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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 【花樁(藍色酒館之十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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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0 23:53:2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陽光晴子-花樁(藍色酒館之十七)

酒館整修中?!
正好,他環遊世界觀光去,
聽說法國有間以雞尾酒算命的靈媒酒吧,
他這侍者就去幫Hermit考察一下——花樁?
薔薇花需要他這顆照亮她的太陽?!
瞎眼算命婆如此預言,讓他決定回家,
只是沒想到,迎接他的是場訂婚禮,
女主角是他打小愛慕的莊園大小姐,
準新郎根本是精蟲充腦的畜生,
惡行數不完,連他自己的妹妹都玩,
搞到人家大肚了,還叫她拿掉省得養,
他怎麼能讓他的公主嫁給這種敗類,
即日起變身特大號電燈泡,
當起跟屁蟲、看門狗、貞操帶,
想拐她上床,先問他的拳頭大爺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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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0 23:59:0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夏日的豔陽沉浸在一片動人的蔚藍天際中,燦亮的晴光因而顯得特別慵懶。

  但James蔚傑的心,很悲傷。

  佇立在台北街頭這條不怎麼起眼的巷弄間,一手輕輕撫觸這讓都會中寂寞男女休憩心靈的「維也納森林」的木門,他深吸一口氣,退後一步。

  一想到在初見時撼動心靈的那片深藍色林海,將被關在這道厚厚的木門之後,他不由得眸光一黯。

  故事要結束了嗎?

  凝睇著木門上掛著「整修中」的牌子,熱情又開朗的他陷入一片沉鬱,厚厚的藍中。

  總是,不捨。

  一切都似了然於胸的Kin,酷酷的Hermitt,冷死人的Narcissus……

  他習慣了藍調爵士樂繚繞的小小空間、習慣了淡淡的雞尾酒香、習慣白色貝殼串起的愉悅風鈴聲,更習慣處在充滿寂寞人相聚的藍色氛圍中。

  然而換個角度想,時問是變化人生的調味料。

  加些甜味,讓心享受快樂。

  加些酸味,讓心適應挫折。

  加些苦味,讓心學會感動。

  加些辣味,讓心承受眼淚。

  有了這些味道,人生才如香醇的美酒般令人沉醉,且一再回味。

  也因此,人應該要快樂的活著,因為沒有人能掌握下一刻的變化,/水遠不知道即將灑在自己身上的是何種調味料……

  蔚傑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俊臉揚起一抹釋然的笑。

  是啊,Kin只是宣佈酒館整修,而非結束營業,他這顆讓維也納森林亮起來的太陽怎麼能先捨棄身上的光芒?

  瞧瞧頭頂上的烈陽似乎揚著一抹揶揄的笑容在嘲弄他的感傷,他挑眉,露齒一笑,綻放出一個更為燦爛的笑容。

  他相信維也納森林不是美麗夢幻泡沫,會消融在這寂寞都市叢林裡,它只是在這個蟬鳴暸曉的季節短暫告別,但終將在某月某日繼續編織讓人念念不忘的感動。

  他等著,也這麼期許著。

  想起在酒館看到太多的感動,讓他決定趁著這個人生的拐彎處,去找尋屬於自己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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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1 00:01: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美麗的羅亞爾河懶洋洋的流過法國境內,以幾何圖形排列的紅、黑色城堡交錯在綠色的河谷間,朗朗晴空下,布盧瓦這個臨水城市正綻放著迷人的古色,而一到夜幕低垂、星光佔領天際,古老的城堡在月光照拂下拉出斜斜的陰影,其血腥的歷史成了吸引遊客的一個觀光賣點。

  「……路易.奧爾良在城堡內被殺,十六世紀的後半期,胡格諾派的新教徒跟天主教徒之間爆發宗教戰爭,成千上萬的新教徒被皇室軍隊屠殺,眾人將此次殺戮之罪指向卡特琳.德.麥迪奇,她的丈夫是亨利二世、兒子是法蘭西斯二世、查理九世跟亨利三世,工於心計的她也在死後成了堡內的鬼魂……」

  幽暗的酒館內,略顯擁擠的吧台後,一名蓄著大鬍子的酒保一臉詭譎的以流利的英文說著故事,一邊調酒。

  在他前面的吧臺上,已經置放著七、八杯顏色、大小不一的雞尾酒,不過入夜後神秘的藍霧瀰漫,萬籟靜寂,這家在街角的小小酒館只有三名客人。

  其中兩個客人聽著聽著,覺得毛骨悚然,想拿杯調酒就走,沒想到大鬍子居然不給,「拿了酒得找阿婆算命,不然不給喝。」

  他兇兇的指指一名靜坐在窗旁的白髮婆婆,她的頭上披著一條灰色紗巾,一身吉普賽風格穿著,面前桌上擺了一個水晶球,一旁則擺了一個放了幾個零錢的小盤子。

  兩名年輕人不悅的撇撇嘴角,轉身就出了酒吧。

  大鬍子大眼一瞪,以法文吐了一句,「不識貨!」

  然後他目光回到僅存的客人,他看來高大英挺、很得人緣的模樣,大鬍子再以觀光客熟悉的英文道:「阿婆是個靈媒,算命超準的,我常常在想……」他突然壓低音調,「她是不是卡特琳的鬼魂上身?

  對方勾起嘴角一笑。

  「不信?年輕人,我喜歡你,選一杯去找阿婆,我拍胸脯保證,你會不虛此行。」

  蔚傑點點頭,也不打算錯過,他梭巡那七、八杯色彩鮮豔的調酒,拿起其中一杯透著紅色、杯沿有薄薄白色細泡,以碟型杯所盛裝的調酒,往白髮婆婆走去。

  在藍色酒館整修後,他即向T大辦了休學,收拾行囊,踏上環遊世界的圓夢之旅。

  第一站,他選擇了歐洲最後一片綠肺--瑞典,只是走了幾天,一股想回英國看看的心思愈來愈濃烈,他愈走愈有牽掛,但一想到回英國後,他的自由之旅可能也得夭折,所以他來到離英國不遠的法國,認真的考慮是不是真的要屈服心中的牽繫回去。

  當初能去台灣,還是因為他以從未造訪過祖國為藉口才能成行,不然,保守且固執的父親對他想環遊世界的美夢總是說NO,所以要他這匹脫韁馬兒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又要再受困英國,當然得三思。

  或許對酒館懷有特別的感情,這一路上,他會探聽哪有特別的酒館去看看,來到此地後,跟飯店打採到這家以雞尾酒算命的靈媒酒吧,他就過來了。

  思緒間,他在婆婆前面坐下,將手中的調酒放到桌上。

  近距離的看清楚老者,他這才發現她竟然是個盲者。

  「呵呵呵……我好像聞到了初夏森林裡覆盆子的味道。」

  婆婆帶著笑意的聲音出乎意外的如春風般怡人,雖然她臉上盡是皺紋,還有一抹揮之不去的歲月滄桑。

  蔚傑看了酒杯一眼,微微笑,拿起來喝了一口,「的確有覆盆子的味道,婆婆,妳真厲害。」

  「這是一種懷舊的味道,年輕人,你想回到一個地方去是嗎?」

  他一愣,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她又笑了,「可以分享一點?」

  他看到她拿起一個小杯子往前遞,他隨即倒了一些酒在那杯子裡,見她端起後,仔細的聞了聞,然後低喃,「Hanatsubaki。」

  由於她的聲音太輕了,他並沒有聽清楚。

  「這杯酒叫『花樁』,是一種讓飲者有一種春暖花開感覺的調酒,年輕人--」婆婆邊說邊將手緩緩的撫上水晶球,另一手則平放在桌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上。」

  他依言將手放在她皺巴巴的手上,此時俊顏上有著難以形容的沉靜。

  花樁的酒名已觸動他心靈深處那一個被他深深埋葬,屬於他此生中一個遙不可及,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夢與希望。

  「好心酸啊……一個孤寂的心靈正在呼喚你,她呼喚你好久好久了……」婆婆如此說,聲音聽來甚至帶著哽咽。

  他心一凜,可能是她嗎?

  但當年他在暴風雨中,為了架起她母親遺留的薔薇花樁而發燒三天三夜,十二歲的她除了淡淡的「謝謝」兩宇,他在她那張完美無瑕的粉臉上看不到任何一絲的感動。

  「順從自己的心回去吧,也回去滋潤那顆乾枯的心,她已經被團團的烏雲給困住了,正等著你這顆可以照亮她的太陽……回去吧,孩子。」

  回去?他看著婆婆,轉過頭看著大鬍子,他朝他豎起了大拇指,他再回頭看著婆婆,笑了。

  回去就回去,還怕情況會更差嗎?頂多她還是不甩他而已。

  帶著一顆樂觀的心,蔚傑決定回到英國的古老莊園,從她身上要回她欠他的一個感動--他的內心想真正擁抱的感動。

***********************

  英國  溫莎

  湛藍的湖水,倒映著藍天浮雲,也倒映著一張美麗絕倫的年輕臉蛋,一片落葉隨風掃落,漾起了漣漪,卻消散不去那雙如鑽石的黑眸中的濃濃孤寂。

  不遠處,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黑眸微眨,那抹孤寂頓時沉澱在外人看不到的眼底深處。

  深吸了一口氣,夏若琳.拉伯雷從湖畔起身,往梅瑟希亞莊園走去,幾個工人正在綠草如茵的前院架設平台與長長的玫瑰花架,負責佈置訂婚會場的唐納一見到她,眸中仍難掩驚艷。

  但明天,她就成了賈克的未婚妻了!

  回想乍見這朵生長在英國南方古老莊園裡的動人薔薇時,他是整整呆立了有幾分鐘之久,要不是工作夥伴喊醒他,他不知道還會當雕像多久。

  「辛苦了。」

  她的口氣禮貌但疏遠,恰如其份的表現她出生貴族世家的身份,予人望而不可及的觀感。

  唐納及一些工人對著她行了長長的注目禮,一直到她的身影沒入後院的碎石步道後才繼續手邊的工作。

  「乒乓--」宏偉的莊園後方突地傳來玻璃破碎聲響,下一秒,一個醉醺醺的吼聲即起,「給我酒!該死的,給我酒!」

  「不可以喝了,我拜託你,傑佛遜……」

  爭執的聲音離走過碎石步道的夏若琳不遠,她只要一抬頭,就可以看到父親跟繼母羅拉拉扯爭執的畫面,但她不想也不願意再看了。

  「小哥,你背了大背包要去哪裡?你說要保護我遠離賈克那條蛇的!」

  另一個清脆卻帶著不滿的嗓音響起,那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南茜.拉伯雷。

  「一條蛇而已,咬不死妳的。」

  一個更不耐的煩躁聲音響應,那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亞歷.拉伯雷。

  「我怕蛇嘛,他又故意嚇我,你--你到底要去哪裡?」

  「管那麼多做啥?!走開!」

  夏若琳再往前走,來到雕刻細緻的雕像噴泉前,一眼就看到十四歲的南茜居然跳上十六歲亞歷的背部,緊抱著他的脖子不放。

  她柳眉微攢,「南茜--」

  一看到她,南茜的眼睛一亮,「公主,妳來了,太好了,小哥背包裡一定塞了衣服了,他又要偷跑到鎮上去玩幾天,妳趕快阻止他。」

  「 唆!」亞歷朝小妹低吼,目光瞥向夏若琳時,俊俏年輕的臉上有著不安。

  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姊姊,他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敬畏,其實她不嚴厲,也不曾兇過他,但或許就像南茜、家人還有這裡的僕傭們對她的稱呼「公主」一樣,她太高貴、太優雅了,他對她是又愛又怕。

  「下來,南茜。」夏若琳聲音溫柔但有著一抹不容忽視的堅持。

  「公主--」她瞪大了眼睛,嘟起了紅紅的唇。

  「妳不可能一直留在他背上的,亞歷要去哪裡,那也是他的抉擇。」

  聞言,南茜心不甘情不願的跳下來,看到亞曆頭也不回的跑出去,她氣得跺腳,再回頭看看這個美若天仙的姊姊,她生氣的衝口問:「公主,那嫁給那個討人厭又好色的賈克也是妳的抉擇嗎?」

  夏若琳僅是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南茜仰頭翻了翻白眼,氣呼呼的又瞄到二樓窗口父親跟母親爭執一瓶酒的畫面,她沒時間生氣了,急忙往一旁的側門跑進去,打算去幫母親的忙。

  終於安靜了,夏若琳微擰的眉宇才舒展了些。

  經過噴泉、百花齊放的花壇,再穿過幾株高聳的樺木,來到了只屬於她跟她過世母親的薔薇園。

  舉目望去,盡是一株株隨著花樁爬籐、朵朵綻放的紅薔薇。

  她凝睇著這片花海,慢慢的伸出手,但不是撫觸那些嬌嫩欲滴的花,而是裡面粗糙的木樁,腦海浮現一張在暴風雨中,努力的將半倒的花樁扶正架起的認真臉孔。

  而一切,都該忘記!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頭也沒回的道:「亨利伯伯,請將這些薔薇全部……全部連根拔起了吧。」

  兩鬢斑白的花匠亨利當下傻眼,差點口吃,「公、公主,這些薔薇開得正美,何必要全部拔除呢?」

  他實在不捨,這裡可以說是這個要不就死氣沉沉、要不就是吼聲震天的莊園裡,最美麗的一角了。

  「全拔了。」

  很堅定的聲音,老亨利知道自己再多說也挽救不了這些花兒,「那花樁?」

  她微微垂下眼,掩去其中的黯然。

  「公主?」

  「留也可,不留也可,反正……」不屬於她的了。

  再過三個月,她將離開這裡,嫁給伯父的養子賈克,一樁沒有愛情的合約婚姻。

  想到她這麼一個從小就被母親要求要謹守禮教、要自我要求,永遠優雅,永遠舉止合宜,被眾人稱為公主的大小姐,後半輩子要跟一名卑劣無恥的男子生活,不免覺得諷刺。

  親愛的母親,妳一定也在天國為我哭泣吧?

  「公主,老爵爺找妳。」

  蔚凡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也將她從沉思中喚醒,所有的愁緒立即由她的臉上消失,她優雅轉身,朝這名一生奉獻給莊園、也備受爺爺、父親及僕傭們敬重的老管家微笑點頭,往離莊園不遠的獨棟木屋走去。

  爺爺因身體不適,搬到那兒已有多日,她猜想他可能是不願再看到成了酒鬼的父親。

  木屋的門半開,夏若琳直接推門而入,望向甚為疼惜她的爺爺,「爺爺。」

  「來,我的公主。」坐在輪椅上的費茲,拉伯雷一天比一天蒼老了。

  她走近他,明白他的擔心跟不捨,她露出一抹愉快的笑容,「爺爺,沒什麼事情,你別想太多。」

  「沒事?怎麼會沒事--」他心疼的看著可憐的孫女,搖搖頭,「我打電話去給那個沒良心的兔崽子,他居然說他要是阻止得了賈克要妳,他怎麼會被他丟到療養院去?!所有的財產都神不知鬼不覺的全轉到賈克名下,他現在是自身難保了。真是現世報!」

  費茲愈說那張皺紋滿布的臉孔就漲得更紅,本以為找到大兒子可以阻止孫女明日的訂婚,但一切都是枉然。

  「爺爺,別說了,你身體不好。」

  「也是,我已經給妳帶來太多麻煩了,這樣拖累妳,死了也無法安息。」

  她漂亮的眉宇一皺,「爺爺--」

  「不!」他深吸一口氣,握著她的手,「妳該逃的,公主,這一切一切不需要妳來摃。」

  「爺爺,不用的,一切都會很好。」這天大的謊言從她口中說出卻有一股安撫的說服力。

  疲憊的費茲看著她好一會兒,點點頭,「妳回去休息吧,明天有得累了,」他再看看她身後的老管家,「我想洗個澡,睡了。」

  「是,老爵爺。」

  蔚凡上前,推著他往後方改良過的大浴室進去,他瞥了眼優雅離去的大小姐,也真是難為她了。

  這個沒落的伯爵家族,在富有時任親朋好友借貸,可再多的金山銀山日久也終究禁不起蠶食鯨吞,不得不舉債度日。

  最後一擊就是因爵位繼承問題,與老伯爵交惡,誓言要夷平莊園這塊上地的大少爺泰德,在與所有的債權人辦了債務移轉,派養子賈克來討近五十萬英鎊的債款,沒想到癩蝦蟆看上公主,提出交易,以婚姻抵銷債務,莊園仍屬老爵爺所有……

  這件婚事莊園上下都傷心難過,只有公主的臉上還有著淺淺的笑,只是,不知在那淺淺的笑容裡,隱藏了什麼樣的思緒?

***********************

  「近鄉情怯」這句話套用在蔚傑身上是完全不恰當的。

  租用一輛黃色敞篷跑車,奔馳在這充滿田園風光的路上,蔚傑臉上的笑容可不輸高掛天空的太陽。

  車子經過一條清澈河流上的古橋,映入眼底是一片綠意盎然的起伏山丘,一座建於十九世紀的宏偉莊園就矗立在蓊鬱林木中,屋瓦是青藍石板鋪成的、高高的煙囪、白色的牆面,兩旁的坡地上是一片綠油油的葡萄園。

  雖然現在還看不到,但他的腦海已浮現位在葡萄園盡頭,由一些矮小樹叢所佔領的巖丘,再定過去則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

  回想十五歲時,他帶頭在湖邊舉行天體營,只有幾個來訪的貴族少爺跟幾名男僕渾身光溜溜的跟他到那兒裸奔,他們還像條擱淺的魚兒似做了日光浴--

  想到這兒,他俊臉上的笑容就更加迷人。

  繼續踩油門,往莊園奔馳,不久,車子進入兩邊種植大樹的車道,熟悉的莊園大門進入視線--

  他眉頭一皺,古樸的大門兩旁為何系了鮮花、彩帶?

  一股莫名的不安掠上心坎,蔚傑放慢車速進入莊園,一個震慴的畫面立即映入眼簾,他幾乎是無意識的停妥車子,關掉引擎。

  「居然會有客人?」

  「是啊,咱們爵爺有錢時三天兩頭走一趟莊園的客人,在咱們窮了,一個也不肯來,這一個算有情有義的了。」

  老亨利跟老廚娘的聲音由遠而近,只是當他們看到下車的竟然是到台灣念大學的蔚傑時,兩人眼睛同時一亮,老廚娘更是開心的濕了眼眶,「蔚傑!」

  「太好了!你回來了,這個莊園也就不會那麼--」老亨利激動的梗住了話頭。

  這個從小在莊園長大的孩子,因為個性開朗再加上有一張說話可以讓人甜入心坎的嘴兒,爵爺疼他可不輸疼自己的孩子。

  而且他聰明、好動,還會玩一些誰也想不到、天馬行空的新鮮事兒,總是教壞那些平輩得遵守禮教的貴族子弟。

  他的父親蔚凡對他帶壞少爺、小姐的舉止是氣得吹鬍子瞪眼,卻也沒轍。想到當時莊園裡總是充滿著笑聲,不像現在,沒笑聲、沒客人,而且今天還是公主的訂婚宴,兩個老傭僕真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回事?那是……」蔚傑幾乎說不下去,難以置信的看著前院。

  低頭同嘆,他們將他離開後莊園發生的事簡略道來……

  而不遠處,正在玫瑰花架前的紅毯上舉行的戴戒儀式也完成了,響起的只有新郎自己零星又誇張的掌聲。

  在場觀禮的有夏若琳繃著臉的爺爺,仍然埋頭喝酒的父親,傷心的繼母,氣呼呼的妹妹,還有她惟一的至交好友碧蓮,她那張溫柔善良的臉上也有著不捨。

  男方這邊來觀禮的更少了,只有賈克的妹妹露絲,她臉上的解脫神情是最讓人不解的……

  除了西裝筆挺的賈克滿面笑容外,這場訂婚宴是令人哀傷的。

  當然,一身粉紅絲質禮服的夏若琳臉上也有一抹不讓家人擔心的笑容。

  她偽裝得很好,一向很好,那張美若天仙的小臉上從不曾洩漏出她真正的喜怒哀樂,而她所受的禮教也時時刻刻的提醒她,她只能保持虛偽的淺笑。

  可她心裡原有一口井的,一個可以在她堅強的面具再也維持不下去時,可以潤澤她孤寂心靈的一口井,但在某個人離開後,這口井便慢慢的、慢慢的乾涸了,她的心也跟著枯萎。

  這個合約式的婚約對一個無心的女孩是沒什麼差別的。

  「蔚、蔚傑?!」

  「蔚傑!」

  「蔚大哥!」

  爺爺、老管家跟南茜的呼聲一聲比一聲來得驚愕、興奮,一一劈入夏若琳的耳膜,進入她沉悶的思緒中,她下意識的轉頭去梭巡記憶中那個熟悉的身影,這不難,一點都不難,因為那個偉岸的身影已經走到她身邊,與爺爺擁抱、老管家擁抱……

  他回來了!

  她心口上的枯井頓時湧上幾許清泉,小小的心像是掙脫了料峭的寒意,活了過來。

  賈克挑起濃眉,冷睨身旁的未婚妻那對水靈黑眸在瞥見眼前這名俊男時,那幾難察覺的一絲激動,他輕鄙的眼神再次回到這個叫蔚傑的男人身上。

  撇了撇嘴角,他不喜歡他。

  他打量著蔚傑,他有俊美迷人的外表,挺直的鼻樑,性感的唇,頑長挺拔的身材、一雙深邃的瞳眸,睫毛濃密又捲長,一身陽光的古銅色肌膚,在在說明了他是一個與陽光為伍的男人。

  賈克再細看身邊的未婚妻,她柳眉彎彎、眼若晨星、唇似紅櫻,皮膚細緻無瑕,身材 纖合度,美得令人迷醉。

  她爾雅出眾的談吐及出身貴族的過人氣質,讓他在代養父踏進這二十多年不曾踏入的土地時,一見到她,他就知道這朵莊園裡的薔薇是非他莫屬。

  但此時一種詭異且不舒服的想法突地湧上心頭,好像這朵薔薇是屬於這叫蔚傑的男人?!

  他不悅且直接的將看著蔚傑與一些僕傭們熱情擁抱的未婚妻摟進懷中,而這個動作不意外的立即引來蔚傑的目光。

  兩個男人四目對視,一個挑釁,一個複雜。

  蔚傑不知該說什麼,雖然賈克長相俊秀,然而眼神中隱隱透著一股邪氣,他不認為大小姐嫁給他能得到幸福。

  好心酸啊……一個孤寂的心靈正在呼喚你,她呼喚你好久好久了……

  白髮婆婆說的話再次在腦海浮現,他清朗的目光移到美麗的夏若琳身上,一個從小就在他心中的惟一真愛。

  「嗨,公主。」

  他對她綻放出一個活力四射的笑容,這個笑容無言的透露出一股他將改變這一切的堅定訊息……

  但夏若琳什麼也來不及表示,賈克粗魯的唇突然攫取她的,在眾目睽睽下,給了她一個讓五臟六腑翻騰不已的舌吻。

  一切皆靜寂了,她只聽見風在她耳畔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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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1 00:02: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賈克在給了夏若琳一個宣示所有權的深吻後,意氣風發的帶著露絲跳上名貴跑車,離開這個又悶又無聊的訂婚宴。

  來日方長,夏若琳也已經戴上他的戒指。

  在跑車絕塵而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後,梅瑟希亞莊園立即揚起壓抑許久的歡呼聲。

  「蔚傑,你怎麼回來了?不是還沒畢業嗎?」

  「你想我們了,對不對?」

  「蔚傑,我可想死你了。」

  「蔚大哥,你回來我就不必巴望著亞歷了,你一定會幫我應付那個討人厭的賈克。」

  「傑佛遜,蔚傑回來了,嗚嗚……你清醒點,看一看,是蔚傑,是你最喜歡的蔚傑啊!」

  所有的歡樂叫聲在羅拉帶著哽咽的呼喊聲中乍然停止,鮮活的空氣再次被低氣壓籠罩。

  蔚傑看著父親嚴肅眸中的暗允光芒,他立即走到渾身酒味,手中還拿著酒瓶狂飲的傑佛遜身邊,一手拿過他手中的酒,笑道:「爵爺,一個人喝悶酒多沒意思,你清醒點,我陪你一起喝。」

  「你--你是誰?」每天喝得醉醺醺,不讓自己清醒的傑佛遜.拉伯雷說得口齒不清,視線也蒙 ,根本看不出誰站在他眼前。

  「蔚傑。那個被你逼著一定要喊你一聲『父親』,一直要跟我父親搶當我父親的蔚傑。」

  聞言,他渾身一震,眨了眨眼,努力的讓迷濛的視線定焦後,他看到了,看到了總是可以讓他哈哈大笑的蔚傑!

  他鼻頭一酸,眼眶一紅,雙手緊緊的握住他的,「回來了?你回來了!」

  「是啊,聽說你變成了老酒鬼,那肯定是莊裡的酒愈陳愈香,我不回來跟你搶著喝,怎麼行?」

  傑佛遜的眼眶迅速的盈聚淚水,「毀了……蔚傑……梅瑟希亞再也不是當日的梅瑟希亞了……還有我的公主……她……不、不……我要酒……我要酒!」他突地激動叫吼。

  「好,老規矩,」蔚傑也沒拒絕,綻出璀璨如陽的笑容安撫他煩躁的情緒,「記得嗎?比一場西洋劍,誰贏誰就有獎賞,這一次的獎賞就是你要的酒。」

  西洋劍?!他消沉的頻搖頭,「不行……我不行……給我酒,蔚傑,你知道除了公主外,我最疼的就是你了。」

  「我也愛你,所以你打贏我,我就把酒給你。」

  「好好好……就打一場……可是你一定要給我酒。」他幾近乞求的說。

  一旁的羅拉淚水早已潰決了,但這一聽,她急忙拭淚,要女兒幫她一起扶著難得清醒的丈夫到練劍室。

  勉強的穿上裝備,曾是西洋劍高手的傑佛遜這會別說腳步不穩,連劍也拿不穩,蔚傑則連裝備也沒穿,隨便一挑就將他手中的劍挑開了,但為了酒、為了可以麻痺一切感覺的酒,傑佛遜再撿起劍,搖搖晃晃的又朝蔚傑刺過去,只是劍總是被挑開,一次又一次,一直到他再也沒力氣,氣喘吁吁的躺在地板上,瞪著天花板,他愈來愈覺得疲累不已……慢慢的,闔眼睡了。

  羅拉心疼的為他拿掉面罩,看著曾經深深吸引她的俊臉此際布滿疲累的滄桑,她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也蹲下身來的蔚傑,感性的道:「謝謝你回來,看到你,我真的覺得傑佛遜有希望了……」

  「別這麼說,夫人。」

  「去看看夏若琳吧,我認為她也很需要你。」

  他點點頭,轉身走到無言的看著傑佛遜的老爵爺面前,他的眸中有著太多的無力感,令人看了更難過。

  他蹲下身,與坐在輪椅上的他視線平行,笑問:「腳怎麼了?」

  費茲搖頭苦笑,「老了,動不了了。」

  「那就是對它太好了,明兒我帶它到湖邊去跑一跑,再不聽話,就帶它去攀巖,一定讓它不敢再耍脾氣。」

  聞言,他露出了這段苦日子來的第一個真正愉悅的笑容,「我覺得它們在發抖了,看來你的威脅有效。」

  蔚凡看著兒子,眸中有著難掩的壓抑笑意,對於蔚傑他這個當父親的真的很自豪,他總是散發著溫暖的光,照亮身邊的每一個人。

  「爸--」蔚傑抬頭看著父親。

  「夫人不是要你去看看大小姐,快去吧。」壓抑了想再抱抱兒子的衝動,他後退一步。

  但這承襲了母親熱情個性的兒子還是站起身,走到他眼前,緊緊的抱住了他,好一會才笑容滿溢的轉身準備往三樓大小姐的房間跑去。

  一個小不點卻跑過來,撒嬌的拉住他道:「我還沒有抱抱呢,蔚大哥。」

  蔚傑笑笑的給了高度只到他胸前的南茜一個擁抱,小南茜十五歲了,慧黠嬌俏,唇紅齒白,也是個美人胚子,「小美人,行了嗎?」

  「行,待會兒上樓後,最好也親我姊姊一下,剛剛那個噁心的人親她,我看了都快吐了,姊姊沒理你,一定也是急著衝回房間吐的。」她煞有其事的做了個嘔吐的樣子。

  「小鬼!」他開玩笑的拍了她的額頭一記,往樓上走。

  南茜呵呵笑,轉頭卻發現母親、爺爺跟管家爺爺都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我說錯什麼了?」

  三人搖頭,有些事是沒法說的,遲到了,機會也就沒了。

***********************

  一個充滿古色古香的大房間裡,牆上裝飾著年代久遠的織錦畫,一張大床、床頭櫃、兩張椅子、一張小桌子,而在浴室裡漱口漱了十多分鐘的夏若琳此時正站在褪了顏色的衣櫥前,從裡面拿出一套穿了再穿已經褪色的及膝套裝,再將賈克送的那套訂婚禮眼放進去。

  碧蓮坐在床上,看著她拿著套裝走到屏風後去換衣服。

  保守嚴謹的夏若琳其實有著另一面,但那一面,也許只有她有幸知道。

  但也難怪她如此壓抑,這個莊園裡始終有一股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凝結氣氛。

  夏若琳換好衣服走出來,雖然只是舊衣裳,但仍不減她的高貴氣質。

  夏若琳的母親跟蔚傑的母親都是東方人,她有一頭柔膩的棕發,而遺傳自母親的一雙水靈明眸,更讓碧蓮這個金髮碧眼的純英國人嫉妒不已。

  因為那雙眼睛晶瑩剔透,熠熠動人,足以讓所有的男人對她俯首稱臣。

  碧蓮站起身,「他回來了。」

  「嗯。」

  夏若琳微微一笑,但除此之外,那雙漂亮眸子還是平靜的讓人心疼。

  碧蓮知道她的心事,一次在不小心接觸她的電腦時看到的秘密。

  「既然對他心動,為何還要苦苦掙扎?妳可以擁有他,才只是訂婚而已。」

  她搖搖頭,她雖邀碧蓮來參加她的訂婚宴,但她並沒有告訴她自己必須下嫁賈克的主因,何況--

  「擁有蔚傑?!」她苦笑,「他有一顆如風般的心,我抓不到也不想抓。」

  「妳沒有試怎麼知道抓不到?」

  「不用了。」

  「為什麼?」

  「我已喪失自由。」

  夏若琳低頭看著無名指上那枚刺眼的鑽戒,是啊,她沒了自由,即使她眼底看的,心裡想的永遠只有蔚傑。

  再說了,母親一直告誡她,愛情只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夢幻。

  碧蓮握住她的手,「拜託,這個自由可以要回來的,我就不明白妳怎麼會突然要嫁給那個聲名狼藉的賈--」

  叩叩叩!敲門聲陡起。

  碧蓮瞥她一眼,轉身去開門,一見到來人是蔚傑,她笑開了嘴,回頭看著忙著深呼吸的好朋友,「我先出去了。」

  「等一--」

  但她還是扔下她,在蔚傑進來後,順手的將門給關上。

  房間內靜悄悄的,空氣中流動著一抹難以用言語形容的不自在氣息,這不自在來自於兩人交錯的眸光,翦水黑眸中的沉潛壓抑與另一雙的專注笑意。

  夏若琳終於還是先移開了目光,這也才發現自己幾乎忘了呼吸,屏息與他凝望。

  「還好嗎?」

  她瘖暗的做了一個深呼吸,再將目光移到他身上,「很好。」

  他蹙眉,「公主--」

  「我--我有些累了,你知道我今天訂婚,一早就起來化妝了。」溫柔的下起逐客令,只希望他別再吐出關心的話語,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了淚水洩漏心中的脆弱。

  「我明白了,妳先休息。」

  有點失望,但他早該清楚不習慣表現自己情緒的夏若琳,不可能給他什麼熱情的歡迎言行。

  可是這一次,他是有理由可以擁抱她的。

  他勾起嘴角一笑,「莊園裡上上下下除了不在家的亞歷外,所有的人都給我一個歡迎禮,公主的也不會少吧?」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突然將她抱入懷中,她身子一僵,聞到他身上清爽帶著陽光的味道,再想到賈克剛剛那濃濃的古龍水味,她忍不住的闔眼深呼吸一口他的氣息,好驅趕那被迫吸入體內、遲遲不退的味道。

  蔚傑輕輕的放開她,定定的望著她好半晌,一直到她心頭小鹿瘋狂亂撞,他才燦然一笑,離開了房間,去找父親及老爵爺好好談一談。

***********************

  花了近兩個鐘頭,賈克跟露絲回到位於溫莎東北方的倫敦,臨泰晤士河岸的十三層樓豪華住處。

  充滿現代感的裝潢、質感一流的家飾,金碧輝煌的,與沒落古樸的梅瑟希亞風格截然不同。

  賈克將鑰匙扔到桌上,將自己甩到軟柔的沙發裡,雙腳高舉的擺在桌上後,瞟了露絲一眼,再瞧瞧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的女傭,「沒妳的事,回房去。」

  「是。」女傭迫不及待的回到房裡,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的將門栓給拉上。賈克是個暴戾好色的人,若不是為了家計,她早就想不做了。

  客廳裡,賈克邪魅一笑,對著露絲道:「把衣服脫了。」

  她臉色刷地一白,「不……不要……」

  他挑眉,「不要?妳是不是以為我將戒指套在夏若琳的手上後,就不會要妳了?」

  「我--」她臉色更為慘白,她是這麼想的,她以為她終於可以脫離這個惡魔。

  他邪惡的綠眸半瞇,抿緊了唇,突地又問:「妳肚子的事去處理了吧?」

  「有、有,賈克,我照你的話去處理了,真的。」她慌忙解釋,雖然這一次她是違背他的話了,因為醫生已經警告她,她再拿掉這個孩子,她以後可能不能再有孩子了。

  「那就好,衣服脫了。」

  知道自己逃不過,她蒼白著臉點點頭,走到他前面,褪去身上的水藍色洋裝及衣褲,赤裸裸的任由他邪惡的手在她的身上來回揉捏。

  他跟她同樣是養父從育幼院領養回來的孤兒,而她在十五歲那年就被他強暴得逞,再來的日子都過得膽戰心驚。

  冷不防地,他將她推倒在桌子上,邪笑的臉與她相距只有咫尺,「專心點,露絲,雖然眼前我的確是將妳當成夏若琳在享用。」

  她吞咽一口口水,什麼話也不敢說出口。

  他渴望的鼻息刻意地噴上她的臉,「等待的慾火太難熬了,但她是『公主』,換句話說,要等待結婚之夜,我才能佔有她,不然,我要是來強的,她一定會先死給我看--」

  「你--你何曾在乎過這種威脅?」她還是鼓起勇氣說了,這種話她也說過,只是在他得逞後,她卻沒有膽子自殺。

  他笑了起來,「她跟妳不同,可憐的露絲--」他毫不憐惜的咬著她的下唇。

  痛!她倒抽了口涼氣。

  「她有膽子自殺,可妳沒有……」他粗暴的唇繼續往她的胴體肆虐。

  可憐!她的確可憐,在他強力佔有她時,他口中狂吼的是夏若琳這名字,眼角的淚水因控制不住的直流,而她身體的其它部份早都麻木了……

  逃,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一定要想辦法逃離他的身邊!

***********************

  灰暗的天際射出第一道曙光後,花林中的露珠閃爍點點燦光,當陽光愈顯耀眼,晨光薄霧盡散,棲息於枝幹間的小鳥啁啾道早後,隨即展翅在空中嬉戲。

  她也想飛。

  站在光禿禿的薔薇園中,夏若琳仰頭看著在天空愉快追逐的小鳥,她緩緩的展開雙手,感受清晨溫煦的風吹過自己臉頰、手臂的感覺。

  但左手無名指的戒指在晨光中閃爍著刺眼的光芒,頓時感到手變得好沉重,她頹喪放下手,看著那只鑽戒,苦笑。

  這只戒指將時時刻刻的提醒她,她已屬於另一個男人。

  失去自由的身體,卻有一個想飛的心靈,那是一顆禁錮不了的思念之心,她想躲在一雙溫暖的羽翼下,也想與那溫暖的羽翼自由自在的在天空翱翔,可這個心思卻與她所受的禮教如此違背。

  「早!」

  蔚傑愉快且活力十足的嗓音突地響起。

  她嚇了一跳,猝然轉身,看到穿著一身白襯衫、牛仔褲的他走向她,他的袖子捲了幾折,露出結實的古銅色手臂,俊俏的臉上全是迷人的笑容。

  「我嚇到妳了?」

  她一愣,連忙搖頭,雖然他的確嚇到了她。此時才清晨五、六點。

  他定視著她,「昨晚我跟我父親及老爵爺聊了許多,五十萬英鎊的債務的確不是一筆小數目,但用妳的幸福來償,還是不值。」

  「值不值得由我自己來衡量,我覺得值得就行了。」她咬著下唇,無措的想趕走因他來到她身邊時心臟突然卜通狂跳的緊繃感。

  一身嫩黃洋裝的她,如夏之精靈,在晨曦問,閃亮迷人,只是疏離的言行給他一種距離感,蔚傑有點小受傷。「公主--」

  「為什麼回來?」不想再談債務,她改變話題。

  他勾起嘴角一笑,「因為喝到一杯震撼心靈,可滋味卻有一種春暖花開感覺的調酒。」

  「調酒?」她不明白。

  「嗯,名為花樁,是一杯敲開記憶盒子的酸甜滋味的調酒。」他凝睇著美麗動人的她,專注的凝視她,想知道她對這個名字的感覺。

  她及時的低垂下頭,掩飾眸中的震慴,不敢回頭看著那少了花影綠葉、光禿禿的花樁。

  驀然注意到她身後那些被丟棄在園中一角的殘花餘枝,他一愕,「為什麼將所有的薔薇都拔除了?」

  「那是我的事,我沒有必要回答你。」戒慎的心讓語調顯得慌張。

  「我以為這個薔薇園是妳的最愛。」他問得直接。

  她沉默了,這的確是她的最愛。

  這是她死去的母親親手栽種的,但母親也交代過,當她要離開家園時,請將它們全毀了,因為不會有人在乎,既然不會有人在乎,徒留盛開的花兒有何用?!

  「我想要找出妳的『原色』公主。」

  原色?她不解的抬頭看他,卻見他灼人心神的眸中漾著一抹奇異的光彩,叫她看得移不開眼神,像被鎖住了。

  「嗯,可以因我而活得精彩,活得快樂、活得像自己,沒有所謂的保護色,一個真實的妳。」

  蔚傑說得真誠,也很坦然,因為他從來就沒有隱藏過他對她的傾心,也從未對他人隱瞞他的心有所屬。

  夏若琳怔怔的看著他,她是期待一份相知相許的溫柔,也期待給予這份溫柔的人就是他,只是人對了,時間卻不對了。

  她沒有理由去傷害無辜的他,她既已摃下拉伯雷家的重擔,就不該再對幸福有任何奢望,她認命,受傷的也就只有她一人……

  她神情一冷,「我沒想到你去了台灣念了大學,回來變得如此狂妄自大。」她越過他想逃開。

  「不要對我隱瞞妳的真實感覺,妳並不孤獨。」蔚傑也往前走。

  「我知道,我『一向』知道。」這是反話,話裡濃濃的孤寂透露出這點,即使那雙黑瞳平靜的不見一絲波紋。

  望著她再次背過離去的身影,他知道她的孤寂來自將她佔為已有的母親,一個孤寂心靈下孕育出的女兒,如何能讓她遠離寂寞呢?!

  帶著略微沉重的心情,蔚傑前去跟老爵爺道早安,並推他到湖邊呼吸新鮮空氣。

  「蔚傑,昨晚你父親問你,為什麼學業沒完成就回來了,你答說是秘密。」

  「老爵爺,那的確是秘密。」他邊推著輪椅邊笑著回答。

  「我可以猜猜這個秘密?」

  「行,老爵爺。」

  「你是要來帶走公主的,是嗎?」

  他突地停下腳步,看著回頭笑看他的費茲,一愣,「這--」

  「我不介意,蔚傑,真的,如果可以,我還希望你將她帶得遠遠的,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快樂的孩子,雖然她該擁有最大的快樂,但她的母親毀了這一切--」

  「老爵爺,公主有她的驕傲,也有她的考量,不是我要帶走就能帶得走的。」

  「我對你有信心,孩子。」

  蔚傑露出笑容,看來他得到第一個盟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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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1 00:02: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溫莎傳統的街道跟商店讓遊客有一種處於中古世紀的感覺,傳統工藝、麵包店、肉販、火腿店、服飾及咖啡屋隨處可見。

  此時鋪著碎石的街道上走來一對儷人,立即引來商家及客人們的注目。

  「蔚傑?!真的是你,那前幾天,我兒子說看到你的話就不是騙我的了,他說你駕駛一輛黃色跑車呼嘯而過。」咖啡店老闆興奮的邊說邊跟他擁抱。

  「是啊,抱歉,歸心似箭。」他開玩笑的瞥了眼走在他身邊的夏若琳。

  聞言,她臉上的溫柔笑意立即被一抹淡淡的不自在取代。

  「夏若琳小姐。」

  「你好。」

  咖啡店老闆原本還想問問她跟賈克訂婚的消息是否屬實,但一看到她手上的鑽戒,這話就吞回肚子裡了。

  接下來這一路上,跟蔚傑熱情擁抱的店家朋友不少,而看到夏若琳時,無不對她露出憐憫的神情。

  還有不少人拍拍蔚傑的肩膀表示安慰,因他從小就在莊園跟這個近郊的城鎮中打混長大,小時候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帥哥,長大後更是豐神俊朗,以前小鎮裡家中有女兒的,莫不對其傾心,於是為了幫自家女兒一把,眾人常常又是請他喝咖啡、吃麵包、打包火腿……

  但蔚傑很清楚的大方說,他的心中就只有夏若琳.拉伯雷。

  他的父親雖是拉伯雷家的管家,不過由於一生都奉獻給莊園,早有一定的地位,再加上蔚傑深受老伯爵跟伯爵喜愛,他們相信這對金童玉女配成對一定不會有問題。

  哪曉得半途殺出一個聲名狼藉的程咬金,夏若琳這朵鮮花根本是插在一堆牛糞上。

  再也無法承受那些憐憫的眼神,夏若琳撐不住臉上虛偽的淺笑,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蔚傑,「我想回莊園了。」

  「再等一等--」他頓了一下,突然笑道:「這邊來。」

  他拉住她的手就往另一頭的巷弄跑過去,幾個拐彎,來到一條介於兩住家之間後門的寂靜巷弄。

  「自在點了嗎?」

  她一愣,所有的思緒還困在他握緊她小手的大手上,感覺到風拂過臉上、手上,有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在飛了,可現在腳步一歇,她也從飛翔的美夢中清醒,慌亂的抽回自己的手。

  正視著他打趣的瞳眸,她尷尬的回問:「有什麼不自在的?」

  「大家覺得賈克配不上妳,妳太可憐,而我也可憐。」

  「蔚傑。」她的美眸一黯。

  「妳知道什麼樣的女人可以讓我心甘情願的為她許下一輩子的承諾?」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還有,我今天根本就不應該跟你出來的。」

  她想逃,但他一個箭步就阻止了她。

  不是他想咄咄逼人,而是這幾天來,她真的快將他給逼瘋了,她看到他就躲,除了吃飯時能見芳蹤外,其它時間,她都關在房間或書房裡,偶爾去看看老爵爺,但只要看到他在,她也是待一下就走。

  亞歷已在外面鬼混一星期了,羅拉夫人托他找回他,所以在老爵爺的推波助瀾下,他才有機會帶她出來。

  有些話不趁此講清楚,那就太辜負老爵爺的好意了。

  「妳不害怕遺憾嗎?公主。」

  「遺憾?你指的是什麼?」

  「妳知道的。」他清朗澄澈的目光直勾勾的凝睇著她,閃爍著一抹動人的深情之光。

  她深吸口氣,「你不明白嗎?愛情的美麗來自於遺憾,沒有結局的愛情才有永恆。」

  他眉峰攏了起來,:逗個想法太悲哀了,我不贊同。」

  「那很顯然我們的想法沒有交集,何必浪費你我的時間?」她轉身往回走。

  蔚傑立即闊步跟上,「跟妳在一起永遠不會浪費時間。」

  她停下腳步,壓抑著心中的無奈怒火,悶聲提醒他,「我已經訂婚了--」

  「那又如何?」

  看著這張笑咪咪的俊顏,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明知道她的責任有多大,他為什麼不放過她,讓她一個人孤單的活著就行了?

  「公主--」他的口氣突然轉為沉重,「妳也知道我母親的身子一向很好,但突然染上重病,不久就離開人間了--」他爬爬劉海,眸中再度浮上笑意,「所以,快樂的活著比什麼都還重要,妳還不明白嗎?」他一手握住她的柔荑。

  她沒有接話,只是抽回了手。

  當快樂跟責任相牴觸時,她只能選擇責任。

  雖然拉伯雷家族對不起她的母親,但她的確得到好多人的關愛,即便她的母親

不准她去接受、不可以去愛他們,她還是不能讓爺爺等人露宿街頭,她做不到無動於哀、視若無睹。

  「愛情需要勇敢一點,幸福則要大膽追求,妳若一直當一只囚鳥,這兩者,妳是永遠得不到的。」蔚傑挑明暸說,希望她能再勇敢一點。

  她眼眶一紅,囚鳥?!是啊,她一直只是一只被關在籠子裡、不自由的鳥,繼續被關著應該無所謂吧?也許--也許她的翅膀早就無力展翅了……

  「回去,拜託。」她低聲請求。

  看著她眸中深沉的悲哀,眉宇深鎖的他只能強忍住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他知道此時的她,不會接受的。

  這種沉重的領悟讓他對她更為心疼。

  「走吧。」

  兩人才剛往前走,前方巷弄裡突然衝出幾名戴著萬聖節鬼面具的男孩,每人手上還抱了一些東西,其中一個人差點撞倒夏若琳,蔚傑及時抱住了她,但在瞧見最後一個跑出來的熟悉身影後,他連忙放開她,閃身擋到那小鬼面前。

  「小偷!抓住他們!小偷!」

  「蔚傑,抓住他,對--」

  幾個拿著棍棒的男女衝了出來,卻全呆立住。

  因為被蔚傑一把扯下面具的大男孩居然是亞歷,而他手上還抱著從費伯家偷走的名貴音響。

  亞歷也傻掉了,他沒想到擋下他的竟然是他最喜愛的大哥哥,他一時怔忡,就叫蔚傑扯掉面具,無所遁形。

  「亞歷!」夏若琳一臉錯愕,她從南茜口中知道他逃學、跟一些同學鬼混,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淪為盜賊。

  他一聽到她的聲音,飛快的轉頭一看,猛地倒抽口涼氣,完了!

  「由我來處理,公主。」

  蔚傑凝重的看著一臉蒼白的亞歷,「你要我帶你到警察局?」

  他嚇得渾身發抖,「不要,我不要被關。」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偷東西?」

  他低頭,「他們說好玩,偷來的東西還可以賣錢,也許我就可以將那些錢交給賈克--」

  賈克?蔚傑擰眉,「錢交給賈克做什麼?」

  亞歷欲言又止的再瞥了夏若琳一眼,再看看蔚傑,他握著雙拳,低頭道:「他配不上公主,我的那些朋友前陣子溜到倫敦玩,我有托他們打聽賈克,他是個惡魔,跟自己的妹妹有染,連女傭也不放過,兩個女人身上常常傷痕累累,聽說全是他施暴的。」

  聞言,圍觀的鎮民一片譁然。

  夏若琳的臉色也在瞬間轉為蒼白。

  「所以你是想要他放過公主?」蔚傑猜道。

  「我知道偷東西賣也只是小錢,欠他的是大錢,但我會定期還給他的。」他囁嚅的回答。

  「用意不錯,但方法錯了。」蔚傑搖搖頭,看著在人群中的費伯,「他偷了你的東西,由你決定要不要送他去警局。」

  「如蔚傑所說的,用意是好,但方法錯了,所以我們要教他用對的方法賺錢。」費伯不想計較,拉伯雷家最近的日子已經很不好過。

  一旁有人提出建議,鼓勵亞歷到街上的店面去打工,暑假到了,到這兒的遊客也會增多,有的還願意給高一點的工資。

  說穿了,眾人都知道梅瑟希亞莊園遭遇前所未有的困難,他們也曾想幫點忙,但全被老伯爵婉謝了。

  「亞歷,你怎麼說?」蔚傑看著一臉懊悔的他。

  「我願意打工。」

  「我不允許。」夏若琳開口了,口氣中有著堅持也有一絲來不及掩飾的感動,「你的本份就是把書念好。」

  「讓他學學賺錢就應該流汗也是一件好事吧。」蔚傑有不同的見解,何況,亞歷對唸書本來就沒興趣。

  「這--」她看向他。

  蔚傑拍拍亞歷的肩膀,「好好工作,你爺爺那邊我會去跟他提的。」

  「那我爸他……他還是一樣喝得醉醺醺的?」亞歷小小聲的問著,這其實也是他不想待在家裡的原因,父親原本是一個最好的父親,但染上酗酒的惡習後,他變得面目可憎,他看了好難過,乾脆眼不見為淨。

  「爵爺會熬過來的,但我們都要幫他,好嗎?」

  他點點頭。

  蔚傑跟大家謝謝後,載著姊弟倆開車回到莊園,一路上,三人靜默著都沒有說話,一直到下車,亞歷要跟著蔚傑去見母親時,夏若琳才開口--

  「謝謝你,亞歷。」

  「咦?」亞歷愣了愣。

  「但下次不准也不必再用那種方法幫我了,我可以處理好這一切的。」

  說完話,夏若琳直接往後院走去。

  亞歷看著蔚傑,眸中盡是不放心。

  蔚傑微微笑,「放心,套一句公主說的話,我可以處理好這一切的,不過--」他微微笑,「可以答應我,先將賈克會對女人施暴的事當成我們之間的秘密。」

  他點點頭。

  老爵爺等人承受的壓力已經夠多了,他提醒自己等會再跟老亨利跟老廚娘交代

  一聲,不管聽到什麼,不要傳到老爵爺等人的耳裡。

  蔚傑拍拍亞歷的肩膀,「走,我們去看看你媽吧。」

***********************

  「匡啷、匡啷!乒乒乓乓!」

  兩人還沒走到二樓房門,就聽到重重的摔東西聲,伴隨的還有傑佛遜失控的怒吼聲,「酒,給我酒,我不要吃飯,我只要酒!酒!酒!」

  「傑佛遜,你忘了,你跟蔚傑約法三章,只有打贏他--」

  「我永遠也贏不了他,我已經忍了好幾天了,我不要忍了,我不要!我要酒!」

  門一打開,房內一片狼藉,櫃子倒了、桌椅翻了、飯菜、碎玻璃灑了一地,怒發衝冠的傑佛遜靠坐在床沿對著妻子大吼大叫。

  羅拉臉上滿是淚痕,一見到蔚傑來了,松了口氣,再見到幾日沒見的兒子,眼淚又再次決堤。

  「媽,對不起。」亞歷並不壞,只是從夏若琳決定要嫁賈克的那一天開始,這個莊園只有狂風暴雨,不見晴天,讓他根本待不下去。

  「夫人,你跟亞歷出去,我來照顧伯爵。」蔚傑朝羅拉說道。

  她感激的跟他點點頭,帶著兒子離開這滿目瘡痍的臥室。

  蔚傑看著眼睛布滿血絲的傑佛遜,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後,笑道:「喝酒逃避不了問題的,伯爵。」

  「少教訓我,蔚傑,我才是這裡的頭,給我酒!」

  他臉色猙獰,多日來沒有讓酒精麻痺的腦袋開始運轉。

  他受不了,受不了自己的無用,受不了自己得拿女兒的幸福去換取這個莊園上下每個人的溫飽,天啊,他是如此窩囊!

  痛楚讓他狂吼而出,「給我酒!」

  蔚傑的表情仍然平靜,「還記得你說的榮譽與尊嚴嗎?一個男人一生最重要的兩樣東西。」

  「我--」他無言。

  「在你找回這兩樣東西之前,老爵爺已經在我的建議下,指示所有的僕傭還有夫人、南茜等人都不准再給你酒喝,連一滴也不行。」

  「蔚傑你--」

  他的表情突地轉成凝重,「我也在等你,伯爵,等著那一個教我西洋劍,灑脫自在的伯爵再次出現在我眼前。」

  「我--」傑佛遜眼眶一紅,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他沒辦法灑脫了,就是他的灑脫讓整個家陷入目前的窘境,就是他不聽父親的勸,一再的借錢給朋友,卻在要不回錢時,還灑脫的繼續讓其它親友借貸,終於……全完了!

  蔚傑握住他的手,希望給他力量,但他也明白他的傷受得太重,要他恢復可能還有一段長長的路要走。

***********************

  梅瑟希亞莊園要恢復往日的氣氛的確還有一條長長的路要走。

  接下來的日子,老伯爵染上風寒,臥病在床,蔚凡幾乎是衣不解帶的照顧著,伯爵時而為要喝酒大鬧,夫人和蔚傑忙著安撫,亞歷則乾脆搬到鎮上的費伯家去住,南茜一個人覺得無聊,偏偏夏若琳變得更安靜,一天幾乎和她說不上幾句話,沒人理她。

  最可惡的是,日子夠累人了,賈克那個討厭鬼又要來訪!

  在葡萄園裡踢著小石頭的南茜嘆了一聲,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學校放暑假讓她無處可去,她拜託亞歷讓她跟著,他也不肯。

  欸!順手摘了一顆青葡萄放入口中,那股酸澀味道讓她的小臉立即皺成一團,連忙呸呸的吐出來。

  「傻瓜,這種釀酒的葡萄哪能生吃!」

  「蔚大哥!」獨一無二的愉悅笑聲一起,南茜那雙無聊至極的眸子立即一亮,她跳起來,笑咪咪的回頭看著俊朗的大哥哥。

  但小腦袋瓜好像想到什麼事,眼神隨即一黯。

  「怎麼了?」他在她身旁坐下。

  「還不是昨晚吃飯時的那通電話嘛。」她長嘆一聲,跟著坐下來,看著遠方。

  想到那通電話,蔚傑臉上也飛上一抹愁雲。

  賈克再過兩天要來看夏若琳,還要求她表演拿手的鋼琴演奏,因為他要帶一些不相信他真的成了伯爵千金未婚夫的好友過來,還要他們準備吃的、喝的,不准太寒酸,丟他的臉……

  老廚娘為此傷透腦筋,梅瑟希亞莊園現在哪還有什麼余錢去做這種擺闊的事?

  是蔚傑私下拿了錢給她,並交代別說是他拿的就行了,老廚娘便高高興興的跟老亨利到鎮上去採買。

  回過神來,蔚傑將目光移到莊園的三樓窗台,白色的簾幕隨風輕揚,然而他的公主並不在那兒。

  賈克要來,心情最差的就該數夏若琳了。

  「萬一他又帶蛇來怎麼辦?!他一定不會饒了我的。」南茜的喃喃低語將他視線拉回她身上。

  看著她充滿苦惱的小臉兒,他好奇的問:「什麼蛇?」

  「邪惡的賈克也養了一只邪惡的寵物,雖然拔掉毒牙了,可是還是很可怕,」說到這兒,她還起了一陣哆嗦,吐了吐舌頭,「他常用牠嚇我,氣得我曾經拿彈弓想打死牠,但被他發現了,他居然將蛇扔在我身上,害我作了整整一個月的惡夢。」

  他想了一下,「妳不希望他以後再帶蛇來莊園?」

  「那當然!」

  他勾起嘴角一笑,「我有法子,走。」

  他帶著她開車到鎮上,找了一個老朋友買了一些東西,準備帶回去給老廚娘,南茜雖害怕卻也笑得開心。

  一路上,兩人討論著如何讓賈克嚇得屁滾尿流,笑聲不斷,沒想到一回到莊園,卻發現客廳裡又是一片狼藉,而且酒味四溢。

  「怎麼回事?夫人。」

  羅拉拭去臉上的淚,看著蔚傑道:「傑佛遜跑到廚房裡偷拿料理酒喝,我發現了,跟他一路吵到客廳,他氣憤的摔破酒瓶,結果飛射出的玻璃碎片居然劃過夏若琳右手的兩根手指,流了不少血……」她憂心的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傑佛遜,「他看到女兒流血,嚇呆了,坐了好久了,動也不動。」

  「那夏若琳人呢?」他很擔心她。

  「回房了。」

  「我去看她。」

  蔚傑馬上上樓去,敲了敲門,沒有人應聲,他試著轉動門把,門沒鎖,他立即開門進去,見到夏若琳坐在窗台,神情落寞的看著遠方綿延的山丘。

  「公主。」

  她怔了一下,緩緩轉回頭來看他。

  「手怎麼了?我看看。」他看著右手已經包紮好的兩指,「痛嗎?」

  她搖搖頭。

  「妳在想什麼?」

  她還是搖搖頭,空洞的黑眸鎖著太多的無力與傷心,蔚傑不捨的將她擁入懷中安慰,「妳不該承受這麼多事的,我好捨不得。」

  她緩緩的閉上眼,只要一次就好,她讓自己枕靠在他的胸膛,吸取一些能量,個然,她已經沒了力氣去面對邪魅的賈克。

  但不能太多,她會眷戀,不忍離開。

  她退後一步,「謝謝。」

  「公主--」

  「謝謝,請你出去。」

  蔚傑好無力,他該如何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呢?他抿緊唇,走出去。

  他突然很想念Kin在維也納森林裡,他總能給有迷惑的客人一些適時的指引……

  算算日子,酒館也整修一、兩個月了,重新開張了嗎?

***********************

  台灣

  一個炎熱的末夏傍晚,下了一場來匆匆、去匆匆的西北雨,被雨洗滌過的台北消了不少暑氣,放晴的天空還高掛著一道美麗的彩虹。

  俊俏的翁偉迪抱著兒子跟美麗的妻子唐薇走進熟悉的街道,原本希望能看到一個不同的景象,但兩人都失望了。

  翁偉迪低頭看著張著大大眼睛的帥兒子,「還沒整修好,下回再帶你來。」

  「為什麼?」童稚的嗓音問。

  他揉揉兒子柔細的髮絲,指指仍掛在門上「整修中」的牌子,「那個意思是酒館還在休息中,沒開。」

  「噢。」小傢伙很失望。

  爹地、媽咪帶他來這兒好幾回了,但沒有一次進去過呢。

  翁偉迪看著踏上兩級階梯的妻子,此刻的她窈窕美麗,他腦海中卻驀地浮現穿著一件粉紅色孕婦裝的她,站在酒館門前從皮包裡拿出一張喜帖給他的那一幕……

  當時他氣炸了,一個用計偷了他的種、一個只在乎孩子的女人,突然想定下來,但她在選擇結婚對象時,挑的居然不是他這個孩子的爸!

  歷歷在目的美麗往事,維也納森林裡的人都幫他見證了這一切……

  他勾起嘴角一笑,滿足的擁著妻子,抱好兒子,回頭再看酒館一眼。

  「下回爹地再帶你來,喬。」

  「好。」

  希望下次來時,維也納森林已經重新開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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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1 00:02: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從早上就下了雨,下得天空灰濛濛的,可能持續一整天。

  於是被搬到前院的鋼琴又被搬回樸拙的客廳,一些特意裝飾的鮮花也被移到屋內,一道道的佳肴則在近午前擺妥在L型的長桌上,一只放在鍋爐上沸煮的湯鍋散發著讓人垂涎三尺的香味。

  老廚娘故作神秘,不肯說出是什麼好料,南茜一直躲那鍋湯躲得遠遠的。

  在客廳等待賈克等人的只有夏若琳、南茜跟蔚傑,蔚凡照顧著身體欠安的老爵爺,羅拉則陪著從昨天到現在一直不肯說話的傑佛遜。

  當賈克身上微濕、腳上也濕答答的帶著一大票狐群狗黨,一手提著放著寵物蛇的鐵盒子走進屋裡,看見這寒酸的三人相迎景象、寒酸的幾道菜,差勁的酒後,一張俊臉馬上繃了起來。

  「這什麼排場?」他很不爽。

  「這已經是我們所能招待你的最大規格了。」蔚傑像個男主人一樣開口解釋,更讓賈克不滿。

  「你算什麼東西?」

  「抱歉,招待不周,還請各位多多包涵。」一身白色洋裝的夏若琳微笑的跟賈克那些友人點頭,不卑不亢,氣質高雅,讓他們本來也不怎麼高興的情緒頓時消失無蹤,一個個笑了開來。

  「不會不會,聽說妳很會彈琴。」

  「來一首吧--」

  「她的手--」

  蔚傑話還沒說完,夏若琳已微笑的走到鋼琴前坐好,彈奏起來。

  這是蔚傑最不喜歡她個性中的一部份,她太逞強了!

  清脆優雅的鋼琴聲在客廳裡響起,夏若琳的後方是飄著濛濛雨色的窗台,讓這一幕看來更像夢境,只是賈克的朋友顯然都是些粗俗的街頭混混,吆喝的稱讚幾聲後,即沒規沒矩的吃起東西,還直接以瓶就口的喝酒、聊天。

  賈克半瞇起眸,將寵物蛇放在桌子一角,徑自拿了一瓶酒走到夏若琳的身邊,看著她的纖纖玉指在鍵盤上飛舞,他想像著這雙手在他身上的感覺,頓覺口幹舌燥、慾火焚身。

  管他什麼婚期,她已經是他的未婚妻了,先將他拐到自己的家裡小住幾天,說是邀她到倫敦走走逛逛,好好要她個幾天,不然,露絲那條死魚最近一點反應也沒有。

  邪魅一笑,他轉身走到蔚傑面前,「老爵爺呢?」

  「在房裡。」

  他點了一下頭,他知道那老頭獨住在另一邊的木屋裡,隨手拿起一顆蘋果咬了一口扔下後,朝外走去。

  見他一走,蔚傑立即走到夏若琳身邊,這才發現她早將手指上的繃帶拿掉了,這時受傷的手指再次滲出血來。

  看著她專注、似乎置身於某個空間的沉靜黑眸,他看不過去,乾脆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身邊。

  「來點不一樣的,二人四手的合力彈奏一曲吧。」

  他向那群根本沒在聽她演揍,狂吃狂飲的客人敷衍的說了句,一手扣住夏若琳受傷的手,另一手隨意的亂彈亂唱,誇張的是,還有人跳起來拍手叫好。

  一旁的老廚娘和老亨利噗哧一笑,但也很配合的掩飾南茜將賈克遺留在桌上的寵物蛇拿到廚房去。

  「你幹什麼?」夏若琳對蔚傑的幫忙並不領情。

  「妳太逞強了,看看他們,誰在聽妳的音樂?何必為這些人彈得手指傷口鮮血直流?」他的聲音中有太多的不捨,凝睇的眸光也全是憐惜。

  「那是我的事。」她倔強的抽回手。

  他一抿唇,不顧眾人目光,將她直接拉離座位,步上階梯,三步並作兩步的拖著她往他的房間去。

  「嘿,那是幹什麼?」

  「那不是賈克的女人?」

  琴音一歇,一些人注意到他們往樓上去,全站起身。

  老亨利連忙過來,「沒事、沒事,小姐手受傷,蔚傑是老管家的兒子,他幫她包紮包紮就下來了。」

  「是啊、是啊,來來來,這湯雖燙,但絕對好吃,嘗一嘗。」

  老廚娘也連忙端了好幾碗「好料」給他們享用,又遞酒,又給煙,幾個人馬上忘了上樓的兩人。

  「你幹什麼?實在太無禮了!」

  夏若琳被拉到房間才恢復自由,她揉著被抓疼的手,怒視著蔚傑。

  「是,因為我本來就不太懂那些什麼鬼禮儀,只是--我記得,」他邊說邊在櫃子裡翻找,拿出一個醫藥箱,他笑了笑,走到她前面,拉過她的手要為她上藥,「我想妳那麼想彈,至少得讓它們稍微休息一下再彈。」

  「你不明白。」她的聲音沉了下來。

  「什麼?」

  「對賈克,你愈照他的話去做,他愈不會找我們的麻煩--」她直接拿過他手中的紗布擦拭一下,傷口其實不深,這會兒沒再使力就沒有流血了。

  她想下樓,卻被他拉住。

  「妳害怕我對妳的溫柔嗎?」這是他這幾日觀察而來的想法。

  她的心臟猛地一揪,心虛的道:「沒有。」

  「那就讓我為妳敷藥。」

  「真的不用!這不是大傷。」她心口上的傷才是傷啊。

  「為什麼對別人都能以虛偽的笑臉以對,對我就這麼不耐?」他這話是一針見血。

  「我--」她愈來愈心虛。

  「因為我在妳心中很特別,所以妳可以卸下妳的面具?」

  「胡、胡說。」

  她硬要將手扯回來,沒想到卻扯痛了手指,血又流出來了,她直覺的想再拿藥箱裡的棉花來擦拭,沒想到,他居然直接將她的手指含入口中。

  她的臉瞬間漲紅,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一雙溫柔深情的瞳眸凝睇著她,看得她沉溺在其中,忘了思考,在他的手摟住她的纖腰將她帶到他懷中,俯近的唇一吋吋的接近時,她的心臟失速狂跳……

  兩人幾乎要吻住的那一秒,房門突地被打開來,兩人迅速且慌亂的退開。

  粉臉酡紅的夏若琳一見是蔚凡,尷尬的輕點一下頭,很快的走出去,蔚傑的心頭則湧起濃濃失望,

  這個父親……真會挑時間來!

***********************

  空氣中飄浮著一股凝結的氣息,蔚凡抿緊唇,不悅的瞪著兒子在爬爬劉海後,轉身將醫藥箱收拾好放回櫃子裡。

  「蔚傑,你要謹記自己的身份,還有,公主已經訂婚了。」

  不意外的話。蔚傑在心中暗嘆一聲,回頭看著自己嚴謹剛正的父親,「爸--」

  「什麼事都可以任由你胡鬧,」一想起他以前帶壞少爺、小姐們的豐功偉業,他搖頭,「這是我的無奈,是我教子無方,但公主跟我們的身份--」

  他露齒一笑,「爸,什麼時代了,而且--」

  他臉色嚴肅,「不要跟我談什麼時代,離大小姐遠一點!」

  蔚傑突然變得一臉正經,「抱歉,這一點,我絕對做不到。」

  嚴峻的蔚凡揚起手,咱!地一聲,重摑他一記耳光。

  蔚傑沒動,執著的神情也沒有一絲變化。

  父子倆相視久久,蔚凡看著兒子眸中仍然不退縮的眼神,他火冒三丈的冷聲道:「要是不想要我這個父親,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他繃著一張臉氣呼呼的轉身就走。

  蔚傑不服輸的聲音尾隨而上,「爸,如果你認為公主嫁給賈克可以得到幸福,那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吧。」

  蔚凡簡直快氣炸心肺,他握拳猝然轉身,怒視著冥頑不靈的兒子,「你這小子,她的幸福也不是你可以決定的。」

  「錯了,爸。」

  「什麼?」

  「全世界只有我可以決定她的幸福,因為她的幸福只有我給得起。」說到這裡,蔚傑那張俊俏而此際顯得微腫的臉上露出一抹信心滿滿的自傲。

  蔚凡瞠目結舌的瞪著他,不知該說什麼。

  「爸,你有我這樣的兒子也感到很驕傲,對不對?」他突然又笑了。

  蔚凡的老臉驀然一紅,但立即又繃著臉,「自滿只會讓你更討人厭,總之,離公主--」

  「遠一點。」蔚傑接下父親的話,只是這話聽來的可信度是零。

  蔚凡不知拿兒子如何是好,雖然公主跟賈克的婚姻他也不看好,但每人有每人的人生,總之他不贊成兒子去追求她就是了。

  「對了,爸,你上樓來找我不會沒事吧?」

  他沒好氣的說:「重要的事忘了說,都是你!」

  「爸,什麼事?」

  「賈克去找老爵爺,向他提出要帶大小姐到他那裡去小住的提議,美其名是讓她看看新環境,四處走走逛逛,但我們都看得出來,這都是名目,他想--」蔚凡沒說下去,從賈克看到公主的那一秒開始,邪魅眸中的慾火就不曾熄過。

  蔚傑知道父親未出口的話是什麼。「但是老爵爺不會答應的,公主被他帶走,肯定回不來了。」

  「他被迫答應了。」

  他錯愕的看著父親,「什麼?」

  蔚凡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賈克說就算不答應,他也不在乎用押的,看他是要讓大小姐風風光光的離開莊園,還是狼狽離開。」

  蔚傑氣憤的咒罵,「這個惡棍!」

  他看他一眼,語重心長的道:「離她遠一點,她已經夠苦了,認命還能少些折磨,你無法改變什麼的。」

  他臉色凝重,「爸,你要她死心認命的過活?不,我不允許!」

  越過父親,蔚傑快步的跑下樓,正好看到賈克坐在鋼琴邊跟夏若琳說話,「……離開莊園,到倫敦去,先去看看我們的『新房』。」

  「我不想。」那豈不是羊入虎口,她不笨。

  「可是妳爺爺--」

  「去吧,我陪妳去。」蔚傑的聲音打斷了賈克的話。

  夏若琳一愣,難以置信的看著走到她身邊的他,「你--」

  「我陪妳去。」他語調堅定的再重複一次。

  她看著他,再看向不悅的將唇抿成一直線的賈克,她也明白他話已說出,她就沒有去與不去的選擇了,他是個強勢的男人。

  目光移到蔚傑身上,「不,不必,我可以自己去。」

  沒有必要給他太多的難題,他解決不了這一切的,命運,早已決定。

  賈克挑眉,「那妳是答應了?」

  這也好,對這美人他不想用強的,先留給她一點好印象。

  「她答應了,而我是她當然的護花使者。」

  蔚傑的話再度引起賈克的怒火,「你太狂傲了,別忘了,我才是她的未婚--」

  「還不是她的丈夫。」他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老爵爺要我當她的保鑣,對不對?爸,你剛剛上樓就是轉告我這件事。」

  這小子!蔚凡簡直快氣死了,但是看著其它人的眼神,還有大小姐那刻意轉開的倔強身影,他不得不順著兒子的話道:「是,老爵爺的意思是公主的安全,你要負責。」

  蔚傑向父親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但蔚凡不怎麼領情,臉上還是一貫的肅穆,再以要照顧老伯爵為由,先行離開了。

  咕!老爵爺那半死不活的老家夥真是挺礙事的,賈克不屑的撇撇嘴角,再瞧瞧那群喝得爛醉的昔日育幼院友人,個個醜態百出。

  他跟他們已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了,今天過後,就該劃清界線。

  他往一處較乾淨的椅子坐下,看著夏若琳,「我餓了。」

  她點點頭,要去拿東西,但蔚傑早她一步,接過老廚娘舀好的一碗熱湯,一副專業服務生模樣的將那碗湯送到他面前,「請慢用,小心熱湯燙口。」

  賈克嗤笑一聲,嘲弄道:「你挺有架式的。」

  「服務生是一個可以看到人生百態的好工作,有機會,你也該試試。」

  他冷冷的瞪他一眼,被他眸中的笑意燃起一肚子火,他看著桌上的湯,再看看未婚妻,抿嘴道:「我喝完湯,我們就走--」

  「那我去整理行李。」這句話不是來自夏若琳,而是一個英俊的討厭鬼,賈克怒視著他,蔚傑回他一個微笑,轉身也往樓上走。

  有機會的,一等他到了他那裡,看他怎麼對付他!

  一肚子火的賈克低頭喝了一口熱湯,挑眉,還不錯嘛,他又喝了幾口,撈起一塊肉嘗了嘗,味道鮮美。

  「這是什麼東西?」他好奇的問了一旁的老廚娘。

  「呵呵呵……蛇湯哦,超補的……賈克,我們剛剛都說贊了……」躺得東倒西歪的朋友之一突然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他臉色悚地一變,作嘔一聲,卻來不及吐出已咽下肚的蛇湯、蛇肉,突然,想起自己的寵物蛇,他的視線落向桌子,鐵盒不見了!

  他邪冷的目光立即射到老廚娘身上,「是妳--」

  「不不不,我怎麼敢,先生,我知道那是你的蛇啊,因為你說不能寒酸,山莊裡又沒什麼東西,所以才由老亨利去森林裡抓些回來煮的。」她急急的解釋。

  她應該沒那個膽子。「那我的蛇呢?」

  她瑟縮一下,「我--我不敢說。」

  「說!」他吼了她。

  「你那群朋友說蛇湯好吃,醉醺醺的將牠拿到後面的廚房去,還叫我不準進去偷看。」

  什麼?!他怒不可遏的衝到後面廚房,見到一鍋正在燉煮的熱湯,而一旁是空了的鐵盒,他氣煞怒顏,跑回客廳,抓起那些醉茫茫的友人狠揍一頓。

  「該死的!該死的你們!你們這些垃圾比那條蛇還不如,知道嗎?!」

  幾個友人被打得莫名其妙,偏偏又眼花、手軟,腦袋混沌,根本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或氣什麼,而他們又做了什麼?

  當蔚傑跟夏若琳下樓時,看到一地被揍昏的人後,夏若琳微微蹙眉,蔚傑的目光則掠向老廚娘,兩人很快的交換一下愉快的目光。

  「這些人--」他裝傻的問。

  「這裡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尤其是看到那鍋熱騰騰的湯!

  賈克轉身就往門口走,不耐煩的喝道:「夏若琳,上車,至於那些人等他們醒了,叫他們自己滾回倫敦去。」

  夏若琳看了老廚娘、老亨利一眼,心裡雖想再去看看爺爺等人,但一看到前方那怒不可遏的背影,她終究還是逼自己往前走,任由深沉的孤寂包圍著她。

  突然,一只溫熱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再放開,她抬頭看著站在身邊的蔚傑。

  「還有我陪著妳。」

  是啊,幸好還有你。她喉頭酸澀,在淚水洩漏心中脆弱前,趕緊快步的往前走。

  前後兩輛車遠遠的駛離梅瑟希亞莊園,坐在黃色跑車裡的蔚傑凝望著前一輛車內的纖弱背影,心中滿是濃濃的不捨。

  夏若琳的人生除了莊園外,只在求學階段被送到供住宿的私立女子貴族學院,學院的前身是修道院,以嚴厲出名,她的母親說是為了她好,實則是將她送離大家對她的關愛,只因為她自己對愛失望,再也不願意被愛操弄,所以她也要女兒學著不去愛人。

  但夏若琳有一顆天生的慈悲心,這是她母親怎麼也抹煞不掉的。

  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他抬頭看了已然放晴的天空。

  再壞的事總會過去,相信只要他堅持下去,撥雲見日的日子應該不遠了。

***********************

  夏若琳作夢了。

  夢境中,一個六歲小女孩扭傷了腳,因為很痛,眼睛飽含淚水,但她沒有喊一聲痛,只是靜靜的坐在花樁後。

  然後,一個像陽光般的小男孩走過來,彷彿知道她不想讓人知道她受傷的秘密,小心翼翼可速度很快的背她回到房間,還溫柔的為她上藥。

  夢境一跳,小女孩十一歲了,她又要回到私立女子學校去。

  她面無表情的坐上轎車,男孩卻騎乘了一匹黑色駿馬,將摘了大大一束的紅色薔薇,塞給坐在車內的她。

  那束花小女孩一直小心呵護著,最後還做成了乾燥花,擺放在她的宿捨裡,她天天聞著它的餘香,腦海浮現的是男孩帶花馳騁而來的畫面。

  畫面一轉,女孩十七歲,一個遠親的女兒來莊園過暑假,黏著變得更為俊俏迷人的男孩。

  女孩心裡有氣,但沒有表現出來,然而在騎馬時,因心不在焉而摔落矮坡,幸好時值冬日,積雪甚厚,並沒有摔傷,她站起來看著有兩層樓高的斜坡,發愁著不知該怎麼爬上去。

  一條繩索突地從上方扔下來,她看著男孩一手緊抓著繩子,一步步的沿坡走下來。

  「把妳的手給我。」

  她只是看著他的手,動也不動。

  「快啊,公主。」

  不要叫我公主!她自始至終都不喜歡這個綽號,但她終究還是沒有開口更正,好半晌後伸出手,看著他那只比自己大了許多的手緊緊的抓住自己,心中有一股喜悅慢慢散開,兩人藉著繩子慢慢的往上走。

  「妳有沒有受傷?」一上坡道,男孩憂心的上下打量她。

  她搖搖頭,「沒有。」

  「沒有什麼話該跟我說的?」男孩俏皮的說。

  「什麼?」她紅著臉兒問。

  「譬如說,謝謝。」

  「謝謝。」

  美好的夢境到此突然結束,再來的都是被壓擠在記憶中不願回首的往事,而這部份太多了,從夢中甦醒過來,她發現枕頭上都是淚水。

  坐起身,看著陌生的環境、豪華的裝潢,再瞥了眼窗外多霧的早晨景色,是啊,她人在倫敦了。

  回頭看著那道上了鎖的門,松了口氣。

  男人不懂忠誠的,一旦擁有妳的身體,他就對妳沒興趣了……

  她的母親曾如此訓誡過,所以她絕不能讓賈克得逞,她的犧牲一定要有代價,至少得在合約生效後。

  只是這樣膽戰心驚的生活得持續多久?賈克的眼光太邪惡了,她能保護自己到什麼時候呢?

  而蔚傑又能幫忙抵擋到幾時?!

  夏若琳幽然一嘆,拭去頰上的淚,站起身,拿起一條涼被,開鎖打開了門,不意外的,蔚傑就坐在門口席地而睡。

  她輕輕的將涼被蓋在他身上,再輕輕的將房門關上。

  蔚傑張開眼睛,看了身上的涼被一眼,勾起嘴角一笑,闔眼繼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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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1 00:02: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瞪著住宅窗外可見的泰晤士河,賈克一張俊秀的臉上充滿沸騰的怒火。

  蔚傑!

  一想到這個名字,他就氣得咬牙切齒,讓他跟來倫敦真是一個大大的錯誤!

  他簡直像古代隨侍在公主身邊的貼身侍衛,亦步亦趨的跟著夏若琳,他跟她要獨處一室,門還得打開,而他老兄就大剌剌的站在門口監看,他想一親芳澤、要一個擁抱,那傢伙會突然衝進來--

  「小心,有蜜蜂飛進來了!」

  又諸如,「先生,你的電話。」

  「下雨了,那扇窗戶該關了。」

  「冷氣太涼了,公主,把披肩披上。」

  他用一些莫名其妙又可笑至極的伎倆將她拉離他的懷中就算了,晚上有房間不睡,居然睡在她房門口,讓他晚上想越雷池一步都難。

  他當然可以用強的,事實上,他也用了,他拿槍逼他滾遠一點,如果他還要他的小命。

  他是乖乖的走了,但在他忙著開鎖時,一支冰冷的鎗管也抵在他的後背,「何必那麼猴急,再等一個多月,她就是你的了。」

  想到這裡,臉色鐵青的賈克用力的搥了窗台一下,真是自找麻煩!

  當初約定三個月後結婚,其實是想看看他跟她玩了三個月會不會膩,若是膩了,婚就甭結了,錢當然可以再收,這也算人財兩得。

  沒料到外表看來柔弱的她卻有著讓人不得不信服的決心,他若真霸王硬上弓,她就讓他永遠也吃不到!

  要她到這兒,原本要威脅利誘樣樣來的誘她上床,但現在可難了。

  而這個美人兒看得到吃不到,另一個也勉強稱得上是美人的露絲,卻是連看都看不到。

  想到這兒,他眼神一冷。

  露絲那個女人居然敢趁他帶著一幫友人到溫莎時,偷了他的錢逃走了,害他這段日子的慾火無人可滅。

  「妳能逃多遠?露絲,妳能去的地方我都清楚……」他已經找了徵信社了。

  鈐鈴鈴……電話鈴聲響起,停頓了一會兒,敲門聲再起,門外響起女傭的聲音,「先生,你的電話。」

  他走到圓桌旁,拿起話筒,「餵?赫爾辛,找到露絲了,好,很好,將她帶回來。」

  掛斷電話,他冷笑一聲,逮到妳了吧!

  腦海中一個念頭形成,他眼神猙獰,套了一件外套,走到門外,往左方第二個房間走去,不意外的,在門口又看到蔚傑在站崗。

  蔚傑一見到他,雙手環胸的站直了腰桿。

  賈克冷睨他一眼,他卻回以一個微笑,「早,先生。」

  「走開,我要見我的未婚妻。」

  「請等一等。」他先代他敲門。

  賈克火冒三丈的在一旁等著,他曾想過要將這搞不清楚身份地位的蔚傑海扁一頓,但論身高,他高他一個頭,而且他的身材挺拔、臂膀結實有力,在逐一衡量下,他不得不打消念頭。

  門開了,穿著一套藍白洋裝的夏若琳美得讓人屏息,而一見到她,賈克發現自己滿腹的怒火消去大半。

  「我們用餐吧。」

  「嗯。」她點點頭,習慣性的看了蔚傑一眼,他對她點點頭,跟在她身後。

  明知不該依賴他的,但有他在身邊,她的確多了一份安全感。

  雖然只是短暫的逃避,可能逃開一天就算一天吧。

  餐桌上擺放著豐富的早餐餐點,賈克看著坐在對面的美人,食慾大開,但再看看大大方方坐在佳人身旁的美男子,他的胃口頓時欠佳。

  這個厚臉皮的傢伙在三餐上從不客氣,就算外出用餐也是,即使對他冷嘲熱諷,他也不痛不癢,左耳進、右耳出,氣得他也懶得再浪費口水。

  「等會兒露絲回來,我們大家一起出去走走,也許先到南華克大教堂。」

  夏若琳點點頭,反正從來到倫敦後,他要帶他們去餐館、酒吧、劇院等等,她都是點頭默從,雖然這次的地點很出乎意料。

  蔚傑也覺得怪怪的,這邪惡的傢伙橫看豎看都不像會去上教堂的人。

  約莫半個鐘頭後,他們吃完早餐,一個高高瘦瘦的陌生男人帶著表情複雜的露絲回來了。

  她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如賈克所言到巴黎玩了幾天的人。

  她披頭散髮、脂粉末施,眸中有著清晰可見的驚慌。

  賈克跟那名高高瘦瘦的男子點點頭,赫爾辛明白的點頭,先行離去。

  「見到未來嫂子不會叫人?」他橫了露絲一眼。

  「夏、夏若琳。」露絲吞咽一口口水,再瞥了她身後曾有一面之緣的蔚傑,「你好。」

  兩人朝她點點頭,眸中盡是困惑之光。

  「去打扮一下,我要帶夏若琳到教堂走走。」

  她震慴的看向賈克,眼神裡是更深的驚恐,這讓蔚傑跟夏若琳更不解了。

  「還不快去!」他冷聲催促。

  她連忙快步的回到房裡,換了衣服,塗了口紅,又回到餐廳。

  賈克只睨她一眼就挽著夏若琳先行,蔚傑跟露絲則跟在身後一起進了電梯下樓,四人搭乘一輛車前往南華克大教堂。

***********************

  經過歲月洗禮,融合哥德式與維多利亞風格的南華克大教堂,在藍天白雲下透著一股古樸的素雅風情。

  四人出現在這座保有中世紀特色的教堂時,還引起一陣騷動。

  尤其是豐神俊朗的蔚傑,高人一等的他以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魅惑笑臉迷倒一群觀光客,而夏若琳也同樣引人注目,只是她渾身貴族氣息濃厚,給人一種只能遠觀的距離感。

  賈克因為那雙邪魅的綠眸,雖然長相英俊,但並不討好,露絲也美,可有種沒有自信的怯懦,與佇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夏若琳有很大的差別。

  四人裡裡外外參觀,看來與一般遊客並無不同,但露絲看的不是眼前的景色,而是一直走在她前面的賈克。

  他不會這麼好心的,他是讓她先來這兒跟上帝求救,還是要她跟上帝懺悔,她偷了他的錢?!

  她猜不透他的意圖,她只知道,他一定不會輕饒她的……

  「上車,我帶你們到另一個『好地方』走走。」

  賈克邊說邊坐上車,眼角餘光還犀利的瞟了露絲一眼,她渾身一顫,僵硬的跟著夏若琳上車。

  蔚傑將這一切看在眼底,他想起賈克曾對她施暴的事,看來她應該是被逮回來的,自然先前也不是到巴黎觀光。

  他的目光回到夏若琳身上,她總是全神貫注的看著車外的風景,但那沉澱在眼底的落寞與不安,他全看在眼底。

  思緒間,賈克將車子開到離南華克大教堂不遠的倫敦地牢。

  夏若琳一看到倫敦地牢血淋淋的紅色大字,還有播放慘烈叫聲的背景音樂,人還沒進門,心兒就發毛了。

  露絲的表情也不好,她不想進去,但她不敢違背賈克的意思,先行下車。

  蔚傑跟著下車,像個紳士的要扶夏若琳,然而賈克直接上前挽住她的手,買了四張門票,沒說什麼就拉著手心泛涼的夏若琳進去。

  倫敦地牢裡展示的是中古世紀的地牢原貌,對待死囚的殘酷刑罰,有火燒、絞刑、老鼠啃噬……等等,令人毛骨悚然。

  「我想出去。」花容失色、胃部翻騰的夏若琳不想再看下去了。

  蔚傑也沒興趣,很快的陪著她往外走,令人意外的,賈克這次竟沒有阻止。

  見他們走遠了,他冷笑一聲,看著也想跟出去的露絲,手一伸,粗暴的將她拉到身前,讓她抵靠在一個刑罰展示櫃前,以只有她聽得到的音量道:「我對老鼠將人活活啃噬致死的過程很感興趣,妳說我是不是該找個人--」

  「不,我不敢了,求求你,不要。」臉色慘白的她嚇得渾身發抖,賈克的殘暴個性她已領教夠了。

  「那就乖一點。」

  她用力點點頭,「好,我一定聽話。」

  「幫我絆住蔚傑,那小子太礙事了。」

  「好好好。」

  他勾起嘴角一笑,放開她,「走吧。」

  露絲蒼白著臉點點頭,心更沉了,終究,還是逃不開。

  但兩人一走出去,卻發現蔚傑跟夏若琳沒有在門口等他們,壓根不見蹤影。

  「該死的!」賈克低低的粗咒一聲,卻無奈,他不知能到哪兒找人。

***********************

  「我們就這麼走開了,可以嗎?」

  坐在雙層遊覽巴士上的夏若琳還是有點不安心,雖然此時的感覺比剛剛在那陰森森的地牢裡實在好太多了。

  「我親愛的公主,請妳也讓辛苦好些日子的侍衛鬆口氣吧,他二十四小時神經緊繃的保護妳,妳就勉為其難的讓他任性一次,好嗎?」蔚傑俏皮的跟她眨眨眼。

  她忍俊不住的微笑,但又覺得似乎太放縱自己的情緒了,她想收起笑容,他卻故意以中文跟她交談,「不,我們今天是外國來的遊客。」

  她搖搖頭。

  「就今天。」

  她還是有些放不開,很怕快樂的回憶會讓往後的日子變得更難熬,搖頭道:「我想去看看碧蓮,她一直不知道我來了倫敦。」

  難掩失望,可蔚傑還是照她的意思,帶她下了巴士,以電話卡撥了市區的公共電話給碧蓮。

  蔚傑有顆愛好自由的心,不喜歡手機可以隨時被找到的感覺,所以很少用手機,夏若琳則是生活在古老莊園裡的薔薇,更用不上。

  聯絡上碧蓮,蔚傑發現她那張一向沉靜的臉漾起了愉快但仍顯文雅的淺笑。

  她掛斷電話說:「碧蓮要開車過來接我們。」

  「太好了。」

  兩人四目對望,含笑的瞳眸仍有著動人的深情,而璀璨的黑眸還是一如往昔的逃開了。

  約莫半個鐘頭,碧蓮開車前來,一見到蔚傑,她瞅了夏若琳一眼,「妳沒說妳身邊還帶著一名騎士。」

  她有些不自在,「別胡說了。」

  碧蓮想了一下,「妳難得來倫敦--欸,雖然溫莎離這兒也不算遠,但妳就是--」她搖頭笑了笑,要他倆先上車,「有個地方妳一定喜歡,這一趟絕不能讓妳白來。」

  語畢,她開車往郊區開,打算給好友一個大大的驚喜,一個在好幾年前就想給她的。

  「妳沒跟她說,妳在這兒可能還得待上好幾天?」蔚傑不解的低聲問夏若琳。

  「不用說。」她不想影響此時的好心情,何況,她更不願讓碧蓮到賈克家找她,那個男人,任何女人可以離他多遠就多遠。

  「說什麼悄悄話?」坐在駕駛座上的碧蓮好奇的回頭看著後座的兩人。

  他們搖了搖頭,對看一眼,又移開視線。

  碧蓮聳聳肩,也許他倆在眉目傳情吧,她只要專心開車就行了。

***********************

  山風拂來,帶來了初秋的涼意。

  此時的天空充滿著動人的景致,五彩滑翔翼在天邊劃起了一道又一道的美麗弧線。

  夏若琳看著此番景象,驚喜全寫在臉上,她幾乎忘了身邊還有蔚傑跟碧蓮,接連發出一聲聲的驚歎。

  「蔚傑,你知道她電腦螢幕桌面,一直是一只滑翔翼在藍天白雲間翱翔的畫面嗎?」碧蓮微笑的看著他。

  他搖頭,笑了笑,「我不知道她有一顆渴望想飛的心。」

  「有機會來我家,還有個秘--」

  夏若琳正巧轉過身來,她只得吞不到口的話,笑問:「喜歡嗎?」

  「喜歡。」她的美眸熠熠發光,「不過我沒有勇氣玩,我有懼高症。」她邊說邊看了蔚傑一眼。

  「我陪妳,這玩意兒難不倒我。」蔚傑拉著她的手往出租設備的服務中心走去。

  碧蓮看著這對走到哪裡都引人注目的俊男美女,要是夏若琳能多一點勇氣,她的幸福其實唾手可得的,只是她不夠自私吧!

  約莫半個鐘頭後,蔚傑帶著夏若琳飛上天了。

  初秋的陽光如此絢爛,吹拂而來的山風又如此沁涼,夏若琳原本還懸盪著的一顆心,在與風、與鳥飛翔時,變得愉悅、溫暖而平靜,再看著身邊含笑的俊俏臉孔,一切的一切恍如置身夢中,她露出一個發自心底深處的快樂笑容。

  蔚傑對她的反應由驚訝轉為驚喜,本以為纖細如仕女的她對這類運動是避之惟恐不及,但他錯了。

  原來,她個性中還隱藏著這一面,也許這樣的她就能拋開一切,勇敢跟他行走天涯。

  他一定要激發她找出她潛藏的勇氣,蔚傑在心裡跟自己這麼說。

  陽光燦爛、風兒輕舞,雙人滑翔翼飛過河谷、山丘、綠地,在夏若琳的心中,她又典藏一個人生最美麗的記憶了。

***********************

  兩人回到賈克家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不意外的,賈克一張臉臭得跟糞坑裡的石頭沒兩樣,而露絲卻穿著一襲低胸露背的性感衣服,這與她給人的印象完全不搭軋。

  夏若琳很累了,但她很快樂,所以她不希望任何人破壞她此時的感覺,她想在睡夢中再回味飛翔的味道。

  不同於以往,她主動跟賈克道:「我跟朋友吃了晚飯,累了,我想先回房--啊!」

  她突然驚叫一聲,因為冷不防地賈克竟用力的將她拖入他懷中,一手緊扣住她的腰,一手粗暴的將露絲用力的推向要過來拉她的蔚傑。

  「蔚傑,你要女人陪,這兒就有一個,我警告你,再也不准將我的女人獨自帶開!」

  「你在胡說什麼?!」蔚傑不悅的要將露絲推開,沒想到她竟然抱著他不放,他低頭一瞥,訝異的發現她的眼眶已經紅了。

  她也不是自願的!她泛著淚光的眼神無言的傳遞這項訊息。

  賈克沒有耐心了,他本來還想讓露絲慢慢的勾引蔚傑,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一想到蔚傑可能帶著夏若琳在某個飯店房間溫存,他的怒火層層疊疊的愈漲愈高。

  「妳跟我進來!」

  「你幹什麼?賈克!」夏若琳害怕的以雙手抵著他的胸膛,想推開他,但根本動不了他絲毫。

  他火冒三丈的冷睨著她,「我要檢查看看妳還是不是處子!」

  「你--」她臉色悚地一變,「不!不要!蔚傑!」她求救的呼喊。

  「放開我,露絲!」蔚傑壓抑著怒火道,他可以很粗暴的推開她,但她淚眼中驚駭的眸光讓他不忍。

  「好好伺候他,露絲,不然,妳知道我會怎麼對付妳。」扔下這句話,賈克立刻將掙扎不已的夏若琳打橫抱起,往房間走去。

  「蔚傑!」夏若琳喊得驚恐。

  「對不起了,露絲。」蔚傑沒得選擇的大力推開露絲,正要追上前去,沒想到跌坐在地上的露絲竟又死命的抱住他的腿。

  「別走,我--我從小就是他的出氣筒,長大後就是他的洩慾對象,他是個瘋子,我若沒有照他的話去做,他會用地牢裡那些殘酷的刑罰來折磨我的,嗚嗚嗚……」而這就是他今天帶他們去參觀地牢的目的,他要她再也不敢逃開他。

  「這--」

  「我求求你!」她緊緊的抱住他。

  「蔚傑!不……不要……」被甩上的房門內突地傳來夏若琳恐懼的求救聲。

  他深吸一口氣,蹲下身子,看著滿臉淚痕的露絲,「我深愛著公主,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去傷害她,所以,請妳快點放開我,我不想傷害妳。」

  她怔怔的看著他那雙充滿深情的動人目光,抱著他腿的雙手緩緩的鬆開了。

  愛?

  何其幸運的夏若琳,而她,誰來愛她,又有誰來愛她的孩子呢?!

  蔚傑先衝回自己的房間,拿了這次特別帶過來以備不時之需的手槍後,衝到賈克房門前,以手槍打壞門鎖,用力的踹門進去。

  房內,那個禽獸已將夏若琳壓在床上,粗魯的唇吸吮她的粉頸,放肆的手扯破她的洋裝,在她的雙峰間游移。

  蔚傑怒不可遏的衝向前去,鎗口抵在賈克的後腦勺,「信不信我一槍斃了你?」這聲音極冷,冷得讓人毛骨悚然,冷得讓賈克不敢相信這聲音會是來自那個總是面帶笑容的蔚傑。

  「你別亂來。」他慢慢的站起身,雙手高舉。

  滿臉淚痕的夏若琳啜泣的抓著被撕破的衣服,沒有血色的臉上只有驚恐。

  「過來我這邊,公主。」蔚傑不捨的看著她。

  她雙手環抱,顫抖著身子走到他背後。

  賈克冷冷的瞪著一臉陰霾的他,「好了,算我粗暴了些,她可以回房去了。」

  「不,我們要回溫莎。」

  「你--」他臉色丕變,就要向前拉回夏若琳。

  「別動!」蔚傑的槍直指著他,冷冷的道:「你知道子彈是不長眼的。」

  他陰沉的瞪著她,「夏若琳,別忘了我們的交易,妳敢走,妳的那些親友全要睡街頭了。」

  「合……合約的時間還沒到,一個月後,我會來履行合約的。」她將驚慌丟到腦後,逼自己正視著剛剛粗暴的在她身上逞凶的野獸。

  「好,就一個月。」賈克悶悶的響應,其實也沒得選擇。

  蔚傑退出房間,看著仍趴在地上哭泣的露絲,「妳跟我們一起走。」

  「這--」她一愣。

  「難道妳想留下來?」

  她搖搖頭,連忙起身跑到夏若琳身邊,夏若琳雖然不明白,但什麼也沒問。

  在一支短槍的護衛下,蔚傑帶著兩個女人搭電梯到了停車場,一行人往溫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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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1 00:03:0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寂靜的夜,黃色跑車在馬路上奔馳,夏若琳坐在蔚傑身邊,露絲坐在後座,三人都沒有說話,各自在心裡安撫雜亂的情緒。

  從車子後行李箱拿出的一條薄毯此刻包裹著夏若琳,她看似冷靜,紅腫的雙眸也沒有淚光,但蔚傑知道這只是她強裝出來的平靜。

  她看著星光下的城市,思緒仍舊混亂,她不知道飛翔的代價這麼大,她差點就被賈克污辱了--

  一想到他的唇跟他的手曾碰到自己,渾身的血液發涼、身體忍不住的顫抖,兩行無聲的淚水開始一滴一滴的滾落臉頰。

  蔚傑注意到那在夜色中跌落的淚光,他將車子停靠到路邊,將她擁入懷中,不捨的道:「對不起!」

  她搖搖頭,淚水決堤了。

  他傾身低頭吮幹她臉頰上的淚水,她的身體瞬間緊繃,「不……不要……」

  他輕嘆一聲,只靜靜的擁著她。

  後座的露絲則躺臥在椅子上,背對著兩人,她不想打擾他們,卻也不想看到兩人相依偎的畫面。

  她會嫉妒啊,她一直都是一個人……

  夏若琳的淚水停不下來,一想到一個月後,她再也無法逃離那只粗暴的野獸,她就好害怕,但她有選擇餘地嗎?她可以自私的逃開嗎?

  不!她不行!她不能!

  她哽咽低泣。

  「我們可以想法子解決的,公主,天塌下來,我也一定先為妳擋著……」

  可蔚傑安撫的低沉嗓音非但沒有讓她停止哭泣,反而讓她在他懷中崩潰,嗚咽的大哭不止。

  「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好了……」他輕輕的吻著她的額頭、鼻子,慢慢的來到她哽咽微顫的櫻唇……

  她輕啟雙唇,淚眼婆娑的凝睇著他,在他的唇吻上她的那一刻,驚懼的心像被注入了一道沉靜而明亮的陽光。

  這個吻好溫柔,深情得令人想哭。

  但她知道,她沒有機會擁有他的,因為她的生命中有太多的不能,而他也屬於眾多「不能」的其中之一。

  可此刻,親愛的上帝,請容許她再多吸收一些陽光,好在日後陰晦的日子裡藉由回憶讓冰冷的心可以溫暖些。

***********************

  梅瑟希亞莊園的夜色,月光如橋,星光滿天,四周都是唧唧的蟲鳴聲。

  獨棟的木屋裡,沒有睡意的老伯爵跟蔚凡坐在椅子上,聊著多日未見的夏若琳跟蔚傑。

  聊著聊著,也談到蔚凡當日順著兒子的話,自作主張的代老爵爺發言,讓兒子當夏若琳護花使者一事。對那件事,蔚凡始終耿耿於懷,總覺得自己太腧越,但老爵爺卻很高興他那硬邦邦的個性懂得適時轉彎。

  「其實蔚傑能跟著去,我真的放心許多。」費茲的身子好了許多,幾次想到倫敦看看孫女,不過一想到有蔚傑在夏若琳身邊,他就沒有成行了。

  「他去是可以保護公主,但他個人的奢望--」蔚凡搖搖頭,「他是沒辦法給公主幸福的。」

  「錯了,老管家,蔚傑是個很好的孩子,若不是家裡給公主這麼大的難題,我是很願意將公主交給他的。」

  他蹙眉,「爵爺,蔚傑沒有資格。」

  「老管家,你的腦袋太迂腐了,何況除了龐大的債務外,拉伯雷家族還有什麼?!只是--」他長嘆一聲,「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夏若琳外柔內剛,蔚傑又太體貼、太有耐心,不然,他實在應該將夏若琳帶得遠遠的就好了。

  說穿了,兩個孩子都不夠自私,無法丟下他們這幾個老的。

  「怎麼還在聊天啊?哈啾!」披了一件外衣的南茜從房間窗戶看到爺爺的木屋燈火通明,連忙從床上爬起來,過來管管這兩個爺爺。

  「夜風涼,都入秋了,妳老起來看我們睡了沒有做啥?」費茲是心疼也感窩心。

  她噘起紅唇,「是蔚大哥交代的嘛,他幫我教訓賈克,所以他也要我像個大女孩照顧你們。」

  這孩子--他笑了笑,「不用了,妳去睡吧。」

  她點點頭,剛轉身又想到什麼的轉了回來,「對了,蔚爺爺,那條蛇你真的拿去野放了嗎?」

  當日在廚房的鍋子裡煮的根本不是賈克的蛇,只是豬肉塊,是故意嚇賈克的。

  蔚凡嚴謹的回答,「請放心,我載到很遠很遠的山裡去野放,牠不會再回來嚇妳了。」

  南茜點點頭,其實這個問題她已經問了N遍,但就是不放心嘛。

  哈欠連連的她又窩回溫暖的床上,她現在睡得比以往都還要來得香甜,因為她親愛的爹地這幾日終於遠離酒瓶,還開始巡視葡萄園,主動與一些友人聯繫,想討回些錢,也想藉點錢。

  雖然看來並不順利,不過,從媽咪久違許久的笑臉,她相信爹地在不小心傷到自己最疼愛的公主後,終於振作起來了。

***********************

  蔚傑、夏若琳跟露絲回到鎮上已是半夜,再加上夏若琳衣衫不整,所以他們先去費伯家,跟費伯的妻子藉了一套衣裳給夏若琳換上。

  坐在客廳一隅的是在費伯家小住多日的亞歷,他年輕的臉上有著氣憤,從姊姊微腫的淚眼看來,他知道一定是賈克對她做了壞事。

  他厭惡的瞪著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的露絲,「蔚大哥,你為什麼要帶她回來?」

  聞言,露絲瑟縮一下,眼眶立即一紅。

  「她也是個可憐人,你知道的。」蔚傑跟他搖搖頭。

  「這--可是她畢竟是他的妹妹。」

  「他們的相同點只有一個,都是孤兒。」蔚傑拍拍他的肩膀,「很晚了,打擾費伯一家人已經很不好意思,別再打擾他們的睡眠時間。」

  「沒關係的,蔚傑。」費伯一向都是好好先生,雖然精神真的很不濟的哈欠連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大家都去睡吧。」他跟露絲點點頭,再看看夏若琳。

  露絲很認份的窩在沙發上睡,將惟一的一間客房留給夏若琳,蔚傑則睡在客廳另一張長沙發上。

  熄了燈,僅留一個昏黃的立燈,露絲看著隔著一張長桌、睡在另一邊沙發上的蔚傑,蒙 的燈光映照出他刻劃分明的俊雅輪廓,他真的很出色,被這樣的一個男人深愛著會是什麼樣的滋味呢?

  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他堅定且深情的說著他愛夏若琳的眼神--

  一定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幸福吧!

  想到這裡,她的心沒來由的一陣悸動,慌忙的闔上眼睛,不敢再正視他的臉,一個殘花敗柳還能奢望什麼幸福?!

  帶者一顆沉重的心,她疲憊不堪的睡著了。

  閉著眼想入眠的蔚傑沒有一點睡意,他的腦海裡一直盤旋著今天他跟夏若琳的初吻,兩人是往前踏了一步,但就怕她又退縮了……

  隔著一扇門,客房裡的夏若琳也是了無睡意,那一個吻--

  她輕撫著柔嫩的紅唇,似乎仍能感覺到蔚傑溫熱的唇,她輕嘆一聲,怎麼辦?

  她如此的眷戀,如此的意亂情迷,可她怎麼能?!

  一夜的輾轉難眠,直到天泛魚肚白,她才沉沉睡去,也因此,第二天,蔚傑跟露絲是等她到近九點鐘起床後,才一起用完早餐,回到莊園。

  「回來了!回來了!」

  南茜的歡樂叫聲在梅瑟希亞莊園裡響了起來,在葡萄園的傑佛遜、羅拉夫妻,木屋裡的費茲跟蔚凡,在廚房裡忙著的老廚娘,還有蔚傑交代南茜,要她托老亨利去買薔薇種子重新埋入花樁四周,而此時正觀察種子發芽情形的老亨利等人全都放下手邊的工作,衝到前院。

  南茜是第一個擁抱夏若琳的人,「太好了,我以為得等到妳跟那個討厭鬼結婚的那一天,我們才能再見面呢。」

  夏若琳微微一笑。

  羅拉也給了她一個擁抱,「看到妳真的很高興,妳知道我們想的跟南茜的一樣,賈克一定不會輕易放妳回來的。告訴我,一切都好嗎?」

  她點點頭,不想去提那件可怕的事。

  然後是父親,讓她的生母又愛又恨的父親,他看來很不一樣了,沒有醉醺醺的眼,身上也沒有酒味。

  「夏若琳,對不起。」傑佛遜緊緊的抱著女兒,他對她好愧疚。

  聽到這熟悉的清楚嗓音,夏若琳眨眨眼,突然明白了,父親已經掙脫了酒癮的糾纏,她激動的紅了眼眶,連忙將淚水壓回眼底。

  「太好了,爵爺,看來我們可以來用西洋劍比劃一下。」蔚傑也看出來伯爵的振作,眸中盡是愉快的光彩?

  「可以,但這一次你贏不了我,還有,獎賞不必是酒了。」傑佛遜笑著回答,他發誓再也不碰酒了。

  「公主!」費茲欣慰的點點頭,含笑的喚了孫女一聲。

  「爺爺。」夏若琳給坐在輪椅的爺爺一個擁抱。

  「賈克……他沒有為難妳吧?」他心疼的上下打量她。

  「沒有。」她深吸口氣,調整忽然紊亂的心跳。

  「那她--」費茲看向一直靜默不語的露絲,這一看,其它人也跟著老爵爺的目光,一致的看向露絲。

  「南茜,妳帶露絲小姐四處走走。」蔚傑突地跟南茜道。

  南茜本來不想,但看到蔚傑朝她笑笑的眨眨眼,分明是暗示嘛,無可奈何的,她也只能帶著討人厭的妹妹到後院去走走。

  蔚傑則趁著這段時間,將露絲的悲慘遭遇跟大家娓娓道來,希望眾人能多體諒她,也別因賈克的關係討厭她。

  大夥是能體諒,但只要一想到一個月後,夏若琳將入虎口,大家擔憂的目光全移到夏若琳身上。

  「我--我不會有問題的,你們不必擔心我,我先回房打個電話給碧蓮說我回來莊園了……」她輕聲的說了這連自己聽來都無說服力的話後,腳步略快的回房。

  「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在她結婚前一天,讓她改變心意。」蔚傑這句話不只是說給大家聽,也是說給自己聽,他絕不會讓賈克摧殘她。

  只是,他有這樣的打算與決心,夏若琳顯然也另有打算。

  她似乎要在最後的一個月裡,讓自己變成一個無心、無欲、無求的人,好去適應即將到來的婚姻生活。

  蔚傑跟她說話,她聽,但只是點頭微笑;爺爺要她自私點,跟蔚傑離開莊園,她也僅是微笑,沒說什麼。

  其它人明示、暗示,要她離開,她都沒有什麼特別表情,依舊平靜,即使看到光禿禿的花樁下方冒出了翠綠的嫩芽,她仍是沒說什麼。

  屬於她母親的薔薇園已經不見了,花樁有了新芽也與她無關。

  她就將變成一個有體無魂的人,如此一來,當賈克在她的身上恣意妄為時,她的魂仍然可以徜徉在蔚藍的天空……

***********************

  這一兩天,在離梅瑟希亞莊園約三十分鐘車程的一處坡地上的舊莊園,突然來了一大批施工人員,他們敲敲打打、做木工裝潢,粉刷屋子外牆,還在房子四周以磚塊砌成了高高的圍牆。

  又過了幾天,一車車載著豪華家具的卡車陸續進入那整修過的宏偉大門。

  好奇寶寶南茜曾經跑去問施工人員,是誰要住進來,但沒人肯透露,詭異得很。

  莊園上下皆很好奇,而在梅瑟希亞莊園住了一小段日子的露絲卻有一個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她太了解賈克了,一連被蔚傑帶走兩個女人,他絕不可能悶不吭聲。

  那個殘暴的野獸一定會展開反撲。

  因為這個預感,她不敢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但有一些心底話,她一定得找夏若琳說清楚。

  她在莊園一處只有光禿禿的木樁的花園裡看到一手撫著木樁沉思的夏若琳。

  「公主。」她跟著眾人這樣喊她。她真的很像一位公主。

  夏若琳像是從美好的回憶中被喚醒,看向她時,還露出一個夢幻的微笑。

  「我--我這兩天應該就會離開了。」

  她點點頭,沒問原因,也沒有挽留,她自己也將在不久後離開這兒。

  「我知道我可能沒有資格對妳說什麼,妳那麼高貴,而我--」露絲搖搖頭,語重心長的道:「但我要跟妳說,妳真的很幸福,蔚傑、還有這裡的人都好愛妳,妳的幸福那麼多,沒必要捨棄了去跟那只野獸過後半輩子,妳會被他折磨死的。」

  「若真如此,那也是我的命。」夏若琳的表情依然平靜。

  露絲聞言忍不住激動起來,「不,妳可以逃,像我一樣,雖然我也知道逃離他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我是絕不能留在他身邊的。」

  孩子?夏若琳一愣,「妳說什麼?!」

  她淒涼一笑,眼眶紅了,「我已經拿過好幾個孩子,都是賈克的,而這個--」她撫著小心遮掩的腹部,「這是這輩子我惟一可能擁有的孩子了,說什麼我都不能再讓任何人奪走他。」

  她怔怔的看著露絲,不知該說什麼。

  「公主,我知道也看過妳跟賈克簽下的合約,那攸關這裡的人、還有五十萬英鎊的債務,但即便妳守信嫁他,妳能確定他在接下來的半年、一年甚至兩年中,都不會趕走莊園裡的人?請妳相信我,他不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她遲疑了。

  「別讓他毀了妳的人生,妳跟我不一樣……我好羨慕妳,好嫉妒妳,妳生來就是一個幸福無憂的公主,身邊有那麼多人愛妳……而我跟我的孩子……」露絲哽咽一聲,自憐自艾的哭了起來。

  夏若琳看著她,是啊,她「理當是」一個幸福無憂的公主,但這個公主從小沒玩過球、不能赤腳、不能玩沙,因為衣服會臟、手會弄髒,她也不能跟母親以外的人太靠近,即使是她的父親,因為她是母親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她只屬於母親。

  她不能這樣、不能那樣,她的生命中有許許多多的不能,沒人知道,她所嚮往的只是隨心所欲四個字而已,這樣的她算幸福無憂嗎?

  露絲拭去頰上的淚水,「別讓賈克糟蹋了妳,他會讓妳生不如死,請妳一定要記得這句話。」語畢,她轉身往回走。

  約莫過了三秒,夏若琳問:「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她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她,「因為……因為如果我身邊有蔚傑那樣深愛我的男人,我會不顧一切的跟著他,所以,我請妳不要辜負他。」

  吞吐的言語間透露著傾心的無措與自卑,看著她匆匆跑離的背影,夏若琳突然明白了,明白她為何而來,又為什麼跟她說了這麼多的話。

  她不該訝異的。

  蔚傑是台灣T大的大紅人,是許多女生夢中的白馬王子,在他所念的資訊工程學系的網站上,有多少為他傾心的學姊、學妹為他設計網頁、為他架起個人網站,記錄他這個身為學生會長的風雲人物在學校的大小事,其中還有他在一家「維也納森林」酒館當服務生的剪影及生活點滴……

  透過網路,她這個遠在英國的思念人才能知道他的新生活過得如何,也是因為網路,她才能透視莊園以外的大千世界,但這一切一切,都在簽下婚姻合約的那一日,畫下句點了。

  他不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露絲的話再次在腦海中浮現,她抬頭望著藍天,她究竟該怎麼辦?!

***********************

  兩天後,露絲離開了,而那棟從梅瑟希亞莊園即可眺望的舊莊園已經成了金光熠熠的豪華宅邸,一名看似管家及兩名女僕帶著幾只狼犬進駐莊園。

  眾人在看到賈克那輛熟悉的黑色名貴跑車開進莊園後,好不容易恢復的平靜心情又一次的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

  算算日子,再過十天,夏若琳就要出閣了,賈克放著倫敦豪宅不用,卻斥資買了舊莊園重新裝潢,意欲如何?

  這是莊園上下每個人心中的疑問。

  在一個下著滂沱大雨的午後,一身筆挺西裝、意氣風發的賈克由一名留著八字胡的管家撐著一把超大黑傘來到梅瑟希亞莊園,他沒有理會任何人,徑自站在莊園大門,回頭看向自己的豪華新居。

  「好,這個位置好!」說著說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接著,他挑高了眉,看著一一來到他眼前的老管家、老伯爵、老亨利跟老廚娘,他輕視的撇撇嘴角,都是些老家夥!

  「其它人呢?尤其是蔚傑。」

  不找公主,而是找蔚傑?!蔚凡蹙眉,「不知道賈克先生找我兒子做什麼?」

  原來是他兒子,難怪一樣都看不順眼。「那是我跟他的事,他在哪兒?」

  「他跟爵爺在練劍室。」

  賈克嘲弄一笑,「很好的運動嘛,帶我過去。」

  蔚凡不確定的看向費茲,見他點點頭,他這才領著賈克到一樓大廳後方的練劍室。

  從玻璃窗看進去,穿著裝備的伯爵跟蔚傑打得正精采,賈克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才故意推門而入,這舉動讓裡面的兩人立即停止交手,雙雙摘下面罩,神情凝重的看著他。

  「咱咱咱……」他故意用力鼓掌,「打得真好,真好。」

  蔚傑跟傑佛遜對視一眼,由蔚傑開口問:「你今天來--」

  賈克氣定神閒的打斷他的話,「放心,我不是來跟那個拿了冷槍抵在我背後,又帶走我兩個女人的男人討公道,因為我這個人心胸寬廣,大人不計小人過。」

  蔚傑抿緊了唇,告訴自己別跟一只豬過不去。

  「不回話?嗯,這小人的修養不錯,」他邊說邊看了手錶上標示的日期一眼,突然笑得很開心,但這笑並沒有抵達眼眸,相反的,綠眸中還有著令人膽戰的陰寒,「再過十天,你們的公主就歸我了。」

  聞言,傑佛遜、蔚凡、蔚傑三人的心同時一沉。

  見狀,賈克笑得更狂妄了。「你們知道嗎?我本來是打算在你們的莊園隔壁蓋一棟屋子的,如此一來,」他邪魅的目光直勾勾的看著臉色鐵青的蔚傑,「你每天都聽得到她在床上的哀號--不,是像蕩婦般的淫叫聲,不過,我太仁慈了,所以才將距離拉得稍遠了些。」

  「齷齪!」蔚傑怒聲咆哮。

  傑佛遜紅了眼眶,夏若琳落入這個病態人的手中,都是他害的。

  「噢,對了,另外還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們,我那屋子裡的珠寶、古董、古畫隨便偷一個都價值不菲,所以我養了幾只狼犬,也建瞭高高的圍牆,因為這附近住的都是窮苦人家,多一份小心總沒錯,是不?」他還裝出一臉的憂心狀。

  「賈克,你在暗示什麼?」蔚傑有一股舉高手中的西洋劍刺穿他喉頭的衝動。

  他挑眉,狡獪的笑了起來,「我暗示什麼?還需要說得更難聽嗎?」

  「你--」他氣得語塞。

  「對了!」賈克突然裝出一臉困惑,「你是什麼身份?你只是一個管家之子,話未免太多了,對不對?伯爵,哦,不,我早該喊你一聲爸了--」他看著傑佛遜又笑了起來。

  但蔚傑可不打算讓他羞辱後,沉默的退到一旁,「我是管家之子,那你又是什麼身份?」

  他勾起嘴角一笑,「我是--」

  「一個被收養卻不知待人要敦厚、不知要惜福感恩,自以為是、剛愎自用的可憐孤兒!」

  他臉色丕變,「蔚傑,你惹火了我!」

  「我就是這麼打算的。」

  「你!」

  賈克氣煞了,他突地一把搶過伯爵手中的西洋劍,直接刺向蔚傑。

  蔚傑俐落的閃開,他氣憤的再向前一刺,毫無章法卻不留情的直刺他的臉及胸口,但蔚傑的劍術比他好,讓他一次一次的擊刺落空,這讓他更生氣,狂亂的猛刺,一個轉身,蔚傑的劍突然直刺而來,嚇得他只能拚命往後退,一直到身子貼靠在牆壁再也動不了時,蔚傑的劍尖與他的右眼相距竟然只有一公分的距離。

  「呼呼呼……」他大口喘著氣,臉色發白,「你別亂來。」他的聲音微微顫抖。

  「蔚傑,不可以。」蔚凡急忙阻止。

  蔚傑瞪視著他好一會兒,才緩緩的放下劍,「我也許沒辦法阻止公主跟著你,但只要你傷她一絲一毫,我不介意是拿槍還是拿劍,絕對會讓你後悔一輩子,你最好將這一句話牢記心底。」

  危機解除了,賈克的氣燄再起,他粗啐一聲,「蔚傑,我也要你記得我現在說的話,我會天天享用夏若琳,讓你天天在這兒看著那棟房子,想著我們在床上翻雲覆雨的情形,我要你天天痛苦!」

  蔚傑咬緊了牙,怒視著他。

  他得意揚揚的笑了,「對了,爸,請你轉告夏若琳,明天一早我會來接她到我們的新房去看看,一起在那裡度過美麗的一天,我走了。」

  說完,他意氣風發的徑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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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1 00:03: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夏若琳走到葡萄園的盡頭,經過一些讓矮小樹叢佔領的巖丘,再走過那一片波光粼粼的太湖,看著圍繞在右前方高大的橡樹、樺樹跟松樹的樹海,風起,掃落了一片枯黃的葉,穿著一襲水藍色過膝洋裝、繡花針織外衣的她,在此時看來顯得特別單薄。

  她往這個方向走,是為了避看那即將成為她未來「新居」的莊園,而那一方景色也因它的存在而變得不再美麗。

  日後,若真的成了被禁錮在那裡的囚鳥,要她日日望著梅瑟希亞莊園,這不是太折騰人了?!

  滂沱大雨過後,整座森林似乎都在哭泣,是為了她嗎?還是從一個傷心人的眼中看到的景色全都夾帶著婆娑淚水?!

  明天一早,賈克會過來帶妳到你們的新房去看一看……

  父親的話,還有其它人帶著無力的心疼眼神,讓她只能在點頭示意後,逃到這個地方來。

  尤其是蔚傑的眼神……

  那是一雙不想放棄的眼神,一如這段日子的堅定及鼓勵。

  她搖頭,眼神黯然的踏上森林步道,往上走。

  蔚傑不想給她太多壓力,卻希望她能鼓起勇氣為他拋棄一切的包袱,大膽的跟隨他至天涯海角……

  天知道她有多想,但她不能,即使露絲的話讓她曾經重新思考那份合約,然而想到她若毀婚,除了家裡的人都得流浪街頭外,債務方面還得增加百分之二十的違約金……

  她揉揉眉宇,碧蓮要她別想那麼多,船到橋頭自然直,但要她怎麼不想?

  這一次,賈克的新居離家裡如此近,婚期也近了,她還有什麼理由讓蔚傑可以跟在她身邊,繼續當她的侍衛?

  賈克不會放過她的,他一定會完成那一天他沒來得及完成的事。

  一想到這裡,夏若琳只覺得更冷了,渾身冷。

  如果……如果能在蔚傑的懷中什麼都不想的過一天--

  她輕聲一嘆,她在幹什麼呢?人前躲他,人後又盼的。

  轟隆隆一聲,天空響起了一陣雷吼,閃電立現,暫時停歇的大雨又要傾盆而下。

  她轉身,快步的往回跑,鬥大的雨一滴滴的打了下來,愈下愈大,她連忙低頭雙手徒勞的遮頭,快步的跑下步道,突然,她腳一打滑,踉膾一下,整個人立即往下滑。

  「啊--」

  驚呼聲中,一雙結實的臂膀驀地接住她,下一秒,驚魂未定的她發現自己靠在一個溫暖寬厚的胸膛之中,她抬起頭來,面對的是一張在大雨中、俊俏動人的容顏。

  她愣愣的道:「蔚傑……」

  他露齒一笑,先將她抱到一株高聳入天的橡樹下。大樹枝葉茂盛,滴落下來的雨絲減了不少。

  「有沒有受傷?」

  她搖了一下頭,「沒有,呃--請放我下來。」

  他將她放下,溫柔的說:「我看又要下大雨了,妳遲遲沒回來,所以來找妳,沒想到剛好來得及接到一個在階梯上『滑水』的大美人。」

  她粉臉酡紅,面對他的溫柔調侃,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雨太大了,我們得找個地方先避一下,從這兒回到莊園還有一段距離。」

  是啊,她走得太遠,只因為思緒太繁雜了。

  「右方不遠處有問木屋,走吧,等雨停了再回去。」他邊說邊主動牽住她的手,引領著她沿著相鄰的大樹往在雨色中隱約可見的小木屋跑過去。

  木屋中充滿乾草香,外頭雨聲隆隆,兩人坐在閒置的草堆上,像與世隔絕。

  一股沉默的悶滯感籠罩著兩人,對蔚傑而言,若不是有太多的顧慮、太多的牽絆,他很想帶著她逃得遠遠的,不必面對這即將到來的悲傷結局。

  悶了半晌,他還是忍不住的說了,「明天,妳還是不要去。」

  她緩緩的搖頭,「我逃避不了的。」

  「妳可以跟我走。」

  她靜默了。

  他不捨的握住她的手,「我無法看著妳跟他結婚,而且,結局真是如此,我回來的理由就不存在了,我會在妳的婚禮舉行前就離開。」

  她看著他,「你要離開?」

  「嗯。」

  又是一陣沉悶。

  他又要離開了……她的心頓時被一顆千斤重的石塊壓得好難受,他跟她之間就這樣了?兩人之間究竟留下些什麼?

  對蔚傑,她有太多的愧疚、太多的不捨,雖然她母親曾說過--

  她將目光移到他身上,「我母親曾說過,要我永遠也別去依靠一個男人,萬萬不能,就連我的父親也不能,只是--」她相信蔚傑,也想依靠他啊。

  「妳母親的個性天生多疑、不相信別人,再加上她跟伯爵的婚姻是強求而來的,她才會說那樣的話。」

  這事蔚傑曾聽伯爵提過,那是一樁在酒後胡裡胡塗發生性關係後,有了夏若琳而被迫成就的婚事。

  「但我母親真的深愛著我的父親啊,可最後,到底還是恨了他。」

  因為母親一直知道父親深愛的人是羅拉,所以她不快樂,她也不要父親快樂,明知道他疼極了她這個女兒,生前,她是怎樣也不肯讓他多跟她說一句話或抱她一下。

  母親忽視父親的痛苦,霸佔她好多年,但最後,終究還是在不快樂的婚姻生活下抑鬱而終……

  只是人的感覺是相對的,母親無法逼她去討厭一個深愛她的人,尤其是她的身上也流著他的血液……

  「難道妳不相信我可以解決這一切、可以給妳幸福嗎?公主。」蔚傑定定的望著她,有點傷心。

  她也凝望著他,她相信他,但她不能只顧及自己的幸福。

  望著窗外下個不停的大雷雨,也許這是上天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讓她可以享受短暫的幸福,她已認命了,她的身體一定逃不過賈克的摧殘,但她可以給它一次身心靈相契的美麗吧?

  她的眼眶突然紅了,泛起了淚光,「不要叫我公主好嗎?叫我的名字。」

  蔚傑不喜歡她眸中此時的絕望,那好像是飛蛾撲火前最後的回首。

  「請你--」她低聲再請求。

  「夏若琳。」他還是順了她的意思,而其實他在心中早吶喊了好多次她的名字,溫柔又深情。

  她晶瑩的淚水滾落眼眶,「可以、可以要我嗎?」

  他驚愕的看著她。

  「我--」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撇棄自尊,勇敢的道:「我的第一次不想給賈克。」

  他瞠視著她久久,久久,然後,緩緩的搖頭,「不行,我不能。」

  她臉色刷地一白,淚水決堤。

  他知道她誤會了,溫柔的將她擁入懷中,「夏若琳,我不要我們的第一次在這樣簡陋的木屋裡,也不是在這個時候,我要妳跟我走,在妳為我穿上白紗--」

  「不用了。」淚如雨下的她用力推開他。

  「夏若琳--」

  「我也有我的驕傲,這件事就當我從沒說過。」她哽咽一聲,轉身大步衝出門外,他連忙跑出去,拉住她,再次將她緊抱在懷中,但她拚命的掙扎,臉上奔流的分不清什麼是雨什麼是淚了。

  「夏若琳--」

  「拜託,讓我走,讓我走,不然,我會羞愧得殺了我自己的!」

  他終究放開了她,看著她在大雨中踉艙奔跑的身影,無言。

***********************

  第二天一早,賈克來了,夏若琳因昨天淋得渾身濕,半夜發高燒,一直到上午都還躺在床上。

  賈克以為她裝病,但在摸了她的額頭髮覺真的發燙,他才無趣的回去。

  鎮上的醫生到莊園裡為她看病,給了三天藥,蔚傑想守在她床邊,卻被她拒絕。

  而後幾天,賈克仍然天天來,為的就是看看她好了沒、是否在裝病?

  一個盛大的婚禮已經在籌備當中,雖然,他暫時想不起來要邀請什麼人來參加喜宴,但他已要求各方面一定要豪華再豪華。

  而另一個膽敢逃開他的人,也已經讓他派了人再逮回來。

  意外的是,她居然成了一個小腹微凸的孕婦。

  賈克將視線移到佇立在窗口的露絲,對她,他是一點胃口都沒了。

  倒是那個美麗的未婚妻,受了風寒的她看來多了一種楚楚動人的纖細,少了一分高高在上的高貴,這讓他備受煎熬的身體快熬不住啦。

  他等太久了!而昨天來看她時,她已能起床,今天應該可以出門了--

  思及此,他邪魅一笑,轉身走出去,砰地一聲將門甩上。

  露絲讓關門聲整個人震了一下,擔心有腳步聲折返回來,在確定他真的離開後,她才真正的松了口氣。

  雖然她還是被他找回來了,但感謝上帝,對一個身材變形的女人,他已沒有慾望。

  但她不懂,真的不懂,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影直接駛向梅瑟希亞莊園,她是滿臉的困惑。

  夏若琳為什麼辜負了蔚傑的愛?

  她可知道她捨棄的是天堂,而將陷入恐怖的煉獄嗎?!

***********************

  「夏若琳人呢?」

  賈克飛車來到莊園,令他心喜的是,夏若琳似乎認命了,她已穿戴整齊,一身灰色低腰洋裝,由於秋意甚濃,她還披了一條樸素的披肩,整個人看來細緻而典雅。

  「我出去了。」夏若琳拿起皮包,跟家人點點頭,但就是避開了這幾日一直想跟她說話的蔚傑,很快的走出去坐進賈克的車子裡。

  「蔚大哥,你為什麼不阻止?」這兩天打工放假回來的亞歷還有南茜,異口同聲的問著沉默的站在一旁的蔚傑。

  其它人也看向他,但他沒說什麼,徑自轉身回房去。

  從他拒絕她的那一天開始,羞怒交加的夏若琳再也不曾正視過他的目光,她在逃避他,以一種最傷人的方式在逃避他。

  他們要如何阻止,阻止一個想就此沉倫、選擇行屍死走肉的過完後半輩子的她?!

  從窗戶看出去,那輛刺眼的黑色跑車正往那棟金碧輝煌的莊園而去。

  蔚傑好恨自己,對這局面的無能為力,要是有辦法解決那筆債務……

  突地想到一個人,他很快的下樓,找老爵爺問:「老爵爺,你知道泰德先生人在哪裡嗎?」

  說起那個不孝的大兒子,費茲臉上滿是沸騰的怒火,「不要提到他。」

  「我有事找他,是關於債務的事。」

  「沒用的,他沒法子改變什麼的,他被賈克丟到療養院,名下財產也全轉到賈克的名下。」

  「我還是想找他談一談。」

  看著蔚傑堅定的眼眸,費茲也只能將位在倫敦一家廉價療養院的地址告訴他。

  蔚傑立即開車前往,在兩個多小時後,抵達這一位在擁擠的巷道間的破舊三層樓療養院,這兒環境還算乾淨,但設備相當簡陋,住的大都是一些行動不便的老人家。

  在跟療養院的負責人說明來意後,他隨即被帶到二樓一間僅有一扇窗戶的小房間,一個身形委靡的老人家就靠坐在窗口,看著外面。

  「泰德,有人來看你。」

  負責人說了這話,就下樓忙了。

  泰德緩緩的轉過頭來,一看是個陌生的男人,他眉頭一皺,「我認識你?」

  蔚傑搖搖頭,「我也沒見過你。我是蔚凡的兒子蔚傑。」

  「蔚管家的兒子長這麼大了?!」他嗤笑一聲,這笑帶著淒涼。想到往事,叫他感傷不已。

  父親將伯爵之位傳給弟弟繼承,只因他愛玩女人,可這口氣他咽不下,他要求分一半家產後離家,發奮的在商界賺飽了大筆財富,沒想到,他竟在一次車禍中受傷,再也無法有孩子,不得已,他只得到育幼院領養一對子女。

  上天對他真的太不公平了,他弟弟在元配死後不久就娶了羅拉,沒幾年,又孕育一對兒女,共有三名親生子女。

  他嫉妒、不滿,將這一切的不公平全都歸咎於父親,如果當日他將爵位傳給他,現實一定不同……

  因此,在得知莊園債臺高築後,他毫不考慮的開始進行代償債務,他要讓父親後悔他曾放棄了他,只是哪知自己養虎為患呢,他反遭義子背叛在先。

  思緒間,蔚傑跟他談了債務的事,「泰德先生,我知道借錢還債天經地義,但我想請你幫忙,可不可以跟賈克談談,再多給我們幾個月的時間--」

  他搖頭,「我的話他不會聽的,我無能為力。」

  「我還是想請你試試看,畢竟你比我們任何一人都還了解他。」

  這孩子跟蔚凡一樣,有著一雙堅定執著的眼神。泰德想了想,走到角落的小桌子前,拿筆寫了一個電話號碼,「這是羅元育幼院老院長的電話,不過,他已經移民到加拿大,要他來英國是難了點,但可以請他打電話給賈克,他是賈克惟一敬畏的人。」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找他幫忙,說出他對你的惡行?」

  他苦笑,「我是自作自受,當時老院長就不贊成我收養他,他說我治不了他,也沒有足夠的愛去感化他天生的暴戾之氣,但我不聽--」他長嘆一聲,「這是上天給我的懲罰,我累了、倦了,這裡就是我的最終一站……」

  他語多懊悔,也有更多的釋然,在這裡,他反省很多,也知道自己是罪有應得。

  蔚傑離開療養院,甫開車進入市區,車後傳來叭叭的喇叭聲,他從後視鏡往後看,居然是碧蓮。

  兩人同時將車停靠路邊,碧蓮下車走過來,「真的是你,蔚傑,我還怕我認錯車子呢。」

  「抱歉,碧蓮,我有急事,得趕回去打一通很重要的越洋電話--」

  「那何必跑那麼遠?我家就在這附近。」

  「也好,謝謝。」

  一到碧蓮的家,蔚傑立即撥電話給老院長。

  碧蓮聽到他談及夏若琳家的債務、還有賈克的名字,大約聽出了大概後,先回到房間,將一個夏若琳交給她保管的東西帶出臥室,同時間,蔚傑也掛上話筒。

  她笑著道:「這給你。」

  他不解的看著她放在他手中的筆記型電腦。

  「這裡面有夏若琳的秘密,在她決定要以自己的幸福挽回莊園的一切時,她就將這個秘密交給我了,要我幫她永遠保存下來,但我覺得還是應該交給你。」

  他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謝謝,我該回去了。」

  「嗯,哦,對了,談得如何?」

  「老院長願意盡力幫忙,我也留了電話給他。」

  她咬著下唇道:「可事情還來得及嗎?今天我有打電話給她,可老管家說她已被賈克帶走,我好擔心賈克早朝她伸出魔爪了。」

  「再幾天,她就是他的新娘,所以夏若琳她也--」他倏地住口,只跟她說了再見。

  已到口的「認命」兩字,他說不出來,因為他還不想認命,他還想改變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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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1 00:03:2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入夜了。

  在豪華的三層水晶吊燈下,賈克坐在餐桌的主位,夏若琳坐在他的右手邊,露絲則坐在夏若琳的對面,三人前面的長桌上是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

  夏若琳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露絲一臉憂心的看著她,這一整天下來,她足足當了好幾次破壞賈克好事的壞人,而夏若琳像個眼已盲、耳失聰的無魂人,沉靜得讓人害怕。

  有多少次,她示意她快逃,可她沒反應,就連在這兒看到她,她也只怔了一下,再來便將她視為隱形人。

  賈克對滿桌的好菜也沒胃口,但這並不代表他不餓,事實上,在帶著夏若琳上上下下參觀這個豪華宅院時,他就餓壞了。

  那不是口腹之欲,而是慾望之火。

  凝睇著夏若琳這麼一個賞心悅目的美女,他心癢難耐的想看看她在床上能不能像個蕩婦?

  賈克的手撫上她的臉頰,她沒有反應,他有些不悅,乾脆將她抱到自己的懷中,可他發現,她那雙凝望著不知何方的沉靜眸子仍然沒有變化。

  「夏若琳,看著我!」

  她是看向他,但那個眼神似乎穿透了他,到了遠方。

  這激怒了他,他憤怒的俯身攫取她的紅唇,她的表情仍然沒變,他的手強制的執起她的下顎,強迫她正視著他,大聲怒吼,「夏若琳,『看著我』!」

  他的下顎肌肉危險吋繃緊著,這讓一旁的露絲害怕的撫著微凸的腹部。

  「好、好,妳以為妳這樣子我就對妳沒轍了?!」他無情的冷眼睇視著她面無表情的麗顏,粗暴的將她塞回位子上,目光移到侷促不安的露絲身上。

  她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雙手更加緊護腹部。

  下一秒,她就被賈克拖下椅子,用力的踢她的肚子。

  「下!不要,不要……我的孩子……嗚嗚嗚……賈克……不要……我求求你……」她哀號出聲,不停閃躲,可他這殘酷的野獸根本無視她的哀求。

  淒厲的叫聲一點一滴的滲入夏若琳那將自己架空、飄浮在荒漫天地問的靈魂中,她空渺的視線慢慢的收了回來,漸漸的有了焦距,在看到眼前殘暴的一幕時,她腦子轟地一響,倒抽了口涼氣,衝到露絲身邊,氣憤的怒視著賈克,「住手,她有身孕啊!」

  他冷笑一聲,「妳回神了?!」

  「你--」她一愣。

  他作勢又要踢露絲,她火冒三丈的瞠視著他,「她懷的是你的孩子,賈克,你怎麼能?」

  「我知道是我的,我可以決定他的生,當然也可以決定他的死。」

  「你、你是人嗎?!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她擋在露絲面前。

  「夏若琳--」

  滿臉淚痕的露絲既驚訝又感動的看著將她護在身後的夏若琳,她從沒看過這樣的她,她總給她一種距離感,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永遠帶著禮貌的淺笑,但此刻,她如此勇敢、如此憤怒,而這竟是為了她,這麼微不足道的她……

  賈克也沒見過這樣的夏若琳,他以為她的個性中沒有「怒」這一項--他愉快的笑了出來。

  她真是一個令人驚訝的小東西。

  「我可以不找露絲麻煩,」他低頭以拇指撫著她的紅唇,「但我不準妳將妳的魂魄帶到某個地方,對我的親吻、愛撫沒反應,總之,就是不准像根木頭。」

  「我--」夏若琳別開了臉,臉色慘白,但瞥到露絲驚恐的臉--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轉過來面對著他,「好,你怎麼說我怎麼做。」

  露絲的淚潰決了,「夏若琳,不可以的--」

  「露絲!」他冷酷的聲音打斷她,「妳真的要我踢死妳肚子裡的孩子?」

  她臉色悚地一變。

  他狂傲一笑,將夏若琳打橫抱起,「這樣兩個才都是乖女孩。」

  他正想往樓上定,外面突地傳來一陣激動的狗吠聲,還有管家的驚叫聲,「不可以的,先生,你不可以這樣衝進去!」

  話語乍歇,大門突地被人--不,是被一匹高駿的黑馬給踢開,後面尾隨著好幾只狂吠不停的狼犬,而蔚傑就坐在馬背上,手上拿著西洋劍,囂張的策馬朝他衝過來!

  賈克綠眸半瞇,放下夏若琳卻仍緊扣住她的纖腰,另一手則迅速的從餐桌上拿起一把牛排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得意的看到蔚傑急拉起韁繩,制止馬兒。

  「很好,勸你別再過來,不然,我就直接將刀子刺進她的咽喉。」

  他瞳眸半瞇,「你不敢--」

  「別逼他,他會那麼做的,蔚傑。」露絲害怕的尖叫一聲,蔚傑這才發現她抱著微凸的腹部倒臥在地上,神情痛楚,裙子下方有刺目的鮮血。

  他倒抽了口涼氣,「露絲妳--」

  她咬著下唇,「我的肚子好痛,你千萬別激怒賈克--」

  他根本聽不下去,他怒不可遏的怒視著賈克,再看著那名管家,「快載她去醫院!」

  管家畏懼的目光直接移到賈克身上。

  他抿著唇看著那幾只狂吠不停的狼犬及手足無措的管家後,粗啐一聲,對著他吼道:「把她帶走,還有那些該死的狗也一起趕出去!」

  「是、是!」管家連忙扶起露絲,再叫兩名同樣手足無措的女傭將狗牽出去關起來。

  「帶我去醫院,拜託,救救我的孩子……」

  管家看著露絲,動了惻隱之心,點點頭,急忙開車載她離開。

  而屋裡的對峙仍然繼續著,但對賈克來說,耳根子是清靜多了,他臉上的笑容也更加邪惡。

  「蔚傑,我這個人有一個壞習慣,就是要不到的東西乾脆毀了它,讓別人也拿不到。」

  蔚傑抿緊了唇,「你到底想做什麼?」

  「來人、來人!」他突然大叫,兩名臉色發白的女傭急急忙忙的又跑進來。

  賈克對仍坐在馬背上的蔚傑說:「你下來。」

  蔚傑不動,他將刀子更加移近夏若琳的脖子,威脅意思明顯。

  不得已,他只得翻身下馬,他原本想帶著馬兒衝進來直接帶夏若琳離開的……

  「好了,妳們兩個,一個把馬牽出去,一個去拿條繩子將他綁起來,當然,嘴巴也封起來。」賈克邪笑的下了指示。

  「這--」女傭們很不安。

  「去!」他吼了一聲。

  「是。」她們只好急忙照辦。

  「你想幹什麼?」夏若琳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她可以想像得到他的表情有多邪惡。

  「妳心疼?」

  「沒、沒有。」

  「我知道妳的心在他身上,夏若琳,可別忘了妳是我的未婚妻,妳這樣『偏心』實在讓我很不爽,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妳的心從他的身上移到我身上呢?」他的嘴貼靠在她的耳畔喃喃低語,「我警告妳,不管接下來我要做什麼,為了妳的男人好,妳最好安靜的看著就好了。」

  她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賈克見女傭將蔚傑綁妥後,便將兩人斥退,命她們將門關上,還要她們不管聽到任何聲音都不准進來,他放開夏若琳,抽掉他腰問的皮帶,眸中的邪意令人不寒而慄。

  「不!」夏若琳臉色發白。

  蔚傑也瞪視著他,怎麼都沒想到他會這麼病態又殘暴。

  咻、啪一聲,皮帶直接打在蔚傑的後背,衣服破了,鮮血立現!而被布條綁住嘴巴的他只是悶哼一聲。

  「不!」夏若琳虛弱的低吟,眼中湧進了大量的淚水。

  賈克像在遊戲似的,打蔚傑一下,停頓一下,再打一下,接著又連打好幾下,充斥在空氣中的是令人心驚膽戰的皮帶抽打聲。

  除了第一下外,蔚傑咬著牙,沒再哼過一聲。

  「不!不……不……」夏若琳受下了,受不了了,她哭泣嘶喊,「求求你……賈克,你要我做什麼都行……求求你……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退不夠……」他邊回答手中的動作也沒停過。

  她淚如雨下的抓住他的手,「我、我可以愛你……你要的身體我也可以給你……我求求你……求求你,饒過他吧!」

  賈克挑眉,「妳用說的我怎麼感受得到?!」

  她冰涼的手顫抖的抱住他,唇接近他的,也是不住顫抖著……

  咻、咱!他又抽打蔚傑一記。

  她立即傾身送上自己的唇,他邪魅的用力咬傷她的唇,她痛得倒抽口氣,也嘗到了血的味道,但她沒有退怯,即使覺得害怕作嘔。

  他滿意的退後一步,卻是將手中的皮帶塞到她手中。

  「不!」她驚悸的從他的眼中看出他的意圖,恐懼的扔掉皮帶,「不,不要……求求你……不要……你要我做什麼,我都可以--」

  「妳可以愛我,也可以將妳的身體給我,可我還想看看,妳是否也可以乖乖的聽我的話?」

  「不,這個不行、不行……」她泣不成聲,她不行,她下不了手,他是她的最愛啊,是她埋葬在內心深處可以潤澤她的一口心井……

  「嗯唔嗯……」蔚傑冰冷的目光怒視著賈克,額邊的青筋跳動著,胸膛更因沸騰的怒火而劇烈起伏。

  賈克挑眉,冷笑一聲,「呵,情人想說話了?大概是要求妳手下留情吧!」他想了一下,把綁在蔚傑嘴巴的布條扯了下來。

  蔚傑立即咬牙怒吼,「你這個變態!有膽子你就親手將我打死,不要讓她遭受這種折磨--」

  不待他說完,賈克狂傲的笑了起來,「呵,換你心疼了?還是你怕她真的拿皮帶打你,你會痛得心碎?這可怎麼辦,我很想看看這種場面--」

  「呵,不會有這種場面的,賈克。」

  他蹙眉看他,他居然在笑?!

  蔚傑真的在笑,雖然他的身上傷痕累累、皮開肉綻,但他臉上的笑容很燦爛,眼神中有豁達、也有令人感動的深情……

  夏若琳看了哭得好傷心,他不該愛她的,不該……嗚嗚嗚……

  「夏若琳,別哭,」他溫柔的看著她,再看向賈克,「你快動手吧,讓我早死早超生,我還能到上帝面前去告你一狀,說讓你這種壞胚子留在世上實在有損祂的顏面--」

  賈克眸光一冷,「耍嘴皮嗎?好,我就成全你!」

  他像瘋了似的用力將皮帶抽向他。

  蔚傑身上多了更多處血淋淋的傷口,但他仍帶著笑的看著賈克,「太小力了,賈克,你這種小貓式的打法可沒法子將我送到天堂的。」

  「該死的你!」他氣紅了雙眼,使盡力氣的抽打,一定要聽到他的哀號聲。

  蔚傑快被打死了!夏若琳再也看不下去,她顧不了賈克威脅的話,「不、不!不要再打了!」她衝了過去,緊緊的抱住遍體鱗傷的蔚傑,以自己的身體保護他。

  「妳要陪他殉情?哼!我可不準!」

  臉色鐵青的賈克扔下皮帶,跑上二樓臥室,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手槍後衝下樓,趁他上樓,夏若琳努力的撐超幾乎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蔚傑,想帶他離開。

  賈克咬牙切齒的一把推開蔚傑,渾身是傷的他無力的倒臥地上。

  他緊扣住夏若琳的手臂,對著倒地的蔚傑開出一槍。

  砰地一聲,她呆了,心涼了。

  她不知道賈克打中蔚傑哪裡,但她看到一道鮮血噴灑而出,而他臉上不見血色,失去焦距的瞳眸緩緩的闔上……

  「不!」

  她面如死灰,覺得天地在剎那間完全毀滅了,她癱軟在地上,任黑暗帶走了她……

***********************

  惡夢嗎?!

  夏若琳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從窗外傾洩進來的竟是早晨的陽光,那昨晚--昨晚的事只是惡夢吧?!

  她緩緩的將臉轉過來,看到陰沉的賈克坐在床沿時,臉色刷地一白。

  「該死的!不准再給我昏過去,我警告妳,夏若琳,蔚傑他沒死,那一槍只是警告,但下次如果妳膽敢再當著我的面用身體去保護他,他就死定了!」賈克又急又兇的警告她。

  天知道從她昏厥過去後,他才真的開始慌了,他怎麼叫她、喚她、搖她,她都不醒,若非她的鼻間還有氣息,他真的以為她死了。

  一整個晚上她沒醒,他也沒睡,他沒想到一個晚上的時間竟會如此難熬,他不知道自己居然這麼在乎她。

  思緒間,夏若琳突然起身下床,就要往外走。

  「妳去哪裡?」

  「我要去看他。」

  「不准!」

  他正要上前制止時,她突然想到--她很快的梭巡了房間一下,她的皮包果然還放在矮櫃上,她衝過去,從裡面拿出一把折疊的瑞士刀,威脅的壓在自己頸動脈處,「我沒想到還是用上了,雖然這原本是我害怕萬一受不了你的撫觸時,想一刀了斷自己的。」

  他怔愕的瞪著她,「妳……」

  「你知道嗎?蔚傑若死了,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了……」

  「妳別亂來……」

  她淒涼一笑,「你不相信?」

  瞪著她那哀莫大於心死的淒楚黑眸,他突然意識到她不是開玩笑的,而這個披頭散髮、渾身被悲傷愁雲團團包圍卻散發著堅定氣息的女子,美麗得令他一顆心失序的鼓動起來。

  「你不讓我去看他,我就殺死我自己。」

  賈克神情緊繃,「好,我開車載妳去。」

  「不必,我走回去,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好,但妳看到他活著,妳就得乖乖回來,不然--」

  「不,別跟我談條件,我要確定他沒事,傷好了,一定可以好好活著了,我才會回來。」

  「妳--」生平第一次,他嘗到了嫉妒的滋味。

  他抿緊薄唇,深吸一口氣,壓抑那股不愉快的酸澀,「好,我依妳,但我還是要警告妳,該回來時妳沒有回來,我還是可以找人做了他,妳應該相信我有這種能力,不是?」

  她眼眸清澈的凝睇著他,「我會回來,但你同樣也要記著,他死,我也絕不獨活。」

  「妳--」賈克氣得咬牙切齒,奔騰的妒火幾乎燒痛了他,「好,很好,我們彼此就記得這兩句話,然後,在妳回來後,我一定要妳愛上我。」

  夏若琳看他一眼,猝然轉身快步的往樓下跑,一直跑出莊園、跑出高高的圍牆外,看著不遠處的梅瑟希亞莊園,她拚命拚命的跑。

  只是這看來不算遠的距離,每一步為何都如此沉重?

  蔚傑,你真的還活著嗎?

***********************

  梅瑟希亞莊園從蔚傑奄奄一息的由一名女傭開車送回來,燈火通明一整夜直到天亮,賈克要那女傭轉述原因,因為蔚傑擅闖民宅,被他誤以為是小偷,他才會錯手傷到他。

  但蔚傑傷勢不輕,這根本是故意傷害,只是眾人也沒有心情去質問賈克,蔚凡更是急得在半夜飛車到鎮上去將醫生找來。

  眾人守著蔚傑,一直到醫生說他脫離危險了,才稍放下心來的各自回房,獨留堅持守在兒子床側的蔚凡。

  一早,蔚傑就甦醒過來,看著父親揪緊的濃眉,他吃力的喊了一聲,「爸。」

  「我要你離開。」看似突兀的話,其實是蔚凡思考一整晚的結果。

  「爸--」

  「是我的兒子就給我離開!」他的臉色轉為嚴肅。

  蔚傑略顯蒼白的俊臉有著一抹堅定,「不,除非公主跟我走,賈克會鞭打我,有一天,他也會那樣對待公主!」

  「你自己都顧不了,你--」

  「爸,賈克是個瘋子,她會被他折騰死的。」

  「這……」

  「爸--」

  「不要再說了,你要說我自私也好,但我就只有你這個兒子,我不要再看到……」他眼眶一紅,話沒說完,倏地起身的大步走出房間。

  蔚傑吐了一口長氣,感覺身上每個地方無一不刺痛,尤其是肩膀的槍傷,但他得試著坐起來,他要去看看夏若琳。

  「你還坐起來?!」南茜的聲音自門口響起,他看過去,見她跟亞歷相偕走了進來。

  南茜示意他躺回床上後,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道:「很高興你活過來了,你被送回來時,動也不動、渾身是血,蔚爺爺以為你死了,還--」

  「妹!」亞歷瞪她一眼。

  「真的嘛,蔚爺爺的表情--」想到這兒,她的音調也啞了,「他一直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不能置信的瞪著你,接著突然用一種乞求的口吻道:「上……上帝啊,不要……你可以帶走我這條老命……但不要是蔚傑……求求你……」她深深的深吸口氣,哽咽的說:「蔚爺爺哭了,哭得好傷心好難過,我們也跟著哭了。」

  說著說著,她眼眶又紅了。

  一陣酸楚湧上,蔚傑知道自己是非走不可,這是不得不的選擇,這種事再重演一次,他如何對得起父親,但夏若琳呢?要他如何棄她不顧?

  「你們別吵他,讓他好好休息。」蔚凡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南茜兩人跟他點點頭,很快的走出去。

  蔚凡正要將房門關上,蔚傑忙道:「爸,對不起,我傷一好就離開……」

  他愣了一愣,隨即頷首,「嗯,你好好休息。」

  「爸--」

  他抿緊了唇,「別說那麼多話了,休息。」

  「我愛你,爸。」

  蔚凡眼眶微濕,深吸一口氣,聲音哽咽,「我不聽肉麻話,睡吧。」

  門關上了,蔚傑閉上了眼睛,真的要放棄了嗎?

  受傷的身體與疲憊的心靈讓他在灑落一室的陽光中,再度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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