒會被他幾句話就嚇得生病。
  “麻煩你把這些藥材替我拿到小藥樓,我到悠韻樓看看黃兒。”不管如何,他還是得去看看她。
  “裘當家,黃兒姑娘不在悠韻樓。”媚娘喚住她。
  “不在悠韻樓?!”裘衣羿開始生氣了,“她病了不乖乖待在房裏,跑到哪兒去了?”
  “築清樓。”她道,“她堅持睡在那裏。”
  築清樓?他挑起眉,轉身就大步朝築清樓走去。
  “孫黧黃,你在做什麼?!”才剛踏人築清樓的裘衣羿就見到孫黧黃提著水桶辛苦的替房內的一盆盆花分別澆水,他難掩心中的心疼與不舍而大吼著。
  “裘——我在澆水,這些花快死了。”她被突如其來的怒吼聲給嚇得手中的水飄落了一地。
  本想要先問問他何時回來的,但見到他滿臉怒意,她還是決定先回答他的問題比較合適。
  “你死了重要還是花死了重要?!”他走到她身邊,身一彎,就將她輕盈的身子抱起,大步的朝床上走去,“病人不好好休息,還不安分的提著水澆花,你是存心累死自己是不是?”
  “我,我沒生病。”她小聲的道,怎麼那麼久沒見面,他一見她就大聲吼叫。
  “老莫說你生病了。”
  “他亂說。”
  “八個人都說你生病了還叫亂說?”裘衣羿白了她一眼,望著她蒼白的臉孔,他的一顆心都糾結起來。
  孫黧黃不敢說話了,她是覺得身體難受沒錯,可是那是因為太傷心了才會這樣,她這兩天只要一想到爹被人剖開肚子挖腸肺的模樣,她就渾身難過。
  哎!如果自己生病能讓她不大聲吼叫的話,那就生病好了!“你瘦了,臉色也沒有離開的時候好。”他心疼的道,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床上。
  “我想爹,我想回洛陽。”她直覺得脫口而出。
  裘衣羿皺起眉,臉上的溫柔蕩然無存,一臉的冰冷。他走離床,走到桌旁端了杯茶。
  她想回洛陽?她要離開他?在分離了九天之後,她開口第一句話說的竟不是想他,而是想爹?天曉得這九天來他滿腦子時時刻刻都是她的影子,她的一頻一笑,她的怒顏模樣,都會讓自己思念。
  而她卻不想他?“我要回洛陽,裘大哥,你帶我回去好不好?”
  “你好好休息。”他用力的將茶杯放下,往門外走去,“不准下床澆花,讓我知道了,這些花全扔到幽悠小築外。”
  “裘——”裘衣羿根本就不理會她,火氣一來,她就跳下床,追到他身後,“你停下來!”
  他停了下來。
  “你那麼生氣是在氣什麼?應該是我發脾氣才對也!說好了四、五天就回來,現在都九天了才回來,你這個不守信用的小人!還有,你一回來就大吼大叫的,我只不過是澆個花而已,到底是九天沒見面重要,還是累了重要?”
  “現在我只不過是要你帶我去洛陽見我爹,你的臉就變的比雪還冰,我爹要給人剖腹切腸加螞蟻進肚子裏了,你還  
  不在乎我,我討厭你!討厭這個鬼地方!討厭討厭討厭……”一連串的嚷嚷已經身虛的孫黧黃承受不住了,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黃兒。”裘衣羿急急接住她,然後匆匆將她抱回床,替她測量脈搏。
  該死!他皺起眉,望著她蒼白的病容,這九天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脈像竟是如此淩亂?他溫柔的撫著她的臉頰,一向自製力極好的自己為什麼剛剛竟然失控?她的身子不好,自己該讓著她才對,怎麼忘了。
  “絕沒有下次了,黃兒,裘大哥向你保證,絕不再向你亂發脾氣,但是,你別離開……”裘衣羿喃喃的向她保證。
  剛緩緩清醒的孫黧黃一醒來就聽見他的保證,原本的怒意早隨著剛才的昏倒沖盡了。
  “我沒有要離開你。”她柔柔的道。
  “黃兒?!”他看著她。
  孫黧黃虛弱的微笑,“真好,每次我們一吵架我就昏倒,醒來之後氣也沒了,架也沒得吵了。”
  “對不起,我不會再跟你大聲說話了。”
  “你是關心我,”她替他說話,其實這她早知道,只是她老忍不住埋怨他的過度關心。
  裘衣羿微笑著,拉著她的手輕撫著。
  “帶我回……噓,先聽我說完好嗎?”
  孫黧黃坐起身,他順勢的將她拉人懷中,嗅著這懷念已久的發香。
  “我好想我爹,裘大哥,你還記得我們認識的第一天嗎?”
  “我一輩子不會忘記。”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溜出來,那時候的我只想遠遠離開家,愈遠愈好,可是我昏倒在城外……”
  “為什麼要離開家?”
  “打小我的身子就不好,昏倒是家常便飯,爹為了醫好我的身子請遍了大江南北一流的大夫,買了成車成車上好的藥材,這些都要花很多銀子的,”她頓了頓,“後來爹就跟好友借錢買藥、請大夫,誰知道那位好友魏權是個大壞蛋,放高利貸,騙光了我爹的錢,讓家裏傾家蕩產,為了不連累爹,我偷溜出來,離開家裏。”
  裘衣羿耐心地聽完她的話,“你怎麼知道你爹欠了人家很多錢?”只要是正常的家庭,是不會讓弱女子知道這種事的。
  “我聽見爹和吳伯商量——我是碰巧聽見的,是我要去向爹請安的時候聽見的,不是偷聽來的。”
  “傻丫頭,我也沒說你是偷聽到的,緊張什麼?”他笑著柔著她的發。
  “現在你知道我要回洛陽的原因了,我擔心爹會出事,你肯陪我回去吧?”
  “只要你不是要離開我,我會帶你回洛陽。”裘衣羿揚起嘴角。
  “我不會離開你的。”她甜甜的笑著,自己這麼愛他,就算是用牛車拖,也拖不走她的。
  裘衣羿被她的笑容給吸引,低下頭,輕吻著她的紅唇,雖溫柔,卻帶著侵略性,上唇、下唇,他吻著她,吸取她帶藥味卻香甜的氣息……
  “裘大哥,你不能吻我的。”當他離開她後,孫黧黃嬌羞的道,“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
  “在我們之間行不通。”裘衣羿替她接下。
  孫黧黃眨眨眼。
  “你不愛我吻你嗎?”他摟著她,額頭抵她的額。
  “誠實點,如果我滿意你的答案,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他板著臉。
  “算、算是喜歡吧?”她模棱兩可的回答。
  “這是什麼答案!是喜歡還是不喜歡?”裘衣羿不滿意。
  “喜歡吧!”
  他皺起眉,“喜歡就喜歡,怎麼還有個‘吧’!”
  “喂!你很挑剔也,”孫黧黃嘟起嘴,“我很喜歡,喜歡的不得了,你開心了吧!”
  他滿意的又輕啄她的唇。
  “你喜歡不是嗎?”裘衣羿調皮的笑著。
  她白了他一眼,“傳出去人家會笑話我們。”
  “不會。”
  “你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了。”他跟她抬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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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孫黧黃笑他的厚臉皮,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在他的懷中。
  這男人是幾個月前害她無聊的不停的找他說話,然後又不肯回答的酷男人嗎?“嘿!別笑,我有正經事要跟你說。”裘衣羿打斷她不停的笑聲。
  “什麼事?”她還是笑著。
  “別笑,這是很正經的事。”他板起了臉。
  “噢!”孫黧黃乖乖的閉上嘴,憋住笑。
  “我……”他看著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噗嗤!”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孫黧黃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扭扭捏捏,一副要說又不說的模樣,滑稽死了。
  “孫黧黃,我要生氣羅!”他抿著嘴。
  “對不起,我不笑,保證不笑。”她用手捂著嘴,“你趕快說。”然後不再說話。
  裘衣羿望著她,安和的氣氛在他們之間遊蕩。
  “我……我……我……你休息吧!”他歎口氣,他還是說不出口。
  “噗嗤!”孫黧黃又笑了起來。“我的天呀!不過就是‘休息’兩個字,你這麼難開口?”
  “是呀!看到我難開口,你可開心了。”裘衣羿讓她躺平。
  “我的花——”
  “不准澆。”
  “我知道,我很乖,會聽你的話。”她慢條斯理的道,“所以——你去澆花。”
  “為什麼?”他一個大男人,去澆花?他才不幹!“那是你的花。”孫黧黃輕輕的道,“你不澆它們,它們會枯,它們枯,我就會哭,我哭,你就——”
  心痛!裘衣羿在心中替她接下去。
  “我不澆,你乖乖休息。”他百般不願的替她蓋上被子,走到花花草草前,拿起她剛掉在地上的水瓢。
  哎!自己一個七尺大男人,連三個簡單的字都說不出來,現在還要淪落替花澆水。
  花兒枯,她哭,她哭,他心痛。
  他從沒想過這些花與他的關心會如此密切。
  裘衣羿坐在僻影樓內望著老漢帶進幽悠小徑的大男人,再看著原本在他身邊和他說些禮己慶的孫黧黃,望見男人眼睛為之一亮的表情,一顆愉悅的心往下沉。
  “王將軍,你怎麼來了?!”孫黧黃訝異的看著面前的王鑌,他仍是一身軍服,威風凜凜。
  “順路經過,想起孫姑娘住在此,於是就來拜訪了。”王鎮看著面前風采依舊的美人,微笑道,“不知姑娘歡不歡迎?”
  “當然歡迎。”她展開笑顏,“請坐。”
  “是。”王鎮應聲而坐。
  孫黧黃隨及遞上了杯茶。
  “敢問孫姑娘,他是……”王鎮注意到坐在廳上一直未開口的男人,他英姿及傲冷的氣質,讓王鎮認為他是個勁敵。
  如果自己打算追求孫黧黃的話,這位相貌不凡的男人,絕對是他的最大勁敵。
  “他是裘大哥。”她為兩人引薦,“裘大哥,他是駐守在玉門關鎮的關大將軍王鎮。”
  “幸會,幸會。”王鎮右手抱拳,對裘衣羿作揖。
  裘衣羿只是望了他一眼,緊抿著唇。
  王鎮尷尬的放下手,訕笑著。
  “裘大哥,他是我的朋友,你怎麼——”孫黧黃不滿的道。
  “你才來關外數天,這麼快就有朋友?”裘衣羿冷然的6打斷她,一雙眼不客氣的掃了王鎮一遍,那冷得讓人顫抖的氣質讓長年殺敵的王鎮都不禁打顫。“他是我前幾天在路上認識的。”她嘟起嘴,裘衣酏也太小看她了吧!前幾天?那時自己還在山上采藥……他真的不能離開。
  她,才幾天的功夫,她是又生病、又想家,然後還多認識了個大男人,如果自己再多晚幾天回來,恐怕全沙州的男人全殺進幽悠徑了。
  “前幾天在街上,孫姑娘差點落——”
  “哎呀!裘大哥,你不是很忙嗎?你去忙你的,我不吵你啦,看你是要去靜思樓不是小築樓,隨便你。”他急急打斷王鎮的話,催促著裘衣羿去忙自個兒的事。
  千萬不能讓裘衣羿知道她差點落馬的事,否則他鐵定再也不准她騎馬了。
  裘衣羿蹙起眉,不悅的眯起眼,這是怎麼回事?一向不讓他進靜思樓、小築樓的孫黧黃,竟為了個鎮關大將軍將他趕走?“我哪兒也不去。”他端起茶,淡淡的道。
  “怎麼會?你不用精研藥理、高配毒藥了嗎?你不用和漢伯商量他們作買賣的事?”
  “漢伯,你今天不和裘大哥商量事情?”
  漢伯搖了搖頭。
  “怎麼會?前幾天你不是沒日沒夜的有一大堆事要和裘大哥商量?怎麼才過幾天就沒了?”
  漢伯還是搖搖頭,哪來那麼多事和裘衣羿商量?一天就綽綽有餘了。
  “裘衣羿,你不回築清樓休息?”她只不過是維持自己僅剩的權利了,難道這也錯了?不行!絕對不能把王鎮和他放在一塊兒,太危險了!“那我和王將軍上悠韻樓。”她拉起王鎮的手,直直朝悠韻樓走去。
  她為了將來騎馬的權利,是下定了決心。
  裘衣羿望著他們倆離去的背影,一股醋意從心中泛布全身每個細胞,原本就冰冷的臉,現在更像是蒙上了層霜般。
  “漢伯,幫我看著他們。”他命令道。
  這男人!他絕不會讓他搶走黃兒,黃兒是他的,除了  他,絕不准她和別的男人談笑風生。“等等。”他叫住要離去的漢伯,“我自己去。”
  什麼鎮關大將軍?!他裘衣羿不吃這一套!就算是當今皇上要搶走他的黃兒,他照樣不准。
  “這花送你。”
  坐在靜思樓內的裘衣羿在聽見孫黧黃對王鎮說的話之後,終於忍不住用力的扔下書,大步朝靜思樓外走去。
  這是什麼意思?!她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眼裏,放在心上?!裘衣羿怒氣騰騰的打開大門,開門的聲音引起了在外頭聊天的黧黃及王鎮的注意。
  “裘大哥?你在靜思樓呀!我們吵到你了嗎?”孫黧黃驚訝到他從靜思樓走出來。
  裘衣羿望了她手中的花一眼,不悅的蹙起眉。
  他在“關心”她,她自己不會不知道,而靜思樓就是他最刻意“關心”到她的地方。
  “我和王將軍馬上離開——”她察覺到他的不悅。
  “我有事要和你談談。”裘衣羿嚴肅的道。
  “那王將軍——”
  “我想王將軍他軍務繁忙,也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王鎮自然聽出裘衣羿的逐客令,他站直身子,“我是該回去了,孫姑娘,王鎮擇日再訪。”
  “改天見。”孫黧黃笑笑,忽然想起手中的花,“這花送——裘大哥,你——”
  “這花我收下了。”裘衣羿拿過她手中的花,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王鎮,一雙眼淩厲的瞪著他,“王將軍,幽悠小築是個僻靜簡陋的地方,著實容納不下你如此尊貴人物的來訪,如非必要……將軍聰明人,不需裘衣羿明言才是。”
  王鎮微笑,望了一眼孫黧黃,經過半天的相處,他早知道這兩人都鍾情于對方,否則面前這裘公子不會三不五時的就用一雙足以殺人的冷眼瞪著他,不過……
  “好說好說,王某不過是一介武夫,尊貴這字眼我是沾不上邊,今天先行告辭,明日再訪。”
  雖說君子不奪人所愛,不過——平日無故挨了他這麼多的冷眼,不泄泄眼似乎太對不起自己了,更何況他還將這難得的俏佳人相讓……開開玩笑實在不是為過。
  裘衣羿眯起眼,望著拋下話就逃之天天的男人,不屑的低哼了口氣。
  “裘大哥,你在搞什麼鬼?”
  “嗯?”
  “不是不要我送你花嗎?你幹麼又拿去?這花是我搞來給王將軍的。”
  “我不准你送我花?什麼時候的事?我愛極了你送我的花。”他拿起花在鼻前嗅嗅,轉身就踏回靜思樓。
  他是不愛她老送他花,但如果她要送別人,尤其是男人,那情況就不同了。
  孫黧黃拉起裙擺,也跟了進去。
  “黃兒,這兒坐。”裘衣羿坐上太師椅,一手就將她拉人懷中,懷念的聞著她身上的香味。
  打從那王什麼的傢夥來找孫黧黃起,自己就鮮少與她如此親密了。
  “黃兒,我不喜歡那位姓王的傢夥。”
  “他是我的朋友。”她的手勾上他的頸,一手不停的玩著他的發,絲毫沒發現到他渾身醋味。
  “我不准你和他交朋友。”
  “為什麼——裘大哥,你為什麼老是穿赤色衣裳?”孫黧黃並不特別在意他的限制,反倒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我在和你說正經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
  “不和那位將軍做朋友,答應我。”裘衣羿專制的道。
  孫黧黃搖搖頭,“我不懂你為什麼不喜歡王將軍,他是個好人呢!我很喜歡他——”…裘衣羿像是忽然打翻了一缸醋似的,緊緊的擁著她,專制的吼道:“我不准你喜歡他,你只能喜歡我!聽見沒?!你只能喜歡我!”
  她眨眨眼,“我是只喜歡你呀!你做什麼——噗嗤!”她輕笑起來,“裘大哥,你吃王將軍的醋呀!”現在她終於發現他吃醋了。
  裘衣羿臉一紅,說不出話來。
  “噗嗤!”她又再度笑了起來。
  她捧著他的臉,舉致勃勃的觀賞著他難得的臉紅,“裘大哥,你害羞了呀!”
  裘衣羿的臉又更紅了。
  孫黧黃望著他百般的不自在,抬高頭,笑嘻嘻的在他的薄唇上輕輕印上一吻,“我喜歡看你臉紅的模樣,這和你的笑容一樣,只專屬我一個人所有。”
  “其實你不必怕我和王將軍在一起的,他在我心目中和媚娘一樣,只是個談得來的朋友,比起他,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重要多了,不過——假如你真的不喜歡他,我就不和他說話—了。”
  “咳咳!”他輕咳了一下,掩不住心中的欣喜,但他還是板起臉,“我和他比——”
  “你比較重要。”她接下去。
  “真的?”
  “全世界只有你對我最重要,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孫黧黃又給他一吻。
  嗯,其實姑娘家主動一點也不壞嘛!她發現自己愈來愈愛吻他了。
  裘衣羿挑挑眉,笑意在他臉上浮現,他最重要?他在她心中最重要?“黃兒。”他低喚她。
  “嗯?”
  “我不反對你和那個將軍交朋友。”他哼了聲。
  “嗯。”她掩著嘴,不讓笑意被他發現。她的男人終於開竅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孫黧黃望著他。
  “什麼事?”
  “我——”她臉一紅,靠近他的耳畔,輕吐了一句話,然後看著他,等著他的反應。
  “真的?”裘衣羿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一顆心狂跳著。
  裘衣羿用笑容回答他,主動奉上她的唇……
  她愛他呵!愛極了這個酷斃了的男人,她決定要用自己這一生,天天向他訴說——我愛你!裘衣羿怒氣衝衝的從小藥樓來到悠韻樓,他還沒開口,孫黧黃就心虛的先轉移他的注意力。
  “裘大哥,你瞧媚娘送我的衣服,漂不漂亮?”她展示著身上剛收到的新衣,黃色的薄紗宮裝,替她嬌虛的身子增添一股嬌媚。
  “我的藥呢?!”他伸出手向她要藥,根本就不理會她身上的衣飾。
  “什麼藥?”孫黧黃一副天真的反問他。
  當她見到他一早就進小藥樓,她就知道有好戲看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裘衣羿冷著聲音。
  “我也不知道也!”她繼續裝傻。
  “我的藥材,我擺在小藥樓裏的藥材。”他嚷著。
  “藥材?不就擺在小藥樓裏嗎?”她甜甜的反問。
  裘衣羿歎口氣,無奈的坐到椅子上,這丫頭,說到裝傻比誰都厲害!“喝杯茶。”孫黧黃替他倒了杯茶,細聲細氣的道。
  “黃兒。”他將她拉上大腿,讓她安穩的坐在他大腿上。
  “我知道你在懲罰我晚回來四天,但是我是因為在找尋珍貴的藥材才會耽擱了……”
  “奇怪了,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打斷他的話,笑盈盈的說道。是我比較重要還是藥材重要?!竟然為了藥材棄我於不顧?絕不告訴你藥材放哪兒!她在心中打定主意。
  “你只要告訴我那些藥材還在不在?”裘衣羿真正擔心的是她把屋子的藥材拿去扔了。
  “我把它們全埋在土裏了。”她嘟起嘴,他還真的是開口閉口都是藥材,“等一會兒,我還要把你前幾天帶回來的藥材全一起下葬。”
  “沒關係,到時候你也一起去陪葬。”裘衣羿點著她的頭道。
  “我也一起把你拉進來。”孫黧黃撇撇嘴,孩子氣的道。
  “也好,做對同命鴛鴦倒也愜意。”裘衣羿揚起笑,摟著她。
  “喂!你不管你的寶貝藥材啦?”她見他絲毫沒有怒意,原本想氣氣他的心情也沒有了。
  他笑而不語,她敢跟他開玩笑就代表藥材還完好如初,只是不知道躺在哪兒而已,他相信只要她玩過了,她就會自動將藥材還給他了。
  “你很適合這樣的打扮。”裘衣羿望著她的裝扮,“這衣服很適合你,看起來有精神多了。”
  “當然,哪像你!成天穿著赤衣,裘大哥,你有沒有別的顏色的衣裳?”  他搖搖頭。
  “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看到你穿上別色的衣裳,到時候你一定很英俊。”她喃喃的道。
  別色的衣裳?他挑直一邊眉毛,他從未穿過別色的衣裳,也不想穿,赤色的衣服不是很好?髒了也看不出來。
  “丫頭,我穿赤色衣裳就不英俊嗎?”他捏著她的小鼻子,不滿的道。
  孫黧黃不客氣的對他翻了個白眼,又親熱的環上他的頸,“裘大哥,你愈來愈厚臉皮了,我幾乎在你身上看不到‘冷酷’兩個字了。”
  “都是讓你給融化的,有你這位聒噪的病美人,我的臉還冰得起來嗎?”
  “什麼病美人?!我像嗎?現在我可是白白胖胖、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人也!”
  “是呀!也不瞧瞧是誰的功勞。”他裘衣羿在邀功了。
  孫黧黃掩著嘴,輕笑起來,“你真的愈來愈厚臉皮了,如果讓撫養你長大的師父瞧見你現在的模樣,他一定會哧了好大一跳,說不定還會——”
  “罵你一頓。”他替她接下去。
  “哼!才不是,他一定會對我讚賞有加,因為只有我能讓你像個人。”她得意洋洋。
  “像個人?”
  “是呀!以前你多像塊冰、多像根木頭,惜字如金,連笑一下都像會要你的命似的,要不是我,你會像現在一樣?”
  “那倒是要謝謝你。”
  “不用客氣,只要你少關心藥材,多注意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裘衣羿用吻來回答她,他輕吻著她的唇,突發奇想的道:“我帶你去見我師父。”
  “啥?”
  “見我師父。”
  在裘衣羿心中,師父猶如父母,既然自己愛她,那就帶她去見見師父,讓他知道自己有這麼個可愛的徒媳。
  “好,什麼時候去?明兒個?”孫黧黃爽快的答應。
  見裘大哥的師父?好也!她倒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師父會教出這樣一個冷硬的個性來。
  “不急,我得先寫封信通知他老人家。”
  “現在寫好不好?你早一天寫完,我們可以早一天去。
  我替你磨墨。”說完她就離開他的大腿,一蹦一跳的去取來文房四寶,替他攤開了紙,備好了筆,一邊磨著墨。
  “裘大哥?你發什麼呆?來寫呀!”
  裘衣羿笑了笑,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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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這丫頭還真熱衷見師父這件事呢!“裘大哥,你找我——”孫黧黃興匆匆的提著裙擺就沖進靜思樓,一個不注意,就被門檻給絆了腳,直直的就向地面撲去。
  裘衣羿皺起眉,他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她就撲倒在地,他只有將她扶起的份。
  “以後走路不准冒冒失失的,給我好好的走。”他略帶斥責的扶起她,“摔疼了沒?”
  “疼死了!”她嘟起嘴,博取他同情的嚷著,“我的腳好疼、臉好疼、身體好疼,好像被馬踩過似的,疼死我了。”
  “我看看。”他心疼的撫著她的臉,湊上臉關心的察看她細緻的臉龐有沒有摔傷。
  孫黧黃望著湊上前的俊容,調皮的就在他的唇上輕啄一下,“你忙完了沒?該休息一下了,你忙了一個上午,會累壞身子的。”
  裘衣羿臉一紅,她沒見到屋內還有人嗎?“咳咳,黃兒姑娘。”阿初低聲喚起她的注意,他的臉因為過度壓抑大笑的關係,呈現出怪異的扭曲狀。
  “阿——初”怎麼這屋內還有人?那自己剛剛的舉動——紅霞迅速爬遍她的俏臉,蔓延至耳根子。羞羞羞!羞死人啦!“你怎麼沒跟我說阿初在這兒!”孫黧黃羞紅了臉,怪罪裘衣羿。
  “我以為你看見了呀!”裘衣羿裝出一副無辜樣,“頂多我把你吻回來,這樣你就不會讓人笑了。”
  “你少來!”她捂住嘴,從他腋下怞身離開,步到站在書桌前一臉看好戲的阿初面前。
  “阿初——哥,你沒見到我剛剛……你可不可以不要宣揚出去?”她說著好話,求著阿初。
  阿初還沒開口,裘衣羿已經走到她身旁摟著她的腰,搶先道:“阿初,沒關係,你儘量到處宣揚,最好宣揚到整個關外都知道黃兒主動吻我,這樣我最開心。”
  “這……”阿初望著面前親熱的小倆口,他可從沒見過裘當家這樣笑容滿面過,這個孫黧黃真是奇女子。
  現在他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了。。
  “阿初,你別聽裘大哥在那兒胡扯——”
  “我可沒胡扯,我是百分之百的似真!阿初,你現在就出去宣揚,快!”
  阿初挪動了腳步,然後快速的離開靜思樓,現在不走更待何時?“裘大哥!”孫黧黃見阿初真的走:了,嘟起嘴嚷著。
  “我有事要告訴你。”裘衣羿笑了笑。
  “噢?”她呆了呆,“什麼事會比聳關外的人都知道我主動吻你來得重要?我不管,你去命令阿初不准亂講。”
  “你爹的生死——有沒有比較重要?”
  “我爹?他怎麼了?”她的注意力馬上移轉。
  “他尚在人間,身體健壯,活得好的不得了。”
  “真——你怎麼知道?他人在洛陽,我們在關外,更何況你又不認識他,你怎麼知道他是生提死?”
  “令尊叫孫謀四,是前尚書對吧!”“你、你怎麼……”
  “我讓阿初到洛陽調查的,現在你可相信我的話了?”裘衣羿道。
  本來他是抱著“只報佳音不報惡耗”的心情叫阿初親自上洛陽調查黃兒爹爹的消息,現在消息帶回來了,是好的,自然對她說了。
  “相——不對呀!我不曾告訴過你爹的姓名,你怎麼調查?”
  “整個洛陽城內外只有一戶姓孫的人家,根本不需要令尊的姓名。”
  孫黧黃點點頭,心裏的欣喜不斷湧出,爹沒事!他還健在,噢!老天保佑。
  “謝謝你,裘大哥。”
  “想不想回洛陽看你爹?”裘衣羿微笑著。
  “你肯讓我回去?”孫黧黃驚訝的道。
  “瞧你說得我好像是個暴君似的。”他捏著她的鼻,萬般愛戀的摟她入懷,在她耳畔低語,  “我想過,只要你不離開我,天涯海角我都會帶你去。”
  孫黧黃仰起頭,吻著他的下巴,“我不會離開你的。”她對他保證。
  裘衣羿心裏一道暖流,烘暖了他的心房,他溫柔的吻著她的唇瓣,每個吻都撼動她的心。
  “裘大哥。”她喚他。
  “嗯?”
  “回洛陽前,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你說。”
  孫黧黃踮起腳尖,在他耳邊神秘兮兮道。
  裘衣羿聽了她的請求,抿了抿嘴,“你是不是不愛我下毒?”
  她雖未曾明說過,但那次他在山郊野地給那幫盜賊一記毒藥時她的表情,他就知道了。
  “我是不喜歡,不過——他不同嘛!身為爹的好友還好此貪錢,我不教訓教訓他,心裏氣不過呀!”
  “好吧!姑娘的要求,我哪敢不從。”他點了點頭。
  確實,像這種見錢忘友的人,不給點教訓,那可壞了他裘衣羿“毒王”這個封號的美名。
  “王將軍。”孫黧黃才剛踏進王鎮的行館,就見到他站在庭院裏舞劍,輕輕的喚道。
  王鎮回過頭,驚訝的看著她,“孫姑娘?”
  玉門關離黑泉雖不遠,卻也稱得上有段距離,再加上這一段路是荒涼地帶,一個姑娘家……
  “你自己來的嗎?”
  “裘大哥送我來的。”
  他挑挑眉,這裘衣羿不是很厭惡他?“他人在外頭,他說他只是負責送我上門,不負責也把自己送上門,所以他和赤馬在外頭。”她像是看出他的疑惑,笑盈盈的道。
  “孫姑娘找王某有事?”
  “我來向你辭行的。”
  “辭行?孫姑娘要上哪兒?”
  “洛陽,裘大哥要帶我回去看爹。”她笑著,  “所以恐怕有段時間不能再見面,所以來向你辭行。”
  王鎮微微一笑,難怪裘衣羿肯送她上門。
  “孫姑娘何時走?我替你餞行。”
  “不用,麻煩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要離開了。”
  “喔?那真可惜,不—明早——”
  “明早怎樣?你不會是要送她吧!”不知何時裘衣羿也進了行館,他打斷他的話,滿臉的不快。  “裘大哥,你怎麼進來了?  ”  
  孫黧黃一見到裘衣羿,整張臉就容光煥發,豔麗起來。
  “你不是說只是進來辭行?一句再見能說這麼久?害我以為你被人捉起來了。”其實裘衣羿是想讓孫黧黃和這鬼將軍共處實在是件非常不妥的事,於是便進來了。
  “我才進來一下下……裘大哥,王將軍要給我們餞行——。”
  “不用麻煩人家了。”餞行?休想!裘衣羿在心中補上一句。
  “那——”
  “我們該回幽悠小築了。”他拉起她的手,多待在這兒一會兒他就多了一點危機意識,不喜歡這兒的人看孫黎黃的眼神,一個個像是打娘胎生下來就沒看過女人似的,看得口水就要彙集成河了。
  哼!真是有什麼樣的統領就是什麼樣的部下。
  在一旁的王鎮自然知道裘衣羿急著要帶她回去的原因,縱使再如何冷血無情的人,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人死死的盯著,會不吃醋那才奇!更何況這整個行館住滿了土兵……哈!漫慰到這位裘衣羿外表冷酷,這內心可吃味吃得緊呢!“王將軍,告辭了!”裘衣羿拋下話,拉起孫黎黃就往行館外頭走。
  被硬拉出行館外的孫黎黃不搞不清楚狀況,就又被抱上赤馬,快速的往幽悠小築直奔。
  “我很後悔帶你上玉門關。”在離開行館一段路之後,裘衣羿冷冷的打破僵局。
  “我只是——”
  “下次不准你再求我說要去見那鬼將軍!我不會答應你的。”他冷冷的下了個結論。
  我是憶極剛剛行館內十幾二十個男人用著邪念的眼我望著她,他的佔有欲就不禁高漲起來,潛在的霸道也髓及激發。
  “嗯——裘大哥,你是不是在吃醋呀!”孫黎黃小聲的問道。
  在她的記憶中,他會很火大的生氣,那就代表他正在吃著醋,現在不很火大,那——應該是吧!她不自覺地點點頭。
  裘衣羿板著的臉像是被產中要害,冰冷隨之融解,取而代之的則是不好意思。
  “噗哧!  ”她不給面子的笑倒在他懷中。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的話呀!我都回答你了我愛你了,你還會吃醋呀!”她受不了的嚷著,心中決定乾脆來個世紀大告白,讓他知道自己這一生賴定他了。
  “裘大哥,不如我再說一遍好了。”
  “什麼再說一遍?”
  “我愛你呀!”她正經八百的回答,“省得你天天喝幹醋,醋喝多了會傷身體也!”
  她不懂醫理,也不曾聽說過有人因吃醋過多而死亡,但她的小腦袋瓜就是認為——吃醋過多會傷身體。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裘衣羿被她的傻勁惹得直發笑,他低頭吻著她的粉頰,喃喃的道:“傻丫頭,這三個字哪能像你這樣如誦經般亂念的,你應該溫溫柔柔的說才是。”
  “哇!你還挑呀!我為了你可是念得很辛苦也!”她不滿的哇哇大叫,  
  “我還有誦經來比喻我如黃鶯般悅耳的聲音,這‘我愛你’三個字混在一塊念一百遍可比誦經困難多了,不信的話你也學我念個一百八十遍來聽聽。”
  “算我錯了這總行—廠吧!”一百八十遍?有沒有搞錯!宮一遍都不知道如何啟口了,更遑論一百八十遍。
  “黃兒。”裘衣羿苦笑著,這分明是為一他嘛!打小他就一直鮮少說話,說出來的也是那種從頭到尾不離“冰”字的語調,要他說出這麼句話,那可比教他毒死全世界的人還困難。
  “要不我退一步,說五十遍就好。”
  “黃兒。”
  “二十五遍?”
  裘衣羿一副為難狀。
  “十遍?一口價,五遍就好了。”
  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才好。
  “裘衣羿!才五遍而已你都說不出口?你——停馬!我要下馬,今生今世都不理你了。”孫黎黃惱了。
  “黃兒……哎!”他歎氣。
  “你到底愛不愛我?”
  他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那就說吧!”
  “我……我……”天!他光是想那三個字就渾身起疙瘩,他哪開得了口?“我……哎!”他長歎口氣,“黃兒,這很重要嗎?我對你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明了嗎?”
  他將她拉近自己,嘴貼著她的耳垂,喃喃細語,“我說不了好聽的話,也學不了人家文謅謅的古人明言,但是——我就是認定你了,這輩子心裏只有你,給我點時間,總有一天我會說給你聽,嗯?”
  她還能說什麼呢?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把愛恨擺在嘴上的人,他能道出剛剛那些話,她就該感動欣喜了。
  “好,我等你說給我聽。”她展開一個炫目的笑容,“反正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裘衣羿與孫黎黃才剛下馬,一直站在幽悠小築門口來回踱步的阿初就急急的迎上前。
  “裘當家,不好了,馬廄裏的馬一隻只全倒在地上,明兒個馬市陳了,我怎麼賣?”阿初苦著張臉,急急向裘衣羿求救。
  “怎麼回事?”裘衣羿抿著嘴。
  “今早我上馬廄裏喂馬,二三十只馬全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喂它們吃草也不肯吃,喝水也不肯,一隻只渾身無力……裘當家,你去看看它們好不好?”
  裘衣羿點點頭,低頭向孫黎黃道:“黃兒,你先去歇息,今天天在外頭曬了一天的太陽,一定累了。”
  “我不累,我也要跟去看馬。”
  裘衣羿遲疑了下,“看完馬,可得乖乖去休息。”
  “嗯。”她爽快的點頭答應。
  於是由阿初領他們,快步的步到馬廄,他們人才踏人馬廄,裘衣羿的雙眼攏起,二三十只馬真的全倒在地上,病懨懨的。
  “哇!真是壯觀,這情景恐怕千百年難是一見。”孫黎黃脫口而出,只差沒叫好了。
  “黃兒姑娘。”阿初苦著臉,他都快沒生意做了,她還高興。
  孫黎黃吐吐舌頭,對她剛剛的那番話感到不好意思,那可是人家的家產也!自己竟然不同情人家,還在一旁叫好,太可惡了點吧!她提起裙擺,蹲下身,觀看離自己最近的馬兒,以示自己真的很同情他。
  “阿初,你說它們會不會中暑了?”
  “你說吧,我不會發脾氣的。”
  “那些馬需要我來照顧……”
  果然!“意思就是明天不回洛陽了?”
  裘衣羿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沒關係。”她吸口氣,笑了笑,“你是為了救馬,這是正經事,沒有理由讓你為了我,害死了二三十只的馬。”
  “黃兒……”他嘴巴動了動,喃喃地喚她。
  他知道孫黎黃一直很期望早一點回洛陽,現在突然冒這件事,心裏的洩氣絕對是有的。
  “裘大哥,你別板著臉嘛!反正洛陽什麼時候回去都行,等馬兒好了,我可要你馬上帶我回洛陽,不會再讓步了。”
  她安慰民面便安慰自己。
  “黃兒,我們明天就回洛陽。”他望著她強顏歡笑的面容,顏然決定。
  “馬呢?”
  “讓阿初自己去煩惱吧!”
  打從他踏人江湖就一直抱持著為心情醫人、毒人,現在他的心情都跟著她的心上下起伏,她不高興的事,他又何必去做?“不行!怎麼可以因為我害了一群馬兒,更何況這些馬還是阿初的產業,我不許你見死不救。”她氣急敗壞的喊。
  她孫黎黃何德何能,讓一群以因她正陰曹地府。
  “我不願你不開心。”
  “你真不救那些馬,我才會不開心。”她撒嬌的拉起他的手,“我是有點洩氣沒錯,但是我不要你為了我,害死那群馬,你真要我開心,就把它們治好,好不好?”
  裘衣羿點點她的鼻子,“我不能答應嗎?”
  “謝謝你,裘大哥。”
  見到她開心的笑容,裘衣羿道:“我答應你的要求,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好。”
  “讓阿嚴先帶你回洛陽,我要你先回家看你爹。”
  “不要。”孫黎黃皺起眉,她才不要自己回去!“你剛剛答應我了什麼?”他板起臉。
  “我不要自己一個人回去!你難道不怕我中途昏倒?”她故意讓他擔心。
  “所以我才要阿嚴護送你到洛陽。”
  她嘟嘴,“我又不是不陪你回,等到馬兒們都痊癒了,我自然會快馬趕到洛陽。”
  “何必那麼麻煩,我等幾天,然後跟你——”
  “黃兒!裘衣羿皺起眉,“我要你先回洛陽!”
  “不要!”她撇著嘴,直截了當拒絕。
  “不管你要不要,明天你就上馬乖乖回洛陽。”
  “裘大哥!”孫黎黃跺著腳。
  “好黃兒,我是不忍你思念父親,我答應你,馬兒一好,我馬上直奔洛陽。”他軟下聲音。
  “如果你要我先走,你就不用來洛陽找我了。”她不理他,逕自朝悠韻樓直奔,也不理會過度激烈運動會使自己昏倒的事。
  “黃……”裘衣羿搖搖頭,轉向走向馬廄。
  他一定會讓她回去,沒道理讓她為了幾隻馬,而失去見你癇的機會,他決定,不論如何,哄拐誘騙,使出一切手段,都要讓她回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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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22:23:2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黃兒姑娘,這兒就是貴家宅?”阿嚴望著面前雄偉的建築、高大的城牆、古樸的屋簷,喃喃道。
  坐在衣衣背上的孫黎黃點點頭,望著自個兒的家,她是既熟悉又陌生,心裏不自覺地想起幽悠小築。
  她比較喜愛幽悠小築寧靜幽雅的氣氛。
  “你說你是逃跑出來的,這牆這麼高——黃兒姑娘,你是怎麼出來的?”
  “走大門出來的。”她隨口胡諂。
  什麼“逃跑”?又不是犯人!她是溜出來的!“什、什麼?這屋子如此大,僕人、婢女少說也有十來個,既然是逃跑,難道沒人瞧見或是看見?”
  “那換成是後門走出來的行了吧!”孫黎黃道。
  “噢!黃兒姑娘,如果你不方便道,那就當阿嚴沒開口問過好了。”
  “好啦!我是鑽狗洞出來的啦!”她扁扁嘴。
  “噢……”
  “阿嚴,我可不准你去跟裘大哥說,否則我就讓裘大哥毒死你。”她不忘先警告他。
  “是。”阿嚴抿住嘴,努力將笑意塞回肚裏。
  哎!和裘衣羿在一起,好的沒學,倒學了一串子的霸道,他們小倆口還真是——絕配!“阿嚴,你先去叫門,我下馬。”她望了四方,在確定周圍沒人時,小心的下了馬。
  這兒可不比關外,姑娘家穿著綾羅綢緞騎馬,實在是不合時宜。
  阿嚴應了聲好,走近偌大的紅門前才準備伸手叫門,大門就被緩緩打開。
  “你是?”孫明望著站在門外的壯士,濃眉大眼,不像個善。
  “老伯,我帶人來找孫老爺。”阿嚴指了指身後的孫黎黃。
  “小……姐!小姐,是你嗎?”孫明張大眼,望著面色紅潤的孫黎黃,咋舌的道。
  才短短幾個月,臉色一向蒼白毫無血色的小姐竟然如此健康,而且還能不用人扶的自個站著……這裘衣羿真是位活菩薩。
  “孫伯。”孫黎黃對他笑了笑,大步的走近他,“爹呢?我好想他老人家。”
  “老爺在大廳,小姐。”
  “我去找他。”她一聽完,就小跑步的進入屋內,留下阿嚴及孫明。
  “小姐,你小心點,你的身子——”
  “老伯,黃姑娘的身子骨很強壯,不礙事的。”阿嚴道。
  是呀!小姐現在是個健康的人呀!孫明欣慰的落下老淚了。
  “啊!裘公子,快快請進,老孫帶您進正廳。”他恭敬的招呼著。
  小姐能有今天,可全是他的功勞啊!“哦?對不起,我叫阿嚴,不姓裘。”阿嚴挑起眉。
  奇怪,黃兒姑娘不是在途中被裘當家的救起,理應她的家人不會知道有裘當家的存在,怎麼……他搖了搖頭,大概她曾捎信回來過吧!阿嚴在心中告訴自己多慮了。
  阿嚴?怎麼?不是姓裘嗎?孫明愣了愣。
  “公子,請進。”
  不管如何,請進屋之後自然見分曉。
  孫黎黃踏進正廳,一眼就瞧見父親坐在太師椅上低頭品茗,她笑容滿面地站在原地,等待父親的發現。
  爹還是老樣子,大善人一個,永遠的慈眉善目,即使家裏已經沒銀丙了,他仍然是神采奕奕,容光煥發,她想。
  孫謀四似乎察覺有人進入廳堂,直覺反應就以為來人是家中的總管孫明,他抬起頭,才要開口,就被眼前站的人給愣住,張大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黃——兒!?是黃兒嗎?”他不相信地柔了柔眼睛,最近他常想到她,一想到她就感覺她站在自己面前,恐怕這又是幻影吧。
  他輕輕歎了口氣,自己當初的決定實在是錯誤,他不應該用計讓黃兒識破以為家裏的產業因為治她的病而漸殆,更不該讓她識破以為他欠魏權巨額的債款以至於有人要追債。
  哎!他根本就不清楚裘衣羿的個性,就貿然的讓黃兒跟著他四處飄蕩,孫明不也說過,那男人是個閑雲野鶴、不喜與人打交道、法喜與人做朋友,縱使有一身好醫術,也只照自己的心情救人,除了每年春分時刻會到洛陽城買女兒紅之外,他的行蹤根本就不定。
  像這樣的男人,難保他不會棄女兒不顧,就算沒有遺棄她,他也不太可能會救她。
  哎!孫謀四又歎了口氣。
  “一開始就是個錯誤,現在一晃眼就是半年了,黃兒是生是死也沒了下落……”他低聲自語喃喃道,鼻頭一酸,人就傷心起來。
  他唯一的女兒,現在究竟在哪兒?在一旁安靜了許久的孫黎黃還是沉不住氣,走近他面前,輕輕喚廠聲“爹”。
  孫謀四台起頭,眨了眨老眼,訝異地道:“怎麼幻影還會講話?”
  孫黎黃拍拍他的額頭,原來她還以為爹是見到她高興的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他竟然以為自己是個幻象!“爹,我是黃兒,我回來廠。”她伸出手握住他的,讓他感覺到她的體溫。
  “黃——兒?”孫謀四望著她,感覺著她的溫度,“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是,是我,爹。”
  孫謀四望著她紅潤的臉龐,昔日的病模樣已不在,他欣喜的拉著她的手,直叫好。  
  自己的決定還是沒有錯,那裘衣羿真的把黃兒治好了,才短短的半年……他真的是位神醫,此時的孫謀四心中充滿著感激。
  “這半年來你去哪兒了?爹好想你。”
  “黃兒也好想爹。”她的黑眸閃著淚水,“我到關外去了。”
  “裘衣羿那小子待你好嗎?”
  “他是個好人,有時候酷了一點,本來他要跟——咦?爹,你怎麼知道裘大哥?”她沒向爹提過裘衣羿的事呀!糟了!孫謀四暗叫,一時大意漏了口風。
  “嗯……這……嗚……黃兒,談談你在關外過得如何?”
  他扯開話題。
  “關外很熱鬧,有很多的商人……”一提到商人,孫黎黃就得意洋洋地道:“我上了魏柏——魏權那個大壞蛋!”他連忙改口。
  “哈!他挑起眉,在心裏偷笑著,大壞蛋?她真的把魏權老哥當成仇人了。”
  “而且,我還——嘻!教訓了他!”
  孫謀四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她像是沒注意到似的,得意的繼續道:  
  “我買通他的下人,在他進食的餘菜當中放人大量的巴豆,他整整瀉了三天的肚子,整個人躺在床上不能起來,嘻!爹,你就沒瞧見他那副模樣,否則你一定會拍掌叫好。哼!誰教他那麼愛錢,連爹你這樣的好人他還向你討債,說他是大壞蛋根本不為過。”
  她邊說邊開心的輕笑,巴豆自然是裘衣羿提供,這計謀當然也是裘衣羿提供,而買通下人……嘿嘿!當然還是他。
  在旁邊靜聽敍述的孫謀四冷汗不停地從額上冒下,巴豆?瀉肚子?躺在床上?噢……他的手抵在額上,低聲聲吟起來,現在自己又更對不起魏老哥了。
  “爹,我幫你整那個大壞蛋,你高不高興?”孫黎黃挑著眉,笑語。
  “高興?”他毫無力氣地重複著她的話。
  “我就知道你會高興。”她將他的回答當成是肯定。
  他高興才會有鬼!他翻個白眼,他得捎封信去向魏權請個罪才行。
  “老爺。”孫明這時帶領著阿嚴進入廳堂。
  “他是?”孫謀四望著老孫身旁的壯士。
  “爹,他是阿嚴,特地從關外送我回來的。”
  “壯士,勞煩你了。”孫謀四感激的向阿嚴點點頭。
  “不麻煩,我是奉我們裘當家的命令護送小姐回來的,阿嚴是個粗人,還怕照顧小姐不周。”阿嚴恭敬的朝他彎腰。
  “你照顧我很好,不像裘大哥,他連照顧我都沒有。”孫黎黃嘟著嘴。
  至今她還在埋怨著裘衣羿硬把她逼上馬,趕她回來洛陽的事呢!阿嚴笑了笑:“黃兒姑娘,既然你已安全回到家中,那阿嚴也該告辭了。”
  “壯士,你不在洛陽多待幾天?好讓孫某盡盡地主之誼?”
  “是呀!阿嚴,你多待幾天嘛!”我可以帶你遊洛陽城,洛陽的龍門石窟可以魏美敦煌的莫高窟,你不參觀參觀豈不可惜?”孫黎黃在一旁附和。
  “這……”他委婉的道:“多謝孫老爺與小姐的美意,阿嚴在關外還有要事,實在不能多耽擱。”
  “好吧!那好歹你也吃過晚餐再走,府裏的廚子做的菜味道很棒,我本來是想讓裘大哥品嘗的,但是我現在很氣他,所以決定先讓你品嘗。”
  “多謝黃兒姑娘美癔,恕在下不能多留。”
  “你真的那麼急著走?”她皺起眉,不太捨得的道。
  “我一回幽悠小築就告訴裘當家——”
  “你不用告訴他什麼!”孫黎黃不悅地打斷他,“你要回去就回去吧。”
  臭裘大哥!說什麼馬兒病一好就快馬趕上來,他們在路上停停走走快一個月了,依他的駕馬速度早就該趕上了,可……她決定不要原諒他了。
  “那在下告辭了。”
  “你走吧!”她揮揮手,可惡的裘衣羿!阿嚴向孫謀四及孫明叩了叩首,就準備離開廳堂。
  “等等阿嚴,麻煩你轉告裘大哥一件事。”
  “請說。”
  “要他別來洛陽了!他不需要千里迢迢來到這兒,就叫他安心的照顧馬兒,一輩子別來找我了。”她負氣的嚷道。
  “是。”阿嚴微笑道。
  黃兒姑娘真是個有著偉大情躁的姑娘,竟然要裘大當家安心照顧馬兒,不用來看他,嗯!真是難得,真是奇女子!他在心中讚賞道。
  一點兒也不懂得女人心的阿嚴,還以為她有多偉大的情躁,她對的尊敬更加深了一分。
  阿嚴又再次對廳中的每個人叩首,然後退了下去。
  “黃兒,你和那位裘公子——”
  “爹,我累了,明天我們聊好嗎?”
  “好,你去休息吧!”他寵溺地道:“要不要找個下人扶你回房?”
  “不用了,我現在身體健康,不必勞煩別人了。”她搖搖頭。逕自退離廳房,朝自己的閨房走去。
  孫謀四望著女兒的背影,看來是女大不中留了。
  “這孫家要辦事喜了。”他微笑的喃喃自語。
  他已經等不及要見見他未來的女婿了。
  或許——先準備好婚禮事宜,等裘衣羿來了,小倆口就馬上拜堂……嗯!必須準備嫁衣、鳳冠……孫謀四喜悅的在腦中安排著婚禮該有的事宜,殊不知道這對小倆口還有段波折得經過呢!孫黎黃坐在院子裏的亭子裏,面前的石桌上擺了把琴,但她卻無心拔弄,只是望著遠方,沉思著。
  五天了,她回來都五天了,-裘大哥人還沒有到,信也該捎一封,可是什麼都沒有,難道他忘了她嗎?她急急搖搖頭,甩去這恐怖的想法。
  不可能,裘衣羿不會忘了她的。
  “小姐。”這時她的貼身丫環銀兒端了個盤子走到她身邊,打斷他的沉思。
  “銀兒。”孫黎黃輕喚道,眉宇間的淡淡哀愁讓銀兒驚訝。
  “小姐,你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
  “沒,沒有誰欺負我。”孫黎黃搖搖頭,“你拿了什麼東西來。”
  “呃,是魏老爺送給老爺的酒。”銀兒這才想起手上端的盤子。
  “魏老爺?”怎麼爹又跟魏權那個大壞蛋在一起了?孫黎黃想,“這酒他派人送來的。”
  “是魏老爺子親自送來的。”
  啊!敢情倒好,他瀉肚子還瀉得不夠!“銀兒,府裏有沒有巴豆?”
  “有,一點點。”
  “你快去拿來。”孫黎黃一揚,太好了!“這酒——”
  “放在這兒,你快去拿,我在這兒等你。”她將銀兒手中的盤子接過手,然後就催促銀兒去拿巴豆,哼!瀉死你!誰叫你欺負老爹!她望瞭望盤上的酒杯,她好奇的拿來聞聞,沒啥味道!她挑起眉,聞不出個所以然來。
  “給我喝的?打死我我也不再喝這又苦又辣的東西。”
  孫黎黃可是還記得當初在酒泉,裘大哥讓她喝這鬼東西的味道,她可是不敢再領教。
  “既然是魏權那個壞蛋送的東西,一定是個好東西,留下來,讓裘大哥嘗嘗。”她點點頭,準備好好保管它。
  裘衣羿挑起眉,望著面前的阿嚴,不敢置信地道:“你再說一遍。”
  “黃兒姑娘要當家的不用去找她了,她要您好好的照顧馬兒,一輩子不用去找她了。”
  這丫頭!他抿著嘴,是在怪他、氣他吧!
  “幫我備馬,我這就快馬去洛陽。”姑娘家的反話他焉有不知道的道理。
  算算他與孫黎黃也分開一個多月了,耳邊少了她的聒聲實在是不習慣,還有她柔軟的身子……噢!才短短的一個多月這小妮子就勾起他的思念。
  為了阿初的馬,耽擱了太多的時日,這次真的是打破了他以往的原則。 
  “黃兒,只要十天,十天我就能與你見面,到時候一定娶你為妻……”
  這短短的一個月,他倍受相思之苦,裘衣羿從沒想過一向獨來獨往的自己竟會為了個弱女子而安定下來,從未娶妻的念頭也一併而生,現在他只想見到她、摟著她、在她耳邊私語著她最想聽,他是自己最難啟齒的一句話……
  “女兒呀!”孫謀四望了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魏權,又望瞭望站在房門口滿臉得意的孫黎黃,滿腹的話語只能化成長聲的歎息。
  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手腳會如此快,在他還沒來得及提高警覺時,她就偷偷的把巴豆參人魏權的茶中。
  想當然的,魏權又瀉了一個下午的肚子,最後終於不支倒在床上奄奄一息。
  “爹,我是在替你打報不平也!誰要他這個奸商、刻薄商老欺負您老人家。”她得意地道,絲毫不覺得自己哪里做錯了。
  “哎!”孫謀四搖搖頭,轉回頭望著魏權,“魏老哥,孫謀對不住你,讓你受苦了。”
  “爹!你幹什麼跟他這種見錢忘友的壞蛋道歉!”
  “黃兒,你給我閉上嘴!”孫謀四不得已,怒聲的大聲道。
  孫黎黃扁扁嘴,嘴著腳,縱使心中有千萬個不願意,但她不敢不聽從父親的命令。
  “魏老哥,小女管教不好,讓你見笑了。”他一臉的歉意。
  躺在床上的魏權想笑,卻使不上力,只能虛弱地道:“孫老哥,魏……魏某的身子還承得住,但你千萬得把事兒跟黃兒明說了罷,否則——魏某的老命是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巴豆的折騰了。” 
  “這一定,孫某必定還給老哥一個公道。”孫謀四承諾著,轉頭,望著門外的女兒,歎了口氣。事情攤明瞭,女兒會原諒他嗎?
  “黃兒,你進來。”
  孫黎黃扁了扁嘴,不情願的走進屋內,低低地喚了一聲:“爹。”
  “跪下。”
  她抬起頭,不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跪下,向魏柏伯道歉。”
  “不!”她用力搖著頭,要她向這個壞蛋道歉?先殺了她再說。
  “跪下!你不聽爹的話了嗎?”
  “聽,黃兒當然聽爹的話,但是我為什麼要向他磕頭下跪?我沒有做錯什麼事,我是替爹出氣——”
  “錯了,黃兒,你完全錯了。”孫謀四無奈的打斷他的話。“魏伯伯他沒借爹錢,爹也沒向他借錢,他根本就不曾向爹討過債。你完全誤會他了。”
  “沒討過債?但是我那天明明聽見您和孫伯——”
  “是我們故意說給你聽的。”
  “為什麼?”孫黎黃不懂。
  事到如今,還是明說了吧!
  孫謀四無法再隱瞞,於是便說出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了他如何用計誘騙她離家,讓她能夠和裘衣羿恰好碰上,以及讓他替她治病……
  “天!”她捂住嘴,“爹,你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我是個姑娘家也!你不怕發生事情,或是讓外人知道?你真是、真是……魏伯伯,黃兒對不住你。”她腳一軟,羞紅了臉向魏權道歉。
  “爹破壞你的名譽,黃兒代爹向你賠罪。”
  “起來起來,不知者無罪,魏伯伯從沒怪過你。”見她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跪在地上,魏權急急道。
  孫黎黃仍舊跪在地上,“魏伯伯,我真的不是有意讓你瀉肚子,只是想到你……你會原諒黃兒是嗎?”
  “我根本就從未怪過你,你快起來,只要以後你不要再下巴豆,我就很感激你了。”魏權打趣道。
  “嘻,魏伯伯,黃兒絕對不會再犯的。”她失笑道,一邊爬離地面一邊拍了拍裙衫。
  “黃兒……”一旁的孫謀四低喚。
  孫黎黃扁了扁嘴,裝作沒聽見。
  他是爹不能罵,她也知道他安排這一切是為自己好,但是他也不能為了她的身子健康就用計騙她離家出走,如果裘衣羿沒碰上自己呢?如果自己在路上碰到壞人呢?她絕不原諒了!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難保不會有下次!
  “魏老哥……”孫謀四向魏權搬救兵。
  魏權苦笑著,整場計謀下來,對好友、對她都有好處,唯獨對他這個躺在床上的老人沒有好處,平白無故地還瀉了兩次肚子,現在自己又得替好友求情?
  哎,這就叫做誤交損友!
  “黃兒,你就原諒你爹吧!他也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你不原諒他——”
  “魏伯伯,你別替我爹求情,他怎麼可能讓我一個姑娘家隻身在外,很危險的也!要不是我遇上裘大哥,說不定我現在早就屍首無存,死在他鄉了。”她搖搖頭,“反正我不原諒他。”
  “女兒……”孫謀四喚著,“好歹你也要嫁給裘衣羿那小子了——”
  “誰要嫁給他!我才不嫁給那個自以為是、老是欺騙我的大騙子!”她腳一跺,就氣呼呼的直奔回房。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是兩情相悅嗎?”孫謀四納悶地看著魏權。
  難不成他老眼昏花,看錯了?
  “孫老哥,你搬錯救兵了,你看不出你的寶貝女兒正在惱那位裘小子嗎?”魏權笑嘻嘻地道。
  “有嗎?”孫謀四搔搔頭,“那現在該怎麼辦?黃兒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讓她生氣了,這還了得!”
  雖然沒見過他的乘龍快婿,他已經不自覺地替他想辦法了。
  “我有妙計,孫老哥,你湊耳過來。”魏權心生一計,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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