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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元湘 -【兩小無猜】《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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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9 02:18:0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元湘 - 兩小無猜

天真嬌美的朱靈兒由京城迢迢來到江南, 對其明媚風光充滿了嚮往。 但這一切詩情畫意卻全讓一個桀驁不馴、 不懂禮教的冒失鬼孟朗月給破壞!
他動不動就取笑她是小豬仔, 按三餐欺侮她、還拿髒手捏她的臉, 真是噁心死了! 可為什麼當她不小心砸了古董花瓶、闖下滔天大禍之時,
他卻跳出來為她頂罪呢? 他與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嘻笑怒駡之中,兩人竟不知不覺生出了情意…… 而今,當初年少的他變得穩重成熟,
身邊卻多了個愛嬌愛鬧的小師姐, 時光流轉世事變遷,她帶著芳心前來重續前緣, 兩人還能再走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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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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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9 02:18:1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朱靈兒要搬家了。

因為爹爹生意的關係,他們必須舉家搬遷到杭州去。

杭州耶!

雖然靈兒今年才不過八歲而已,但她是名門閨秀,自幼勤學詩書,自然聽過“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句話啦!風光明媚的江南,自古以來有多少文人墨客爭相歌頌啊,可以想見的,那一定是個人文蒼萃的靈雅之地。去到那裏後,受那好山好水的靈蘊薰陶,她一定會過著如書上所說幽生活。所以一聽到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朱靈兒高興得差點睡不著覺,每天作夢,夢裏都是姹紫嫣紅、碧水索回。路上的行人也都是氣質優雅的美人兒和風度翩翩的俊哥兒。

哇!好美、好令人嚮往呀!

杭州、杭州……那是她夢想之鄉,是她夢之所系。

但……

請原諒她的粗魯吧,她必須大罵一聲--該死的!

她的夢裏從來沒有過他,那個讓她咬牙切齒、時常枉顧淑女風範、失去理智想大吼的孟朗月。她決定要討厭他一輩子,可是後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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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9 02:18: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第一次踏進孟家大門,朱靈兒即感受到無比的熱情招呼。

“你們來了。歡迎歡迎!”

“是啊,一路風塵僕僕的,辛苦了,快快請進呵!”

前面說話的是個年約二、四十歲的男人,他的身材魁梧、高大壯碩,說話聲和笑聲都十分洪亮。

由他的穿著打扮和頷首的姿態看來,不難猜出他正是父親一再提起的孟家莊主人孟大川,也就是她的孟伯伯。

相對的,另一個跟在他身邊說話的少婦,就是孟家的女主人盂伯母嘍。但見她笑容可掬地招呼著,小小的鳳眼幾乎都眯成了一線,看起來頗和藹可親哩。

小小的頭顱躲在父親身後,朱靈兒睜著一雙眨巴的大眼睛,默默地觀察著。

“別忙、別忙,這麼麻煩你們,真是不好意思。”朱燕山--也就是朱靈兒的父親,赧然地客氣道。

孟家一群人、包括主仆浩浩蕩蕩地親自前來迎接,讓人受寵若驚,尤其是在他們“這種”情況之下,朱燕山哪能不感動?

“哪兒的話!你究竟當不當我是兄弟?居然說出這麼客套的話來。”盂大川表情有些不高興。

“這……”

“孟伯伯別生氣,其實爹爹一直對您叨念著緊哩!”嬌嬌甜甜的嗓音自朱燕山的背後傳來。

朱靈兒畢竟年紀還小,沒見過什麼世面,對於搬家之事雖然十分期待,但相對的也很志忑不安。可現在一見到這對夫妻那麼和善的招呼,整個懸吊的心情總算鬆懈了些,原本的羞澀也消褪了去。

她自父親背後探出張小臉看著孟家夫婦,跟著綻開一笑容。

孟氏天婦順著聲音的源頭望去,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奇的聲音--

“哇!”孟大川眼睛一亮,嘴邊咧出大大的笑容,就像發現了什麼珍世奇寶那般。“好可愛的娃兒呀!這是……靈兒?”

“靈兒?是靈兒!”另一道驚奇的歡呼聲,則是出自孟夫人的唇裏,她愛笑的臉上笑容更熾,一直眯著的眼睛更是笑彎了。

“是啊,她就是靈兒。”朱夫人趕緊將女兒推向前。“靈兒,還不快喊人?”

朱靈兒帶著小女兒羞怯地站出來,那雙黑白分明的靈動大眼睛眨了眨,漾開了一抹甜美的笑容。

“孟伯伯、孟伯母,你們好。”

甜膩的嗓音說著嬌濃的軟語,聽得孟家夫婦心花怒放。

“好好好,真的好可愛、好漂亮喔!”孟夫人一瞧見這水匾靈的嬌娃兒,簡直疼愛得不得了,恨不得將她抱人懷中細細呵護哩!

“來來來,快來給盂伯母瞧瞧,給我瞧瞧。

孟夫人將她拉近身邊,嘖嘖稱奇。

“真想不到,想當初見到靈兒的時候,她還只是個甫出生不久的奶娃兒呢!沒想到一下子竟長得如此骨肉亭勻、出落可愛,是個小姑娘家了。”這麼娉婷的小美人兒,教她如何不打從心底喜歡起呢!

“這是當然的唆!”孟大川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你也不想想,我們和朱兄一家子分離了多久,真是想念你們呀!”

這一句話讓朱燕山大婦的笑容凝結,臉上愧疚和挫敗之色交錯。

”盂大哥、孟大嫂,給你們添麻煩了。”朱燕山低聲道。

“哪……哪兒的話,你看你又來了,這種生疏的樣子,我真不喜歡。”孟大川刻意地指責,轉過笑臉面對朱靈兒。“還是我的小靈兒可愛,來來來。孟伯伯幫你準備了一間漂亮的房間,我帶你去瞧瞧。”

“燕山,小婉,一起走吧!”孟夫人熱情地招呼朱家夫婦倆。“你們還記得‘行星院’嗎?我記得小婉最喜歡那兒的蘭花了,我特地要人多種植了些,現在花正盛開哩。”

小婉是朱夫人的閨名。

“謝謝你們。”朱氏夫婦誠心地道。

“別客氣了。”孟夫人悄聲地道。“你們這麼客氣,大川會不高興的。”

朱燕山和妻子相視一眼,皆露出感動的微笑。

想當初自己一時被財勢沖昏了頭,才會枉顧家園,拋棄舊友,執意遠走他鄉做生意,想不到“尋夢”的時間如此短暫。

家是故園好、朋友當然是老的佳。

一輩子得此知己,死而無憾啊!

“來來來,跟你們介紹,這就是我的大兒子朔日。”

在朱家三人回房梳洗休息過後,孟大川立刻派人請他們前來大廳寒暄,邊介紹家中的成員互相認識。

“朔日,還不快喊朱叔、朱嬸。”孟夫人提醒道。

“朱叔、朱嬸。”孟朔日淡淡地道。

“哎呀!好個俊偉的兒郎啊!”朱燕山大力讚歎地道。“算一算朔日也不過十四歲,就已經這般人品俊秀、卓絕出眾,將來可不得了。孟大哥和孟大嫂真是教導有方,好福氣啊!”

孟朔日外表軒昂俊朗,身高就和他爹差不多,一樣的高大頎長,而且身上有股超齡的沈穩與內斂,再加上似乎與生俱來的矜貴氣勢,讓人無法逼視。

“哪里、哪里!”孟大川謙虛的口吻中有掩不住的驕傲。

“可不是,我多希望生個像靈兒這般靈秀的小美人,只可惜沒這福分哩。”孟夫人歎了口氣道。

她一連生了兩個兒子,心中不知有多渴望生個貼心的小女兒來作伴,只可惜老天爺不作美,她也無可奈何,幸好這大兒子挺爭氣的,讓她安慰了不少。

“大嫂也可以把量兒當成女兒啊!”朱夫人趕忙提醒女兒道。“靈兒,還不快喊朔日哥?

朱靈兒眨巴著一雙靈活的大眼睛,眼前這大哥哥長得十分清竣氣度雍容爾雅,簡直就像書上所為的那種俊秀人才。只可惜身上那股冷淡,教她不敢放肆。

“朔日哥。”’她怯生生地喊道。

那聲嬌軟的音調,打動了孟朔日的心。

原本冷淡的眼神,突然閃過一簇火焰。

“嗯!”他的應聲平淡。

即使孟朔日真的很喜歡眼前這俏生生的小姑娘,但習慣了冷漠,卻不知道該如何給予熱情回應,實在有些挫敗,尤其看到那張嬌嫩的水顏上鑲著的一雙大眼睛裏寫著無比的崇敬,視他若天神的模樣,更覺無力。

“哎喲!不是我自誇,瞧瞧我這兒子站在小靈兒身邊,還真是一點也不遜色哩!”孟夫人言語中不但有身為人母的驕傲,還對朱靈兒寵愛有加。

“哪兒的話?什麼遜不遜色的,我瞧他們一樣好看。”朱燕山也不掩心中對女兒的疼愛,當然對這俊朗的青年,更是越看越喜歡。

“可不簡直就是一對漂亮的壁人嘛!哈哈--”孟大川翟亮的眼睛一閃,心中有個好主意。

“是阿是啊!”朱夫人也笑著點頭。

雖然大夥兒多年不見,但默契還是有的。

孟朱兩家家長、四雙眼睛直望著這雙俊人兒,心裏盤算著,兩家情誼如此深厚,如果再能結成兒女親家,豈不是親上加親了。

以孟朔日的早熟性子,當然能明白他們幾位長輩的意思.難得的是,他的心裏竟也有一股說不出的期待。

瞧眼前這水當當的小美人兒,年紀小小就如此絕麗出眾、靈雅甜美,不難想像長大後會是怎般地顛倒眾生、傾國傾城。

看著她一雙寶石般閃亮的水眸,他的心狂烈地激蕩著。

朱靈兒正好相反,她年紀太小了,不大明白幾位大人的意思,她還以為幾個大人在讚賞她和這位孟朔日的外貌哩。

只是她哪能跟眼前這位大哥哥相比呀。

她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偷偷地瞧著孟朔日發現他也正在看她,雙目對觀後,兩人很有默契地各自移開視線,像是做了什麼壞事被抓到似的,有些狼狽。

孟家和朱家兩對夫妻並沒有發現兒女的異狀,逕自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得好不熱鬧。

“來,小靈兒,喝杯茶。”盂大川說話之餘,還不忘關照這未來可能的媳婦人選,逕自塞了杯茶到她手中。“坐呀!在孟伯伯家不用客氣。”

“謝謝盂伯伯。”朱靈兒乖巧地道謝、並沒有入座,在陌生的環境裏,她還是站著自在些。

“好好好,乖乖乖!呵呵……”孟大川越看越滿意地連連點頭。

“對了,朗月呢?怎麼沒見到他呢?”朱夫人突然憶起盂家應該還有個小兒子才對呀!

“唉!”未語,盂夫人先歎氣。“朗月那孩子呀……”

盂夫人話都還沒說完,突然一道人影從門外沖進來,那模樣就像匹瘋馬,擋都擋不篆…

“哎呀!渴死我了、渴死我了--”

說話的同時,他毫不客氣地將朱靈兒捧在手上的茶杯奪過,咕嚕咕嚕一下子將裏面的茶水喝得涓滴不剩,甚至好像還喝不過癮似地,拿起了桌上的茶壺,便往嘴裏灌--朱靈兒被這突如其來的人給嚇楞了,懷疑地盯著他看。

天啊!盂伯父家裏竟然任由“盜匪”胡亂出入,真的好可怕呀!

她立刻縮退到父親身邊,尋求庇護。

“朗月--”孟大川看著小兒子這般不成體統,還嚇著了他的小貴客靈兒,臉上不禁一陣青白地大喝。

“爹,什……咳咳!”差點被水給噎死。孟朗月撤撇嘴,吊兒郎當地問:“什麼事又讓你這麼大聲嚷嚷、練嗓子了?”

那皮皮的模樣,讓人有想掐死他的衝動。

“你……你這個死小子。”’孟夫人手癢地揪住他一隻耳朵。“沒瞧見有客人在嗎?你這是成何體統?”

“哎喲喲喲!娘呀喂,痛……痛啦!”孟朗月大聲疾呼。

“大嫂,別這麼嚇著孩子了。”朱夫人和聲道。

“是嘛、是嘛!這位姑娘說得有理。娘呀,難道你不怕嚇壞了你的寶貝兒子?”孟朗月逃離了他娘的“摧殘”後,很努力地佯裝出一副受虐兒的模樣,可惜一雙鬼靈精的眼珠子轉個不停,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你這死小子若是會因此嚇到,你娘我就跟你姓。”盂夫人狠狠地道,她太清楚這個兒子的德行了。哼!

“呵!好爛的賭咒,你本來就跟我姓了。”孟朗月低聲扮個鬼臉,咕噥道。

“你說什麼?”孟夫人所有的氣質全被這兒子給氣散了,以著潑婦駡街的嗓音問。

“沒……沒什麼、沒什麼。”嘿!識時務者為俊傑。孟朗月深諳這句話的道理所在。

他連忙轉移話題。“哇!這位姑娘就是我們的客人呀!以前好像沒見過。”他面對著朱夫人道。

朱夫人被他這句話給逗得忍俊不禁。“你真的是朗月啊,沒想到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調皮呀!”

他很調皮?

不!孟朗月一點也不想承認,他這叫“活潑”,男孩子活潑點好啊,不是嗎?

“你這死小子說的是什麼渾話,她是朱嬸,小時候你見過的啊!你還一直死黏著人家不放,不記得了嗎?”盂夫人轉向另一頭,介紹著。“另外,這位是你的朱叔,還不快跟他們問好。”

孟朗月從小就很頑皮,每每闖禍就立刻聰明地黏到朱夫人身邊去。因為他知道朱夫人會庇護他的。

只可惜在朱靈兒出生不久後,朱家竟舉家搬離了,為了這件事,當年的小朗月還啼哭不休了許久哩!

“啊!你是朱嬸。”雖然當時孟朗月年紀還小,但是他印象深刻的很哩0你一點都沒變老,還是像個姑娘一樣;朱叔也是,依舊是氣度翩翩啊廣他舌燦蓮花地讚美著,一點都不怕閃著了舌頭。

“你這孩子,真會逗人開心,呵呵!”朱燕山笑著道,並將藏在身後的女兒給拉到面前來。“靈兒,這就是孟家小哥哥,朗月哥哥,快喊人啊!”

朱靈兒嚇呆了,只能眼睜睜地望著他。

而孟朗月在看到這小美人兒之後,兩眼幾乎發直了。

天!好美、好可愛呀……

“靈兒,還不快喊朗月哥。”朱夫人低聲催促道。

哇!孟朗月恢昏了,他幾乎不敢眨眼,怕眼前的小美人兒是自己的幻覺。

“不用喊了。”孟夫人氣到無力地指著小兒子。“你們瞧瞧他哪有一點做哥哥的樣子?一整身的泥巴,活像在泥濘裏打過滾似地,又髒又臭,糞坑裏的石頭都遼比他香哩,他……”

“娘,怎麼會有一個這麼漂亮的小女孩在我們家?”盂朗月完全沒將他娘的話聽進耳裏,他的眼睛從看到朱靈兒後,再也無法移開。

嗦!口水差點泛流。

瞧她兩頰上那水水嫩嫩又白裏透紅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把。

是啊!如果能捏上一把,那該有多好啊!

朱靈兒一直後退,天啊!這個人髒兮兮的傢伙不會有吃人的可怕習慣吧!不然為何用那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她是道可口的點心?

“死小子,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她是你朱叔和朱嬸的女兒,叫靈兒。”孟夫人再度吼道,被兒子氣到無力。

這句孟朗月聽進去了,靈兒,她叫做靈兒。

嗯!名字還不難聽嘛!就是比他的名字差了一點點啦!

“靈兒,好可愛啊!”孟朗月突然以迅雷之姿接近她,伸出髒兮兮的手捧住了她的雙頰。

真的,這是真實的人兒,不是幻覺呀!

她好香啊!從她身上所散發的,是蘭花的清冽香氣。又美又香,眼前的女孩是他這十二年歲月中,見過最最漂亮的一個了。

“哎呀!”朱靈兒被他的舉動給嚇傻了,只能呆呆地看著他,連呼吸都差點忘記。

她那聲輕嫩的嬌嚀,讓盂朗月漆黑的雙眸為之一亮。

“好可愛,真的好可愛。”盂朗月喜孜孜地喊道。

他左捏捏、右捏捏,好順手、好好捏呀!

就這樣,髒兮兮的手很快地便將一張原本白皙無瑕的小臉蛋給塗黑了。

“哎喲!你要死了、要死了……”這下子孟夫人更是連一點點殘存的氣質也沒了,她狂吼地將被嚇傻的朱靈兒給拉到身邊來,心疼地吼道:“那雙手髒成這樣,還亂碰小靈兒的臉,瞧瞧!一張漂亮的小臉蛋都給你弄花了。”

“可不是,你這臭小子……”孟大川也忍不住咒駡。

家門不幸,真是家門不幸啊!否則怎麼會生出這種孽子來?丟人現眼啊!

“爹、娘,”孟朗月根本沒將爹娘的咒駡放在心裏,反正早已習慣。他熱切的視線依舊放在朱靈兒身上。“我好喜歡她,把她給我吧!”

他這口氣就像把朱靈兒當成玩偶,希望爹娘把這小美人兒給他玩似的。

“你休想!”

“我不管,我要她,我要定她了。”孟朗月進一步拉住來靈兒的手。“靈兒,我要你。”

朱靈兒這才清醒過來,被牽住的手像是贊鐵一般,她連忙甩開去。

“不要,我不要你,你是壞哥哥,我討厭你。”向來是個小淑女的朱靈兒再也忍不住心中恐懼地大喊,而後轉身立刻往外跑去。

誰要他?誰要那髒兮兮的壞蛋?

她討厭他,他不但沒氣質、沒修養、沒風度,而且還髒兮兮、還淘氣、還……還亂捏她的臉啦!

嗚嗚嗚!這傢伙真討厭,江南美景她不要了,她不要住在這裏了,她要回家,她要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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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9 02:19: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一桶又一桶的溫水不斷地往朱靈兒的房裏送。在房裏,嘩啦啦拍打著水面的聲音不斷響起,其間還隱隱藏著嬌聲的啜泣。

“靈兒,你究竟還要洗多久?”朱夫人歎了口氣問。

朱靈兒泡在澡盆裏都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弄得整間屋子熱氣氤氳。她好說歹說地勸著,可是這小女兒還是不肯由澡盆裏起來,叫她傷透了腦筋。

“娘、娘--”朱靈兒可憐兮兮地喊著。“孟伯母家,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怎麼會?”她還是想不透呀!

“我說了,那不是奇怪的人,那是你的朗月哥哥,孟家的二哥哥。”朱夫人好聲好氣地回答。

“他才不是。”她啄著唇,那委屈的聲音中隱含著低泣。“他像個土匪、強盜、泥人,還……還亂摸人家的臉。”

一想到自己的臉被他那雙骯髒極了的手給摸著,隱忍不下心中的噁心感,她又將整張臉給泡進了澡盆裏,用力地搓洗著。

“靈兒。”朱夫人嚇了一跳,連忙將女兒的臉自水裏給捧起。“靈兒,你不怕淹死嗎?瞧瞧!整張臉都讓你給搓紅了。”

“娘,我的臉還髒不髒?”從小就是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人兒,朱靈兒無法容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污穢。

“早就不髒了。”朱夫人心疼地道。“只是臉蛋都讓你給搓紅、搓腫了,疼不疼啊?”

朱靈兒委屈地肩扁嘴,點下了頭。“疼。”

“那就快起來,瞧你的手都給水泡皺了。”

“不要。娘,再給我些蘭花香油,我還要再洗。”朱靈兒堅持著,她絕不容許自己的身上有一點點孟朗月那又髒又臭的氣息。

“你這孩子……”朱夫人歎了口氣,簡直拿她沒辦法。

都怪自己不好,將女兒給寵壞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女兒的要求,只好依了她,再拿些自己釀制珍藏的蘭花香油給她,讓這小女兒洗到“香氣千里”為止。

又在澡盆裏賴了許久、用力搓洗了許久,朱靈兒才在娘的勸導下,從澡盆裏起來。

“其實啊!我著朗月滿好的,他是太喜歡你了,才會有那些舉動,你可別介意了。”朱夫人邊幫女兒擦著濕透的秀髮,邊勸道。

“人家才不要他的喜歡呢!依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自己髒就算了,還想拉人家下水,他才不是喜歡我呢!”朱靈兒根本不信。“娘,你說這個孟朗月會不會是假的?”

“假的?”朱夫人不明白女兒的意思。

“他和朔日哥哥相差太多了,會不會是抱錯了孩子呀?”

是真的嘛!盂朔日和盂朗月雖然名為兄弟,而且兩人之間相差只不過兩歲而已,但看來卻有天壤之別。

孟朔日清俊英挺、氣度雍容,連大人都不見得有他那番內斂的風華;反觀那個盂朗月,渾身髒兮兮像是從泥地裏打過滾似地不說,連氣質都差了許多,活像個土匪似的,一舉一動全憑個人喜好,完全不顧他人的想法,桀驁不馴得讓人想狠狠端他一腳。

“呵!”朱夫人被女兒這奇怪的聯想給惹笑了。“朗月是孟家的孩子這是無庸置疑的,只是頑劣了點,他還小嘛!等再長大一點,就會懂事些了。”

朱靈兒皺了皺鼻子,雖然才第一次見面,但她才不信孟朗月會有所改變。

算了,不管了,反正不關她的事,孟朗月變成怎樣都勝乘無關,因為這裏不是她的家,她只是來做客的而已嘛。

“娘,我們回家好不好?我……我不要住在這裏了。”她撒嬌地問。

“回家--”這兩個字對朱夫人來說好沈重啊!天真的小女兒並不知道,他們……早就沒有家了。

丈夫經商失敗,若非孟家好心收留.他們一家子恐怕還得露宿街頭.哪里有家?

“娘,你怎麼了?你不願意嗎?你真的那麼喜歡這裏嗎?”朱靈兒看著娘親的表情,有些不解。

打從有記憶以來,她就是父母捧在手心上呵護的天之驕女,爹娘對她向來有求必應,只要是她說出口的,他們都會為她做到。但這次是為什麼呢?娘親的臉上為什麼會有那抹憂愁之色?難道是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朱夫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心疼地看著嬌憨的女兒,欲言又止。

最後,終將是沒把心理的秘密說出口,她不願意看到女兒小小年紀便懂得煩憂,大人的事就留給大人自己去承擔吧!她的小女兒,還是朱家的大小姐,是她心中永遠的寶貝小姐。

“傻孩子,娘和你孟伯父、孟伯母許久不見了,咱們才剛來,不好意思就這麼走了,你說是不是?”

朱靈兒點點頭,她很能明白娘親所指的,但是一想起要和盂朗月同住一個屋簷下,她就……

“娘,可是……”

“靈兒,你孟伯父、伯母對你很好,你忍心就這麼走了,讓他們誤以為是他們待客不周而難過嗎?”朱夫人借引地說。

“不,我不想的。”畢竟朱靈兒還算懂事,雖然受到父母無限驕寵,但她並沒有染上刁蠻氣息,也懂得體諒別人。

“好孩子。”朱夫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來,那現在跟娘去幫你朗月哥哥求情好嗎?”

“求情?”

“你盂伯父和伯母執意要懲罰朗月,誰去求情都沒用。”朱夫人認真地道。“我想他們夫妻倆那麼喜歡你,你去求情一定有用的。”

“要罰孟朗月,這太好了,我才不要去替他求情,他活該!”朱靈兒唇邊總算露出了一絲絲的笑容。

孟朗月受罰了,那是他應得的懲罰,不值得同情。

“靈兒……”朱夫人再度勸道。“咱們是客人,頭一日來到孟家做客,就讓朗月受罰,這樣實在說不過去。”

往後還有漫長的歲月要相處呢!她可不希望女兒與孟家的孩子結仇,一定要想辦法打破僵局才行。

“娘,你就別管他了,他那麼惡劣,受罰是應該的呀!”一想起孟朗月的行為,她就無法忍受。

面向鏡子,當朱靈兒望見鏡裏那張被自己搓紅、搓腫的醜臉蛋,心裏更是忿忿不平。

“靈兒,你最乖了,就聽娘一次,好不好?”朱夫人苦口婆心地問。

“娘--”她噘著唇,嬌滴滴的聲音拖得老長,誰的話她都可以不聽,但是娘的央求她不能當作沒聽見,她答應過爹娘,要做個乖孩子的。

明白小女兒的態度有所軟化了,朱夫人十分欣慰地趕緊帶著她出門,免得她反悔。

罰 跪還兼舉桶子?又來這套。

也不想想家裏還有客人在,這……他爹娘不是存心讓他難看嗎?

偏偏這回連他大哥和朱伯父、伯母都阻止不了爹娘的決心,註定了他在劫難逃的命運。

走吧,認命的罰 跪兼舉桶子去吧,反正受罰已經是家常 便飯了,就算再多舉一個桶子,對從小練武的孟明月來說,也不是多困難的事。

只是……罰 跪?難道爹娘沒聽過“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句話嗎?

唉!有夠哀怨的。

那個朱靈兒究竟是何許人物?捏兩下也不成,這麼寶貝呀!

不過說真的,她真的很可愛、很漂亮,尤其她的臉頰又白又嫩的,簡直好捏極了,那種滑如凝脂的觸感,簡直是……

“啊啊礙…”想得太過人神了,頂在頭上還盛著水的桶子,忽然間呈抛物線狀往外飛去

孟朗月一驚,趕緊趁它落地前旋手一收及時將桶子給拉回頭頂上。

“呼--”好險。沒事。

幸好桶子沒真的給翻落,要不然他恐怕要跪到天亮了。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了一些細碎的腳步聲,他趕緊正襟危坐地跪好並舉正桶子,臉上還掛著無比懺悔的表情,以博取同情。

穿過幾道陌生的回廊,朱靈兒跟著娘親來到了孟家的祀堂,遠遠的就看見一道人影被罰 跪在廊前,頭上還頂了一個水桶。無庸置疑的,那一定就是調皮搗蛋的盂朗月了。

“靈兒,你瞧,朗月在那兒。”朱夫人纖手一指,轉頭對女兒道:“你孟伯父和伯母也真是狠心,居然這般懲罰孩子,你瞧見了吧!快,快跟娘去找他們求情去。”

朱靈兒堅持要看到孟朗月受罰的情形,才肯去幫他求情。

如今順著娘手指的方問望去,一雙靈動的眼睜得老大--

瞧瞧她看見了什麼?

什麼罰 跪?什麼可憐?什麼值得同情……

朱靈兒看到的全不是這樣,她只看到孟朗月那調皮的傢伙頭上頂著水桶,像是表演特技般,一下子朝她扮鬼臉;一下子像條蟲般全身扭來扭去;一下子跳上了另一邊的牆頭;再飛下來,玩得樂不可支,就只差沒有翻筋斗了。

最奇怪的是,他頭上的水桶,像是原本就黏在他頭上似的,不管他怎麼移動,都乖乖地待在他的頭頂上,半點水也沒滴出來,叫人不得不佩服。

真是可惡又頑皮的臭傢伙!

不過,他滿是泥濘的臉,再加上擠眉弄眼古裏古怪的表情,終於還是讓咱們朱小美人綻出了笑顏。

笑了,笑了……她終於笑了。

孟朗月更是賣力地演出,就是為了博得小美人更大的燦顏。

“哧!呵呵呵……”真好笑,那傢伙上輩子一定是猴子。朱靈兒一雙柳眉都給笑彎了,在心裏如是猜測著。

“……靈兒,娘跟你說的你聽見沒有……咦!你笑什麼?”朱夫人狐疑地看著女兒,人家都被罰得那麼慘了,她女兒怎麼還笑得出來喲?

“娘,你看他啦!”朱靈兒指著那一直不斷惹她發笑的鬼臉道。

朱夫人懷疑地眨了眨眼,再回過頭去--沒事啊!孟朗月還是乖乖地跪在地上,頭上還是頂著水桶,一臉懺悔模樣,跟剛剛沒兩樣,女兒到底要她看什麼哩?

朱靈兒瞪大了眼,沒想到那調皮的傢伙還真有一套,居然能在轉瞬間“變臉”,哼哼!

她咬著唇,心裏也不知該生氣還是好笑。

“靈兒……”

“好吧、好吧!”小美人兒終於願意看在孟朗月努力娛樂她的分上,法外施恩,替他求情去了。“娘,我跟你去找孟伯母求情吧!”

“嗯!好孩子。”朱夫人轉頭對孟朗月道。“朗月,不用怕,待會兒你就不用罰 跪了。”

孟朗月後邊悄悄位址開一個弧度,不知道是為朱靈兒的笑容而高興,還是為即將而來的自由高興哩!

雖然替盂朗月求了情,可這並不代表朱靈兒就肯原諒那傢伙了。

要她跟他同桌吃飯?休想!

她才不要呢!朱靈兒寧可餓死也不要再跟他有所接觸。

她討厭他的嘛!

沒想到爹娘這一次竟然不站在她這邊,直跟孟氏夫婦告罪,說她太過任性、刁蠻了。

朱靈兒不知道,他們要在這裏長住,朱燕山夫婦當然不能再繼續縱容女兒,需要適度的懲處,她只覺得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 姑且不說她是個嬌嬌千金女了,就憑她這張俏麗水嫩的臉蛋兒,就足以讓所有的人可憐她。

就只有孟朗月那討厭的傢伙相反,頭一見面就捏她的臉,雖然不痛,但是一想到他那麼髒的手觸碰過她潔白無暇的臉,她就覺得噁心。

討厭,她還是討厭他,討厭他,討厭……嗚!她好餓喔!

趴在桌上奄奄一息的,她眼眶裏懸著委屈的淚珠兒。

其實不吃飯也無妨。反正她一向少吃正餐,而偏好糖果餅乾等小點心。可是初來乍到,東西都還沒有空整理,娘哪有時間幫她張羅零嘴。所以一旦靜下來,她才發覺自己竟然餓得好慘呀!

不過,早就說過不吃東西了,現在又去跟娘要吃的,娘一定會更認定她刁鑽任性的。

算了,不吃就不吃,少吃一頓又不會死,不會死……

咕嚕!咕嚕!

肚子還真是不配合,居然發出那麼令人難堪的聲音,幸好四周圍都沒人,要不然看她不挖個洞將自己埋進去才怪。

“唉!好餓喔!”朱大小姐何時曾這麼委屈過?她噙著眼淚,水汪汪的大眼裏寫著無比的哀怨。“孟朗月,你給我記著、給我記著,哼!”

她會挨餓都是他害的!朱靈兒也將這筆帳算到他頭上去了。

“該死的傢伙!”她跟他的梁子結大了啦。

叩叩了就在她咒駡孟朗月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了急切的敲門聲。

老天!雖然和房門還有些距離,可她……不蓋你,她似乎已經聞到了陣陣食物的氣味,飄香而至!

“是娘,若不是娘,也一定是爹。”朱靈兒從沒有比這一刻更感動的了。

她就知道,她仍是爹娘心中的心肝寶貝,縱使她任性、她刁蠻、她不乖,她依舊是爹娘心中的寶,他們是絕對不捨得讓她挨餓的。

嗅!爹娘,我真是太愛你們了。

她立刻由椅子上跳下來,往房門奔去。

一打開們,果然陣陣香氣飄進了鼻端處,可是那聲音--

“靈兒,我特地要張嬸做了幾道可口的點心,雖然你不餓,但多少吃一點好不好?”也不等主人同意,孟朗月話一說完,便逕自拉著她的手往房裏走。

為什麼她會放這傢伙進門?為什麼她要任由他拉著走?她不是很討厭他、很痛恨他嗎?為什麼……

“來,吃吃看,這黃金肉丸子可是張嬸的拿手絕活喔!”孟朗月突然拿起之顆肉丸子,不由分說地塞進她欲張口趕人的嘴巴裏。

哇!炸得又酥又脆的肉丸子進人口中,朱靈兒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想說什麼了。

真的好美味、好好吃喔!色香味俱全,讓她感動得幾乎快掉眼淚了。

“我要再吃一顆。”沒經過大腦的話沖口而出。

孟朗月聽見了朱大小姐的吩咐,立刻又塞了一顆進她的嘴巴裏。

那丸子的大小剛剛好,一顆一口,而且炸得恰到好處,再加上肚子餓得不得了,讓朱靈兒差點連舌頭都給吞下去。

“好吃嗎?還要不要再吃一顆?”孟朗月驚奇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會這麼喜歡張嬸的手藝,可見得張嬸平時的自我吹噓真不是蓋的。

“要!”她甜孜孜地笑著回答。

肚子餓的時候,什麼仇啊恨的,全都自然而然地消失了。當然,小孩子哪有那麼多的心眼去顧慮啥自尊呀,沒能吃飽,什麼都是空談。

在連續吃了六、七顆肉丸子後,盂朗月又拿了些蓮蓉餃遞給她,等她吃過餃子後,又給了她一些餅乾和糖果,最後再給她一杯好喝的茶品,總算將這小美人的肚皮給喂飽了。

“呼--好好吃喔!”朱小美人在吃飽後,往椅背上一攤,滿足地拍拍肚皮下了這個結論。

”呵呵,真難得我還以為你會不喜歡這些東西,讓我好緊張。”孟朗月一知道她不到前廳一起用餐,立刻幫她張羅了這些東西。

他知道小女孩對點心都比對正餐有興趣,果然如他所料。

當然他會對她這麼用心,除了感激她替他求情外;自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喜歡她嘍,她值得所有的寵愛。

飽暖思淫欲……呢!不,是吃飽後,混飩的腦袋終於恢復了思考能力。

“你……你是誰?”朱靈兒由椅背上跳起,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人。

真是糟糕,她居然……居然糊裏糊塗地吃了不明人士給她的東西,完了!莫非她真的餓昏頭?

“你忘了?”孟朗月俊臉上的表情更是不可思議,表情簡直易拗欲絕。“我是朗月、孟朗月啊,你忘了嗎?”

她居然將他忘記了?才多久時間呀!難道他在她心中真的沒有一絲特別?虧他還那麼賣力地頂水桶娛樂她,還替她張羅了許多點心想要討好她,嗚!她的問題真是傷透了他的心呀!嗚嗚!

“盂朗月?”是啊,聲音很像,只是……

看了他老半天,朱靈兒終於看出了端倪來。

原來是這傢伙終於洗淨了一身的泥濘,露出原本面目來了。

嗯……朱靈兒不得不承認,他長得還挺不錯的,和孟朔日還有幾分相似。不過看得更仔細了,會發覺他比孟朔日還要容易親近多了,尤其那張直擠眉弄眼又裝模作樣的搞怪俊臉,實在引人發噱。

“你……原來是你呀!”朱靈兒指著他。“你……你來做什麼?”

“我?”難道她看不出來嗎?“我送點心給你吃啊!”

“送點心給我吃,你會這麼好心?”她斜脫了他一眼,才不信哩。

“是真的,你剛剛不是吃了嗎?還直贊好吃的。”難道是他聽錯了?

反正東西吃都吃了,她也飽了,自然有力氣找他算帳了,他可別想討什麼人情,她一概不會承認的。

“我才不信。”她突然離了他幾步遠,並捂住自己的臉蛋。“啊!我知道了,你不會又想擰我的臉了吧?”

瞧她防備的模樣,孟朗月有些傷心。

“我不是,我之前之所以會捏你的臉,只是看你可愛……”而且他下手極輕,說是捏或擰,還不如說摸比較恰當些。

“就算我再可愛,也不能隨便讓人家擔臉啊!”這是什麼爛理由?

“好好好,我在這裏跟你慎重道歉,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他認真地鞠躬完後,俊朗飛揚的臉抬起面對她。“這樣可以了嗎?”

“不可以。”

“那我讓你捏回來?”

讓她捏回來?朱靈兒水眸一轉--

“好--”她點點頭同意這個方法。

這叫現世報,她非好好報仇不可。

什麼?他隨便講講,她還當真了?

瞧她臉上噙著那抹惡魔似的笑容,孟朗月突然全身發毛,開始後悔。

“那……那你要輕一點幄!”

“會的,我會輕……輕輕的捏、輕輕的擰,不用擔心。”那天仙般的笑容裏,藏著邪惡的表情。

“好,好吧!來吧!”大丈夫敢作敢當,孟朗月豁出去了。

為了體貼她個兒小,他甚至還坐在椅子上等待“受刑”。

朱靈兒臉上的笑容更大,要是以為她年紀小就好欺負,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她的小手抓上了他的俊臉,用力地往兩旁一扯--

“哎喲!你不守信用,你說過要輕輕的嘛!”嗚!好痛呀!

“我下手很輕了,我可是個柔弱的小女孩哦!”她眨眨無辜的眼睛,話說完又開始拉扯他的臉皮。“可是你別想欺負我,再來!”

“唉呀!”比他的娘還狠。真是“最毒婦人心”,縱是小女孩也不能小觀啊!

“‘再來呀!我還沒捏過癮呢土”從小被規範當個小淑女,哪曾這麼痛快地玩過?既然有人這麼不怕死,她當然要好心成全他啦!

“不玩了、不玩了。”這小巫女根本就是在報仇嘛!他又不是傻瓜,不跑才怪呢?

“孟朗月,你站住,你不能不守信用。”她追著他轉。

“我才不要,你要是捏傷了我的俊臉,將來我怎麼見人?”尤其她年紀小不懂分寸,他才不要被她捏成個醜鬼咧!雖然他常在泥濘裏打滾,美醜對他而言乎不大重要。

“我不管。”

“朱靈兒,我……我拿點心給你吃耶,你應該感激我。”他隔著大桌子跟她轉圈圈。

“你受罰,我去替你求過情了,剛好扯平。”想匡她年紀小,門兒都沒有咧!

“我也因捏你的臉而受過罰了,那不正好?”

“才不好呢,你站住,站住--”

兩個人都吃飽喝足了,體力不錯,可是長久你追我跑下來,也不是辦法。跑了好一會兒,朱靈兒終於還是投降,靠到椅背上猛喘息了。

幸好桌上的食物還沒吃完,嗯!再補充一些,待會兒再戰好了。

於是她繼續大快朵頤,暫時將恩怨拋開。

孟朗月古怪地看著她,沒想到她的脾氣來去似一陣風那樣快。

他玩了一整天,也有些累了,索性坐到她身邊去,陪著她吃東西。

“靈兒,你額上有汗,我替你擦擦。”孟朗月不舍地道。

“嗯!”吃完東西後,朱靈兒已經累得不想再動,她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地由著他去。

好溫馨呀!

門外,盂朱西對夫婦因怕朱靈兒給餓著了,所以特地準備了些東西來給他們吃,沒想到居然會看到這樣的場面。

他們默默地站在門外,不想驚擾--

“要睡去房裏睡吧!”盂朗月說道。

“我不要,我要睡這裏。”在這陌生的環境裏,朱靈兒心裏其實是充滿不安全感的,她寧可趴在桌子上睡。

“那我陪你。”孟朗月說。

“誰要你陪?你離我遠一點啦!討厭。”朱靈兒啄著唇,反對的聲音聽來卻像是小女孩的撒嬌嚶嚀,更確定了盂朗月留下來陪她的念頭。

“你剛剛來不知道,其實這裏夜晚時常會有狗叫、狼叫、鬼叫--”

“啊--”她尖叫了聲,立刻靠近他身邊。“好,你……你留下來陪我,我容許你留下來。”

“呵呵呵--”孟朗月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可愛的小女孩.讓他好想就這樣寵著她。

門外兩對夫妻看了直搖頭--

“這個朗月,還真不是普誦的調皮。”孟夫人說得咬牙切齒,臉上卻相反地滿是笑容。

“可不是。”小小年紀就知道把握時機,這傢伙還真是夠聰明,不傀是他孟大川的兒子。

“他們這樣……不好吧!”朱夫人看得猛皺眉頭,雖然靈兒年紀還小,但是畢竟男女有別啊!

“夫人別擔心,他們都還是小孩子,無妨的。”朱燕山倒是非常開明。

天際月兒如勾,像是露出了微笑,只有躲在暗處的某個人笑不出來。

孟朔日轉身回到自己的房裏去,臉上有些許落寞。

不過,他的舉動卻神不知鬼不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房內那對小冤家身上。

到孟家才第一天就如此熱鬧,可以想見往後的日子一定不會太平靜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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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9 02:19: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晨光熹微,又是一天的開始。

一陣細微的吆喝聲傳人朱靈兒耳裏,她快速地循著聲音源頭跑去。

跑嘍!再不跑恐怕又要讓孟朗月那傢伙給抓到了。

說到那傢伙真不是普通的討厭,住在孟家的這半個月來,他老是假借主人的名義,硬拉著她東奔西跑,說是要幫她介紹孟家的環境,好讓她早日適應。

適應?嗤!

她適應盂家的環境作啥呀?她是來做客的耶,很快她就要回到自己家裏去了根本沒必要的,不是嗎?他簡直雞婆得一點道理也沒有。

只是他樂此不疲,每每總愛由床上將她拉起來,趁她腦袋混飩之際,把她帶得暈頭轉向。等到她清醒過來時,早已累得滿身大汗了。

因此一向愛賴床的豬……朱大小姐啦,總算也有自動自發早起的時候了,而且還起得過早了哩!

瞧!清晨的露珠兒都還沾惹在樹葉上,空氣中混著樹和青草的清新氣息,讓人心曠神冶。

早起的感覺,挺好的嘛!

“涮涮--”

越來越接近那聲音了,她可以猜測得到那是刀劍破空的聲響。

咦!誰這麼大清早的就在舞刀弄劍呀?她以為孟家應該是經商之家,不會耍刀劍呢!

聽聲音好像是從“宿日院”裏傳來的。

拜孟朗月這個“盡責”的好主人之賜,讓她不得不在這短短的半個月內,即走遍也摸熟了孟家的每個角落。

其實說真的,孟家比起遠在京城的朱家還小了許多,不過在家時,根本沒人會去逼朱靈兒認識那繁複又錯綜的樓臺舞榭,因此她樂得當個小路癡,反正從她踏出房門開始,就會有成群的老嬤嬤和丫環隨侍著,她根本不需要去記那些呀!

但是現在……

哇!看見了、看見了,她看見那個舞劍的人了。

是孟朔日。

雖然清晨的陽光不大,但在跑過幾座樓院後,她還是氣喘吁吁,額際上滲出些許汗珠,但她不在意,整個小臉從看到孟朔日後,像是會發光似的。

喝!他好俊武啊!

一身俐落的黑色勁裝,手持著長劍,每一個揮舞的動作都充滿了力與美,四周的環境因為他,全都失去了色彩,仿佛他才是那唯一的焦點。

“呼--喝--”孟朔日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師父所教的新招式。

孟家雖然是以經商為主,但孟大川堅持讓兩個兒子學武,一則防身;另外還可借著武學陶冶性情,收斂男孩子與生俱來的狂放之氣。

這點用在孟朔日身上,無庸置疑是成功的;但是孟朗月?

唉!只能用這一字收尾了。

這是必然的結果,孟家的兩個兒子生來就像照鏡子般,一個若是左,另一個一定是右;同理,如果盂朔日是個樣樣出色又乖巧的兒子,不消多問,孟朗月就是孟家的污點。

也由此可知,孟朔日背負著家裏多大的期許。

孟家的希望,就是孟朔日。

他是最好的、最優秀的,不管他願不願意,不管他有多累,他都要立刻站起來,都不能辜負父母的期待。

手上的劍快速旋轉,隨著長劍的舞動,各個招式快速完美地流泄。

哇!哇哇哇!好崇拜他呀!

朱靈兒一直很仰慕他,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那冷峻的神情,就像個遙不可及的天神,一向自視甚高的她也只能遠遠地觀望,默默地崇拜著。

這半個月來,見到他的機會不大,他似乎很忙,不像盂朗月那傢伙,吃飽貪玩,毫無建樹。

如今看到孟朔日那出神人化的劍術後,他在她心目中更加神化、更加厲害了。

朱靈兒看得目不轉睛,一顆心怦怦直跳,不知不覺下,忍不住又更靠近了他一些,想看得更清楚。

有人!

突然,孟朔日的劍飛卷起地上無數殘葉,冷厲黑眸一轉,冰冷的劍鋒朝那偷窺者直逼而去。

酷冷、夾雜著凜冽冰風的長劍劈來,威脅著她的性命,朱靈兒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腿軟,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孟朔日也看清了來人,可惜劍法還不夠純熟,縱使想收也無法完全收下那太過猛烈的勢子,眼看著朱靈兒就要被長劍所傷了。

就在這時,忽然--

“哎呀,危險啊--”

一聲慌亂的驚呼後,呆愣住的朱靈兒被拉離了長劍的威脅,卻因慌亂的腳步退得太猛,和拉她脫離危險的人剛好跌成一團。

“哎喲--”好痛啊!被壓在地上當肉墊的孟朗月多欲哭無淚呀,他在做好事耶!怎麼沒好報呢?

“靈兒,你要不要緊?”孟朔日這才完全收了劍勢,丟下長劍後。立刻跑到跌成一團的兩人面前,關切地問。

朱靈兒抬起頭來,看到的不再是冷淡的面孔,而是關心的表情。

她受寵若驚地漾出一抹笑容來。

“沒……我沒事。”她緊張地道。

“我有事啊!我有事、有事……”孟朗月也不知這是真的痛、還是看不慣他們倆的談笑,立刻大叫起來,試圖引起注意力。“朱靈兒,你還笑得出來,我快被你壓扁了啦!”

朱靈兒在聽見那哇哇叫聲後,才猛然發現自己居然趴在孟朗月身上。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她納悶地問。

在孟朔日的幫助下,趕忙爬起來。

“還問?”孟朗月簡直快被她氣死了。“我剛剛救了你耶!要不是我,你這可愛的小腦袋瓜子恐怕不保了,想不到你居然恩將仇報,跌在我身上,哇!我看你瘦巴巴的,想不到那麼重,差點把我壓死了。”

“我……”朱靈兒臉上一陣青白,這才想起是怎麼回事。可有哪個女孩子能夠容忍人家說她胖的?小女孩也不行,人家也是有自尊心的呀!她反駁道:“你胡說,人家朔日哥哥很厲害,他才不會傷害我。是你自己笨,亂拉人家,害人家跌倒了,壓死你活該。”

“哇!你不可理喻,我真是不該救你這胖豬仔。”他故意道。

“你又說我胖?”朱靈兒的淑女形象在見到他之後,不破滅也難,她氣急敗壞地跺地。“我哪兒胖了?我哪兒像豬仔了?你非給我說清楚不可。”

“嘿嘿!哪說得清呀?”孟朗月壞壞一笑,不懷好意地瞄了瞄她的身材道:“反正大家心知肚明瞭。”

“孟朗月--”她受不了地尖叫。

“我知道我叫孟朗月,你叫朱靈兒……哎呀!對對對,你姓‘朱’,和‘豬’同音嘛!原來如此,原來天命不可違呀!那好了,我以後就叫定你小豬仔了。”

什麼話?難道姓朱的都一定胖不成?

朱靈兒簡直被他氣昏頭了。

“你這討厭的傢伙又欺負我,我……我……”罵不過,她立刻找救兵。“朔日哥哥,你評評理啦,他……”

咦!剛剛還在的人怎麼一下子不見了?

“哈哈哈,我大哥早就走了。”孟朗月得意地道。總算又將她的注意力全部扳回到自己身上,太好了!

“走了?他……他什麼時候走的?”她怎麼不知道?

“剛剛啊!就在你又叫又跳的時候。”他閑閑地提醒。

“我又叫又跳?我什麼時候又叫又……啊--”她突然發出恐怖的尖叫聲。

孟朗月被她嚇得連退了好幾步。“幹麼?大白天見鬼啦?”叫那麼大聲?

“我我我……”朱靈兒簡直無法置信地細聲問:“我在朔日哥哥面前大叫大跳?這是真的嗎?他真的有看見我又叫又跳?”

“誰沒看見?你以為我哥是瞎子啊?”嗤!

完了,完了,她怎麼能在孟朔日面前做出那種動作?她怎麼能?

糟糕,這麼一來孟朔日一定會以為她是個習蠻的女孩子,刁蠻的女孩子是沒有人會喜歡的,唉!

千百個後悔也無法彌補既定的事實。都怪這死孟朗月。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啦!我好丟臉,哼!”她別過頭去,轉身往自己的房裏走。

孟朗月也跟在她身邊。好奇地問:“小豬仔,你很番耶!就算我大哥差點誤傷你,你也不該對我這救命恩人如此沒禮貌啊,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什麼救命恩人?你才不可理喻,朔日哥哥不會真傷我的,他不會。”

爹娘和孟家兩老對孟朔日的讚揚,再加上朱靈兒的觀察,她發現孟朔日是很厲害的,幾乎無所不能。

“他是不想,可是他收不了勢子。”孟朗月突然很嚴肅地道:“對了,我大哥練武時最不喜歡有人打擾,家裏的每個人都知道這個規矩,所以他剛剛一定是把你當作壞人了,你要注意,千萬別再犯了。”

明知道他講的是事實,但朱靈兒還是氣惱,因為他害她在孟朔日面前出了糗。

“哼!我不要跟你講話了,我不要理你了。”不能再跟他糾纏了,她立刻飛奔回房,努力地思考挽救她淑女形象的方法。

“唉!小豬仔!小番女!不可理喻的女生!”孟朗月朝她跑開的方向扮個鬼臉,忽然身形一轉,說道:“大哥,靈兒是不懂事,可你剛剛那樣做也太危險了。”他知道大哥就在附近。

孟朗月雖然調皮,對經商也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他文武都不錯,尤其是武功,絕對在他大哥之上。

沒辦法,他從小愛打架愛玩耍,武功不好,難道等著被揍嗎?

“我沒想到是她。”孟朔日就站在回廊下,平靜地道。

“我相信,大哥絕對不會是故意的。”只是他必須再度提醒大哥罷了。孟朗月笑著道:“那我走了,我去看看小豬仔是否還在生氣。”

說完,他也離開了。

盂朔日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澀。

相仿的年紀,卻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他多麼羡慕朗月,可以自由自在地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而他呢?

心中的另一點酸澀,是因為朱靈兒,從朗月出現後,她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他身上了,自己竟分不到一點點的注意、一絲絲的回眸,甚至連他走了,她都毫無知覺……

咦!在意她做什麼呢?她只是個小女孩呀!

“大少爺,我們是否該去商行了?”家仆前來詢問。

孟朔日幾不可聞地輕歎了口氣,恢復冷凝表情。

唉!罷了,身為孟家長子,他肩負重任。

走吧!商行的事還很多,等著他去學習呢!只要他努力地充實自己,讓自己做到最好,相信她的眼光還是會停留在他身上,不只崇拜,還有更重要的--愛慕。

是啊!無謂的鑽牛角尖和傷春悲秋,對他來說都太奢侈了,他現在還不足以擁有這權利。

而這權利是屬於小女孩的。

所謂春天後母臉吧!春末的時候,時常早上出大太陽,午後立刻變天,下起了狂大的雷陣雨,夾雜著轟隆隆的雷聲,打得人心驚膽跳。

朱靈兒手上拿著娘剛教她的新織繡手法,有一針沒一針地繡著花兒,心裏所想的不是如何彌補她在孟朔日心目中乖巧的形象,這點她根本沒機會想起,因為她有更重要的問題要思考--如何讓孟朗月那傢伙閉嘴,別再喊她“小豬仔”了。

自從那天在“宿日院”不小心壓著他後,他就開始這麼嚎叫她。

天知道,雖然……,呢!她只吃過豬肉、沒真正看過豬啦,但她也知道豬是用來罵人的,而那傢伙竟然將那不雅的綽號加在她身上,真是太過分了,何況她人瘦瘦弱弱的呀,又不胖。

她還懷疑地朝自己瞄了兩眼,沒錯,是很瘦弱呀!

看樣子,絕對是孟朗月那傢伙造謠了。

“討厭!”一想起那張嘻皮笑臉的面孔,她忍不住繃起了小臉。

手上的織線仿佛跟她有仇似的,她用力地縫織著,等她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剛剛所繡的那幾針針法都錯了。

“糟糕!”她邊折線重來,邊咒駡那什麼事也沒做的始作源者。

好不容易等到她重新繼續拿起針線,想繡出和娘那巧手所織的一模一樣的美花時,門外又傳來那要命的魔音-

-“小豬仔。”孟朗月笑嘻嘻地走進來,渾身一如初見面時相同,髒得宛如在泥濘裏打過滾似的,手還藏在背後,不知道又想搞什麼鬼。

他對朱靈兒來說太過熟悉了,別說滿臉泥濘,就算他只有一個背影,她也認得出他來。

“哎喲!”她一時太過激動,手上的針一刺,小手立刻冒出血珠,痛得她倒吸了口氣。

孟朗月見狀,心也慌了,將手裏的東西藏在身側後,立刻上前抓住她的小手往嘴裏塞。

朱靈兒瞠直了眼看著他,一股熱氣走遍全身。

“好了,呼呼--”止住了血,他小心翼翼地在她纖指上吹了兩口氣。“不痛了、不痛了。”

朱靈兒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依舊直視著他,恢復意識後,她立刻哇哇大叫。“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娘說男女授受不親的。”她眼眶一紅,委屈極了。

“沒錯,朱嬸所言甚是!”孟朗月不在意地揚揚嘴角。“不過我們不一樣,因為你是我的……”

“妹妹嗎?哼!本姑娘才沒那麼倒楣。”

“你真是不知足呢!前兩天還有兩個人哭著要我認她們做妹妹,我連看都不看一眼。”他神氣兮兮地道。

“嗤!大白天的就作夢啊?”朱靈兒刻意打了個呵欠,訕笑道。

一跟他鬥起嘴來,啥事都可以忘了。

“唉!還在生我的氣呀?我是來跟你賠罪的。”

“賠罪?”

“是啊,小豬仔。”孟朗月反射性地捂住耳朵。

果不其然。朱並兒又放聲尖叫了:“哇--”

“好了、好了,別這麼激動,我……我以後再不這麼喊你了,不生氣了吧!”孟朗月討好地道。

聽來似乎是他有所退讓了,朱靈兒單純地點頭。

“好,如果你再這麼喊我,我就跟你絕交。”

“是。”那這麼說,現在他們兩個是好朋友嘍!孟朗月逕自解讀弦外之音。“為了慶祝我們兩個合好,我決定送你一個禮物。”

“什麼禮物?”她好奇地眨眨眼。

從一見面就看著他手上似乎有東西,而且裏面的東西似乎還很……活潑,連帶的引起了她莫大的好奇心。

“就是--一這個。”他由身側的袋子裏.將自己辛苦了一個下午所抓到的東西恭敬地呈上。

“啊--”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從朱靈兒嘴裏發出。

受此驚嚇,孟朗月身形一震,手上的東西也跳出了他的手掌心。

“哇,你……你叫這麼大聲做什麼?嚇跑了我的青蛙啦!”

“青蛙?原來那就是青蛙啊?”朱靈兒是個養在深閨裏的嬌貴小姐,哪里看過那種東西。“你抓青蛙給我作啥?它……它跳到哪里去了?”

“我以為你會喜歡。”怕水的他可是費了好大工夫,才從池塘邊抓到一隻的呢,想不到竟然被她給嚇跑了。

“誰會喜歡那種東……啊!天啊,它跳到我的床上去了,啊!怎麼辦?怎麼辦啦!”朱靈兒嚇得猛扯他的衣裳,要他想辦法。

“別急,我來抓它,不喜歡,就將它丟了,好不好?”

朱靈兒眼裏含著淚,用力地點頭。

孟朗月見她竟嚇得眼裏含淚,心有不舍,立刻展開抓青蛙的行動。

“快點,在那裏,在那裏啦!”她躲在他身後,寸步都不敢離開。

“別怕,其實它是很乖的。”他悄悄在她耳邊道。“而且好好吃喔!”

“你好噁心,到底抓不抓啦!,它要跳走了。”

只見那只青蛙,一下子跳上茶几、一下子又跳到了花瓶、又跳到了椅子上……天啊,她快昏倒了。

“簡單,看我的。”孟朗月僅僅隨意地出手一抓,立刻將那肆無忌憚亂跳的傢伙給逮個正著。

“哇,你好厲害!”想一到他居然也會點拳腳工夫。

“呵呵呵--”得到小美人的讚美,孟朗月樂得差點當場翻筋斗。

朱靈兒在發現自己居然不小心讚美了他之後,掩飾性地撤過頭去。

她才不是故意要讚美他的,其實……,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嘛!

盂朗月依舊笑著,他討好地拎著那愛搗蛋的青蛙跑到她面前。“給你玩,讓你修理它。”

青蛙朝她“呱呱”地叫了兩聲,張牙舞爪,似乎還想在她房裏追逐。

原本緊抓著他衣袖的朱靈兒立刻倒退好幾步。“不要,我不想看見它,你快抓定它,快呀!”

“哇,這麼痛恨它呀!”孟朗月的臉上滿是算計。“那好,我就拎它去煮湯,給你補身子。”

“煮……煮湯?”天啊!朱靈兒追著他往外跑的身影。“不要,孟朗月,你給我站住,快站住!”

孟朗月的腳步未停,臉上掛著頑劣的笑容。

不知何時,門外的雷雨已歇,枝頭上的小鳥又開始啼叫,混合著這對兩小無猜的聲音,在夏日的午後,交織成一首熱鬧的音符。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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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要去哪里?”不是說要抓青蛙去煮湯嗎?

對了,青蛙!

只顧著和他邊玩邊追逐,不知何時,他手上的青蛙竟然早已不見。當朱靈兒察覺到不對勁時,人已經處在熱鬧的大街上了。她嚇了一跳趕緊靠近他身邊,不敢再做追逐。

“帶你去賣。”孟朗月不懷好意地瞄了她一眼。“哇,你長得這麼可愛,一定能賣到很好的價錢。”

在聽到他這可惡的話語後,原本的惶悸不安意外地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滿腹的烈火狂燃。

“孟朗月,你這壞傢伙--”掄起了小拳頭,朱靈兒再度被他氣得失去理智。

“哎喲!這麼凶,價錢又減了不少,嘖嘖!”他市儈地擺出算計臉孔。

“可惡!”

就在一追一跑間,突然,一隻肥壯的大手往跑在前頭的孟朗月肩上一拍,讓他停下了腳步。

“小孟,你怎麼到現在才來,已經等你好久了。”爽朗的聲音,出自一個又高又壯的男孩口中。

“就是說,再不來,“好東西’就不分你看了。”另一個看來瘦弱的男孩竊聲附和,說話的口吻充滿了神秘感。

朱靈兒停下腳步一看,才發現前端的孟朗月已被幾個和他年齡相仿的男孩給團團圍住,當下有些明白,這群人一定是孟伯母口中、孟朗月那些狐朋狗友。

果不其然!

“好東西?”孟朗月頓下了腳步,好奇地看著那瘦弱的男孩手上緊抓著的“寶貝”。“大毛,什麼好東西,這麼神秘兮兮的?”

“嘿嘿!”大毛錢踉地低聲道。“是……那個啦!很香豔刺激喔!而且是新版的咧!這是我從我大哥床鋪裏‘借’出來的。”

所謂的“借”,當然就是沒有經過主人同意的那種啦!

“哪個?床鋪?”幾個同齡的大男孩睜大了眼。

在床鋪裏找到的,而且是既香豔又刺激的好東西?幾個男孩腦子裏開始出現綺色幻想,不消說,他們也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喂!大毛,你不是說等小孟來了以後,就要給我們看的嗎?”那個身材魁梧的男孩臉上,揚起曖昧的笑容。

這個大毛的哥哥最愛流連花街柳巷,會有那種東西,而且還是最新版的,實在不是啥稀奇之事。

“大牛,急什麼,總會給你們看的,但這是大街上啊!”大毛顧忌地道。“我們到那邊去。”他指著街角。

“什麼東西這麼神秘啊?我也要看。”朱靈兒那充滿好奇的甜美聲音揚起,引起了幾個男孩子的注意。

當所有視線集中在她身上之後,就沒人再想移開了。

“好可愛、好漂亮的小姑娘啊!”大毛差點流口水。“你是誰?”

她不喜歡他那放肆的眼神!

朱靈兒自然而然地退到孟朗月身邊,扯住他的衣袖。

孟朗月也相當不高興,他千百個後悔讓朱靈兒和這群人見面。如果可以,他希望將她所有的美麗隱藏,不許任何人與他分享。

“她是我……妹妹啦!你們看什麼看?”他口氣不佳地道。

“妹妹?沒聽說你有妹妹啊!”大毛提出疑問。

“這不幹你的事吧!”孟朗月立刻轉移話題。“你不是說有什麼東西要給我們看?還不拿出來?”

眾人都已經照他的話,聚到街角來了。

大毛考慮了一會兒,才道“好,我東西給你看,不過……不過我要她也當我妹妹。”

哇咧!居然敢跟他談條件。

“別想,靈兒是我一個人的,你們休想。”孟朗月佔有地說。

“靈兒。”好可愛的名字。大毛討價還價地道“我……我還可以把這寶貝給你幄,只要你答應讓她也當我妹妹。”他想要常常看見她。

“哼!我絕對不答應。”孟朗月牽起了朱靈兒的手。“走,我們回家。”

“等等,你還沒看到東西,保證好看。”大毛怕他不信,立刻將手裏寶貝兮兮的書本,拿給旁邊的大牛看。

大牛才剛翻了兩頁,旁邊的幾個男孩也挨過來瞧。不久,幾個人都立刻脹紅了一張臉,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這這這……這是--””他們說不出來,太香豔刺激了,光看就差點流鼻血。

“嘿嘿!”大毛收回了本子,轉頭對孟朗月道;“怎麼樣?要不要交換啊?只要這小姑娘喊我一聲‘大毛哥哥’,我就把書送給你。”

他們神秘的模樣,引起了朱靈兒莫大的好奇心,反正只要叫一聲‘大毛哥哥”,就可以拿到書了。她實在很想要看看那本書究竟記載著什麼,讓他們幾個大男孩如此哇哇叫。

“好阿好啊!我喊……”

“不許喊。”這小笨蛋!孟朗月霸道地制止。“我們不要看了,回家。”

在朱靈兒還沒做出反應時,大毛立刻緊張地喊:“不然這樣好了,先給你看兩頁。你再決定。”

“我說不看了。”孟朗月說完,便拉著朱靈兒離去。

“靈兒,喊我一聲哥哥好不好?靈兒,喊我一聲嘛!”大毛不死心地跟在他們身邊。

朱靈兒很為難地看著孟朗月,其實她也不想喊,可是她好想知道那本書的內容耶。

“你先把書給我看,我再決定要不要喊。”朱靈兒甜甜地道。

“你不能看!”幾個大男孩異口同聲地道,包括孟朗月。他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本書上寫了什麼。

“為什麼?”朱靈兒鬧情緒了,大家都可以看,就她不能,他們這不是擺明瞭欺負她年紀小嗎?“我不跟你走了,放開我。”

她掙開盂朗月的手,氣呼呼地別過頭去。

“靈兒,好吧!如果你想看也可以,只要你乖乖地喊我一聲‘大毛哥哥’,而且我也會買很多東西給你。”這麼可愛的小姑娘,誰忍心拂逆她的話呢!縱使這本書真的不適合她看,但只要她開口,他就做得到。

“大毛,你敢!”孟朗月也氣極了。“我跟你絕交。”

話說完,他抱起了朱靈兒,幾個縱身,快速地走過幾條大街,將那群人遠遠拋諸腦後。

“哇--”直到被放在地上,朱靈兒的小腦袋瓜子才恢復運轉。“你剛剛帶著我騰雲駕霧了。”

“那是輕功。”他得意地問:“怎麼樣?我很厲害吧!”

“你?哈!厲害。”朱靈兒可不想增添他的得意,她潑去了一桶冷水。“才怪呢!”

“你……好,沒關係,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學成絕世武功,成為一代大俠,讓你崇拜得不得了。”他立誓道。

“我等著。”朱靈兒甜甜的笑容中,帶著椰榆。“對了,你不是很想看那本書嗎?讓我喊他一聲哥哥又不會怎樣。”

“不行,他不配。”孟朗月難得認真地道。“只有我和大哥,才有這資格。”

“為什麼?就算你不想看,我想看啊!”

“小孩子不許看。”

“你不也是小孩子?”她抗議。

“我?”盂朗月絕對不會承認。“我當然不是,我已經十……幾歲了,是大人了。”不管十一歲或十九歲,反正都是兩位數了,比起她當然大了很多。

“你……哼!不要緊,等我下次遇見那個大毛,我再問他要書,他一定會給我看的。”朱靈兒可不笨。

孟朗月再度痛恨自己的一時不察,讓她認識了大毛那群人。不過,他絕對不會讓她有機會再見到他們的,絕對不會。

“你……跟你說了,你不適合看那本書,那本書裏都是‘姿勢’,你看不懂的啦!”一定要他說得這麼明白嗎?真是的。

“知識?”朱靈兒聽錯了,當下更惱。“你是說我沒知識?一定看不懂嗎?哼!人家我可是有讀過書的。”

“是嗎?”呵!幸好她聽錯了,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

“當然啊,不信你考我。”

“好,那我問你,什麼叫四書,什麼叫五經啊?”就考這些最八股的。

“四書就是指大學、中庸、論語、孟子。五經則指易、書、詩、禮記、春秋。我說的對不對啊?”她嬌俏的臉蛋上滿是得意之色。

“哇!沒想到你還挺厲害的嘛。”他椰榆道。

朱靈兒聽得出他的言不由衷,氣惱地噴道:“哎呀!你好可惡,居然敢取笑我,我……”

“噴噴!真潑辣,簡直是沒婦駡街。”

“什麼婦……罵什麼街?我是在罵你啊!誰笨到去駡街嘛!”朱靈兒啤道。

“哈哈哈--”孟朗月聽到她所說的話,忍不住笑開懷。這就是讀死書的下場,相信四書五經沒教過這句,所以她也不懂嘍!

他在笑什麼?難道她真說錯了嗎?

“什麼?要我跟盂朗月一塊兒念書?”朱靈兒懷疑地驚問。“為什麼?”

“你不是挺喜歡念書的嗎?現在有這機會,可是很難得的。”朱夫人非常感恩地道。

要知道現在他們一家三口能過得如此快樂,全是孟家的功勞,至於還能讓女兒念書,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娘,你說錯了吧!我們不是來這兒做客的嗎?我在這兒念書做什麼呢?”

“這”

“娘,我們在這裏也住了兩、三個月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家?”他們根本不像做客,反而好像要在這兒定居似地,讓她不解。

朱夫人為難地看向孟夫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靈兒,你這麼說讓孟伯母好傷心,難道你不喜歡這裏,不喜歡孟伯母嗎?”孟夫人趕緊出聲解圍。

“我……我喜歡啊!但是……”這裏畢竟不是她的家嘛!

“朗月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讓你念書實在很可惜,你就跟著他一塊兒念,好不好?”如果不是兒子提醒,她還真忘了需要做這安排呢!

“可是”

“靈兒,你爹現在和你孟伯父在一起工作,咱們兩家住在一起也熱鬧些。除非你是嫌棄盂伯母這兒,不想住下了?”孟夫人擺出傷心之姿。

“不,不是的。”朱靈兒是個善體人意的孩子,她哪能說出這麼涼薄的話,更何況孟家的人真的都對她很好,只除了討厭的孟朗月以外。

“那就好,就這麼決定吧!”

朱靈兒那麼聰明靈黠,又乖巧有禮,在她的薰陶下,想必這個令人煩惱的小兒子,應該多少會爭氣些吧!

“靈兒,小靈兒--”才剛寫完了幾個字,一瞧見夫子離開了,孟朗月便拿著一枝筆,晃呀晃地走到她面前來。

他們沒有上學堂,而是直接請夫子到家裏來教學。不是太過有錢沒處花,而是孟氏夫婦不放心這兒子,怕人家帶壞他?嘿!那可就錯了,當然是怕這傢伙把別人給帶壞,到時候一大群家長到家裏來算帳,可不得了了。

“做什麼?”朱靈幾頭也沒抬,隨意地應了聲,她正規規矩矩地在學習著夫子所教的新字呢!

“別學這些亂七八糟的字了,我教你寫別的。”孟朗月也沒等她同意,逕自在她的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孟朗月--怎麼樣?我寫的字比夫子的還好看吧!”他得意地道。

“孟朗月--”朱靈兒真會被他給氣死。“你怎麼可以隨便在人家的紙上亂寫字?”

“不能寫在你的紙上?”他淘氣的眼珠子轉了一圈,不懷好意地說:“那就寫在你臉上好了。”

他才剛剛作勢要寫,沒想到這回朱靈兒的動作變快了,手上的筆一揮,他臉上立刻多了一道墨汁。

“哈哈哈--”朱靈兒笑得樂不可支。

“好啊,居然敢畫我的臉,看我的!”孟朗月也拿著筆,開始追著她跑。

“不要,不要畫我……不要畫啦!”她邊躲邊喊。

孟朗月哪捨得讓她美麗的小臉畫花了,他只是故意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呀!

朱靈兒很容易被撩起情緒,她太單純了,因此戲要她成了他每天必做的事情,有她的日子裏,總是充滿歡樂和尖叫聲。

你聽!

“啊--”朱靈兒尖叫。“你畫到我的臉了,你畫到了……”她控訴著。

其實孟朗月只是用筆尾輕輕在她臉上一畫,根本沒留下任何痕跡。

“哈哈哈,你也成了小花貓一隻,瞄!瞄!瞄瞄--”他故意學貓叫,恥笑她。

“可惡,孟朗月--”朱靈兒手上的筆正朝他的臉,追逐而去。

就在兩人一追一跑間,突然一個不小心,朱靈兒的腳絆到了桌子,就在她跌落到地上之前,一直注意著她的孟朗月及時伸出了手,將她攬個正著,免去了她與地面親吻的命運。

可是……

放在桌面上的一隻花瓶就沒那麼幸運了,“嘔卿”一聲後,頓時在地上成了一堆碎片--

兩個人就這樣愣在原地,空氣中靜得幾乎連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見,這對他們來說,是非常難得的局面。

“我……我打破花瓶了。”朱靈兒打破了沈默,不安地道。

她居然把花瓶打破了,該怎麼辦?

“不是你打破的,那花瓶是自己掉下來的。”孟朗月維護地道。

“不是.不是的。”朱靈兒害怕地泫然欲泣道。“若不是我的腳勾到桌了,那花瓶也不會掉下來,我……”

“先告訴我,你沒事吧?”她有沒有受傷,才是重點。

“我沒事,我……可是我寧願自己有事。”朱靈兒嗔怪地道。“你為什麼不先救花瓶,你可以救它的。”

“我救花瓶?”孟朗月好笑地問。“我問你,你比較重要還是花瓶重要?”

“當然是花瓶啊!”朱靈兒自責地道。“我跌倒頂多受點小傷,可是花瓶碎了……它碎了,就再也拼不回來了。怎麼辦?娘一定會怪我的,我是客人,居然打壞了你們家的東西。”

“別擔心,那花瓶不是你打破的。”

“它不是自己掉下來的。”她不能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來。

孟朗月忽然朝她綻出一抹笑。

“是!因為它是我打破的,記住,花瓶是我打破的。”他拉著她的手,很認真地告訴她這個“事實”。

“你這臭小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你爹那花瓶也敢給打破了,你是存心想氣死我嗎?”孟夫人氣急敗壞地揪住小兒子的一隻耳朵。

“哎喲!娘,好痛啊!別拉了。”孟朗月哎哎叫道。

“瞧瞧你這是什麼德行,習字不寫在紙上,居然連臉都畫花了,你這壞小子,今天我若不好好修理你,怎麼對得起孟家的列祖列宗!”孟夫人吩咐旁邊的丫裏道:“給我拿出家法來。”

“家法?沒這麼嚴重吧!只是一隻破花瓶而已,有什麼了不起?”孟朗月不明白地抗議。

“破花瓶?你知不知道,那只花瓶可是價值連城的前朝寶物啊!”盂夫人說出了那花瓶的來歷。

他們一直非常用心良苦,為了讓兒子有更好的學習空間,所以拿出了些古物置放在這間自家的學堂,讓這屋子裏裏外外看來更有古意,希望兒子能夠多少受點前人的薰陶。

沒想到小兒子居然如此頑劣不馴,讓她失望透頂了。

“娘,花瓶會比你兒子還要寶貝嗎?”孟朗月看著自丫環手上遞過來的家法,渾身冒冷汗。

老天!那可是一枝粗木棍哪!

“寶貝你作啥?讓你把我活活氣死嗎?”孟夫人怒喊,拿起家法往這調皮的兒子身上招呼去。

“礙…”朱靈兒都快哭了,但是一看到比她手臂還粗的棍棒,她就嚇得渾身發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別這樣,孩子犯了錯,罵一罵就成了,別真的動用家法。”朱夫人趕緊上前阻止。

“你不知道,這臭小子惡性難改。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絕對饒不了他。”孟夫人拿起了棍棒,便往兒子身上打。

“哎喲!娘,你為了沒生命的花瓶,謀殺親生子。”孟朗月指控道。

“臭小子,我今天就打死你,有本事你就去閻王殿告我。”孟夫人才不怕,隨著又是一棍打下。

孟朗月才沒那麼乖,他到處跑來跑去,躲避著娘親的棍棒。

“不要打,不要打……”朱靈兒咬緊下唇,眼淚都掉下來了。

“大嫂,別打了,你這樣會打傷他的。”朱夫人上前勸道。

“他這身銅皮鐵骨,哪傷得了!”孟夫人的手下還是不留情。

朱靈兒看得好不忍心。“娘,你快想辦法,快救朗月,快點啦!不然你拿錢賠孟伯母,叫他別再打朗月了。”

朱夫人好奇地看著女兒淚眼婆婆的模樣,真是稀奇了,女兒和孟家這小兒子一向不對盤,好幾次都因為孟朗月的捉弄,直嚷著要回家,這一回怎麼會這麼護著他?難道是兩個小傢伙又合好了?

“娘也勸不動,你看朗月,不乖乖地跪下受罰。還跑來跑去的,你盂伯母又在氣頭上,我……我哪有辦法?”朱夫人無奈地道。

“哎喲!好痛啊!”孟朗月的痛呼聲又傳來。

朱靈兒的淚流得更急了,“娘,去救他,我求求你,快去救他啦!”

“靈兒,你別難過,這小子老是欺負你,孟伯母這就替你報仇,好好扁他一頓。”嚶嚀的哭泣聲,讓孟夫人暫時停下了手,好意地安慰。

“伯母,別打了,別打了……”朱靈兒內心好惶恐。

“你看著,我好好教訓他。”盂夫人以為是小女孩心軟,所以繼續開扁。

“娘,你嚇哭靈兒了,別打了啦!”孟朗月好痛,不是皮肉痛,他跳來竄去的,娘根本打不到他,所有的唉唉叫只是故意要娘心軟的,誰知道娘越打越起勁,反而嚇哭了朱靈兒,讓他好不舍。

“哼!要我別打也行,除非你盂少爺有本事把破花瓶給我黏回來。”盂夫人氣呼呼地說。

要把花瓶黏回來?那怎麼可能?

“孟伯母……我……”朱靈兒知道自己不能再如此逃避下去了,她應該敢作敢當的。“花瓶是我打破的,是我!”

孟夫人突然停下了開扁動作,懷疑地看著小淚人兒。

“真的,花瓶真的是我不小心打破的,請你……請你要懲罰就懲罰我吧!”朱靈兒雖然被粗棍棒嚇得發抖,但她還是勇敢地說出來了。

“胡說,靈兒,你不必替我開罪。”孟朗月搶話道。

“你才是替我頂罪的.花瓶本來就不是你打破的。”

“呵呵,小靈兒,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太喜歡我了,捨不得我讓我娘扁,所以才想出這麼個方法,對吧!”孟朗月自我陶醉道。“我真是太感動了,小靈兒,來!朗月哥哥抱一下。”

“你……”他能不能正經一點啊!朱靈兒被他惹得哭笑不得。

“你這臭小子,連小靈兒也敢戲弄,看我不打死你才怪!”孟夫人又開始追著兒子扁,當然,她壓根兒不相信小靈兒才是禍首。

一點都不信!

反倒是旁邊的朱夫人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開始明白了,小女兒的流淚和惶恐不安是為了什麼。

朗月和小靈兒?!

她臉上揚起了一抹溫柔的微笑。

“哎喲!輕一點啦,很痛耶!”

在孟家的祠堂裏,孟二少爺又來向祖先報到了--被孟夫人罰 跪在祖先面前懺悔。其實這已經是家常 便飯了,一點也不稀奇,大概孟家的列祖列宗都很習慣他的相陪了。

不過這一回卻多了一個美麗的小人兒。

朱靈兒帶著藥和飯菜,偷偷地潛進祠堂裏來看他。

“誰叫你不肯說出實話,要不然你也不會這麼慘。”朱靈兒眼角還懸著淚水,邊幫他敷藥,心裏邊不安著。

“什麼實話、假話的?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孟朗月轉移話題道。“哇,好香的飯萊,你幫我準備的?”

朱靈兒點點頭。“盂伯母說不準你吃晚飯,所以我……”

“靈兒呀靈兒,你真是個體貼的人。”

她噘著唇,滿臉彆扭。

“怎麼樣?快告訴我,你對我這麼好,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他扒了幾口飯,臉上黏了數顆飯粒,心情十分愉快地邊吃邊問。

“誰喜歡你呀?”她反射性地叫嚷。“吃你的飯吧!”

“噓!小聲一點啊!你想把所有的人都引來嗎?”他可不想,這是他和小靈兒的兩人世界,誰也不許加人。

“喔!”朱靈兒捂住自己的唇。

孟朗月吃過了飯,將餐盤交給她。

“天黑了,回去的時候小心一點,慢慢走,知道嗎?”他叮嚀道。

“我不走了。”

“咦?

“我要留下來陪你。”朱靈兒認真地道。“這本來該是對我的懲罰,卻罰了你,我……”

“好好好,要留下來陪我何必找這麼多藉口呢?我很樂意的。”

“你很討厭耶!”這傢伙真是讓人生氣,她嬌嗔地捶了他一記。

“哎喲--好痛啊!”他捂住被她花拳所擊之處,痛呼著。

“怎麼了?我……我觸痛你受傷的地方了嗎?”朱靈兒立刻緊張地問。“我幫你揉揉,不痛了、不痛了。”

呵呵!是啊,根本不痛,有她這甜蜜的小美人兒陪伴,再大的痛也很快煙消雲散了。

雖然往後這種事還是會常發生,但他不在意替她多受點皮肉痛,只要能保護得了她,他的小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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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8-2-19 02:20:1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你一直拉著我,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去了你就知道。”孟朗月賣關子地道。

“那我不去了,我娘交代過,要我一個月內一定得繡好那幅畫的。”朱靈兒掙開了他的手道。

“繡什麼花呀?你就少折磨那些繡線了。”他椰榆道。

“孟朗月,你這話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來!”

“我的意思是,你繡的花--好醜。”他扮個鬼臉,並惡作劇地拉一下她的頭髮。

“可惡的孟朗月,你可惡”

僅僅一晃眼的時間而已,朱靈兒到孟家已經有五年的歲月了。

從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在一轉眼間,她已經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走路該端莊點的、說話該秀氣點的……但是身邊只要有這個姓孟的傢伙存在,她就永遠別想當個淑女。

怒喊“孟朗月”這三個字,變成了朱靈兒的口頭禪,每天總要叫嚷個幾十次才過癮似地,就像現在。

“站住,孟朗月--”

“來阿來啊!來追我啊!呵呵……”他就知道用這個方法最靈了,也難怪他總是樂此不疲。

兩人一追一跑,穿過了幾座樓閣,再經過下人房,最後來到了盂家最右翼的地方。

“哇”

朱靈兒突然停下了腳步。

盂朗月帶她來過這裏的,她知道這裏原本是片平地,用來栽種些蔬果,有時候還可以提供家裏食用,省些開銷。

但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這裏居然……居然變成了一片湖泊。

沒錯!就是湖泊耶!

“喜歡嗎?”孟朗月看她呆愣的模樣,心理就有答案了。

“當然,當然喜歡啊!”朱靈兒開心地揚起一抹微笑道。“哇!這裏好美,若是娘回來瞧見了,她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孟家夫婦和朱家夫婦雙雙出外談生意去了,大概要一個月才會回來。

他們會這樣做,全是為了考驗孟朔日的當家能力。盂朔日再過一年就弱冠之歲了,孟大川急著想培育優秀的接班人,雖然他自己年紀不算大,但兒子有這種能力,他這個做爹的,自然再高興不過了。

至於小兒子呢?就放牛吃草啦!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子的,所以孟朗月這二少爺,可命好呢!

“你喜歡就好,喜歡就好。”他連聲道。

“咦!對了,這裏什麼時候建造了個湖,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兒還多著呢!”孟朗月笑了笑,拿起了旁邊的小石塊,開始打起水漂來。

“不許丟,不許你把石塊往湖裏丟。”

“為什麼?”

“這面湖如此澄淨,你會弄髒它的。”她心疼地道。

“呵呵……”孟朗月凝視著她嫩白的小臉蛋。“你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天真可愛?”

而且她好香喔!讓他忍不住湊上前去,偷偷地親了她的臉蛋一下--“孟朗月--”他居然偷親她?朱靈兒臉紅地尖叫。“你……你這色鬼給我站住!”

孟朗月非但沒有站住,反而朝她扮個鬼臉。

“來啊,來追我啊--”他挑釁道。

兩人又開始追逐了,突然--“哎呀!”朱靈兒停下來驚呼了聲。

孟朗月嚇了一跳,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連忙急問:“怎麼了?怎麼了?”

“黑鵝、白鵝、鴛鴦……哇!你看、你看,還有鴨子呢!呵呵--”她大呼小叫地抓著他的衣袖嚷道,完全忘記了方才兩人間的對立。

這就是她,脾氣來得快,去得也急,而且絕對沒有所謂的隔日仇呢!

“我早就看到了,那些是我娘特地抓來養的。”

“哇--”朱靈兒在原地又叫又跳。“太美了、太美了,像是作夢一樣。”

湖泊、鴛鴦、小鵝和小鴨……還有垂柳,這可是她夢想的世界啊!

在一次遊西湖回來的途中,她曾經告訴過孟朗月自己的幻想,沒想到幻想居然也會有成真的一天。

這宛如夢中的世界,竟然就和她毗鄰而居。

她輕靈的身影像是要翩翩起舞似的,長髮隨著清風飛揚,嬌俏的臉蛋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開心得無法形容。

孟朗月也跟著微笑了。

一直以來他就很喜歡看見她的笑容。只可惜她吼他的機會,往往比對他笑的機會多。

此刻他的視線隨著她移動、跟著她流轉,他的眼裏、心裏全是她歡喜的笑容,以這一切換到她這麼多的笑容,真是太值得了。

“哇,這裏太美了,不過若是少了你這討厭的傢伙,會更好的。”朱靈兒故意道,忽然頑皮地伸手將他往湖裏一推。

孟朗月縱使有再高強的武功。也不會去防範她的。 被她這麼一推,竟然跌人了湖裏。

“呵呵……太好了,讓你涼快、涼快,跟小鴨、小鵝作伴吧!”朱靈兒瞧他在湖裏浮浮沉沉,高興得直拍手。

咕嚕、咕嚕---孟朗月連喝了好幾口水,除了對密密麻麻的數字沒轍之外,他還有個最大的弱點。那就是--不會游水啊!

“救……救命啊!救命……”他掙扎地喊道。

朱靈兒猛拍手慢慢地停下來,她也發覺了不對勁。

“救命”

“啊!別……朗月,別玩了,快起來,你快起來。”她壓根兒想不到這調皮搗蛋、能飛天鑽地的傢伙不會游水,還以為他是故意嚇她的。

“咕嚕……救命,救命……”孟朗月手腳不停地擺動,使出最大的力氣喊。

老天!你不能這麼殘忍,我還這麼年輕,還不想死啊!

“救我……快……快救我--”

“朗月,起來,你快過來啊,我好害怕!”朱靈兒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完了,是不是真讓她玩出問題來了?

看著他在水裏掙扎的模樣,她忍不住開始哽咽哭泣。

“嗚……朗月,人家下次不敢了,你……你就別鬧我了,快點上來吧!我保證不討厭你了,我保證,嗚嗚--”

但是不管她怎麼喊,孟朗月依舊在水裏浮沉著,她這才花容失色地承認自己犯了個天大的錯誤。

是的,孟朗月也許會捉弄她。但他絕對不會坐視她哭泣而置之不理的,他不會的…

“啊,我……我想到了,嗚!你不會游水,你根本不會游水……”她忽然領悟到這個事實,眼見孟朗月幾乎快慘遭滅頂,她快崩潰了。

“救命啊,快來人!救命啊,朗月,朗月跌入湖裏了,快救人啊!救命啊--”朱靈兒放聲尖叫,她的哭喊聲越來越大。

孟朗月是聽見了,他好想在她身邊安慰她,但他無能為力呀!洶湧的湖水,幾乎讓他沒了氣。

起初的掙扎,到現在體力幾乎都快用用了,他漸漸地手腳冰冷,若不是耳裏聽見朱靈兒的哭喊聲,他早已失去了知覺--“不要,我不要你被湖水淹沒,我不要--”朱靈兒不斷哭喊。

孟朗月聽得一顆心都快碎了,心理不斷忖度著:靈兒,靈兒別哭、別哭啊!沒辦法了,我……我恐怕無法聽你的話了,甚至……可能再也看不到你了。

他是多麼的不甘心、不願意,但是他無力抗拒自己的命運。

看著慢慢地沉入水裏的人影,朱靈兒幾乎快昏厥了。

“不要,不要沉下去,我去救你,我去救你--”她大叫了聲,不顧一切地也跟著往湖裏跳。

很幸運的,就在朱靈兒往湖裏跳時,孟朔日和盂家的家仆及時出現,救了她.也同時救起了落水的孟朗月。

孟朗月可不像她那麼幸運,他被救起的時候,全身冰冷,早已失去了知覺。

“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不會游水,我是跟他開玩笑的啦!”’朱靈兒哭泣著解釋。

“開玩笑?人命關天,能拿來開玩笑嗎?”某位看不過去的家仆冷冷地道。“你這丫頭,真是太不懂分寸了。”

“可不是,二少爺對你那麼好,百般呵護,你居然恩將仇報。”廚娘張嬸跟著開罵。

朱靈兒從小到大都被良好的保護著,從來沒人這麼當著她的面斥責過她,當下更覺得委屈傷心。

“我……是真的不知道,孟朗月又沒告訴過我他不會游水的事。”她解釋著。

“孟朗月、孟朗月,看來孟家是太善待你了,才養得你如此無法無天,連自己小主子的名諱也敢亂喊。”管事的王大叔指責道。

“自己的小主子?”朱靈兒停止了哭泣,詫異地問。“誰是小主子?”

“你爹在我孟家擔任總管一職,難道二少爺不能算是你的小主子嗎?”他生氣地說出了這個眾人隱藏許久的秘密。

朱靈兒被寵得過度驕縱了,尤其是孟朗月,更是驕寵得她無法無天。她犯了錯,替她擔罪;她要什麼給什麼,看來縱使她要天上的月亮,恐怕他都會為她摘來。而她竟然這樣回報他,實在令人太寒心了。

“你胡說,我爹和盂伯父是合夠做主意的,哪有尊卑之分?”朱靈兒不信。

“是啊!當初你爹若不那麼貪心,今日也不會落得這種局面。”王大叔跟著盂家也幾十年了,當然明白所有的事實真相,他殘忍地將事實-一道出。

想當初朱家在杭州一帶是要比孟家風光的,可朱燕山太過貪心又自視甚高,他一直認為在這裏沒出息,要到京城裏發展,才會有前途。

所以他拋棄了孟家的友誼,帶著妻女到京城發展去了,起初是風光了幾年沒錯,可後來時機不好,他的投資錯誤,所帶的錢一直賠進去,最後若不是孟大川及時伸出援手,恐怕朱家一家三口就要流落街頭了,哪有今日的風光。

眾人的刻意隱瞞,讓朱靈兒一直看不清事實,老是還把自己當成大小姐,頤指氣使的,對孟朗月更是不客氣。

也只有盂朗月那個笨人,才能忍受得了她這大小姐的氣焰,甘願做盡一切,只為換得她一笑。

只是個十來歲的男孩呀!他懂得什麼情?什麼愛嗎?眾人可不這麼認為,他們只是覺得孟大川夫婦都太注意孟朔日了,而孟朗月這可憐的孩子,只能以調皮惹事引起眾人的注意。而且他太孤單了,所以才會將朱靈兒當成寵物般驕寵著。

可總有一天他會膩的、會厭煩她的。但是他們沒等到那一天,反而先等到二少爺的噩耗,這叫他們無法接受。

“二少爺雖然有點頑皮,但是秉性淳良,你怎麼忍心害死他喲!”張嬸忍不住哭哭啼啼。

“不,你胡說什麼?二少爺……二少爺生得一副富貴相,他才不會死。”某個家仆道。

“就是說嘛,聽說咱們請來的那位梁大夫,是個四處雲遊的當代名醫,今日他能恰巧地出現,表示二少爺身受上天的眷寵,他……他絕對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另一個馬房的小子附和地反駁道。

朱靈兒的眼淚無法控制地泛流,她已經無力去思考自己的身分了,孟朗月的平安,才是她目前最大的奢求和願望。

一大群人陷入了無盡的悲傷之中,僅有一人一直維持著同樣冷淡的表情。

這個人就是孟朔日,他的心理五味雜陳。

弟弟的生死未蔔,他當然擔心,但是家仆左一句二少爺、右一句二少爺,似乎將他當成了寶,那他呢?他算什麼?

在這個家裏,他努力學習,用心地將每一件事做到完美。 果真,他得到了父母的全然關注。然而現在他才知道,成天頑皮搗蛋的孟朗月,居然也能獲得這麼多人的認同。

父母嘴裏嚷罵他臭小子,但是他要什麼給什麼;甚至他要一座人工湖,他們也如他所願;而家仆們也一向對朱靈兒寵愛有加。但在這緊要關頭,他們居然還忍心指責她、苛責她,讓她愈加淚眼婆婆。

如果孟朗月在眾人心目中真有這麼超然的地位,那他呢?他無關緊要嗎?他究竟為誰辛苦為誰忙?

他在嫉妒嗎?是的,他不得不嫉妒這個弟弟的好人緣。

孟朗月擁有天生的親和力,不管他再如何頑劣,到最後所有人還是會喜歡上他,就像--朱靈兒。

正在沉思的當兒,梁大夫已從房裏走出來了。

一大群人立刻擁上前去詢問。

“怎麼樣?二少爺不要緊吧?”

“二少爺的情況如何?”

“你們安靜,先讓大夫說。”孟朔日一聲令下,所有人連忙閉上嘴。

“大公子。”梁大夫朝他拱了拱手,才道:“二公子在湖裏喝了太多水,若不是有點武功底子,恐怕……”

“你是說他會沒事的對不對?對不對?”朱靈兒著急地問。

梁大夫看了她一眼,眼神裏不禁流露出慈愛的光芒。

好個溫柔、漂亮的女娃兒呀!要是他家浣浣有這姑娘的一半好,他這個做爹的不知道要多高興哩!

“這個……老夫也不敢斷定,不過小姑娘放心,只要他在一日內醒過來,就會沒事了。”他順順自己的鬍鬚,安撫道。

眾人倒吸了口氣,那就是說--孟朗月依舊有生命危險?

朱靈兒不敢再多問,她怕得到可怕的答案。

“朗月--”她哭著奔人室內。

眾人也隨著進房,首先將目標對準朱靈兒,意圖將她這兇手趕出這間房門外,讓她不得接近他們的二少爺。

嘰嘰喳喳的聲音,夾雜著哭泣聲,讓房裏頓時熱鬧得猶如菜市場般。

“安靜。”孟朔日的聲音不大,卻讓眾人回過了神。

在家仆眾目睽睽下,他不得不做出裁決。

“跪下--”冷凝的聲音雖然年輕,卻帶著無比的威嚴。

從前孟朔日可以睜隻眼閉只眼,但在詳知來龍去脈後,尤其發生這麼嚴重的事,他縱使想包庇,也不能坐視不理了,畢竟躺在床上那個生死未蔔的人,是他唯一的親弟弟,父母不在,將整個家交給了他,而朗月卻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故,他該拿什麼臉會見他的父母?

朱靈兒知道他是針對她的,在他威喝下,膽怯地雙腳一軟,跪了下去。

“你就在這邊跪著,祈求老天爺讓朗月醒過來。”他畢竟還是存有私心,以最溫和的方式懲處。

“對對對,要不然,二少爺那麼喜歡你,你就去陪葬吧!”王大叔惡狠狠地道。

“呸!二少爺才不會有事,你少在這裏觸零頭了。”張嬸陳道。

“夠了,你們都出去,朗月需要休息。”孟朔日下令道。

“是。”眾人這才魚貫地退出這間房。

現下房裏只剩下孟朔日、朱靈兒,還有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孟朗月了。

“朗月,朗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朱靈兒淚眼潸潸。

不管剛剛那群人說的話是真是假,都無所謂了,她在心裏祈求,只要孟朗月能夠醒過來,就是要她為奴為婢,她也心甘情願。

哭什麼?是為自己的責任而哭?還是因為喜愛他而哭?孟朔日凝視著那張哭花的絕色嬌顏猜測著。

不過,最令他心痛的,是她的行為。她居然不顧一切地就要跟著往湖裏跳,如果不是他發現得早,後果不堪設想啊!

一想到這裏,他的心更沉痛。

啊!他在想什麼哩?現在躺在床上的是他的弟弟,親弟弟啊,為何他對孟朗月生死未蔔的傷心,比不上朱靈兒的眼淚呢?

孟朔日越來越無法理解自己了。

朱靈兒無法分心顧及他人想法,只惦著病榻上的孟朗月。

“朗月,朗月,你醒醒,醒醒啊--”她擔憂地呼喚。

以往孟朗月對她種種的好,此刻都--浮現在心頭上,她的眼淚也跟著紛流不止了誰?是誰在哭泣?那聲音,好熟悉呀?

孟朗月努力地想要聽得更仔細。

是了,是靈兒,是小靈兒呀!為什麼呢?她為什麼要哭?究竟是誰欺負了她,惹得她淚眼汪汪?

這是他最不樂見的呀!他多麼希望她臉上,永遠都掛著見到那座人工湖時的笑容,明朗而甜美。

人工湖?人工湖……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再度觸痛了他的知覺。

害?她害了他什麼?這一次不管是她打破花瓶、還是扯壞了他娘的珠花、又或者打壞了他爹娘的窗子……他都會願意幫她擔罪的,她不需要怕,不需要哭,一切有他呀!

他會護著她,天大的罪,都有他來擔待著,反正沒有人會懷疑的,他是個天生的壞胚子,所有壞事都推到他身上好了,而小靈兒呢?她是人見人愛的千金閨秀,她溫柔端莊又有禮,她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天仙寶貝呀!

當然,她也是他最寶貝的寶貝。

“嗚嗚嗚……朗月,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我不知道湖水那麼深,否則我不會推你的,我不會…”

湖水,那麼深?

啊!他想起來了。

當初自己就為了朱靈兒的一句夢想,她說呢--我要一座美麗的湖泊,那湖泊的旁邊有垂柳,那湖裏還要養小鵝、小鴨……對了、對了,還要有鴛鴦。三隻白鵝、三隻黑鵝、四對小鴨鴨,還要一對漂亮的鴛鴦,當薰風微拂的時候啊,我就站在楊柳樹下,看著那群淘氣們在湖裏游來游去,游來遊去……

為了完成她的夢想,孟朗月整整求了他爹娘一年的時間,包括跟他們交換了許多條件,這些條件不外乎是--要乖、要聽話、不許再和那群狐朋狗友在一起。

這些不難的,他從不覺得自己調皮,他只是太活潑了點而已,至於那群朋友,不提也罷,居然敢覬覦他的親親小靈兒,想死啊!他根本不想再見到他們了。

就這樣,一年後那座人工湖如期的開始興建,他為了給朱靈兒一個驚喜,所以從來不讓她接近那裏。那座湖建了很久,大概有半年吧!另外他還花了許多時間,才找來朱靈兒要的小淘氣們,一隻不多,一隻不少,剛剛好三隻白鵝,三隻黑鵝,四對小鴨鴨,還有一對漂亮的鴛鴦。只可惜他沒辦法馭風,控制讓薰風微拂著她,幸好老天爺幫忙,今日的風還算柔和,還不錯呢!

他是成功了,成功的博得小美人一笑,只是沒想到她的夢想天地裏,竟然沒有他,所以她將他推人了湖裏,任其湮滅……

不不不,他誤會了,在水裏浮浮沉沉之際,他明明聽見了她的後悔,聽見了她只是同他開玩笑的言語,她捨不得他呀!那是不小心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哭得那麼傷心、那麼無助。

不行,他不要她哭,縱使她的夢想裏沒有他也無妨,只要她能快樂,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他都不在乎了……

“朗月,朗月你真的不醒過來嗎?你真的……真的不在乎我了嗎?”不然為何她哭了這麼久,他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明明他是疼愛她的呀!可這一回,為什麼他不理她了?

“你在生我的氣,你一定是在生我的氣,對不對?”她知道,若是換成她,她也會很生氣、很生氣的。

孟朔日心裏頭五味雜陳,像是翻倒了調味罐。

他走上前扶起她。“好了、好了,別跪了,去休息吧,你也嚇壞了。”

懲罰她只是做做樣子給下人們看而已,其實誰會捨得呢?

“不,我不起來,如果朗月不醒,我就一直跪在這裏。”朱靈兒天真地哽咽說道。“他一定是太生氣了。所以才會不肯醒過來,我……我就在這兒罰 跪著,直到他氣消,直到他願意醒過來看我為止。”

罰 跪?天啊,哪個烏龜蛋居然罰她跪?真是太可惡了,孟朗月多捨不得啊!

“啊!朔日哥哥,你看看朗月,他皺眉、他在皺眉耶!”朱靈兒一直注意著他的每個舉動,自然也發現了這個狀況。

孟期日也看見了,他心裏明白,想必弟弟也聽見了她的聲音,他也捨不得?

他們兩人居然如此情深義重,可他們才幾歲呀!

他原本……原本想過只要他好好努力,靠自己的雙手創造一番局面,定能讓所有閨女的心降服的,而他最想降服的人,就是朱靈兒。

但是現在呢?他是不是錯了,錯估了這對兩小無猜的感情,而失去了機先啊?

他在擔心著--“朗月,朗月醒醒啊!人家被罰 跪了,所有人都罵我,所有人都討厭我,你不會的對不對?你說你要喜歡我一輩子的啊!現在還算不算呢?你究竟說話算不算話呀?”朱靈兒一顆心全懸在孟朗月身上,根本無暇去管其他。

算算算,當然算,就算她害死了他,他的靈魂也要為她守護啊!

“……算……算的算的……”

那不甚清晰的虛弱話語傳來,讓孟朔日和朱靈兒的心裏都松了口氣。

“朗月,朗月,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你對我最好了。”她撒嬌地擁住他,開心地道。

孟朔日凝視著她,一顆心沉了下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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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9 02:20: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來,再吃一口。”

孟朗月乖乖地張嘴,順從地吃下她遞過來的粥。

“好了,我真的吃不下了,等會兒撐死,會讓人給笑壞的。”落水後不是被水淹死,而是撐死的?!太奇怪了吧!

“你又胡說了。”朱靈兒收拾了碗筷,準備下去。

“等等,”孟朗月忽然感覺到她不大對勁。“靈兒,你哪兒不舒服是不是?”

“沒有啊,我很好。”

“很好?”可是他總覺得她怪怪的。“那些東西你別忙了,讓別人去收拾就好。”

“我可以自己收拾的。”她已經不是朱家大小姐了,該知道進退的。

“喲!小靈兒,你這麼快就想學做賢妻良母啦?我真是有福氣呀!”孟朗月故意逗道。

“不是這樣的,請你別胡說了。”她溫柔地解釋。

“請?”他耳朵有沒有毛病啊!這個小霸女居然說了個“請”字?“靈兒,到底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去修理他。”

“沒有,沒有人欺負我。”她矢口否認。

他真不喜歡看到她這副小媳婦的模樣,他的小靈兒應該是得天獨厚的小惡霸,專門欺壓人的才對啊!那樣的她生氣蓬勃,耀眼得像是一輪明月,除了她,所有的人都只是星子,為了簇擁她的美麗而已。

“我不信,你快說!”

她還是緊閉著唇,什麼話也不講。

孟朗月黑眸一溜,手往她的長髮一扯。“說不說,說不說……”

“我……”

朱靈兒一向討厭人家拉扯她的頭髮,動一下也不行,可沒有預期中的暴跳如雷,她反而眼眶含淚,泫然欲泣,教人如何不擔心呢?

“哎呀!該死、該死,怎麼了?我扯痛你了是不是?對不起,對不起。”他明明放輕了自己的力道啦!沒想到居然會惹得她淚眼汪汪,害他十分自責。

“不,沒有,你沒扯痛我了。”

“那你為什麼要哭?”

“我……我……”她忍住了懸眶的眼淚,吸了吸鼻子道:“二……二少爺,如果沒事吩咐的話,我要下去了。”

“二少……咳咳咳!”他一陣猛咳。

“你怎麼了?要不要緊?”朱靈兒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拍拍他的背。

孟朗月乘機抓住她的手,懷疑地問:“誰讓你那樣喊我的?”

“哪樣啊!”

“你少裝傻,誰要你喊我‘二少爺’的?”

朱靈兒收回了自己的手,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視著他。“我本來就該這麼喊的,不是嗎?張嬸他們都跟我說了,我都明白了。”

“明白了?”多嘴,誰要他們多嘴的。

難怪她會變得如此彆扭、卑微,他這才找到原因。

“二少爺,你對我好、縱容我,而我卻那麼不知分寸,差點害死了你,你一定很生我的氣吧!”一想起他的命差點斷送在自己手上,她就心驚膽跳得徹夜不敢睡,直到清晨見著了他,才放下一顆心。

“生氣,我當然生氣了。”孟朗月好看的唇撤了撤。“小豬仔。”

“你喊我什麼?”這句話是她的大禁忌耶,所有的偽裝再也無法堅持,她跳起來質問。

“小豬仔、小豬仔。”他不怕死地朝著她喊。

“孟朗月--”她氣不過地大叫。

“這就對了。”原來他天生犯賤,沒聽見她大吼,心裏不舒坦哩0以後你若再喊我什麼二少爺的,我就喊你小豬仔。”

“可是二少爺……”

“小豬仔,有何事吩咐嗎?”他謙卑地問。

“你……

他伸手將她一拉,靠近自己道:“靈兒,別為人家的話而改變自己,我們就是我們,情誼永遠不變,好不好?”

“你……你真的那麼想?一點也不怪我?”

“怪!如果你再喊我什麼二少爺,我會生氣。氣死的。”孟朗月說出這個事實。“再說爹娘和朱叔、朱嬸為什麼要瞞你,還不是希望你能快樂。無負擔地長大,你在我們的心裏,永遠都是最乖、最美、最好的朱家大小姐,什麼都無法改變你的地位,明白嗎?‘’朱靈兒一向知道他對她好,可是沒想到他居然對她好到這種程度,教她不感動也難。

“朗月,你對我真好。”

“是啊!天底下就一個朱靈兒、不對你好要對誰好啊?”

他溫柔的眼光直盯著她,朱靈兒的雙頰都泛紅了。

情--在他們年幼的心裏開始萌芽、茁壯了。

“好,我答應你,我會隱瞞爹娘他們,照舊做個天真的朱靈兒。”

“這就對了。”孟朗月忽然很認真地捧住她白淨的小臉。“靈兒,你知道嗎?我從很久以前。就很想對你做一件事。”

她眨了眨眼,莫名地心跳加速。

“什……什麼事?”她細若蚊呐地問。

孟朗月這個小壞蛋,不但喜歡愉親她,而且還老是喜歡帶著她去偷窺丫環們偷情,然後再伺機搗蛋。

她就曾看過一個小夥子像這樣捧著丫環小麗的臉,而沒他們的嘴就靠在一塊兒了,現在……孟朗月不會也想那樣做吧!

哎喲!他們年紀還這麼小,不大好吧?!

“靈兒……”

“啊!”她不大敢看他哩!

“如果你能給我一枝毛筆該有多好。”

“毛筆?”要毛筆做什麼?她膛大了眼,莫名地看著他。

“是啊!你的臉太白嫩了,我好想將它塗黑,看看是什麼德行,哈哈……哎喲--”突然飛來一掌,將孟朗月的笑臉給打歪了。

“哼!臭孟朗月,你想死啊?”她氣鼓了一張俏臉。

“哇!好害怕、好害怕,這位女俠,饒命啊!”他擺出一副膽怯模樣求饒。

“孟朗月--”

“小的在。”他肅然地道。

“你……”拿他沒辦法了。

他就是這樣,老是惹得來靈兒簡直哭笑不得,讓她歡喜也讓她愁哩。

孟朗月和朱靈兒兩人的情誼,在落水事件後,更向前邁進了一大步,原本一直不在乎的孟朔日也敏感地注意到了這一切。

不能再放任他們繼續了,他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原以為只要自己努力有成後,再來追求朱靈兒的芳心,那樣他的勝算會更大的,姐兒愛俏嘛!誰會不愛一個有成就的男人,而去屈就一個鎮日只會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呢?孟朗月這調皮的弟弟根本沒有任何實力跟他爭的。

但,他發現自己錯了,孟明月和朱靈兒兩人天天在一起,在打鬧中所建立的情誼,是不容忽視的,若不阻止,恐怕就要遲了……

“大哥,大哥。”

孟朗月的呼喚,讓孟朔日回過了神。

“大哥,你站在我床前好久了,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孟朗月爽朗地笑道。

“有什麼話你儘管說,我們兄弟倆,不需要見外的。”

孟朔日瞿亮的眼神一閃。“那我就直說了。”

“好啊,你說。”他爽快地點點頭。

“我要你離開。”

孟朗月的笑容裏寫著不解。“離開?離開哪里?你不是說,我病還沒完全好,不能隨意下床的嗎?”

難道他想解除禁令?哈哈!就說大哥對他最好了嘛!

“我是說,離開孟家。”孟朔日的聲音平靜無波,但若仔細聽,就能發覺裏面的一絲愧疚。

“離開孟家?”孟朗月從來沒想過他大哥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要求。

“你年紀也不小了,孟家的事業一直都是我在扛,你……”

“我明白了,大哥太辛苦了,你是要我跟你分擔 工作吧!”孟朗月苦惱地皺起了眉。“但是我……你也知道我對那些亂七八糟的數字最沒轍了,大哥,你就好人做到底,多辛苦一點了。”

看來他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不如他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我並不要求你分擔孟家的工作,你可以找你想學的技藝,拜師學藝去。”

只有讓他離開家,拆散他倆,他和朱靈兒才有重新開始的一天。

“拜師學藝?”盂朗月開始有些明白了,大哥是要趕他走?

不!不會的,他大哥那麼好,從小到大什麼都護著他、讓著他,他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不會的,是他多心了吧!

“大哥……大哥的意思是要我離開孟家?”

“是的,也是你該學習獨立的時候了。”孟朔日直言。

不!雖然孟朗月貪玩,但他絕對不是個笨蛋,他聽得出他大哥的弦外之音。

他懷疑地問:“如果我不答應呢?”

他走了,誰來照顧小靈兒?她需有人呵護,需要有人陪伴,如果他不在她身邊,那她怎麼辦?

“你一定要答應。”孟朔日強硬地道。“除非你想讓爹娘將朱靈兒趕出家門!你要知道,她差點害死了你!雖然爹娘嘴裏斥責你,但他們還是很疼愛你的,你為了朱靈兒建造一座湖,而她卻用那座湖來害你,這後果,你是知道的。”

孟朗月聽得心驚膽跳,他居然忘了這件事。

他爹娘或許對朱靈兒疼愛有加,但是再怎麼疼,總還是比不上自己的兒子。他們或許不至於將朱靈兒趕出家門,但那座他好不容易才求來的湖,恐怕難逃被填平的命運。

如果是這樣,朱靈兒會有多傷心、會有多自責?她一定又會端出那莫名其妙的自卑表情,喊他什麼……二少爺了。

不行,他絕對不容許這種事發生,他要保護她,盡全力保護她,讓她永遠不受傷害。

“大哥,只要你和下人們都不說,那不就好了?”他央求道。

“孟家現在由我作主,在我手頭上發生這麼大的事,我能不說嗎?”

他在威脅他,孟朗月聽得出來,他大哥……居然會威脅他?為什麼呢?難道他就真的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將他掃地出門嗎?

“你一定要我去學技藝?”

“沒錯。”孟朔日鐵了心地道。

“如果我照你的話去做,你會放過靈兒的,是不是?”

孟朔日那雙黑亮的眼神瞥向他。“我本來就無意為難她。”

這麼說,他是有意為難自己?!

“為什麼?”孟朗月想知道,他大哥究竟是存著什麼心。

孟朔日不語,這種事叫他如何開口?

“你自己考慮、考慮吧!爹娘就要回來了,你的時間不多了。”

“不用考慮了。”他喊住了他大哥離去的腳步。“我答應,我答應你。”

“真的?”孟朔日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

“是。”他堅定地道。為了朱靈兒,什麼事他都願意去做。“我一定會儘快學成歸來的。”

“不!”

“不?”

孟朔日堅定地看著他,一句一句地道:“我給了你五年的時間,現在,我也同樣要五年。”

“五年?”孟朗月跌坐在床榻上。

他驀然明白了他大哥的意思--朱靈兒來了五年,與他相處了五年,大哥同樣也要五年的時間!

沒有錯的,一定是這樣,原來……原來他大哥和他一樣,兄弟倆都逃不過這朱小美人的魅力。

大哥--也喜歡她。

要退讓嗎?

當然不!哥哥對他的好,孟朗月自然很明白,他可以將所有的東西讓給他,唯獨朱靈兒不行。

五年來,看著她的一切一笑,看著她慢慢長大,感受著她的喜和悲……她的一切,全都牽動著他的喜怒哀樂。

他的生活裏,早就少不了她了,就算他想退讓,也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但是為了朱靈兒,兄弟閱牆,這也是他千萬個不願意的啊!

他該怎麼辦?有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有沒有……

“朗月,孟朗月--”朱靈兒那嬌滴滴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大吼。“你到底在想什麼?幹麼一直對著湖面發呆呀?”

孟朗月真好笑,打從醒過來沒,就一直嚷著他要學會游水,說什麼將來不只要做個大俠,四處行快仗義,還要做水裏的一尾蚊龍哩!

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朱靈兒才不敢讓他下水去呢!不過他有勇氣來看看這座湖泊,當然是最好的了,她喜歡這裏嘛!除去了孟朗月溺水的夢魔,這裏可算是她的夢想世界呀!她實在不希望就此放棄。

而他願意陪伴著她,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因為她已經決定破例讓自己的夢裏,多一個他。

“哎,你太靠近湖水了,快退後,退後一點啦!”朱靈兒總是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擔心他會再度出事。

“靈兒,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孟朗月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說道。

“啊!你抓痛我的手了啦!”在他歉疚地鬆開手後,朱靈兒總算察覺到了異樣。“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我……”

“你說啊!不管你要說什麼,我都會答應你喔!”他為她做了那麼許多,她自然也不能太小器嘍。

看著她那張天真無邪的俏顏,孟朗月真無法想像未來五年沒有她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老天啊!快來幫幫他吧!

“喂!夫子說過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啊!你可別哭啊,別讓人家以為我欺負了你。”朱靈兒好擔心啊,他看起來好像真的快哭了呢!

“我……我才不會哭,你這小丫頭在胡說什麼啊!”一點都不明白他的心,他好痛苦耶。還開他玩笑。

嗚!鼻頭怎麼一直酸起來,他趕緊用力地吸了吸,要是一會兒不小心掉下眼淚,就說是給風沙沾上的好了。

“我才沒胡說呢!你本來看起來就一副想哭的樣子,啊--”朱靈兒突然喊了聲。“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做了壞事孟伯母快回來了,所以你在擔心。”

“我沒有。”

“我才不信呢!快說、快說,你這次是打破了花瓶,還是破壞了桌椅啊?”她質問道。

“你以為我是姓朱名靈兒的那個惹禍精呀!”他會打破花瓶?別開玩笑了,人家他武功好得叭叭叫咧!花瓶還沒落地前,他就有辦法救起它的。

“哎呀!你……你欺負我。”明知道她的記錄輝煌,還這樣取笑她,真是太壞心了。可她忘了去檢討,這事兒究竟是誰先提起的。

“好了,別生氣了,我們沒有太多時間相處了,要珍惜啊!”他握住她的小手,非常認真地道。

“沒有太多時間相處?”朱靈兒忍俊不禁了。“喂!你可別告訴我,你又要奮發圖強了,我可不會信你這話的,朔日哥哥還比較有可能。”

孟朗月老是這麼說,不過就是說過太多次又沒做到,所以信用不好。

“大哥?”他嫉妒地問。“靈兒,你告訴我,在你心目中,究竟大哥好些,還是我比較好?’”

“這個嘛!”朱靈兒故意吊他胃口地頓了頓。

“快說、快說啊!”他著急地問。

“當……當然是朔日哥哥好一點啦,你有什麼好?除了吃喝玩樂,沒一項強過朔日哥哥的,你還好意思問我呀!”她嬌聲道。

原來他在她心目中只是個執挎子弟,除了吃喝玩樂外,什麼也不會?

朱靈兒一定沒想到,她開玩笑的話語,居然狠狠地重創了他的心。

不過她說得也沒錯.除了吃喝玩樂外,他的確一事無成啊!

這樣的驚覺,會不會太遲了呢?

“靈兒,給我時間,五年!五年後我一定會學成歸來的,你等我,我不會再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男孩,我會成為一個讓你值得驕傲的男人,你一定要等我。”他認真無比地道。

或許他永遠也比不上哥哥,但他會為她而努力,至少做出一番成就,才配得起如此的嬌美佳人。

朱靈兒終於感覺到不大對勁之處,其實她根本不是存心要說那種話的,反正孟朗月這傢伙臉皮厚得跟城牆有得比,他應該是開得起玩笑的呀!

“什麼五年?你要去哪里嗎?”她驚慌地問。

“還記得救我命的那位梁大夫嗎?他已經答應要收我為徒,我就要跟著他上山去學藝了。”他說出了這個事實。

朱靈兒的天地一下子變了顏色,她臉色瞬間蒼白地退了兩步,幸好他及時扶住她。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我去請師父來替你看看。”他著急地道。

他和梁大夫一見如故,兩人十分投緣,幾乎結成了忘年之交。

梁大夫的醫術超群,而孟朗月從小就立志要當個濟世救人的大俠,既然他能用更直接的方式救人,何樂而不為呢?

“不!不要走,我不要你走。”她突然掉下眼淚投人他懷裏哭喊:“我是開玩笑的。我根本不在乎你有多厲害,我只要你陪著我,我要你陪著我。”

“靈兒--”

“答應我,不要走好不好?我不要你走啦!嗚……你若走了,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落下。

“你放心,家裏的人會照顧你的,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會有所改變的。”

這樣也好,五年不但是對他大哥的守諾,也可以考驗一下他們之間的感情,如果真心相愛,靈兒會等他的,可是如果……如果她變了心呢?

孟朗月實在無法想像那種結果,樂觀的他索性選擇了忽略這個問題。

“不一樣,怎麼可能會一樣嘛!你不在我身邊,什麼都不一樣了。”

“靈兒,我……我非去不可。”

“如果我不讓你去呢?”她倔著一張小臉問。

孟朗月的決心因為她的淚水而動搖了,他也不想去啊!他也不想跟她分開,可是……他萬不得己啊!

“你還是堅持要走,我無法留住你,對不對?”她退了兩步,離開他的懷抱。

“靈兒……”

“別喊我,你……你這自私的傢伙,說什麼愛我、說什麼要陪我一輩子,都是騙我的。”她哭喊。“我恨你,你走啊,你走了就別回來見我,你走好了!”

她傷心地淚流滿面,轉身欲跑開。

孟朗月將她拉進懷裏,不舍地擦著她的淚。

“你不走了是不是?你要留下來了是不是?”她靠在他懷裏,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擔心看到的,是令她失望的答案。

他也很有默契地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抱著她。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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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9 02:20: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他走了,孟朗月真的走了。

整整五年的歲月,沒有再踏進孟家一步。

孟朔日只告訴爹娘說他跟著梁大夫學藝去了,孟大川和孟夫人得知此事也為時已晚,因為愛子早已出遠門去了。

盂大川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孟夫人也傷心極了,更遑論是朱靈兒了。但他就是不回來,再溫馨的家書,也喚不回他。

五年的歲月很長,足以讓一個青澀的小姑娘,變成一個娉婷的大美人。

朱靈兒今年正好一十八,正是豆寇芳華。

眾人沒猜錯,小美人兒果真在長大後,變成了個傾國傾城的天仙美人,在杭州城裏,沒有人不知道孟家有個貌美如花的姑娘,可惜她總是不笑,妹容冰絕;不知道是不是眾人的錯覺,總覺得她眼眶裏老是含著淚,閃閃發光。

如此這般的絕色姿容,再配上我見猶憐的柔弱淚珠,誰能不呵憐她?誰能不為她傾心?

這些年來,杭州城裏大小媒人婆的蓮足幾乎都快踏平了孟家的門檻兒了,其中說親的,少不了一些達官貴人們,只可惜沒有人能夠獲得美人兒的青睞。

朱靈兒很冷漠,不愛說話,對誰都不理睬,這情形簡直和孟家的大公子有得比……嗅!對了、對了,孟家生了兩個公子,老二生性頑劣,無人能治,後來不知何故竟失蹤了,所以沒啥好講的;而這個孟老大,可就真不是蓋的了。

孟家之所以能夠發展到今日這種風光的局面,全是仰賴孟朔日這位青年才俊的努力,他的能力眾人有目共睹,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呀!多少千金閨女老是昏倒在孟家大門口,這不是沒道理的。

只可惜孟朔日太冷漠了,就算真有女人昏倒在他懷裏,恐怕他也會當作沒看見,直接把人丟給下屬,抬去扔掉。

咦!既然孟朔日和朱靈兒如此的郎才女貌,那……有沒有可能……有沒有可能會成為一對呢?

哇!若這話成了真,一定會轟動整個杭州,或許震動整個江南呢!

八卦呀八卦!如此的焦點人物全都聚集在孟家,也難怪孟家總是能成為大夥兒茶餘飯後的談論對象。

然而對於外面的傳聞,朱靈兒不是沒聽見,而是無心去想。

她的心早在五年前,就遺落在一個名叫孟朗月的傢伙身上了。

可是他人呢?這麼多年來,他寫回家的家書裏,提到她的部分總是少之又少,只交代要人好好照顧她,要她好好照顧自己。

該死的,該死的傢伙,他誤了她,他明明說要陪她一輩子的呀!他居然誆騙了她。

而她好傻、好傻,居然還天天在期盼,希望有一日,他會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五年了,她已經是個大姑娘,而他呢?是否還是那麼的頑劣呢?

“靈兒,湖面風大,你怎麼穿得這麼單薄呢?”出乎意料的,這般溫柔的話語,竟然是出自孟大少爺的口中,這要是讓外人聽見了,怕不跌倒才怪。

但朱靈兒習慣了,自從孟朗月離家後,孟朔日似乎就想要取代他的位置,好好照顧她。只可惜她的心裏一旦有了人,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朔日哥,我不冷。”她淡淡地回答。

孟朔日將手上的披風輕柔地披在她肩上。

“還是預防著好。”

朱靈兒僅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看向那片人工湖了。

湖面上的動物顯然比當初的多了許多,鵝生了小鵝、鴨生了小鴨,連鴛鴦也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它們在湖水裏面自由自在地悠遊著,顯得那麼快樂。

而她的快樂呢?究竟遺落在哪兒了?

孟朔日知道,這五年來,不管他再怎麼努力去討好她,她的心依舊緊緊封閉著,想必都是為了孟朗月吧!

想不到她那青澀的愛意,居然能夠維持這麼久,她竟然如此的死心眼。

天底下沒有他孟朔日做不到的事,就獨獨拿她沒辦法。

可他是多麼希望她能夠重拾以往的快樂,多麼地想要盡力去做,可很顯然的,他是失敗了。

如果時光能倒流,他還會不會這樣選擇呢?他還會不會去拆散他們呢?

“靈兒,你……你還在想朗月?”他痛苦地皺眉問。

一提到孟朗月的名字,朱靈兒那平淡的面容總算有反應了。

她噘著唇嗔道:“誰會想他?誰會去想那個無情無義的人,我才不想他呢!”

是怎樣的愛,居然能那麼深刻地印在她的心頭上?讓她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依舊難忘。

孟朔日不信啊!明明當時她年紀還那麼小,哪里會懂得情愛?

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了,自己是可怕的劊子手,硬生生地扼殺了最心愛的女子五年的快樂,他好殘忍啊?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朗月已經忘了你,他--不會再回來了。”孟朔日受不了了,他一步步地試探。

“你胡說!”她激動地道。“他答應過我的,五年後,他就會回來了。”

瞧瞧!不過一句話而已,就讓她露出了破綻。

她在思念著他,無時無刻的思念著,而且深深的相信,孟朗月對她的諾言會實現,縱使他拋棄了她五年,她依然那麼地信任著他。

孟朔日的心深受打擊,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

或許他永遠也進駐不了她的心,無法讓她接受他。

不,他是孟朔日,是孟家未來的當家,是少女們心目中的英雄,他怎麼能夠認輸?怎麼能夠輕易認輸呢?

“告訴我,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什麼?你的心裏,有沒有我?”孟朔日扶住她肩頭的手在顫抖,足以說明他有多激動。

“朔日哥,你……你怎麼了?”

“說啊!我在你心目中究竟算什麼?”他無法控制地吼道。

朱靈兒被他嚇壞了.他向來冷靜自持,從來不曾這樣啊!到底是什麼事讓他如此激動呢?

“在我心中自然是個很厲害的人啊!人人都說你很厲害的.不是嗎?”她張著一雙無辜的眼眸,反問道。

很厲害的人?他是嗎?

孟朔日挫敗地收回了手,手捂著頭,整個人跌坐在地。

“朔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工作不順遂呀!你別擔心,孟伯父不會責怪你的,因為我們都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她蹲在他身邊安慰道。

再難的對手,他都有辦法擺平,唯獨面對她,他卻總是無能為力。

“我是已經盡力了,可是……依舊設辦法做到我想要的,我很失敗對吧!”他若有所指地自嘲道。

“怎麼會呢?朔日哥最厲害了,不像孟朗月那傢伙,什麼事都做不好,他才是個失敗的例子。”

更要命的是,如今都已過了五年又一個月了,他居然還不見人影,哼!在失敗之上,又多加了個沒信用。

“靈兒,我問你,你為什麼不喊我孟朔日或朔日,就像喊朗月那樣?”

“那怎麼可以?你是大哥啊,我不能沒禮貌的。”

可是他不要她的禮貌.這種禮貌加添了他們之間的距離,讓他和她之間的鴻溝,更加難以跨越。

“唉---”他忍不住歎了口氣。

在另一頭。四雙眼睛就這樣直直地遙望著他倆。

“哎呀!瞧,小情人偷偷在約會呢!”孟夫人含笑道。她老早預定了朱靈兒當媳婦,看來願望就要達成嘍!

“是啊,我到現在才知道我那冷得像雕像的兒子,居然也有那麼柔情的時候,還怕小靈兒冷著了,為她添衣哩!”孟大川笑得很詭異。“朱老弟,你怎麼說?”

“我能怎麼說呢?兒孫自有兒孫福,年輕人喜歡就好,我沒意見的。”朱燕山其實心裏的高興不下於孟氏夫婦。

自己能有今天這麼安樂的日子可過,全都是孟家所賜,而且孟朔日那孩子年輕有為,俊朗高大,他的心肝女兒還是高攀了人家哩!他哪能不高興啊!

“那就好。就等你這句話啦!呵呵呵……”孟大川開懷地道。“咱們好兄弟的,如果又能結成兒女親家,那豈不是親上加親。”

他就作這個盤算,而且已經算計朱家小姑娘很久了。

“這樣……太快了吧!靈兒還協…”朱夫人開口道。

“不孝不小了,靈兒今年都已經一十八了,想當年你我這個年紀,都已經當娘了。”孟夫人含笑提醒道。

“可是”

“敢情小婉你是捨不得呀!呵呵呵……”盂夫人笑道。“別擔心,我知道你就這麼個寶貝女兒,捨不得她出嫁。但如果嫁給我兒子啊!都是在自己家裏,頂多靈兒是從‘宿星院’搬到‘宿日院’,不遠的,你還是可以天天瞧見她呀!”

“我不是這個意思。”朱夫人為難地道。

“那你是嫌朔日配不上靈兒了?”

“朔日那麼好,是我家靈兒高攀了。”只是她這個做娘的,成天看著女兒,如果還不懂得她的心事,那就愧對了。

小女兒的心,根本不在孟朔日身上,縱使他再優秀,旁人再看好也無用啊!不過,若論做母親的私心,她當然千百個同意這樁婚事。

“那就好了嘛!什麼問題也沒有了。”孟夫人喜孜孜地對自家相公道:“我們家已經死氣沈沈太久了,不如趕緊將他們的喜事辦一辦,順道叫你那不肖子回來參加,別一天到晚在外頭鬼混,我就不信他大哥要成親,他還不回來。”

從孟朗月離家後,家裏少個愛搗蛋的人,自然讓人很不習慣了,說是死氣沈沈也不為過。

其實這些年也陸陸續續有孟朗月的消息,知道他這位元孟大夫也闖得小有名號,但孟夫人仍認為那叫“鬼混”。

空洞的虛名絕不是他們做父母想要的,他們只希望有個乖巧的兒子承歡膝下,他們能天天見到他。知道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這才是最重要的。

只可惜那小子似乎天生反骨,就愛跟他們兩老作對。

“好好好,就這麼辦,我這就派人給朗月捎消息,通知他要辦喜事嘍,呵呵呵……”孟大川喜上眉梢地回答。

這樁婚事,在長輩們的商量下,就此敲定。

“什麼,成親?”朱靈兒瞪著一雙晶亮的大眼,懷疑地問:“和誰?”

朱夫人含笑道:“除了朔日以外,還有更好的人選嗎?”

孟朔日?

不會吧!她一向尊敬他、崇拜他,但……她從未有過想嫁他的念頭啊!長輩們怎麼會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娘,我不嫁,你懂我的,我……我怎麼能夠嫁給朔日哥呢?”她著急地道。

朱夫人當然懂,女兒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五年了,女兒的歡笑整整睽違了五年,看在做母親的眼裏,那是何等的心痛。

“靈兒,都這麼久了,難道你還忘不了朗月嗎?”

怎麼忘?那個自她踏人孟家第一天,就帶給她無比震撼的男孩,她如何忘得了!

她記得的,為他握、為他怒、為他笑、為他哭……兩人之間的情誼,早已超越了兄妹之情,雖然當時年紀小,但那樣刻骨銘心的感覺……她想,她會惦著一輩子不忘的。

“娘,既然你知道我的心事,那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們這荒唐的想法呢?”朱靈兒那張絕色的臉上含憂。“我的心裏,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呀!”

“靈兒,”小女兒的癡和固執,讓朱夫人的煩憂更添一層。“娘明白,可雖然你和朗月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但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只是年幼無知,只當你是個小妹妹,跟你鬧著玩的而已,你又何必這麼認真、這麼死心眼?”

去嗎?孟朗月會是她娘說的這樣,只將她當成妹妹看待嗎?

“都五年了,他的每封家書裏,是都提了你,可那些輕描淡寫的文字,連娘都為你心疼。”朱夫人將女兒輕攬進懷裏。“孩子,朔日是個好青年,他有大好的錦繡前程,對你一往情深,這是每個人都看得出來的。女人嘛!嫁個愛自己的男人,就會幸福一輩子了。”

是嗎?是這樣的嗎?

“但我的感受呢?”

“擁有丈夫全心的憐寵,你還能不快樂嗎?”她勸著女兒道。

不!不是這麼簡單的,如果愛情能夠說收就收,說放就放,那麼這樣的愛,還能算愛嗎?

“娘,我知道朔日哥是個青年才俊,也明白他對我好。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理應該匹配更好、更愛他的女子,可那個人絕對不是我。如果我輕率地答應了婚事,只會傷害他而已,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

“你怎麼還是這般固執。”朱夫人歎了口氣。“難道你對朗月那浪蕩子還有所期待?”

是做母親的偏心吧!孟家的這兩個兒子原本就大相逕庭,盂朔日的成就有目共睹;反觀孟朗月呢,只是個一事無成的浪蕩子。身為一個做母親的,她當然希望女兒嫁個好歸宿,所以不管女兒再怎麼喜歡孟朗月,她還是千萬個不贊同。

“娘,你別批評他,其實他……”

“他調皮搗蛋、不務正業,一天到晚惹是生非。”朱夫人據實地批判。“我就不僅,他和朔日同出一個娘胎,樣樣比不上他哥哥就算了,還那麼令人頭疼,這樣的男人能帶給你什麼指望?還有,他說過要娶你了嗎?沒有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就這麼為他守著,究竟有什麼道理?”

“他說過讓我等他的。”

“那麼五年也過了,他人呢?他在哪里?”朱夫人反問。

朱靈兒答不出來,可是她仍舊相信,孟朗月是不會辜負她的,他不會。

“孩子,你別忘了,這麼多年來。孟家對我們恩重如山,尤其是你孟伯父、伯母,他們更是將你疼入了心坎裏,能當他們的媳婦,這是你的福氣。”

娘的意思是要她--報恩?!

朱夫人慈愛地輕撫著女兒絕色的清靈妍姿,這樣嬌美的可人兒,只有孟朔日那樣完美的男人可以匹配。

“你孟伯母和娘商量過了,我們準備找蘇州最好的絲綢坊來為你挑選嫁衣料子,相信娘,你會是個最美麗、也是最幸福的新嫁娘。”朱夫人拍拍她的手。“就這麼決定了,聽娘的准沒錯。”

“可是,娘……娘--”朱靈兒還想說什麼,但朱夫人卻不給機會,轉身去張羅女兒的婚事去了。

絕麗的容顏上,憂色更濃。她不甘心啊!

孟朗月,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難道你真願意看著我嫁給你大哥嗎?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我?有沒有?

“靈兒失蹤了!”

這個消息,震驚了整座孟府上下,所有人幾乎傾巢而出,大街小巷地四處尋人,只可惜一整天下來,徒勞無功。

“小靈兒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她到底上哪兒去了?”孟夫人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她對朱靈兒,可是打從心底的喜歡。

“就是啊,急死人了!”都大半夜了,孟大川還是不死心地派人搜尋。

“真是不好意思,靈兒胡鬧,讓大家辛苦了。”朱燕山臉上難掩疲累之色。“我看大家都累了,你們先去歇著吧!”

“唉!我怎麼睡得下,她一個年輕小姑娘家,足不出戶的,萬一……哎喲!外面人心險惡,教人怎能不擔心?”孟夫人擔憂地說。“不過說也奇怪,都要成親的人了,她還能去哪兒呀!”

雖然大家心裏都犯著嘀咕,但沒有人敢將“逃婚”兩字說出口。

這是當然的啦!孟朔日這般神俊優秀的人,是多少閨女夢寐以求的佳婿,誰會那麼傻,竟然要放棄呢?

孟朔日心裏自然也明白這層道理,雖然兩人的婚事並非他所提出,但是他有自信,他一定會盡全力讓朱靈兒一輩子幸福的。

可她為什麼連一點點的機會都不肯給他?難道她真的那麼愛孟朗月?

對了!除了他那弟弟外,他想不出朱靈兒還有什麼理由出走?

也難怪最近她一直旁敲側擊地在問孟朗月的下落,原來她早做了這種打算。

孟朗月和家中一直持續著書信的往來,只是他的行蹤不定,令人難以捉摸。

黑眸閃過一抹受傷之色,他突然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朔日,朔日……”盂夫人詢問。“都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

“我知道靈兒去哪兒了,我會帶她回來的。”他話說完,人影也跟著消失在夜色中了。

幾個長輩面面相覷,心裏各自有一肚子疑問--奇了,他怎麼會知道朱靈兒去了哪兒?莫非……他們是商量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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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9 02:21: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熱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擾擾。

孟朗月默默地走在街上,清俊的臉上掛著大受打擊的愁容,顯得孤單而落寞。

“師弟,親愛的師弟。”突然一掌劈在他肩上。

不消回頭,孟朗月便知道來人是誰。

“你怎麼又跟來了?”他口氣中包含著千百個無奈。

沒錯,那個老是陰魂不散、有張甜美圓臉的女孩,正是盂朗月恩師的獨生愛女--梁烷烷。

由於梁烷烷自小就跟著她爹學醫,雖然學了十七年,還學不到她爹的半成本事,更遑論跟青出於藍的孟朗月相提並論了,不過論輩分,孟朗月還是得規規矩矩地喊她一聲“師姐”啦!

此刻,她圓臉紅撲撲的且氣喘吁吁,看得出來,找人找得很辛苦喲!不過沒辦法啦,她這調皮的師弟就是喜歡跟她玩躲迷藏,偏偏她別的本事沒有,找人最行,也活該孟朗月老是逃不過她的魔掌嘍!

“喂!幹麼一副如喪考批的模樣?”梁烷烷評論的聲音中帶著嘲諷。“這要是讓人知道你就是那位醫術厲害得不得了的孟大夫,誰會相信啊!人家恐怕會以為你是個倒媚道人呢!”

“那你還敢跟著我,不怕倒媚啊?”他口氣頗沖地道。

“喲!開個玩笑也不行,你中邪啦?”

“是啊!我是遇到一個邪物了。”他一雙俊目毫不留情地瞅著她。

如果說孟朗月調皮的話,他的調皮可絕對比不上梁浣浣的萬分之一,遇上她,他有種被打敗的感覺。

“咦!你真的覺得師姐我有這麼好呀,美得像個邪物,嘻嘻!也難怪你總是不敢正眼看我,怕被我迷得昏頭轉向了吧!”梁浣浣自我陶醉道。

“是阿是啊,所以請離我遠一點。”他沒好氣地道。

“不用擔心、不用擔心,反正師姐也雲英未嫁,看在你那麼喜歡我的分上,我就嫁給你好了。”她偏了個身子想靠近他,想不到那沒良心的居然不解風情,退自走遠,害她人沒靠到,還差點當街跌個四腳朝天哩!

真害羞啊!她這師弟就是這點可愛,所以讓她這五年來玩他玩得開心極了。

“師弟,你別走那麼快,人家可是秀氣的閨女耶!”她大步大步地追上來,一點閨女的模樣也瞧不見。

“閨女是嗎?”孟朗月突然停下腳步。“我記得師父並沒有答應讓你下山,你這閨女真是好典範啊!”

“唉!你怎能這麼說?若不是擔心你有危險,師姐我怎麼可能冒著被我爹宰了的危險下山呢?”她是多麼的用心良苦呀!不懂感激的傢伙。

“我並沒有要去闖江湖,而是要在自家藥鋪當大夫,有何危險來著?”孟朗月太瞭解了,這一次他要回到家,娘一定會用鐵鏈子將他拴著的,他就是插翅也難飛啊!更遑論去闖江湖了。

“那我保護你回家。”她甜甜一笑道。

“多謝雞婆。”他氣呼呼地喊。“不必。”

梁浣浣一點也不在意,反正她這師弟天生愛生氣,一天沒生氣心裏都不舒服,她老早免疫了。

“師弟,你可不可以別裝了?”她無奈地道。“你明明這麼喜歡我.又何必裝作不在意呢?”

“我何時喜歡過你了?”真不懂,這大花癡幹麼一天到晚說他喜歡她?

“若你不是太喜歡我,那麼以你的天資,早在兩年前你就可以藝成下山了,何必為我多停留兩年呢?”嘖!一定要她說得這麼明白嗎?“你就承認了吧!我不會笑你的,我保證。”

“你想太多了。”

“不然呢?”梁浣浣不死心地跟著他走,邊提議道:“師弟,我去你家提親好不好?”

“提親?”他腳步差點打跌。“提什麼親?”

“就是你我的親事啊!”笨師弟,連這也要問。

孟明月真是懷疑,在這神經兮兮的女人的摧殘之下,自己怎麼能夠好好活過這五年。

“梁浣浣,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啊!”他簡直要被氣死了。“所謂的‘提親’是男方去女方那兒提親,你一個女孩家,提什麼親啊?”

梁浣浣揪住自己被吼痛的耳朵,癟了癟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那我就等你去我家提親不就好了,幹麼這麼大聲叫,你看路人都往我們這邊瞧了,真是難為情啊!”

可偏偏她姑娘臉上一點難為情的樣子也沒有,反而喜孜孜地,笑得甜蜜蜜。

來人啊,快告訴他豆腐牆在那兒;或者借他幾條面線上吊吧!有這種師姐,他真是“三生有幸”、“祖上積德”。

唉!

這叫現世報吧!誰要他當初總愛戲弄朱靈兒,每回都惹得她又叫又跳的。上天總算看不過去,派了個魔女來修理他。

唉!忍不住又再歎了口氣。

還是他的小靈兒好,比起來,朱靈兒簡直就是個不惹纖塵的仙子,又天真、又無邪。

只是--她還是他的小靈兒嗎?

家裏傳來的喜訊,對他來說是種沉重的打擊,她竟然要成為他的大嫂?當初所刻意忽略的問題,竟然會成了真。

這……這叫他怎麼能夠接受?

“師弟,親愛的師弟,你的魂兒又飛哪里去了?”一直受不到重視的梁浣浣又大發嬌嗔了。

“不幹你的事。”

她梁浣浣天生愛管閒事……不,她是天生善良,看他一臉憂色,她當然要幫忙分擔啦!

“怎麼會不幹我的事?你是我親愛的師弟,我是你親愛的師姐,快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我可以……”

孟朗月直翻白眼,無意地朝街上一瞄,在瞧見那穿著藍布衫的瘦弱“男子”後,他耳裏就再也聽不見梁浣浣的喳呼了。

他立刻邁步朝那人走去。

“師弟,你去哪兒,等等我、等等我……”自言自語了好半晌,在發現人已經走遠後,梁浣浣也毫不遲疑地立刻追上前去。

秋老虎的威力驚人,午後,客棧裏滿滿都是避熱順便聊八卦、嗑瓜子的人群,大家嘰嘰喳喳的,讓整座客棧熱鬧非凡。

一個身著藍布衫的瘦弱男子,輕拭著額際沁出的汗,也走進了這家客棧。

“小二,給我一壺涼茶。”那過分清脆的嗓音,引來不少人的回眸。

“喲!好個可愛的小俊哥兒呀!來未來,來姐姐身邊坐,姐姐請客,你想吃什麼只管點。”一個濃妝豔抹、穿著涼快的豪放婦人當眾大喊。

這身穿藍布衫的小夥子,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哇!真沒想到一個男孩可以俊美成這個樣子,唇紅齒白、皮膚水嫩,讓人忍不住想掐上一把、逗上一逗。

整座客棧也因為他,而變得安靜了許多。

糟糕!急著出門尋人,卻忘了拿把泥土抹臉了。

穿藍布衫的少年--也就是朱靈兒,她瞠著一雙驚疑的大眼睛,看著每雙投注在她身上的眼神,頓時手足無措。

“小二哥,我……我不喝茶了,我要走了。”她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曖!怎麼就跑了呢?過來陪姐姐說句話嘛!”那豪放的婦人不死心,站起來就要抓人。

沒想到一撲落空,那俊美的少年身邊多了一對男女,其中那男的,還以保護的姿態出現。

“小兄弟,久等了,是大哥不好,我遲到了。”孟朗月及時出現,他瞄了那婦人一眼,隨即吩咐道:“小二哥,給我上幾道小菜,我要和我這小兄弟敘敍舊。”

那婦人一接觸到孟朗月有力的眼神,立刻知道對方是不好惹的角色,於是收回“魔掌”,悻悻然地作罷。

“是是,客官請跟我來。”店小二勤快地帶領他們上樓。

危機解除了,但是朱靈兒的心並未平靜下來。

雖然她並未抬頭與救命恩人正面相視,但這把聲音,她是怎麼也忘不了的。

孟朗月。

一定是他,真沒想到自己尋尋覓覓了這麼多天,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他。她只知道他在這兒附近,沒想到……可她心理一點準備也沒有,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呢?

“走啊,你不渴嗎?”孟朗月心裏的激動並不亞於她。

“我……”朱靈兒吞吞吐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孟朗月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和店小二一起上樓,他有太多的話想問她。

“哎!師弟,師弟……”梁浣浣的呼喊,根本引不起他的回眸。

孟朗月發現,自己的心仿佛只隨著她跳動。

從當兩人擦肩而過時,他的視線就再也移不開朱靈兒了,縱使她做了男裝打扮,依舊逃不過他淩厲的眼。

不過很顯然的,滿腹心事的她只顧著低頭趕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更沒認出他來。

這簡直太危險了,姑且不論路上隨時來往的人車,就光是剛剛那婦人的為難,就足以讓他嚇掉半條魂。

不行,她不能如此胡來,他非好好告誡她不可。

“坐下,喝茶。”落座後,他將茶杯塞人她手裏。

雖然心裏有些怒氣,但他的動作無比溫柔,甚至還搶過梁浣浣煽風的帕子,為她輕拭著額上的汗珠。

梁浣浣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老天!這麼多年來,孟朗月一直對她這大美人視若無睹,原來……原來是有這種“癖好”啊!

他的溫柔,讓朱靈兒眼眶濕潤。

她沒有錯,他依舊是在乎她的,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猛抬頭,她看到了一張俊美的臉孔。

五年了,他們都不再是當年的天真少年、少女了,外貌自然也會有所改變。

孟朗月真的變了,當初那張頑劣愛笑的臉,如今少了年少輕狂,多了些穩重氣息,看來竟有些陌生。

孟朗月的心也同樣被她深深地震撼著。

雖然是男裝打扮,但依舊難掩她麗質天生的絕色容顏,眉目如畫、菱唇尖顎,粉妝玉琢得猶如一個精雕的玉娃娃,也難怪會引起眾人的覬覦。

小時候是個小美人,長大後也不負眾望地,成為一個娉婷的大美人了。

五年的歲月啊!他的心一如往昔,牽著、念著的都是她,而她呢?

一想起那張喜帖,他就心如刀割,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梁浣浣左看看、右看看,古怪地發現他倆似乎忘記旁邊還有其他人的存在,世界仿佛只為他們而旋轉。

“嗯哼!”她不甘寂寞地發出了噪音。“師弟,你們認識啊!你認識這個小俊哥兒啊!”

那聒噪的好奇聲,打破了原本的沉靜。

朱靈兒的視線由他身上移向他身邊的女子。

好一個俏佳人!

她的心開始惶悸不安。

“喂!怎麼不說話?兩個人都不說點話嗎?”梁浣浣受不了這悶死人的氣氛,她拼命找話題問。

孟朗月才受不了她,見到朱靈兒是多麼可喜的事,但是身邊多了只麻雀,讓這歡喜打了點折扣。

“我們的事用不著你管。”他直言道。

“怎麼會不用我管?我可是你的未婚妻耶!”梁浣浣大言不慚地道。

“未婚妻?”朱靈兒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她一雙美目望著孟朗月,尋求答案。

“你在胡說什麼?”孟朗月真懷疑,失手掐死一個瘋婆子到底有沒有罪。

“我才沒胡說!”梁浣浣堅持道。

她身系重任呢,師弟好說歹說也是個昂藏的堂堂男子漢,他怎麼能夠去喜歡一個男人……不,男孩啊!這……這種斷袖之病,她無法接受。

她對著朱靈兒嚷道:“我跟你說.我這師弟挺風騷的,也喜歡勾引人,但你千萬別認真.他只喜歡女人,只喜歡我的。”

說孟朗月愛勾引人一點都沒錯,雖然梁浣浣看不出他有何異樣動作,至少他從不勾引她,但由附近的姑娘們都為他傾心的樣子看來,她的懷疑不是沒道理的。

朱靈兒整個腦袋轟然大響,梁烷烷的最後一句話--他只喜歡她--讓她深受打擊。

那她呢?五年的苦苦相思,還千里迢迢逃婚尋他,為的是什麼?這樣的結果不是她所想要的,她不要啊!

“你是誰?”朱靈兒不信.她不信孟朗月會這樣對她,她不是個會輕易認輸的人。

“我?”梁浣浣狀似親密地靠近孟朗月。“我是‘親愛’的朗月師弟的‘親愛’的師姐啊!”深怕人家不知道他們很好似地,她拼命地強調“親愛”兩字。

“師姐?”

“是啊!我爹就是朗月師弟的師父。他就是太喜歡我了,所以才會拜在我爹門下,這樣你懂了嗎?”梁烷烷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繼續口沫橫飛地道:“我們兩個感情很好喔!你別來破壞。”

朱靈兒懂了,原來如此,原來他離開的原因不是為了學什麼技藝,而是為了人家的愛女,也難怪他的家書提到她時總是輕描淡寫、也難怪他那麼毅然決然地整整五年不回家--這下她全懂了!

可笑的是,她居然為這騙子拋下自尊,不顧危險,在查探到他有可能的落腳處後,便一心一意地追尋而來。

一個從未踏出家門的女子,能夠獨身安全地到他面前,需要多少的勇氣和努力。誰知道,她所得到的竟然全是謊言,騙了她整整五年的謊言。

孟朗月簡直是欺人太甚。

“梁浣浣--”看著朱靈兒蒼白的臉,孟朗月的手指關節按得僻哩啪啦響,青筋浮動。

“對,我叫梁浣浣,我師弟每天都要喊我很多次。”梁浣浣雖然嘴邊含笑,但倒是有些知覺,知道得離孟朗月那暴風圈遠一點,兔得被一掌劈死。

朱靈兒的眼神憂怨,含著淚水,用力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這一掌,打斷了兩人之間所有青梅竹馬的情誼。

“孟朗月,我恨你。”她說完甩頭就走。

“靈兒,靈兒,你別聽她胡說,她是胡說的……”孟朗月趕緊追上前去。

“師弟,別追了,她那麼凶,別理她了。”梁浣浣冒著生命危險,硬是將人給攔了下來。

眼看著朱靈兒越走越遠,孟朗月從來沒有一刻如此想殺人的。

“梁浣浣,你究竟做了什麼好事?”他的大吼聲,幾乎傳遍了整座客棧,嚇得人心惶惶,很多人連滾帶爬地逃開。

“我我我……”

孟朗月一向很有幽默感的,怎麼這一次怒火這麼熾啊!

梁浣浣委屈地捂住耳朵,低聲道:“我也是為你好啊!好好一個大男人,女人不愛偏去愛男人,這……這……”

“她是女的,是女的。”這個笨蛋,居然連人家是男是女都分不出來,孟朗月真懷疑她怎麼還能活到現在。

“什麼?”梁浣浣驚奇地睜大眼。“喔!難怪我看她那麼漂亮,原來真的是個女孩啊!早說嘛!”

孟朗月氣到渾身乏力地跌坐在地,有這種師姐真是叫他欲哭無淚。

“喂!那……那女孩找你做什麼?看她手上還抱著個包袱,不會是要跟你私奔吧!”只是奇怪了,她怎麼從沒見過那女孩,還有,他們何時相約的,怎麼沒人來通知一下她咧?

“私奔?”

孟朗月之所以不大敢表態,是為了家裏寄來的喜帖,他怕朱靈兒若是真的選擇了他的大哥,那他的舉動就大沒分寸了。

但是……

梁浣浣的話提醒了他,如果朱靈兒就要當新嫁娘了,那她應該是歡歡喜喜地待在閨房裏繡鴛鴦枕,而不是抱著個包袱四處亂跑。

“對了,她……她是在乎我的。”他激動地拉著梁浣浣。“靈兒,她是來找我的,一定是的,哈哈哈……”

他樂得直跳,若非梁浣浣眼明手快,恐怕他就要從二樓的梯子上滾下去了。

“喂!你……你別嚇我,安靜點,先坐下來,我替你把把脈吧!”她覺得這師弟似乎不大正常耶!

“把什麼脈?我好得很。對了,師姐,我現在一定要儘快找到她,跟她說明一切,其實我根本不希望她嫁給我大哥的,她只能嫁給我,只能嫁給我。”孟朗月像陣風似地,話說完人也失去了蹤影。

“喂,你亂七八糟地在說些什麼,誰聽得懂啊?你……”梁浣浣望著他的背影,一定要問清楚。

梁浣浣不禁懷疑了。“他真的瘋了嗎?”

五年來她從沒見過盂朗月這樣又叫又跳的模樣,更沒有聽過他規矩地喊她一聲“師姐”,可是剛剛……

“師姐?”她確實是聽見他這麼喊了。

所以由此可見,那個人非瘋即癲啊!

該往哪兒去呢?

人海茫茫、天地之大,何處才是她的依歸?

朱靈兒抱著包袱,從客棧裏跑出來後,眼淚從沒停止過。

多少年的等待,換來的是什麼?她以為孟朗月和她一樣彼此思念、彼此相許……

然而另一個女孩的出現卻打碎了她的夢,如今她才知道,一切都是她太天真、她在自作多情。

清淚紛飛,順著腮邊流下,沒有間斷。孩子,你別忘了,這麼多年來,孟家對我們恩重如山,尤其是你孟伯父、伯母,他們更是將你疼入了心坎裏,能當他們的媳婦,這是你的福氣……

娘的話在她腦中響起。是的,能當孟家的媳婦,這是她的福氣,她是多麼的希望會有這麼一天,能夠成為孟朗月的新娘。

從小他就護著她、就愛逗她、就捨不得她受苦啊!莫非這些都是她的幻夢,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孟朗月--”朱靈兒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淚。

不哭了,她才不要為這種薄幸的男人而哭,不值得!

他不要她,她也不要他了,這種男人不稀罕、不稀罕、不稀罕……

控制不住地,眼淚還是拼命地掉,她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唇,制止自己想大哭的衝動。

“靈兒。”輕輕的溫柔呼喚自耳畔傳來,似乎怕驚擾了她般。

朱靈兒猛然抬頭,看見了一張剛毅、充滿疲累的俊臉。

“朔日哥?”她懷疑地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來找你。”她的淚眼婆婆,讓孟朔日內心抽痛。“我來帶你回家。”

事實上,他出門後只花了半日時間便跟上了她的腳步,而後便一直跟在她身後。而剛剛的情景,也全數落人他眼裏了。

“回家?”

“是的,跟我回家好嗎?”

無助激動的心,在他鄉遇故知的溫柔呼喚裏,終於平靜了下來。

朱靈兒緩緩地點下了頭。

回家,還是家裏最好。

或許娘說的對,娘為她所作的選擇,才是最好的。

從今以後,她將封閉自己的心,再也沒有一個名叫孟朗月的男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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