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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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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蕾絲糖-【拯救BOSS吧,菜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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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2 01:26:41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鄭喬茵一睜開眼,她不只頭暈想吐,全身不得動彈的躺在床上,渾身肌肉都在抽痛,頭上包著紗布,一隻腳被石膏包著吊起來,手上也吊著點滴。

    醫生在病床旁告訴她,她頭有裂傷,左腳骨折,肝臟也有撕裂傷,出血多,緊急進行手術救回來,問她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眼神迷迷糊糊的,說話也不清不楚,下一刻還側頭吐了,醫生見狀蹙眉,拿手電筒照了下她的瞳孔觀察,並叫護士過來處理穢物。

    床邊有一男兩女,其中一女還帶著小孩,小孩直接撲到床邊,眼眶濕潤的喊,“喬茵阿姨你還好吧?”

    這聲音……是辰辰?

    鄭喬茵覺得自己好暈,好累,想開口說話但沒什麼力氣。

    醫生轉頭對他們道:“她有腦震盪的情況,要多休息,需要住院觀察,而且內臟傷口剛縫合沒多久,最好躺著,至少先住個兩三天,待會我會請護士給她挪一個四人房的床位。”

    嚴聖諭問道:“不能自費單人病房嗎,我希望讓她好好靜養。”

    旁邊的鄭筱薇瞄了眼率先開口的人,“總裁,謝謝你的提議,這部分讓我跟醫生討論吧,我才是家屬。”雖然病房的部分她也打算這麼做,不過實在不太想讓總裁這個外人作主。

    嚴聖諭冷冷的問:“我可是今天才知道你是她家屬,平常你在公司都故意裝不認識她吧?我怎麼可能相信你。”這個鄭秘書他是認得的,畢竟除了王姊以外他最常接觸的就是總經理,總經理身邊的人自然見過好幾次,真沒想到她和鄭喬茵是姊妹。

    鄭筱薇剛剛至少還維持表面上的客氣,現在是不太爽了,“蛤?不然我拿全家福的照片跟你證明啊!”

    “有血緣但關係冷淡得像陌生人的情況也是有的。”嚴聖諭依然質疑她。

    鄭筱薇額角青筋抽動,真沒想到會有這天,由於小妹的工作是她拜託男友安排的,她怕小妹因為被別人發現是靠關係進去的而遭受欺負,才故意在公司和她裝不認識。

    她嘴上不喜歡講什麼好聽話,平常也不向任何人解釋這麼多,沒想到今天居然被誤會!

    “不管怎樣,她的事都輪不到外人來處理。”她臭臉道。

    他義正詞嚴。“主管照顧出意外的員工是應該的。”

    鄭筱薇可不認為他是那麼有溫情的男人,在公司誰不知道總裁行事冰冷果斷,哪可能突然變得這麼有人情味。

    小妹出意外後,第一時間接到通知電話的父母,因為人在國外做學術交流,急Call她趕來,她一到醫院,就撞見總裁在急診室怒駡未成年的酒駕肇事者,差點要揮拳相向,連做筆錄的員警都出面勸阻。

    撞見這一幕的她心裡隱約有種不太妙的感覺,總裁什麼時候和她家小妹感情好成這樣了?不會是她以為的那種感情吧……總裁深愛已逝未婚妻的傳聞她耳聞過,小妹實在不適合和他牽扯太深。

    鄭筱薇的態度不禁更堅決冷漠,“總裁,她已經醒來,這裡就交給我,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你也該回去休息了。”

    簡依琳出面緩頰道:“先生,茵茵的姊姊說的也是,而且還有我在,我是她室友,會抽時間和茵茵的姊姊輪流照顧她,請你放心吧。”

    嚴聖諭不理會她們,“醫生,剛才提的病房問題是否可以處理?”

    “這……”醫生看向鄭筱薇,畢竟還是要尊重家屬。

    鄭筱薇臉色難看的點頭。

    醫生道:“我會請護士去詢問,如果有就給你們一間。”

    嚴聖諭繼續問:“請問照顧病患上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她得儘量躺床上,我會開止痛藥和抗生素,處方要按時吃,頭上的傷口和腳上的石膏要避免碰到水,另外,暫時也不要喝茶或有咖啡因的飲料,她腦震盪的情況多休息觀察,我會巡房看她是否有意識不清或記憶障礙的征狀,如果你們發現有休克或發燒的情況就立刻請護士叫值班醫生。”

    醫生邊交代邊在心裡OS。這年頭主管都這麼盡責,像個家屬一樣照顧員工?他記得開刀前後這男人也一直守在手術室外片刻不離,是他對人際關係的認知脫離現在的社會嗎……

    嚴聖諭認真記下,“她什麼時候可以拆石膏?”

    “四、五個星期後,等她轉一般門診後,門診醫師會安排照X光評估狀況。”

    “嗯,我大致明白了。”

    醫生點頭,“我去開處方簽和住院許可請護士交給你們。”說完就離開。

    就見嚴聖諭下一分鐘拿出手機,“院長嗎?我有個員工現在在你們醫院,聽說你是骨科的權威,希望能夠讓我的員工受您照顧……”

    鄭筱薇瞪大眼,在他結束通話後立刻發難,“總裁,我素來是很尊重你的,但你這樣強硬決定我小妹的事情,我不能接受!”

    嚴聖諭充滿威懾的冷睨她一眼,“難道你可以給她更好的照顧安排?我的人脈應該不是你可以比的吧?”

    鄭筱薇被堵得無法回話,漲紅一張麗容。

    “做不到更好的就少在那裡囉唆,除非你根本就不疼你妹妹。”嚴聖諭涼涼扔了這句話後,見護士走過來,他先一步接過那些單子,走去櫃檯繳錢了。

    鄭筱薇瞪著那消失的背影,氣得美麗的臉扭曲,鼻孔噴著氣,跺腳道:“平常隔著距離還不知道他是這麼王八的人,有錢有勢很了不起嗎?”

    “茵茵的姊姊,算了啦,他也是好意。”簡依琳勸道。

    “呿!”鄭筱薇拿起手機打開Line,“我要把他的惡形惡狀告訴我未婚夫!”

    簡依琳搖搖頭,她聽茵茵說過她姊姊和總經理是未婚夫妻,可是總經理又能拿總裁怎麼辦,最多只能聽她抱怨而已。

    她走到床邊看鄭喬茵,“茵茵,現在還是很暈嗎?”

    鄭喬茵反應慢,幾秒後才努力點了頭回應。

    “這樣啊,你還是多休息吧。”

    鄭筱薇邊低頭和未婚夫傳Line,邊對簡依琳道:“簡小姐,你畢竟帶著小孩,今晚還是回去休息吧。”

    簡依琳點頭,轉頭對鄭喬茵道:“我明天再來看你,順便帶你的衣物過來。”

    簡奕辰依依不捨道:“喬茵阿姨,明天你一定要康復喔!”

    “阿姨不是得感冒,沒那麼快恢復,不過我們可以替她加油喔。”簡依琳摸摸兒子的頭安慰道。

    “阿姨加油!給你親親,痛痛飛走。”簡奕辰鼓勵的親了幾下鄭喬茵的臉頰。

    鄭喬茵覺得自己的心融化成一片。好友的兒子真是太可愛太療愈了……

    嚴聖諭回來就看到這閃瞎眼的畫面,有些吃醋。這孩子也太會討大人喜歡了……

    不過,看著這小孩時總有一種熟悉感,他不禁淡淡瞄了一眼孩子的媽媽簡依琳,從她進病房時他就覺得有點眼熟,仿佛在哪裡見過一樣,但一時想不起來。

    簡依琳禮貌的對鄭筱薇和嚴聖諭道別,“我先帶孩子先回去了。”

    現場瞬間剩下兩個互看不順眼的人大眼瞪小眼,他們的兩眼都仿佛射出雷電般在空中啪滋交會,誰也不讓誰。

    鄭喬茵頓時覺得頭痛,他們未免也太水火不容了,不過更令她在意的是,她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總裁又怎麼對她這麼好?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嚴聖諭兩眼瞥過來,剛才對著鄭筱薇很拽又很冷傲的臉,瞬間柔化幾分。

    看到她滿身是血躺在車下時,他後悔自己執迷不悟,也害怕她再也睜不開眼,所幸人被救了回來。

    在生離死別面前,所有的煩惱都變得渺小,剩下的只有誠實的心。

    “茵茵,之前你送我書時,我不該對你……”他道歉的話才講一半,看到她充滿困惑的臉,瞬間噤聲了。

    鄭筱薇察覺到他臉色變了,暫時放下對他的不滿,湊過來問:“怎麼了?”

    他的雙眼仍直直盯著鄭喬茵,“茵茵,你忘了我跟你的事了嗎?”

    隔天,醫生被嚴聖諭請了過來,這時的鄭喬茵睡了一晚,狀況好很多,雖然還是會偶發性頭暈,不過已能好好說話,回答醫師提的各種問題。

    她不覺得自己有忘記什麼,日常生活常識還在,身邊有誰都能回答出來,也知道自己做什麼工作。

    醫生對嚴聖諭道:“可能是腦袋受到撞擊後,有些記憶暫時被封鎖了,要看患者情況,有些比較快想起,有些可能要過半年後,也有可能永遠記不起來,不過目前看來她基本常識都還在,康復後應該可以順利回歸正常生活,也不會像一些患者有前一分鐘問什麼下一分鐘就忘記、連續提問相同問題的情況,這算是很不錯了。”

    “即使告知她曾發生的事情也記不起來?”

    “人的大腦是很複雜的,這部分也無法強求。”

    他送走醫生,若有所思地坐在床邊。

    “我姊姊呢?”她很困惑,姊姊吃早餐時還在啊,怎麼她小睡一下就不見了。

    他回神,“你姊姊去公司了。”

    “咦?”

    “我沒有准她的假,叫她未婚夫把她帶走了。”他沒說的是,他利誘總經理,要是他阻止未婚妻繼續礙他的事,就加他年終和紅利。所以總經理用盡渾身解數說服未婚妻回去協助他工作了,說沒她在事情做不好,半哄半拉的把人帶走了。

    鄭喬茵聽了這答案,表情很古怪。身為老闆的他就可以自己放假在這裡?這是什麼詭異的狀況。

    “你不去工作好嗎?”

    “我請我朋友去公司拿筆電了。”

    意思是他真的要耗在這裡看顧她整天?

    她的表情很囧。這種至高無上的待遇她應該要感激涕零,但她有點吃不消……被老闆照顧和孤零零的等護士巡房,她相信一般人一定會選後者啊!

    他突然問:“你具體還記得什麼?關於我們的事情。”

    “呃……我想想。”她歪頭想了會兒,“我被調到你身邊做事……這個我有印象。”

    “還有呢?”

    她苦思,思緒一閃,兩眼睜大道:“啊!總裁父母的結婚四十周年慶祝宴!”

    “嗯?”

    “你交代給我不是嗎?”她瞄了一眼自己的腳,“啊……我現在這樣不能籌備吧?”

    “那個宴會已經結束了。”

    “咦?結束了?”她不可思議道。

    “嗯。”

    她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原來已經過了啊,這樣我就不用面對了。”

    嚴聖諭對她這樂天的想法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反應。

    “你不會覺得記憶缺失很難受嗎?”依這對話推斷,她不記得宴會前到現在的事情,應該是少了將近有半個月的記憶了。

    她表情輕鬆道:“不會啊,我每天都過著差不多的生活,少了那點日子的記憶應該也沒什麼關係,只要沒忘掉重要的人就好了。”

    “是嗎……”他又陷入沉思的表情。

    病房裡寂靜了幾分鐘,她開口,“總裁,那個……昨天你說我送過你書,雖然我今天還是沒印象……不過你為什麼要道歉啊?”雖然她剛才說不在意失憶,不過昨天他那張懊悔的臉讓她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堂堂總裁跟她道歉,畢竟只是送書而已,會發生什麼大爭執很難想像,不喜歡還她就好啦,她也不是會計較這個的人。

    他抬眼看她,眼眸深邃惑人,嘴角露出淺淺的笑。

    她心跳突然亂了一拍。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為什麼把你調到身邊嗎?”

    “對吼……”她猛然想起的確有這個謎,而且她也跟好友打賭了。

    “你有猜過原因嗎?”

    她誠實點頭,“有。”

    “是什麼?”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不多問她個人的事情,而是積極想瞭解。

    她小心翼翼道:“……說了你不要生氣喔。”

    “我不生氣。”

    她邊觀察他的反應邊小聲說,“因為我說你的八卦……所以你要整我……”

    他挑眉,“我看起來這麼差勁嗎?”

    “唔,你整天板著臉,不然就是罵人,感覺就很有可能……”意識到自己又不小心把真心話說出口,她連忙再拿他的保證當免死金牌,“你說過你不生氣的喔!”

    “我說不生氣就不會生氣,對我,你不用這麼小心。”他道:“不過,不是這個理由。”

    “那是什麼?”她好奇的看著他。

    “其實五年前我們在英國有見過面,你送了我艾德溫的推理小說,不過我那時沒有跟你道謝,一直耿耿於懷到現在,所以才道歉的。”他很自然的把這件事情拿來圓謊。

    “哇……真的假的……”她很驚奇,難怪她以前覺得總裁的臉似曾相識,但事隔太久遠,難怪她一直沒記起在哪裡見過。

    他眸光微軟,“是啊,我們很久之前就見過了。”

    “唔,這要是放在偶像劇就是所謂的有緣、命中註定之類的。”她脫口說出這句話後,臉立刻羞紅一片。

    媽啊,她的腦袋肯定是被車子撞得螺絲掉光,居然在老闆面前胡言亂語。

    她連忙亡羊補牢道:“哈哈,剛剛那個是開玩笑啦,不過是一本書,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啦……”

    他低沉的嗓音輕聲道:“是啊,是命中註定呢。”

    “呃?”他這一附和,她覺得自己的臉比剛才更燙。

    但她不知道,他下一句話更有爆炸力。

    “所以我們在一起吧。”他定定的直視著她的眼眸道。

    這樣也好,她忘記了他在宴會被人揭露的不堪過去,也忘了兩人因為這個話題而決裂的那刻。

    他們可以重新來過,沒有裂痕,沒有傷害,在這刻開始譜一首美好的戀曲。

    鄭喬茵被近乎告白的話語轟炸得腦袋嗡嗡作響,完全說不出話來。

    她覺得總裁一定是被外星人附身了,不然就是被誰假冒了,那臺詞怎樣都不像是會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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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2 01:26:58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嚴聖諭前去開門,隨後一個人跟著他走了進來。

    “嗨,鄭小姐,聽說你發生車禍還失憶,現在還好嗎?”那人一手電腦手提包和印著衣服品牌Logo的紙袋,一手拿著探視的花。

    她怔怔地看著那個人。

    “鄭小姐?”那人嘴上笑容親切燦爛,如夜的眼眸卻深深的打量著她。

    “茵茵,不認得他嗎?”嚴聖諭問。

    “不是很熟……那個……好像偶爾會來辦公室找總裁?”她印象中兩人沒說過話,怎麼一來就這麼熱切的打招呼?

    “嗯,他是我朋友范顧霖。”嚴聖諭介紹。

    “我們宴會那天有說過話喔!”范顧霖笑嘻嘻地提醒。

    鄭喬茵的表情還是很陌生,歉然道,“真不好意思,我現在想不起來,應該一陣子後就會記得了。”

    “沒關係沒關係,不必道歉,這種事情也是沒辦法的,你不必覺得失禮。”范顧霖將花束放在床邊櫃子上,然後轉頭將電腦手提包和紙袋遞給嚴聖諭,“哪,你交代的東西都在這。”

    嚴聖諭接了過來,看了一眼紙袋的換洗衣物和包裡的電腦,確定沒漏掉什麼後,抬頭道:“謝了,勞煩你去我公司,還讓你買換洗衣物過來。”

    “客氣什麼,反正我很閑,衣物也不過是順路找間店買,不是多費力的事。”范顧霖手臂環上他的肩,將他往旁邊帶,“我有點話想跟你聊聊。”

    鄭喬茵望著他們走到角落竊竊私語,隔著距離聽不到他們在聊什麼。

    “為一個女人不進公司,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看似公私分明,卻做出這種事情。”

    “工作我會在這裡做,沒什麼大的影響。”嚴聖諭淡淡道。

    “你動作這麼大,公司的人會猜測你們之間有什麼曖昧,你親自照顧她,可不只會讓鄭小姐誤會,也會讓公司的人誤會的。”范顧霖仿佛是好意的提醒道。

    “沒什麼誤會。”

    “什麼意思?”

    “我要追她,讓她當我的女人。”

    他追根究柢的問:“你不是不肯接受別人,怎麼變了?”

    嚴聖諭覺得意外,“我以為你聽了會支持我,你不是一直叫我放下?”

    范顧霖聳了聳肩,“好奇而已。”

    嚴聖諭回想車禍現場,眼神變得陰鬱,低啞道,“我只是突然發現如果失去她,我會真的無法承受,可能比起以前更一蹶不振。”

    范顧霖盯著他的表情,靜默了片刻,問:“她這麼重要?”

    “嗯。”

    范顧霖拍了拍他的肩,鼓勵道:“祝你馬到成功,抱得佳人歸,你條件很好,沒問題的。”

    “謝了。”

    結束了談話,嚴聖諭轉頭回病床旁。

    范顧霖表面上仍笑盈盈的,卻暗暗咬了咬牙,眼神充滿糾結,有著掙扎、痛苦、愧疚……和不得不為的決心。

    “你怎麼還不走?”嚴聖諭看到范顧霖還逗留在房內當電燈泡,不太爽的問。

    “都說我很閑了嘛。”范顧霖嘻皮笑臉地拿櫃子上的水壺替自己倒水喝,“而且誰知道你會不會偷偷對鄭小姐動手動腳呢,畢竟你中意她嘛!我這是在保護鄭小姐啊!”

    鄭喬茵覺得尷尬。該不會他們剛剛咬耳朵是在講他對她有意思吧……這種事情有必要到處講嗎……

    嚴聖諭瞪了好友一眼,“我可是很傳統的。”

    “傳統……是沒結婚不上床的那種?”范顧霖用不敢相信的口吻問。

    “不然還是哪種?”嚴聖諭冷問。

    “這個,難講啊,有時候一個衝動……”范顧霖撫著下巴笑得似有深意,故意不把話說完,留下曖昧的想像。

    “我不是你,好嗎?”

    被迫聽他們對話的鄭喬茵在心裡大叫。不要在她面前談論這種話題啊!

    此時手機鈴聲驀然響起。

    嚴聖諭看了眼手機顯示,是總經理,難道他沒成功搞定鄭筱薇?

    他冷肅的起身,“我出去接個電話。”

    門一被關上,范顧霖看向鄭喬茵,一副溫和親切的模樣。“特意出去講電話,而不是在我們面前,肯定是父母打來的呢。”

    “呃?”她不太懂總裁的好友為何要跟她說這個。

    范顧霖露出苦惱的臉,“雖然我是他好友,不過有些事情總覺得隱瞞不太好呢,他不可能會告訴你這件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鄭喬茵不禁警戒的看著他。即使他說他們在宴會沒有說過話,也不過是淺薄的交情,突然對她提起好友有秘密,很不合常理。

    他笑了笑,攤開兩手道:“何必防備我呢?我只是覺得讓你知情才公平,這樣你可以選擇要不要跟他在一起,不然,太晚知情反而是傷害呢!雖然我很同情好友,但是同情歸同情,眼睜睜看他利用別人,我仍會猶豫的,畢竟女人的幸福是可貴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瞠眸,緊張的問。

    看她被勾起好奇心,他湊近她,在她耳畔輕聲道:“他父親限定他必須要在今年內結婚,不然財產半點都不留給他,他明知自己忘不了死去的未婚妻,只好娶一個人來應付父親,當然,必須選一個好控制的物件,最好家世普通,無法在發現他不愛她後反抗他的,鄭小姐,你就是這個人選啊。”

    她臉色變差,覺得身心發冷。

    他退開,歎息道:“他追求你是有目的的,你可以為了錢嫁他,他不會虧待你,但你無法要求他的心屬於你,畢竟他的愛全部給了死去的人,如果你仍不介意,願意單方面愛他,我感謝你,畢竟我還是希望他能被人照顧,但如果你無法接受,就拒絕他吧,這樣對你們彼此都好。”

    她顫聲問:“……你告訴我這些,真的是為了你說的公平?”

    “當然。”他掏起一抹笑,溫柔道:“畢竟我是個很疼惜女孩子的男人啊。”

    鄭喬茵心亂如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范顧霖見好就收,也不再多言。

    在嚴聖諭回病房之後,范顧霖準備離開了。

    “你要走了?”嚴聖諭挑眉。剛才不是賴著不想走嗎。

    范顧霖一副無奈的樣子,“我爸打電話來了,他發現我蹺班正火大呢,我得趕快回去。”

    “跟他說一聲是我拜託你的吧。”

    “我爸才不信呢。”

    “你信用破產了?”

    “就是這樣,唉。”

    “那我愛莫能助了。”

    “嘖,也不會多安慰我一下。”

    “你自己平常不認真上班,救不了你。”

    “無情的男人。”范顧霖邊嚷嚷邊走出去了。

    嚴聖諭無言。好友最後一句話簡直像個抱怨男人的女人,真是越來越會嘲諷人了。

    當他回頭時,鄭喬茵問,“剛才誰打給你?”

    提及剛才那通電話,他有些咬牙切齒,“不怎麼重要的人。”

    鄭喬茵的眼神黯淡。不怎麼重要的人會特意出去接?而且還一臉不爽,果然如同范先生說的,是父母催他結婚的事情嗎……

    這下,她不得不相信范顧霖剛才說的那番話了……畢竟總裁對她有意思的確很突然,如果是有特殊的理由就說得通了。

    而此時在醫院的廊道,有兩個男人面對面走向對方。

    “嗯,我現在已經在醫院,昨天接到你通知小妹出事,今天就請了假來探視,所以要我照顧她沒問題,至於你說的事我清楚了,我會處理,不會讓小妹被那種男人糾纏的。”一個男人邊講手機邊看著房號找房間。

    范顧霖也在講電話,“不急著解決掉,我會監視她,你們已經失敗了,近期再出手會很可疑……放心,一旦她恢復記憶,我會想辦法立刻下手。”

    兩人因為不專心走路而擦撞到對方的肩,互看一眼微微點頭後,交錯而過。

    房內,鄭喬茵正看著嚴聖諭拿著小刀很不俐落的削蘋果,削得七零八落,好好的蘋果變得像狗啃過似的,這就算了,最令她害怕的是,那刀子感覺隨時會不長眼的削到他的手啊!

    “總裁,那個……你真的不用勉強……”

    “不勉強。”他淡道。

    你覺得不勉強,但我看得很膽顫心驚啊!

    “總裁……你既然不擅長,幹麼還要削蘋果?”她不太能理解,就算只是為了博取她的好感而照顧她,但曝露自己的缺點就適得其反了吧。

    他堅持道,“因為你看起來好像很想吃的樣子,你喜歡蘋果吧?”

    她忡怔。

    她想起來了,一起工作時總裁就是這樣的,看似不關心事情,其實是個心細、會注意旁人的人……

    簡依琳今天早上特地一早跑來送早餐和衣物給她,還順便帶了她喜歡的蘋果,他居然發現了她渴望的看了好幾次蘋果,但因為好友還要趕去上班和送小孩上學,她本想著只得等好友下班再請她削了。

    她內心不禁有些動搖……或許在她忘記的記憶裡,兩人之間有發生過曖昧,只是她忘了,范先生說的那些話肯定是因為不瞭解他們的關係所以才說的……

    在她盯著他的臉發呆的時候,他把削好皮的蘋果切塊,放到盤子上遞給她。

    “削好了,吃吧。”

    她看著盤子裡形狀大小不一、被削得很殘缺的蘋果,想笑之餘也很感動。“總裁,你技術真的很差。”

    他瞪她,“快吃,別囉唆!”

    她邊笑邊拿起一塊吃,蘋果很甜,她的心情也很甜。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而那個人沒等人應門就直接推門而入。

    一個身材精實的男人大步走進來,瀵眉大眼,神色肅穆,“小妹。”

    鄭喬茵瞪大眼,不敢相信,“大哥,你怎麼會來?”身為警察局分局長的他應該很忙才是,何況他岳父積極拉拔他,希望他有天能當上警政署長。

    嚴聖諭臉色很臭。果然如同總經理說的,鄭筱薇不甘願讓他們兩人獨處,直接打電話出動她大哥,不過也來得太快了點。

    鄭銘晏看向嚴聖諭,眼神十分不屑,態度也很強硬,“我家小妹就由我來照顧,你請回吧。”

    嚴聖諭毫不退讓,“能請我離開的只有病人。”

    鄭銘晏皮笑肉不笑,“哼,真厚臉皮呢。”

    “我可不接受毫無理由的驅趕。”

    鄭喬茵有些不知所措,一個是雖然疏離了但仍舊崇拜的大哥,一個是待她不錯的老闆,她不希望他們吵起來,勸道:“別吵架,好嗎?”

    鄭銘晏轉頭冰冷地對她道:“你還想替家裡的人添麻煩嗎?”

    鄭喬茵因為這句話噤聲,臉色慘白了幾分,不禁想到上一份工作出事時讓家人善後的難堪。

    她還記得哥哥收到消息趕回家時,一臉憔悴疲憊,因為辦大案子好幾天沒睡好,聽到她必須賠償三十萬,臉色非常震怒……她至今都覺得抬不起頭。

    嚴聖諭注意到她不對勁,“茵茵?”

    “小妹,立刻叫他離開!”鄭銘晏嚴厲命令道。

    鄭喬茵緩緩看向一臉擔憂望著自己的嚴聖諭,咬了咬唇,垂目歉然道:“總裁……你回去吧。”

    嚴聖諭看了她半晌,沒多話,低頭收拾自己的東西。

    她心裡不禁糾結難過,兩手收緊手指,被單揪皺一片。他來照顧她,她卻這樣對他……以後真沒臉跟他說話了……

    嚴聖諭拎著東西起身時,對她道,“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所以離開而已,我還汽來看你的。”

    鄭喬茵詫異地抬眼看他,眼眶濕濕的。

    鄭銘晏蹙起眉心,“離我小妹遠一點!”

    嚴聖諭不理會他的警告,一派目中無人的模樣,昂首跨步走出去,一點也不像被趕出去的。

    鄭喬茵看著他帥氣離開的背影,心中悸動不已。

    三天的住院日很快就過去了。

    期間,肇事者雖有來道歉,但酒駕肇事屬公共危險罪,並非她選擇和解就能解決的事,哥哥也說事情交給他處理,她不用煩惱。

    而哥哥一直都很忙,那天來照顧她沒多久又被叫回警局,急請大嫂來看護她,可大嫂畢竟是高官女兒,嬌養長大,根本不會照顧人,最後還是拜託姊姊請假來顧的,姊姊來的時候還絮絮叨叨了好一會兒。

    縱然是家人,可她很想跟他們說,真的不用勉強來照顧她……她不想成為別人的麻煩。不過,話到嘴邊仍沒說出口,畢竟,說出那樣的話太不懂得感恩了。

    總裁一下班都會來看她,知道她喜歡蘋果,他會帶親手削好的蘋果給她,雖然姊姊一直從中作梗,不讓他們說上幾句話,不過她心裡是溫暖的,總會珍惜的把那形狀切得亂七八糟的蘋果吃完。

    出院時她松了一口氣,總算可以回租住處休養,不用讓姊姊擺臭臉照顧了。

    來接她出院的是簡依琳,她特地早上請假一小時來帶她回家。

    半小時後,她一手拄著拐杖,下了計程車,在簡依琳的攙扶下回到溫暖的小窩。

    “你一個人沒問題吧?”簡依琳離開前不放心的問道。

    “沒問題沒問題。”她笑得像燦爛綻開的小花,全身像沒有骨頭一樣癱在沙發上,還用力吸了兩口屋裡的空氣。還是在家裡最自在啊!

    “午餐放在冰箱,記得拿出來微波喔。”

    “好好。”

    “那我走囉,有事記得打給我。”

    她懶懶的揮了揮手,說話像樹懶一樣慢,“掰——掰——”

    簡依琳失笑,關上門離開了。

    鄭喬茵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看著天花板。

    姊姊昨天晚上對她耳提面命,要她今後千萬不能再跟總裁有所牽扯,她的理由是,總裁對死去的未婚妻忠心了五年,可見其地位無法撼動,她終究不會是他最重要的人,她不該跟這種男人有關係,何況,找物件該找自己壓得過的,才不會被欺負,總裁發號施令慣了,性格專制,她只會被他壓在底下,到時候要是後悔,沒人會替她的決定負責。

    姊姊話說得很重,她沒有反駁半句,因為總裁好友范先生的話也說在前頭了,他現在是為了應付父親而想找一個物件,她如果都心知肚明瞭還跳下海,的確是自找死路。

    可是,看到總裁即使被哥哥姊姊臭臉相向也堅持要見她,甚至探視的蘋果每次都是親自削的,她無法不認為他是真誠待她好的,也由衷相信他們之間是有感情基礎的,就在她忘記的記憶裡發生過。

    她不想被恐懼拉著走,也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打開手機裡的Line,翻出與林美美的對話方塊,決定要問辦公室同事關於他和她的事情,好讓自己安心。

    哪知道,問出的答案讓她的心墜到穀底。

    她告知林美美自己除了因為腳還沒拆石膏不方便上班外,還有點記憶缺失,然後進入重點問總裁的事情。

    她問林美美,總裁和她看起來相處得好嗎?林美美回答她,她有陣子常常抱怨總裁很機車,但後來就被馴服成忠犬,不斷替他說話。

    她看了汗顏,忠犬這形容詞根本是任勞任怨的僕人,不過那段時間她有印象,她的確因為一兩件小事情就對總裁改觀了……

    她不死心再問兩人之前真的沒發生什麼大事嗎?

    林美美回有,她說發生車禍前幾天,自己和總裁似乎吵架了,被逐回王姊身邊。

    她很震驚,這事她沒記憶,總裁也沒跟她說她被調回去了……

    她追問知道具體吵架的內容嗎?

    林美美說不知情,她沒告訴任何人,只說自己做錯事情,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起來很傷心,令人不忍多問,後來她在辦公室和總裁幾乎沒交集,感覺關係降到冰點,所以總裁為了照顧她而請假的事情讓王姊和林美美都很驚訝,反而想問她他們兩人怎麼又和好了。

    她看著對話紀錄發呆了好幾分鐘。

    原來他們兩人相處得其實不愉快,而且也沒有半點風花雪月的浪漫情節。

    他突然對她好,果然用意不單純……

    眼前莫名起了霧,她用力眨了眨酸澀的眼,壓下內心隱約的刺痛。

    還是跟總裁保持距離吧……

    她一點也不想成為他為了得到財產而利用的工具,即使是奴才,也是有尊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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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2 01:27:17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嚴聖諭明顯感覺到鄭喬茵在躲他。

    她出院那天,他打電話問她有沒有特別想吃的,他晚上開車載她去吃,慶祝她出院,她說她腳不舒服,不想出門。

    隔天他再打電話關心她,說如果腳還是不舒服就載她去看醫生,她說不用,等回診日再看。

    她回診日那天,他想陪她去看醫生,她卻說不想耽誤他工作,婉拒了。

    他自認沒有做出唐突她的行為,或是惹她生氣的事情,突然被她冷淡對待,保持距離,他是不太能接受的。

    於是乎,他找了一天,下班後到了她家樓下,撥了通電話給她。

    “茵茵,有什麼話,我們當面說吧。”

    “什麼意思?”正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鄭喬茵接到電話,聽到他劈頭這樣說,頓時不懂他想幹麼。

    “你不是在躲我嗎?”

    她噎了下,忽然被戳破,不敢承認,“沒、沒有啊……”

    “是嗎?”

    “對啊,總裁你想太多了啦,哈哈哈……”她努力打哈哈,想胡混過去。

    可惜嚴聖諭不吃這套,冷道:“說謊。”

    她噤聲。這男人講話真不留餘地,一句話就讓她啞口無言,有些事何必說那麼明白呢。

    她本來想,只要她冷卻彼此的關係,他就會去找別人,高傲如他,怎麼可能禦花時間在不給追的女孩身上。

    哪知道,他竟是想追根究柢,出乎她的意料。

    在她苦思自己要怎麼回話時,他又道:“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咦?”

    “你下來,我們說清楚。”

    一想到要馬上面對他,沒有心理準備的她不禁猶豫起來。

    仿佛從她的沉默中明白什麼,他道:“你現在不想下來也行,我會等到你願意跟我談。”

    “總裁……”

    “我等你。”說完,他結束通話。

    她拿起拐杖一拐一拐地走到窗邊,果然看到他的人影在街燈下站著,她的心情有些五味雜陳。

    “喬茵阿姨,你在幹麼?”在地板玩玩具的簡奕辰問。

    在廚房作菜的簡依琳也探頭出來,“窗邊有什麼嗎?”

    “沒有啊……我只是在看街景。”她哈哈笑,走回沙發,心不在焉地繼續看電視。

    她不懂他想談什麼,他都知道她說謊了不是嗎?

    說不定一會兒沒等到她,他就會自己離開吧。

    她僥倖的想著,心情放鬆下來,仿佛為了安心而在心裡再次強調。沒錯,平常人不會等超過一個小時的。

    隨著時間漸晚,夜色變濃,晚上九點,剛洗完澡在屋裡蹦蹦跳跳靜不下來的簡奕辰突然打了好大一個噴嚏。

    “真是的,晚上比較涼,怎麼不多穿一件。”簡依琳連忙替兒子披上外套。

    鄭喬茵想起嚴聖諭的存在,他應該不在外面了吧,最近晚上有點冷。

    她悄悄走到窗邊往外看。

    當看見他的身影仍站在那時,她整個人傻了。

    簡依琳看她著急地一拐一拐往門口走,困惑問:“茵茵,這麼晚了,你出去幹麼?”

    “有個雜誌今天出刊,我忘了,想去便利商店買。”

    “你告訴我雜誌名稱,我明天幫你買也可以吧?”

    “這期的主題我很期待,沒看到會睡不著。”

    “那你要小心點喔。”

    鄭喬茵點了點頭,走出門。

    簡依琳剛才沒戳破她蹩腳的理由,目送她出門後,走到窗邊,等了會兒,就見她走向街燈下的男人。

    原來是嚴總裁啊,茵茵遇到嚴總裁的事情就會有點扭捏呢!她感覺得出來好友對嚴總裁有好感,但不管是出院前還是出院後問起他們的事情,茵茵都會說自己跟嚴總裁之間沒什麼,看來是害羞呢。

    而這時鄭喬茵已來到嚴聖諭面前,與他隔著五步的距離停下,凝視著被夜風吹得鼻頭發紅的男人,不禁有些氣,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責備,“冷風吹多會感冒的!”

    “嗯。”他淡淡的應聲,感覺不是很在乎。

    她咬了咬下唇,小聲問:“你到底想談什麼?”

    “或許這要問你。”他雙目炯炯有神的看著她。

    “問我?”

    “我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嗎?”

    她啞口,別開眼,“……沒有。”

    他上前,伸手強而有力地勾起她的下巴,不讓她閃避,“茵茵,我可是認真在追你的,你若要拒絕我,就用同樣認真的態度!”

    對上他近在咫尺的銳利眼眸,她不禁有些慌,“我……”

    “如果有什麼誤解,我們說開,我會讓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你,但如果你打從心底討厭我,就明白說出來,告訴我你不想再看到我,我保證不會再糾纏。”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眼底有著對她炙熱的感情,不容錯認,言詞卻成熟理性,極有他的風格。

    是她錯了嗎?他真的喜歡她?

    要是他真的喜歡她,她卻不明就理推開他,她會後悔嗎?

    她此時內心的那份糾結和掙扎,已經給了自己答覆。

    鄭喬茵垂眸深吸好幾口氣,抬眼對上他,“我不討厭你……”

    嚴聖諭的黑眸微微一亮。

    她接著道,“總裁,我想聽你實話實說,你父親有限定你今年一定要結婚,否則財產不留給你嗎?”

    把話問出口後,她滿心期待他否認,心緊張得狂跳。

    然而,嚴聖諭卻沉默了下來,令她的心一點一滴的冷卻。

    半晌,他開口問道:“是有這件事,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她瞪大眼。范先生真的沒騙她……

    她莫名的想哭,但不想被他看到那狼狽的樣子,旋即撐著拐杖轉頭往公寓門口走。

    跛腳的她一下就被他追上,拉住她纖細的手臂,“茵茵,你沒回答我!”

    鄭喬茵用力抽回手,看也不看他一眼,“知道是誰告訴我的有意義嗎,你去找別人應付你爸吧!”

    嚴聖諭看著她顫抖的雙肩,沒強迫她回頭面對他,站在她身後低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不在乎那份財產是不是我的,我是因為對你動了情才追求你的。”

    鄭喬茵不願再聽下去,在他面前關上公寓的紅漆大門,上樓去了。

    她混亂不已,根本沒辦法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唯恐那只是哄女人的謊話。

    屋內,簡依琳看到她進門時臉色很差,連圓謊用的雜誌也沒買,匆匆進了自己的房間,歎了口氣,也跟著走進去。

    鄭喬茵正躺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裡。

    簡依琳坐在床邊,輕聲問:“怎麼了?”

    她沒回答,隱約有啜泣聲悶悶的從枕頭縫隙中傳出。

    簡依琳無可奈何地微笑,“你不是去買雜誌,而是出去見你家總裁吧,我在窗邊有看到喔。”

    鄭喬茵總算將臉從枕頭中抬起,淚汪汪地看著她,“依琳……”

    簡依琳像個大姊姊一樣輕拍她的頭,“說吧,你跟嚴總裁說了什麼,怎麼會氣哭了?”

    鄭喬茵將事情大略陳述了一遍。

    簡依琳聽了後,對她提議道:“茵茵,你的害怕我可以理解,如果你無法確認他對你是否真心誠意,不如就請他為你做一件不容易辦到的事情,再做決定。”

    “可是……他是為了父親才追我,確認有意義嗎?”

    “他也有否認不是嗎?就這樣判他死刑不公平吧。何況,如果他真的如你說的,只是想找個人應付父親,在你提出艱困的條件要他證明自己的心意時,他就會離開,畢竟沒有必要一定要執著在一個人身上,他大可以去找別人完成父親的心願,但如果不是,他就會做到,我認為值得試一試。”

    “依琳,你為什麼要替他說話?”

    簡依琳微笑,“你從醫院回家後,不是有告訴我你知道嚴總裁把你調過去身邊的答案了?你和嚴總裁在國外見過一面,我覺得你們挺有緣,你要我如果有天得面對辰辰的爸爸,不要逃避,我雖然不能跟你保證我做得到,但是你那份心意,我很開心,我只是想幫你,不是替他說話。”

    “騙人,幫我應該是站在我這邊才對。”她嘟囔。

    簡依琳失笑,彈了下她的額頭,“少裝了,你明明喜歡嚴總裁,不是嗎?”

    突然被說中,鄭喬茵的臉燒紅一片。媽啊……原來好友有看出來……好丟臉啊!

    她害臊得又將臉埋回枕頭,為自己的面子小聲反駁,“我才沒有喜歡他啦……”

    簡依琳忍俊不住的輕笑,茵茵的反應真可愛,她故意再道:“既然要出難題,肯定要有獎勵的,如果他有做到,你就跟他約一次會吧。”

    鄭喬茵連耳根都紅了。光想像自己要跟總裁說出達成條件的獎勵是約會一次,就想挖地洞把自己埋起來,把自己當獎勵太不知羞恥了,她決定要另想別的獎勵!

    隔天早上,鄭喬茵主動打電話給嚴聖諭。

    她的心情是緊張的,畢竟昨晚兩人算是不歡而散。

    彼端響了一會兒才被接起,低醇的嗓音很平靜,“茵茵?”

    她聽得到他那頭有細微談話聲,連忙道,“你在開會嗎?那我晚點再打好了……”

    嚴聖諭淡淡看了眼面前的王姊和范顧霖,他們也停下來看他。

    “沒關係,不是什麼重要的會議。”他光明正大的在他們面前聊起私人電話,毫不在乎他們曖昧的眼神。

    貨品都交由好友家的公司運送,作方面都沒有大問題,每年的續約,比起談條件更多時間都在聽好友聊廢話,要他直接寄合約來就好他也不要,就是要當面談,順便摸個魚,自己也就理所當然地一起摸魚。

    “真的嗎?”她不放心地確認。

    “嗯,你想說什麼就說。”他縱容道。

    她咬著下唇,扭捏了會兒,他也耐心的等她開口。

    “昨天……對不起,我情緒太激動了,我不是不想相信你,我只是害怕。”

    “嗯。”

    他輕輕的一句應聲,沉穩中帶了點溫和,像是接受了她的道歉,讓她有勇氣繼續說下去,“你突然追求我,我難免會困惑和退縮,畢竟我忘了一些事情,而且,我有從同事那裡聽到我們的關係似乎不太愉快,你卻沒跟我說過……”

    “只是小爭吵而已。”他簡潔回道,明顯不想說太多。

    她不明白,她都將自己的不安和疑惑坦承以對了,他為何還是有所隱瞞呢?

    雖然昨天好友提議她可以出難題測試他,可是當她拿起電話撥打他的號碼時,還是打算和他好好聊聊,而不是用測試的方法明白心意。

    如果能夠真誠相對,她會在下一刻告訴他,她對他也有情意。

    但他的避重就輕,再次讓她無法肯定他的真心。

    她的安靜讓他出聲喚她,“茵茵?”

    “總裁,我很想相信你喜歡我,不過我現在真的沒辦法。”

    “你要我怎麼做,才會相信我?”他眉心聚攏。到底是誰跟她說了這件事,還讓她深信不疑他真的是為了財產才追她,但昨天問她她不肯說,他有預感現在問了也不會有答案,畢竟她不信任他。

    “總裁,新聞報說知名賣場有在賣一百五十公分的大熊絨毛玩偶,看起來很可愛,我很喜歡,你能親自買了,載到我家送給我嗎?”

    “這樣你就相信我?”

    “嗯,不只如此,如果你做到,我因傷休養的這些日子的薪水你都不用付給我。”

    她提出自認不錯的獎勵,還強調道:“一定要親自買親自搬喔!”

    讓一個大男人去買和成人差不多大小的絨毛布偶,還得在一堆客人的目光下搬上車,她相信這足以讓許多成年男人卻步,畢竟年紀越大,面子就越重要,身為知名企業家,上過財經雜誌,他還有被認出來的風險。

    她屏氣凝神地等待他的回答。

    只要他拒絕她,她就能夠死心,不必再糾結他騙了她什麼,可是,她心中其實是不想被拒絕的,她希望自己對他而言是重要的。

    她覺得自己很矛盾,卻又無法控制這份心情。

    下一分鐘,她聽見他道:“這個附加條件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她楞住,思考他這句話這是拒絕的意思嗎,此時他補了一句話。

    “如果我做到,我要你當我女朋友。”

    她炸紅臉,“等等……這進度有點太超前……”早知道就聽好友的話提出約會選項了,直接晉級是哪招!

    “就這樣說定了。”嚴聖諭專制得不容她上訴,掛斷電話。

    鄭喬茵聽到被掛斷的嘟嘟聲,趴在桌上哀號。天啊,這什麼發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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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2 01:27:34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另一頭,和嚴聖諭同桌的范顧霖看到他結束了通話,笑咪咪地問:“你們聊了什麼,我可以知道嗎?”

    假日午後,她在沙發上昏昏欲睡,這時手機發出叮咚的聲音,她解開螢幕鎖,就看到了視訊請求,是來自嚴聖諭的。

    她困惑地點開視訊,立刻傳來鬧哄哄的背景聲音,螢幕畫面對準了一個穿休閒服臭著臉的男人,附近人來人往,還有一堆擺著商品的架子,一看就知道是賣場。

    定睛一看,那個臭臉男人不就是總裁!

    “對著螢幕笑一個啦!”掌鏡的人聲音很熟,是范顧霖,那口吻簡直像幸災樂禍的頑童一樣。

    “拍照就好,為什麼開視訊?”嚴聖諭看起來很不自在,臉色特別凶。

    “這才能保證中間沒有任何作弊啊!”范顧霖將畫面轉向自己,對著她拋媚眼,“我說得對不對啊,鄭小姐。”

    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傻傻附和,“呃……對。”她不太懂范先生在想什麼,既是好心提醒她總裁追她是別有用意,但一方面又幫總裁追她,或許他還是希望好友有人陪?

    鏡頭又轉回嚴聖諭的方向,“聖諭,她和我意見相合,所以你確定要改拍照?”

    嚴聖諭嘖聲,“隨便,視訊就視訊。”

    “你怎麼還是不看鏡頭啊,別害羞嘛!”范顧霖繼續笑他。

    “囉唆,拍你的!”嚴聖諭狠瞪好友一眼,扭頭繼續進行他的任務,隱約可見他短髮下的耳根微紅。

    鄭喬茵猛然被這畫面煞到,糟糕,她竟然覺得總裁有點可愛。

    她看著嚴聖諭邁步往玩具區前進,中途還攔了工作人員問商品的位置。

    當他找到了巨大絨毛熊,架子上有五隻左右,正要挑一隻帶走,就聽到附近有小男孩扯著媽媽道——

    “媽媽,你看那個叔叔要買娃娃耶,好像女生喔!”

    “噓,小聲點,叔叔應該是要買給女朋友的。”

    “矮油——男生愛女生,羞羞臉!”

    嚴聖諭額上浮出青筋,橫眉怒目看向那名小男孩,男孩立刻被他兇神惡煞的臉嚇哭,“媽媽,那個叔叔好可怕!”

    那位媽媽也看到他的表情,連忙道歉然後抱起小孩從他面前消失。

    范顧霖沒良心的噗哧笑出聲,“你被小屁孩嘲笑了耶!”

    “閉嘴。”他散發低氣壓,冷冷道。

    范顧霖故意道:“鄭小姐還在看喔,別一直發火嘛。”

    話題突然扯回她身上,鄭喬茵嚇了一跳。

    就見嚴聖諭往鏡頭看了一眼,火速別開眼,“我並不是討厭小孩,只是不喜歡被笑。”

    鄭喬茵微微心跳。他看起來很在意她對他的觀感呢……

    范顧霖的調侃聲再次傳來,“跟小孩子計較,一點也不成熟。”

    “你很吵。”嚴聖諭微惱,隨便抓了一隻熊就往結帳區走。

    一個外表嚴肅、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成年男人抱著大娃娃,實在太惹眼,一路上引來不少目光和竊竊私語,眼見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越來越撐不住,結帳櫃檯終於到了。

    店員感受到他散發出不怒自威的壓力,迅速替他刷卡結帳。

    這過程范顧霖一直在偷笑,嚴聖諭在進停車場前終於忍不住了,空出一隻手用力巴他的頭。

    他們的互動讓鄭喬茵莞爾,這兩人感情真好。

    由於早知道目標物的大小,嚴聖諭是開休旅車過來的,兩人合力將娃娃塞到後車廂裡,范顧霖對著鏡頭揮手笑道:“好啦,鄭小姐,你已經親眼見證過程了,咱們嚴總裁親力親為,絕無虛假,想必你的芳心已經被打動,我們要出發到你家了,待會見!”

    “嗯,待會見。”鄭喬茵對著螢幕那頭的他們羞澀微笑。

    范顧霖切斷視訊後將手機還給駕駛座的嚴聖諭,不忘讚歎自己,“我這個好友當得太稱職了,簡直是最佳助攻手。”

    “什麼助攻手,你明明是跟過來看我笑話的。”嚴聖諭冷哼。

    “沒辦法,光想像你抱娃娃的畫面就非常有喜感啊!”范顧霖道:“真可惜剛才沒有偷拍一張留下來紀念。”

    “你該慶倖你沒這麼做,不然我們的友誼就到今天為止了。”

    “真小氣,一張照片而已。”

    “好讓你時時刻刻拿出來笑嗎,怎麼可能讓你如願。”

    兩人你來我往的唇槍舌劍中,車子開往鄭喬茵的租屋處。

    一抵達目的地,在路邊停好車後,嚴聖諭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這時,范顧霖按住他的左肩,“等等。”

    “什麼事?”嚴聖諭回頭問。

    “我突然想問……你是因為她像孟萍所以追她的吧?”范顧霖的眼睛微彎,帶著令人不太舒服的陰涼笑意。

    提到未婚妻,他不好的記憶立刻浮現,不悅地道:“你瞎了嗎,你見過她,她們一點也不像!”

    “是嗎?她不是也喜歡考驗你,要你證明自己的愛嗎?”范顧霖戲謔道,“你曾跟我說過你厭煩不被信任的感覺,但現在看起來……其實你喜歡被控制吧!”

    嚴聖諭覺得呼吸急促,甩開范顧霖放在他肩上的手,冷冷辯駁,“茵茵和孟萍是不一樣的!”語畢,推開車門下車。

    車內的范顧霖斂起笑容,面無表情的模樣和剛才判若兩人。他知道當自己挑起好友的心事時,好友和鄭喬茵之間就註定種下了猜忌的導火線。

    接下來,只要他再稍微施點力,他們就會分開,成為陌生人,屆時鄭喬茵芯出了什麼事,也不會引起好友的懷疑了。

    而這時已經下車的嚴聖諭抱出後車廂的熊娃娃,站在公寓門口,抬頭望著鄭喬茵住處的窗口。

    茵茵和孟萍是不一樣的,對著好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更像是對著自己說的。

    他好不容易跨出步伐想握住一個人的手,即使心裡仍有些障礙,但他是認定她的了,決意要排除萬難擁有她。

    這麼多年來,只有她能讓他如此義無反顧。

    他必須去相信,不然,他會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她轉身遠離他,而自己則被後悔吞觸,這是他絕對不願發生的事。

    他將娃娃改掛在左臂彎,空出右手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通知她他人已在樓下。

    不一會兒,公寓門被打開,他看見她拄著拐杖出現。

    這瞬間,他竟是將她看成羅孟萍,巧笑倩兮地朝他走來。

    他額上流下冷汗,僵硬的站在那,像是回到了過去,有次他捧著花束站在羅家門前,羅孟萍娉婷走出來,輕蔑的看了眼他手中的花束,豔紅美麗的唇輕啟……

    “叫你帶一束花來見我,你就真的只帶一束花,真沒誠意。”

    與此同時另一道軟嗓同時響起——

    “謝謝你買來送我,我很喜歡。”

    他瞠眸,眼前的畫面變了,站在他面前的是鄭喬茵,一張臉紅撲撲的像蘋果,十分可人。

    “你……說什麼?”他嗓音幹啞地問。

    她對他的話有些困惑,難不成他剛才在恍神?

    雖然很讓人害臊,她還是依言複述剛才的話,“我說……謝謝你買來送我,我很喜歡。”

    下一刻,她看到他漆黑的眼眸閃動著不知名的情緒,接著突然上前,伸出右手按住她的後腦杓,傾身吻了她。

    突然被吻,她腦袋混沌,心跳如擂鼓,一時之間沒想到要推開他。

    當他退開,她回神過來,抿了抿唇瓣,還殘留他溫熱的氣息,結巴問“你……你怎麼可以沒經過我同意就吻我?”

    他理所當然道,“你是我女朋友了,為什麼不能吻?”

    她想起他更改過獎勵條件,“不算啦!”

    他挑眉,“你耍賴?”

    “不然……不然改約會一次好不好?”她討價還價。

    “不可以。”

    “這樣進度太快了啦!”她抗議。

    “我不覺得。”

    騎機車帶小孩去公園玩回來的簡依琳正好看到他們鬥嘴的畫面,不禁莞爾。

    簡奕辰跳下機車,往鄭喬茵奔跑而去,“喬茵阿姨!”

    “啊,辰辰回來了!”鄭喬茵開心的看向他們母子。

    簡奕辰抱住鄭喬茵的大腿,抬頭看向嚴聖諭。

    嚴聖諭正想稱讚這孩子長得可愛,挽回在大賣場凶小孩的不良紀錄,結果這小孩在他面前做鬼臉,還囂張道,“我長大要娶喬茵阿姨!”

    “……”他臉上再次冒出青筋,深深感覺到自己沒小孩緣。

    鄭喬茵被逗得很開心,“這孩子又說這種話了,真可愛!”

    嚴聖諭在心裡道:不,一點都不可愛,他明明白白的在這孩子眼中看到挑釁啊!

    簡依琳走過來,招呼道:“嚴先生既然來了,要不要進屋裡坐?”

    “不了,改天吧。”他淡定看向那個小鬼,小鬼正對著鄭喬茵撒嬌,笑臉純真得像天使,但轉頭瞄向他時卻變臉瞪他。

    他有預感進屋會被整,但跟小孩鬥絕對會被當成欺負小孩的,他決定技術性撤退,反正多得是方法可以在外面見面。

    “這樣啊,真可惜。”簡依琳道:“茵茵不方便拿娃娃,那只交給我吧。”

    “嗯,麻煩你了。”嚴聖諭將娃娃遞給簡依琳後,轉頭對鄭喬茵道:“我會再打電話給你。”

    接著,他告別離開了。

    鄭喬茵凝望著開遠的休旅車車屁股,抱怨的咕噥道:“送只熊娃娃就要別人當他女朋友,哪有這麼霸道的啦!”

    簡依琳在旁悠悠地問了一句,“他達成了你出的難題,代表非你不可,你不開心嗎?”

    鄭喬茵紅著臉閃避問題,“我上樓去了。”

    簡依琳牽著兒子的手也跟著上樓,望著她的背影悄悄微笑。茵茵遇到嚴總裁的事情很容易害臊呢,不過他們能明白彼此心意真是太好了。

    晚上十點,鄭喬茵擦完澡後,本來想開電腦玩一下再睡,不經意看了一眼床上和她身高差不多高的絨毛娃娃,受不了視覺上看起來很軟很好摸的誘惑,上床抱住它,蹭了蹭柔軟的毛,不禁有一種被治癒的感覺。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疑惑是誰這麼晚還打給她,將手機從櫃子上摸下來,一接起,彼端傳來嚴聖諭低醇好聽的嗓音,“睡了嗎?”

    “還沒。”她乖巧答道,心情嬌羞,差一點忘了嚴聖諭說會再打給她。

    難道是因為交往第一天,想打來說些甜言蜜語嗎?

    她心跳不已的等待他開口說出很老套的“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的臺詞,結果下一秒立刻幻滅。

    “藥有準時吃嗎?”

    “……”

    “你該不會沒吃吧?”嚴聖諭將她的安靜當作心虛,聲音降了八度,威嚴乍現。

    她連忙澄清,“我有吃,真的!”

    “拍藥包給我看,我數一下就知道你有沒有少吃。”

    她默默淚目。差點忘了總裁就是個不懂情趣的男人啊,有所期待的自己簡直是個笨蛋!

    拍給他看後,她問:“藥包數量對吧?”

    “嗯。”

    “你打來就是為了盯我吃藥嗎?”她有氣無力的問,剛交往就要夫管嚴了,好慘。

    “後天你要回診,我開車載你。”

    “喔,好,如果你有空的話。”她不是很在意,他工作有多忙碌她是明白的。

    “你每一次回診我都載你。”他慎重的聲音像是在承諾。

    她微愕,提醒道:“……總裁,可是我回診都是平常日的上午耶?”偶爾為之就算了,他要每週都載?他怎麼可能那麼有空閒。

    他回道:“你是我女朋友,照顧你是我分內的事。”

    她怦然心動。這種被珍惜重視的感覺,很溫暖。

    依總裁的個性,雖然不會哄女孩,但親力親為的行為就是他的甜言蜜語,不會因為有錢就直接花錢請計程車固定時間去載她。

    “謝謝,你對我真好。”

    “這樣算好?”他仿佛很訝異。

    “難道你有虐待我?”她感到好笑地反問,又是送大型絨毛熊,又是允諾要親自載她看醫生,哪裡不好?

    他的語氣恢復平常的沉穩,“不,沒什麼。”

    她沒將他的古怪放在心上,“你去賣場買娃娃的視訊,我有截圖下來喔,是你抱著娃娃在櫃檯等結帳的畫面。”

    他秒速命令,“刪掉。”

    她俏皮道:“不要,我要當手機桌面!”

    “鄭、喬、茵。”

    “凶我也沒用,我不會改變心意的,嘿嘿。”

    “你這是膽子變大了?”

    “現在你又不是我上司,誰會怕男朋友啊。”

    嚴聖諭想生氣也氣不起來,因為她的話語代表兩人是真正親近的,不再像前幾天那樣疏離。

    他想,或許現在是時候可以問了。“茵茵,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是誰告訴你我父親限定我今年內結婚的事?”

    她楞了下,想起他和范顧霖在賣場內笑鬧的情景。

    他和范顧霖感情很好,范顧霖對她說的那番話,或許真的僅只是善意的提醒。

    如果她如實將范顧霖當初說過的話說出來,真的好嗎?

    她斟酌了下,開口,“總裁……”

    “我們是男女朋友了,直接叫我名字吧。”

    她臉微紅,“聖……聖諭……”

    聽到她直呼他名字,他心滿意足,“嗯,你說吧,是誰告訴你的?”

    “那天……我醒來的隔天,你朋友不是有來病房?在你暫離病房講電話時,我們有稍微聊一下。”

    “嗯,是他?”他眉頭打結,語調低沉。知道這件事情的有王姊、范顧霖,他真沒想到是范顧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幾個小時前順路送他回家時,他還有問起一些自己和茵茵在公司怎麼相處、又怎麼喜歡上彼此的過程,一副很關心的樣子。

    “他只是聊天時不小心脫口說出來的,他也有跟我說你不可能因為這個追我,他替你說了不少好話。”她說了善意的謊言,“是我對自己沒信心……所以懷疑你,抱歉。”

    嚴聖諭鬆開眉頭,因為她的解釋,他對這件事情釋懷了。

    他和范顧霖朋友多年,交情深厚,如果是別人,或許他心裡仍會有所懷疑,但若是范顧霖,他會由衷相信好友是無心的。

    “茵茵,我父親提出那件事情,是一個月前的事了,要是我真的想要應付我父親,我不會拖到現在,那時候我就會直接找個適當的人選,約在咖啡店喝個咖啡,對她攤開一切,提出讓對方滿意的條件,簽下婚前協議書,那對我來說省時省力也不必費任何心思。”

    她茅塞頓開,這的確比較像是總裁的作風。

    “這樣,你相信我嗎?”他再問。

    “當然相信。”她語帶歉意道,“我之前真是太笨了,沒有想到這點。”

    “沒關係,從今而後,我希望你真心信任我,不管任何事情。”他道:“可以答應我嗎?”

    她不認為這是很難的事情,微笑應諾,“我答應你。”

    然而,她不知道,她答應的事情將會成為日後他們爭執的導火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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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2 01:27:53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嚴聖諭每週接送她看醫生,每天打電話問候她有沒有吃藥,像把她當小孩似的。

    眨眼間,就到了可以拆石膏的日子。

    她的腳恢復自由,雖然得複健一段日子,但出門吃個飯不是問題,身為男友的他很積極安排假日約會,但很可惜的,他平均每五次只能約到兩次。

    女朋友的室友簡依琳是個單親媽媽,工作是宴會設計師,假日常常要和客戶見面談客制化需求,以及在宴會現場工作,很多時候必須將孩子托給鄭喬茵看顧。

    而她的兒子簡奕辰總跟鄭喬茵撒嬌只想和她獨處,不要不認識的叔叔來亂,於是乎,在鄭喬茵假日的安排裡,身為男朋友的他,悲慘的倫落為第二順位。

    他深深有一種自己只能瓜分到一半的女朋友的感受。

    這份鬱悶累積多日,他認為再不解決這個問題,他很可能會從一個成熟穩重的大人退化成小學生,不要臉的求關愛,沒關愛就要在地上打滾。

    為了不讓自己做出丟人現眼的事情,嚴聖諭決定出招了。

    他在某天晚上打電話確認鄭喬茵有吃藥後,提議道:“之前礙於你的腿不方便,你和辰辰都只能在家裡玩,現在你說你複健的狀況不錯,我認為偶爾也該帶辰辰去兒童樂園玩,我有車,來回很方便。”

    鄭喬茵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依琳很忙,我也沒車,辰辰的確很久沒去好玩的遊樂場所了,我問一下他願不願意!”

    不一會兒,她沮喪回道:“……他說不要,只想和我在家裡玩。”

    嚴聖諭早就料到會有這個回答,更加確定那孩子是故意的,蓄意問道:“辰辰不是那麼怕生的人吧?”

    “我也很困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耶……他對菜市場的叔叔阿姨,還有附近的鄰居,都會很熱情的打招呼,可是每次聽到你想來陪他玩,他都說不要。”

    “茵茵,遲早得讓那孩子適應我。”

    “呃?”

    “你常常要照顧他,你也不希望那孩子一直抗拒我吧。”

    “說的也是啦……”

    “這禮拜六,你想辦法帶他出來,騙他也行。”

    “可是,這孩子如果被騙不是那麼好哄的,他跟一些心思簡單、給個糖果下一秒就由怒轉笑的孩子不太一樣。”鄭喬茵不由得想起騙這孩子去看牙醫後,他整整一個禮拜才消氣,辰辰外表看似天真開朗,其實很記仇的。

    “我有我的方法。”

    “真的嗎?”

    “嗯,你別擔心這麼多,而且我會跟他說是因為我一直拜託你,你才勉強幫我這次,他不會怪你的。”

    “那好吧,那你禮拜六開車過來,我會帶他出來的。”

    “那就這樣說定了。”

    嚴聖諭結束了通話,心想,定要一次性解決這個問題,不再當被冷落的第二名。

    很快的,星期六到了。

    鄭喬茵謊稱最近只能在住家附近拄著拐杖走路複健很悶,想去看花海,有跟同事借車,也想帶簡奕辰一起去,簡奕辰不疑有他的跟她出門,從後車門一進車子就看到駕駛座的嚴聖諭,臉色立馬變臭的想下車,但鄭喬茵從另一邊進入車子,抱起他。

    鄭喬茵向他道歉,“辰辰,抱歉,我只是希望你跟他好好相處,一起去遊樂園好嗎?”

    簡奕辰像花栗鼠鼓著臉頰別開臉,雙手交叉在胸前不吭聲。

    鄭喬茵不禁有些失落。

    嚴聖諭對鄭喬茵道:“讓我跟他談一談吧。”

    鄭喬茵點了點頭。

    嚴聖諭伸手將簡奕辰抱過來駕駛座,讓他坐他大腿上,對他道:“你的喬茵阿姨是因為我拜託她,她才騙你出來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對我哪裡不滿,不過得給個機會互相瞭解吧。”

    “不要!”簡奕辰斬釘截鐵拒絕。

    嚴聖諭挑了挑眉,“難道你要讓你的喬茵阿姨傷心?”

    簡奕辰偷瞄了一眼後座擔憂地望向他們的鄭喬茵,表情有些動搖,但仍嘴硬道:“不關你的事……”

    這小孩還挺倔強的。

    嚴聖諭決定拿出最終絕招。

    他小聲地在他耳邊道:“我其實認識你母親,一開始我沒想到和她在哪裡見過,後來我就想到了。”

    簡奕辰火速瞪向他。

    “放心,我對你母親沒別的意思……但是……”嚴聖諭故作神秘道:“你不想知道你母親的秘密嗎?”

    簡奕辰壓低聲量,“……你想怎樣,我是不會接受你搶走喬茵阿姨的。”

    “好歹裝個樣子,嗯?”

    “只要配合一天,你就會說出我媽咪的秘密?”

    嚴聖諭對他另眼相待。這孩子滿人小鬼大的,居然想跟他談條件。

    “不只配合今天,之後不要再礙著我。”

    簡奕辰一臉鄙視,“你不覺得你很貪心嗎?”

    “想要身邊的人永遠只關注自己的小鬼才貪心吧。”嚴聖諭不留情的說。

    簡奕辰的臉因為被說中而難為情的紅了。“少亂說,我可是男子漢,才沒這麼幼稚。”

    “那就證明給我看吧,男子漢是能夠重視心愛的人的感受,而不是只顧自己私心的人,你如果想長大,變成帥氣的大人,首先第一步,你得學會接受我。”

    “為了讓喬茵阿姨開心所以接受你,這樣就能當帥氣的男子漢?”

    “當然。”

    簡奕辰低著頭沉默了片刻,才抬頭道:“雖然我還是討厭你,不過,如果你今天好好討好我,我會考慮以後不礙著你。”

    “……”他覺得跟這小孩說話會氣爆血管,他母親簡依琳看起來禮貌溫和,怎麼會生出這種小孩?

    簡奕辰下巴揚高四十五度角,囂張道:“幹麼不說話,不要拉倒。”

    嚴聖諭深吸一口氣,忍住巴這小孩子頭的衝動,“總之,我們今天好好相處,讓茵茵開心,OK?”

    簡奕辰一臉酷酷的回答,“OK。”

    一大一小勉強達成共識,停止竊竊私語。

    嚴聖諭從駕駛座轉頭,對鄭喬茵道:“他願意去遊樂園。”

    鄭喬茵松了一口氣,露出笑容,“辰辰,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真是太好了。”

    簡奕辰越過嚴聖諭,爬回後座到她懷裡,蹭了蹭她的胸口,道:“因為辰辰還是捨不得放棄和喬茵阿姨一起出去玩的機會。”

    “辰辰……”鄭喬茵看著懷中的小孩,開心他這麼喜歡她。

    “剛才跟喬茵阿姨生氣,是辰辰的不對,辰辰知道錯了,喬茵阿姨不要討厭辰辰好不好?”簡奕辰張著一雙小鹿般的眼睛看她。

    鄭喬茵被這雙眼睛一瞅,心都化了,“怎麼可能討厭辰辰,而且是喬茵阿姨不好,把你騙出來,我才要對你說對不起。”

    簡奕辰搖搖頭,“喬茵阿姨不用道歉,辰辰會好好跟叔叔相處的,不會再讓你擔心。”

    鄭喬茵忍不住摟緊他,疼愛道:“你真懂事真貼心……”

    嚴聖諭目睹到簡奕辰悄悄轉過頭,在鄭喬茵懷中對他吐舌頭。

    剛才在他面前時跩個二五八萬似的,轉個頭就換一張嘴臉,裝萌討疼愛,這個只會對他女友裝乖的臭小鬼,剛才說的話絕對都是假的,全是哄女人的甜言蜜語!

    他額角青筋抽動,大手一抓,將簡奕辰從鄭喬茵身上剝開。

    “既然要培養你我之間的感情,你坐副駕駛座。”嚴聖諭不分由說將他按在副駕駛座,拉上安全帶扣住,不讓他繼續纏著自己的女人。

    “喂,你……”

    簡奕辰正要發飆,嚴聖諭居高臨下看他,用唇語無聲對他提醒,“你媽媽的秘密。”

    簡奕辰臭臉撇嘴,“嗤!”

    鄭喬茵覺得他們的氣氛怪怪的,從後座探頭擔憂問道:“你們還好吧?”

    嚴聖諭坐回駕駛座,對簡奕辰揚聲問:“很好,對吧?”

    簡奕辰皮笑肉不笑,配合道:“是啊,副駕駛座的風景超好的!”

    鄭喬茵看他們似乎有說有笑,心想可能是自己太敏感,於是放下心來。

    一個小時後,他們抵達兒童樂園。

    假日的兒童樂園很熱鬧,不少親子來這遊玩,鄭喬茵拄著拐杖,所以他們兩大一小看起來很顯眼,惹來一些人注目。

    “哇,那男的真帥,女的姿色普普而已,看起來不像一對,怎麼會帶著小孩啊?!”

    “那小孩好可愛,真想上去逗逗他。”

    “那名大帥哥看起來有點眼熟,該不會是名人吧,不過到底是誰啊,一時想不起來啊……先偷拍下來好了。”

    “那對男女看起來不是很親密耶,難道女的是保母?受了傷怎麼還硬要跟來打擾他們父子的親子時光啊,不是沒臉色就是想勾搭男主人,不過男的走路真有氣勢,感覺就是有錢人。”

    “那對父子好養眼喔,不過他身邊那女的是什麼人啊,感覺好突兀,破壞畫面。”

    走到遊樂設施排隊之前,鄭喬茵不經意聽到幾句路人的閒言閒語,汗顏的想。平常總裁太有威嚴,加上她看久了審美疲勞,都忘記他是個顏值高的男人,走在路上會有女人頻頻回頭看,年紀小的辰辰更不用說了,長相本來就生得好,到哪裡都招人喜愛,這兩人都是外貌勝利組。

    在路人眼中,她像個女傭,而且融不入畫面裡。

    外界的目光讓她猛然覺得自己好像從幸福中回到了現實裡,意識到自己長得普通,而且和總裁不般配。

    以前這種目光也不是沒少遇過,每個知道她和姊姊是姊妹的人,都會露出差不多的表情,好像她是異類似的。

    現在不知怎地,今天覺得這種目光讓她特別不舒服,或許是因為嚴聖諭是她的男朋友,她會因為配不上他而有些受傷。

    在她鬱鬱寡歡的時候,她的腰被強而有力的手臂摟住。

    她微愕,抬起臉時看到嚴聖諭神情如常,“茵茵,我看前面碰碰車的排隊人潮有點多,太陽又大,待會你和辰辰先排,我去買個霜淇淋回來給你們。”

    “喔,好……”她呆愣地回。

    “我很快回來。”嚴聖諭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轉身離開。

    她在原地目送他的身影,紅透了臉。真奇怪,嚴聖諭向來不是會在外人面前曬恩愛的類型,平常接送她看醫生,聯手都沒牽,怎麼突然和她親昵了起來。

    簡奕辰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兩個人的互動。

    排隊排到一半,嚴聖諭便回來了,他手上只有兩支香草霜淇淋,一支遞給簡奕辰,另一支卻自己拿在手上。

    鄭喬茵立刻抗議,“你怎麼沒有買我的?”

    他的答案很理性,“你的腳還在複健,冰不適合吃太多,吃一點消暑就好。”

    她咀嚼他的語意,慢半拍的問:“所以……我們共吃?”

    “嗯。”

    “……”她突然覺得嚴聖諭看似很保守,其實他比臉皮薄的她開放很多。

    “不吃嗎?”他問。

    鄭喬茵想,可能是她想太多,他可能只是純粹覺得共吃不會浪費食物。

    他們兩人靠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在他人眼中完全是貨真價實的情侶。

    周遭一些質疑的目光轉為羡慕或是驚訝。

    簡奕辰看在眼底,嘴角微揚。這叔叔挺懂怎麼默默替喬茵阿姨扳回面子的。

    輪到他們坐碰碰車的時候,簡奕辰撒嬌要和鄭喬茵一起坐,讓嚴聖諭自己坐另一台,在工作人員發動設施後,瞄準嚴聖諭那台撞。

    哼哼,雖然承認他是不錯的男人,但搶走喬茵阿姨的怨恨還是要借機報復一下。

    簡奕辰撞了兩三次時,故作無辜道:“哎呀,怎麼每次都撞到叔叔呢?”

    “是啊,真巧。”嚴聖諭咬牙切齒。

    “聖諭,真不好意思,他可能比較不會操作。”鄭喬茵看到他黑漆漆的臉色,忍笑道。

    “我知道叔叔人很好,不會計較這種事的,對吧?”簡奕辰一臉天真可愛,下一秒學他在車上用口形無聲威脅道:“要討好我才會考慮以後不礙著你。”

    “……”臭小鬼。

    碰碰車的遊戲時間很快就結束,鄭喬茵下車時對簡奕辰問:“玩得開心嗎?”

    “開心,再玩下一個!”簡奕辰蹦蹦跳跳,燦爛笑道。

    鄭喬茵看他那麼開懷的模樣,不禁有些歉疚。

    “辰辰想玩什麼,我們都會陪你玩喔,你自己挑。”鄭喬茵將遊樂園地圖給了簡奕辰,“我和你媽咪平常很少帶你去郊外玩,有這個機會,就玩得盡興吧。”

    “給我決定?”簡奕辰雙眼發亮的盯著手中的地圖問。

    “嗯啊,今天你最大,都依你。”

    簡賣辰扯了扯她的袖子,要她彎下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喬茵阿姨對我最好了,最愛你了!”

    “我也愛你喔。”鄭喬茵眸光溫柔的說。

    嚴聖諭將她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底。

    他們兩個大人讓簡奕辰在前面兩三步遠帶路,讓他找他喜歡的遊樂設施,在視線可及的範圍內顧著他。

    嚴聖諭稍稍側頭以只有鄭喬茵聽得見的聲量問:“這孩子很少出去玩嗎?”

    鄭喬茵垂眸道:“是啊……他同學每一兩個月家人都會帶他們到處玩,尤其是寒暑假還會出國,同學間會彼此炫耀,但辰辰媽媽很忙,平常假日常要工作,寒暑假更是她最多案子的時候,我的話,雖然想帶他出去玩,但沒駕照也沒車,而且公共場所的擄童案時有所聞,不敢一個人帶去人太多場地又廣的地方,不過辰辰他從未抱怨過我和依琳,是個懂事的孩子。”

    “這樣啊……”聽了這些,他覺得那孩子在他心目中沒那麼欠打了。

    鄭喬茵對他請求道:“所以我們今天儘量陪他玩,好嗎?”

    他擰眉,“你的腳還沒完全康復,要是他想玩整天,你能負荷嗎?”

    “就通融這一天嘛!”她雙手合十拜託道。

    嚴聖諭看她對他頻頻眨眼,眼神楚楚可憐,拿她沒辦法,歎了口氣,“隨你。”

    “謝謝你。”鄭喬茵露出欣喜的笑臉,踮起腳尖在他嘴角輕輕印上一吻。

    他楞了下,然後輕哼,“下不為例。”

    她看出他是因為剛才她親他,他心裡高興但蓄意擺出威嚴樣讓自己不要太失態,她笑得更甜,“知道了。”

    簡奕辰接著挑了三四個遊樂設施玩,都是兩人座的,硬是要排擠嚴聖諭,不過嚴聖諭得到香吻後,這點小小的吃虧,完全不放在眼底,心情燦爛如豔陽天。

    中午,他們到餐廳點了餐來吃,簡奕辰看鄭喬茵臉上有疲倦的痕跡,開口道:“待會想回家了。”

    “為什麼,還有很多沒玩的吧?”鄭喬茵溫柔問。

    “累了,想回家睡覺。”簡奕辰揉了揉眼,裝出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鄭喬茵看了一眼嚴聖諭,嚴聖諭對她點了點頭,她便回頭對簡奕辰道,“那吃完飯後我們逛一下禮品區,買個紀念品就回家。”

    “好。”簡奕辰靦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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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2 01:28:11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鄭喬茵吃完飯,暫離去上廁所,一大一小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

    先開口的是嚴聖諭,“你還滿有觀察力的嘛。”不用他提醒就看得出來鄭喬茵不堪走更多的路。

    “那當然,我和喬茵阿姨相處得比你久。”簡奕辰硬是要在口頭上占上風。

    嚴聖諭瞪他,“小鬼,你個性不能可愛一點嗎?別以為我沒注意到,你只有在茵茵面前才會稱呼我叔叔,私底下直接稱你,或是喂。”

    “哼哼,我的可愛是留給媽咪和喬茵阿姨的,你不算在內。”

    “年紀小小就玩雙面人這套。”

    “我高興。”

    兩人誰也不讓誰的唇槍舌劍,嚴聖諭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在這小鬼面前會這麼幼稚。

    不過他看著這孩子,想到自己小時候爸媽拼事業,沒什麼時間可以陪他去遊樂圔玩,

    都叫管家陪他,但管家陪他出去玩怎麼會有意義呢,於是他寧可拿時間去念書,不吵爸媽,加上簡賣辰剛才體貼,裝作自己累了想回家的模樣,他不禁有些同情。

    小孩的成熟懂事,不是天生的,而是環境造成的。

    “待會在禮品店,你要買什麼就買,也可以買你要送你媽媽的禮物,我會付錢。”

    簡奕辰很踐的說,“這是當然的啊,你要討好我嘛。”

    嚴聖諭額角抽動,“難道我不能純粹要讓你開心嗎?”

    簡奕辰抬眼認真盯了他的臉幾秒,說:“沒想到你會說這種話,好噁心。”

    “……”嚴聖諭覺得他被深深打擊了。

    簡奕辰聳了聳肩,“其實我個性一點也不可愛,但我想讓媽咪和阿姨開心,所以總是在撒嬌,其實我今天滿開心的,你讓我很自在的露出惡劣的一面,謝謝。”

    嚴聖諭沒想到他會突然坦率起來,說:“不會,我也很久沒這麼幼稚了,不錯的體驗。”

    “以後我不會礙著你了,你雖然不像我這麼棒,但還挺不錯的。”簡奕辰依然不改跩跩的語氣。

    嚴聖諭無語。這小孩大概永遠都會在他面前沒大沒小,他認了。

    既然他都釋出善意了,他也決定完成自己的承諾,“依照約定,我告訴你你媽媽的秘密……”

    簡奕辰打斷他的話,“不用了。”

    “為什麼?”他詫異地挑高眉看著他,出發前他對這話題還是很在意的,怎麼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簡奕辰揚起笑容道:“你說的,要當帥氣的男子漢,要尊重別人的感受,不是自私的只顧自己,如果在媽咪還沒有準備好要告訴我的時候,我用別的方法知道了,媽咪可能會受傷吧。”

    嚴聖諭不禁覺得這孩子挺了不起的。

    簡奕辰表情突然嚴肅起來,道:“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

    “喬茵阿姨很怕她家的人,你知道嗎?”

    嚴聖諭回想了下病房和茵茵她姊姊跟哥哥對峙的情況,她姊姊和哥哥並不喜歡他這個追求者,而她哥哥只要一句話,茵茵連反抗一句話都做不到。

    他回道:“感覺得出來。”

    “你幫幫她好不好?”

    “嗯?”

    “故事書都是這樣寫的,主角因為被喜歡的人鼓勵,所以有了勇氣對抗壞人,成功打敗對方。”簡奕辰道:“你就成為她勇氣的來源吧。”

    嚴聖諭聽了,不禁莞爾小孩的世界非黑即白,對壞人的定義很簡單,但是,一想到她那泫然欲泣請他離開病房的臉,便陷入沉思中。

    這時,鄭喬茵回來了,“我好了,來去禮品店吧。”

    “嗯,走吧。”嚴聖諭起身,簡奕辰也跳下椅子。

    兩大一小離開餐廳,在禮品店買了紀念品便開車回家。

    一小時後,望著車窗的鄭喬茵,住家附近熟悉的景色印入眼簾,心想待會要好好在床上休息,睡個午覺,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她接起,彼端是姊姊鄭筱薇的聲音,聽起來心情很差,“你現在人在哪裡?”

    她一頭霧水,不懂她怎麼突然問這個,但仍老實回答,“在外面。”

    “蛤?你的腳還在複健吧,做什麼跑出去?”

    鄭喬茵面對姊姊的怒氣,有些無奈道:“我複健狀況不錯,覺得可以負荷,所以才會出門,話說……姊姊,你不是結婚的準備已籌備到後半段,最近很忙不是?”從她出院之後,姊姊就忙著婚禮的事情,無暇理她,會知道她已經拆石膏正在複健的事情也是近日突然想起來在Line問她的。

    “說起這個我就一肚子火!”

    “怎麼了?”

    “本來我跟我未婚夫自己決定好了日期也開始在準備,當初婆婆也說好要尊重我們,卻突然因為她朋友的一兩句話,去請示不知哪來的仙姑,說什麼我未婚夫今年不適合結婚,事業會走下坡,運勢會衰一輩子無法翻身,居然要我們緩緩等明年再結婚,我婚紗都拍了,喜餅和喜帖都付訂金了,也通知了不少人日期,現在是在耍我嗎?迷信的死老太婆!”

    “姊,冷靜啊……”

    “我怎麼可能冷靜,我未婚夫居然還要我體諒,順從他媽媽的意思,還沒結婚就事事聽媽媽的話,該堅持的事情都不堅持,結了婚我不就有什麼委屈也只能自己吞,我真是氣死了,這婚我不結了!”

    “姊……我知道你很生氣,不過我要到家了,我回家再跟你聊,手機聊久很貴的,我們又不是同個電信公司。”

    “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

    “咦?”

    “我本來想來看你,誰知道你不在家,連你室友也不在,沒人幫我開門,害我在外面呆站!”

    “……我室友假日常要工作,通常沒那麼早回來。”

    “算了,反正你快到家了,我等你。”

    手機通話被掛斷,她呆看著手機螢幕幾秒,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糟糕,姊姊看到總裁載她回家會不會發飆?

    她因為住院期間明顯感覺到哥哥和姊姊不喜歡總裁和她太親近,所以始終沒勇氣對家人說他們後來交往了的事情。

    但,姊姊這陣子還是有上班,總裁和她的事情或許有通過總經理得知?如果姊姊知情又一直沒爆發,或計應該沒事吧?

    鄭喬茵抱著微薄的希望,問:“聖諭,你……和我交往的事情有沒有讓公司的人知道?”

    “我幹麼跟大家交代我的私事?”嚴聖諭蹙眉不太能理解的問。

    “……”她覺得自己真的要完蛋了。

    嚴聖諭誤解她沉默的意思,以為是再次被懷疑自己的真心,“如果你介意,那我星期一上班就會告知同仁們。”

    “不……那個……”她汗顏,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解釋狀況。

    “有話等下再說吧,到了。”他轉動方向盤,將車停在公寓旁邊的停車格。

    嚴聖諭先替簡奕辰開車門讓他下車,然後把她的拐杖從後車廂拿出來,扶她下車。

    果真,鄭喬茵抬眼就看到姊姊在門口瞪大眼看著他們,“你們為什麼在一起?”

    嚴聖諭蹙起眉心。

    該來的終究要來,鄭喬茵乾笑對鄭筱薇打招呼,“姊,那個……之前我忘記跟你說,我跟總裁交往了。”

    “你白癡嗎,我跟你說過的話,你都拋到腦後去了?!”鄭筱薇的聲音尖銳。

    “姊……我們大家進屋裡再聊,好不好?”她低聲下氣拜託道,一點也不想在公寓門口吵架,弄得附近的住戶人盡皆知。

    “我為什麼要進屋裡聊,這件事情我要立刻告訴爸媽和哥哥!”鄭筱薇怒目以對。

    鄭喬茵頓時不知所措。

    簡奕辰臨機應變,立刻放聲大哭,“嗚哇,這個阿姨好凶好可怕啊!”

    鄭筱薇表情僵硬,停下拿出手機的動作。

    嚴聖諭站出來,以強硬的態度道:“有話好好說,別嚇到小孩了,進屋去吧。”

    鄭筱薇扭頭哼了一聲,沒再反對。

    到了屋裡,鄭喬茵讓簡奕辰回房間去,三個大人坐在客廳你看我我看你,桌上放著水杯,氣氛僵持。

    鄭筱薇蹺著二郎腿,雙手交叉在胸前,冷傲開口,“分手!”

    鄭喬茵正在喝水,立刻嗆到,咳了幾聲,喊,“姊!”

    嚴聖諭眉頭深鎖,冷靜問,“鄭秘書,我始終不懂你對我有什麼偏見。”從病房那次對峙到現在,他對鄭喬茵的哥哥姊姊反對他的理由一直不是很明白。

    鄭筱薇露出優雅的微笑,但笑意不達眼底,“怎麼敢呢,你是總裁,我哪敢對你有意見,我只是覺得小妹配不上你,沒有未來的戀愛還是早點分開比較好。”

    “茵茵是成年人,她和誰在一起是她的事情,何況你只是姊姊,沒權力替她決定是否要和我分手。”嚴聖諭也沒在客氣的。

    “成年人也有分有能力判斷的成年人和沒能力判斷的成年人,很不湊巧的,我家小妹是後者。”鄭筱薇冷眼看向夾在戰火中間戰戰兢兢的,“否則不會在我苦口婆心做出一番告誡後,還硬是往火坑裡跳。”

    嚴聖諭心情很差,茵茵沒跟他說她姊姊有說過什麼,“雖然這麼說很俗氣,我有錢有地位,你究竟在反對什麼。”

    “雖然我家不像總裁那麼富有,但也不至於差到哪裡去,好歹也是中上階層,所以不會看到錢就暈頭轉向。”鄭筱薇冷哼,“很不幸的,我們也是有親戚和企業家結婚,本以為可以當幸福的家庭主婦,結果因為沒得到男人打從心底的疼惜和尊重,施以經濟控制,不給生活費而且也不讓她出去工作,還經常羞辱她、毆打她,被搞到憂鬱症離婚,因為家世不夠力,加上沒有搜集證據,最後沒能得到太多的賠償。”

    嚴聖諭冷聲道:“如果你把我看成那種男人,那對我是嚴重的污辱。”

    鄭筱薇抬眼看他,“總裁,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回答有或沒有就好。”

    “你想問什麼?”

    “你現在還忘不了你的未婚妻,對吧?”

    嚴聖諭的瞳仁微縮,一時答不上話。

    鄭喬茵看到他沉默,內心一陣刺痛。

    鄭筱薇譏笑道:“不夠愛,又怎麼能夠容忍對方,你說你不是那種男人,或許當下確實如此,但是,等到膩了、不順眼了之後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男人一旦狠心,可是比甜言蜜語的時候殘忍一百倍。”接著她轉頭對妹妹道:“總裁沒有立刻反駁我的問題,答案已經很清楚了,你現在不分手,就等著以後後悔吧!”

    鄭喬茵垂眸輕咬下唇,沒答話。

    交往以來,他雖然總是一板一眼,但不時流露的體貼溫柔,是那麼的讓她沉醉。

    他甚至還會關心她身邊的人,像是今天帶簡奕辰出去玩一樣。

    如果有任何人對她說他對她的好有半分虛假,她是不信的。

    可是,當他默認自己仍對死去的未婚妻念念不忘時,她不由得害怕了起來。

    死去的人是無法替代的,如果她始終沒辦法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但麼,這些日子以來的戀愛,興許是他填補寂寞的止痛劑罷了,而他真正的愛,永遠不會留給她……

    “茵茵!”

    鄭喬茵因為他的沉喝聲而楞楞地看向他。

    “剛才我沒應聲,不代表我對你不是真心誠意的!”

    他焦灼的表情讓她動搖,但下一刻姊姊的話又拉扯她紊亂的心。

    “所以呢,你也沒法說出一個讓大家滿意的答案,不是嗎?”鄭筱薇厲聲道。

    嚴聖諭伸手握住她的雙肩,漆黑雙眸近在咫尺地盯著她,“茵茵,你不是答應過我,無論如何會相信我嗎?”

    鄭喬茵心慌,“我……”

    鄭筱薇將妹妹拉回來,“不要心軟,不說實話的男人有什麼好信的!”

    嚴聖諭反駁,“我不是不說,我只是……”

    鄭筱薇逼問,“只是什麼?快說啊!”

    嚴聖諭張口想說什麼,卻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喉嚨,沒法出聲,接著他表情沉重壓抑地闔上了嘴,沒吭半句。

    鄭喬茵對他此時的表情深深震驚,他為何連開口都如此痛苦?

    “小妹,這樣的男人,你確定要相信他?”鄭筱薇在她耳邊冷冷的問。

    鄭喬茵低頭靜了半晌,輕聲道,“姊,我現在覺得很亂,沒法好好思考,幾天後我會做決定的。”

    鄭筱薇不敢相信地拔聲道,“你……真是心軟得無可救藥!笨死了!”

    嚴聖諭站起身充滿威懾力的怒道:“夠了,你別老是眨低自己的妹妹!”

    鄭筱薇嚇了一跳,硬著頭皮結巴回,“那……那是我跟我妹的事情!她才不會跟我計較這個!”

    “那我跟她的事情,你也管不著!”

    “你……”鄭筱薇氣得面紅耳赤。

    “夠了,你們都別吵了!”

    嚴聖諭和鄭筱薇不約而同看向鄭喬茵。

    鄭喬茵起身越過他們,一拐一拐地走向門口,打開門對他們道:“你們兩個都回去吧。”

    鄭筱薇第一次遇到小妹堅持己見,遷怒的瞪了嚴聖諭一眼,“可是……”

    “回去。”她的態度難得的堅決。

    在鄭喬茵的堅持下,嚴聖諭和鄭筱薇他們兩個被請離開她的住處。

    出了公寓門,嚴聖諭語氣冰冷的警告,“別再自以為是的將你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你妹妹身上,硬要她聽你的!”

    鄭筱薇不甘示弱道:“我句句中肯,不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反而是總裁你,你經營公司有聲有色雖然讓人佩服,但玩弄人感情是另一回事,若你放過我妹妹,我對你還會有幾分尊敬。”

    嚴聖諭只是冷嗤一聲,認為再談下去是對牛彈琴,轉頭打開車門進自己的車內。

    他透過擋風玻璃看見鄭筱薇氣得在原地跳腳,拿出手機不知和誰說話,邊講邊走出巷道。

    他發動車子但沒立刻開走,抬頭看了眼鄭喬茵住的公寓樓層,沉思了會兒,用手機發了封訊息給她。

    我感覺到你對你家人的態度是敬畏的,但是,我們的事情是我們自己決定的,如果你缺乏在家人面前堅持自己意見的勇氣,那我給你勇氣,但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如果你無法相信我,我們是無法繼續走下去的。

    回自己房間的鄭喬茵,躺在床上看完這封內容沉重的訊息,抬起纖臂遮住微紅的眼睛。

    早上他們還那麼快樂的在遊樂園玩,結果,因為姊姊的介入又造成隔閡。

    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喬茵阿姨,醒醒,吃晚飯了!”

    在床上的鄭喬茵被簡奕辰伸手晃醒,揉了揉眼坐起身,身上的小說滾落到旁邊,嘴邊還殘留口水痕跡,她茫然了下,腦子慢半拍的開始運作。

    下午她自暴自棄的躺在床上,因為心情不好,還把架子上的推理小說全拿下來看,結果看一看就睡著了。

    簡奕辰看她在發呆,爬上床,在她耳邊大喊,“喬茵阿姨,吃飯了!”

    她連忙捂住耳朵,差點被他喊聾,“我知道啦。”

    “那快點來客廳吃嘛,辰辰餓了!”簡奕辰拉著她的手臂。

    鄭喬茵慢吞吞的下床,拄著拐杖去吃飯。

    簡依琳看她吃飯漫不經心,知道她有心事。

    在簡依琳洗碗時,鄭喬茵進廚房主動找簡依琳聊,“依琳,我問你一件事喔。”

    “什麼事?”

    “你覺得是怎樣的感情,會讓一個人連提起那個人的事情都很困難呢?”她對嚴聖諭有口難言的表情耿耿於懷,縈繞在腦中揮之不去,但又無法理解為什麼。

    簡依琳想了一下,猜道:“這個嘛……或許是因為有傷心的回憶?”

    “傷心啊……”鄭喬茵恍然大悟,覺得自己笨之餘,歎氣道:“也是呢,畢竟去世了。”

    “你是說嚴總裁的事情嗎?”

    “是啊……”她垂頭喪氣,“我姊姊今天有來,逼問他是否還對未婚妻念念不忘,他沒有否認,雖然在交往前就知道他心裡有不可取代的人,只是在交往後,得知自己還是無法比死去的那個人重要,說不打擊是騙人的……”

    簡依琳勾起微笑,“你很想獨佔嚴總裁的全部?”

    鄭喬茵因為這個曖昧無比的說法,羞紅臉蛋,“不是這樣啦……”

    “不然是怎樣?”簡依琳笑問,“說清楚講明白。”

    鄭喬茵扭捏了幾分鐘,鬆口道:“……好啦,應該是你說的那樣。”

    簡依琳見她坦率承認自己的情感,溫柔道:“你喜歡他,會在意這種事情很正常,不過要放下死去的人不是那麼容易,除了給他時間以外,沒有其他方法。”

    “嗯……”她垂下頭,有些沮喪地輕輕應聲。

    “話說,你姊姊還是很反對你跟他在一起?”簡依琳對病房裡他們不和的畫面印象深刻,沒想到今天又杠上了。

    提到這個,鄭喬茵揉著打結的眉心,歎道:“是啊,真的很讓人頭痛……”

    “你有打算要怎麼處理嗎?”

    她茫然道:“……我不知道要怎麼辦。”

    簡依琳語重心長道:“茵茵,對家人,你很容易妥協退讓,不敢有太多意見,我明白那是因為你一直以來受他們影響很深,在他們面前抬不起頭,覺得自卑,加上上一份工作的事情,你覺得很虧欠他們,但你若不自己努力保護自己的愛情,你是留不住嚴總裁的。”

    她愣住。

    “任何一個關係是不能只靠一方的努力維持的。”簡依琳感慨道,柔美的側臉有些許的感傷。

    鄭喬茵因為好友的話,不禁想起嚴聖諭今天傳來的簡訊。

    如果你無法相信我,我們是無法繼續走下去的。

    她想,他會說出這麼重的話,是她傷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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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2 01:28:25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夜晚,鄭喬茵各傳了一封訊息給鄭筱薇和嚴聖諭。

    給鄭筱薇的那封,寫著——

    姊姊,希望你跟你未婚夫好好談談,如果真的無法達成共識再分開,姊夫是好人,我覺得該給他一個機會,另外,總裁待我真的很好,希望你試著放下成見看他。

    給嚴聖諭的那封,寫著——

    聖諭,對不起,總讓你面對我家人的不友善,我覺得沒什麼臉見你,這幾天我會找時間回家,你說你願給我勇氣,我很高興,我確實是畏縮太久了,等我和他們說開,我會主動見你。

    將訊息發送出去後,她失眠到天亮。

    吃完早餐,看了一個小時的新聞後,她對著今天早上沒行程,正在客廳陪小孩看故事書的簡依琳說聲自己要練走就出門了。

    與其說是練走,不如說是放空腦袋散心,驅散心中的鬱悶。

    她順著巷子走到鄰近的社區廣場,再走回去。

    令她意外的是,在一間餅店前面,居然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范先生?”她訝異喊道。

    范顧霖轉過頭看她,彎起笑眸,一切都像是真正的偶遇,“這不是鄭小姐嗎,在這裡遇到真巧啊,難不成你住這附近?”

    “啊……是啊,你來這裡買餅?”她瞄了眼那間餅店,印象中不是特別有名,不過有固定的老客人會來買鳳梨酥或餅,感覺像他這種光鮮亮麗的公子哥,不太會吃這種傳統點心。

    范顧霖抬高手上的袋子給她看,“是啊,買了綠豆沙餅。”

    “你喜歡吃?”

    范顧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嗯,所以會定期來買。”

    鄭喬茵覺得他怪怪的,與其說他是在回答她的問題,更像是順著她的話給予相對應的答案。

    如果是買給別人的,幹麼不承認呢,難道是因為不夠熟,不想解釋太多?

    這麼一想後,她就沒打算追究。畢竟雖然兩人有講過兩次話,范顧霖的態度也一副很熟稔的樣子,但除去嚴聖諭的關係,她和他之間的確沒什麼實質的交情。

    “不打擾你了,我得回家休息了。”她禮貌一笑,要越過他離開。

    “等等,鄭小姐。”他喚住她。

    “嗯?”

    “旁邊有便利商店,我請你喝杯咖啡吧。”范顧霖一臉懇切道:“我想跟你聊聊聖諭的事情。”

    便利商店裡,兩人在落地窗旁的椅子比鄰而坐。

    她婉拒了讓他請飲料,范顧霖也沒勉強,自己點了杯美式咖啡,兩人就坐下。

    鄭喬茵先開口問,“范先生想聊什麼?”她對於他想跟她聊這件事情覺得匪夷所思。

    范顧霖充滿歉意地道:“抱歉,在你住院的時候,我多嘴說了一些事,後來看到你和聖諭相處得很好,是我不夠瞭解你跟他的感情,多慮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鄭喬茵看他特意為這件事情道歉,不禁覺得他確實不是蓄意的,連忙道:“這沒什麼,你只是好心而已。”

    “他特地為你去賣場買絨毛大娃娃,他真的很喜歡你。”他微笑道:“我保證,我很久沒看到他對一個人這麼好了。”

    鄭喬茵有些臉紅,“沒這麼誇張吧……”

    “我可是句句屬實,沒有誇大呢。”他道:“看你們這麼順利,我想,把一些事情告訴你應該沒關係。”

    她被他的話勾起好奇心,“什麼事?”

    “其實當初我是因為知道你曾跟他有一段時間關係掉到穀底,才會勸你的。”他一臉良善溫和,仗著自己那天在陪好友送完娃娃後,回程途中問出了一些他們的事情,得以圓謊。

    “你知道?”她想起自己從林美美那得知兩人在車禍前有鬧得不愉快過,雖然她問了嚴聖諭這件事情,但他輕描淡寫帶過,不肯多說,後來她因為他證明了自己的誠心,也就將這件事拋到腦後了。

    “是啊,畢竟我們是朋友,他會跟我分享他的煩惱。”范顧霖循循善誘道:“正是因為知道那件事,我才會誤會他不是真正愛你。”

    她覺得喉嚨有點緊,不想知道但又忍不住問:“……那時發生了什麼?可以跟我說嗎,我不記得了。”

    看她咬餌上鉤,范顧霖眼底閃過一絲愉快,“這樣啊,那你聽了別太介意。當時你勸他放下未婚妻的死,不要一直沉浸在過去的傷痛,但也因此惹怒了他。”他假意補了一句話安慰道:“畢竟這一直是他的逆鱗,我若提起這件事,他也是會變臉的,唉,他真的是太愛她了。”

    “我……原來做過這樣的事啊……”她喃喃道,不禁更加感受到未婚妻在他心中的重量。

    和依琳聊過後,她以為他是因為傷心所以無法說出口,但,原來他是因為曾被她勸說過,所以不願再跟她談論這件事情。

    心口……悄悄悶痛起來。

    范顧霖喝了一口咖啡,道:“放心,他對你是真心的,他不是那種虛偽的男人,只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

    鄭喬茵嘴角苦笑。是啊,心固然是真的,只是,再真,也無法碰觸他心底屬於未婚妻的禁地。

    雖然這麼想很不好,但真的很難不忌妒他未婚妻在他心上的分量。

    她脫口問:“你認識他未婚妻嗎?”

    “認識啊,她也是我的朋友。”

    “那……可以跟我說說她的事嗎?”她突然想瞭解那是一個怎樣的女人,能讓嚴聖諭愛她愛得如此深。

    “她啊……是一個很美的女人,我從未見過那麼美麗的人。”范顧霖的眼神陷入回憶,讚歎道:“她舉手投足充滿氣質,一顰一笑勾人心魂,穿著也很有品味,社交禮儀更是十分得體,沒有男人在見過她後能不對她難以忘懷。”

    她聽了更加自慚形穢,這形容詞簡直像是用在女神身上的,嚴聖諭的未婚妻跟她相差十萬八千里啊。

    “只要能被她青睞,即使被當作奴隸也無所謂。”范顧霖繼續道,那表情像是由衷說出口的。

    “奴……隸?”鄭喬茵早就從之前拍視訊時知道這個人有點浮誇,但這句也太誇張了吧。

    范顧霖回神過來,泰然的露出微笑,“剛才那是誇飾法,不過她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女人,我可以理解聖諭為何五年多來對她始終無法放下。”

    她垂下眼睫,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嗯。”

    “對了,我覺得你跟她未婚妻有點像呢。”他狀似無意提起。

    “什麼?”她瞪大眼,呼吸急促。

    “我覺得他會喜歡你,可能因為你和他未婚妻一樣,表面上不夠信任他的愛,要他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感情,實際上是享受倍受寵愛的感覺。”

    她有些激動,“我並不是……”

    他打斷她的話,輕佻笑道:“嘿,別緊張,這是一種情侶間的情趣啊。”

    “……”她不知道要說什麼。

    “人會喜歡上一個人,是因為那個人身上有自己想要的特質,他會喜歡你,即使足因為替代品這樣的原因,但你也不用太鑽牛角尖,最重要的是,你能擁有他。”

    他說的話像是安慰,卻讓她很不舒服。

    她對范顧霖有些懷疑,“但……范先生,聖諭有跟我說過,他希望我相信他對我的感情,這和你說的話有出入……”

    范顧霖不以為然道:“心口不一這很常見吧,每個人都會有的狀況啊。”

    “我認為聖諭是表裡如一的男人。”

    “是我認識他比較久,還是你呢?”

    她沉默了會兒,竟無法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這就像是接到媽媽的關懷電話,嘴上說很煩,但是如果沒接到電話,又會覺得自己不被關心。”范顧霖笑咪咪地繼續說著自己的論調,“男女之間的愛情跟存在感很有關係啊,越是感覺到自己是無可取代的、是最重要的,就越愛對方,這只是他尋求這種感覺的方式啊。”

    “但,那是他和他未婚妻的方式,每個人相處方式不同,我跟聖諭說不定不同。”

    范顧霖無情道:“你拼命反駁我,是因為排斥自己是替代品這件事情吧?你和他未婚妻只不過有一個地方相像而已,你以為去除這一點,你還有被他愛的價值嗎?”

    鄭喬茵被這句深深刺傷,痛苦道,“范先生,你能夠接受自己只是替代品?”

    他回答得很肯定,“如果夠愛,我不在乎。”

    “……”她覺得自己的感情觀因為眼前的人而混亂了起來。

    “如果你想緊緊抓緊他,就繼續像他未婚妻一樣向他索求感情,保有他喜歡你的原因,替代品就要有替代品的樣子,不然……”范顧霖起身,在她耳邊輕聲道了一句讓她顫慄的話,“你可能會被丟棄的。”

    鄭喬茵臉色發白,看向他時,他已經走開,下一分鐘離開了便利商店。

    心情稍微平靜後,她才離開,緩緩走回家。

    她覺得很累,不知道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的,一回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回房就倒在床上。

    睡著時,她朦朧的夢到一些畫面。

    在光線昏暗的小巷,范顧霖和另一個看不清容貌男人居高臨下看著她。

    她被像鬼一樣的黑影壓在地上,渾身發抖的看著打量她的那兩個男人。

    “我……我包包裡有餅乾,我平常中午……會來這裡喂流浪貓。”她牙齒打顫的跟那兩個人說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句話。

    看不清容貌的男人使了個眼神,壓在她身上的黑影伸出長長的手,拿起她掉在地上的包包,“的確有餅乾。”

    看不清容貌的男人沒放過她,逼問道:“你聽到多少?”

    “有點距離,我沒聽到什麼,只有模糊的說話聲……”

    “那你跑什麼?”

    在一旁的范顧霖沒有幫她,始終不發一語的看著她,無情得讓人心寒。

    接著,巷子被刺眼的車燈照亮,有台車失控地沖了進來。

    她想求救,環顧周遭,卻發現黑影和面孔模糊的男人及范顧霖消失了,自己也不在巷子裡了,而是在紅磚道上。

    砰的一聲,她被撞飛,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掉在地上,痛得連哀號的力氣也沒有。

    眼前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到,耳邊突然喧鬧一片,有許多人的談論聲。

    她渾身發抖,感覺到心跳漸漸變慢,溫熱的液體從身上緩緩流下,那是她的血嗎?

    伴隨著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忽遠忽近的響起,她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下來。

    她有救了……

    但下一秒,她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那個人放聲對喧鬧的聲音結巴解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接著,那道聲音像鬼魅一樣飄到她身旁,以耳語的聲量對她道。

    “算你不走運,惹到我們,死得好。”殘忍的話語伴隨著冷笑聲響起。

    她驚恐得放聲尖叫,深怕那個人再補她一刀。

    誰來救救她,快來救她!她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仿佛是被她的心願招喚來,她感覺到自己被寬闊的懷抱抱起來,眼皮被溫暖的手輕輕撫過。

    眼前恢復一片清明。

    她看見嚴聖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背景居然跳到了辦公室內。

    內心的恐懼像黑暗遇到光盡數退去,她正想哭著跟他述說她剛才遇到的可怕事情,只見他形狀優美的薄唇一張一闔,吐出可怕的話。

    “你懂我什麼?”

    她傻住,身體裡的血液像被冰凍。

    “你很天真呢……天真得讓我覺得很可笑。”

    她淚崩,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他,好害怕他丟棄她,“我……我會聽話的,不要討厭我!”

    眼前的他,面容冷酷得讓她覺得好陌生,別開了眼神,仿佛她是個髒東西。

    她除了哭以外還是只能哭,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對她。

    下一刻,他的身影像幻影一樣漸漸模糊,即使她努力想抓住他,他仍化為虛無的空氣消失不見。

    沒了他的臂膀,她的身體失速的往下墜落,掉到深不見底的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她撞上堅硬的地上,聽到自己全身骨頭斷掉的巨響。

    一切歸於寂靜。

    “茵茵,醒醒!”

    身體被劇烈搖晃,她滿頭大汗的醒來,眼眸映入簡依琳關心的臉。

    “你臉色好差,作惡夢了?”簡依琳用袖口擦拭她臉上的汗,溫柔問。

    “……嗯。”她扶著自己的額,緩緩坐起,一副沒回神的樣子。

    “只是夢而已,別怕,待會洗個臉,來吃午飯吧。”

    “喔,好……”她輕輕點頭。

    簡依琳離開了她的房間。

    鄭喬茵發呆片刻,沒想到自己會因為范顧霖的那番話,夢到自己被殺害和遺棄。

    連醒來都刻骨銘心的記得那些細節,夢境裡各種畫面交錯,虛虛實實,似真似假,有些話耳熟得好似她曾經聽過,是錯覺嗎?

    她的心底深處……竟是如此的不安嗎?

    意識到這件事,心頭沉重不已。

    但,得知自己只是替代品,有誰不會懷疑這份感情的真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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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2 01:28:47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晚上十點多,心情低落的鄭喬茵在床上一手抱著熊娃娃,一手翻著小說,看得正專注的時候,櫃子上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嚇了她一跳。

    接起來,彼端劈頭就問:“今天也有好好吃藥、複健嗎?”

    她無言……這男人對督促她保持身體健康真樂此不疲。

    “茵茵?”

    “有啦……都有做。”

    “很好。”

    “那個……我有傳簡訊說兩人暫時不要見面,你有看到嗎?”她對他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照例打電話來感到困惑。

    “有看到。”

    “那怎麼還打來?”

    “你不開心?”他語調低沉了幾分。

    她連忙否認,“不是,只是驚訝而已。”

    “不見面跟通電話是兩件事吧。”

    “也是啦……”她搔搔頭,沒想到他會鑽這個漏洞。

    “不過,對於那封訊息,我也有我的想法,我認為沒必要做到不見面這個程度。”

    她錯愕,“我以為你生我的氣……”

    “昨天我確實不是很高興,但你在訊息裡道歉了,也說想擺脫懦弱的自己,如果我不在你身邊,怎麼給你勇氣?”

    她眼眶泛紅,這樣的男人,她如何不愛他?

    下一刻,她為自己一閃而逝的想法驚訝。對啊,她……喜歡他喜歡到已經變成愛了啊,即使他不太說甜言蜜語,也像個管家一樣對她的健康緊迫盯人,但他無微不至的照顧,總是認真看待她每一件事情的態度,都讓她深深的為他悸動著。

    她真的不甘心自己只是個替代品……也不想成為替代品……

    “茵茵,怎麼了?”嚴聖諭覺得她今天怪裡怪氣的。

    鄭喬茵眨掉眼眸裡的水汽,深吸氣,用力告訴自己。一定是假的,范顧霖說的一定是假的,她才不相信!

    她懷抱著希望開口,“聖諭……”

    “嗯?”

    “我們的感情是真的吧?”

    “為什麼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我不是替代品吧,我比你未婚妻還重要,對吧?”

    “……”他眉心聚攏,對她的想法覺得莫名其妙,還是說,女人本來就是神經質的?

    她慌張的追問:“你為什麼不回答?”

    “不是都說了要信任我嗎?”嚴聖諭對這個重複發生的問題,開始煩躁了起來。

    “我是想相信你啊,但是,你給我一個答案不行嗎?你一直不願說你未婚妻的事情,我很怕我只是你想繼續追尋她的替身。”

    “你的問題很奇怪,我無從回答。”他冷硬道。

    “哪裡奇怪?”她不能理解他為何一直回避問題,只要回答,一切都解決了不是嗎?

    “到底為什麼一直要扯到我未婚妻身上?!”嚴聖諭的聲量變大,其中隱藏的是他的焦慮。

    他不願正面回答的態度和兇惡的語氣,讓她不禁哽咽,“這要問你吧……”

    “問我?夠了!我本來不相信,但今天真覺得你的確有像我未婚妻!”

    “你……你說什麼?”她屏息,這是承認她是替代品嗎?

    “我說你像我未婚妻,你聽清楚了嗎?!”他覺得自己的情緒控制不住了。

    他不明白,她究竟為什麼就是不肯真正的相信他!

    就跟范顧霖說的一樣,原來,他竟然情不自禁的喜歡上一個和他未婚妻像的人。

    他覺得荒唐和不可置信,他和羅孟萍在一起的不適合感讓他充滿了折磨,幾乎感覺不到甜蜜,連他自己也不確定是否真的有愛過她,綁縛著他的不過是對那份婚約的責任罷了。

    他以為和鄭喬茵在一起,不會再重複一樣的痛苦,結果,原來並沒有差別。

    此時的他有種幻覺,夢魘裡擁有羅孟萍眼睛的蛇,仿佛再次纏住他,讓他難以呼吸,渾身冰冷。

    不行,他得要掙脫才行,他……

    “聖諭……你剛才的話不是真的,對吧?”她淚眼婆娑地出聲喚他,相信他只是因為一時氣憤才說出這句,不是真心話。

    “夠了,閉嘴!”

    “什……”

    “我們的關係到今天為止!不再是男女朋友了!”他吼出這句後,切斷通話,然後頹然倒在床上,胸口大力起伏,仿佛經歷了百米賽跑。

    他……他成功掙脫了……

    閉上眼睛,他放鬆之餘,竟覺得眼鼻泛上酸楚。

    他努力不去感覺此時心中的情緒。

    只是突然斬斷一段感情,產生難過的錯覺罷了。

    提分手他不後悔,這個看似突然且衝動的行為,其實累積了許多的不安。

    和羅孟萍一樣的女人,他是不可能愛的。

    沒錯,他不愛她。

    付出時的感情是真的,但是,這刻開始,他會盡數收回。

    從意識到她的確和羅孟萍是同類型的女人後,他對她所有的感覺只會變成厭惡。

    手機響起鄭喬茵的來電,他睜眸看了一眼,立刻切斷。

    他不會再讓自己重蹈覆轍的,他這樣告訴自己。

    另一頭,鄭喬茵因為自己撥出的電話被切斷,哭得不能自已。

    他剛才說的話是真的……他不要她了。

    只是因為她不願意認清自己的地位,再次提到他的未婚妻。

    如同范顧霖說的一樣,最好不要再問起他的未婚妻,然而她卻一時衝動問了……

    而他也親口證實她像他未婚妻,所以,她真的只是替代品而已。

    即使她現在願意認命當替代品,不再妄想自己是真正被疼愛的,也沒辦法了。

    她徹底被厭棄了……

    就像惡夢裡一樣,他鬆開了臂膀,放任她墜入深淵。

    對他而言,她什麼都不是……才會如此輕易的分手。

    夢中的他對她說,她天真得可笑。

    那句話沒說錯,她的確是天真得可笑啊……

    隔日,鄭筱薇帶了鄭銘晏來押鄭喬茵回家住,避免她再跟嚴聖諭接觸。

    這不是很意外,鄭筱薇是性格強烈的人,有人敢跟她杠上,她一定會想盡辦法扳回贏面,是個自始至終都相信自己是對的的人。

    即使鄭喬茵說他們分手了,鄭筱薇依然不相信,畢竟前天他們兩人都還好好的,這句話怎麼聽都像是敷衍的謊話。

    有瞬間鄭喬茵想大聲說,別再把她當小孩子了,不過,在他們充滿魄力的視線下,她把話吞了回去。

    鄭喬茵覺得自己真的是很孬種,也沒什麼都沒改變。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讓她反抗家人的原因已經消失了,她沒有再抗爭的必要了。

    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簡依琳牽著簡奕辰一臉憂心的送她出門。

    “沒事的,我過陣子就回來。”她只是安撫地對簡依琳微笑道,然後下樓坐上對神的車。

    車子開上路,看著車窗外後退的風景,她心情很平靜。

    不為任何事情掙扎,反而輕鬆很多,只是會失去自我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回到以前的家,爸媽邊給她夾菜邊念了她很多,姊姊也抱怨了很多,她只是笑笑的聽著,哥哥也去接了大嫂過來,大家吃了難得的團圓飯。

    突然間,她覺得回家也不錯,在失戀後,即使是被碎念,也比一個人獨處溫暖。

    半個月後,鄭喬茵的腳大致上已經沒問題了,醫生也說只要之後定期回診就好。

    隔日,她在早餐時對家人提及回去上班這件事情,餐桌上的父母都沒有說話,鄭筱薇則從自己的公事包拿出一張表格扔給她,像是早就知道她有一天會提這件事。

    “填一填,我今天上班時會送上去。”鄭筱薇朝表格努了努下巴,道。

    她仔細看了表格上印著的大字,“離職申請書?”

    “嗯,如果你說已經分手是真的,難道你還要待在那工作,讓自己尷尬得要命嗎?”

    她沒法反駁。

    “你離職後,就可以回你室友那裡住,畢竟不必要再防著誰,這是爸媽同意的。”

    聽姊姊的語氣,他們早就私下討論過這件事情。

    她只猶豫了片刻便點頭道:“我填。”她已經跟簡依琳承諾了過陣子就會回去,她不想要失約。

    她填好也蓋章簽名後,交給了鄭筱薇,鄭筱薇像是順便提的說道:“我半個月前就提離職了,月底離開,你的話,工作都是王姊決定的,依我看是不用交接,保險起見,我還是會再問清楚,你今天還是待在家等我的消息吧。”

    對自己的事情,鄭筱薇的口氣雲淡風輕,鄭喬茵詫異不已,“你為什麼離職?”

    “這不是廢話嗎,我都跟總經理分手了,還待在公司幹麼。這半個月我已經陸續把業務交接給新來的秘書了。”鄭筱薇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不想多解釋的樣子。

    “我不是有建議你跟他談一談再決定嗎?”

    “沒什麼好談的。”

    “他答應你離職?”

    “不答應也不行,我說他不簽我就鬧到總裁那邊去,基本上總裁討厭我,絕對不可能不准。”

    “姊……”

    “一輩子很長,女人嫁人要適應的是別人的家庭,如果男人不夠珍惜你,放任家人欺侮你還要你忍耐,而不是找方法解決問題,即使他性格不差,也不過是沒膽當保護你的男人,那我寧願一輩子單身都比嫁人好,沒有人有資格讓我委曲求全。”

    鄭喬茵看著這樣的姊姊,其實也是有點欽佩的,因為對感情的果斷,她是帥氣灑脫的,不像自己,仍暗自神傷。

    鄭液薇揚起下巴,撥了撥頭髮,“當然,聰明如我,多得是公司要我,不過你……”

    她連忙道:“我……我也是找得到的……”

    “不行,你眼光差得要命,自己找還得了。”鄭筱薇嗤聲,搖手道:“這段時間你安分點,別再惹事。”

    “喔……”她乖巧應聲,沒再覺得被當成麻煩是件值得難過的事情,她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怎樣都好。

    鄭喬茵目送姊姊出門上班。

    身為教授的爸媽也因為有課要上,陸續出門去。

    她回房間打開電腦看偶像劇,但看得心不在焉。

    離職啊……罷了,別想太多,這樣也好。

    當天晚上,鄭喬茵注意到姊姊回家吃晚飯時臉色很難看,但問她卻什麼都不說。

    該不會她的離職申請不順利?但不可能啊,她跟總裁都鬧翻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

    回房間時,她看到林美美傳Line給她。聽說你要離職,但怎麼是總經理秘書幫你拿離職申請書來啊?

    她尷尬的想,在公司裡好像只有總經理和總裁知道她和姊姊的事,而他們也不是會特別聲張這件事的人。

    反正都要離開了,她也不再避諱,打字回道:其實她是我姊姊。

    林美美傳了震驚的圖案給她,還打了一行字:你怎麼都沒說!還以為只是同姓而已!

    她巧妙回道:又沒人問。

    林美美繼續打字傳來——難怪是鄭秘書拿來,而且還被叫進總裁辦公室,但看那臉色好像談得很不順利。

    她忍不住問:你有沒有偷聽到什麼?

    林美美回:沒有。

    鄭喬茵盯著那兩個字,扶額哀歎。天啊,有問跟沒問一樣啊!林美美也不知情,這等於她還是無從得知發生什麼事啊!

    林美美又再傳:你為什麼離職啊?你車禍休養的時候,總裁的態度就怪怪的了。

    鄭喬茵心想反正已經是過去式了,也就坦承了。我休養時有跟總裁交往一段時間,不過分手了,現在如果回去,也只會尷尬而已。

    哇塞,你也太猛了,居然追得到總裁!林美美傳了這句外還附贈了寫了佩服兩字的貼圖。

    鄭喬茵被惹笑。為什麼是我追他啊?

    這是當然的啊,成功將他綁進禮堂,公公會送房子啊!而且總裁那副誰也看不上的高冷模樣,不是你追他難道他會來追你啊?

    鄭喬茵也不多解釋,活潑回道:可惜房子跟我無緣啦,要不然我就是小富婆了,不過說真的,分手分得不是很好看,總裁要是再看到我心情也會不好吧,要是牽連到你跟王姊,讓辦公室氣氛太糟,我也會過意不去的。

    林美美半晌沒回,一會兒才道:這樣啊,看來你離職的心意已定,雖然有點可惜,不過我還是很高興曾和你做同事。

    鄭喬茵覺得心暖,送出微笑貼圖。我也是。

    結束了和林美美的對話,她翻開通訊錄,盯著嚴聖諭的名字片刻,終究是沒勇氣按下通話鍵。

    斷了聯絡半個月,他從未主動聯絡她,她又何必為了這件事情打擾他呢,不管他和姊姊說了什麼,他們都已經分手了,何況……他並不是真的喜歡她,會把姊姊叫進辦公室,恐怕只是討厭姊姊所以不想讓她稱心如意罷了。

    她不該再在意嚴聖諭了,任何希望只會換來失望和傷害。

    她得努力放下這段感情才行。

    晚點問哥哥他的分局需不需要志工幫忙好了,鄭喬茵想,她得找點事情做。

    距離下班時間已過了一小時,人們陸續走出辦公大樓,嚴聖諭卻仍待在總裁辦公室裡。

    這半個月以來,他增加自己的工作量,好讓自己不去想太多關於鄭喬茵的事情。

    可即使忙得回家累得倒頭就睡,心裡也沒有比較好過。

    直到今天鄭筱薇送來鄭喬茵的離職申請書,本來是給王姊的,但王姊不敢直接作主,送進來給他做決定,他在盛怒下將鄭筱薇才叫進來問清楚。

    鄭筱薇完全不願意跟他講太多茵茵的事情,只催促他趕快批准。

    瞪著那張離職申請書,上面有著茵茵的親筆簽名,即使理智知道該簽名批准,道樣對彼此都好,不必再見面,也不再有瓜葛,但他就是簽不下去。

    這張紙逼得這陣子逃避自己的心的他,正視了他根本無法放手這件事情……

    於是,他激動得拍桌說不簽,讓鄭筱薇氣得撂話說即使他不簽也不會讓鄭喬茵來上班。

    兩人不歡而散,鄭筱薇鐵青著臉離開,而他則將那張離職申請書揉成團,泄忿的扔在門板上,紙團碰到門板後滾落在地上好幾圈才停下來。

    他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撿起紙團,放在桌上仔細攤平,輕觸她簽名的筆跡。

    和她之間快樂的回憶一一掠過眼前,尤其是她的笑容,從第一次見面就讓他悄悄動心,他根本沒辦法對她忘情,但他卻也沒辦法接受她像羅孟萍那樣對待他。

    心,左右拉扯著,令他無比痛苦。

    最後,他仍下不了決定,將離職申請書收進抽屜內,繼續辦公轉移注意力。

    直到敲門聲響起,他才知道已到了下班時間。

    “總裁,今天一樣要加班?”王月娥打開門,微笑問道。

    “嗯。”他頭也沒抬地應聲。

    王月娥歎口氣,走到他辦公桌前,“現在是下班時間,我可以卸下秘書的身分跟你說話嗎?”

    嚴聖諭總算抬頭道:“王姊,對我來說你一直是值得敬重的長輩,不是下屬。”

    “那麼,就讓王姊偶爾多管閒事一下吧。”

    “王姊想說什麼?”

    “你跟茵茵的事情,我看在眼底,之前什麼都不說,是覺得感情的事情外人介入不太好,但,這是第二次了,你第二次推開茵茵,這就罷了,可你看到茵茵的離職申請書仍執迷不悟,我實在無法再忽視下去。”

    嚴聖諭沉默不語。

    王月娥決定給他當頭棒喝,“你愛她啊,你明白嗎?”

    他嗓音沙啞的回答,“……我明白。”

    王月娥愕然,原來他對自己的感情也不是一無所知,於是更無法瞭解他的行為,“那你為什麼不追回她?”

    嚴聖諭沉重的吐了一口長氣,才道:“她跟羅孟萍很相像。”

    “茵茵跟羅小姐?”王月娥回想了下,說:“我認為長得不一樣。”

    “不是長相。”

    “個性?我覺得也不太相同。”過去她見過羅小姐,言行舉止很完美,給人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相較之下茵茵個性簡單好相處,也很好看透。

    何況,即使真的像好了,羅孟萍跟他推開茵茵有什麼關聯?

    他又再次沉默。

    王月娥見他表情變得煎熬,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她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神情,“很難說出口,是嗎?”

    他的手在桌上交迭握緊,用力得青筋浮出。

    “你不想說,我也不願強迫,但是,我真心希望能夠幫忙你跟茵茵。”王月娥柔聲道。

    嚴聖諭調整自己的情緒,深呼吸吐數次,才得以克服障礙,啞聲開口,“……我想,王姊你應該不太清楚羅孟萍私底下的性格,她必須借由不斷考驗身邊的人來證實自己的重要性,才能夠滿足,她渴望關注和愛,到一種近乎偏執的程度,令我感到窒息。”

    王月娥驚訝羅孟萍的真面目之餘,問道,“你是指……茵茵也會這麼做?”

    “嗯。”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王月娥問。羅孟萍她沒實際相處過,但和茵茵畢竟共事一年多,憑她見過不少人的經驗,覺得茵茵不太可能會做這種事。

    嚴聖諭道:“茵茵她三番兩次說出無法相信我感情的話語,第一次要我去賣場買娃娃證明喜歡她,第二次是被她姊姊煽動而不相信我,第三次是莫名覺得自己是我未婚妻的替代品,要我給個明白的解釋。”

    “那你有給她解釋嗎?”

    “有沒有解釋有關係嗎?如果她不信任我,不管我說什麼、為她做再多,都是徒勞的。”他眼神充滿抑鬱。

    王月娥溫聲道:“總裁,聽我說個故事吧。”

    嚴聖諭不明白王姊為何天外飛來一筆,突然扯到別的話題。

    王月娥繼續道:“小時候我曾被枸追,咬傷了腿,從那之後我就很討厭狗,討厭得不得了。國中的時候,我家附近出現了一隻流浪狗,有好心人士會喂它東西,所以它會一直逗留在我經常走的路上,我只要一看到它就會飛快跑開,要是它企圖靠近我,我就會先發制人的拿石頭丟它、吼它,把它嚇跑,因為我知道拘一旦要攻擊人,速度和力道都很驚人,我很害怕再次受到傷害,即使有鄰居告訴我它很親人,不會傷人,我也不相信。直到有天,因為補習班上課上得有點晚,回家路上冷清無人,我被一個性侵慣犯襲擊,拖到巷道內,那只狗突然出現,沖出來救了我,還因此受了傷,我才知道不是每只狗都那麼可怕。”

    “王姊,你講這個的意思是……”

    “將過往受傷的經驗套用在相似的人事物身上,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但是,可能會傷到無辜的那個人。”

    嚴聖諭瞳仁微縮。

    “總裁,你跟茵茵的相處,我畢竟沒見過,也沒法弄得很清楚,但是,我們剛剛在談話時,感覺得出來你因為傷痕太深,所以不容易說出口,我想,你和羅小姐的事情應該是沒對茵茵說過。”

    王月娥語重心長道:“在你武斷的認為解釋無用的時候,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一直藏著心事不願說,讓她始終碰不到你的心,才會如此不安,而不是她蓄意一再考驗你?!”

    嚴聖諭捧著自己的頭,茫然道,“我……不知道。”

    “你好好想想吧,別被恐懼蒙蔽雙眼,讓自己後悔莫及。”王月娥知道他需要一個人思考,頷首告辭,離開總裁辦公室。

    而他,像個雕像般在辦公桌後沉思了良久,王姊的話縈繞在他腦中,而他沒法否認她說的那番道理。

    或許……他真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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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2 01:29:07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隔日,鄭喬茵穿著輕便,背著帆布背包,在公車站牌前等車,手上拿著地圖。

    昨晚打電話給大哥時,說不緊張是假的,比起姊姊,她和大哥之間更是無話可說,沒想到他聽到她想當志工做點雜事的請求,很爽快的答應了,叫她今天就來幫忙。

    想找點事情做,其實也可以到爸媽任教的大學,但爸媽身邊都有研究生幫忙,自己對爸媽的教學領域一竅不通,還不如不去。

    相較之下,大哥那邊說不定還有她能做的事情。

    在公車站牌前等著的時間,有個人影走到她身旁打招呼。

    “鄭小姐,真巧呢。”

    鄭喬茵抬眼,看到范顧霖沖著她友好的微笑。

    “呃……真的很巧。”看到這個人,她高興不起來,沒法表現出熱絡的態度。

    范顧霖曾說她只是替代品,那番談話讓她至今仍很不舒服,下意識不想和他再有牽扯,即使他說的是實話也一樣。

    范顧霖仿佛沒看見她臉上的尷尬,繼續自在的和她聊天,“嗯,距離上次見面,相隔有半個多月了吧,你還好嗎?”

    “也沒什麼不好的。”對這個人,她不想談太多自己的事情。

    “是嗎?”范顧霖的口吻很肯定她有發生過什麼,像是對她的事情心知肚明。

    一想到嚴聖諭很可能和這個人說過他們已經分手,她更不自在了,“范先生,你怎麼會在這?”

    “和客戶在外面談完公事,要去停車場,看到你在這,就來打個招呼。”他道。

    她找不出他話裡的毛病,但心裡隱約覺得詭譎。

    上次在她租屋處附近遇見,這次在她父母家附近……他們也太有緣了吧。

    “接下來我也沒什麼事,要不,我送你一程?”

    她揮之不去心底的不安,“不用。”

    “何必這樣推辭呢,鄭小姐。”范顧霖笑笑的。

    “你才是,突然對我這麼好,我實在想不到是為什麼。”

    “對別人的好意疑神疑鬼,是感覺不到世界的溫暖的喔。”范顧霖對她眨眼。

    “……”

    “無言了?鄭小姐,即使你不再是聖諭的女朋友,不代表我們不能當朋友。”他道。

    鄭喬茵皺眉,他果然知道他們的事情,剛才還特意問她過得好不好,感覺真刻意。

    “我沒興致和前男友有關的人有聯繫,那反而會讓我更沒辦法走出失戀。”她鮮少對別人講這麼直接的話,但這個人她實在很想避而遠之。

    “這樣啊……”范顧霖的眼神如燈火明明滅滅,不知在思索什麼。

    她看到她等的公車從街口出現,朝這裡開來,連忙朝公車招手。

    “我得走了,范先生,你開車小心。”說完這句,她上了停在站牌前的公車。

    范顧霖看著公車開遠,手機響起,他接起電話。

    “你為什麼讓她走了?”彼端不悅地問。

    范顧霖看了眼對街一輛黑色車子,知道講電話的人在裡面。

    “她對我很防備,我總不能強來吧。”

    “給你的時間已經很多了,也讓小弟時刻跟蹤她,把位置告訴你,讓你有機會動手,你該不會根本不打算殺她吧?”

    “當初是你們自己失手,現在還怪我花太多時間?”

    被踩到痛腳,彼端憤憤地問,“你不打算遵守承諾嗎?”

    “別忘了,我當初是說,如果她恢復記憶,會立刻下手,現在她還沒記起來不是嗎?我並沒有違反我說過的話。”

    對方冷冷地哼笑,“真是個半吊子,明明把她跟你朋友分開後,你就沒有後顧之憂了,但你卻硬要等半個月,確定兩人不會再聯繫才進行下一步,那現在呢?你又顧慮對方不夠信任你,你的理由太多了!”

    “謹慎為上,何況,你的小弟也有目睹到她上警局分局長的車,這代表她不是能輕易下手的人,分局長很可能是她的家人。”

    “當年的事情我們也替你處理得好好的,怕什麼?”

    提起以前的事情,范顧霖表情複雜了幾分,莫名道:“我看她根本不可能記起我們的事,要記起來早記起來了,不如就算了,沒必要為一點可能性冒險。”

    彼端諷笑,“真夠沒膽的,明明你也不是第一次動手了,有錢人家少爺就是貪生怕死,跟我們這種在刀口生活的人不同,罷了,既然你怕惹事上身,就由我們接手!”

    他心一驚,“喂……”

    彼端傳來嘟嘟聲,被切斷了。

    范顧霖抬頭,對街的黑色車子朝公車離去的方向開去,留下他呆站在那。

    他握緊手機,有瞬間,竟想打給嚴聖諭,但他忍住了。

    很久之前,他就沒資格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了……

    心潮起伏間,他仿佛聽見有道虛弱得快咽氣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我詛咒你永遠忘不了我……也永遠記得這份罪!”

    范顧霖閉上了眼,一手揪住胸口。

    他的人生,早已萬劫不復。

    某分局內鬧哄哄的,值班員警們圍繞著不知所措的鄭喬茵,七嘴八舌說個不停。

    “哇,局長居然有妹妹!”

    “妹妹你幾歲啊?看起來好年輕喔。”

    “妹妹,偷偷問你,局長私下也很不苟言笑嗎?他在局裡好可怕的說。”

    “妹妹平常有什麼興趣啊?你有FB嗎?”

    下一刻,他們背後傳來陰森的氣息。

    “你們全給我滾開,少在那裡親熱的叫妹妹,又不是你們的妹妹!”鄭銘晏怒瞪他們,猙獰得仿佛要吃人,“都給我回去工作!”

    一群男人連忙做鳥獸散,閃回自己的位置,免得被電。

    突然剩下她和哥哥,她連忙討好的微笑,避免太尷尬,“大哥,我來了。”

    鄭銘晏淡淡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話,“小妹,跟我來吧。”

    她跟上去,看著哥哥穿員警制服的背影,挺拔又帥氣,但也帶著距離感。

    進到一個小房間,鄭銘晏指著一堆箱子,“這些東西就交給你整理。”

    她左張右望,“我以為只是幫忙打掃或倒茶水給民眾之類的,這裡是檔案室吧,我進來沒關係嗎?”

    “沒問題,機密的檔案平常是鎖在櫃子裡的,這些是已經結案三年以上的案子,但又被同仁們亂翻沒照檔案編號排,這樣以後要找舊資料很麻煩。”

    鄭喬茵仔細看了下箱子外觀,上面都有寫號碼,“所以,把每個箱子裡的檔案照編號重新排序,如果有不該在箱子裡的檔案就挑出來,放回原本的箱子?”

    “對。”

    鄭喬茵打開其中一個箱子,看到裡面淩亂的檔案夾,一想到每個檔案夾都有一個案子,不禁來了精神。

    她眼中閃著期待的光芒,抬頭問:“大哥,我可以邊整理邊看嗎?放心,我不會把內容洩漏出去的!”

    “就知道你會這樣問。”

    “大哥?”

    “小時候你不是喜歡福爾摩斯嗎?我們喜歡一起聊劇情,有時候還會因為劇情嚇得晚上睡不好。”鄭銘晏表情有些懷念的說。

    她微訝,“大哥,你還記得那些小事?”

    “當然。”鄭銘晏薄唇淺淺一笑,“你長大後還喜歡看推理小說,算是我教壞你吧,害你書沒念好。”

    她有些動容,哥哥還記得她喜歡什麼,即使有了自己的家庭,即使再忙,都有將她放在心上。

    他們實在太久沒好好說話了,每次見面,都是糟糕事……

    “大哥,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答應讓我過來幫忙?”

    “你待在家很悶吧,不如讓你做你有興趣的事情。”

    她感動道:“大哥,謝謝。”

    鄭銘晏很久沒看她對他笑了,不禁慶倖自己有讓她過來。“不過先提醒你,檔案的文字和內容一點也不像小說有趣喔。”

    “嗯,這部分我完全沒問題!有句話不是說,現實比小說離奇嗎?說不定能看到什麼大開眼界的案子呢!”鄭喬茵握拳,興致盎然道。

    “能不能大開眼界我是不知道,我當員警幾年後就麻痹了,你慢慢整理吧,這些東西不急,我先去忙了。”鄭銘晏離開檔案室,也順手替她帶上門。

    她像挖寶似的邊整理邊看檔案,樂此不疲,幾乎忘了時間,好在警局的人記得她的存在,有敲門問她想吃什麼便當,否則她恐怕連午餐都忘記吃。

    整理檔案到下午五點多,她竟發現有個多年前的檔案,裡面有熟悉的名字。

    她越看越覺得疑點重重,忍不住沖出檔案室,想找哥哥問清楚。

    她在找局長室的樣子引來警局同仁的注意。

    “妹妹,局長不在,去開會了,如果你要回家,我問一下哪個同仁待會要下班,讓他送你回去。”

    聽聞哥哥不在,她有些沮喪,不過心想或許這裡的人也會略知一二,連忙上前詢問:“這個案子你有印象嗎?”

    那位元員警接過老舊的檔案夾,看了看,“這個……五年前,實在有點久了,而且承辦該案的偵查隊隊長都不在這了。”

    “不在這?”

    “申請調地區當然就不在這了,至於去哪我就不曉得了。”

    “這件事難道沒有查更清楚一點嗎?為什麼就這樣結案了?”

    “這……妹妹,我們員警有員警的專業,可不是隨隨便便就結案的。”員警一副她在胡鬧的表情。

    她噤聲。

    “妹妹,熱心幫忙是好事,不過干涉工作內容就有點不禮貌了喔。”

    “……抱歉,造成你的困擾了。”她臉色灰白的抱著檔案夾回到檔案審。

    她將檔案夾放回箱子後,心想或許是自己多疑了。

    現實和小說不一樣啊,不是每個小細節都有問題,一牽扯到認識的人,她就太過在意了……有可能實際處理的情況沒盡數寫在裡面吧……

    我們的關係到今天為止!不再是男女朋友了!

    突然想起這句話的她思緒停頓,心中一陣刺骨的痛。

    ……這件案子又幹她什麼事呢,何必這麼緊張。

    即使她試圖讓自己不要太在意,仍心神不寧,沒法專注將資料做排序。

    她決定明天再繼續整理檔案,稍微收拾了下室內,便背起帆布背包離開檔案室,謝絕員警想送她回家的好心,和他們說了聲明天再來,旋即揮揮手走出警局門口。

    前往公車站牌的路上,她悶悶不樂的走著。

    這時,有個高壯的光頭男人突然從一旁沖上來,抓住她的胳膊,劈頭大罵。

    “你這個不回家的不肖女!”

    她錯愕,這個男人她很陌生,而且兇神惡煞得讓人恐懼。

    “等等,你認錯人……”

    她的聲音被對方的大嗓門給蓋過,“現在立刻跟老子回家!”

    鄭喬茵整個人陷入混亂和慌張中,這輩子從未遇過這種事情,“放、放開我!我不認識你!”

    啪的一聲,對方迅雷不及掩耳地賞了她一巴掌,她耳鳴頭暈,差點昏厥。

    “婊子,居然說出這種話,太不象話了,是想氣死老子嗎,你為了網路認識的男人連家都不要了,害你媽每天為你以淚洗面,現在跟我回家向你媽道歉!”陌生男人邊粗魯罵著,邊強硬拖著她要上一旁的車。

    她努力掙扎,想向路人求救,卻發現大家都站得遠遠的,還不時竊竊私語,將陌生男人的話當真,認為是家務事而當笑話在看。

    她顫抖著手掏出手機,沒時間思考的她直覺按了快速鍵。

    陌生男人馬上就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奪過手機重摔在地上,“還想聯絡那個拐你離家的男人嗎?沒門兒!給我乖乖回家!”

    求救的手機離手,她頭皮發麻,難以想像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下一刻,她被粗暴地強塞到一部車內,裡面等待的人手腳很快,從她背後抱住她,她連對方的長相都沒看到,就被沾有乙醚的手帕搗住口鼻,她掙扎不到幾分鐘,渾身無力,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昏過去前,她腦中閃過一段記憶……

    啊……這個男人她其實並不陌生啊,她曾見過一面的……

    就在那條巷子裡……

    嚴聖諭昨日被王月娥勸說一番過後,失眠了一晚,仔細回想了和鄭喬茵所有相處的點滴。

    心懷陰影的他,太容易懷疑她,過度解釋她的言行。

    他質問她不信任她,他又何嘗真正信任過她……

    當局者迷,他竟然遲鈍到直到王姊開口,才知道問題所在……

    隔日上班,他數次在空檔時間拿出手機想打給她,可是苦於之前分手態度太絕情,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藉口,他拖到快下班,電話都沒打出去。

    還是回家仔細擬個道歉稿再打電話吧……

    他將工作處理到一段落,準備關電腦的時候,手機驀然響起,瞄到來電顯示是鄭喬茵,他既驚訝又欣喜若狂,一刻也不耽擱的接起,“茵茵?”

    彼端沒有她的聲音,而是陌生男聲的大罵響起——

    “還想聯絡那個拐你離家的男人嗎?沒門兒!給我乖乖回家!”

    接著,手機被摔的巨響傳來,讓他一陣心驚。

    “喂,那裡發生什麼事了?!”他怒聲問。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剩下的只有一些腳步聲和車輛來去聲。

    即使搞不清楚剛才那通電話是怎麼回事,但不安的感覺令他冷靜不下來。

    他無暇去翻人事資料,直接打給總經理,焦躁命令道:“把鄭筱薇的電話給我!”

    他要透過鄭筱薇確認茵茵是否安然在家,他由衷的希望,剛才那通電話是有人偷了她的手機,而不是她出事!

    鄭喬茵失蹤了。

    鄭筱薇在接到嚴聖諭的電話後火速回家,等了一個小時都沒等到人回來,她聯絡了大哥。

    鄭銘晏剛開完會,得知這件事後打給了局裡的屬下,局裡的人表示她在五點半多就離開了。

    為此,鄭銘晏調了監視器,確認鄭喬茵是在公車站附近的街道被抓走的,現場只留下被摔破螢幕的手機。

    沒人知道鄭喬茵為什麼被抓走,她沒有仇家,根據目擊證人陳述,嫌犯自稱是鄭喬茵父親而將人拉上車,推斷出很可能是人蛇集團擄人的手段,而該車是贓車,追查嫌犯下落需要時間。

    嚴聖諭陷入愁雲慘霧中,比起之前遇到的綁架案,這次更令他寢食難安,因為綁架案好歹有勒索贖金的電話可以確認人還在不在,然而被人蛇集團綁架,除了祈禱能找到人以外,沒辦法得到半點消息。

    憂愁的他深夜找了好友來他家喝酒。

    “你說,我是不是不祥之人?”在窗臺吹風半晌,嚴聖諭喝了一口酒,問。

    范顧霖失笑,“你從不相信怪力亂神的那套,不是嗎?”

    他俊臉上的表情茫然痛苦,“不然,為什麼繼羅孟萍之後,茵茵也出事呢?”

    “在分手後發生的事情,怎能算在你頭上呢?”范顧霖拍拍他的肩,“你想太多了。”

    “茵茵出事前,我本來想打電話道歉的……”嚴聖諭猛喝好幾口酒,“萬一再也沒機會告訴她我愛她……我……”

    他再也說不下去,眼淚從悲傷的眼眸落下。

    范顧霖目睹他落淚的模樣,狼狽的別開了眼,沉默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道:“我請我公司底下的司機們調他們的行車記錄器,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謝謝……”嚴聖諭嗓音沙啞,誠摯感謝道:“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范顧霖臉上微笑著,放在欄杆上的手卻悄悄握緊。

    聊了半小時後,范顧霖離開嚴聖諭家,在樓下他看了眼好友住的樓層。

    他隨後打了通電話,“你們現在在哪……不幹我這個廢物的事?別忘了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有很多事情你們還是需要我的,我警告你,我也不是好惹的。”

    講完電話,范顧霖踩下跑車的油門飆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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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2 01:29:27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鄭喬茵醒來的時候,眼前是黑的,被布蒙住,身體被綁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兩手則反綁在椅背上。

    她害怕得全身發抖。

    她記起來了,那個自稱是她老子而綁架她的男人,和范顧霖是認識的。

    之前的惡夢,根本是遺忘的記憶的重組再現,她卻沒察覺,直到這次想起一切。

    這兩人曾在巷子裡談話,發現她後將她抓住審問,雖然范顧霖掰了一個謊言向她解釋他們是在工作,但她知道事情並不單純。

    之後,她就發生車禍了。

    車禍昏迷前聽到的那句話,也不是偶然。

    算你不走運,惹到我們,死得好。

    那場車禍和他們有關……

    他們不信任她真的不知情,所以決定讓她出意外死亡……

    和范顧霖有牽扯的人,是黑道的人……

    距離車禍一段日子,今日才再次動手,是為了什麼?

    ……不,這件事情,似乎是有跡可循的。

    仔細想想,范顧霖在她車禍醒來後,三番兩次特意和她提及嚴聖諭未婚妻的事情,讓她不安。

    分手後,她莫名巧遇范顧霖,她沒搭他的便車,下午就被光頭男綁了。

    范顧霖特意讓她和嚴聖諭分開的原因……難道是不想讓嚴聖諭發現他和黑道有所牽連?

    印象中分手前和嚴聖諭睡前電話聊天時,嚴聖諭有跟她提過,太鑫科技的貨物是委託範家的物流公司送的……肯定是怕失去生意……

    光頭男對范顧霖交代,這個貨很重要,務必要送到,范顧霖該不會……在運毒?

    天啊!難怪他們會想要她的命。

    但他又為什麼會和黑道有關係,難道他有吸毒,所以被控制嗎?

    下一刻,她否定了自己的推論。

    不對……他的臉看起來沒有吸毒的病態……

    她卡在這個關鍵點沒想通,這時,她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

    “我換了好幾台車,費了不少時間挑個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準備動手,你為什麼要阻止?!”

    這聲音,是光頭男!

    另一道熟悉的聲音淡淡道:“我不是阻止你,是怕你抓錯人,她長得這麼大眾臉,難保你不會看錯……唔,這一看,果然沒抓錯啊。”

    鄭喬茵呼吸急迫起來。范顧霖也在……而且依他們的語意,他們真的想要她的命……

    光頭男很不爽,“你當我白癡嗎?我怎麼可能抓錯!”

    “怎麼可能當你是白癡呢,相反的我還很佩服你,你挑了有人可以照應的區域不是嗎?”

    光頭男微訝道:“你還挺清楚的。”

    “我可是都有在注意和我有關的人的動向,當時的那個偵查隊隊長負責這區吧,對方轉調,不就是怕再跟你牽扯嗎?你這樣……不好吧?”

    “哼,他顧忌自己哪天被發現曾為虎作偎,會影響升遷,但這可不幹我的事啊。”

    “真是自私無情啊。”

    “你來這裡難道只是要說廢話嗎,不怕我連你也一塊解決掉嗎?!”

    “我的用處很大,你不敢的。”

    “嗤,你現在膽子大了嘛!”

    “這就得多謝你了,我摻和這件事,到最後卻被踢開,我很不甘心啊。”范顧霖雖語帶笑意,但夾槍帶棍地道:“我們從合作開始,你就一直瞧不起我,最後還說我是半桶水,我不拿出點男人的氣魄,你倒是不把我當一回事了。”

    光頭男大笑,依然不當他是一回事,“男人的氣魄?所以你現在想做什麼呢,說說看啊,范少爺,我很好奇哪!”

    “也沒想幹麼,只是想證明我有資格跟你並肩罷了。”

    “電擊器和水果刀……你要自己來?”光頭男覺得有趣了。

    “是啊,像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即使對方被綁著,還是喜歡挑安全一點的方式呢,先電暈再見血……就算第一刀沒砍到要害,也還可以再補啊。”

    “真不錯,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膽量吧,你做到,我認你當真正的兄弟。”

    鄭喬茵聽到腳步聲朝她靠得更近,她慌得喊,“別、別過來!”

    “那什麼……怎麼沒用膠帶貼住嘴,就算這裡是深山,也不是沒人會聽得見啊。”

    范顧霖困擾問。

    “你膽子真小啊,剛才的氣魄呢?”

    “我只是沒有聽女人哀號的惡趣味而已。”

    “那我就替你服務一下吧。”

    光頭男走出房間又走進來,一把將布膠帶貼上鄭喬茵的嘴,讓她只能發出嗚嗚聲。

    電擊器打開的聲音響起,滋滋的電流聲很嚇人,“你靠近一點,指導一下新手如何?”

    “你算新手?”光頭男諷笑。

    “當然,對要害的認知部分,可沒你這種當過跆拳道選手的人厲害呢。”

    “那好吧,真是囉囉唆唆的,像娘們似的。”

    鄭喬茵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冷汗也浸濕了整個背。

    離死亡這麼近的這刻,她好想見簡依琳母子、家人……還有,嚴聖諭最後一面。

    她想跟簡依琳母子說,認識你們真的是我人生很快樂的一件事情,和你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美好,想對家人說,雖然你們待我的態度很專制,之前我為此難過過,但後來明白你們是愛我的,只是慣性的用責駡來表現,我也很愛你們;最後,她想對嚴帶諭說……對不起,相信你朋友的話而質疑你……

    她有好多話想對重要的人們說……

    就這樣死去,她完全無法接受啊!

    她膽顫心驚地等待痛楚襲來,幾乎要哭出來。

    “啊啊啊啊!”

    這叫聲不是她的。

    她聽見光頭男發出刺耳的痛號聲,伴隨重物落地聲,還有刀刺入肉體的恐怖聲響。

    她頭皮發麻,腦袋混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砰的一聲,門被踹開,有好幾個人的怒吼聲闖進來。

    “你對我大哥做了什麼?!”

    “混帳,這傢伙敢背叛,打死他!”

    “我們上!給這傢伙一點顏色瞧瞧!”

    接著是混亂的鬥毆聲,持續了十幾分鐘才停下來。

    當她臉上的布被人拿下來的時候,看見的是臉上掛彩而且頭破血流的范顧霖。

    這刻,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范顧霖將她身上的束縛都解開,抓著她就往外跑,“我們走!”

    對這個人她是不信任的,但被他為她受傷而震驚了,茫然地被他拉著跑,地上忽地有人掙扎著伸手抓住她的腳,她嚇得尖叫一聲,范顧霖連忙補了一腳讓她脫離那個人的糾纏。

    她這才發現地上的人受傷不是很重,大部分是被電到麻庫,反觀范顧霖,仔細一看,不只臉,身上也有不少傷,看起來比較慘。

    一出小木屋,他拉她坐上跑車,一發動引擎就踩下油門狂飆,不忘道:“一時半刻他們應該追不上來,畢竟他們還要處理他們分堂主的傷,但還是逃越快越好。”

    她怯怯地點頭,忍不住問出內心的疑惑,“你……為什麼要救我?你們……不是一夥的嗎,因為我知道你們運毒所以要對我不利……”

    他靜了半晌,道:“……你記起來了啊?”

    她倒抽一口氣,驚覺自己不小心抖出不該說的事情,怕自己再被下毒手,求饒道:“雖然目擊時,我知道你們可能在做非法的事情……但我也是後來恢復記憶才想通可能是運毒,不然你們不會急著想滅口……我……我會當作不知情的,我發誓!”

    他只是蒼涼一笑,“放心吧,在我對剛才那些人下手的時候,他們背後更大咖的人就不會放過我了,對你再動手沒有意義。”

    “范先生……你究竟為什麼救我?”她不懂他為何要義無反顧這麼做,他之前明叨用盡心機對付她的。

    他沒有正面回答,“你可以聽我說一個故事嗎?”

    “啊?”她對話題突然被轉開,微愕的看他。

    范顧霖自顧自地繼續講下去,“有個男孩,他在一場大學舞會中認識了一個女孩,被那個女孩深深吸引,瘋狂的迷戀上她,女孩渴望備受重視和專寵的感覺,男孩渴望被需要,以此來證明自己不是父親口中那麼沒用的人,他們一拍即合,但女孩始終不願意成為他的女朋友,只因為他不夠有錢。

    “沒多久後,女孩和男孩的朋友成為未婚夫妻,男孩心碎,但也決定祝福他們……不過女孩和男孩朋友訂婚以來相處得並不融洽,女孩經常私下找男孩,滿足她渴望被愛的無底洞,男孩明知不可以,卻沉淪在女孩的魅力之下,懷著對朋友的愧疚和背德感繼續和女孩來往,男孩不知道,一步錯,步步錯,最後就會萬劫不復。

    “兩年多後,男孩已經不可自拔,希望女孩放棄商業聯姻,選擇和他在一起,反正她和他朋友不適合,而他也願意正式的向朋友道歉,但女孩一直不肯,在男孩快放棄這段感情的時候,女孩和未婚夫吵架,女孩要男孩幫她演一齣戲,懲罰不在乎她的未婚夫,女孩承諾事成後,願意和他真正在一起。

    “男孩被這份承諾沖昏了頭,花一大筆錢找了黑道策劃一場演出,因為演員不可能願意接受這種危險的事情,而且這個黑道和當地的員警有點關係,可以大事化小,一切都在計畫內,但是……”范顧霖頓了下,才繼續講,“女孩騙了男孩,其實她並沒有要跟男孩在一起,她只是要下猛藥,讓未婚夫後悔自己對她不夠好,今後更加珍惜她,所以,男孩失控了,做了一件他這生都會後悔的事情……”

    鄭喬茵聽得入神,瞪大眼問:“什麼事?”

    范顧霖笑了笑,“當然是把她還給了朋友,所以後悔了一生,看他們兩個步入禮堂,卻只能將這份感情當作沒發生過的永遠隱藏,不過這對他們三個人而言,是最好的結局。”

    鄭喬茵脫口問:“這故事是真的嗎?”平常故事應該要很勵志,這感覺很鬱悶啊。

    “才不呢,這是虛假的故事啊,講個故事,就能轉移你的注意力,不然你挺怕我的吧。”

    鄭喬茵感覺被耍,忍不住翻白眼,“范先生在這種緊張時刻,還懂得做這種讓人無言的事呢。”

    范顧霖哈哈笑,自我吹捧道:“我說過我可是體貼女人的男人呢。”

    “你還是專心開車吧你……”

    “是是是,我廢話太多。”

    眼見車子已經開離深山,賓士在大街上,她看了眼范顧霖,“你傷得不輕,待會直接開到醫院吧。”

    “得先把你交給聖諭,他那邊保全完善,這樣我才能放心,接著我就會去醫院的。”

    提到嚴聖諭,她垂下頭落寞道,“可是……聖諭他現在很討厭我吧……”

    他語氣肯定地反駁她,“不,沒這回事喔,他很愛你,這是他親口跟我說的。”

    “咦?”她羞紅臉。嚴聖諭愛她,真的假的?!

    “這次我沒有說謊,相信我吧。”

    范顧霖的語氣不像平常嘻嘻哈哈的,多了幾分認真,讓她不禁有了幾分希望。

    車子很快的就開到嚴聖諭的住處,范顧霖打開門鎖讓她下車,也將自己的手機交給她,“你按門鈴要是沒人應,就打手機,我的手機借你。”

    “啊,謝謝……”她連忙接過手機。

    “我應該是不值得被你謝謝的人吧,不要對我說謝。”

    “范先生……”她一時五味雜陳,不知道要怎麼回話。

    范顧霖依然給她一抹微笑,“啊……失血有點多,頭已經有點暈了,我得趕快去醫院,就不目送你上樓了。”

    “不直接叫救護車嗎?”

    “不了,我直接過去比較快。”范顧霖搖上車窗前,莫名扔下一句,“幫我跟聖諭說聲對不起。”

    她呆站在原地目送開遠的車尾燈後,才回神按下門鈴。

    一會兒後,對講機傳來憂鬱的男嗓,“大半夜的,是誰?”

    “聖諭……是我。”她怯怯開口。

    彼端的人認出她的聲音,不敢置信道,“茵茵,是茵茵嗎?”

    “對,我在你家樓下,你這裡……可以借我住一晚嗎?”她客客氣氣的問,今天遭遇的事讓她驚雲未定,她還滿心以為家人或許不知道她出了意外,更不想讓他們知道以免又被念,便同意了范顧霖的安排,只是即使范顧霖說嚴聖諭愛她,但她仍抱有一絲不確定性。

    喀的一聲,對講機被掛斷,在她還在思索他這是拒絕讓她留宿時,大門很快就開了,裡面沖出人影,下一秒,她被寬闊的懷抱緊緊擁住,耳邊傳來哽咽的聲音。

    “太好了,你沒事……要是失去你,我真的會痛苦一輩子……”

    她聞言鼻酸落淚,回抱住他的腰。

    他真的還在乎她……范顧霖說的是真的……

    他們就這樣在夜色中靜靜相擁了幾分鐘,感受彼此真的存在。

    “茵茵,你怎麼從人口販子手中逃脫的,有受傷嗎?”嚴聖諭稍微分開彼此,上下審視她身上是否有受傷。

    她輕輕搖頭,“對方不是人口販子……而且,救我出來的人是你朋友。”

    “范顧霖?”他詫異不已。

    “嗯,對,他要我跟你轉告一句對不起。”

    嚴聖諭擰眉,困惑不解地問:“他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應該是我要謝謝他才是,他跟我承諾會去調公司司機們的行車記錄器,找出你的下落,結果幾個小時後就把你帶來我這了,他是我的大恩人。對了,他人呢?”

    鄭喬茵因為身邊有他在,心神已經穩定下來,此時思緒清晰,開口道:“他之所以不敢見你,還道歉的原因,是因為我目擊到他和黑道的人會面,他們想殺我封口,結果……”她欲交代所有的來龍去脈,包括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卻突然頓住。

    山上小屋裡,光頭男和范顧霖的對話裡,有提到偵查隊隊長轉調了,那些話像打謎語似的令人聽不懂,只知道有人會罩光頭男的樣子,而她在警局問起五年前和嚴聖諭有關的案子時,警局裡的人也說負責的偵查隊長轉調……莫名的巧合……

    在警局裡,她看到的檔案描述十分的可疑。犯人明明是看上羅家的家財萬貫,所以決定綁架羅孟萍,但第一時間聯絡的人以及要求交付贖金的物件卻是嚴聖諭,若僅只是因為他是她未婚夫,所以指定他出面,這理由太過單薄,而且,最後居然是撕票結尾,即使犯人的原因是因為發現有警方在為了自保所以撕票逃亡,乍聽下來合理,但是總有種違和感。

    她聯想到范顧霖在車裡說的故事,雖然沒提到綁架案,但如果把“策劃一場演出”拿來套上綁架案,居然莫名拼湊得起來……

    而且,范顧霖故事裡說的女孩渴望倍受重視和專寵的感覺,和他之前說嚴聖諭未婚妻表面上不夠信任未婚夫的愛,要他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感情,實際上是享受得到重視的感覺,正巧不謀而合……

    嚴聖諭正震驚著好友竟想對鄭喬茵不利,發覺她說了幾句就不繼續說下去,還突然陷入沉思中,困惑地開口喚她,“茵茵?”

    鄭喬茵沒聽進他的聲音。

    范顧霖說的故事不是假的,而是真的。

    故事的最後“把她還給了朋友,所以後悔了一生,看他們兩個步入禮堂,卻只能將這份感情當作沒發生過的永遠隱藏,不過這對他們三個人而言,是最好的結局”,恐怕是他希望如果時間重來,能這麼做,然而,這只能作為一個虛假的結局存在。

    莫怪她之前想不通范顧霖幫忙運毒的原因……原來如此……自己殺了人,黑道的人請了小弟頂罪,而他則因為有把柄在他們手上而必須要配合……

    但……他為什麼最後還特意要她替他轉達對不起,如果想要洗心革面,甚至真心為當年的事情感到虧欠……為什麼不自己說?

    這瞬間,她猛然察覺到事情不妙了,花容失色。“快、快打電話給范顧霖!”

    “喔……好。”

    嚴聖諭雖不明所以,仍照著做,牽著她的手進屋內後,拿起手機立刻撥打范顧霖的號碼,鈴聲卻在她手上響起。

    鄭喬茵瞪著手上的手機,臉色更白了,慢半拍地想起他特意將手機借給她……

    “范顧霖的手機怎麼在你手上?”嚴聖諭整個人懵了,更加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聖諭,快!快進車庫把車開出來!”鄭喬茵著急的拉著他的手臂道,表情都快哭了。

    “怎麼了?”

    “來不及解釋了,我們得趕快找到他!不然會來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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