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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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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 【水晶露珠(藍色酒館之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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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5 00:08: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愛他嗎?

  問著自己的方良善用力的思考這答案,仿佛每個人都曾問過她相同話題,可是她總是忘了兩心要交流並非只有一個人盡心就夠了,沒有一定的信任如何建成同心圓,在問別人愛不愛自己的當頭先學會愛別人。

  對於愛情她可以說是被動的,甚至遲鈍到近乎麻木,只顧慮到自己的感受而未設身處地替另一個人著想,一直線的思考模式和草履蟲相去不遠。

  人家老說她單純好欺,可是到現在為止,她遇上的都是面惡心善的好人,即使每個人都裝出凶惡的表情嚇得她面無血色,但沒人會真正傷害到她,純粹是她自己嚇自己。

  其實說來她也是自私的,不若旁人所言善良天真,為了怕受傷害她先預設立場,把每個靠近她的人都當成有暴力傾向的嫌疑犯,定下罪名加以防范,為的是自己克服不了心底的怯懦。

  翻來覆去想了一整夜,她還是想不出正確的解答,唯一能確定的是她不討厭他,對他的“動手動腳”一點也不排斥。

  自從那天他接了一通電話匆忙離去後,整整三天連點消息也沒有,好像從人間蒸發似找不到人,讓人有些失落的感到日子變得空洞了許多。

  以前老覺得他太常出現在她面前,不管她同不同意的接送她上下班,還怕她的腳會二度、三度受傷,堅持抱著她上樓,早晚都見得到人,她沒有發現自己對他的依賴,只感到甜蜜的煩躁。

  現在她才明白習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第一天沒見到他來還暗自竊喜偷得一天清閒,終於少了個人在耳邊??叨叨,他恐怖的膽量訓練比他掄起拳頭揍人還可怕,她曾懷疑自己的心髒怎麼受得了。

  現在她才知道想念人是何種滋味,少了每日一回的驚嚇似乎人也變得不一樣了,睡到自然醒後沒有另外一個人的體溫相依,心裡不踏實的像喝了隔夜的咖啡,味道仍在卻苦澀,想吞吞不下,想吐又吐不出來,含在嘴裡讓舌根苦不堪言。這是什麼心情呢?難道就是酒館老板口中的愛?

  搔搔怎麼也梳不平順的發,從不知苦惱為何物的方良善心裡不安。剛和房東太太道了聲早,她居然一副了然在心的模樣,遞給她燒餅油條而沒說要喂狗,難得好臉色的拍拍她的手,要她堅強些別想不開,好像她正在受失戀之苦似。

  天呀!她沒那麼悲慘好嗎?她相信他一定有要緊事耽擱才沒空找她,日理萬機的大人物哪能天天游手好閒像吃軟飯的,前陣子是她腳傷才殷勤些,這會兒八成在忙公司的事。

  一想到此她的心情豁然開朗,垂下的雙眉染上喜色,飛揚的向額頭兩端展開,方才煩惱得要命的眼多了自信。

  沒錯,她是愛他的,正如他相同的用心。

  信任是愛的開始。

  “原來你就是大家口裡可愛的小貓小狗呀!看來還挺有幾分趣味。”果然非常惹人憐愛,連她看了都想養一只過過?。

  “什麼小貓小狗,真是太沒禮貌了……哇!好美的長發。”又直又亮服服帖帖,簡直是立體的廣告畫面。

  最恨人家當她是寵物的方良善猛地轉過身,渾然不覺膽子磨大的出口一吼,眼神凶惡的像要找人理論,不甘由人降為畜生。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頭亮麗的長發所吸引,移不開視線的盯著黑中帶紫的挑染細發,羨慕不已的暗歎人家保養得真好,連一根不聽話的翹發也沒有,一路順到底看不到分岔。

  她用的是哪一種牌子的洗發精,不知道能不能改善她毛燥的發質,不要老像憤怒的關公怒發沖冠,她也想當個美美的小女人,而不是人見人笑的可愛動物0版。

  至於美發的主人是何長相她沒注意,全神專注在讓她自卑又感慨的直發上,一再歎息的令人傻眼。

  “雖然我不介意當廣告看板,不過你的手若能稍微收斂一下,也許可以方便我們聊一聊。”蔣詩柔眉頭微皺,如黑瀑的美麗秀發輕揚。

  她到底在干什麼,沒一點危機意識嗎?十分不解的她用著使疑的目光注視會動的奇怪生物體。

  啊!她把心底的話說出來了,真是不好意思。“呃,你的頭發好漂亮喔!請問在哪家美容院做的保養,長期光顧有沒有優惠折扣?”

  她也想去做個護發什麼的,價錢不高的話她會忍痛減幾天肥,將祭腸胃的米糧錢先挪來一用,改變她二十一年如一日的絨毛頭。

  “你只想到膚淺的表面嗎?”表情一沉,她深覺受到羞辱,並非因為她的長相不如她,而是她散漫、不求上進的態度。

  楞了楞,方良善平凡的面容綻放令人炫目的燦爛笑花。“做人何必想得太遙遠,心無大志才活得開心嘛!我又不選總統或當知名的企業家,肚子能填飽就天下太平了。”

  她的話看似淺顯而無志氣,只想苟安不求一夕致富,得過且過是小老百姓的心聲,誰在乎功成名就所帶來的富裕榮華,無華的平淡也是一種幸福。

  但是輕快的語氣裡卻透露著哲學家的睿智,無為而治的大同世界就藏匿個人心中,端看有心抑或無心,人人都有香格裡拉,美麗而無憂的理想國度。

  “真不知道阿生哥看上你哪一點,簡直是在侮辱我的智慧,你根本還不算是個女人。”這樣的對手讓她連耍心機都懶。

  說容貌沒容貌,說涵養沒插養,走路無精打采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言語乏味沒有內容,就像街上隨處可見的老古董缺乏價值性,她實在想不懂她有何本事和她競爭。

  贏了都有點勝之不武,讓人顏面無光。

  “你說的阿生哥是指擎天保全的鐵漢生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耶!想想她有“九”年沒見他了,難怪想他想得沒力氣畫她最愛的素描。

  方良善的世界沒有算計,所以少了防人之心。

  蔣詩柔在心中暗笑她的無知。“阿生哥沒跟你提過我嗎?”

  “你是……”狐疑的偏過頭一瞧,她臉上並無男女情侶中突然出現第三者的猜忌之色,黑白分明的眼眸只有天空一般的純淨。

  在蔣詩柔欲開口介紹自己的身份前,她忽然自作聰明的大叫一聲,害她一怔的忘了發出聲音。

  “哈哈!你叫他阿生哥當然是他妹妹嘛!瞧我這豬腦袋還問得那麼起勁,難怪他老說我迷糊成性,沒人盯著會把自己搞丟了。”所以她小時候才會找不到路回家。

  “你……”她是真笨還是故意耍她,以虛換實先給她個下馬威,心思復雜的蔣詩柔用防備的眼神看著她。

  “怎麼了?你的臉色不太好看,要不要到樹下休息一下……唔!好痛。”什麼東西刮上她手背,都流血了。

  嘻嘻!好單純的寵物呀!真好玩。“我不是臉色不好而是同情你,阿生哥老是喜歡戲弄沒什麼心機的小女孩,看著可愛就逗耍幾下,也不管人家會不會認真,他這要不得的個性我說了他好幾回總是說不聽。”

  “嘎,什麼個性?”她完全聽不懂耶!小女孩跟可愛不一定冠上等號,他的性格本來就剛硬得叫人吃不消。

  裝傻?“他沒告訴你他已經有老婆了嗎?”

  “老……老婆?!”方良善大為吃驚的睜大一雙圓眼,令人意外的爆出大笑聲,而且這笑到被口水噎到,差點要送醫急救。

  “你在笑什麼,你不相信我的話?”為何她的反應和常人不同,她不是該大驚失色的掩面而哭嗎?

  猛捶胸口好不容易順氣的方良善止住笑,抬手抹去笑得太厲害而逸出眼角的淚。“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講得太曲折離奇,那個一臉凶樣的男人怎麼會有人喜歡他,誰那麼想不開呀!”

  自尋死路大概有此可能,反正活膩了。

  “不就是你嘛!”難道她搞錯對象了,阿生哥交往中的女人並非是她?喔!對咩,是她這個笨蛋。“我也是被逼的,莫名其妙就當了他女朋友,我到現在這有點搞不清楚呢!”

  她這戀愛在驚嚇中進行,嚇久了居然嚇出感情,真是不可思議。

  “你在炫耀嗎?”一抹強烈的妒意浮現蔣詩柔眼底,冷冽的恨意也由心而生,這麼遲鈍的人為什麼能輕而易舉的獲得她想要的愛?

  纖細手指輕撫著綴著金穗的米色皮包,一瓶小小的粉藍色液體正躺在拉鏈下的底袋,隨時可以讓人痛不欲生。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被個退休的黑道大哥看上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我爸還叫我多考慮考慮,別輕易涉足火坑。”要不是她一再保證他真的對她很好,而且米也已經煮得熟透了,大同爸爸大概會留在台北不走了。

  “你知道他的過去還敢跟他在一起,你不怕他只是貪鮮的玩玩你,目的一達到就棄如敝屣?”她不信自己斗不過她,像她這種不起眼的小蝦米,她一根手指頭就能掐死她。

  蔣詩柔的手悄悄地拉開拉鏈,慢慢以指尖碰觸那圓錐形的小物體,臉上帶著幽靜的笑意,甜美而危險。

  “他這人個性滿剛直的,不會玩看起來沒什麼好處的游戲,我相信他對我是真心如一。”現在她終於明了他為什麼要讓她自行體會,因為真正的愛不需要說出口,他的一舉一動已充份表現出他對她的感情。

  是她傻得不能立即分辨何謂愛情,兩人才會一直在原地打轉,以為不過是一時的迷惑而已。

  “是嗎?”蔣詩柔冷笑的撩撩令她羨慕的直發,掌心握住致命的瓶子又松開。“那你又想把我放在哪個位置呢?我可是和他訂過婚的未婚妻。”

  “未……未婚妻?”

  好被象的字眼,為什麼她的心口一陣又一陣的抽痛,像立在幽暗的亭自等不到摯愛的情人,那份落寞和空虛幾乎要掏盡一個人的靈魂,魂魄離身的飄向未知的遠方,守著空洞的軀殼游走四方。

  這是心痛的感覺嗎?為何她只覺得茫然,不知該相信誰的話才是真。

  這一刻,方良善的信心有了動搖,不再?定自己不會錯,愛情是世界上最美的語言,同時也最難掌控。

  ※※※

  “小善,別聽她胡說,她要是那蠻干的未婚妻,干麼假好心的來堵你,表現出一副虛情假意的模樣給你一刀,分明是和尚替尼姑端洗腳水。”別有用心。

  幸好她碰巧有事經過瞧見她落單想載她一程,不然她們當寶貝疼的小傻瓜就上當了,胡思亂想的把人家的一派胡言當真,還以為自己真是寡廉鮮恥的第三者,專門壞人姻緣。

  這世道臉皮厚的女人還真不少,什麼東家垃圾西家屎的鬼話都說得出口,仗著有點姿色就想欺負人嗎?有他們這些“動物保護協會”會員在一旁看顧著,她休想得逞。

  想到那個一身橫肉的可惡男人她是恨得牙癢癢,巴不得一口一口撕咬他的肉,將他碎屍萬段以洩心頭之火。

  為了這個寶貝蛋他居然登門入室的威脅她工作室的女人們,要她們自我約束些別專挑軟柿子吃,他的跟睛睜得特別大,隨時隨地和她們保持良好的“互動”關系,希望他的女人不致忙得沒時間應付他。

  他的話說得那麼白誰會聽不懂,三歲的小孩都曉得這叫恐嚇,意思是不准她們再把自己的工作丟給她,能讓她閒著就閒著,誰敢讓她的腳再受一次傷害,那人出門就得小心點。

  面對如此強大的惡勢力,她的那些小姐們還真是怕到了,有事趕快攬起來做不敢勞煩殘障人土,盡量讓她休息好養傷。

  也許大家都懶散慣了,真要動起手來才知道小善的偉大,小助理的工作不是人人做得了,沒點天份還真是笨手笨腳,她都快以為她們會做一件事砸一件。

  “吳姐,你怎麼來了?我沒遲到喔!”離打卡的時間還有十分?。

  “我知道,你不要窮緊張,我不會扣你的全勤獎金。”吳美雪也沒膽動那種腦筋,她背後那座山穩得很,誰碰了誰倒楣。

  “人家不是這個意思啦!雖然我很需要那五百塊。”舌頭一吐的撒嬌,多個五百元她可以少吃三天的面包。

  不過自從和鐵漢生交往以後,她的開銷真的節省很多,不用買菜不用下廚就有人准備好一桌好料,冰箱裡的食物永遠堆得滿滿的,好像沒把她喂成豬很不甘心,吃的東西最不虞?乏。

  現在想想他真的對她很好,怎麼可能一腳踩好幾條船,光是她一人就夠他忙得團團轉了,哪有心思搞三搞四搞五的處處,造孽,一個加害者已經足夠了,他只是男人而非超人。

  “嗯哼!少在我面前叫窮了,你那個男人可是挖不空的金山銀山,要多少他還會不給你嗎?”就怕她臉皮薄沒膽要,堅持要自立自強。

  不然以他的身價不愁養不活她,多張嘴多雙筷子而已,她養尊處優當少奶奶都成。

  “他的錢是他的又不是我的,我自己有本事賺錢為什麼要花他的,他賺的也是辛苦錢耶!”她才不會隨便向人伸手,真有需要她還有疼她的大同爸爸。

  吳美雪取笑地說:“等你嫁給他後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花他的錢!”

  “嫁……嫁給他?”她想都沒想過這件事,他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月,進展應該沒那麼袂。

  一旁遭到冷落的蔣詩柔眼露陰?的逼視這看來不起眼的女孩,頭一次感覺到無比的威脅感,外在條件沒一樣及得上她的小寵物怎能深受寵愛,她才該是受人注目的發光體。

  手心再度觸握冰冷的瓶子,獰笑的嘴臉有幾分得意,她知道要讓一個人痛心疾首有多簡單,只要輕輕的拉開瓶蓋一灑,什麼問題都解決了,用不著她再苦思計謀搬走擋路的小石頭。

  想嫁她的生哥?她得多掂掂自己的份量,看她有幾條命能跟她玩。

  “你們倒是商討得很愉快,渾然忘了我這正牌夫人,沒有我點頭你能人門當小的嗎?”她說話的口氣像個跋扈的大老婆,以鄙視的眼光仇視受寵的小妾。

  “笑話,我們小善何必看你這妖女臉色,有膽叫姓鐵的出來說明白,我就不信他會瞎了眼選上你。”她在演古裝劇呀!還真擺出一張晚娘面孔。

  好在有她出面相挺,要不以小善的個性哪會跟人計較,不被人生吞活剝才怪,傻呼呼被人唬得一愣一愣的還摸不清關鍵在哪裡,三兩句話就被人牽著鼻子走。

  女人的戰爭很少見到男人出頭,也不曉得那個以一雙鐵臂擋戰車的家伙哪去了,怎麼放了個瘋女人四處叫囂,長得漂亮腦袋卻怪怪的,剛才還溫柔似水的像大家閨秀,這會兒倒成了母夜叉。

  因自己的工作性質,吳美雪見過形形色色的美女不知凡幾,不管是本土或是外國的金絲貓,眼前女子的姿色算是中等,還構不上國際標准級,頂多只能說還能人眼。

  不過那頭長發倒是不錯……呀!瞧她又想到哪去了,老犯職業病,動不動就想找個資質不錯的模特兒走秀。

  “你敢說我是妖女?”還沒人敢當著她的面辱罵她,她活膩了嗎?蔣詩柔將手中的小瓶子握緊,眼露肅殺之色。

  “說你是妖女又怎樣,有本事你咬我……怎麼了,你別盡扯我的手,我是在替你討公道耶!”這小笨蛋又犯傻了,居然想替情敵求情。

  人她見多了,是好是壞一目了然,空長了一副好皮相不見得就是好人,相由心生,那股惡氣騙不了人。

  “大家都是自己人別動氣啦!有話好好說不要口出惡言,好歹她也叫阿生一聲哥哥,我們別對她那麼凶。”感覺像兩個欺負—一個,很不厚道。

  “你對她和氣她不見得對你客氣,瞧她的表情多凶惡呀!好像要一口吞了你似,絕對是不懷好意。”她的話肯定不會出錯,她吃過的鹽巴比她走過的路還多。

  有嗎?為什麼她看不出來凶樣。“得饒人處且饒人,凡事何必斤斤計較,她的嘴巴那麼小不可能吃得了我。”又不是電影中的大蟒蛇有張血盆大口,牙一?就把人吞下肚。

  “你這小天真有時真叫人受不了,我說的吃是形容詞,你對人家好人家不一定對你好,還是你覺得可以跟別人共用一個男人,或是干脆送人算了。”當初她的前夫便抱著這打算要她妥協,偏她性子烈沒二話,丟張離婚協議書了事,省得大家越見越痛苦。

  又不是長得丑沒人要,何必執著一個已變心的男人,愛情並非女人的全部,走出自我才能擁有幸福,像她隨遇而安的感情觀女口倒吃甘蔗一般,越吃越有滋味,全甜在心坎底了。

  有失必有得,現在她吳美雪可是小有成就的職業婦女,比起當年可憐的失婚婦人快樂多了。

  “嘎?呃,呵呵……”傻笑的方良善不知道該回什麼,總覺得人性沒那麼壞。

  但她的善良看在心高氣傲又自視甚高的蔣詩柔眼中卻是可笑至極,以她的容貌和受寵程度需要同情嗎?只要下手夠狠絕不留情,還有什麼是她想要而要不到的?!

  “你們有必要在一旁做戲嗎?阿生哥是我父親一手帶出的人才,我不需要說謊騙人,他老人家早就替我定下婚事,就等他身體好一點便會為我們主待婚禮。”

  她說得若有其事,連社會歷練深厚的吳美雪都開始產生疑慮了。

  “也許你說的是事實,可是我相信阿生不會騙我,除非經由他口中證實確有其事,否則你所說的一字一句皆是泡沫不可采信。”如果她連所愛的人都質疑的話,那被她所愛的人十分無辜,為莫須有的罪名當上負心漢。

  擇其所愛,愛其所擇。

  人總要聰明一次,不能老是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什麼都可以無所謂的當游戲一般毫不在乎,唯獨愛情真誠而可貴,錯過了就不會再回頭。

  “你真是固執呀!真想從我手中搶走屬於我的幸福嗎?”以前她就做過一次,這次她不會再退讓了。

  不知怎麼回事,蔣詩柔對方良善的恨意特別深,好像在許久的時空裡,她也曾因為她的緣故而失去最愛。

  “幸福是搶不走的,我從不認為自己固執,我只是順應命運的安排。”她不宿命卻相信因果,人在哪個時候遇到哪個人都是有原因的。

  蔣詩柔笑得極為?媚的走近,眼中看不出一絲邪佞。“命運嗎?那是非常容易改變的事,只要一點點小意外。”

  一瓶不到手掌大的小瓶子在她手指間輕揚,看來?意又無負擔,像在把玩昂貴的香水瓶炫耀身價,舉手投足散發迷人的風情。

  她優雅的旋開瓶蓋放在鼻下輕嗅,讓人以為那是高級的香味不具威脅性,是她個人品味的小習慣而已。

  殊知甜美的面容突然一變,揚起令人背脊發涼的陰笑,大開的瓶口朝外一灑——

  “小善,小心。”

  一陣猛烈的強風忽然呼嘯而過,尖銳的刺耳聲隨之響起,揚長的淒嚎在風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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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5 00:09: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我不是要你好好的跟著她,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不成?”

  砰地一聲,一道暗灰色的身影飛向一塵不染的白色牆壁,狠狠的摔落於排滿花景的角落。

  嘴角流血的朗五可不敢抱怨這拳下手太重,罪有應得的他滿臉愧疚,鼻青臉腫不當一回事的?跚起身,他猜測自己少說斷了幾根肋骨,渾身疼得幾乎無法站直。

  他沒想到一時的疏忽會釀成巨災,原以為大小姐就快離境了,應該不致惹出什麼禍事才是,就算讓她逛逛街、買點台灣名產回英國也無可厚非,反正瘟神一送走他就輕松了。

  誰知她說要上一趟化妝間整理儀容就不見了,留下換下的衣服和剛撕下的假發標簽,在他察覺不對時已經來不及,早先她打扮得像飛女走過他面前時,還當是神似的女孩而驚訝。

  原來她早就有預謀在離台那一天行動,這幾天裝得乖巧又好招處的模樣只為瓦解他的防心,讓他不疑有他的給予方便。

  相信不少兄弟也和他有同感的以為她真變了,不再像從前那麼難伺候又刁變,言行舉止表現出濃厚的英國貴族氣質,優雅得令人很難拒絕她的要求。

  他早該了解裹著糖衣的毒藥本質還是毒得死人,可是他為了想偷懶一下忘了老大的吩咐,讓她從容離開視線遠去,還未發覺有異的吹了個口哨加以調戲,他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老大,都是我的錯,我沒料到她心眼那麼多,你再揍我幾拳吧!我心裡會好過些。”不然他會良心不安,老想著裡頭的人兒會不會香消玉損。

  他有很深的罪惡感。

  表情顯得疲憊的鐵漢生已沒力氣責備他了,真要有錯也是由他引起。“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看著就好,你也幫不上什麼忙。”望著手術中的燈號,他內心的悲痛無法以言語形容,明知道義妹的偏激思想如一枚活炸藥,他還放任她在街上四處游走而不加以制止,輕忽她的病況有多嚴重。他甚至忘了提醒她要吃藥,一接到南部保全人員遇刺重傷的電話傳來,沒多做安排的就立刻起程南下,一心在兄弟的生死存亡上。

  是他太輕心了,沒做好萬全的准備才會害得心愛女子受此一劫,吉凶難斷的與死神搏斗,叫他如何不自責,如果他能更謹慎些,或是直將蔣詩柔強送出國,也許現在她就不用受苦了。

  難怪他這幾天總是心神不寧,老覺得有股氣壓在心頭化解不了,一再徘徊胸口不肯散。

  或許他直覺會有事發生才會產生胸悶,可惜他自信過度疏於防范,讓她有機可趁的鑄成大錯。

  “可是我不放心呀!小可愛……呃,我是說方小姐的情況沒穩定我走不開,若老大突然有事要辦我也好即時幫忙。”人多總沒錯,需要幫手的時候就不用急得團團轉。

  眼睛盯著緊閉的門,鐵漢生苦笑的低慨,“還能有什麼事呢!她已經沒辦法開口要求我別嚇她。”

  想到這裡他心口一陣緊縮,要是她能平安無事的度過此劫,他保證不再逗弄得她驚嚇得臉發白,即使她膽怯得連家門也走不出去也成。

  “老大,你別難過了,方小姐是好人不會有事的,人家不是說吉人自有天相。”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傻人有傻福,笨蛋沒那麼容易出事。不過他怕再挨拳頭,所以圓滑的省略不言,免得真要在醫院待個一年半載,無行動能力。

  朗五的臉色不比鐵漢生好到哪兒去,兩人的表情從一接到通知就未放晴過,眉頭深鎖仿佛有承受不了的重量,漠然的沉寂罩向來冷清的手術房外,周遭安靜得連螞蟻爬過的聲響都一清二楚。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黃昏的霞雲一朵朵飄過寂寞的天空,染紅了眼中的景象,好像鮮艷的血色在哭訴不公的對待,一步一步朝西方落下,無言的控訴遭遇的無妄之災。

  幾乎過了一輩子般痛苦的等待,其實前後還不到五個?頭,穿著手術服的醫生才推門而出,神情凝重的看向在外守候的家屬。“你們要有心理准備,傷患的情況不太穩定,三天內傷勢若無好轉,我怕會有其他並發症。”他盡力了。

  “她傷得真那麼嚴重嗎?通知我們前來的是她公司的負責人,聽她的口氣似乎不怎麼著急。”問話的是心急的朗五,他不太敢相信好好的人會傷得連醫生都束手無策。

  “她不是被普通的鹽酸潑到,而是濃縮了將近一百倍的強酸,整個臉部肌肉都見骨了。”醫生頓了一下挪挪滑落鼻梁的眼鏡,讓人緊張得不敢呼吸。“你們要擔心的是,她一旦渡過危險期後能不能接受自己的狀況。”

  “什麼意思?”鐵漢生語氣輕得令人害怕,雙目陰沉得似要噬人。歎了一口氣,他接過護士手中的病歷表一翻。“因為強酸正面沖擊顏面,腐蝕得連毛發都難以再生,就算再精良的移植手術也沒辦法再造一張臉,她曾有的美麗將被凹凸不平的焦肉所取代。”

  “天呀!那她不是全毀了。”不論死活都非常難熬。朗五的臉色一白,他怎麼對得起老大的托付,這樣的結果可是毀掉兩個人的一生。重情的老大不會棄她而不顧,不管她能不能好起來,他都會陪著她走到最後。

  “更叫人難過的還在後頭,濃酸腐蝕到眼睛,所以她現在已經是個瞎子了,永遠沒有復明的機會。”這不是換眼角膜就能復元的問題,而是眼球灼傷得不堪使用。

  從醫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狠絕的手段,不僅毀了對方的容貌,還讓她一輩子活在無法面對自我的恐懼當中,實在叫人暗驚社會的病態,女人的凶殘不下於男人。

  “你是說方小姐這輩子再也看不到東西?”那真比死還痛苦。方小姐?醫生狐疑的翻翻病歷表,有點困惑的看向悲痛不已的家屬,好像有什麼地方搞錯了。“你們誤會了,病人姓……”

  沒讓他有機會更正錯誤,一道如火車頭似的身影飛奔而至,咆哮的迎面給“家屬”之一一記重拳,悲憤的程度讓他不免退了幾步,生怕那穿著短褲、拖鞋的男人也把他算計在內。

  還是先換下這身衣服再說,待會再吩咐護土解說一番,也許等一下他們就會發現自己弄錯了,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他只是醫生而已。

  “該死的混蛋你還我的女兒來,我的小乖那麼善良又惹人憐惜,你怎麼可以讓她受到傷害,我打死你,打死你……為我的心肝報仇。”女兒呀!是爸爸沒照顧好你,是爸爸的錯,我不該相信壞東西也有改邪歸正的一天。

  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方大同顧不得好不好看,向來最注重儀表打扮的他破天荒一身邋遢的出現眾人面前,頭沒梳、臉沒洗還粘上些面粉,好不傷心的拼命的打著不還手的男人。

  他哭自己為什麼總是遲到,十幾年前妻子車禍傷亡沒來得及見最後一面,等他知曉意外的時候她已葬在黃土裡,孤零零的沒人送終走完人生的旅程,連讓他立碑的機會都沒有。

  好不容易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兒以為可以稍做彌補,誰知她的命運如此坎坷,生活才稍微如意些竟遇到這種禍事,老天真是不長眼呀!壞事做盡的人卻沒有報應,反而連累他天性善良的女兒。不公呀!上蒼,你何其忍心殘害無辜的人兒,我以後再也不拜你了,讓你少受人間煙火而餓死。

  “呃,別打了,人死不能復生……呸呸呸——瞧我這張爛嘴在胡說些什麼,小可愛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渡過危險期。”大吉大利、大吉大利,他可不想被兩個瘋了的男人圍毆。

  “不打他我氣難消,你給我滾開別攔著,不然我連你一塊打。”現在他看誰都不頓眼,除非他家困因沒事,否則他們一個個都要替她償命。

  全身痛得骨頭都快散了的朗五仍不肯放手,全力阻止他毫無節制的憤怒,人肉又不是沙包能任憑捶打,打多了也會要命,一個不小心真打出問題他怎麼向其他兄弟交代。

  不管了,死也要護著,不枉兄弟一場。

  “小五,你讓開,我的確該死。”他的身體已經沒任何感覺了,如同死去一般。

  “不行啦!老大,萬一你被打死怎麼辦,兄弟們還要依賴你。”他朗五比較沒用死不足惜,要打就打他好了。

  “你……”真傻呵!打到手軟的方大同也累了,憤恨不休的怒視著鐵漢生。“你們兩個別給我裝出一副重情重義的模樣,快把害人精給我交出來,不然我絕不善罷甘休。”

  他要捉花她的臉,用鹽水浸泡個三天三夜,再用炭烤的烘干她,把她烘成四不像的人干。

  經他一提起,眼神冷厲的鐵漢生赫然發覺始作俑者不見了,去向不明沒人知道她的行蹤。

  “我會把她找出來,用最嚴厲的方式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死的活著受苦,用她的余生來忏悔。”他不會輕易讓她死,那太便宜她了。

  “呃,沒必要這麼狠吧!我什麼事也沒做。”拜托,別再嚇她了,她膽子真的很小。

  “這樣哪叫狠,應該剝她的皮晾干做成皮鞋天天踐踏,再把骨頭拆下來浸泡屎尿裡,叫她永遠投不了胎。”敢動他乖巧的女兒,死上千次也不足惜。

  哇靠!心狠手辣耶!她沒那麼不孝吧?“爸,我只是忘了沒買生日禮物給你而已,不需要讓我死得這麼悲慘吧。”

  嚇死人了,以後初一、十五她會記得上香……啊!不是啦!是晨昏定省的問安,免得他老人癡呆症提早到來。

  “乖囡,老爸不是怪你遲送禮物,我是……囡囡?!”

  ※※※

  說來還真是巧合,巧得令人覺得不可思議,正當蔣詩柔企圖毀她容時,一輛逆向行駛的高級房車忽然撞到路旁成排的機車,一陣嘩啦啦的聲響後機車全倒,撞上手揚高的倒楣鬼,整瓶藍色的液體就這樣倒在自個臉上,一滴也不剩。

  當時她都嚇傻了,被吳姐拉到一旁驚魂未定,整個人無法反應的呆立著,還是路人一見出事才趕緊報警叫救護車。

  因為她的衣服不小心濺到一滴鹽酸,擔心她有事的吳姐逼著她也要上醫院瞧瞧,這才發現鹽酸的濃度連布料都燒出一個洞,在她的皮膚表面烙出個銅板大小的焦痕,所以她也成為警方紀錄上的受害者。

  原本她不想通知任何人這點小事,不過是個小傷口嘛!何必驚動太多人知曉,又不是廟會拜拜需要大宴客。

  可是吳姐像手機通話費不必付的四處傳簡訊、打電話,讓所有她認識的人都知道此事,害她得一一答謝人家的關愛,還一再重申她沒有事,只是虛驚一場。

  不過反應最大的不是她哭得非常悲壯的大同爸爸,而是向來如山一般穩固的阿生,他像是歷劫歸來的生死情人緊抱著她,一刻也不肯松手怕她消失,沉重的呼吸聲中仿佛聽見細微的哽咽,可是他從不承認。

  “喂!你們到底笑夠了沒,我沒那麼好笑好不好。”真是夠了,他們就不能稍微掩飾一下嗎?

  滿臉柔情的鐵漢生輕撫方良善的發,眼底的深情往大笑的眾人一掃,瞬間化為冷厲的箭矢,讓一室的笑聲降為冰溫時期。“我們也很想克制,可是你不覺得太為難我們了嗎?你的頭發真的有燙過?”讓人懷疑。

  氣呼呼的方良善吹著比以前更蓬松的毛發,恨不得一刀削了它。“你們以為我願意呀!都是那個可惡的理發師想賺我的錢,說什麼我的發質十分特殊,至少要比別人燙一次才燙得直,結果……”她現在可是後悔得要命,還得聽一群朋友揶揄和取笑的風涼話,真是得不償失。

  “我看你是想省錢貪小便宜,隨便找一間家庭美容院就想了事,反正在你看來手藝都差不多,何必讓人多賺幾千塊,高級發廊只貴在門面好看。”自找苦吃。“你怎麼知道……”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憨笑,不敢亂生氣讓人多看笑話。

  沒好氣的Hermit斜睨她身邊的男人,十分同情的道:“我以為你的黑心錢多到快爆了,沒想到當你的老婆會可憐到這種地步。”“是未婚妻……”小小的聲音在一旁冒出,但被選擇性的忽略。他們是來送喜餅和喜帖的,讓維也納森林也增添些喜氣,畢竟他們的愛情是由這裡開始。

  “歡迎幾位來觀禮。”突地,鐵漢生揚起不懷好意的笑容。“老板,我們想借一下你們店裡的女酒保。”

  Hermit寒毛忽然豎了起來,眼神防備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調酒嗎?我連鋼琴師和侍者都可以外借。”揚起無害的笑容,目光將全體員工一並出賣。

  “我也需要他們,不過……”他滿臉笑意的看向他心愛的小女人。“小毛球想找她當我們婚禮的賓相。”

  他故意省略一個字沒說。

  “婚禮的賓相?!”在旁邊喳呼的James似乎感到什麼地方怪怪的,可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只是我一直在考慮讓她穿蕾絲禮服呢,還是黑色的燕尾服?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該當她是男人這是女人。”

  鐵漢生的聲音一落,全場一片默然,無一絲聲響傳出。

  大約過了三分?,一陣哄然的笑聲差點掀了藍色酒館的屋頂,振動牆上那張三0年代的相片。孤寂的相思亭似乎也發出會心的微笑,輕染上溫暖的色彩。

  一杯香?色的水晶露珠在歡笑聲中微微散發迷人的色調。故事在女酒保的咆哮聲中落幕,相愛的人兒手心交握相互凝視著,愛意在熾熱的吻裡蔓延。直到世界不再有愛為止。

  ※※※

  一個一身粉紅的女子氣喘吁吁的在巷口放漫腳步,好奇的打量起周遭。晚風輕輕撫過她的雙頰,帶著淡淡的酒甜香氣。

  “叮叮叮……”風鈴的聲音隨著香氣飄送到她的面前,攫取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努力在黑夜中搜尋風鈴聲的來源,舉起腳步慢慢的朝前走去。她?立在酒館前,一種不知所以然的莫名吸引力讓她無法移開視線。

  周遭的黑暗襯得酒館內的黃昏燈光格外明亮,好像一盞指引迷失靈魂的燈塔,靜靜的守候著都會中寂寞旁徨的心靈。

  悠揚的藍調爵土音樂隨著門扉的開啟而飄出酒館外,輕輕觸動她的心弦。

  這充滿魔力的空間讓她無法遏制渴望的踏上兩級階梯,她黑眸迷蒙的眯起,白皙修長的手緩緩揚起,推開厚重的木門,走人一個故事的開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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