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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 【金色面紗(藍色酒館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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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晴子-金色面紗(藍色酒館之四)

嘿!別瞧她扮相復古、個性拘謹像修女,
她的思想可是前衛到不行,
未解人事就想生個自己的小Baby,
在家猛看A片只為拜託好友──
仲介猛男一名。
如果老媽沒來攪局說「又」想結婚,
也許日子可以平平順順過下去。但是…
老天就愛作弄她,硬是安排兩人再照面,
雖然他認不出與他大玩一夜情的人是她,
可也別開口閉口就要她別嫁他爸。
嗚,怎麼她說國語還會讓人聽不懂,
想嫁進他家的一直是媽咪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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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00: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初春,台北原本光禿禿的街樹已綻出鮮嫩綠芽,但冷風吹拂,還是有一份屬晚冬的料峭寒意。

  神情緊繃的唐薇獨自走在街道上,她將脖子上的圍巾拉高,半掩住小巧的顎,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四周,再低頭看一下手錶,還有一個鐘頭的時間。

  好冷!冷氣團來襲,氣溫只有七、八度,擔心遲到的她急著出門,忘了穿套,而在計程車司機的狂飆車速下,她又太早到了。

  她吐出溫熱的白霧,哈著凍得像冰棒的雙手,再搓搓手背,算了,她還是找地方喝些酒壯壯膽子、熱熱身子再去赴約好了。

  她抿著下唇,邊走邊梭巡可以歇腳的地方,驀地,一面刻工細膩的木頭招牌吸引了她的目光。

  「維也納森林……」

  她喃喃低語。

  一陣寒風吹來,她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哆嗦。

  不再考慮,她踏上兩格階梯,推開厚重的木門,頭頂上立即響起了清脆的風鈴聲,門合上,彷彿立即將門外的寂寥與寒意隔開。

  一走進室內,唐薇頓時感到一股暖意,暈黃的燈光,木質地板、吧台,小小的空間裡繚繞著爵士藍調,淡淡的酒香充斥在鼻間。

  她直接走到吧台前坐下,跟低頭做事的酒保道:「先生,我想要一……」

  Hermit抬起頭來看著這名一身黑、頭髮綰髻、戴著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給人的感覺活像一個從中古世紀修道院裡走出來的修女。

  唐薇沒想到這頭髮削得短短的、穿著中性的酒保竟然是個女的!

  她尷尬的道歉,「呃,對不起,我錯認你是男的。」

  「沒關係。」

  Hermit不介意的應了一句,多打量了她幾眼,便低頭拿起伏特加酒、檸檬汁、蜜糖及八分之一的新世紀哈蜜瓜搖和了一會兒,將調酒倒到杯子後稍做裝飾,一杯漂亮的金黃色調酒就擺到她的面前,一小片帶皮的網紋哈蜜瓜裝飾在杯緣,漂亮得讓人捨不得喝下。

  唐薇眨眨眼,眼中有著驚奇眸光,但看到酒保又轉身去忙自己的事,她有點無措,也有點摘不清楚狀況。

  這一杯是她的嗎?可是她根本還沒有點酒。

  「不必懷疑,這杯就是咱們維也納森林裡最優的超級酒保為你精心調製、最適合你喝的酒,保證讓你咕嚕咕嚕的歡喜飲下,比出一個滿意的手勢。」

  一個快樂爽朗的聲音突地在她身邊響起。

  她一側身,即見到一個像陽光般耀眼的男孩,他擁有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混血兒臉孔。

  「你第一次來.對不對?」

  James笑容滿面的看著她,「維也納森林裡是沒有Menu的,Hermit,」他指了指那帥氣女酒保,「會為你調出最適合你的酒。喔,對了,我是這裡的侍者James。」

  「呃,James,你們酒館很有特色,那位……」她好奇的眸光停留在一個背對著他們,修長的手指在鋼琴上滑動的鋼琴師身上。

  James回答,「Narcissus,」他發現她又看向另一邊跟一群熱客閒聊的一名中外混血兒,乾脆的一併介紹。「老闆Kin,也是這兒的大廚,偶爾客串的薩克斯風樂手,歡迎你常來這兒。」

  「該去做事了,還想泡美眉?」Kin走了過來,對氣質優雅的唐薇微微一笑。

  James咕噥一句,「我早就心有所屬了。當然,這位客人是一位可愛的復古型美女。」

  他說著笑嘻嘻的端上新酒走開,送去給其他桌客人。

  唐薇很明白「復古型」三個字的含意,但她不介意,他的用字比一些人要好聽得多了。

  眼前這名說中文時有著濃濃外國腔調的男人,看來大概三十多歲,嘴角上揚的線條說明了他是一個笑口常開的男人。

  「歡迎你光臨藍色酒館,有時間,希望你常常過來。」

  「呃,謝謝。」

  她笑了笑,拿起高腳杯啜了一口,酒一入口,她先是一怔,隨即又忍不住的喝了一口。 

  這杯調酒的酒味很淡,散發著一股水果香,對不喜歡喝酒、也沒酒量的她而言,真的相當適合。

  不過想到待會兒她得去赴一個重要的約,她還是喝濃一點的酒比較好,才有膽子去做那即將發生在她平乏無味的人生中的大事。

  「呃,對不起,你可不可以給我一杯烈一點的酒?」

  Hermit僅瞥了她一眼,沒有任何的動作。

  走過吧台的James聽到她的要求,笑道:「這杯調酒是Hermit憑你給她的感覺而調製的,恐怕換不得了。」

  唐薇看看那個背對著自己的女酒保,不再堅持,身為會計師事務所裡的小小會計,她早就學會了妥協。

  端起高腳杯,將整杯金黃色的調酒一口一口的喝下肚後,她的身子有些微的發熱,可喉頭卻隱隱泛起了一股酸澀……

  像是被勾起了某個遺忘的記憶。

  她皺眉,看著仍有半杯的金黃色調酒,她的心排斥那記憶。

  她沒有再喝,很快的買單,離開這個似乎是寂寞與寂寞相遇的地方……

  約定的時間到了,唐薇踏進一間裝潢得金碧輝煌的「微秋五星級精晶旅館」。

  這裡,將成為她這一生中最具有特別意義的地方--她將在此,終結她二十七年的老處女身份。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就卜通卜通狂跳,渾身血液也直往腦門沖。

  她連忙深吸口氣,但還是好緊張。

  她雙手握緊,一張臉紅通通的來到櫃台,直接道:「七O七號房。」

  櫃台後三名穿著粉紅套裝制服的妙齡女郎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將七O七的鑰匙卡片交給她。

  「哇塞,她是哪個年代的女人?好古板哦。」

  「最好笑的就是這麼古板的女人居然會來開房間,嘻嘻嘻……」

  「笨,這叫掩飾,怕讓人認出來啦。」

  唐薇聽到身後低低的竊笑聲,清楚的聽到她們說什麼,她不想去理會,她是古板、封閉,但今晚過後,她的人生將會全然不同。

  上了電梯,看著上面的燈號由一閃到七後,「叮」地一聲,電梯門開了,她走出走廊看著面前一排的房門,忍不住的吞嚥了口口水。

  早知道還是該堅持換一杯烈酒喝的,瞧她現在緊張得發抖,心中直想打退堂鼓。

  「鈴鈴鈴……」

  她的手機突地響起。

  她急忙從皮包裡拿出手機,「喂--」

  「喂,你到了沒?人家在催了啦。」

  「依倩,呃,我是到了。」

  「那快進去,別讓他等太久。」

  「好。」

  「等一等,你的頭髮是不是又綰成一個髻,活像慈濟志工的樣子?」

  「呃,是……」

  「拜託,那會讓人倒盡胃口的,你先去找一面鏡子或到廁所去。」

  「我的前面就是鏡子了。」

  她咬著下唇,看著那面擦得反光的電梯門,照映出一個身材高挑纖細,烏黑頭髮在後腦勺綰成臀,戴了一副黑框眼鏡,看來像是個會讓男人提不起勁的老處女。

  「現在聽我的話,抽掉髮夾讓頭髮披下來,你那副戴了九年沒有度數的黑框眼鏡也請拿掉,拜託!拜託!還有,你別告訴我在這個重要的日子裡,你還穿了一套烏漆抹黑的黑色老姑婆套裝。」

  唉!知她者莫若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了,她的確是一身黑。

  「不說話?那肯定是了。聽著,我不管你是用撕的還是去借剪刀來剪,我都要你露出你那白皙動人的長腿,注意,要看到大腿,還有上衣也不要有袖子,露出臂膀來,前胸最好也裸露一大塊。」

  唐薇忍不住皺眉插話,「可今天有冷氣團來襲,外面的氣溫只有七、八度。」

  「你在賓館裡不是有暖氣嗎?不會冷的,再說,待會兒那個男人也會將你剝光……別擔心,你不會覺得冷,而是會熱血沸騰。」

  范依倩的笑聲帶著邪惡。

  「這……可我……有點……有點……」她猛吞口水,好想放棄算了。

  「有點什麼?有點想放棄嗎?不行,不行,你敢放棄我就過去殺了你!」

  「可是,依倩,你這是臨時通知,我不知道是不是危險期。」

  「拜託,你的MC一向不准,怎麼算出哪時候容易中獎。

  再說,這種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嘛,翁偉迪可是我釣中的萬中選一的極品男,要不是你想找個男人生個娃兒,終結你處女的身份,我可捨不得讓賢呢!不說了,總之你好好把握,不然,下回可沒有這樣的好康事。」

  「卡」一聲,她將電話掛斷了。

  唐薇瞪著手機,忍不住長歎一聲。

  范依倩是她的好朋友、也是惟一的一個好朋友,她倆的交好讓很多人跌破眼鏡。

  因為她有個外號叫「社交名援」,此「援」非彼「嬡」,乃援助交際的援,但她不缺錢,只是熱中於性,並非援交。

  而她都二十七歲了,還是一名處女,一個保守到接近自閉程度的會計師,連一個男朋友都沒交過。

  諷刺的是,她還有一個結過二、三十次婚,開一家三流的愛情賓館的四十五歲母親。

  她搖搖頭,沉沉的吸了一口氣,看著眼前發亮的電梯門反射出的自己,她抬高手,一一抽掉黑色髮夾,讓那頭又黑又亮的頭髮垂落下來,再手當梳的撥了撥,拿掉黑框眼鏡,將它們一起放人皮包後,她看著身上的長裙,咬了咬下唇,半蹲著身子,拉起裙擺用力一撕--

  天!怎麼變得這麼短?!

  她皺眉,看著自己露出來的半截大腿。

  算了,撕了就撕了,她心一狠再將兩邊袖子用力一扯。呼,她滿頭大汗了。她再把上衣的鈕扣打開,醇出乳溝。

  她喘著氣,喃喃自語的看著電梯門上那個與阻街女郎無異的身影道:「這樣可以了吧?」

  她把那堆撕下的衣袖、裙擺全塞進包包裡,然後再深吸一口氣,往七O七號房走去。

  一到門口,她握緊手中的鑰匙卡,發覺自己的手心都冒汗了。

  她臉紅心跳的拿起卡片刷了門鎖一下,看著上面的燈由紅轉綠後,開門進去,再將門反手關上。

  一個看來俊俏非凡的男人已經躺在水床上,眼睛閉著,好像睡著了,而他露出床被外裸露的古銅色胸膛有如鼓起的兩座小山,他……他已經脫光了嗎?

  「快上來吧,我等你等到性致都快沒了。」

  男人的聲音很慵懶,帶著一抹低沉的性感,眼睛仍是沒有張開。

  「你遲到了,我等會兒還有事,所以我們得速戰速決,你自己脫光衣服上來吧。」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拖著僵硬的步伐走到床邊,忍不住的仔細打量他。

  他的髮色是棕黑色,幾絲不馴的瀏海落在他那飽滿的額頭上,一排又長又捲的睫毛像扇影,可以想像的,他應該有一雙大眼睛、挺俏的鼻子、性感的菱唇,這的確是一張俊美無儔的臉。

  她開心的笑了,他的外表通過,但就不知道他有沒有什麼家族病史?

  她生的娃兒要俊、要美、要健康。

  「女人,你到底要不要?是你勾引我來這兒的,是不是你不想要了?」翁偉迪不耐的催促。

  好了!唐薇,堅持不婚的你不是一直想要擁有一個自己的娃兒嗎?眼前就有一個男人可以給你孩子了,你還猶豫什麼?!

  「我……我想要……」

  她不住的嚥著口水,「你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嗯。」

  他慵懶一應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你的身體好嗎?有沒有什麼家族病史?」

  「放心,我的身體很好,可以當個一夜七次郎--」

  他笑了,張眼一伸手將她拉了上床,很快的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

  四目交錯的瞬間,兩人頓時一怔。

  好一雙璀璨如黑鑽石般的翦水秋眸。

  唐薇心中讚歎他的眼睛是生平見過最好看的,那雙深邃的黑眸桀驚而狂妄,瞬間閃過一抹若有似無的精明。

  他的濃眉一挑,問了一個她跟范依倩「交換」時早想到的問題。

  「你是誰?你不是范依倩。」

  「我是她的好朋友,呃,但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你跟依倩要的不就是一夜情嗎?我想我的姿色應該不輸她,對不?」

  她嚥了口口水,試著裝出淫蕩的表情,朝他眨一下眼,雖然眨得極不自然,然後,再依照依倩教她的,伸舌頭在上下唇瓣慢慢的滑了一圈。

  翁偉迪眨了眨眼,有些錯愕的看著眼前像是眼抽筋、粉紅色的舌尖僵硬的在唇瓣間移動,猶如hi死鬼、表情呆滯的美女,噗哧一聲爆笑出來。

  「哈哈哈……」

  她咬著下唇,糟了,可能很失敗,他才會有這種反應。

  正覺懊惱時,她發現他的唇離自己只有咫尺,呼出的氣息讓她幾乎要暈眩起來。

  他以性感低沉的嗓音道:「你說的對,我們只是要一夜情,而你比范依倩還要來得吸引人,所以我不在乎你是誰。」

  他的唇愈說離她愈近,直至印上她的,不安分的手來到她的胸前探人胸罩,握住她白玉圓潤的雙峰。

  臉紅心跳的她倒抽了口涼氣,她告訴自己,別怕、別怕,她已做好最佳的準備了。

  之前,她看了好多A片去瞭解男女之間的性事,這一切就像影片一樣,沒事的……

  但慢慢的,她發現自己怪怪的,她開始喘氣,體內的熱度逐漸升高,他的唇、他的舌沒停歇的在她的身體探索愛撫。

  這不該是這樣的,她看那些A片時明明沒有這樣的感覺,為什麼這會兒卻覺得像是快要死掉了……

  「我……我好難過……求求你……」

  聽到她的嬌喘聲,翁偉迪樂於從命的挺身佔有了她,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障礙。

  而椎心的痛楚從唐薇的下腹迅速的蔓延至四肢百骸,她雖有心理準備,但沒想到會這麼痛。

  在感到他要抽開身時,她連忙抱住他,不行的,到這裡了,怎麼能停?

  「別停……求求你,拜託……求求你……我很需要你的……精……子……」

  好大膽的言詞,原來這個處女是個天生淫骨!

  他凝睇著她那雙隱含著痛楚的水亮明眸,突然覺得很有趣。

  他通常對一夜情沒啥興趣,要不是擔任攝影師的女友到加勒比海工作三個月,讓他無處發洩生理需求,他是不會跟陌生女子上床的。

  范依倩也好,漂亮但不知名的她也罷,一夜情就是如此,各取所需,玩玩就罷。

  他按捺住自己的需求,放慢了速度,讓她適應、感覺身體所吶喊的歡愉,他再次挑逗她,在她的身上吸吮,印上一個又一個的粉紅印記。

  終於,他在她的星眸中看到了充滿激情的光芒,他不再壓抑自己,加快了節奏佔有她。

  唐薇這次不再感到疼痛,相反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感隨著熾烈的血液,一陣一陣的將她推向了無垠的星空,而後墜落……

  激情過後,翁偉迪以雙手當枕靠躺在床頭,看著側睡在一旁的美人兒。

  此時他的手機響起。

  他下了床,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手機,「喂?」

  「是我,你有沒有乖?」電話的另一端傳來沉芸嵐驕縱的聲音。

  「呵,你說呢?我是個正常的男人。」

  他答得直接,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個專一的好男人,她一直都知道的。

  「聽來是沒乖了,但是不可以再亂來,我要回台灣了。」

  「是嗎?不是去三個月?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

  「甭說了,早知道就不接這個工作了,那個模特兒以為自己是大牌,根本不甩我,我受不了了,昨晚就跟他們說我不幹了。」

  「早說了,你這個大小姐是不適合接任何工作的。」

  「我知道,還是當你的小女人舒服。我明天下午五點半到台灣,記得來接我,拜。」

  他勾起嘴角一笑,搖搖頭,將手機放回西裝口袋,一轉身才發現床上的美人醒了。

  她的粉臉紅通通的,他知道自己仍是一絲不掛,但兩人最親密的事都做了,裸身以對又如何?

  唐薇直覺的揪緊身上的被子,因為被子下的她也是光溜溜的。

  翁偉迪並沒有回到床上,而是拿起一旁椅子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套上。

  她凝望著他,一身LV的灰色西裝、金銅色的立領襯衫,這套價值不菲的服飾讓這個男人看來更加的挺拔俊俏。

  翁偉迪套上名牌皮鞋,走到她身邊,從皮夾裡抽出一疊千元大鈔,笑笑道:「這沒有什麼意思,只是謝謝你陪我上床。」

  他俯身,拉開她身上的被子,將那疊大鈔放在她圓潤的飽滿之間,啄了她的唇一下,轉身離開。

  唐薇看著那被關上的房門,就這樣嗎?

  她的第一次只值這一疊鈔票,是否過於廉價了?!

  她歎息一聲,希望「附加價值」能高一點,那這一切都值得了。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求求老天爺保佑,讓她能如願中大獎。

  一早,翁偉迪開車來到位於台北東區大樓的辦公室,特助董建志一看到他,馬上將專屬總裁的辦公室的門關上,百葉窗也給一一拉下。

  他看著年近五十、兩鬢斑白的特助,董伯在父親的身邊工作了二十多年,急驚風的個性數十年如一日,到現在仍是孤家寡人。

  瞥他一眼,他對他的動作不予置評,已經被迫習慣了。

  他在辦公椅上坐下,將董建志口中十萬火急的會議內容快速的瀏覽一遍,簽名批示。

  「好了,這個案子的後續動作就由董伯你去負責。」他將處理好的卷宗擺到桌角。

  「總裁,你確定要在這不景氣的環境下推出億元豪宅,這不會太冒險了?」

  「就是因為不景氣,才要推這個案子。」

  他往後靠在皮椅上,看著皺著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董建志。「好吧,又怎麼了?」

  「呃,前總裁剛剛來過了,又是滿面春風的,你知道的--」

  他眉頭一擰,腰桿坐直了,「他又遇上了他所謂的『生命中的女人』了?!」

  「嗯,但我擔心又是個女騙子,前總裁說了,那女人在林森北路那兒開了一家叫『愛情賓館』的Hotel,他說她有多浪漫就有多浪漫,他們兩人一見鍾情,交往一個月,已考慮要結婚。」

  「該死的!」

  翁偉迪立即從椅子上起身,邊往門口走邊說:「他去哪裡了現在?」

  「約會啊,還叫我不准說,想到前總裁這幾年已被幾個年輕女人騙走上億元了,我怎麼能不說?可是,我怎麼勸,他都不理,他說這回是來真的……」

  董建志話說了一半,門已「砰」地一聲被關上,他拉開門跟出去一瞧,已不見翁偉迪的身影。

  他歎了一聲,見到外面在開放空間工作的職員們心知肚明的竊笑表情,他忍不住狠狠的瞪他們一眼。

  瞬間,大家又乖乖的伏案做事。

  其實也怪不了他們,都五十多歲還高唱「我還年輕」的前總裁實在是一個寶,這一、兩年愛上的幾個女人都把他給甩了,還難過的跑來跟兒子和他哭訴。

  不過,一旦有了新戀情,他又是滿面春風、眉開眼笑的跑到公司報喜。

  所以也讓這些員工們看了太多的笑話。

  而他這個老特助在不知不覺中養成關門、拉百葉窗的習慣,就是想少點八卦被那些職員們嚼舌根。

  他搖搖頭,這家公司是幾年前,前總裁將原先設立在美國加州的「華爾國際房地產公司」的所有資金移到台灣開設的。

  經過這些年的努力,華爾儼然已成為房地產業界的第一把交椅,推出的個案莫不在短短幾個月就銷售一空。

  前總裁成了千億富翁後,卻急流勇退,將棒子交給總裁,說他要為自己而活,而退休後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去找尋他生命中的女人。

  這對早年喪偶的前總裁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台灣的女人實在沒有想像中的「古意」,他這一、兩年來可以說是人財兩失,心碎了好幾次。

  好不容易靜寂了三、四個月,以為他學乖了,沒想到--

  這一次可鮮了,他居然找了一個開愛情賓館的女人?!

  看來他們父子又有得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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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00: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蓉蓉,就是這個地方,你一定會喜歡上它的。」

  翁瑞揚帶著雷蓉蓉推開了維也納森林的大門。

  昏暗的燈光、慵懶的音樂,雷蓉蓉回頭對著交往一個月的男朋友微微一笑,「很不錯的地方,我喜歡。」

  「你能喜歡就太好了,這個地方對我而言有不同的意義,在沒有遇見你之前,我都是一個人來這兒消磨時間的,老闆Kin、侍者James、酒保Hermit,我們都成了好朋友……」他眉飛色舞的帶著她認識酒館裡的人,大聲的稱讚這裡是他沉澱心靈、分享心事的好地方。

  Kin領他們到位子上,用一種瞭然於胸的微笑看著翁瑞揚。「要先喝酒還是用餐?還是等重要時間過後再用餐?」

  前幾天翁瑞揚一個人過來時,已經告訴他,他將會在這裡跟一個美女求婚。

  「先用餐好了,都八點多,蓉蓉一定餓了。」

  Kin明白的點點頭,走進廚房裡準備餐點。

  滿頭花髮、相貌沉穩、眼角噙著笑意的翁瑞揚就像是沉醉愛河的年輕人般,著迷的看著坐在他對面的雷蓉蓉。

  她看來一點也不像四十五歲的女人,及肩的直髮、黑白分明大眼、皮膚白皙,一身連身的鵝黃色羊毛洋裝,讓她整個人看來神采奕奕,又美又年輕。

  認識她這一個月來,即使是天天看她,也不覺厭倦。

  所以,他決定了。

  從西裝口袋裡拿出準備好的求婚鑽戒,打開紅色的天鵝絨絨盒蓋後,放在桌上,他低頭做了一個深呼吸抬起頭來,表情顯得緊張,「蓉蓉,我愛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雷蓉蓉的眼眶紅了,眸中出現淚光,「你……你是認真的?」

  「再認真不過了。」他的聲音堅定。

  「可是……」她咬著下唇,「有件事……」

  「什麼事?」

  「呃,我的女兒小薇,她的個性我也同你說過了,我想她可能會反對。」

  想到那個生性保守,對人的防備心強的女兒,她不得不但心。

  「我不在乎她反不反對,我兒子反對也一樣,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我兒子不認我,我也無所謂。」翁瑞揚一臉認真的看著她。

  為了愛,什麼困難都不怕。

  「好,就算小薇反對,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因為我愛你。」

  雷蓉蓉那雙為愛癡迷的黑眸凝睇著眼前俊雅的他,語氣堅定。

  他拿起鑽戒,深情的將戒指套上她的手指。

  兩人雙手交握,在藍調爵士的音樂聲中,四目交接,含情脈脈的凝望著彼此。

  不知道過了多久……

  「翁老闆,上萊了!」

  James笑呵呵的送上Kin精心調理的晚餐,一見到雷蓉蓉手上那顆閃閃發光的鑽戒,他眉開眼笑的跟翁瑞揚拱手道賀,「恭喜、恭喜,這可值得喝上一杯,好好慶祝慶祝呢。」

  「是啊、是啊。」

  稍後,Kin拿了兩杯以白蘭地、李子汁等調成的咖啡色調酒走了過來,對這個不時前來消費的老客人也是連聲恭喜,「恭喜了,這是Hermit的心意,可是熟客才有的特殊禮遇。」

  翁瑞揚接過他遞過來的酒杯,看著雷蓉蓉接過另一杯後笑道:「這杯酒一定別有意義,Hermit調酒可不是隨便調的。」

  「沒錯,她說這杯叫做『喝彩』。」

  幸福洋溢的兩人相視一笑,舉杯,「是啊,真的是值得喝彩的時刻。」

  他們在這個溫馨又特別的小酒館內待了約一個鐘頭後才離開,然後去陽明山看夜景,再回到雷蓉蓉經營的愛情賓館共度一夜,至於手機上「未接來電」的N通電話,翁瑞揚壓根不理,他將手機放在車上,任由它去響。

  翁瑞揚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回到位於淡水的豪宅,兒子還沒有去上班,臉色難看正坐在客廳裡,看樣子是在等他。

  「爸,你為什麼不接電話,我昨天將你常去的地方全找遍了,就是找不著你。」翁偉迪氣呼呼的看著父親。

  聞言,翁瑞揚可是暗自竊喜吶!

  好在,他沒讓維也納森林曝光,要不然兒子就像以前一樣,正當他跟某個深愛的女人在一起時,殺風景的跑來搞破壞。

  這是前車之鑒,所以他記取教訓,沒跟那個長舌公的老特助說。

  翁偉迪看到父親還捂嘴偷笑,更是一肚子火。「爸,我不管你跟那個開賓館的女人到了什麼程度,但是在我見過她之前,我絕不允許你娶她。」

  「你怎麼知--哎呀!一定又是董建志那個大嘴巴對不?我就知道我不該將那些事說溜嘴,可我太開心了,忍不住就……啐!他真的不能信任啊!」

  「爸--」

  「我已經跟蓉蓉求婚,她答應了,也戴上了我送給她的五克拉鑽戒,再來我們就要選個黃道吉日好完成婚姻大事。」

  「爸,你別忘了,這一、兩年你被多少個女人騙了?」他按捺住性子提醒他。

  「你還說,若不是你,她們怎麼會移情別戀!」翁瑞揚不悅的瞪了俊俏的兒子一眼,「你老爸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所以才讓你去試驗她們,那些女人若遇上你這麼一個帥哥獻慇勤,不甩了我才怪。」

  「每個結果都一樣,她們全像八爪魚似的黏上我,這就證明她們沒有一個人對你是真心的。」

  「話不能這麼說,你多金、帥又年輕,我老了,保養得雖然不錯,但怎麼也比不上你這個俊美無儔的大帥哥,女人當然挑你了。」其實,他對那些女人也是很失望的,沒想到她們會如此禁不住誘惑。

  「爸,總之你若不安排我跟那個賓館老闆娘見面,我就自己去找她。」

  「你不知道她在哪裡。」他得意一笑,覺得董建志應該不至於出賣他太多才是。  

  「她在林森北路開了一家叫愛情賓館的三流賓館是不?」

  「他他他……他怎麼這麼長舌啊!」

  翁偉迪沒有理會氣急敗壞的父親,見他仍一副執迷不悟的樣子,打算直接去找那個雷蓉蓉談一談,別再讓父親當冤大頭。

  「偉迪,不會吧,你剛剛說要上賓館,就是來這兒?我們要在這間破舊的三流賓館嘿咻嗎?我才不要!」

  一身名牌皮衣打扮的沉芸嵐錯愕的明眸大張,瞪著眼前這棟一看就知道是年代久遠、老舊的破賓館,連霓虹燈招牌都還有幾個小燈沒亮,門旁打著一晚一千兩百元的布招,隨風飄搖。

  一千兩百元?能躺嗎?

  翁偉迪沒理她,逕自走進燈光還算明亮的小賓館。

  早知道去機場接了女友之後就該直接將她丟回家,省得現在她在耳邊喳呼個沒完。

  沉芸嵐抿緊了唇,沒有掩飾臉上的不悅,也不打算跟進去,就站在門口。

  小小的櫃台後,有個看來是歐巴桑級的女人,她身著高領藍衣、藍裙,臉上堆滿了笑容。

  另外還有一個背對著他的女人,頭髮綰起一個髻,一身黑色連身長裙將她的身體曲線烘托得更加完美。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就是雷蓉蓉了。

  「歡迎光臨,客人需要哪一種房間?」歐巴桑開口了。

  「我找老闆。」翁偉迪答得直接,眼神已落在那名纖瘦的黑衣女子身上。

  「呃,好,」郝媽媽轉頭看著正在她身後忙著的唐薇,「找你--」她口中的「媽」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她的眼角就瞄到西裝筆挺的翁偉迪已經走進櫃台內。

  「先生,對不起,你不可以進來櫃台的。」

  她急忙要阻止他進到櫃台,最近經濟不景氣,小賓館已經被搶了好幾回,被槍的幾次中還有穿著名牌服裝的鴛鴦大盜呢!難保眼前這看來貴氣的男子沒有心存歹念。

  「別緊張,我只是找她。」

  剛剛郝媽媽未竟的話語讓翁偉迪認定眼前的女子便是雷蓉蓉,他直接將她轉了過來。

  這一對視,兩人都愣住了。

  老天爺,怎麼會是他呢引唐薇倒抽了一口涼氣,怔怔的瞪著他看。

  他--他也認出她來了嗎?

  她今天的裝扮一點都不像阻街女郎,全身包得密不透風的,連脖子都繫上一條絲巾,因為那裡、還有身上多處都有激情後留下的殷紅印記,而那些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留下來的。

  她皺眉,他今天看來很不一樣,深邃的眼眸多了一抹冷酷。

  她深吸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翁違迪根本沒有認出唐薇就是前兩天跟他發生一夜情的女子,他之所以會感到錯愕,是他壓根沒想到父親這一次要結婚的對象會這麼年輕?

  還有,瞧瞧她的打扮,古板老氣得可以。

  他忍不住皺眉,這女人雖然有一張瓜子臉,可是卻戴了一副看來年代久遠的黑色粗框眼鏡,就連鏡片都有些泛黃,以至於眼鏡後的那雙眼睛看來也有些濛濛的。除此之外,她的膚色白皙,臀部渾圓挺翹,胸部大約是三十四C,腰二十四,臀約三十二,從衣著及氣質看來,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尚未開發的老處女。

  只是女人都是狡猾的動物,更何況是一個經營賓館的女人?

  肯定是這個奸詐的女人在耍心機,她包得愈緊,愈容易勾引男人。

  「咳,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唐薇交纏著十指,擠出一張笑臉看他。

  「幫忙?」他冷嗤一聲,「我的確需要你的幫忙,那就是麻煩你收回你假裝的清純、保守,不要去誘拐一個足以當你父親的男人。」

  她眉一擰,「你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他犀利的冷眸看向她白皙如蔥的纖指,上面並沒有父親所說的五克拉鑽戒。「你倒聰明,先將那只鑽戒鎖到保險櫃了?怎麼,是想再勾引另一個男人,還是擔心有人反悔,將它要回去?」

  「我?鑽戒?」她愈聽愈迷糊了。

  「你要裝蒜也無所謂,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然,後悔的人一定會是你。」

  他從皮夾裡抽出一張面額兩百萬元的支票,放肆的直接將她上衣領口往下拉,一見到她那一看就是激情狂歡後留下的吻痕,他以鄙夷的冷光瞟她一眼,再將那張支票塞進去。

  她粉臉一紅,連忙揪緊衣領,也將那張支票揪成了一團。

  他冷笑一聲,轉身走出櫃台,出了賓館。

  「他到底是誰啊?小薇,而且他還拉你的領口,你怎麼沒反應呢?」

  在這裡工作了五年的郝媽媽看著翁偉迪出了賓館跟沉芸嵐上車後,一頭霧水的問著呆若木雞卻粉臉酡紅的唐薇。

  她咬著下唇,略顯緊張的將那張皺掉的支票從領口拿出來,放在桌上。

  她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毫無預警的再見到他,讓她渾身發燙起來,腦中儘是兩人纏綿的畫面,她困窘不已,急忙找了個借口。

  「我--我突然有事要回辦公室,我媽回來,你再跟她說,我走了。」

  她急匆匆的出了門,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離開。

  積架轎車內,往住處奔馳的翁偉迪緊繃著一張俊臉,坐在一旁的沉芸嵐雙手環胸,好奇的問:「到底怎麼回事?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他撇撇嘴角。「還能有什麼事?我爸又成了一個女人的冤大頭。」

  「呵,原來如此,不過伯父真的愈來愈強了,找了一個比你還年輕的女娃兒。」她剛剛探頭看了一下,那個女孩打扮是老成了點,不過年紀絕對不超過三十歲。

  他沒有回話,兀自思考著要怎麼讓父親遠離那個表裡不一的女人。

  一會兒後,他打電話給董建志,交代一些事……

  「小薇,你怎麼先走了?本來這件事我要跟你當面宣佈的,才會要你來賓館等我,你怎麼不多等一下呢?不過,沒關係,電話裡說也一樣,我有天大的喜事要跟你分享,我要結婚了,我愛他,他也好愛我,我們決定要共度一生……」

  回到辦公室加班的唐薇皺起柳眉,將話筒拿遠一點,以免母親那雀躍的興奮聲音穿破她的耳膜。

  「媽,你受的教訓還不夠嗎?我拜託你--」

  「這一次不一樣,瑞揚是真的愛我,他不會騙我。」

  「等一等。」她突地打斷母親的話,翁?一個念頭自腦海一閃而過,難道是--

  「媽,翁瑞揚就是送你五克拉鑽戒的人?」

  「咦?你怎麼知道他送我五克拉鑽戒?我還沒有說到啊。」

  怎麼會?!唐薇沉眉鎖眼的瞪著桌上的報表,搖搖頭,「媽,郝媽媽沒有給你看那張兩百萬的支票嗎?」

  「哦,她說了,我知道那個俊俏的年輕人就是瑞揚的獨子,瑞揚也早就告訴我,他的兒子『鐵定』會反彈的,所以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媽,我也不贊成。」沒想到在這件事上她跟翁偉迪居然是同一陣線的。

  「小薇,媽這一次真的陷得很深。」

  「你二、三十次的婚姻裡,哪一次沒有陷得很深?」

  「我有信心這一次一定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算了算了,你想怎麼做隨便你,反正我也管不著。」根據以往的經驗,她投反對票都是無效的。

  「別這麼說,我安排你們見一次面嘛,你看到他一定會喜歡上他的。」

  「不用了,誰知道這一次的婚姻會維持多久?三天?還是一個月?我不認為有認識他的必要。就這樣了,再見。」

  唐薇壓抑住一肚子的怒火,直接將電話切斷。

  沉沉的吸了一口氣,拿起一旁冷掉的咖啡就口,但一想到肚子裡可能已有一個小生命,她還是將咖啡又放回桌上。

  怎麼會這麼巧?

  媽跟翁瑞揚,她卻跟翁偉迪……

  她抿緊了唇,沒關係的,不會再有交集的,除非--

  她下意識的摸著肚子,除非這裡沒有消息……

  一連數天,台北都是雨絲紛飛,灰濛濛的,此時已近傍晚,可街燈還未亮,街道有種如煙似霧的迷濛感,像是一幅黑白的潑墨畫。

  唐薇從辦公大樓離開,撐起小傘,與下班的人潮在濕漉漉的街道上交錯而過。

  「叭!叭!」

  刺耳的喇叭聲響起。

  回頭看到一輛停在路邊熟悉的車影,她撐傘走過去,車窗立即搖下。

  「喂,中獎了沒?」坐在駕駛座上的范依倩笑咪咪的跟好友打招呼。

  她看著自己永遠神采飛揚、妖嬈艷麗的好朋友後,尷尬的道:「拜託,也才不過一個多星期而已,哪會這麼快知道結果。」

  「而已?!」范依倩受不了的仰頭翻了翻白眼,「小姐,我知道你在幾天前還是處女,但我拜託你別活在古代行不行?現在的驗孕劑很厲害的,只要五到七天,有沒有馬上就能驗出來了。」

  唐薇眼睛一亮,「真的嗎?」

  「當然。」她看了手錶一眼,「上車吧,還有一點時間,我帶你去買,再找間廁所測就成了。」

  「好。」她收了傘上了車。

  范依倩開著車在車陣裡穿梭,看到一家藥局,她閃黃燈的將車停在店門口,很快的跑進藥局,再出來時手上已多了個盒子,她將盒子交給唐薇,再將車子開到一家加油站旁,唐薇明白的點點頭,很快的走進洗手間。

  過了一會兒後,范依倩看到她一臉失望的走了出來。

  她也沒問結果如何,因為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沒關係的,以後找到特優的男人,我再幫你好了。」好朋友嘛。

  唐薇咬著下唇,想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道:「可不可以再幫我安排一次?我是說還是翁偉迪。」

  「不可能,他是沒機會了。」

  「為什麼?」

  范依倩歎息一聲,「其實我肖想他也很久了,但他身邊老早有一個情人,身世、臉蛋、身材一流,脾氣也是一流,是個又凶又嬌的母夜叉呢!」她搖搖頭,「聽說她還是個著名的攝影師,上一次我能幫你釣到他,已經算是你運氣好,那時他女朋友人剛好在加勒比海工作,前幾天回來了,所以--」她聳聳肩,表示沒得玩了。

  是嗎?唐薇真的很失望,不只是翁偉迪的臉蛋跟身材都很好,而是她希望自己只跟一個男人有性關係就好。

  范依倩瞥了手錶一眼,「嘿,我沒有時間送你回去了,我得趕到陳子達的住處去。」

  「陳子達,新男友?」

  「沒錯,還是翁偉迪的好朋友。」她開心一笑,「將翁偉迪讓給你那天,就是他陪我的,好好先生一個,還不錯啦。」

  「那上回的杜德森呢?還有羅傑呢?」

  「沒感覺,全拜拜了。」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唐薇笑了笑,下車跟好朋友揮別後,這才注意到下了好多天的綿綿細雨終於停了。

  她抬頭看著雲層厚重的灰蒙天空,忍不住一歎,再摸著肚子,怎麼辦?居然沒有懷孕。

  咬著下唇,一股難以言喻的落寞湧上心頭。

  每天下班後,范依倩就像只花蝴蝶般四處飛舞,而她卻一個人守著一間不到十坪大的小套房,守著電視、音樂、書。

  今天,她不想回去了。

  無意識的在街道上走著,她覺得自己像是被這個世界遺忘的人。

  一個寂寞與寂寞相遇的地方--

  她的腦海突然浮現這一串字,頓了一下,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決定前往維也納森林。

  她推開酒館厚重的門,直接走到吧台坐下,Hermit看到她仍調了一杯與之前相同的調酒擺到她面前。

  看著那金黃色的液體,她咀嚼著寂寞、落寞與失望。

  這一次,Hermit靜靜的做她的事,James在Kin的眼神示意下,也沒有上前打擾這個二度前來維也納森林的寂寞女子。

  鋼琴聲在她耳邊輕輕響起,她發現自己的心情慢慢的、慢慢的沉澱下來,最終趨於平靜。

  「老爺,你要去哪裡?」

  董建志一見到翁瑞揚躡手躡腳的走到車庫開車,馬上跟過來。

  翁瑞揚一見被發現了,頓時挺直了腰桿,不悅的瞪他一眼,「我警告你哦,怎麼說你也領過我薪水,你最好裝做沒有看見我。」

  「不行的,總裁要我搬來這兒暫時不用到公司上班,任務就是監視老爺的一舉一動,連你到院子澆花,我也得跟他報告呢。」

  他咬牙切齒的道:「你就當做沒看到我不行嗎?」

  「不行,我是一個很盡忠職守的人。」

  「你……我……好!不行也不管了,告訴你就告訴你,我受夠思念之苦,我忍不住了,我要去見我的愛人,我們就約在蘭園咖啡屋,你儘管去報告吧!」

  翁瑞揚看開了,但也氣炸了,他火冒三丈的開車離開。

  什麼兒子嘛,不僅拿了一張兩百萬元的支票去污辱蓉蓉的女兒,還把董建志調到他身邊監視他,氣得他一連幾天都窩在家中,以行動表達抗議。

  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相思已氾濫成災,他再不見到蓉蓉,鐵定會得相思病。

  幾個深呼吸後,他打手機約雷蓉蓉外出。

  「蘭園咖啡屋,下午兩點,好,我知道了。」在愛情賓館的雷蓉蓉一接到愛人打來的電話,這幾天的落落寡歡完全不見了。

  雖然他已先打過電話告訴她,他要苦守家中,以行動向兒子抗議,但天天相見的兩人,一下子好幾天沒見,還是好難過。

  對了,趁這機會讓女兒去見見他,讓女兒知道她這一回真的碰到一個好男人了。

  隨想即行,她先往女兒公司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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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01: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夕陽餘暉下,天空暈染成一片醉人的酡紅。

  翁瑞揚的車子才停妥,就瞧見兒子的積架也開進了停車場裡。  

  一見到兒子冷著一張臉下車,他也不高興的下了車,話中帶刺的問:「你會不會來得太快了?」

  「我就在這附近開會,一接到董伯的電話就過來了。」翁偉迪的聲音顯得很平靜。

  「所以?」他知道外表看來桀驚不馴,但頭腦可比誰都還要精明的兒子一定還有話要說。

  「所以我要你回去。」

  他臉色一變,「偉迪,我是你爸,可不是你兒子。」

  「爸,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樣的,怎麼你還看不清楚?」他按捺著性子跟他說,像在哄小孩。

  「蓉蓉不同,上次你到愛情賓--」

  「上一次我已經見過她了,雖然她全身包得緊緊的,但身上卻儘是吻痕,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她有多麼虛偽。」

  「啥?可她不是--」

  翁瑞揚愣了一下,不對啊,蓉蓉常說她那個女兒都已經二十七歲了還沒交過男朋友,對男人沒意思,也許連男女之間的性事可能也只有小學程度,相當保守、封閉,一路到大學畢業,談得來的女性友人也不多啊,怎麼身上會有吻痕呢?

  「爸,總之,這事我會處理的。」翁偉迪走到父親的車旁,為他開了車門,示意要他再上車。

  翁瑞揚看著他,不悅的撇撇嘴角,「怎麼,要我走,然後再給她一張兩百萬元的支票?」

  「她收下來了,不是嗎?」

  「蓉蓉堅持要還給我,等一下碰面時她就會拿給我了。」

  「是嗎?就算她真的還了,搞不好代表她的胃口更大。」

  「不是的,她不是那種女人。」

  「那就讓我試試。」他挑眉說道,「如果她真的不是為財那我再通知你過來--還是爸對她根本沒有信心,不願意讓我測試了?」

  「願意、我願意,你就慢慢測吧,我告訴你,雷蓉蓉不比以前的那些女人,她絕不會讓我失望的。」

  翁瑞揚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氣呼呼的坐進車內,開車離去。

  翁偉迪抿著薄唇,優雅的走進蘭園咖啡屋,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等待雷蓉蓉的到來。

  約莫半個鐘頭後,一輛計程車在咖啡屋前停下來,坐在後座的唐薇仍坐著,一點下車的意願也沒有,她是被雷蓉蓉硬拖出來的,害她只得向公司請假。

  雷蓉蓉連忙催促她,「好啦,算媽咪拜託你好不好?你去看看他,跟他聊半個小時,你一定會喜歡上他的,我……」她嬌羞一笑,「我去買件襯衫再回來,那是上回他看中意的,剛好沒貨--」

  「媽--」

  「好啦,你快點進去,媽咪就求你這一次而已,好不好?」

  唐薇壓抑下滿腹的不耐,先行下車,看著雷蓉蓉像個幸福的小女人展開笑靨,開心的跟她擺擺手,然後轉頭要司機開車。

  她搖搖頭,不明白自己對男人毫無興趣,卻有一個沒有愛情就活不下去的母親?她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就說這個吧,這是她在十八歲時,為了逃開那些追求她的狂蜂浪蝶而故意戴上的,這一戴就戴了九年。

  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影,她只得轉身走進咖啡屋,一進到咖啡屋,目光立刻被一逼身著灰色西裝的挺拔身影給吸引住,而他睨視著她的嚴峻眸光更是讓她的心猛地一揪。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是他出現在這裡,但她還是不自覺的走近他。

  「坐。」

  翁偉迪笑了笑,但唐薇注意到那抹笑意並沒有抵達他的黑眸。

  她依言坐下,緊張得在桌下交扭著十指。

  「聽說你是來還那張兩百萬元的支票?」

  她皺眉,她不知道媽媽如何處理那張支票,她根本不想管。

  「我知道你的胃口大,但就算我翁家有得是錢,兩百萬也是給你這種低賤女人的最大極限了,聰明的就收下,不然你一毛錢都拿不到。」

  「你--」他到底在胡說什麼?!

  「雷蓉蓉,我知道像你這樣的年輕女性會去交一個五十多歲男人的心態,只要賠上幾年的青春,不是等著領遺產就是將他的財產全騙光,至於床上的需求在外面養個小白臉解決就行了。」

  原來他錯認她了,「翁偉迪,你搞錯了--」

  「我沒有搞錯,我看過太多跟我父親在一起的女人,只要我的手指一勾,那些女人就跟著我,像這樣--」

  他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坐下,刻意的貼近她,一手攬著她的纖腰,一手執起她的下顆,性感的唇瓣離她只有咫尺,但卻沒有印上她的。

  她緊張的吞嚥了一口口水,他身上的古龍水香味喚起了她的記憶,她的腦袋裡浮現那日兩人翻雲覆雨的畫面。

  她頓時臉紅心跳,不由自主的喘息著……

  這就是翁偉迪等待的反應,他勾起嘴角嘲諷一笑,以沙啞性感的低沉聲音道:「瞧,我只是稍微靠近你,你就有這樣的反應了,可見你是個性需求旺盛的女人。」

  「不……不是的……」她想否認,但念頭一轉,如果他們再上一次床,她會不會有機會受孕?

  「別否認,沒有女人不要我的。」

  她漲紅著臉兒吞吞吐吐的說:「如……如果我要你……你會願意跟我……呃……上床嗎?」

  這女人還真坦白!他露齒一笑,眸中閃著鄙夷的眸光,「你真的很哈我,對不對?」

  她知道她若回答是,他一定會更看不起她的,但是今天是一個好機會,她不可以放棄。

  「是的,我……我是。」老天爺原諒她,這全為了她可愛的孩子。

  「你忘了我爸了--」他的唇貼靠近她的耳畔。

  「如你所言,沒有女人可以拒絕你……」她喃喃低語。

  不要臉的女人!也好,他跟她上了床,他爸的心雖然會再碎一次,但至少認清這個女人的真面目。

  「好。」他立即起身,走到櫃台結賬,然後往外走。

  唐薇深吸一口氣跟在他後面,她知道他還沒有認出她,所以她才能有這一次的機會。

  她看著玻璃門反射出戴著黑框眼鏡、後腦勺綰了一個髻的自己,她知道她的眼鏡不能拿下來,頭髮也絕不能披散下來。

  他帶著她到附近的飯店開房間,兩人一進到房間後,翁偉迪即嘲弄的挑眉,瞄著她一絲不苟的頭髮跟眼鏡,「你這身良家婦女的偽裝可以全卸去了吧?」

  「不行,我要這樣才能得到……呃……滿……滿足。」她反射性的護著頭髮、壓著眼鏡,就怕他動手扯掉它們。

  他聳聳肩,「無所謂。」

  反正他和她上床只是一場沒有意義的發洩。

  他解開她衣服的扣子,訝異於她的豐滿與白皙,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愛撫游移,沒想到這個淫婦肌膚的觸感如此的細膩光滑。

  他蹙眉,不明白自己的慾火居然被挑起了!

  眸底閃過一道輕蔑,嘴角一揚,這個女人不在乎當一個蕩婦,他又何必當君子。

  既然是一場激情遊戲,那就盡情的玩吧。

  他將她挑逗得嬌喘吁吁、呻吟連連,在他的身下一次又一次的哀聲求饒,請求他的佔有……

  「奇怪,怎麼沒看到人呢?」

  雷蓉蓉進到蘭園咖啡屋瞧了瞧,不解的喚來侍者,「不好意思,半個小時前是不是有一個一身黑衣、頭髮綰了個髻、戴了副黑框眼鏡的女孩子來過?」

  「哦,有,她跟一名男士一道走,已經滿久了。」

  她跟翁瑞揚出去了?!怎麼會?

  她打手機給女兒,但響了好久都沒有人接聽,直接轉語音信箱,再打給翁瑞揚,也同樣沒人接,奇怪了,這是怎麼回事?

  她不放棄的又打電話去女兒的公司,得到的回答依然令她失望。

  「沒有回公司,好的,謝謝。」

  而女兒住處的電話也是沒人接。

  這兩個人到底會去哪裡呢?

  她想了想,打了通電話到翁瑞揚的住處,「喂,請問翁瑞揚先生在嗎?」

  「他剛剛回來又出去了,請問你哪裡找?」董建志邊接電話邊撥手機想通知翁偉迪,告訴他翁瑞揚又氣呼呼的出去,他攔都攔不住。

  「你知道他去哪裡嗎?」

  雷蓉蓉直覺的認為這個中年男低音一定就是那個董特助,所以,她不敢報自己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只說要去一個沉澱心靈的地方,請問你是哪一位?喂?喂?」

  她掛斷了電話,立即搭車前往維也納森林。

  「謝謝光臨,歡迎再度光臨。」

  沉芸嵐在兩名歐美精品店店員開門哈腰下,兩手提著四、五袋服飾踏出精品店的大門。

  她回台灣後,翁偉迪公事忙、私事也忙,雖然知道他是忙著讓他老爹跳出溫柔鄉的陷阱,不過,他也太冷落她了。

  算一算從她回台以後,他只陪她兩次而已。

  心煩的她抿著唇,走過紅磚道要往停車場走去時,一輛停在鬧區飯店旁的積架黑色轎車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走了過去,一看到那熟悉的車牌號碼,她的眸中馬上竄起兩簇不悅的怒光。

  她直接走進飯店,問了櫃台人員外面積架車主的房間號碼。

  「呃,可是這個依規定是不能透露的。」

  她面無表情的從皮夾裡抽出幾張千元大鈔放在櫃台上。

  服務人員連忙將鈔票收進口袋裡,微笑的道:「在五O六號房。」

  沉芸嵐立即搭電梯上了五樓,來到五O六號房門前用力的拍門。

  房間裡剛結束一場巫雲之樂,翁偉迪下了床套上褲子,裸著上半身前去開門。

  此時躺在床上的唐薇也急忙跳下床,她先是撥了撥已經有些散亂的頭髮,再將黑框眼鏡扶正,著手穿衣服。

  「芸嵐!」

  他沒想到門外的人是她。

  「好樣兒的,翁偉迪,我在台灣你不找我,竟然--」她氣呼呼的越過他,一把揪住背對著他們穿衣的女人,轉過她的身,揚手就是一記耳光。

  「啪」地一聲,醋海生波的女子力道絕不會小的,更何況是以凶悍出名的沉芸嵐。

  唐薇默默承受了這一記耳光,眼鏡還硬生生的被打掉。

  擔心被翁偉迪認出來,她急忙蹲下身子要找回眼鏡,完全不顧已被打到發紅的臉頰此刻正隱隱作痛。

  冷不防地,啪喳一聲,一隻高跟鞋踩上了她用了九年的眼鏡,眼鏡當然馬上報銷掉。

  「你--」她難以置信的抬起頭來瞪著沉芸嵐。

  「你給我起來,你是誰?你算是哪根蔥,竟敢搶我沉芸嵐的男人?!」

  沉芸嵐怒不可遏的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後,又用力的將她推倒在床上。

  唐薇簡直快嚇呆了,她從來沒有遇過這麼凶悍的女人。

  這女人長得貌美如花,一看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女,沒想到竟如此野蠻。

  翁偉迪冷眼瞟著她們,坐到一旁的沙發上,點燃一根香煙,逕自抽著,一點也不想介入兩個女人的戰爭。

  「我告訴你,整個社交圈的女人都知道我回來了,也聰明的避開偉迪,而你--你是不要命了嗎,敢跟我搶男人?!」

  沉芸嵐的囂張與蠻橫是出了名的,她父親是電子界的商業大亨,政商關係良好又家財萬貫,家裡只有她這麼一個掌上明珠,自然是被疼到驕縱成性了。

  沉芸嵐氣呼呼的又將唐薇拉起來,用力的搖晃她,嘴裡罵個不停。

  唐薇原本就快松落的髮髻在她用力搖晃下,一頭黑亮的髮絲逐漸垂落肩上。

  她不是不想反抗,可實在是被這個凶婆娘搖得頭昏昏、腦鈍鈍,渾身沒力了。

  翁偉迪抽了一口煙,緩緩的吐出了煙霧。

  從裊裊煙霧中,他看著沉芸嵐怒不可遏的猛搖那個可憐女的景象。

  不過,他一點都不憐惜。

  她是活該,也不想想自己的姿色,妄想腳踏他父子這兩條船。

  他冷眼的看著剛剛跟他翻雲覆雨的唐薇被推下了床。她身上纏著被子,整個人滾到了他的腳邊。

  驀地,他的眼神對上那一頭如綢緞般的黑髮下璀璨的眼眸--他的眸子驚愕的睜大,隨即俯下身子用手撥開她的髮絲,露出那雙他似乎曾在夢中見過的翦水眸子,怔怔的瞪著她。

  「滾,臭女人,你快給我滾出去,不然,我會打得你--」

  「夠了!」他大吼一聲。

  沉芸嵐錯愕的看著他,「偉迪你--」

  「出去,我有事跟她談。」

  「可是--」

  「出去!」

  她咬牙切齒,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門口,下一秒不甘願的又轉回來,「翁偉迪,你以為我非你不可嗎?只要我走出這個門,我們兩人就完了。」

  他只是冷冷的瞥她一眼。

  「你別忘了,你來台灣時,我爸幫了你多少忙,介紹了多少政商名流給你認識。」

  「出去!」

  她又氣又恨的瞪他一眼,走出門後用力的將門甩上。

  完了!完了!

  唐薇的手被捲住她的被單困死,想遮臉又不行。

  她現在簡直就像個木乃伊!

  「雷蓉蓉,你還真行,原來你鉤到我父親時,也找范依倩來釣我,你的胃口還真的不是普通的大。」他的聲音冷如冰。

  「我可以解釋的,其實我不是--」

  「我不想聽你解釋,我只是要告訴你,我們父子倆不是『潘仔』,你想大小通吃,門都沒有!」

  他鄙夷的冷睨她一眼,套上上衣後,隨即冷冷的開門離去。

  唐薇掙扎了老半天,才從糾結在一起的被單裡掙脫開來,重獲自由。

  至於翁偉迪陰錯陽差下的誤解,她想了想,其實也不必多做解釋,有其父必有其子,看這個當兒子的也猜得出父親是啥樣子。

  會發生一夜情、背叛女友的男人,怎麼可能專情?

  所以,就算她媽跟翁瑞揚的婚事告吹,那應該也是好事一樁。

  翁偉迪一離開飯店,隨即開車回家,本想跟父親說他測試完的結果,但董建志說他父親已經出去好一會兒。

  「我有試著打你的手機告訴你這件事,但電話都沒通。」

  是了,那時候他關機了。「知道我爸去哪裡嗎?」

  「呃,只說去一個能沉澱心靈的地方,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沉澱心靈的地方?我怎麼從沒聽他說過。」

  「我是有聽他提起,但他就是不說出那個地方在哪裡,他還說,他這幾年在台北就往幾個老地方跑,少爺跟我對那幾個老巢一清二楚,所以這個地方,他絕不洩漏。」

  不洩漏並不代表就查不到。

  翁偉迪上了二樓,走到父親的書房,拉開抽屜,翻閱了一下信用卡賬單,果然在那一排排熟悉的店名中看到一個陌生的名字--維也納森林。

  他再查了一下留底的簽賬單,隨即拿起桌上的紙筆抄下上面的地址跟電話後,離開書房,開車外出。

  約莫半個多鐘頭後,他來到一間隱藏在不起眼巷道中的酒館。

  甫進門,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歡迎光臨!」

  他看著那名笑得開朗的俊俏侍者迎向他。

  「我是來找人的。」

  James笑容滿面的問:「先生找哪一位?這兒的客人我都認得。」

  都認得?他很懷疑,梭巡了店裡一眼,昏黃的燈光下,他似乎沒有看到父親的身影。

  「我找一位翁瑞揚先生。」

  James露齒一笑,「他剛走,跟他的未婚妻一起離開的。」

  「未婚妻?」他濃眉一皺。

  「是,翁先生是這裡的常客,他還在這兒向雷小姐求婚呢!」

  「那你說跟他一起走的未婚妻就是雷小姐?雷蓉蓉?」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James發現這個跟自己一樣帥的帥哥表情怪怪的,「是的,你是?」

  太可惡了!她的動作居然那麼快?才從他床上下來馬上又來到這兒跟他爸碰頭!

  翁偉迪鐵青著一張臉,猝然轉身準備要離開,這時Kin迎面向他走來。

  「你是翁先生的兒子翁偉迪吧?」Kin走了過來,對著他自我介紹,「我是這裡的老闆Kin,翁先生跟我談了很多有關你的事。」

  「我?」

  「我們坐一下,聊一下好嗎?」

  翁偉迪抿緊了唇,思忖了一下才點點頭,跟著他到酒館內的一隅坐下來。

  「我父親跟你談什麼?」

  「他說他有一個比較像他父親的兒子。」

  翁偉迪無言,頓時覺得決定留下來是錯的。

  他的目光往店內飄移,不經意的看到Kin身後的那道木牆上釘滿許多照片。

  而另一邊有一架大鋼琴,鋼琴師的背影優雅柔美,長髮束成馬尾,應該是個女人吧。

  他的目光來到酷酷的酒保後,再瞟了那名開朗的侍者一眼。

  然後,他的心思回到眼前這個男人身上,這些人和這個繚繞著藍調爵士的小酒館,就是父親沉澱心靈的地方嗎?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什麼,但是你父親已經五十八歲了,這個年齡的人還能遇見愛情,應該是人生中最美麗的邂逅了。」

  「雷蓉蓉不適合他。」

  「適合這兩個字過於主觀,對於翁先生而言,你口中的不適合卻是他口中的幸福。」

  「是嗎?那請問一個可以同時跟老子和兒子上床的女人,能帶給他多少幸福?」

  Kin皺起眉頭,「你說雷小姐--」

  「沒錯,她真的很厲害,跟我上了床後又到這兒跟我父親碰面。」翁偉迪頓了一下,直勾勾的看著他,「我不知道我爸跟你吐了多少苦水,但至少我認為我是在做一件對的事。對不起,我要走了,再見。」

  James端了兩杯水走過來,卻見他冷著一張俊顏站起身,大步離開。

  「呼,翁先生這個兒子真的不太好搞。」

  「不過,他是個很關心自己父親的好兒子。」Kin有感而發,眸中帶笑。

  「是嗎?James聳聳肩,托著盤子回到了吧台,眼睛看著Hermit再以下巴努努那個推門出去的俊美男子,「翁先生的兒子,喜不喜歡?我幫你介紹。」

  她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拜託,幹嘛老是擺一張酷臉嘛,笑一個五角,太少?十元?好吧,一百塊……算了,十萬……」

  James沒事時就愛鬧酷酷的Hermit,無聊嘛。

  她一挑眉,哼嗤一氣,「如果我笑了,你拿不出十萬怎麼辦?」

  「我任你差遣,當狗也行。」

  「行。」她露出一個酷酷的笑容。

  他開心的直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印尼鈔票,「這張面額一百萬,你還得找我九十萬元。」

  「你--」她被他氣得語塞。

  她早知道的,不能跟這個嘻皮笑臉的傢伙鬥,他氣人的功夫一流。

  Kin看著他們,微微一笑,拿了薩克斯風走到Narcissus的身邊,與他合奏一曲。

  維也納森林中揚起令人沉醉的絕美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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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晚上十一點,地點是中山北路的「X雷射光PUB」內,一個現場演奏的樂團正賣力演出,快節奏的Hip-Hop舞曲震天價響,舞池裡一群年輕人隨著音樂扭動身軀。

  離舞台不遠處,一桌靠窗的四人桌上,翁偉迪與兩名好朋友柯振益、陳子達飲酒同歡。

  三人是大學同窗,都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子弟,除了那股天生的優越感外,三人身高也都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翁偉迪俊俏、陳子達斯文,柯振益則是頹廢風的代表。

  這裡是三人聚會的老地方,所以也有不少女人為了看他們而天天到這兒報到。

  今天陳子達、柯振益都注意到翁偉迪有些不對勁。

  「怎麼,你爸還不肯回家?」柯振益慵懶的問。

  「甭提了,」翁偉迪歎了一聲,「我爸就是不肯面對現實,我打電話跟他說測試結果,他說我胡扯、亂說,說要跟那女人去浪跡天涯,還說什麼天下之大,一定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之類的話。」

  從那天到現在,他父親已經離家出走一星期了。

  「你有什麼打算?」陳子達好奇的問。

  他點燃一根香煙,吸了一口,吐出裊裊煙霧,冷凝一笑,「揪出雷蓉蓉,讓她當面跟我爸對質。」

  「哪時候逮人?」

  「這會兒就去。」  

  兩人對看一眼,異口同聲的問:「你知道她在哪裡?」

  「不知道,但我找人幫我守株待兔,她昨晚十二點有現身在愛情賓館,我派去的那人聽到她說,今晚同一時間她會再過去。」他那雙黑眸閃爍著灼灼寒光,「時候差不多了,我準備過去逮她。」語畢,他捻熄了煙蒂站起身,跟兩人點頭後,先行離開。

  陳子達跟柯振益並沒有跟過去,他們三人都很注重隱私,這等私事除非翁偉迪要他們幫忙,否則他們絕不涉入。

  翁偉迪開車來到愛情賓館後,將車停在賓館對面的一個檳榔攤旁。

  甫下車,檳榔攤老闆即指指對面那間霓紅燈閃爍的愛情賓館,「她進去了。」

  他點頭,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千元大鈔給他。

  「謝謝、謝謝!」

  他走進愛情賓館,沒有看到雷蓉蓉,只見一名年約四十歲上下的陌生女子。

  雷蓉蓉笑咪咪的迎向面容俊朗的客人,「歡迎光臨,先生,住宿?休息?還是要等女朋友來?」

  他皺眉,「我沒有女朋友要等。」

  「哦,我明白了,你是一個人,那要不要我幫你找小姐呢?這兒有好多名冊,要不要翻一翻?」

  她邊說邊從櫃台的抽屜裡拿出幾本「美人圖」。

  「有大陸妹、也有金絲貓,影視明星也有,看你喜歡哪一個就挑哪一個,最近還有在促銷,買一送一……」

  他錯愕的看著嬌笑如花的雷蓉蓉,她以為自個是古代妓院裡的老鴇嗎?

  「這個賓館還媒介色情?」

  聞言,雷蓉蓉柳眉一皺,尷尬的道:「唉,先生,你話怎麼說得這麼難聽,現代人心靈空虛又忙碌,沒時間交女朋友,到愛情賓館來,無非是來尋求慰藉的,以往沒這服務時,客人還會罵呢,」她想了一下,釋懷的笑了,「總之,客人第一,但我得說,我這是純服務,沒拿傭金的。」

  「算了,那都不是重點,雷蓉蓉在不在?」他邊問邊瞧瞧四周。

  「呃,你說你找誰?」雷蓉蓉眨眨眼,困惑的指著自己。

  「我找雷蓉蓉,這裡的負責人。」他的目光還往走廊那邊望過去。  

  「我……呃,我就是雷蓉蓉。」

  他一愣,將目光移回她身上,笑了起來,「你是雷蓉蓉?啐,你是她媽吧!」

  「嗄?!」

  「媽,我幫你把衣服帶來了。」賓館的玻璃門在同時間打開,唐薇人未到聲先到。

  翁偉迪對這個聲音可熟悉極了,他猝然轉身與踏進門來的唐薇面對面,她一見到他,直覺的轉身要跑,但他的手腳更快,一個箭步就將她給揪了回來。

  「放開我!」她實在沒想到會在自家賓館遇見他,早知道就不要答應媽幫她帶衣服過來了。

  「嘿,你幹嘛拉我女兒?我女兒可沒下海,不在花名冊內。」雷蓉蓉上前要幫女兒掙脫開他的鉗制。

  他冷笑,「她雖不在花名冊內,但她下海了。」

  「胡說!」

  「她的恩客就是我,而且兩次,不信的話你自己問她。」

  他神色冷硬的看著臉色悚地一變的唐薇。

  「只是我不懂,你自己經營賓館,還跟我到別的賓館去消費,是觀摩比較?還是打探軍情?」他滿口譏諷。

  「你--夠了你!」唐薇火冒三丈,但面對母親那張錯愕的臉孔,她不知該說什麼。

  不過,她料得到,她媽的反應再來絕對會是--

  「老天!你真的是我女兒的男人?真的?!」雷蓉蓉笑咧了嘴,走到門口,雙手合十的謝天謝地,「太好了、太好了,多謝菩薩保佑,這下子有男人照顧我女兒,她的後半輩子有人可以依靠,我這個做媽的終於可以放心了。」

  翁偉迪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又跪又拜的女人。

  有沒有搞錯?她女兒讓人上了,她還這麼高興?!

  「太好了,我媽她一定會放鞭炮慶祝,搞得人盡皆知,說我終於擺脫處女之名了。」唐薇仰頭翻了翻白眼,她的太陽穴已隱隱作痛。

  雷蓉蓉從門口走了回來,笑咪咪的用看女婿的眸光上下打量眼前這個頭好壯壯、桀驁不馴的帥男人,呵呵呵……他的確有勾人魂魄的吸引力,難怪女兒這次會開竅。

  「你們要不要上去開房間?免費招待,不收費的。」

  「媽,別亂說,你知道他是誰嗎?」唐薇知道再不說明他的身份,她媽又會胡言亂語說些有的沒的。

  不過,雷蓉蓉還沒說話,翁偉迪卻搶先說了,「看來你媽還不是普通的開明,難怪會養出你這麼一個拐老子又拐兒子的狡獪淫婦!」

  霄蓉蓉先是一愣,隨即失聲怒道:「喂,我生氣了,你怎麼可以這麼污蔑我女兒。」

  「媽,他是翁偉迪。翁偉迪,她是我媽雷蓉蓉,你們之間有什麼問題,請你們自己去喬吧!」

  唐薇用力掙脫翁偉迪扣住她的手,氣呼呼的就往外走,但才走兩步,她的左、右手分別又讓人給揪住,兩方力道不一,扯得她一個沒站穩還差點跌倒。

  而拉住她的不是別人,就是翁偉迪跟她媽。

  「你把話說清楚,你說她是你媽,也就是說她才是我爸的女人?她才是雷蓉蓉?!」翁偉迪的臉色很困惑,他是被搞糊塗了。

  唐薇抿抿唇,不耐煩的點點頭。

  「那他是翁偉迪,我未來老公的兒子,以後要叫我媽的人,而你跟他上了兩次床?」雷蓉蓉覺得自己有點頭昏腦脹。

  她咬咬牙,覺得很煩,但也不得不的點了一下頭。

  翁偉迪震懾的看著她們母京,不知該做何反應。

  雷蓉蓉天生是個超級浪漫的人,心忖,既然兩個年輕人已經上床了,那……

  「太好了,我們結婚時,可以兩對一起走紅地毯,我跟我的女兒一起出嫁,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個還要浪漫的事啊。」

  他冷漠的話馬上戳破她的美夢。「不會有婚禮的,一個也不會有。」

  唐薇附和的聲音也跟著響起。「沒錯,一個婚禮也不會有。」

  兩人同時看向對方,但又很快的別開臉,這站在同一陣線的感覺有些詭異。

  雷蓉蓉的美夢在瞬間破碎,忍不住眼眶一紅泛起淚光,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然後,她邊哭邊打電話給離家出走、住宿在一家五星級飯店內的翁瑞揚,要他前來賓館,大家談一談,當面解決歧見。

  一切都清楚了,但事情好像又更複雜。

  翁瑞揚、翁違迪、雷蓉蓉、唐薇四人坐在賓館二樓的一間房間內,一旁是水床、四周都是玻璃鏡面,可以透視浴室的透明玻璃隔間,浴室裡還有一個小型的按摩浴缸,四人圍坐的桌上,擺放著一張客房服務表,上面註明了賓館販售的各式琳琅滿目的情趣商品圖片……

  這房間的氣氛是火辣辣、充滿情慾氣息,但此時卻被凝滯的低氣壓所取代。

  翁違迪知道自己搞錯了人,但那並沒有影響他反對父親再婚的立場,要他莫名其妙多出一個他「使用過」的女人當妹妹,他怎麼也不願意。

  唐薇也反對,她不要一個哥哥,更不需要一個父親,說難聽一點,她的「父親」已經有過二、三十個了,有的在路上見面了,她還認不出來呢!

  雷蓉蓉情感纖細,一見兩個年輕人都持反對票,早已是淚漣漣。

  翁瑞揚擁著她,神情嚴肅的看著兒子,再看向即將成為自己女兒的唐薇。

  他的兒子上過她了,雖然上床的原因兩人各說各的,可是要是他們兩人……

  他的眸中一亮,要是他們彼此都愛上對方,就不會再要求他們這兩個老的不可以結婚了,甚至於,還可以兩對男女歡歡喜喜的上禮堂。

  嗯,這事要好好跟蓉蓉商量商量。

  「咳!咳!」他乾咳兩聲,打破此時的凝結氣氛,看著兩個年輕人道:「法律規定,年滿十八歲,婚姻就可以自主了,我們這兩個老的應該很夠格了。」

  「看來爸還是要一意孤行。」翁偉迪沒有掩飾心中的不滿。

  「是。」翁瑞揚低頭看著眸中露出一抹深情光芒的雷蓉蓉,「蓉蓉已經答應我的求婚,再來我們將會籌備婚禮,我一定會給她一個風風光光的世紀婚禮,至於你們--」他抬起頭來,看著面露不悅的兩人,「你們願不願意出席都好,我是不會勉強的。」

  「爸--」

  「媽,你也決定要一意孤行嗎?」唐薇看著一臉幸福的母親。

  「沒錯,就像你願意對偉迪獻身一樣,你也沒問過媽的意見吧?」她微笑的反問她。

  「媽--」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唐薇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沒錯,」翁瑞揚看著亦臉色丕變的兒子,「我們的事我們自己決定,你們年輕人的事,也由你們自己決定。」

  他站起身,挽著雷蓉蓉就往外走。

  「可是,我很想得到女兒的祝福。」雷蓉蓉總覺得有一絲絲遺憾。

  「你會的。」他以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道。

  只要他能想出法子,將已經有肌膚之親的小倆口湊成一對。

  房間裡剩下翁偉迪跟唐薇,兩人各自思索了好一會,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移到對方身上。

  「你--」

  「你--」

  他倆同時開口又住口。

  「你說吧。」他挑眉看她。

  她平靜的說:「我想我們都不希望他們結婚。」

  他點點頭。

  「我們成為同盟如何?合力破壞這場黃昏之戀。」

  他勾起嘴角一笑,「好,我也有此意。」

  「那就這麼決定了,製造一些事端--」

  「讓他們由愛生恨,這場婚事就吹了。」

  唐薇點點頭,站起身,「我們電話聯絡,想到辦法或有機會破壞他們約會時,就跟彼此聯繫。」

  她邊說邊從皮包裡拿出一張名片,再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寫上,遞給他。

  他接過手,一看到名片上寫的是會計師事務所,他難以置信的挑眉看她,「你是會計師?」

  瞧他一副像聽到什麼大笑話的模樣,她冷冷的反問他,「有問題嗎?」

  他笑了笑,「我以為會計師都是些思想古板的老處女,瞧你的外型像,但內在一點都不像。」

  「我們是盟友,不是敵人吧?你有必要批評你的盟友嗎?」

  「贊成。」他氣定神閒的點頭後,也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名片,再將手機號碼寫上交給她。

  她接過手,放人皮包,往門口走。

  「唐薇--」

  她停下腳步,但沒有轉過頭來。

  「你--第二次時,為什麼會跟我上床?你明知道我認錯人了。」

  因為她要他的精子,不過,那是心裡話,「如你所言,沒有一個女人會不要你的,我有機會再要你一次,當然不會浪費了。」

  她眼神向下,瞥了自己的肚子一眼,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但總算還有期待的機會。

  她微笑離開,留下一臉啼笑皆非的翁偉迪。

  如此說來,他不就白白的被她佔了便宜了?

  但既為同盟自然就得並肩作戰,過去的恩怨就隨風去吧。

  於是,第二天開始,兩人成了翁瑞揚跟雷蓉蓉約會時的超級大燈泡,在兩個長輩討論婚期、婚禮種種瑣碎細節時,意見最多、最分歧的自然就是他們這兩個搞破壞兩人組了。

  「歡迎光臨!」

  維也納森林裡,James笑咪咪的對剛踏入酒館的客人問好,不過當他一看到是翁瑞揚「一家四口」時,他的笑容頓時浮上一抹無奈。

  並不是他不歡迎這四人,而是這四人最近在酒館裡的戰跡輝煌!

  雖然他們一開始總是「一家和諧」的進來用餐或喝酒,談的也都是喜事,但到最後四個人大都是臉色發青、發白、發紅、發紫的離開。

  Hermit是最不能容忍客人在酒館裡撒野的,慶幸的是四人除了談話的分貝偶爾會飆高外,還不曾演出全武行。

  在James的帶領下,四人在靠窗的位子坐下。

  翁瑞揚跟雷蓉蓉的臉上其實都有著深沉的無力感。

  兩個兒女關心他們籌備婚禮的進度,他們當然開心,但這一、兩個星期下來,拜他們兩人意見多多之賜,除了不用舉辦訂婚這件事達成共識外,連黃道吉日都還沒決定。

  所以這會兒即便坐在兩人最喜歡的酒館裡,他們也沒什麼力氣享受這裡的氛圍。

  相較之下,翁偉迪跟唐薇則是一臉笑意。

  當然,他們心知肚明,兩個長輩有多麼討厭他們當小跟班,不過因為他們說既然要成為一家人,那就該多多培養感情,身為長輩的兩人也就拿他倆沒轍。

  也因此只要他們有約會,兩個小的一定會排除萬難的跟過來。

  由於翁瑞揚對維也納森林情有獨鍾,這裡也就很自然的成為他們聚會的老地方。

  當然,有時候兩個老的為了想單獨相處,會刻意隱瞞見面的時間。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們兩個年輕人會以人人喜歡的Money來賄賂愛情賓館對面的檳榔攤老闆,還有在翁瑞揚身邊當Spy的董建志。

  因此,翁偉迪和唐薇總有機會來個「不期而遇」,一起扮演幾百萬伏特的大電燈泡。

  一個鐘頭以後,他們都用完餐,翁瑞揚深吸一口氣,拿出一張紅紙,上面寫著五月二十日。

  「就這一天,不考慮、不商量。」

  雷蓉蓉也用力的點點頭,兩人在出門前已經以電話談過,達成共識了,今天說什麼也要決定好結婚日期。

  翁偉迪跟唐薇也交換了一下目光,兩人的默契愈來愈佳。

  「我反對。」

  「我也反對。」

  「反對無效!」翁瑞揚提高了音調,立即引來其他客人側目。

  雷蓉蓉拍拍他的手,壓低聲音道:「別破壞這兒的氣氛,我們到別的地方將話說清楚吧。」

  他點點頭,不悅的看了兩個晚輩一眼,拿起帳單去結賬,僵硬的跟James跟Hermit點點頭,再看了Kin一眼,即挽著雷蓉蓉先行離開。

  翁偉迪跟唐薇相視一眼,繼續當起小跟班,不過在翁偉迪經過站在吧台旁的Kin時,他的眸光一閃而過一道冷光,對這個好像什麼都懂的老闆,他實在沒啥好感,道理很簡單,因為他是站在父親那一邊的。

  維也納森林的厚重木門在他們身後合上了,感覺上,似乎從一個寧靜的溫馨世界踏入紛擾的塵世……

  一行人沉默的步出不起眼的巷道,往拐角的一家人聲鼎沸的咖啡店走去,隨意點了四杯咖啡,翁瑞揚即對婚期一事再次表達自己堅定不移的立場。

  「爸,五二O是總統就職典禮,而且那天也是我們億萬豪宅推案的動土典禮。」翁偉迪很快的將一些大事拿來當反對理由。

  「媽,五二O那天,呃……是總統就職典禮……」唐薇有些不以為然的瞪了翁偉迪一眼,真不明白這算哪門子的反對借口?

  但總不能起內哄嘛,她潤潤唇,繼續道:「這五二O那天可能會因為遊行等活動,造成塞車進而影響了禮車前進,誤了吉時,這樣不好吧。」

  「不會塞車的,我們會在日本舉行婚禮,你媽媽對北海道情有獨鍾,所以我們決定到那裡舉行婚禮。」

  「什麼?」兩人錯愕。

  「沒錯,所以你們考慮的事跟我們就無關了。」雷蓉蓉笑得甜蜜。

  「當然,如果你們願意出席,我們會很開心,若真的不願意給我們祝福,雖然有遺憾,但我們也不得不看開,因為我們想為自己的後半輩子而活。」  

  唐薇看著半頭白髮、西裝革履的翁瑞揚,對他的堅持與表現出來的氣度,其實還挺欣賞的,她再將目光移到小鳥依人的母親身上。

  認真的想想,媽媽之前的老公並非個個不好,而是媽生性浪漫,一進入婚姻生活後,浪漫的事一點一滴的被現實給淹沒,她就像朵枯萎的花兒鬱鬱寡歡,之後就吵吵鬧鬧,然後以離婚收場,這似乎成了一個無法避免的循環。

  「我先出去抽根煙。」翁偉迪沉著一張俊臉起身,步出嘈雜的咖啡店。

  不知是否是習慣了維也納森林的沉靜氣氛,讓他在這裡才不到幾分鐘就開始覺得心煩氣悶。

  唐薇看著他的背影,想了一下,還是對著一臉堅持的翁瑞揚道;「我想我必須說一句很殘忍的話,那就是我真的很不看好你們的婚姻,因為我太瞭解我媽了。翁伯伯,請你三思。」

  「但我這次真的是下定決心了,小薇。」雷蓉蓉頗感委屈的看著女兒。

  「媽,這句話我聽了二、三十遍了。」她歉然的看她一眼,隨即起身,「我去跟他談談。」她走出咖啡店,看著站在門口的翁偉迪。

  兩人對視一眼,沉默了一會兒,她才道:「怎麼辦,我們似乎動搖不了他們的決心。」她憂心忡忡的看著仰頭吞雲吐霧的翁偉迪。

  「照我爸的個性,他一定會提前到日本去準備婚禮的一切。」

  「那又如何?」「我們也去。」她一愣,「啥?」

  他再抽了一口煙,「我安排一個女人去破壞他們的感情只要讓婚禮取消。」  

  「你這麼有把握?」

  他點點頭,「我知道我爸的個性,也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最吸引他。」

  「這……可我媽會傷心的。」她反而猶豫了。

  「你贊成他們結婚?」

  她搖搖頭。「那不就得了。」

  是啊,讓母親認清愛情的本質是殘酷的,也許可以將她身上的浪漫細胞一次毒死。

  唐薇深吸了口氣,伸出手,翁偉迪亦微笑的伸出手跟她握手。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兩人連袂步入咖啡店,告訴兩位長輩,他們是在莫可奈何下,不得不接受他們的婚事,一切就由著他們了。

  由於已經擬定對策,兩人並沒有久待,之後便相繼離開。

  兩個年輕人一走,翁瑞揚跟雷蓉蓉明顯的鬆了口氣,對這裡的吵雜氣氛也同時攢起眉頭,接著,對視一眼微微一笑,再度折返維也納森林與Kin等人分享他們婚期抵定的好消息。

  昏暗的燈光下,Naxcissus的藍調樂曲揚起,酒館裡沒有沉鬱的氣息,只有輕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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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01: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天氣漸漸變得暖和了。

  位於台北東區大樓的華爾國際房地產公司的辦公樓層,一群員工豎直耳朵,聽著總裁專屬辦公室裡傳出來的不尋常聲音。

  「呵呵呵……」

  「嗚嗚嗚……」

  幾名好事者瞪大眼睛瞅著那百葉窗緊閉的辦公室,忍不住低聲交談。

  「總裁到底在幹什麼?」

  「誰曉得,這幾天一連有幾個看來楚楚可憐的女人來訪,每人進去後不久都又哭又笑的,真讓人毛骨悚然。」

  幾人談話間,辦公室門打開了,一名穿著灰色連身長裙、年約四十上下的貌美女子眼眶微紅的走了出來。

  約莫半個鐘頭後,又有一名同樣穿著黑色連身裙,嬌小、貌美、看來也只有四十上下的女子,在這兩、三天才回到公司上班的董建志帶領下,走進辦公室,然後門「卡」的一聲,關上了。

  「怪了,總裁改了口味嗎?喜歡年長的女人?」

  「誰曉得--噓!」

  眾人連忙噤口,因為門又開了,董建志就站在門外,不悅的斜睨著他們。

  他多瞟了瞟幾個趕忙低頭辦公的人。

  但他也明白,怪不了這些人看熱鬧、嚼舌根的心態,總裁他們父子老愛製造話題。

  像這一次,總裁找了一家什麼專門破壞夫妻、情人甚至外遇狀況的「感情處理公司」,說要找到一個前總裁絕對心儀的女人來破壞他跟雷蓉蓉的感情,好讓兩人的婚事告吹。

  唉,他真的老了,怎麼,現在連有這種公司的存在他都不知道。

  在辦公室內,翁偉迪終於對這不知是第幾號的候選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的外貌長得有像父親的初戀情人孟凱麗,記得他二十歲見到她時,她就像眼前這名叫何家楓的女子一樣。

  她看來嬌小纖細,一頭黑直髮披在肩後,衣著也相當簡單,那張清麗的臉上僅是淡掃蛾眉,整個人看來很有氣質。

  「你笑給我看。」

  何家楓做這行業有三年了,明白每個顧客的要求都不同,也各有所需。

  她點點頭,眼睛、嘴角都露出笑意。

  他挑眉,「笑聲。」

  「呵呵呵……」

  不錯,不像白鳥麗子,也不像巫婆。

  「哭。」

  她哽咽一聲,眼角先綻淚光,淚水無聲的滾落眼眶,一臉傷心的低聲啜泣,足以讓人的心猛地一揪。

  賓果!就是她了!他露出滿意的微笑,「好,這個Case就由你接下,我會跟你的公司聯繫,你歸我使喚,任務的日期及地點也由我決定,貴公司不必管那麼多。」

  何家楓明白的點點頭,反正她當自己是一名「演員」,有酬勞領便行了。

  朝他微笑後,她拭去淚水先行離開。

  而她一走,翁偉迪也拿起西裝外套套上後,步出辦公室。

  「總裁,你上哪兒?」董建志直覺的也跟上。

  「你留下,公司的事幫我處理。」

  他得去跟他的盟友告知這個好消息,他終於找到理想人選了。

  「唐小姐,外找。」

  「林美霞會計師事務所」內,工讀生小妹按了唐薇的內線,一邊說一邊看著站在她的桌前,簡直就像是從時尚雜誌裡走出來的男模特兒一樣的翁偉迪。

  他長得好俊、好高,V領咖啡色上衣配上條紋灰長褲,和一件同色系的西裝外套,那頭棕黑色頭髮看來有些亂卻很有型。

  好Man的男人啊!

  相對於工讀生的迷戀眸光,絕不殘害國家幼苗的翁偉迪早早就將目光移到這家人數不過七、八人的小型會計師事務所。

  一看那馬蹄形的辦公桌排列方式,就知道誰是老闆,而在主桌旁的唐薇,更可以看出她還是公司的要角之一呢。

  坐在居中的負責人林美霞先是看了起身的唐薇一眼,再將目光移到站在門口俊俏有型的男人身上。

  「你男朋友?」

  唐薇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竟是翁偉迪引他來這兒做什麼?她不解,但不忘先回答上司的問題,「他不是我男朋友。」

  林美霞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低頭做事。

  唐薇知道上司有多麼討厭男人,而其他同事--她發現有好幾個同事雖然也低頭做事,但不時的以眼角餘光瞥向翁偉迪。

  她快步的走過去,一把將他拉到公司外的電梯旁,壓低聲音問:「你來這兒做什麼?」

  他聽出她語調中的緊張與不悅,再看看事務所內那些穿著素色、年紀看來都不小的老小姐。

  「怎麼?裡面全都是一些銷不出去的『存貨』嗎?」

  她倒抽了口涼氣,直覺的想伸出手摀住他的嘴巴,但哪來得及!

  她的老闆耳朵超尖的,平常她們幾個同事以低如蚊蚋的聲音聊些私事都會被她聽見,何況這會兒他講得這麼大聲。

  瞧!她已從位子上起身,朝他們走了過來,那張平庸、沒化妝的臉上佈滿冷霜。

  「這位先生,我跟我的下屬有得罪你嗎?」

  翁偉迪好整以暇的一笑,「沒有,只是我在想你們個個長得花容月貌,我有認識一些斯文有禮的老男人,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需要?」

  「不必!」林美霞冷冷的打斷他的話,然後再看向一臉尷尬的唐薇,「唐小姐,現在是上班時間。」

  她連忙點頭,「我知道,呃,我們會長話短說的。」

  「不對不對,我們有很多的話要說,所以她今天要請假。」

  「呃--」

  「就這樣了,拜拜。」他笑笑的扣住她的手臂,就要按電梯走人。

  唐薇掙扎著想甩開他的手,「不行啊,我的皮包、外套,還有我的一堆工作……」她這段日子為了破壞媽媽的結婚大事,請的假已經夠多了。

  他回頭看向視線從沒有離開過他身上的小妹,電眼往她一溜轉,「麻煩你幫她拿個皮包、外套,好嗎?可愛的妹妹。」

  「好好好……」她羞澀一笑,連忙跑到唐薇的位子,將掛在椅背上的皮包、外套拿過來。

  「謝了。」

  「老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請假?」唐薇不安的詢問冷冷的看著他們的動作卻沒說話的上司。

  林美霞雙手環胸,冷聲道:「唐小姐,我可沒有准假。」

  不同於她,翁偉迪深邃的眸子溢滿笑意,「這位老闆,別那麼不近人情,我們做愛做的事總得花好幾個鐘頭,而現在離下班也只不過兩、三個小時而已。」

  唐薇錯愕的瞪著他,急急的壓低嗓音駁斥,「你別亂說話行不行,真的,我還有一堆工作要做,根本走不開。」

  他學著她壓低聲音,「難怪你渾身都是老處女的氣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根本是處在一個處女窩中。」

  「這位先生,請你放尊重點!」林美霞簡直快氣炸了,她生平最討厭聽到的就是「處女」兩個字。

  他露齒一笑,「別生氣嘛,我是讚美你們,現在處女的價位都很高,你不必感到羞恥。」

  「翁偉迪,你瘋了啊!」唐薇咬牙低吼,不知道他哪根筋壞掉了。

  「我沒瘋,不過你要再不跟我走,我就繼續說下去,到後來你可能連工作都沒了。」

  原來他是故意的,「好好好,我請假就是,不好意思了,老闆。」恍然大悟的她連忙拉著樂不可支的他走進電梯。

  電梯門一關上,她就惡狠狠的給了他一記大白眼,「莫名其妙,你到底在於嘛?」

  「誰叫你不肯請假,我那麼努力的面試人,看得眼睛都快脫窗了,才決定好一個人選,急著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你卻臭一張臉給我看。」

  「你決定了就好,何必還來通知我?」

  「話不是這麼說,我們兩人是同盟不是嗎?」

  她不想爭辯下去,事實上這幾天她老覺得人怪怪的,很累也很想睡,精神不濟,到了今天症狀更明顯,一早人就不太舒服,好像有些感冒了。

  「我要回家了。」反正假也請了,她低頭揉著太陽穴。

  「我跟你去。」

  她飛快的抬頭看他,「你說什麼?」

  他優雅的聳肩,「人選決定好了,咱們要忙的事情可多了,首先得想個法子安排她跟我爸相遇。」

  「這你來安排就行了。」她的頭愈來愈痛。

  一看到電梯到了一樓,門一開,她就快步的走了出去,他大腳一跨的走在她身邊。

  「什麼我安排就行?!那多不公平,咱們的利益相當,付出的心力理當一樣,這才公平。」

  「可我不會--」

  「那就讓我爸跟你媽結婚好了,因為我也不會。」他也會賴皮啊。

  「你--」她語塞。

  他勾起嘴角邪惡一笑,「怎麼,不想讓他們結婚對不對?」

  她突然發現他很有逼人就範的能力。

  她咬咬牙,「好吧,你到我家。」她不得不投降了。

  他莞爾一笑,「樂於從命。」

  半個多小時後,唐薇搭翁偉迪的車子回到自己不到十坪大的出租套房。

  「這就是你的住處?」

  翁偉迪一踏進這間活像麻雀住的小屋子,還真的很不習慣。

  他的個頭高,這裡的空間太小,還塞了一張雙人床、牆上釘了幾排書架,小日式和室桌上擺放了音響、一台小電視、飲水機,一旁靠壁還放了個小衣櫃,往後面一看,是一間浴室、小廚房,不,那甚至不能叫廚房,只能說是一個走道,而這兒也沒有客廳,要坐就只能坐在床上。

  他勾起嘴角一笑,大方的在床上坐下。

  唐薇人真的不太舒服,很自然的就往床上躺,沒想到旁邊的他跟著往後一躺,以手肘支撐著頭笑看著她。

  不知怎的,她的心跳在漏跳一拍後,失速狂跳。

  她慌張的又坐起身來,卻發現即便如此還是沒用,因為空間實在太小,那股突然湧上的親密感好像揮之不去。

  「呃,談吧,就說重點。」

  「我看咱們乾脆先來做一場愛,然後再來談正事好不好?」

  「不!」一見他要壓下身來,她直覺的翻身滾下床,坐在地板上,瞪著他,「請你正經點,行不行?」雖然她的心跳狂亂,臉兒也發燙了。

  他露齒一笑,「是你說來你家的,這對一個男人而言就是某一種暗示。」

  她皺眉,「那是你誤會了,我沒有任何性致。」

  「為什麼?你不挺哈我的?」

  「此一時彼一時,我不哈你了。」她走到另一邊,與仍斜躺在床上的他保持一小段的安全距離。

  翁偉迪卻被她放在櫃子最下方的一排排VCD給吸引住,在她發現想繞過去阻止他抽出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嘴角一揚,抽出好幾張封面火辣辣的A片,他眸中帶笑的看著粉臉酡紅的她,「真沒想到啊,你竟然是個女色情狂呢。」

  「別、別胡說。」唐薇漲紅著一張臉,搶過他手中的片子,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當初是為了讓自己擺脫處女之名,才買片子回來觀摩的,結果她看過後只覺得噁心極了,將其隨意一塞,沒想到他的眼睛那麼尖,竟然看到了。

  「單身女子、雙人床、再加上一大疊的A片,我很好奇,還有沒有情趣商品?」他挑眉,眸中滿是打趣眸光。

  她沒搭腔,只是送給他一個超級大白眼。

  「其實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說得白一點,你媽就像古代的老鴇,開的賓館就是古代的妓院,你在那樣的環境長大,這個房間裡就算藏了按摩棒,我也不會訝異的。」

  聞言,她可是氣得跳腳,「翁偉迪,你說話客氣一點,我不是蕩婦,而我媽經營的賓館是純賓館,沒有媒介色情。」

  「是嗎?上回我在那兒看到的好像不是如此。」

  「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媽曾拿了好幾本冊子給我看,裡面滿滿的都是女人的照片,有大陸妹、金絲貓,連影視明星都有,說我喜歡哪一個就挑哪一個,而且還有買一送一呢。」

  她倒抽了一口涼氣,「胡說!」

  「信不信由你,你可以打電話問你媽求證。」

  「你以為我不敢打?」

  她氣呼呼的打電話給母親,將他誣陷她的話一一轉述,沒想到她媽竟答道:「有什麼關係?何況,媽咪也是在製造愛情啊。我告訴你,上回有個大陸妹跟恩客後來成了一對,還上了報,那就是我促成的。」

  老天爺!無地自容的唐薇直接將電話給掛斷了,沒想到她打這通電話竟是自取其辱,瞧翁偉迪在一旁笑得嘴巴開開的,她真想拿顆雞蛋塞進去!

  「好了,你要不要談正事?不談,請你出去。」她也只能轉移話題了。  

  他點點頭,明白何謂見好就收。

  兩人於是就如何將何家楓送進翁瑞揚的生命裡做了一番討論,可言談間唐薇不時的揉著太陽穴,還不斷的捂嘴打呵欠。

  翁偉迪瞥了她幾眼,最後還是開口問了,「你人不舒服?還是討論這個無趣到讓你想睡覺?」

  「我人不舒服,若可以,請你包容些,由你多動一些腦筋,暫時拋開所謂的公平原則行嗎?」

  他看著她,發現她的臉色還真的愈來愈蒼白了,「最近工作很多?」  

  「壓力大吧。」  

  「躺下。」

  「啥?」

  「我按摩的功力一流,幫你抓一抓,你會舒服很多。」

  「不用了,這樣吧,我覺得很累,你讓我睡一下,明天我們再找個地方談,好不好?就維也納森林好了。」

  他想了一下,點頭,「好吧,念在你人不舒服的分上,今天就暫時到這兒,明天晚上七點維也納森林見。」

  看他開門出去後,她真的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她將門鎖上,躺回了床上,睡意甚濃,「奇怪,這幾天我怎麼好像特別容易疲倦、嗜睡呢?」她喃喃低語。

  不一會兒,她就沉沉的睡著了。

  翌日,唐薇到公司上班時人還是懶洋洋的,老覺得全身都不太對勁,但一群「老」同事對昨天翁偉迪出現在公司的事可是興致勃勃,挨到下午四點多,林美霞出外跟客戶談事情後,幾個同事就淒在她旁邊問東問西的,諸如什麼時候認識的?認識多久?進展到哪裡?論及婚嫁了嗎?

  她實在沒啥力氣回答,再看到她的桌上還有一大堆的賬要做,更是意興闌珊。

  「沒有,我跟他真的什麼都不是,他只是一個朋友,如此而已。」

  「別那麼吝嗇嘛。」

  同事們七嘴八舌的硬要她回答,也不知怎的,她覺得愈來愈煩,胸口有一團無名火愈燒愈旺,到最後她居然忍不住的吼了起來。

  「我說沒什麼就沒什麼嘛,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眾人錯愕的瞪著她,一時之間,氣氛凝結。

  唐薇也被自己的雷霆怒吼給嚇到了,她沒想到自己的火氣會這麼旺,可是她真的覺得很煩、很累。

  「對不起,我人不太舒服,想提前下班,麻煩你們再幫我跟老闆說一聲,謝謝。」

  情緒失控的她很快的拿起皮包,快步的離開公司。

  「談戀愛的女人果然是晴時多雲偶陣雨,情緒超不穩的。」

  幾名同事嘟囔幾句,覺得無趣的回到位子辦公。

  唐薇出了大樓,吐了一口長氣,剛轉進人行道手機就響了,「喂?」

  「哈囉,有沒有想我啊?」電話的另一端傳來範依倩甜美的聲音。

  聽到她的聲音,她露出了一抹微笑,「你最近去了哪裡?連點消息也沒有?」

  「甭說我了,你最近在忙什麼?連一通電話也沒給我。」

  她咬著下唇,想到這陣子發生的事好友都不知情,可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從何講起。「沒什麼。」

  「你聲音怎麼怪怪的?」

  「沒、沒有啊。」

  「好吧,沒有就好,可以提前下班吧?都五點了,你跟你那個老闆請半個小時的假應該沒問題吧?我剛從法國玩回來,有買東西送你呢。」

  「我剛好請假,人在外面。」

  「那正好,就約個地方吧。」

  「呃,那--」想到晚上跟翁偉迪約在維也納森林,若跟依倩約別的地方不就得趕來趕去的。

  思忖一會兒,她乾脆將維也納森林的地址給范依倩,然後搭車前往維也納森林。

  傍晚時分。

  「歡迎光臨!」

  維也納森林裡,James笑容滿面的迎向還是一身黑的唐薇。

  「唐小姐,今天真早,只有一個人嗎?」

  「不是,我還有一個朋友會過來。」雖然覺得有些無力,但看到這張活力十足的笑臉,她還是回了一個笑容,跟他點點頭後,坐到吧台前去。

  Hermit對這個老客人點點頭,即低頭準備幫她調杯酒。

  由於酒館才剛開門營業,所以客人並不多,Kin外出買東西,而那個總是背對著客人彈琴的Narcissus仍沉浸在自己的鋼琴世界裡,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來回飛舞。

  「你未來的繼父跟你媽再過兩天就要到日本去了,你知道嗎?」James站在她旁邊聊了起來。

  她一愣,「真的?」

  「我就猜你一定不知道。」他笑了笑,「他們昨晚來酒館時,跟我們分享了這個好消息,他們打算一邊玩一邊拍婚紗照,然後請一家婚禮顧問公司包辦婚禮的一切,務必要辦得隆重溫馨。」

  「James,你的話會不會太多了?」Hermit將調好的一杯金色液體端上來,不以為然的瞅了他一眼。

  「我是關心嘛,其實他們兩人好恩愛、好甜蜜,我就不懂唐小姐你跟翁先生為什麼不看好他們的婚事?」

  唐薇歎息一聲,「因為我太瞭解我媽了,她只能活在愛情的夢幻裡,一旦回到了現實,她會受不了,她會再去找一個浪漫的愛情,這樣她才有活下去的能量。」

  「愛情不是一無可取,愛情也可以讓人成長,也許你媽已經不一樣子。」

  「經過二、三十幾次的婚姻嗎?」

  他一愣,「不會吧?」

  她苦笑,「怎麼不會?你以為我為什麼厭惡男人,為什麼要將自己弄得像個修女,好避開男人的追求,因為我曾有的浪漫細胞已讓我媽一次又一次的婚姻給殺死了,那些少女情懷、那些美麗愛情,在我看來都變得可笑、荒謬,說穿了,那只能稱之為遊戲。」

  「其實你的浪漫細胞不是被殺死了,你只是害怕,害怕付出了真心,到最後會一無所有,會被辜負,所以你寧可什麼都不要碰、不想愛。」Hermit突然開口,語氣平靜。

  她怔愕的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能看透自己的心。

  James看著兩個女人,聳聳肩離開吧台,讓Hermit去跟她聊,可能更適合吧。

  「為什麼?」

  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語重心長的說:「其實你有一顆渴望愛情的心,也有一個看透愛情的靈魂,這是你的無奈與悲哀,但那並不代表你就可以將愛情關在門外。」

  「我不明白……」她喃喃低語。

  「歡迎光臨。」James洪亮的聲音響起。

  Hermit微微一笑,瞥了門口一眼,「看來你的朋友好像來了。」

  她目光移過去,果然看到一身名牌的范依倩笑咪咪的朝她走過來,手上還拿了兩個大袋子。

  在范依倩看到放在她面前的金色調酒時,先是一愣,然後笑道:「難得,你不是最討厭金色的嗎?」她邊說邊在她身邊的高腳椅上坐下。

  「呃,是嗎?」

  「是啊,你說過的。」

  她忘了,但她的衣服裡的確不見金色,她習慣穿黑、白、深紫、深灰色。

  「不過,看來好漂亮,好像也好好喝。嗨,我也來一杯一樣的。」范依倩朝Hermit笑了笑。

  但Hermit僅瞥她一眼,在她打量完這間氣氛超好的酒館後,遞給她一杯藍色的瑪格麗特。

  「呃,我說了,我要跟唐薇的那杯酒一樣。」

  「依倩,你先喝喝看,你會喜歡的。」唐薇知道Hermit的習慣,她一邊看著好友困惑的拿起杯子,一邊跟她說這個酒館裡沒有Menu的事。

  范依倩喝了一口,發現還真的滿對味的,因為跟唐薇太熟了,她直接拿起她的杯子啜了一口,這才發現她的甜了點,也沒啥酒昧。

  「這杯叫什麼?」她好奇的問,顏色真的好漂亮。

  經好友這麼一問,唐薇才知道自己喝了同樣的調酒幾次了,卻從沒問過酒名。

  「金色面紗。」Hermit回答。

  「畦,好美的名字啊!」范依倩一臉讚歎的看向唐薇,卻發現她整個人呆若木雞,「喂,你幹嘛?」

  她撫著額頭,「我突然覺得人怪怪的,我先回去了。」

  「我開車送你。」

  「不用了。」

  唐薇很快的走出了酒館,招了一輛計程車坐回家,才進門,她從床底拖出一隻大紙箱,再從紙箱裡拿出一隻塵封多年的鐵盒子。

  將其打開後,裡面是一大疊她求學時拿到的學業優異獎狀,可這不是她要尋找的東西。

  她一張張的找,終於看到一張她小學時的塗鴉。

  泛黃的圖畫紙上,有一個穿著金色婚紗的新娘子,紙張的右上角還畫了一個大大的太陽。

  她記得那天她媽媽當新娘子,陽光好強好烈,那樣燦爛的陽光照在媽媽身上的白紗時,媽媽整個人都泛著金色的光,所以她將她畫中的新娘禮服還有頭紗全部都用金色的蠟筆將它塗得滿滿的。

  當時,她在心裡許了一個小小的願望,等她長大當新娘子時,她也要穿金色的新娘禮服,跟媽媽一樣的漂亮。

  唐薇深吸了一口氣,她記起來了,她為什麼會跟依倩說她討厭金色,因為這個回憶,因為之後幾年,母親一次又一次的穿上婚紗,她心底的這個夢就像是被踐踏了一樣,變得粗俗,不再珍貴了。

  「金色面紗嗎?」

  她凝睇著泛黃的塗鴉,這個被她塵封在心底的回憶被喚醒了,Hermit跟James的話也在她腦海裡一遍遍的迴盪……

  這一晚,她與翁偉迪的約會她失約了,此外,她將手機關機,電話也不接,甚至門口傳來急切的敲門聲,她也無心理會,一個人關在黑漆漆的屋內,想著她媽媽、想著自己,想著過去、現在、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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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01:5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天亮了。

  唐薇看著從窗外照進來的金色晨曦,輕歎一聲,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她走到浴室梳洗、換上黑色套裝,拿了皮包,一打開門,竟迎面對上一張看來就是宿夜未睡的俊臉。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訝異的張口結舌。

  「你還好意思問?」翁偉迪火冒三丈的站起身,越過她走進房裡,直接往床上一躺。

  「怎麼?」

  「我累死了、困死了,而你呢?你連出個聲音都不願意!要是我知道你人在裡面,我一定將門給踹開了!」

  「呃,對不起,我昨天情緒、身體都不好,所以很早就睡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擔心啊!你失約了,James又跟我說你有去過酒館,只是臉色慘白的快速離開,而你手機、電話都沒接,」說起這些事,他氣得牙癢癢的,「我又氣又急,你到底怎麼回事啊你?!」

  「我只是--」她咬著下唇,看著他道:「我只是想好好的、靜下心來想一想,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真的很抱歉。」

  他突然覺得她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你沒事吧?」

  她眼眶微微泛紅,只見她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沒事,只是,」她一臉嚴肅,「我決定了,我不再跟你同盟了。」

  「什麼意思?」他坐起身來。

  「我想通了,如果我媽能得到一個月的幸福,甚至是幾天的幸福,那都是幸福,我這個做女兒的為何要阻止她得到幸福?」

  聞言,他直接從床上彈跳起來,走近她,摸著她的額頭問:「你幹什麼?你發燒了?還是哪根筋不對了?就這麼一晚而已,你的態度怎麼差這麼多?」

  「我媽最美的時候就是穿上婚紗的樣子,而我終於明白我為什麼想阻撓她,」她咬著下唇,「我不是怕她再受傷害,我是嫉妒她,嫉妒她能享受愛情、能沉浸在情海裡,有勇氣跟心愛的男人步上紅毯的那一端,而我害怕、怯懦,也沒有勇氣去追尋幸福,還想讓我媽也喪失那樣的勇氣--」

  「你吃錯藥了是不是?」他聽不下去了,打斷她的話。

  她搖搖頭,「我沒有,而是昨晚我想通了,明白自己是一個多麼自私、可怕的女兒。」

  「我不管你怎麼想,總之人我安排好了,等會兒就要上場,你想退出無所謂,但是我費了心思,不准你洩我的底。」

  「我不會的,但我相信我媽的魅力不會輸給你安排的人。」

  「隨你怎麼想。」他撇撇嘴角,「但為了怕你去通風報信,你就一直跟我在一起,晚一會點,我們一起到愛國東路的亞爵婚紗攝影禮服公司。」

  「禮服公司?」她一臉不解。

  「我爸跟你媽要先在那兒及台北街頭拍些婚紗照,他們明天一早就要出發到日本,打算一路拍婚紗一路玩。」他再次走回床上躺下,「我老爸砸了一堆錢,將整個攝影團隊及化妝師全部包下,這一路上可熱鬧了。」他抬高手,看了手錶一眼,「還有時間,你去收拾行李,我小憩一下。」

  「我收拾行李?」她走到他身邊,困惑的看著已經閉上眼睛的他。

  「不是說好要一起去?」

  「可是我跟你不再是盟友了。」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得看著你,免得你將我安排妥當的一盤好棋給破壞了。」

  「不行,最近公司很忙。」

  他張開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你要不敢請假,我幫你請,你若不收拾行李,也成,反正我會押著你去日本,到時候沒衣服換穿是你的事。」

  她看著語氣霸道、態度強勢的他,再想到上回他在公司逼她就範的場景。

  罷了!他絕對有能耐逼她聽他的。

  不得已,她選擇妥協,去收拾行李了。

  「來,笑一個,好,很好,新娘子的臉再側一點點,往上…

  …好……」

  亞爵的攝影棚裡,專業攝影師麥克邊拿著照相機,邊要翁瑞揚及雷蓉蓉變化調整姿勢。

  唐薇跟翁偉迪站在一旁,看著兩個粉墨登場、看來年輕了好多歲的長輩。

  翁瑞揚一身白色三件式燕尾服,臉上塗了些粉,看來容光煥發、神采奕奕;雷蓉蓉穿了一件低胸無袖的新娘禮服,長長的直髮披在身後,頭上有一頂簡單公主皇冠,她的雙眸發亮,一臉的幸福光采。

  他們真的很登對,撇去了私心的唐薇,看著兩人,忍不住的對他們露出笑容。

  雷蓉蓉見狀好開心,對女兒露出一個更甜美的笑容。

  「麥克,我兒子跟未來的女兒都在這兒,順便幫我們拍個全家福。」翁瑞揚也是喜上眉梢。

  「等一等,別穿這樣,乾脆你們就當我們的伴郎、伴娘,大家一起拍,這樣的照片一定好美好美。」雷蓉蓉開心的建議。

  「呃,這--」唐薇和翁偉迪都想拒絕,但麥克已經將門市小姐喊了下來,簇擁著兩人去換衣服。

  翁偉迪待會兒可安排了好戲要上場,因此,他不想因爭執而拖延太多時間,所以乾脆任門市小姐們擺佈,換穿了一件同樣白色系的雙排扣西裝。

  唐薇則在三名小姐的快手下,換上一套白色的低胸蝴蝶袖、蓬裙式禮服,頭髮弄得微卷,整個人看來美若天仙,讓一群小姐們忍不住發出讚歎聲。

  當翁偉迪看到這樣水噹噹的她還真的是驚艷了一下,誰叫她老是穿得烏漆抹黑,鮮少這麼亮眼過。

  翁瑞揚看到這麼漂亮的女兒,也是開心極了,當然他的心裡仍有將她變成「媳婦」的打算。

  他跟蓉蓉商量過了,要湊合兩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他們堅持婚事,如此一來,小倆口就會多些時間聚在一起,思索著怎麼讓他們兩人的婚事告吹。

  兩個小的在想什麼,他們兩個老的可是心知肚明呢!

  所謂日久生情,都已經上床的小倆口還湊不成一對嗎?

  在麥克的指揮下,四人一共拍了好幾張照片,而因為年輕的這一對外貌、氣質都是一等一的,所以麥克還主動的幫兩人拍了合照,叫兩人擺Pose,而且動作愈來愈親密。

  「可以了吧,這樣有些喧賓奪主,我們不是新郎、新娘呢。」

  唐薇愈拍愈僵硬,忍不住出聲抗議。

  「沒錯,這位攝影師,你會不會走火入魔了?」

  翁偉迪也不高興,身上雖然穿的是伴郎、伴娘的衣服,但不明所以的人哪分得出來,一看還以為他們在拍結婚照呢!

  「呃,抱歉,可是你們實在太登對了,俊男美女--」

  「不是還要去拍外景嗎?我們先上去將衣服換下。」翁偉迪不耐的打斷他的話。

  「不不,別換,就一起去,也許很快就用得上,你們就不必再拍一次了。」雷蓉蓉一語雙關。

  「什麼意思?」翁偉迪不解的看著笑咪咪的她。

  「媽,你別想太多好不好?」唐薇可聽懂了。

  「好啦。」她聳聳肩。

  「我們到維也納森林裡去拍幾張吧,再將那幾個帥哥、美女拉入鏡,這樣的結婚照才有意思。」翁瑞揚興致勃勃的建議,也贏得雷蓉蓉的贊同。

  翁偉迪很受不了,但為了不再「耽擱」時間,他馬上答了聲「好」,還拉著搞不清狀況的唐薇離開這個地下一樓的攝影棚。  

  而在翁瑞揚、雷蓉蓉等一行人也上了一樓,準備上車時,翁瑞揚不經意的一瞥,看到店門外的一個人,他整個人頓時一怔,「凱--凱麗?」

  雷蓉蓉不解的看著那名嬌小清秀、年約三、四十歲的女子,她站在櫥窗前,專心的看著裡面的白紗禮服,眼角噙著淚光,看來楚楚動人……

  「你認識她?瑞揚。」她伸手握住翁瑞揚的手。

  「你等我一下。」翁瑞揚放開她的手,快步的跑出門口,走到該名女子身邊。

  雷蓉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再看到翁瑞揚急切的神情,喉間隨即泛起酸澀。

  唐薇皺起了柳眉,轉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眸中一閃而過一道笑意的翁偉迪。

  「是她嗎?」她以兩人聽得到的音量問。

  「你說呢。」

  一定是,不然他不會急著上來。她又回頭打量那名女子,長相不錯,身上更有一股楚楚動人的氣質,這樣的女子對她媽來說,還真的是個很大的威脅。

  她上前一步欲安慰母親,沒想到一手猛地被翁偉迪扣住。

  「你不是相信你媽的魅力不會輸給我安排的人?你急什麼?」

  她瞪他一眼,「我什麼都不會說,你放心好了。」

  一會兒後,翁瑞揚尷尬的走回來,「我認錯人了,真不好意思。」

  「她很像某個你認識的女人嗎?」雷蓉蓉覺得好受傷,臉色也有些蒼白。

  「呃--你別亂想,那只是一個兒時玩伴,聽說她這幾年過得很不好,所以剛看到她時我很錯愕,就想著是否可以幫得上忙,絕沒有其他的意思,你別胡思亂想好不好?我只愛你,最愛你了。」

  看他那麼迫切焦急的解釋著,雷蓉蓉破涕為笑,「好啦,我相信你就是了。」

  見狀,唐薇鬆了口氣。

  但回頭看翁偉迪,他的表情也還好,似乎事情還沒結束……

  事情是還沒結束,短短幾個鐘頭內,他們與該名女子第二次不期而遇後,唐薇十分確定這一切都是翁偉迪安排的。

  維也納森林裡,那名楚楚動人的女子坐在一角,神情落寞的看著窗外。

  包括她、她媽、還有酒館裡的Kin、James都注意到在拍照的翁瑞揚老是心不在焉,視線更是不時的落在那女子身上。

  「我--我不想拍了!」雷蓉蓉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也傷心於被忽略的感覺,她哽咽一聲,拉起裙擺,跑出藍色酒館。

  翁瑞揚愣了愣,這才回過神來,焦急的追了出去。

  攝影人員、助理及化妝師全手足無措,只能跟著追出去。

  翁偉迪笑逐顏開的坐到了吧台,看著臭著一張臉坐在他旁邊的唐薇,「如何?看來你媽的魅力不夠。」

  「到底怎麼回事?那個女人--」她看向那個起身結賬離去的黑衣神秘女子,「她對你爸一定有什麼特殊意義,不然,翁伯伯怎麼會那麼失態?!」

  他得意一笑,「那是當然,我說過,我知道我爸喜歡哪一型的女子,要讓他的心從你媽身上移開,是易如反掌的事。」

  「你……你太卑鄙了!」

  他一挑濃眉,「小姐,你有沒有搞錯,如果你沒有突然『變心』,今天這個結果可是你我都樂見的。」

  「這--」

  她注意Hermit頗為困惑的瞥了她一眼,她羞慚的連忙低頭。

  「看這情形,也許明天咱們都不必飛日本,這件婚事就這麼吹了。」

  「你的。」Hermit端了一杯調酒給他,還有些反常的跟他多說了幾句,「這是蘭姆酒、無花果利口酒、風梨汁、蜜糖、碎冰調成的淡桃色調酒,可做提神用,你多喝點吧。」

  「提神?」他放聲大笑,「不需要吧,我精神很好,這杯該給唐薇。」

  她神秘一笑,再將另一杯調酒拿給唐薇,「這杯是用草莓奶油利口酒、可可甜酒、咖啡甜酒、新鮮的奶油調成的,這杯才適合你,順道說聲恭喜。」

  「恭喜?!」唐薇皺眉,看著眼前這一杯淡咖啡色的調酒,上面浮了一層新鮮奶油,奶油上還撤了一些碎巧克力餅乾,看來是不錯。

  不過,當她湊近杯緣想喝一口時,驀地,一股噁心感湧上。「惡……」她乾嘔一聲,急急起身,拉起白色裙擺衝到廁所去吐。

  Kin和James敏感的交換了一下目光,再看看好像沒啥事的繼續整理吧台的Hermit。

  昨晚酒館打烊後,她拿出她最擅長的塔羅牌,算了好久,難道有算出什麼來嗎?

  翁偉迪的表情有些不安,可能嗎?不會的,大概是吃壞肚子……

  一會兒,神色慘白的唐薇回到位子坐下,直接將那杯調酒推開,「這杯是什麼?為麼我聞起來--呃--那麼不舒服?」

  她朝她笑了笑,「這杯叫『Mother』s Touch』,有人翻譯成『母愛』。」

  唐薇眼睛一亮,可能嗎?她摸著肚子,她有了嗎?

  Hermit好像語不驚人死不休,她再看了一旁僵住了的翁偉迪,「翁先生,你那杯叫『Beauty Essence』,意為『美麗精華』,恭喜你們了。」

  他目瞪口呆,驚愕的瞪著她。

  不會的……不可能的……不干他的事……

  他潤潤唇,「這四月一號愚人節還沒到吧?而且,你不可能會知道我跟她……呃,有親密關係。」這太不可思議了。

  「是嗎?很抱歉,你們的事我們都知道,」回答的是站在吧台旁,一臉笑意的James,「翁先生跟雷小姐曾提過這事,因為太戲劇化了,所以我們都豎直耳朵聽,該聽的跟不該聽的全聽到了。」

  Hermit瞪他一眼,「對不起,我可不像你,」她再將目光移到一臉錯愕的唐薇身上,「是你媽跟我說的,她還說她很高興你開竅了,可能的話,母女倆一起穿上白紗結婚,那是再浪漫不過的事了。」

  唐薇眨眨眼,老天,她就知道,她跟男人上床的事,她媽一定會四處宣傳的!

  「好,現在什麼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是真的有了?」

  翁偉迪表情僵硬的看著她。

  「我不知道,因為我曾經失望過一次,所以這一次我不想再去買驗孕劑,我寧可等待,若好朋友沒來,我再上醫院檢查。」

  「那日子過了沒?而你剛剛跑去吐又是什麼意思?」

  她想了一下,「好朋友應該在上星期就來了,可是一忙,我反而給忘了。」

  天!他的心臟快停了,「走!」

  他拉著她出了酒館,跳上車,馬上開往婦產科醫院。

  Kin看了Hermit一眼,微笑的拿起薩克斯風,走到Narcissus旁吹奏起來。他有個預感,有一則美麗的故事就要發生了……

  James則眸光發亮,直勾勾的看著Hermit,看得目不轉睛的。

  終於,她受不了的瞪了回去,「你幹嘛?」

  他露齒一笑,「原來你每天算塔羅牌那玩意兒,是有意思的。」

  她沒理他。

  「拜託,你也幫我算一算好不好?看看我心中那個遙不可及的夢與希望有沒有機會成真?」

  他的夢和希望遠在他從小長大的英國莊園裡。

  「我沒空。」

  「嘿,別這麼無情,我們是同事嘛。」

  「我說沒空。」

  「別這樣,求求你,幫我算一下啦!」

  「好。」她直接將一副塔羅牌放到桌上,「你請便吧。」

  「沒同事愛!沒良心!」他開玩笑的對她齜牙咧嘴做起鬼臉,但話裡的失望卻不是玩笑。

  不過,不算也好,至少這個夢不會破滅,還在他心裡……

  開朗樂觀的James拿起托盤,迎向推門而人的客人,「歡迎光臨!」

  有了!

  一身白色西裝的翁偉迪跟一身白色禮服的唐薇從婦產科看診室雙雙走出來時,一如他們剛進來,同樣吸引了候診大廳裡的多名准爸爸、准媽媽的注意力。

  因為兩人除了外貌吸引人外,也鮮少有人穿成這樣到醫院驗孕的。

  兩人坐進車內,久久沒有說話。

  唐薇其實是很興奮的,因為她真的懷孕了,可是她不敢喜形於色,因為旁邊的俊俏男子臉色很差,可以說是鐵青陰沉。

  「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吧?」

  她一臉蒼白,神情忐忑,「如果我說不是……」

  「我不信。」

  他咬牙切齒。

  「呃,這--」

  「你好啊你,我想起來了,」他半瞇著黑眸瞪著她,「第一次你就設計我了,對不對?你說了一句『我需要你的精子』。」

  她低頭,心虛的不敢面對他。

  果然。「該死的,你是有計劃的讓我成了你肚子裡孩子的爸,對不對?」

  可惡!很多男人都栽在女人的這一招上面,他居然一點警覺心都沒有!

  她一定是用這一計要逼他負責,逼他娶她,好拿一張長期飯票!

  看他怒不可遏的,唐薇也慌了。

  她吞嚥了一口口水,「我、我承認,這孩子是你的,是我設計的。」

  老天爺,他不會逼她結婚吧?不會要爭取什麼當父親的權利吧?!

  一想到這一點,她的心忍不住一沉。

  不要啊!她的計劃裡可沒有包括他。

  他冷睨著臉色泛白的她,來了吧,她要逼他結婚了!「哼!我告訴你,我不會結婚,更不會認你肚子裡的孩子。」

  她愣了一下,眼睛隨即一亮,「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才不--」

  「謝謝你、謝謝你!你將問題簡化了,真的太感謝你了。」

  她開心得幾乎要跳起來了。

  這下換他錯愕的看著眉飛色舞的她,「你--」

  「我懷孕的事就先別讓我媽還有你爸知道好嗎?這樣最好,否則他們會逼你娶我的,所以這事咱們得同盟、閉嘴,好嗎?求求你--」

  「呃,好--」他被搞糊塗了。

  「謝謝,我自己搭車回去,再見!」唐薇開心的下了車手招了輛計程車。

  翁偉迪真的傻掉了,這是什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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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午夜一點,維也納森林裡,一身新娘禮服的雷蓉蓉坐在吧台,面前擺放好些個空酒杯,她將杯裡的調酒一口飲下後,喊著,「再來一杯!」

  她臉上的濃妝早就哭花,一雙動人的眸子也已腫得像核桃一樣大。

  而她身邊一臉歉意的翁瑞揚則是手足無措的看著她,求助的眸光還不時的看著Kin。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他不該老將目光瞟向那個像極了他初戀情人的女人身上,他應該珍惜即將成為他的新娘的蓉蓉,可是這些懺悔的話他都說了N遍了,蓉蓉就是不甩他。

  「別喝了,蓉蓉,該回家了,我們明早要飛去日本。」

  「叫那個女人陪你去啊。」

  「蓉蓉,對不起。」

  「我不要對不起!我早該聽小薇的話,男人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

  「我……」

  Kin拍拍他的肩膀,他難過得低下頭。

  「雷小姐,你真的不原諒翁先生嗎?」

  她眼眶再度泛起淚光,「沒什麼原不原諒的,他的心既然在別的女人身上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沒有,蓉蓉--」真的是冤枉啊,只是初戀總是最美的,所以他才會忍不住的多看了幾眼。

  「你有,你就是有!」她難過的趴在吧台低聲的哭了起來。

  翁瑞揚也想哭,但他更氣自己的不專情,幹嘛老盯著別的女人瞧!

  「沒想到你們之間發生的還是愚蠢的愛情遊戲,而不是美麗的相遇。」Hermit平靜的聲音下,有著一抹淡淡的失望。

  「不,那絕不是愚蠢的愛情遊戲,而是美麗的相遇。蓉蓉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只要你說怎麼懲罰我,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你騙人!」雷蓉蓉抬起淚汪汪的眼睛,哽咽的看著他。

  「我說真的!為了愛你,我可以連生命都不要。」

  「你騙人,你會為我死?」她才不信呢!

  「你不信,我現在就去撞車。」

  「愛情不是用這麼激烈的手法去證明的,」Kin攔阻了想往外衝的翁瑞揚,語重心長的看著兩人,「平靜下來,想一想,若一方離開了,這樣的證明不就變得更愚蠢了?」

  「沒錯,沒有人會因此得到幸福,而是痛苦,無止境的痛苦。」Hermit沉靜的眸光透過晶透杯緣看向遠方。

  「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不過,既然兩人無法互信互諒,這樣的感情實在脆弱,那還是不要結婚好了。」James的話更直接。

  雷蓉蓉看著一臉難過的翁瑞揚,她看得出他眸中的深情,但她好不安、好害怕。

  他握緊她的雙手,「給我機會證明,我的目光再也不會從你身上移開了,蓉蓉,我是真心的。」

  「真的?」

  「真的,我要是再犯,我也沒有臉來求你原諒了。」

  她哽咽一聲,投入他的懷抱。

  一場風波平息,一對有情人笑中帶淚的離開了維也納森林。

  「好一對歡喜冤家。」James笑笑的搖頭。

  「等你以後跟女人談感情後,你才會懂得愛情的複雜,單戀的侍者。」Kin勾起嘴角一笑。

  「我是單戀沒錯,但老闆你就談過戀愛嗎?」

  他笑而不答,走到正從鋼琴前起身休憩的Narcissus身旁,兩人低聲交談著。

  James靠向吧台,對著Hermit問:「老闆真的愛過,對不對?」

  她瞟他一眼,眸光很清楚的顯示,他太多事了。

  他撫撫下巴,繼續道:「其實老闆也是個怪人,幽默風趣、見識多廣、有智慧,但整個人卻像個謎……」

  「你的舌頭會不會太長了?」她語調平靜。

  他露齒一笑,「沒拿尺量過,不知道。」

  她仰頭翻了翻白眼,決定不再跟他說話。

  James無趣的聳聳肩,看看Kin跟Narcissus,再回頭看看那面釘滿Kin旅行各地時所拍下的相片牆,在牆的正中間有一張男子彈琴的側影照片,那個側影跟Narcissus實在很像,他曾好奇的問過那人是誰,但Kin從未鬆口。

  他不想去問那個足以冷死人的Narcissus,也不認為他會回答。

  Narcissus儘管少言,但無庸置疑的,他絕對是酒館的靈魂人物,少了他的爵士藍調,維也納森林就像少了生命般,顯得枯燥無味了。

  約莫五分鐘後,James看著那個冷死人的鋼琴師再次回到鋼琴前,彈起悠揚的藍調樂曲,同時,厚重的木門被推開,兩名客人走了進來。

  他嘴角一揚,挺直腰桿,活力十足的大喊,「歡迎光臨!」

  翌日,熙來攘往的桃園中正機場內,唐薇眉開眼笑的看著親密相擁的翁瑞揚跟母親相偕步入出境大廳,高舉起手跟他們揮手拜拜。

  看來何家楓的出現並沒有影響兩人間的感情,她真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一旁的翁偉迪看到他們還相親相愛的,表情顯得有些不悅,他瞥了笑盈盈的她一眼,「別高興得太早,重頭戲在日本,你媽能不能跟我爸順利的走過紅毯,還有得瞧呢。」

  「我對我媽有信心,倒是你,為什麼突然告訴我不必上飛機了?」

  他神情複雜的瞥她一眼,轉身往大廳的出口走去。

  她愣了一下,隨即跟上,「難道是你打消主意,不去日本了?」

  他腳步未歇的答道:「錯,我們要去,只是晚個幾天,再和他們在日本會合,這事我已經跟我爸說好了。」

  「為什麼?」

  為什麼?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他昨晚一夜難眠,一想到他不認她孩子時,她那歡天喜地的模樣,他就很不開心。

  該死的!她設計要了他的種,就只要他的種而已,而他,翁偉迪,除了提供精子外,對她而言一無是處?

  唐薇不知道他的表情為何變得如此陰沉,但為了自己及肚子裡的孩子著想,她硬是擠出一絲笑容,「算了,我不過問原因了,我先回公司上班,再等候你的通知。」

  看著她匆匆的跳上一輛計程車離開,他不得不承認她很聰明,眼睛夠亮,因為他真的有股想對她咆哮幾聲的衝動。

  由於心情太躁、太悶了,他打電話約了兩個好朋友到X雷射光PUB聚聚。這裡是二十四小時營業,雖然現在是大白天,但客人不少,熱門音樂震耳欲聾,一些青少年不僅狂放的扭動身軀,有的還又摟又抱,或跟著音樂大聲唱和。

  翁偉迪發現自己真的不一樣了,他變得很受不了這裡的氣氛。

  他忍耐著這吵死人的音樂與晃動的身影,跟陳子達、柯振益二人聊起唐薇有孕的事,當然,他跟她同盟又被迫拆伙的鳥事也一併說了。

  他說得煩悶,陳子達與柯振益卻是聽得津津有味。

  「那你打算怎麼辦?」

  陳子逢最近跟范依倩的感情穩定的加溫中,對唐薇的事,他從范依倩那裡也聽到不少,知道她是一個保守的善良女子,可沒想到她會用這樣的法子懷孕。

  翁偉迪扯了扯嘴角,「我還不知道,不過,暫時不會讓我爸跟她媽知道就是了。」

  「我告訴你,女人都是一樣的,她現在只是在耍弄欲擒故縱的手法,你看著吧,再過幾天,她一定會要求你娶她的。」

  柯振益的語氣肯定,女人嘛,他看太多了。

  他蹙眉,「真的是這樣嗎?」可是她的開心不像是裝的,要不,他也不會這麼不爽。

  「但我記得依倩說過,唐薇討厭男人,她的後半輩子也不會巴望男人過活,所以她可能真的只是要偉迪的精子而已。」

  陳子達難得與柯振益唱起反調,女朋友的話影響力是大了點。

  「啐!若真如此,她到精子銀行去要精子不更快?」柯振益反駁道。

  翁偉迪忍不住點頭,「說的也是。」

  「可是--」陳子達還想再辯。

  「甭可是了,總之,偉迪,我告訴你,你別讓她的伎倆給騙了,她是在利用咱們男人的劣根性。」

  「什麼意思?」翁偉迪不解的看著頹廢的半倚著椅背的好友。

  「得不到永遠是最好的嘛,我們男人就是不甘願、想征服,結果到頭來就只有栽跟斗的份,所以,你呢就別找自己的麻煩,好好的跟她到日本去搞破壞,早早讓你爸跟她媽的婚事告吹,這樣,你才能早一點恢復自由。」柯振益一副專家的口吻道。

  好像很有道理,他點了點頭,決定以逸待勞。

  唐薇只聽過女人翻臉像翻書一樣快,沒想到男人改變主意的速度也這麼快。

  「明天就要飛日本?可你不是說過要晚個幾天嗎?」

  站在公司門口的唐薇壓低嗓音,以一抹受不了的眼神瞪著這名像風一樣來到她的辦公室,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拖出公司的男人。

  「我改變主意了,不成嗎?」翁偉迪直勾勾的睇視著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你未免太霸道了,我有我的事啊,何況,一早來公司時,我才跟老闆說這幾天會加班,要不,我怎麼請長假?」

  他一挑濃眉,「你先前不是也沒請假?」

  她一愣,咬了下紅唇,「是沒錯,可是那時是因為太臨時,所以只能先斬後奏。」

  「那還考慮什麼?一樣先斬後奏,反正你一個月想必領不了多少錢,大不了你的薪水我來付。」

  她瞪他一眼,「不必,我還不必你來施捨。」

  「隨便你,總之,要是你搞不定那個豎直耳朵偷聽的老處女,我就幫你請--」

  「不用,我自己會請假。」

  雖然有些不悅,但唐薇知道霸氣慣了的他,是不會接受否定的答案的。

  一轉身,她就看到老闆臭著一張老臉走向他們。

  「你要請長假?」

  耳朵果然利啊!她在心裡暗歎一聲,「是的,因為我媽要結婚。」

  「又要結婚了?!」

  林美霞無法抑止的拉高分貝,這天底下的男人到底在想什麼?唐薇的娘是長得妖嬈美麗、嬌小可人,但是她離婚二、三十次了,而小姑獨處的她還是個原裝貨,居然乏人問津!

  「是的,老闆,這次我的繼父打算在北海道舉行婚禮,所以我--」

  「不用再說了!」

  愈聽她的火氣愈大,怎麼這麼浪漫的事就是無法發生在她的身上?郁卒啊!

  所以她討厭男人是有原因的,男人的眼睛都有問題嘛!

  翁偉迪看著臉色氣得一陣青一陣白的林美霞,「我跟你說,老--」

  她眼一瞪,咬牙低吼,「你說老什麼?」

  他露齒一笑,明白自己踩到了她的死穴,「我是說『老闆』,唐薇的繼父是華爾國際房地產公司的前總裁,所以你這個小廟是容不下她這尊菩薩了,你就算不準假,也無所謂,大不了她辭職走人。」

  「翁偉迪,請你不要自作主張行不行?」唐薇不高興的瞠視著他。

  「你在這兒沒前途的,我的公司隨時都可以安插個位子給你。」

  「你再說下去,我就不跟你去日本了。」

  「若真如此,我就跟你爭你肚子裡的孩子。」

  她臉色一白,猛抽了一口涼氣,「可你明明--」

  「我對孩子還是沒興趣,但是如果那可以成為讓你聽話的籌碼,我可不介意拿來用一用。」

  惡劣!唐薇眼神冒火的瞪著他。

  而一旁的林美霞早在聽到唐薇的娘要下嫁的人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房地產大亨後,就嫉妒得快發狂了,這會兒再聽到這兩人還有了孩子,她更是氣啊。  

  為什麼?為什麼?

  她們母女倆都能遇到這樣的好康事,而她守身如玉、冰清玉潔的,就沒有這樣的好運落在她身上?

  她雙手握拳,咬牙切齒的道:「唐薇小姐,你可以下班--不,你可以離職了,既然你的繼父是個大富翁,想來你不會在乎一個月三萬多塊的薪水,當然。你的突然離職,對本會計事務所造成很大的不便,這一點不便就這一個月的三萬多塊薪水來彌補。」

  「老處女,你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話,不就是不想付薪水嘛,我們聽懂了,你就將其他的話全嚥下肚子去吧。」

  翁偉迪挑起眉,嘲弄的說完一席話後,拉著面色緊繃的唐薇離開。

  「怎麼,捨不得三萬多塊的薪水?」

  因為她的臉色一直欠佳,他以為她在乎的是這個。

  她直勾勾的瞪著他,一臉陰霾的道:「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她低頭看了平坦的腹部一眼,「你不會跟我爭孩子的,對不對?」

  他點點頭,「你聽話,我就不爭,不過我得提醒你,你這套欲擒故縱的手法對我是沒有用的,女人我看太多了,知道你只是想利用男人的劣根性,讓我傻傻的往你的陷阱裡跳。」他嗤笑一聲,「小心偷雞不著蝕把米,到時候你生活裡多了一個拖油瓶,倒霉的只是你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耍什麼欲擒故縱的手法,我只要孩子,所以我會乖乖的跟你到日本去,我只要求這個小生命只屬於我。」

  「日久見人心。我看你可以裝多久。」

  「是,日久見人心,到時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裝的了。」

  兩人四日凝望,渾身散發出不容妥協的氣勢,空氣中彷彿發出了?哩叭啦的聲音。

  半個多小時後,翁偉迪回到辦公室叫秘書重新劃機位,訂了隔天一早八點飛日本的飛機。

  翌日,兩人即在機場會合,搭機前往北海道。

  日本 北海道

  藍天白雲下,一片純淨無污染的天然景致,五彩繽紛的花海中,翁瑞揚跟雷蓉蓉穿著情侶裝又親又抱,含情脈脈的凝睇對方……

  「好,很好!」

  攝影師麥克拍下了一張又一張的相片,將此時的甜蜜時光永遠留住。

  約莫五分鐘後,一個穿著連身白衣裙的身影走進花海,一個不小心,絆了一下,她跌坐在地上,逸出一聲,「好痛。」

  聞言,翁瑞揚跟雷蓉蓉齊將目光移到該名女子身上,一見到她,兩人全愣住了,喃喃低語,「怎麼又是她?」

  何家楓楚楚可憐的凝睇著翁瑞揚,等著他走過來扶起自己,但她失望了,他只是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別開臉。

  雷蓉蓉看著翁瑞揚,再看了看似乎站不起來的她,想了一下,還是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看著她的問:「你還好嗎?」

  何家楓微微一愣,但很快的想起自己還在演戲,眉頭緊皺的搖搖頭,「好像扭傷腳踝,站不起來。」

  雷蓉蓉回頭喚了一下翁瑞揚,「瑞揚,我們先帶她去看醫生吧,你抱她起來。」

  「這……」

  「我相信你。」

  他凝睇著她那雙閃爍著信賴眸光的秋瞳,深吸一口氣,才走過去,他彎身將曾經讓他心跳加速的何家楓抱起,走到租來的車子旁,將她抱進車內後,雷蓉蓉也坐進去,此時何家楓開口了。

  「謝謝你們,我們好像挺有緣的。」

  「是啊,在台灣遇見你,沒想到在日本也遇上了。」雷蓉蓉笑笑的回答。

  「那真的是緣分,因為我是半個日本人,還是在北海道這兒長大的。」

  還真是巧!她跟翁瑞揚很快的交換了一下目光。

  「你們真好心,而且好幸福啊,不像我……」何家楓的聲音暗?,眼眶也泛紅了。

  「你怎麼了?」霄蓉蓉是個沒心機的人,壓根不知道這都是台詞而已。

  於是何家楓娓娓道來自己的「不幸遭遇」,她是為了逃開暴力相向的丈夫而逃到台灣去的,但因為思念女兒又回到日本,可是她卻沒有膽子回家,所以只能住在旅社,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走……

  她的故事讓雷蓉蓉流了不少同情淚,而博取同情就是何家楓接近目標--翁瑞揚的第一步。

  「你們不用送我到醫院了,這點傷跟過去我被我丈夫打得鼻青臉腫、一個月下不了床的傷比較起來實在算不了什麼,只是……」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

  「可以讓我繼續感受你們的幸福嗎?我看到你們那麼甜蜜,心裡也平靜許多,我可不可以跟著你們一起走,我不會打擾你們拍照的,就在一旁看可以嗎?」說著說著,她哽咽一聲,哭了出來。

  「你別這樣啊!」

  「我……我跟我丈夫拍婚紗照時就是這麼幸福甜蜜的……嗚嗚嗚……」她愈哭愈傷心。

  雷蓉蓉看了更加不捨,連忙點頭,「好好,你別再哭了,就跟著我們吧,不然,一個人這麼漫無目的的亂走,要是遇上壞人就糟了。」

  「蓉蓉--」翁瑞揚想出言制止。

  「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

  翁瑞揚看著心軟的她,再看向哭得淚漣漣的何家楓,不知怎的,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

  翁偉迪跟唐薇一下飛機,即搭車前往父母下榻的五星級溫泉飯店會合。

  唐薇怎麼也沒料到她會看到,翁偉迪找來的女子正跟著她媽有說有笑的一起用餐?!

  她的視線再落到翁偉迪的身上,看他的表情,他似乎早就知情了。

  「媽,她是?」

  「小薇,她叫何家楓,是個可憐的女子,她原本住在一個破爛的旅館裡,可那根本不是人住的,所以我要你繼父幫她在這兒訂間房,就在你們兩人的單人套房對面,大家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不是挺好的。」

  唐薇看著母親那張天真的臉,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媽媽怎麼會將這等危險人物放在自己跟繼父的身邊?

  但她什麼也不能說,翁偉迪炯炯有神的眸光正定視著她,像在監視她。

  然後,他聊起她辭職的事,還有他們又改變主意,提早飛來北海道,想早一點享受北海道的美麗景致,以及他們會一直待到兩人結婚的那一天,而公司的事都已交由董建志及幾位高層主管處理了等等……

  惟一沒說的是,她肚子裡有寶寶的事。

  只是,沁涼如水的夜晚,她放鬆的泡著溫泉,仰望著天上的璀璨繁星時,她還是無法跟身旁的母親示警。

  一來,何家楓跟著她們一起泡湯,二來,露天的男湯、女湯中間只隔著一座層層疊疊的假山石,就算再小的談話聲都能在這片空曠寂靜的星空下聽得一清二楚。

  在心中暗歎一聲,她舀起溫泉水,靜靜的看著跟她媽談笑自若的何家楓。

  她看來好無害啊,而這更顯示她的演技有多好!

  繼父對母親的愛能否經得起考驗?

  她真的替母親擔心,好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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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02: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接下來的日子,唐薇一直是在憂喜不定的心情下度過的。

  喜的是看到何家楓雖然跟前跟後,不時散發她那楚楚動人的纖弱氣質,但翁瑞揚的定力夠,眼睛也只看著她的母親。

  他們喜氣洋洋、笑容滿面的遊玩、拍照,一路從札幌支笏湖洞爺國家公園、登別溫泉、函館玩到釧路。

  一連玩了幾天下來,唐薇發覺,何家楓有幾次趁著翁偉迪纏住母親、或邀母親到附近的精品店選購一些禮品時,一臉可憐兮兮的對著繼父談她的女兒、談她想回家看看,可是沒人陪伴而缺乏勇氣之類的話。

  冷眼旁觀的她,很欣慰繼父並沒有自告奮勇的說要陪她去,反而給她一張律師的名片,要她去找律師,從司法上贏回女兒的監護權。

  總的來說,他的表現很OK,與何家楓保持安全距離。

  偶爾何家楓忘情的投入他的懷中哽咽啜泣,他也一定將她拉開,禮貌的說了一句,「我是一個有妻子的男人了。」

  當然,她還是無法確定,是不是有她這麼一個大電燈泡在一旁冷眼觀看,所以翁瑞揚才不敢越雷池一步。

  「瑞揚、小薇、家楓,你們快來看看,這是偉迪送給我這個繼母的,漂不漂亮?」

  雷蓉蓉喜不自勝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回過頭來,看著走進飯店咖啡店內的母親在她身旁坐下,開心的向眾人展示她收到的禮物,一隻薰衣章花形的鑽戒。

  「好漂亮。」唐薇微微一笑,其他兩人也紛紛讚美。

  她隨即將目光移到跟著母親走近的翁偉迪身上,他在他父親的身邊坐下,瞥了翁瑞揚跟何秋楓一眼。

  一見兩人還坐得開開的,臉上連一抹尷尬或噯昧的神情都無,一張俊臉不由得一沉,只是在雷蓉蓉轉回頭跟他再道謝一次時,很快的恢復一臉笑意。

  「不用客氣,很快的,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呃--我想跟小薇出去走一走。」

  「好、好!你們年輕人多出去聊聊。」雷蓉蓉忙不迭的頻點頭。

  一看到兩個年輕人走出去,她喜孜孜的坐到翁瑞揚身邊,「看來挺有機會的呢。」

  翁瑞揚看著並肩走出去的俊男美女,也是笑得闔不攏嘴,這段日子,兩人互動頻繁,他們可都看在眼底。

  何家楓看著翁瑞揚和雷蓉蓉有說有笑的一起看著那只新鑽戒,頭一次覺得自己的任務可能無法達成了。

  「你們慢慢聊,我先回房去休息。」這會兒的落寞可不是在演戲,她苦澀一笑,轉身上了電梯。

  翁瑞揚僅以眼角餘光瞥她一眼,便凝睇著笑靨如花的雷蓉蓉,為了不讓這張笑臉消失,他暗地裡已請熟識的律師到何家楓所說的老家去一趟,要他去瞭解一下狀況,看看能否為她打離婚官司並贏得她女兒的監護權,如此一來,她也能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不必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們了。

  雖然他對她已經沒有最初見面時的悸動,不過她的某些氣質跟他曾暗戀過的初戀情人實在太像,他也狠不下心來棄她不顧,只是為了避免麻煩,還是離遠一點的好。

  「在想什麼?」霄蓉蓉好奇的看著陷入沉思的翁瑞揚。

  他搖頭,笑了笑,「沒什麼。我這個可愛的新娘子,你是否該給點時間陪陪我了?」

  「可以,你要去哪裡,我都陪你。」

  兩人愉快的手牽手,一起去享受釧路這個港口都市的美麗景致。

  「你是不是已經洩密了?」

  港口旁的一家露天咖啡館裡,翁偉迪吸了一口咖啡,看著點了一杯柳澄汁的唐薇。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指的是什麼,不過,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沒有跟我媽說何家楓的底子。」

  「是嗎?」

  「我沒有必要撒謊,倒是你,我覺得你何不讓何家楓離開算了,她的存在根本無法撼動你爸對我媽的感情。」

  他嗤笑一聲,「還不是時候,最猛的一招她還沒使出來。」

  她皺眉,「其實……有必要嗎?這段時間你跟我媽相處下來,難道看不出她的單純?」

  他搖搖頭,「唐薇,放棄說服我,你別忘了,你我都不看好他們的婚姻,我們是在阻止一場悲劇的發生。」

  「那不是悲劇,是喜事。」她想也沒想的就出言駁斥,「我看到你爸對我媽的愛與執著,也看到了我媽對你爸的愛與執著,這一次,我看好他們,也認定他們會得到幸福的。」

  「別自欺欺人了,婚姻不是建立在遊山玩水的基礎下,依你媽的個性,她可以洗手做羹湯,在家等我爸回家用餐嗎?」

  「那是他們的事,但就目前而言,我看好他們,也不希望這一段浪漫婚姻被破壞。」

  翁偉迪冷冷的看著她,明白再談下去也是沒有交集。

  其實唐薇也不想再談,每每談到她媽跟他爸的事,兩人都沒有共識可言。

  她轉移目光,發現咖啡館對街上有一家嬰幼兒用品店,她的手直覺的撫著仍舊平坦的腹部,這幾天她的食量明顯增加,不知道肚子裡的寶寶是不是也跟著長大了?

  「如果沒事,我想到對面去逛一下。」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再瞟她一眼,「不會買太多嗎?」

  「不會要你付錢的。」她勾起嘴角一笑,起身離開位子,走到對街的嬰幼兒用品店。

  翁偉迪往後靠躺在椅背上,雙手環胸的看著笑盈盈的跟店員點頭,拿起一件白色娃兒兔裝的唐薇。

  若以這段日子的觀察下來,他對柯振益的話是愈來愈沒有信心了,反而是陳子達所說的,與她的表現符合。

  而她對嬰幼兒東西的著迷程度更是讓他匪夷所思,只要她看中意、價位不太高的,她便全買了下來。

  對他爸跟她媽的好奇詢問,她僅是回答有一個哈日的朋友懷孕了,知道她人在日本,就托她多買些東西回台灣給她。

  兩個老的不疑有他,但只有他知道,她哪有什麼哈日鬼朋友,懷孕的人不就是她嘛!

  他定定的凝望著她,也不知道是哪個人說的,懷孕的女人最美!

  從她的身上看來,他得承認這個論點是正確的。

  桃腮杏臉的她看來更美了,皮膚粉嫩如嬰兒,黑白眼眸閃閃發光,整個人洋溢著幸福光彩,可以說是美呆了。

  這一路遊山玩水下來,她吸引了眾多男士的目光,也因此,他心中老是有一股無名火在悶燒著。

  他是真的不高興,不開心那麼多男人對她流口水。

  可是,念頭一轉,難道真的讓柯振益給說對了,這全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祟?她對他保持安全距離,他反而一肚子火?

  思緒間,他拿了賬單付款後,踱步也走進嬰幼兒用品店。

  唐薇的心情很好,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事實上,只要是看到小娃兒的東西,她總是笑盈盈的。

  翁偉迪來到她身邊,而日本女店員一看見他,即以生澀的英文說:「你的丈夫?」

  他注意到唐薇一愣,連連搖頭擺手,說了好幾個No。

  瞧她這麼迫不及待的否認,他發現自己的心情真的很不爽,而那股因諸事不順的怒火更旺了。

  女店員尷尬的走到另一邊。

  翁偉迪瞅著唐薇看,看她笑容滿面的繼續拿起小奶瓶、小圍兜快樂的選購。

  心中一把火悶燒的更猛烈,瞧她像中了樂透頭獎的樣子,他這個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奉獻精子的男人,居然得不到她一丁點的注視?

  「你究竟把我當什麼?」

  他的聲音太陰沉,讓她愣了愣,直覺的放下奶瓶,轉頭看著臭著一張臉卻仍俊得魅惑人心的他,「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從頭到尾,你就是將我當成種馬,是不?」

  她皺眉,不明白他此時的火氣從何而來?

  她想了想,試探的問:「你不會是覺得無法阻止我媽跟你爸的婚事,心情欠佳,想找個人吼一吼,所以故意挑起話題跟我吵架吧?」

  「我會這麼幼稚?」他嗤之以鼻。

  她微微一笑,聳聳肩。

  懷孕時,心情要保持愉快,生出的娃兒才會美,這一點是她從書上看到的,而且奉為圭臬。

  看她一派泰然,翁偉迪心中的那一把火燒得更烈了!

  「我是很認真的在問你這個問題,你最好老實的回答我。」

  有人說,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應該也適用在男人身上吧。

  她凝睇著他,「你說過你不會跟我爭這個孩子的,這會兒若再討論種馬問題,不顯得多餘了?」

  「我反悔了,我認真的在想我要不要一個孩子?」

  她的臉色丕變,明知道他是看不得她的好心情,可是他的話仍然讓她備受威脅。

  「好,你要多少錢,就當我付你當種馬的費用好了。」她的語氣維持乎穩。

  「錢我多得是。」

  「那你想怎麼樣?」

  他想……他露齒一笑,「陪我睡十次。」

  「什麼?」

  瞧她那張錯愕、難以置信的臉,翁偉迪更不開心了,有多少女人想爬上他的床,她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翁偉迪,我不知道你是哪根筋搭錯了,可是說句老實話,你那東西一出身體後就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是『消耗品』,我沒有必要為此而陪你睡覺。」

  消耗品?!他愀然變色,怒氣沖沖的道:「唐薇,你這算什麼?你玩一玩我,拿走你要的東西後,我那東西就成了,『消耗品』?!」

  「你--這應該是女人的台詞吧。」她忍俊不住的噗哧笑了出來。

  但他的臉色更臭了,「你是大女人主義?」

  「不是,只是你不想要孩子,我也不想為了孩子跟你在一起,你不必負起這個責任,這不是很好嗎?」

  沒錯,這聽起來「應該」是很好,可是看她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她一點都不需要他,他就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好了?!

  當晚,回到飯店,翁偉迪看著身旁空蕩蕩的床,他突然明白了,他要她陪他睡上十次,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他是真的很想要她,而且,他的身體比他的心更誠實,從遇上她之後,它沒有再渴望過其他女人……

  這是為什麼?其他的女人怎地莫名其妙的再也沒有吸引力了?

  他不懂,心裡也隱隱有一股排斥的力量在阻止他繼續探究原因。

  但他知道,他很想征服這個只想當個母親的美人,他不打算再虧待自己的身體,也不去管那個什麼該死的劣根性,既然它只要她,那他就去佔有她。

  不過是性而已嘛。

  只是事與願違,某人開始害喜了。

  「惡……惡……惡……」

  「快停車、快停車!」

  雷蓉蓉一邊幫女兒拍背,一邊喚著司機將車開到路邊,而車子一停,唐薇馬上衝下車子,蹲在路邊的水溝旁大吐特吐起來。

  「怎麼回事?小薇從不暈車的呀!怎麼這幾天一直暈車?」

  雷蓉蓉喃喃低語。

  翁瑞揚比她敏感,意有所指的懷疑眸光落到兒子身上。

  翁偉迪直覺的別開臉,避開父親的目光。

  真是的,她再這樣吐下去,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她懷孕了,而且懷的還是他的孩子。

  唐薇蒼白著臉,接過母親遞來的手帕擦了擦,一臉虛弱的坐回車上。

  「怎麼了?是吃壞肚子,還是人不舒服?」

  「沒事,媽,我想,只要回飯店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翁偉迪看著面白如紙的她,很難相信她是幾天前那個讓他垂涎三尺的美人。

  此刻,她的臉色很差,整個人也軟趴趴的,害得他也跟她一起害喜--反胃,沒胃口。

  車子一回到下榻飯店,翁瑞揚就把兒子叫到自己的房間,劈頭即問:「她是不是有了?」

  「爸,你別胡說行不行?」翁偉迪坐在沙發上,沒有對上父親的眼睛。

  「我沒胡說,她那樣子跟你媽懷孕害喜的情形太像了,你老實說,她是不是有了你的孩子?」

  他低頭不語。

  「好,你不說,我去問她。」

  翁瑞揚隨即去敲唐薇的門。

  「請進。」

  他開門進去,看到憂心忡忡的雷蓉蓉正坐在床沿看著女兒。 

  「呃,蓉蓉,我的肚子有些餓,你可不可以幫我到外面買點吃的?」他得先支開她。

  「好,小薇剛吐過,肚子也空了,我順便去買些清粥回來給她吃。」雷蓉蓉拍拍女兒的手先出去了。

  唐薇看著這個好好先生,知道他已經看出端倪。

  「你有喜了,對不對?是偉迪的孩子?」

  她咬著下唇,不知該答是還是不是?

  「傻孩子,我可以幫你做主。」

  「不!我不想跟他結婚,我只想要孩子。」她急忙說明立場。

  他一愣,但隨即搖頭,「這對孩子怎麼公平呢?」

  「現在單親的孩子不是異數了,而且,偉迪會是不是個好父親,你應當比我清楚。」

  「可是……」

  「拜託你,千萬別跟我媽說,」她雙手合十的請求,「再過幾天,你們就要結婚了,我不希望這件事引起任何波瀾。」

  「但你媽總會發現的。」

  「所以,我打算先回台灣去。」

  「什麼?」他錯愕的看著她。

  「再這樣下去,我媽一定會發現,而她一定會要偉迪娶我的,可我不要,偉迪也不要,我媽的性子我最瞭解,她會轉而逼你逼偉迪娶我,若不成,她會連婚都不結了。」

  「是這樣嗎?」聽來好嚴重……

  她用力的點點頭,「所以,這事你一定要三緘其口,另外,有關何小姐的事--」

  驀地,門「砰」地一聲,被人用力的打了開來。

  一看到是翁偉迪走進來,唐薇就不得不閉嘴了。

  她本想提醒翁瑞揚要小心何家楓的,尤其這兩天她突然不見,再想到翁偉迪提過,她最猛的一招還沒有使出來,或許,她就是在為那一招做準備。

  「偉迪,怎麼這麼沒禮貌,連門都沒敲?」翁瑞揚斥責兒子。

  他聳聳肩,「抱歉,我只是急著想看看她人有沒有舒服些。」

  才怪,他是想阻止她說出示警的話吧!

  她瞟他一眼,沒說話。

  「對了,何小姐這兩天都沒見到人,爸,你會不會擔心她?」

  翁瑞揚瞥了提出問題的兒子一眼,再看看唐薇,「說不擔心是騙人的,不過,她是個成人了,與我們又非親非故,一定會分開的,我想,」他頓了一下又道:「這裡離她夫家很近,她大概是難忍思念,偷偷去看她女兒了。」

  原來父親還是很注意何家楓的事嘛,翁偉迪眸中閃過一道愉快的眸光,卻沒有察覺到父親的眸中也有一道複雜眸光浮現。

  「鈴鈴鈴……」翁瑞揚的手機在此時響起,他接起,「喂?」

  「快來救我,翁先生,我被我丈夫軟禁了,渾身是傷……求你快來救我……嗚嗚嗚……你別報警……也別找其他人來,我丈夫說了,要是看到其他人,他就要我死……」

  電話的另一端是何家楓低聲飲泣的哭聲。

  「為什麼他會允許我過去?」翁瑞揚的聲音聽來很鎮定。

  「因為……我說我愛上了別的男人,求他成全我,讓我跟女兒可以有一個完整的家庭……而我愛的人就是你啊,翁先生……我丈夫說只要你肯出錢,他不會為難我跟我女兒……求求你來吧,你要不來,他也要殺了我……嗚嗚嗚……我愛你,請你別讓我死……我求求你……」

  「我知道了。」他將電話掛斷,看著兩人,「我出去一下。」

  「等一等--」

  唐薇想阻止,但翁瑞揚已經出去了,再看看翁偉迪那張奸計得逞的俊臉,她知道來電的一定是何家楓。

  他冷笑,「看著吧,婚禮會取消的。」

  「我會說出一切。」

  「來不及了,我爸會被何家楓困在某個地方,孤男寡女的你媽會相信沒事發生嗎?就算你供出一切,也是於事無補。」

  「你--」

  翁偉迪開心的擺手離開,如此一來,這對母女就可以離他們父子遠遠的了。

  只是--他的眉一皺,他的心為什麼會有一股失落感湧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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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02:3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人算不如天算。

  翁偉迪怎麼也沒想到老爸不僅沒被何家楓困住,反而他還擁著雷蓉蓉,一同帶回了一臉蒼白困窘的何家楓。

  「對不起,翁先生,你爸他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了,還有雷小姐也--」何家楓低頭,對翁偉迪歉然的道:「任務失敗,我會跟公司報告,所有的費用我們會自行吸收,對不起。」她垂頭喪氣的跟他點點頭後,即轉身離去。

  室內是一片靜寂。

  半晌,緊繃著俊臉的翁偉迪才開口問父親,「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前幾天,李律師打電話給我,說何家楓的故事是杜撰的,所以他再打電話回台灣,請一個開徵信社的友人幫忙,而後,即查出一件很離譜的事,」他面色凝重的看著兒子,「說起來還是應了一句『善有善報』,若不是我想幫她的忙,讓她贏得女兒的監護權,我還不知道自己被兒子設計了。」

  「其實--」雷蓉蓉先瞥了翁瑞揚一眼,這才看向翁偉迪,「在我得知你雇了人來破壞我跟你爸爸的感情時,我也很生氣,但再想到也許你是不認識我,不放心你爸跟我一起生活,我也就釋然了,因為你很在乎你爸,才會這麼做的。」

  「我原本也是很生氣的,但...」翁瑞揚擁著愛人,「她的這一席話讓我釋懷了,你是為了阻止我再一次讓女人騙,傷心難過,才扔下公事追過來,並做出這一切,兒子如此的在乎我,我怎好再責怪。」

  翁偉迪看著父親,再看看一臉微笑的雷蓉蓉,突然之間,他似乎明白了父親為什麼會這麼珍愛這個女人了。

  他勾起嘴角,灑脫一笑,「罷了,事跡敗露,我不當你們之間的絆腳石了,祝你們婚禮順利,我先回台灣去了。」

  翁瑞揚一愣,「你為什麼不參加?」

  「我來這兒的動機已經消失,公司的事情總不好全扔紿董伯。」

  也對。「我明白了。」

  「媽,我也想回台灣。」一直沒有開口的唐薇也說話了。

  「你為什麼也要回去?」

  「我不想當電燈泡,而且,我覺得玩太久了,想回去找份工作定下來--」

  「可是也不急於這幾天嘛。」

  她握住她的手,誠摯的道:「媽,我知道這一次你一定能得到幸福的,所以我才能這麼放心的去過自己的生活,你就不要勉強我了,好不好?」

  「好吧。」雖然這麼說,雷蓉蓉還是難掩失望。

  「工作的事,」翁瑞揚拍拍她的肩膀,看著兒子道:「這麼吧,偉迪,你幫小薇在公司安插個工作,都是自家人,還到外面去找什麼工作?」

  「這……」他實在不知道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我不要。」唐薇馬上否決了。

  「不可以不要。」雷蓉蓉看著女兒,也很堅決,「你繼父這樣的安排是最好的,不然,現在找工作的陷阱何其多,你人又單純,去哪兒上班我都不放心--」

  「媽--」

  「這樣吧,你要不願意,就留下來參加媽的婚禮,然後,媽再跟你回台灣陪你去找工作、面試,要不,你就去偉迪的公司做事。」

  唐薇看著笑盈盈的母親,突然間,她發現她媽也不怎麼單純嘛,而且挺好的,不管她怎麼決定,她都是贏家。

  「好吧,我回台灣,到『哥』的公司上班。」

  她特別強調那個「哥」字,引來翁偉迪的嘲弄眸光。

  他很清楚她為什麼這麼急著要落跑,不過,也合他的意,免得他被逼婚。

  至於他的心情為什麼又變好了,他不願多想。

  於是,第二天,兩個年輕人即搭飛機回台灣。

  時序已進入七月,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唐薇的肚子也一天天的大了起來。

  在翁偉迪的安排下,她在華爾國際房地產公司的會計部門上班,與他專屬的辦公室有一層樓的距離。

  只是隨著她肚子漸漸隆起,未婚生子的耳語自然也在辦公室裡傳了開來。

  但她畢竟是前總裁的繼女,總裁的繼妹,眾職員也只敢私下竊竊私語。

  可唐薇多少還是聽到了這些耳語,不過她不在乎,懷孕的喜悅勝過一切,她開心的等待小生命的誕生。

  也幸好她媽跟繼父在北海道舉行婚禮過後,又飛到歐洲各國去度蜜月,他們打算花上半年到一年的時間遊遍五大洲,繼父跟她私下承諾,絕不會主動洩漏她有孕的事,所以這段大腹便便的日子,她可以過得很平靜。

  而她媽僅交代她偶爾回愛情賓館去走走、看看,現在台灣有一個「哥哥」在照顧她,她直言她可以很放心的去遊山玩水。

  然而,雖然她跟翁偉迪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但因為不同樓層,翁偉迪又忙於新推案的促銷企劃,他們幾乎沒有再碰過面。

  這樣應該是最好的,潛意識裡,她極度不願跟他再有交集,一來不希望他會跟她搶腹中的孩兒,二來,看不到他,她才覺得自己「很安全」。

  至於為什麼會覺得很安全?她不願意深究,彷彿那個答案會造成自己很大的困擾……

  「下班了。」

  相鄰的辦公桌傳來愉快的笑聲,打斷了唐薇的思緒,她瞥了手錶一眼,時間是下午五點半,會計室的同仁有好幾個人都起身打卡了。

  今天是星期五,小週末,她跟范依倩有約,所以她也在整理桌面後,打卡下班,前往維也納森林。

  在這兒上班,步調其實是很慢的,以前在會計師事務所時,一個人就要負責所有的賬務,但在這裡,卻是依會計流程分工合作,每個人的工作都只有一點點,可以說是相當輕鬆。

  維也納森林已成了她三天兩頭前來消費的地方。

  基於她肚子裡有了寶寶,Hermit給她的通常是酌量調些以水果酒為主的雞尾酒,有時甚至只是一杯果汁。

  由於是小週末的夜晚,所以唐薇在車陣中塞了一個小時才抵達維也納森林。

  推門而入時,范依倩已經坐在吧台前,她的身邊還有她的親密愛人陳子達。

  「嗨!」她跟他們點點頭。

  「Hermit,日後我要是懷孕,我一定天天來這兒喝你的調酒,看看能不能像小薇一樣,當個漂亮孕婦。」范依倩這話可說得很認真呢。  
  唐薇剛從日本回來時,看來就像個害喜過度的憔悴孕婦,但日子一天天過,她竟像一朵枯萎的花再度綻放,而且是嬌艷欲滴,美呆了。  
  「那就等你懷孕後再說吧。」Hermit酷酷的道。

  「孕婦是一人吃兩人補,不可以餓著了,所以請你們移一下位子,等會兒我們老闆的拿手菜就上桌了。」

  James笑容滿面的將他們帶往靠窗的位子坐下後,笑嘻嘻的回到吧台,看著那兩女一男有說有笑的,搖搖頭,意有所指的道:「好可惜,少了一個。」

  「『那一個』晚一會兒就會到了。」Hermit回道。

  「你怎麼知道?」

  「聽說的。」

  「是嗎?我看你這幾天塔羅牌是一算再算,難不成又算出什麼天機來?」

  「我是算出來了,老闆要你去端菜。」

  她以白眼球多過黑眼球的眼睛瞟他一眼,目光再落到他身後。  

  James乖乖的轉身,心裡不免嘀咕,Hermit明知道他很好奇唐薇跟翁偉迪這對「新兄妹」的發展,幹嘛就是不肯多透露些消息。

  他接過Kin手中的托盤,將三道看不出是什麼做成的怪料理擺到唐薇那一桌後,拿著托盤退回廚房。

  「老闆,那三盤是啥?」

  「新的創意料理,螃蟹膏、蘑菇醬、沙朗牛肉片、意大利麵條、兩顆滑蛋、蒜、蔥、紫蘇葉、芋頭……」

  聽到Kin一道來那十多樣材料組成的怪料理,James的頭皮有一丁點兒的發麻,說來,Kin的料理常常是「不同凡響」,詭異的是,舉起大拇指說「贊」的人還不少。

  約莫十分鐘後,厚重的木門被推開了。

  James一見到來客是俊俏非凡的翁偉迪後,開心的迎向前去,「歡迎光臨,翁先生,好久不見了。」

  「是啊。」他朝笑容滿面的他點點頭。

  從日本回來後,他就不曾踏進這裡了,除了忙於公司的業務外,他恢復過去的生活方式,晚上跟朋友到PUB喝個小酒,接著,自然有美眉投懷送抱,而為了遺忘某個人,他幾乎是來者不拒。

  所以,白天、黑夜,他總有忙不完的事。

  Kin看到這名久違的客人,也回以一笑。

  而Hermit僅是瞥了他一眼。

  他跟著James來到靠窗的位子,一看到唐薇,他還真的愣住了。

  多久沒見,她看來--看來真的很不一樣。

  她身材略顯圓潤、面泛紅光,看來更美更美了,身上一套紅白格子的高腰娃娃裝,讓她整個人看來就像是一個真人洋娃娃。

  唐薇也沒想到他會來,畢竟這段日子雖然常往這裡跑,但她一次也沒遇見他。

  他看來還是一樣的俊俏,一身合身的亞曼尼灰西裝,裡面是紫色襯衫,看來很有Style。

  翁偉迪坐下來,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她身上。

  同樣的,唐薇的目光也一直定視著他。

  范依倩以手肘敲了男朋友一下,再跟他眨了一下眼睛。

  陳子達這才反應過來,笑了笑,「偉迪,我們待會兒要去看七點鐘的電影,得閃人了,小薇就讓你送回去吧。」

  「呃,這--」

  翁偉迪一愣。

  唐薇也一臉不解的看著好朋友挽著男友的手快速離開了。

  臨出店門前,范依倩以眼角餘光偷瞄兩人,看到他們還是面對面的坐著,她才鬆了口氣。

  說起這一對,她真的很受不了,雖然她早就知道小薇只要孩子,可是肚子裡的孩子是翁偉迪的啊,這些日子遇上他在PUB泡美眉時,問他知不知道小薇肚子多大了、孩子幾個月,他居然一問三不知。

  他們兩人在同一家公司上班耶,說關係嘛,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也是繼兄妹,這麼不聞不問的,也實在太離譜了。

  所以她才故意要陳子達幫她約他過來,讓曾經上過床的兩人面對面的聊聊。

  酒館裡,唐薇轉頭,將目光移到窗外,此時的氣氛過於靜謐,即使那安撫人心的藍調音樂就縈繞耳邊。

  「你……你的肚子好大了。」

  聽到他低沉的嗓音,沒來由的,她的心猛地一震。

  她深吸一口長氣,轉過頭來,僵硬一笑,「是好大了。」

  「還好嗎?」

  「很好。」

  翁偉迪凝睇著她美麗的臉蛋,「看來你真的不打算讓我負責對不?所以這段日子,你也不曾主動找過我。」

  「你說過日久見人心,所以答案應該很明顯了。」

  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這個答案,事實上,這段日子雖忙碌,但少了眼前這張臉孔,他總覺得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空虛圍繞著自己。

  「你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有一個安定的工作已經很好了,我不是個貪心的人。」

  她淡淡的回答。

  「不會希望孩子有個父親嗎?」這句話脫口而出後,他發現自己居然是屏氣凝神的在等待她的答案。

  她驚愕的看著他,「你不會是在暗示你想要孩子吧?」

  「我沒有,」他突然感到很不耐,站起身冷冷的反問她,「除了孩子外,你真的什麼都不在乎,是不是?!」

  沒有等她回答,他繃著臉,拿起賬單,前去結賬。

  唐薇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他,不過,看他頭也不回的離開酒館,沒來由的,她的心竟在瞬間讓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空虛感給佔領……

  沉靜的夜。

  翁偉迪赤裸著上身,靠躺在床頭櫃上,看著沉睡在一旁的女子。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因為他怎麼也想不起來她的名字。

  他只知道他在離開維也納森林後,到了一間嘈雜的PUB,喝著生澀難人口的調酒時,這名女子主動的坐上他的大腿,對他又摟又抱,然後,他就帶她回家過夜了。

  只是激情過後,空虛更甚。

  他點燃一根香煙,吞吐出一圈圈的煙霧,凝望著窗外的黑色夜幕。

  夜幕下,彷彿出現唐薇那張脫俗的麗顏。

  「日久見人心嗎?」

  他嗤笑一聲,抿抿唇,將煙捻熄。

  的確是日久見人心,日子一天天的過,他終於明白自己有多麼在乎那個只要他的種,卻不要他的女人。

  所以他故意將自己弄得忙碌不堪,用事業跟女人將自己的生活塞滿,他便無暇想她了。

  可是,今天他看到她了,這一見,她的身影怎麼樣也甩不掉。

  怎麼辦?他受傷的自尊,這說不出口的愛情,都只能以這種逞強的墮落來安撫嗎?

  他--只能這麼窩囊嗎?

  翌日一上班,唐薇就顯得無精打采的,不知怎的,翁偉迪的那句話老是在她腦海裡盤旋不去。

  「除了孩子外,你真的什麼都不在乎,是不是?!」

  那句話糾纏她一晚,害得她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嘟!嘟!嘟!」內線電話響起。

  她拿起話筒,按下閃燈鈕,「喂--」

  「上來。」

  她皺起柳眉,話筒傳來斷線的嘟嘟聲,那是翁偉迪的聲音沒錯,他在發什神經?口氣那麼沖!

  她站起身,對著會計主任道:「總裁要我上樓去找他,我去去就來。」

  「沒關係。」會計主任知道依唐薇的身份,根本可以不用知會她的,而對這個準時上下班的女孩,她很喜歡,自然不會多加刁難。

  唐薇上了樓,直接來到總裁辦公室前。

  「進來。」

  她開門進去,一眼就看到翁偉迪埋首在一堆公文裡。

  「有什麼事嗎?」

  他抬頭看她一眼,「待會兒跟我到工地去。」

  「工地?」

  「我們的推案『和悅春風』的樣品屋完成了,你還沒去看過吧?」

  「沒有,可是我不必去看吧,我只是一名小會計。」

  但他沒理她,在簽完另一份公文後,站起身,拿起西裝外套套上,挽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她愣了一下,發覺自己竟因他的動作而臉紅心跳,嚇得趕緊抽回手,「別--別這樣。」

  「你放心,待會兒去看樣品屋的都是我的好朋友,裡面也有我的女人,我再怎麼動腦筋也不會動到一個孕婦身上。」

  翁偉迪話雖然這麼說,卻故意以一種勾引的灼熱眸光睇視著她。

  唐薇的粉臉一紅,暗罵自己想太多了,只是一顆心仍是平靜不下來,失速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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