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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都市言情] 童遙 -【玉面修羅戀逆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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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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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4 21:52:20 |顯示全部樓層
第5章(1)

    「將軍。」第五次輕易地將了慕容妍一軍,嚴熾書正色開口,「愛妃這棋藝跟誰學的?能糟成這樣也算不容易。」威儀十足的眉眼間淨是嘲弄笑意。

    「妾身出自東胡,棋藝不精也算正常,何況是皇上您堅持要同妾身弈棋的。」蛾眉攏蹙,櫻唇微微噘嘟,慕容妍語帶嬌嗔的回話,面上卻是掩不住屢敗下陣來的不甘。

    「這麼說來,是朕不對囉。」聞言,嚴熾書忍不住低笑出聲,長指輕佻地勾起慕容妍圓潤的下頷,拇指還朝她挺翹的鼻頭逗抹了下。

    「妾身不是這意思,皇上這麼說可是折煞妾身了。」話回得有禮,可慕容妍心裡卻是惱極了。

    這男人除了召她獻舞,在大宴小宴上要她陪同外,這陣子更是時不時上華顏殿找她品茗對弈,興致一來還會帶著她到皇城後方那片狩獵場馭馬。

    雖說經過前陣子珠美人那事,後宮現在安分的沒人敢使爭寵的心眼,可拜他的招搖之賜,她就是再不想承認,也已經成了全後宮中最叫人眼紅的寵妃了。

    話說回來,能夠受寵對於一心想弑君的她來說是件好事,可在入宮不久便大膽以暗器行刺的幾回交手過後,慕容妍便看清了這男人不易對付的身手,也因此後來這段時日她不再莽撞行事,反而安安分分地當個聽話的嬪妃,然後暗自思量著如何更深得龍心,好利用蒙受召寢之際出其不意下手。

    偏偏面對男人那似是有情又若似無情的調戲,慕容妍總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借斟茶之勢偏過頭,「既然妾身的棋藝讓皇上覺得不開心,那妾身給皇上彈首曲吧。」

    輕輕頷首,嚴熾書端起茶香四溢的杯盞,任由慕容妍走向琴座忙碌,心想她實在錯得離譜,他半點不開心都沒有,反而很享受逗她的樂趣呢。不過向來不喜形於色的他也不介意她的錯認就是了。

    隨著撩弄箏弦的柔音響起,嚴熾書心神也隨之蕩漾,鷹眸微斂的望著神情專注的慕容妍。

    比起婉容或平曦,她的琴藝著實稱不上好,可她的琴音卻意外地叫他感到順耳,以一個生於東胡長於東胡的女子來說,她琴棋書畫這四藝皆學得頗有水準,那精湛的舞藝更是出乎意料的讓他移不開目光。

    然而,這一切卻都只為了殺他……

    即便是他親手將她送回東胡,可真正想淩辱她,掐著她的罩門脅逼她的畢竟不是他,那她到底為什麼這般恨他,恨得非要置他於死地?

    一思及此,嚴熾書瞳眸微眯,陣陣湧上的心潮讓他有些焦躁,忍不住側首朝圓子吩咐道:「去,將朕埋在東宮的那幾壇龍生子取來。」

    幾首曲子彈罷,慕容妍在嚴熾書熱絡又帶些激將的邀語中,飲下了他口中的中原烈酒——龍生子。

    濃烈卻不辣喉的溫潤口感,甘醇馥鬱的陳年酒香,讓慕容妍情不自禁地一杯接著一杯,這才不過半個時辰多一些,她便臉蛋酡紅的軟倚在嚴熾書懷裡,醉意迷蒙地覷睇著他,醺醺然開口:「你說這龍生子是為了慶賀你的出世而釀,那你阿爹一定很疼你,才會……嗝!才會給你釀了這麼好的酒。」

    還說酒量不差,這才喝了半壇便醉得連該有的敬稱都給忘了,說不準連眼前的他是誰,她都弄不清了。

    搖頭輕笑,嚴熾書挪了挪坐姿,好讓她舒適地躺在他腿上,「不。他一點都不疼我,他在意的只有權勢。」

    「權勢呀……那的確是很迷人的東西。」低低輕喟,慕容妍抬起手臂往矮幾上一陣瞎摸,直到嚴熾書將酒盞湊抵到她唇邊,如願地又喝了杯酒後才自言自語般地開口,「要是我阿爹阿娘也有權有勢,我也不用落得今天這步田地了……」

    一開始就打著灌醉慕容妍,款試會否讓她酒後吐真言的嚴熾書一聽到她自個兒起頭,便順水推舟的接著開口,「你爹娘怎麼了嗎?」

    彷佛帶著幾分關懷的問句讓慕容妍臉蛋一垮,幾近哽咽的開口,「我阿爹阿娘啊……被汗王囚押在東胡……」

    「噓,別哭。」見她眼圈泛紅,晶瑩的淚珠幾欲奪眶,嚴熾書連忙出聲低哄,安撫地拍著她的纖肩,「所以是汗王脅你爹娘,逼你來到中原的,是嗎?」

    許是肩上輕拍的力道太讓人安心,又或是醉意迷亂了思緒,慕容妍吸了吸鼻子,抑下心頭的酸楚,低低開口,「不,是我自己說要來的。」

    「為什麼?」將自己飲過的酒盞抵至慕容妍唇邊,對於她不是被迫,而是主動成為獻女這點,嚴熾書感到有些意外。

    「這龍生子果真好酒,真讓人欲罷不能。」酒液滑過喉頭,醉意更盛的慕容研忍不住笑了,笑得酣然又傻氣。

    「又哭又笑,也不怕人笑話。」忍俊不住地朝她頰上輕擰了下,嚴熾書曲指拭著由她唇際滑至下頷的酒液,提醒似地開口,「你還沒說自己主動成為獻女的原因呢。」

    「因為我要復仇!我要殺了那男人!」雖然渾身無骨似地軟癱在嚴熾書腿上,可慕容妍的語氣卻堅定無比,連聲調都不自禁地揚高了些。

    「為什麼?那男人又是誰?」雖然猜得出她口中的男人指的便是自己,對她想復仇的想法也臆測得到幾分,可嚴熾書還是想聽她親口說。

    「你怎麼那麼多的為什麼!」鼻心一皺,慕容妍有些惱的嬌嚷了聲,頭一撇便往那泛著熱度的結實腹部鑽蹭,「不答了不答了,唔……頭好疼。」

    「好好好,朕不問就是了,你別再亂動了。」饒是向來沉穩自持,但被慕容妍這嬌嗔的一鑽一蹭,嚴熾書也不免下腹一陣抽緊。

    可一聽到她喊疼,未曾對任何人動過的心房卻又不由自主的也跟著疼,「頭疼嗎?朕幫你揉揉。」嚴熾書伸出手想將慕容妍埋在他腹部的臉蛋轉正,好幫她揉揉額心,散散酒氣,她卻怎麼也不肯配合。

    看著她傲驕的耍起小倔性,嚴熾書僅是低低笑歎了聲,大掌撩開她覆頸的青絲,長指力道適中地揉按著她頸部幾處穴道。「都說了龍生子性烈,你偏不信,飲得又急又快,這會知道難受了吧。」

    輕勁揉了一會兒,始終沒得到懷中人兒的應聲,嚴熾書以為她醉睡了,正想抱起她時,像是低低啜泣的嗓音悶悶地傳了出來,「那男人好無情好殘忍……我擰著心咬著牙地順了阿爹阿娘的意,生離死別的拜別了他們,好不容易逃到了西塞關,結果那男人卻將我當禮,送回了東胡……」

    「你知道嗎?那男人心硬得好狠絕,無論我怎麼哭腫了眼、怎麼使勁地咬他,他仍是無動於衷的策馬前行,他如願地讓烏圖暫時休兵了,那我呢?我是生生被送到了狼嘴邊呀!」想起當時的無助,慕容妍再忍抑不住,嚶嚶地哭了出來。

    腹部泛開的溫潤濕意、腰際被緊揪的袍帶\'懷中頻頻泣顫的嬌軀,伴隨著慕容妍如泣如訴的悲切字句傳來,讓嚴熾書心也跟著揪緊。

    「乖……別哭。」除了低聲輕哄,大掌輕拍著她背安撫,因為感同身受而自我厭惡的嚴熾書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漂亮的安慰話,「所以你選擇的自救方式,便是殺了那個男人?但你又怎麼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呢?」

    「就算殺不了,我也要拖著那男人一起下地獄!」低嚷了聲,慕容妍又哭著說,「為了成為獻女,這幾年來我咬緊牙關苦學,甚至被逼著看烏圓行淫……唔!」淫穢不堪的畫面隨著泣訴湧現腦海,酸意湧上喉頭,慕容妍禁不住作嘔的偏過頭。

    見狀,嚴熾書眼明手快地將桌上玉盤遞湊到她唇邊,大掌幫著順氣地在她的背上輕拍,「緩些緩些,別激動。朕知道你難過,可喝了酒又這麼氣急攻心,很傷身的。」

    嘔了些酸酵酒液出來,慕容妍柔順地讓他喂了杯水後,眼神迷茫的輕輕開口,「你知道嗎?其實我曾經在累到極點時悔過……如果當時我不讓恨意蒙蔽了心、不逞意氣,就認命地成了烏圖的玩物,阿爹阿娘也不致因為我而成了質囚……可是我沒有退路了,就算我願意放下心中那股恨,我也不能放下被關在東胡的阿爹阿娘呀……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光想像她躺在烏圖身下,像玩物般任由褻玩,嚴熾書便心生殘殺的衝動念頭,然而此刻面對著酒後吐真言、柔弱無助的慕容妍,胸口卻像針刺般地心疼得緊,只能輕拭著她滑落嫩頰的淚,「不,你做得對極了。人定勝天,命本就該自己去爭,你很勇敢。」

    被理解的暖意充塞心頭,慕容妍的淚卻落得更凶,「可是……我現在還是殺不了他,救不了阿爹阿娘……我、我好想他們……」

    「乖,別哭了,一切都會沒事的。」將慕容妍緊攬入懷,嚴熾書像哄著平曦般絮語呵憐,任由她的淚濺濕胸襟,同時勾動胸口那早不存牙印的痛意。

    許是他的懷抱溫暖得太令人感到安心,慕容妍在宣洩了好一會兒後,抬起哭得狼藉的小臉,「我口好幹,你那好喝的龍生子還有嗎?」

    嚴熾書真有種哭笑不得的無奈,這妮子醉得將自己的底全掀了就罷,哭哭啼啼完竟還會追酒呢。「是還有,可你醉了,就別再貪杯了。」

    「再喝幾杯就好嘛……求你了。」唇兒微嘟,慕容妍擺出了憨嬌的表情。「你呀……就一杯,不許再多了。」將斟滿的酒盞端給她,嚴熾書側眸示意圓子將剩下的酒全撤下。

    「真的好好喝呀!」滿足地籲歎了聲,慕容妍順勢又賴躺在嚴熾書懷裡,纖細的指尖沿著棱角分明的頰顎輕撫,「你長得好像他……」

    「像你想殺的那男人?」這妮子果真醉得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了。英眉微揚,嚴熾書斂不住笑意的開口問道。

    「對。他的眼跟你一樣深邃有神,#梁也同樣鋪傲地高挺著,這唇……」

    指尖停在微抿的唇心,慕容妍心頭莫名悸動,頓了下後才輕吐絮語,「也同樣薄得好無情。」

    「那你心悅嗎?」總被喻為無情的薄唇輕勾,揚起完美的弧線,緩緩俯落。

    「我……」淺淺一字輕喃,慕容妍將要脫口的答案瞬間被吞噬,挾著強勢而來的輕薄唇瓣帶著炙人的熱度,濃濃酒香充斥在相貼的唇心,讓她酥麻了腦門,醉癲了神魂。

    宮燈映照在滑嫩的臉蛋,與酒意醺染的酡紅相融,在慕容妍臉上交織出夕日般瑰麗的豔色。

    在出身皇室,看慣了諸多豔麗姿容的嚴熾書眼中,慕容妍絕對稱不上絕色,可從當年的初見到她成了獻女入宮的現在,她相貌平平的面容卻始終牢牢刻劃在他心上。

    她生得不美,卻意外地順他的眼。她怒極的傲倔眼神、行刺失手的惱怒不甘、專注撫琴與落棋的神情、醉得再不掩飾的純然真性、睡得毫無防備又帶點稚氣的面容,甚至是哭得紅腫的雙眼,全都讓他覺得賞心悅目,移不開目光。

    「朕該拿你這逆妃怎麼辦呢?」瞧她睡得一臉酣然,彷佛方才情之所至的熱吻從沒發生過,嚴熾書不免苦笑。

    上回吻她,是因為她那病得蒼白微裂的唇讓他瞧不順眼,而這回吻她卻是不得不承認的意亂情迷。

    即便素來不興近女色,但才舞象之年便受司寢女官啟蒙的嚴熾書對於男歡女愛也不算生手,可方才的唇齒纏綿卻讓他嘗到情不自禁的滋味,生平第一次有了欲求不滿的渴切。

    醇酒的甘味與純然的甜味交融,讓他熾熱的唇舌離不開她的芳腔,那迷醉又青澀的嬌怯回應,讓他不由自主的反復卷纏撩弄,霸道侵佔;纖柔的嬌軀嫩若無骨的軟倚在懷,更是讓他失控的撩撥輕紗薄裳,急切地撫弄那一身赧紅的玉胴。

    若不是懷裡甜美的回應越漸趨緩,那無比撩人的嬌聲嚶嚀也止於無聲,低低輕喘的氣息成了極其細微的呼聲,恐怕他會在今晚就要了她。

    貴為九五之尊,他大可不顧一切地佔有她,讓她這寵妃之名更名符其實,可與生俱來的騙傲卻不允許他這麼做。他嚴熾書真想要一個女人,也要她是心甘情願,而不是屈於命運,迫於無可奈何的情況下。

    將人撩撥成這般,自個兒卻醉得倒頭便睡,欲念正盛的嚴熾書像被當頭澆了盆冷水,男性自尊嚴重受創。可瞄到矮幾邊那兩個空酒罈,又忍不住釋然淺笑。——那兩壇裡至少有一壇半都入了她的肚,看來酒量不差是虛,酒膽興盛、酒品擾人才屬真!

    「圓子,命人在青瓷臥爐裡焚上蒼術迷迭香,再讓尚食丞備上葛根解醒湯,待妍妃明日醒來時呈上。」思及方才慕容妍酒氣沖腦犯頭疼的狀況,嚴熾書側首吩咐道。

    「遵旨。」低應了聲,始終退立十步之後的圓子在耳聞鐘鼓樓傳來的更聲後,低聲提稟道:「皇上,已過丙夜三更,是否回昂龍殿歇寢?」

    原來夜已經這麼深啦……

    心中默默低喃,嚴熾書卻是開口回道:「不了,朕今夜就在華顏殿寢寐。」讓圓子伺候卸了玉冠,便和衣上榻,在慕容妍嚶嚀一聲,下意識地挨靠過來時,將她緊緊地攬抱在懷中。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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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

    啜飲著泛著甘甜蜜香,入口卻苦得讓人咋舌的醒酒湯,慕容妍不無懊惱地皺著眉心。

    該死的!她昨天到底喝了酒?明明她的酒量沒多差,怎麼就被這龍生子搞得不省人事,對昨夜發生的事全無印象呢?

    從宮女口中知道嚴熾書並未回昂龍殿,直接與她同榻共寢,甚至連上朝穿的龍袍都是在華顏殿給換上的,慕容妍心中便不免扶額哀號——怎麼就這麼不濟事,錯過了下手行刺的大好時機,還讓他看到自己失態的醉睡樣!

    除了宿醉的不適,以及頸際漫到鎖骨處的點點紅痕外,身上沒有任何遭侵佔的跡象,就連錦被絲褥上也沒有落紅的殘跡,這讓慕容妍心底小小地慶倖了下。想來這男人舉止雖霸道,倒也沒有強奪豪取的蠻劣。

    蒼術迷迭香的甘冽清香彌漫鼻間,慕容妍忍不住開口朝宮女問道:「這香何時燃上的?又為何要燃?」

    「稟妍妃,這香是昨兒個夜裡,皇上吩咐內侍大總管備上的,說是讓您醒後能清腦行氣、穩緒寧神。」手巧地幫慕容妍綰了個優雅的傾髻,再簪上鑲著珠玉的金銀花簪,宮女又接著說:「皇上還交代,讓您今日在殿裡好生歇著,夕顏殿那裡今就別去了,免得受風著涼。」

    淡淡聽著,慕容妍面容平靜,心下卻泛起陣陣漣漪,波蕩不止。

    不可否認,這男人不僅處處對她另眼相待,就連她貪杯的下場都體貼的關照到了,那種眷寵的窩心暖意讓才笄年便拿命當賭注,從未識得情愛的她有些心動。

    然而,他卻不是她該動心的良人!而是她非要恨殺的仇人!

    動心又如何?早在他將她送回東胡的那一刻,她便沒了談愛的權利,甚至摒棄一切、以命相搏地為雙親求得一線生機。

    他愛上她又如何?他若真有懂得愛人的心,當年就不會毫無惻隱地利用她來交換利益,不會將無助的她推向虎口。

    為自己可笑的心湖波動暗嗤,慕容妍將飲畢的湯碗遞向宮女,輕輕開口:「皇上不讓出殿,那你上夕顏殿邀長公主來吧。我昨日答應今天要陪她的。」想起平曦,慕容妍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雖是個癡兒,可平曦是個善良的傻孩子,從見她跳舞後便與她一見如故,還妍姊姊長、妍姊姊短地同她親密如斯,那天真單純的憨傻性,讓她很難不喜歡上她。

    入宮也好一段時日了,當然也多少耳聞玄殷與平曦的事,是以在知道玄相每三月便例行休沐兩日從今天開始,慕容妍就算身子因為宿醉而有些不適、就算不被允許出殿,也一定要設法陪陪平曦,怎麼也捨不得她沒人相陪,孤單難過又失望。

    立在禦書房窗畔,嚴熾書一掌撫順著雄鷹豐厚的羽翼,負在身後的掌心卻擰握成拳,面色陰沉地望向天際。

    想不到只是要救三個質囚,便讓他折損了幾名身手了得的熾影衛,雖然問寒性命無虞,可由他捎回的鷹訊看來,潛牢救人之計是行不通了,只能暫且默守觀待,再覓良佳契機。

    想來烏圖是真把翻了他龍熾皇朝的妄念都擱放在慕容妍這枚嬌棋身上了。

    烏圖的愚蠢之念他可以不當回事,真要興兵起戰也非不可為,但除卻好不容易天下堪稱太平,修武也在大大小小征戰中偷得幾許空閒,讓他著實不想再勞民傷財地大動干戈之外,心中那絲怕牽連慕容妍的念頭也讓他眉頭深鎖,鬱鬱思忖著應對之策。

    「木月,傳令下去,無論問寒需要什麼,熾影院全力協援。」沉沉地一聲令下,嚴熾書袖袍一擺,便踏出了禦書房。

    行至位於東宮後側的一處宮閣,女子嬌嚷的嘻笑聲與男子捉狹的嘿笑聲便傳入耳際,讓踏入閣內的嚴熾書微感不悅的蹙眉。

    「就不信世子蒙著眼也抓得著我……啊!」嬌嬌笑著的女子逃得正歡,一旋身望見來人便倒抽口大氣,連忙跪地,「參、參見皇上。奴、奴婢不是有意衝撞……皇、皇上饒命。」

    負手身後的嚴熾書看都不看地上的女子一眼,直視著前頭蒙眼男人的眼神淡淡朝圓子一瞥,後者立馬機靈地讓人將跪在地抖顫的女子給拉了下去。

    「你想對芯兒怎麼樣?她可是負責照顧我的醫女。」扯下蒙眼布的男人見狀,便沖著嚴熾書開口質問。

    「格圖世子,您面對的可是當今聖上,請小心您的措辭。」圓子立即踏前一步的立在嚴熾書身前旁側,拱手揖身地開口提醒。

    「他是天朝皇帝,我可也是東胡大世子,誰大誰小還不一定呢!再說是他自己答應過,在這閣裡我想怎樣都成的。」粗擴的眉眼間散發著傲氣,格圖拽拽地一屁股往太師椅上坐下。

    「圓子,沒事,你退下。」淡淡輕吐了句,嚴熾書緩步上前落坐另張椅子,朝格圖開口,「朕的確說過在這兒你想怎樣都成,可朕不記得讓你在此靜養時可以調戲醫女。」

    「要不是她心細手巧又善解人意,我才懶得調戲她呢。」說完,格圖大剌剌地端起杯牛飲,隨即又開口,「我的嗓和腦可都是在她的照料下日漸恢復的,你可別真的對她怎麼樣。」

    早就知道格圖對子女有意的嚴熾書唇角微勾,淡淡說道:「放心吧,沖著你這份心儀,朕不會動她的。倒是你,在朕這宮閣裡過得逍遙自在,都忘了自個兒該坐的位是在哪了嗎?」

    「我都還沒問你到底想把我軟囚到何時,你倒好意思先提呀!」嗤笑地啐了聲,格圖正了正神色再道:「難得你移尊大駕的到我這來,怎麼,熾影衛救人之事敗了?」

    見嚴熾書默不吭聲,眉目低斂的斟了杯茶,格圖便知道自己猜對了。「早跟你說過,那祭壇石城是倚山鑿建,易入難出的地方,現又讓烏圖當成了石牢,要從那救出人極有難度,你就不信,這不又折兵了嗎?」

    「是朕小看了烏圖囚人的打算了。」

    聽到嚴熾書這話,格圈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最好這人有道麼謙虛!

    雖然嘴裡說著自己是被軟囚的質子,可在多年前被嚴熾書救下的格圖其實比誰都明白彼此間為了將來兩國交好的互利關係,「那你現在怎麼打算?」

    「坦白說,朕也失了頭緒,所以才來找你商討。」

    恢復記憶已年餘的格圖聞言,也不免一陣默然。遭受親弟迫害的他當然也渴望反擊,取回應得的汗王大位,可看著嚴熾書一步一腳印地走了多年才奪回皇位,他自然也清楚這事急不得,更別說這麼些年來,在烏圖的隻手遮天下,挺他的人馬早就被滅得所剩無幾。真要扳倒烏圖,也只能倚賴龍熾皇朝的大軍援手。

    但太平未久,嚴熾書又是有幾分把握做幾分事的謹慎性子,再加上東胡近來與北匈交好,沒有八九分勝算,他是決計不會輕率出手的。

    「說實話,你執意救出小妍雙親這事我也幫不上手。要你出借兵馬,以我為首攻回東胡你也覺勝算不足,那也只能兩手一攤,再耗等著了。」「你那賊弟,當真沒什麼軟肋弱處嗎?」

    「女色吧。」才應完,格圖腦子一轉,連忙又開口道:「對了,烏圖前些時候不是派人遞來和親帖嗎?你不如將計就計地應了,在他樂於婚典之際,出其不意的興兵攻打,然後再趁起戰混亂時進石牢救人。」

    「不可能!」平曦成癡已是胸口抹不平的痛,說什麼他都不可能再犧牲這唯一的至親。

    「那就別執意要救人了,就按原定計劃穩健行事,精實壯盛軍容,等個幾年再興兵反攻就好了。」雖然不,知道長公主成癡的前因後果,但看嚴熾書臉上的堅決,格圖也知道自己這是提了個蠢意見,不由得雙手一攤,白目回道。

    臉色一黑,嚴熾書幾乎咬牙地低低狺語,「你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本該是汗王!」

    「當然記得,可我就被你軟囚在這,你不出手我是能拿什麼爭回汗王之位?」不過是帶點嘲弄的譏語回應,沒想到竟讓他揪著了嚴熾書禁不得激的尾巴,這倒有點意思了。

    「不要以為朕不敢將你逐出中原。」

    「你就是把我捆了送回烏圖手上,我也相信你敢。可針對眼下讓你感到心礙的事,我提的建議難道不對嗎?」

    聞言,嚴熾書冷冽的眸心閃過一絲難堪,格圖說的一點都沒錯,要嘛放棄心中堅持,要嘛放手一搏的兵戎相見。可心中那份意欲彌補的想望讓他難以斷然棄之,而一國之尊的思維又容不得他驟然出兵。

    「如果換成是你,醫女與汗王之位只能擇一,你做何選擇?」

    格圖咧嘴一笑,「我不擇,因為我會傾盡全力,魚與熊掌俱得。」光聽嚴熾書這樣譬喻的反問,就知道他是為了什麼在與自己過不去,「也許你認為幫小妍救出雙親能弭平她對你的恨,可就算沒了恨,她也不見得就會愛上你。你又何必在這當下執著糾結呢?」

    心思被看得透徹,嚴熾書心下極為惱羞,卻只是沉著臉色,不發一語地轉身離去。

    一個執著取命自救,一個執意出手相助,這對冤家還真是有趣……

    看著嚴熾書離去的背影,格圖不由得低低竊笑,殊不知接下來的一整個月,他都會見不著自個兒喜愛的小醫女,只因為人稱玉面修羅的熾皇在踏出宮閣後的一聲低令。

    自從上回與她對飲過龍生子後,接連數月都沒再蒙受召見的慕容研難得落得輕閒,更因為沾了平曦的光,而有機會出宮一遊。

    不同于東胡的遊牧習性,皇城百姓人人安居樂業的景象讓慕容妍開了眼界,熙來攘往的巷道上各式攤販更讓她感到興奮。

    然而在胡人侍女刻意引領下,與玄殷及平曦一行人走散的慕容妍卻在死巷內收到了讓她心神俱慌、傷心慘目的密訊。

    顫抖的掌心上攤著紋有代表祭司身分印記的人皮,慕容妍隱忍淚水地咬著唇心,粉嫩的唇瓣都咬綻出裂口,汨汩流出的嫣紅將櫻唇染成了刺目豔紅。

    耳際迴響著汗王密使帶來的口信:「這回僅是刨皮,下回可就直接見屍了。」渾身抖顫的慕容妍在心舞之餘更深感自責,要不是她不夠本事,遲遲殺不了嚴熾書,養父何須遭受胸口被刨下大片膚肉的痛。

    無聲垂淚,徹夜未眠的慕容妍不食不語的過了整整一日,終於在日入之時下定決心,開口要宮女幫她梳妝打扮。

    同時,浸浴玉池內的嚴熾書才聽完他派在慕容妍身邊隱護的熾影衛回報,正鬱鬱思忖。

    格圖刻意相激的話雖是刺耳,卻也在心頭提點了幾分,彷佛想證明自己仍是那個從不對六宮粉黛上心的冷情帝王,這數月來他刻意不召見慕容妍,就連每逢兩日便在咸樂殿賞舞的雅興也給罷了。

    見到養父被刨下的虜皮,當是哭得淒慘,她倒是悶聲隱忍,想來烏圖這般脅逼又將她暫時斂下的殺意給激出來了。倘若他讓她得手一次,會否讓烏圖有所鬆懈,讓她稍稍消解心頭恨意呢?

    不對。烏圖心一鬆懈,定會聯合北匈進攻中原,那對仍處於養精蓄銳的龍熾皇朝來說定是不利的。再則,誠如格圖所言,不恨了也不見得就會愛上,她的恨意與他的愧疚又有何意呢。

    掬水潑臉,嚴熾書試圖撫平心下焦躁、揮去腦中擾人心煩的儷影,然而在二更鼓聲乍響之際,從殿門匆促踅回的圓子卻彎身低稟:「皇上,妍妃在殿外求見。」

    雖是猜得到她定會鋌而走險的下手,但嚴熾書沒想到她會在主動求見。

    「讓她進來。」起身讓內侍拭身,嚴熾書在吐出不必捜身之語後,便忍不住在心底恥笑自己。不是才想著就當她是普通嬪妃,怎麼一聽到她甘冒大不諱的上帝王寢殿求見,仍是禁不住地給了另眼相待的偏私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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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僅著一襲輕薄紗裳的慕容妍獨立在昂龍殿外,纖瘦的身軀止不住地微微抖顫,為的卻不是透著秋涼的夜風,而是對將要面對的狀況難以想像的害怕。

    雖然從那些被召寢過的嬪妾美人那得知嚴熾書有所性好,侍寢時一律只讓她們以手口或胸乳伺候,無須躺在帝王身下承歡,可對從未有過經驗的她來說還有些抗拒的。

    再則,就算前陣子她看似受寵,可數月來的冷落也可能代表自己在帝王心中已無新意,萬一他不待接見,又或是說句朕無興致的話,那又該怎麼撩撥呢?

    然而這些心慌意亂的不知所措,全都在想起烏圖的殘暴時被壓落心底。她寧可死得慘烈,也不要什麼都不做地等著給雙親收屍!

    深深吸了口氣,慕容妍挺直了背,隨著內侍總管圓子的引領,步入了昂龍殿。

    穿過寬闇的前殿,慕容妍在看到膝坐于龍榻上的嚴熾書時,便低眉斂目地伏跪在地,「妾身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時已戌正,愛妃不在華顏殿寢著,上昂龍殿求見是為何事?」沒讓人平身,散發未束的嚴熾書淡覷著眼前低垂的螓首。

    「妾、妾身數月未蒙召見,思君至極,所以斗膽求見。」

    薄唇揚起冷弧,對於這般別腳的說法,嚴熾書只覺好笑,「把頭抬起來。」

    瞳眸閉合再張,慕容妍緩緩抬起了頭,不由得心口一窒。

    不同于穿著龍袍時散發的那股霸氣威儀,僅罩著明黃單衣的嚴熾書臉上未見慣有的清冷無情,反而一臉饒富興味,就連披散肩頭的墨黑髮絲都還有著水氣,慵懶閒適的散發著蠱惑人心的邪魅氣息。

    「唇怎麼傷的?」平凡的面容在細心妝點下添了些姿色,可看在嚴熾書眼中卻覺得那些胭脂汙了她的純淨,朱唇上的豔色更是刺目的讓他微微蹙眉。

    嚴熾書的話讓慕容妍有些意外,為了掩飾唇上的傷,她可是抹了好幾層厚厚唇脂,沒想到他竟還眼尖的瞧得見,「妾身用膳時不小心給咬了。」

    「據朕所知,愛妃自昨日回宮後便粒米未進,敢情愛妃這是拿唇當食物了?」低笑出聲,嚴熾書朝她伸出了手,「過來。」

    順從地跪地前行,慕容妍才將柔荑搭上,便被嚴熾書一把扯入懷裡,帶傷的唇心被長指一陣搓拭,抹去朱紅唇脂,同時也讓她痛得低呼出聲,「嘶……疼。」

    「知道疼就好,下回再將自己咬傷,看朕怎麼罰你。」少了唇脂的點綴,泛著淡淡粉色的唇總算讓嚴熾書有些滿意,長指抬起秀氣的下巴,他傾前俯首,探舌輕舔著櫻唇上的傷口。

    突來的親昵讓慕容妍瞬間心慌,幾近相貼的唇心上傳來的舔弄更是讓她腦門一脹。不同於之前在宴席上強渡酒液的短吻,他的薄唇甚至沒有碰到她的,可那仿若輕憐呵疼的反復舔舐,卻讓她心窩處泛起陣陣暖意。

    下腹欲火隱隱燃熾,嚴熾書熱舌似巡禮般地將櫻唇舔了圈後,薄唇移到小巧的耳廓,低語問道:「為什麼來找朕?」

    挾帶著熱息的耳語讓慕容妍敏感地激顫了下,迷茫的神智瞬間回復,羞怯地推著他微敞的前胸,嬌軟出聲:「妾、妾身方才說過了……是、是因為想念皇上嘛……」

    「哦?」眉梢輕挑,嚴熾書淡淡笑覷著她,瞧她嬌嗔的媚樣,還真將欲拒還迎演得有幾分樣。「那麼你已經如願見到朕了,然後呢?」

    極力壓下心中那不必要的羞臊與莫名慌亂,慕容妍嬌滴滴地羞斂眉眼,指尖輕劃著陽剛的喉結,「妾身入宮之來,蒙受皇上榮寵,為報君恩,皇上想讓妾身做什麼,妾身都願意。」

    扮得真像,偏偏她微微輕顫的身子以及眸底一閃即過的堅決全都出賣了她。鬆開箝握著細腰的手勁,嚴熾書雙手往後撐抵,精實的健軀微微傾仰,悠然開口:「那麼,跳支舞給朕看吧。」

    嬌嬌起身,慕容研一離開他懷中便倏然旋身,妖嬈的款擺起纖腰,搖曳著輕若柳枝的嬌軀,系在足踝的金鈴也隨之響動起來。

    極為魅惑的舞姿呈現眼前,加上幾記仿若有意又似無辜的媚眼拋來,嚴熾書下腹一緊,喉結不由得滾動了下。

    輕薄的粉色罩紗在曼妙的舞動下緩緩飄落,上身僅餘紫繡肚兜的慕容妍足踝輕抬,看似撥撩金鈴,卻是有意無意地撩高了紗裙,深了眸色的嚴熾書眯眸啟唇,朝上輕吐了句:「立撤。」

    幾記媚眼回眸,慕容妍便瞧見嚴熾書傲然高挺的昂揚男性,心知自己已成功撩勾其性致的她,幾個旋身便挨近了龍榻邊,媚態橫生地撩撫著他結實緊繃的腿肌,「妾身想伺候皇上……」

    縱使欲根硬腫得隱隱發疼,嚴熾書卻仍是淡然自若的開口,「愛妃真想伺候朕?」

    「當、當然……」掩斂下非己所願的不甘與遲疑,慕容妍圓圓的眸心蒙上層水氣,泫然欲泣的低聲開口,「難道皇上嫌棄妾身相貌平平,不想讓妾身伺候嗎?」

    瞧她楚楚可憐的好不委屈,這要是真心的還不讓人憐入心坎裡。挺身傾前,嚴熾書大掌輕撫著慕容妍玉潤的臉蛋,「愛妃真不擅說謊。」

    她哪露出破綻了嗎?

    心下一慌,慕容妍急急開口,「妾身是真心想伺候皇上的!」怕用說的不夠讓他相信,她暗一咬牙,柔荑便直接朝賁張的昂挺攏握,笨挫的上下搓揉。

    抑下差點脫口的一聲低喘,嚴熾書擒握住在男性上作亂的小手,嗓音低啞地開口,「朕相信你是真心的,可你知道怎麼做嗎?」

    抬眸望了嚴熾書一眼,慕容妍幾乎是好強地直接俯首含住腫脹的欲根,男性陽麝的氣味竄入鼻間,讓她難受的皺了眉心,粗壯硬挺的昂揚更是將她的菱嘴撐脹得發疼,可為了達到目的,她隱忍著難堪與不適,隔著絲滑的布料吃力地吞含著。

    「唔……」抑不住的粗啞低吟從嚴熾書嘴中流泄,幾乎在她含住自己的那一刹那,他便丟臉地感覺到自己微沁了些陽精。

    然而在低頭看向慕容妍時,心中那股難以言喻的鬱悶又大大地壓過了欲念。

    她眸心緊閉,眼角卻掛著曰盟寶淚滴,技拙卻又奮力的吞吐讓她漲紅了臉,苦苦揪皺的眉心更是將她忍辱負重的曲意承歡彰顯無遺。

    他說不來為什麼,在他心中她就是不同於一般嬪妃。對她,他不是無欲,但他不要她跟那些嬪妃一樣,記憶中那張清純卻倨傲的臉蛋怎麼也不適合這般出賣自己的媚行淫態。

    「夠了。」低喝一聲,嚴熾書大掌箝握住慕容妍纖細的肩頭,同時往後挪身,將自已蓄勢待發的昂揚從她口中抽離。

    突來的舉措讓慕容妍感到錯愕,泛著淚光的瞳眸呆然地望著他,那神情就像只以為自己會被吃下肚,卻又莫名逃出虎口的白兔,驚疑不解又無辜至極地惹人心憐。

    天知道他得花上多少力氣才能忍住將她壓上榻的衝動,而她居然還這般無辜的瞅望著他!

    幾不可聞地低歎了聲,嚴熾書立起身,將身上繡著龍紋的明黃單衣罩在她身上,「朕不嫌棄你,你也不需要做到這等地步。真想回報皇寵之恩,好好的活著,過得快樂些就夠了。」

    嚴熾書的話讓慕容妍從呆愣中回過神,心卻在聽進他的話意時像被利劍戳刺般狠狠揪痛,瞬間泛紅的眼圈有難忍的心酸,更有屈辱的不甘。

    他怎麼可以這麼淡然地說出這樣的話?他又憑什麼說!

    從他將她送回東胡的那一刻起,她還能怎麼好好活著?還怎麼過得快樂?

    如果有選擇的餘地,誰不想好好地、快樂地過日子?又是誰親手扼殺了她唯一的奢望?

    伏跪在地的慕容妍多想大聲嘶吼,問他為什麼這般狠厲無情、為什麼連讓她開口求生的惻隱都不給、為什麼在她被逼到這步田地時才來施予那無用的憐憫?

    然而悲憤交加的她卻是死死咬牙,緊緊擰握著拳心,在嚴熾書揚聲喚人同時轉身背對她時,拔下雲髻上的利釵,一不做二不休地朝他撲刺而去——

    幾乎在慕容妍拔釵的同時,,嚴熾書便耳尖地聽到樑柱上傳來極細微的瞬動聲響,眉心瞬間怒蹙,俐快旋身並伸出了長臂。

    幾近貼身的距離與突來的旋身面對,以及全然豁出去的決心,讓慕容妍手上的利釵劃入了嚴熾書光裸的腹部,瞬間的刺痛讓他的舉動慢了一步,沒能來得及將慕容妍拉往身後。

    看到慕容妍手臂被未聽令退離的熾影衛狠厲擒扭,嚴熾書瞬間冷冽的眸心裡跳動著憤怒的火光,厲聲喝道:「全都給朕退下。」

    宛如玉面修羅的帝王一怒,違令的熾影衛連同跟著沖進來護駕的禁衛軍全都膽顫心驚的退到了殿外,倉皇不安地面面相覷。

    「圓子,速傳太醫。」一聲喝令,嚴熾書彎身將跌伏在地的慕容妍抱上龍榻,放柔的嗓音隱約有著心焦的擔慮,「傷著了嗎?」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明明刺中他了呀?!

    完全出乎意料的狀況讓慕容妍愕然,怔怔地任由嚴熾書抬起她的手腕檢

    視。從他腹間流淌的鮮血浸澗了她的紗裳,溫熱的稠濕觸著肌虜,慕容妍像被放入熱燙的泉,連心都給沸滾了。

    他在擔心她?

    擔心一個剛剛刺殺他的人?!

    心思亂成一團,此刻的慕容妍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地看著慌忙趕來的太醫在嚴熾書的命令下先替她診治,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無視自己身上正淌血,在確認她沒事後開口下旨:「禁衛軍聽令,護送妍妃回華顏殿,不得有絲毫差池。」

    「為、為什麼……我剛才可是要——」讓宮女攙扶起身的慕容妍終於忍不住開口,語末的「弑君」兩字卻讓長指給堵住了。

    「噓,乖乖回華顏殿歇著,一切都會沒事的。」低首在她額心烙了記輕吻,嚴熾書溫柔笑道。

    只是養父的一片膚皮便將她逼到這種程度,若時日再拖下去,只怕不久的將來她在迎到雙親屍首時,也會生無可戀的跟著須命。

    膝坐于龍榻上讓太醫裹傷的嚴熾書,瞳眸微斂,腦子裡滿是不久前慕容妍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孤注之舉,泛著狠絕殺意的眼裡那絲絕望無助讓他感到心痛;見到她被熾影衛快狠准的擒拿時,隨著不舍而來的怒意,更是讓他驚覺自己對她的在乎。

    身為帝王的他,從來沒少見過他人對自己的在乎,如履深淵的宮廷鬥爭更是造就了他的冷厲絕情,想博得他青睞的、想取他性命的,全都是為了權勢。

    然而面對一個執意殺他的慕容妍,他卻未有任何厲殺之意,甚至背棄寧可錯殺也不縱放的原則,一再地縱容、寬待……

    是憐憫她那份為救至親的原由?抑或是內心深處那股有人能除卻聲名權勢,僅僅在乎他這個人的渴望?

    「對了,烏圖前些時候不是派人遞來和親帖嗎?你不如將計就計地應了,在他樂於婚典之際,出其不意的興兵攻打,然後再趁起戰混亂時進石牢救人。」格圖的話竄入紛雜的思緒,嚴熾書朝太醫開口,「上回你說用驚嚇剌之以心、激之以緒的療法來治長公主的癡症,有幾分把握?」

    聞言,太醫不由得微沁冷汗,既是別無他法的行之極端,又怎麼抓得准把握呢?

    「回皇上,請恕臣無能,更是斷不敢大言欺君,這把握臣連一分都不敢抓准。」

    眼見熾皇不作聲,光是掃來記「沒把握,那你之前提這療法是在耍朕嗎?」的冷冽眸光,老太醫裹紗巾的手顫了顫,連忙又開口說道:「雖不敢言及把握,但臣確實在典藉中看過成功的醫例,這才會斗膽向皇上提及此法。」

    既無把握,那就是賭了……

    但,這賭注上的籌碼,他,博得起嗎?

    沉沉思忖的心緒中斷在殿外傳來「參見太尉」的喊聲中,摒退了所有人與羅修武單獨談話的嚴熾書,倚臥在偏殿紫檀羅漢床上,長指描繪著酒盞上龍鳳紋,看似望著酒盞的眸心卻深邃得像是看向未知的遠方。

    「攜手拼回的江山,我比誰都更想守護,可萬人之上的清冷孤寂,我嘗得多乏,你懂嗎?」羅修武的沉默讓嚴熾書知道他已經明白自己打算將平曦送往東胡和親的決定,清淺的嗓音淡然說道。

    「你愛上她了?」弦外之音,羅修武聽懂了,卻無法不感到意外。嚴熾書對待慕容妍的過分寬待他一直都知道,也相信貴為皇帝的他定會有所分寸,然而此刻由他口中吐出的話,卻讓羅修武不由得有此聯想。

    「愛她?」嚴熾書狹長鳳眼低垂輕掩,眨眼一瞬,再睜開已是清冷又銳利的眸光,「不,我不愛她,只是不想傷她。」

    「所以?」英眉微挑,羅修武略感不解。

    「若至親安危之脅消失,她便沒有理由行刺於我。」淡淡說道,嚴熾書飲盡了酒後,便開口問道:「萬一此計失算,你可有把握面對胡匈聯軍的征討?」

    「你剛才也說了,這天下是咱兄弟三人共同拼搏來的,就是勝算不大,我羅修武拼死也會將天下守著」

    「有你這句話,夠了。」一身幫羅修武斟酒,嚴熾書接著又說:「以平曦安危為首要、熾影衛救人為次要,大軍枕戈待旦為靠,著手安排吧。」

    「熾書,你曾要我敞開心房接受愛,而今,我也以兄弟身分勸你一句,承認自己愛上一個人,並不是多丟臉的事。」心中籲歎,羅修武在踏出昂龍殿前,語重心長的說了句。

    承認……容易嗎?

    我只是不想傷她。

    真的只是不想傷她嗎……

    答案無聲地浮現心中,然而天之驕子的高傲自尊卻讓嚴熾書選擇了逃避。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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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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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4 21:53:13 |顯示全部樓層
第6章(2)

    夜已深沉,躺在榻上的慕容妍卻是輾轉反側,心思紛亂的難以入眠。

    不同於前幾回借獻舞投擲暗器那般,這回行刺帝王可是明目張膽地連禁衛軍都驚動了,該有的弑君重罪非但沒降下,遭她所傷的嚴熾書反而為了護她,對一干護駕的眾人發怒,甚至溫柔地安撫她一切都會沒事。

    兩日過了,從宮女口中得知自己剌傷帝王的事被以熾影衛失職錯傷粉飾帶過的她,在弄不懂嚴熾書何以待她如此寬容,懷著恨意的心也不免微微撼動。

    看著被夜風吹拂撩飄的窗紗,了無睡意的慕容妍起身下榻,朝漫著花香的園裡走去。赤足踩上軟沃的土壤,從腳心沁透的涼意讓僅著薄紗輕衣的她一陣哆嗦,不由得圈攏雙臂,試圖溫暖離鄉背井,隻身在外的那份孤寂。

    滿天星斗忽明忽暗的閃著燦光,像是她心中的茫然,更像是對將來的毫無頭緒。

    眼下看來,身處後宮的她是不會有事,但嚴熾書安然健在的消息遲早會傳回東胡,那麼她的雙親又會遭受何等對待呢?

    此時此刻,慕容妍才看清了自己有多天真,姑且不論嚴熾書深藏不露的身手,光那些隨時隱護在側的熾影衛,她想殺他根本就是以卵擊石。如果不是為了不讓熾影衛傷到她,這回她也不可能傷得到他。

    那麼,接下來她該怎麼辦……她那被囚在東胡的雙親又該怎麼辦……

    無力至極的歎息逸出唇角,一襲繡有龍紋的墨色大氅同時罩上纖肩,伴著低沉嗓音響在耳際,「更深露重的,愛妃獨自在這吹風,會著涼的。」

    聞聲仰首,猶如夜空般深邃的瞳眸中一縷關心暖意映入眼中,讓慕容妍心頭一酸,眼圈泛紅。

    自從離開東胡,她便再沒有受過的真心關懷,即便是來自於她始終恨著的、想殺的男人,仍是讓此刻孤單無助、茫然不知將來的她有了暖意。

    「見到朕這麼不開心嗎?眼都紅了呢。」將大氅在慕容妍脖際攏緊,嚴熾書曲指在她眼下輕揩,淺淺笑道。

    無語凝咽,嚴熾書突來的溫柔舉止讓慕容妍想起了最初的相遇,當時他也是漾著溫柔淺笑,對處境窘迫的她伸出援手。她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看著他的神情迷惘中帶點傻氣。

    螓首輕搖的否認讓嚴熾書加深了唇畔笑意,「愛妃的樂意真是叫朕龍心大悅,不過朕可不想愛妃染上風寒。」長臂一伸,便將慕容妍攔腰抱起。

    突然被打橫抱起,沾了霧涼的臉頰隔著布料貼近結實胸肌,那泛著熱度的溫暖讓慕容妍顫顫地縮了縮身,不由自主地想貼靠依偎。可一察覺他想抱自己入殿,又忍不住低低開口:「妾、妾身沒睡意,想在這園子裡多待一會兒。」

    步伐頓止,嚴熾書低頭看著懷中顯得有些畏怯的人兒,懸在唇畔的笑意添了絲調侃,「沒睡意正好,愛妃可陪朕做些別的。」

    聞言,慕容妍身子一僵,有些氣惱地抬頭瞪他。

    「朕逗你的,就是真想同愛妃做些什麼也得等朕養好傷,那才不會叫愛妃失望是吧。」額心與她相抵,嚴熾書笑得壞極了。

    誰會失望呀!她壓根兒就沒對他有過任何遐想,又哪會期望他在房事上的表現!

    上一瞬因溫柔關懷而莫名心動的慕容妍,被他這麼一鬧,瞬間又築起無形心牆,揮拳蹬腿地想掙脫,「放、放我下來!我才不要你陪,更不想陪你!」

    佯勢悶哼了聲,嚴熾書苦笑開口,「愛妃真夠狠的,前日賞朕一道傷口不夠,現下還想踢朕幾記新傷呀!」

    明明就是想殺了他,可慕容妍心底卻因為他的話感到歉疚,「你、你身上有傷,還是放我下來吧……」

    「愛妃這是擔心朕呢,只要你別亂動,就你這沒幾兩重的身子不會有礙於朕腹傷的。」掩不住笑意地開口,嚴熾書腳跟一轉,抱著慕容妍走向旁側的亭閣裡。

    落坐亭閣,嚴熾書仍是沒放下她,直接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抬起她沾染褐土的裸足輕拭,「就是想出來吹風賞星也該穿上鞋,瞧你把自己細緻的腳掌冰成什麼德行了。」

    拭淨的足踝在大掌反復搓揉下恢復了暖意,酥麻的癢意隨之而生,慕容妍忍俊不住地綻出輕笑,求饒似地開口,「別、別弄了……好、好癢呢……」

    「原來愛妃的腳丫子怕癢呢。」低低笑道,嚴熾書大掌偏故意在她腳掌上搔弄,直到她逃無可逃地縮在他懷裡笑出了淚才罷手。「愛妃方才望著星空是在想什麼?想得一臉愁苦。」

    小口地平復著笑到嬌喘的呼息,慕容妍的眉心因他的提問而微微攏蹙。

    在想什麼……想他待她寬容的理由、想她殺不了他的無所適從、想不知如何救雙親於水深火熱中、想她孤單無助的脆弱……可這些她能說,又該說嗎?

    慕容妍的沉默無語,讓嚴熾書心頭略沉,對於自己心中那絲盼她能向他求援的渴望感到可笑且無力。

    將她送回東胡時,他便欣賞她不屈於命運的勇氣,卻沒給她開口求援的機會;而今,她倨傲的骨氣更是讓他在動心之餘想拉她一把,她卻是寧願苦往肚裡吞地孤身奮戰,也不願再向誰乞討那求不得的援助。

    該怪誰呢?怪他狠心地抹滅了她求得援助的那絲燭光,怪他無情地將她推向虎口,逼得她不得不自立自強,甚至憑著那股恨意來為自己求生。

    無聲沉歎,嚴熾書下頷抵著她的額心輕蹭,「也許你覺得說了無用,或是不想同朕說,那都沒關係。可朕希望你記著一點,在這宮裡、在朕身邊,朕絕不會讓任何人傷了你,你也無須穿著殺意之衣活得那麼辛苦,只管在朕的天下快活過日就是。」

    也許因為被他緊緊抱在懷裡,體溫相融的溫暖太叫人感到安心,同樣要她過得好、過得快樂的話,在日前讓她感到憤恨難平,現在卻撼動著她緊閉的心防。

    「為、為什麼……待我好?」嬌顏貼觸著剛強胸膛,感受著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帶來令人心安的律動,慕容妍低聲開口。

    「因為朕心儀你。」即便高傲的不願對任何人承認,面對慕容研的提問,嚴熾書卻是用了最簡短的字句,給了最肯定的答案。

    撇開那些無謂的自尊與傲氣,此刻的嚴熾書只想得到她的信賴,讓她相信他願意成為她的倚靠,讓他為她撐起一片無憂無慮的天。

    即便曾經猜測嚴熾書對自己有意,可親耳聽到他毫不猶豫的答案,慕容妍仍是難掩訝異,「心儀我?我既無國色天香的絕色,也沒有柔情似水的嬌柔,琴棋詩畫的四藝更是水準平平,況且我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意圖行刺,貴為帝王的你怎麼可能會心儀我?」

    「絕色容貌朕自小到大見多了,不稀罕。四藝水準平平又如何,朕就是只欣賞你的舞藝,也夠悅心了。誰說你沒有嬌柔?就你現在軟倚在朕懷裡的小模樣,朕就覺得是無人能勝的似水柔情。至於意圖行剌嘛……」

    白嫩的臉蛋隨著嚴熾書的話語而泛起紅暈,慕容妍沒想到平凡的自己竟會有受人愛慕的時候,更是沒想到他那霸道卻又任性的理由,竟能讓她的心評評地跳個不停,仰首等著他未竟話語的期待表情,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笑覷著慕容妍抬高的紅嫩臉蛋,嚴熾書伸手朝她鼻頭輕擰了下,「在朕眼中,你那些所謂意圖行剌,不過就是想引朕注意的小心眼罷了,而你的確成功了。」

    聞言,慕容妍眼底的喜悅淡了些,倒是不服氣的倔強浮上眸心,「我才不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我是真的想殺你,殺了你才能從烏圖手中救出我的父母。

    「不管是不是,總之對朕來說,就是陪朕心悅的女子練練身手,這種小事沒什麼大不了的。」看著慕容妍那仍不甚服氣的神情,嚴熾書忍不住低首湊近她耳際低語,「朕再跟你說個小秘密,朕最喜歡就是你又氣又惱的時候,那據傲的神情,那樣無懼的勇敢,生動活潑的好不迷人。」

    隨著話語吹拂進耳裡的氣息,灼熱的熨燙著心,讓慕容妍敏感的哆嗦輕顫,未曾識得情愛的心更在那些字句中冒出了情愫芽苗,女兒家的嬌羞流露在臉上,「哪、哪有人喜歡看人生……唔!」

    未竟的話語遭到突襲而來的薄唇吞噬,慕容妍錯愕地瞠圓了眸,驚慌的側首想逃,嚴熾書卻不讓,大掌捧制住嫩頰,逼她正面迎戰。

    櫻唇上的吮含舔弄撩人的酥麻了腦門,被迫迎視的眼望進墨如深潭的瞳眸,心魂像被揪凝的遭受勾撩,情不自禁地墜入那泛著堅定情意的深淵之中。

    杏眸緩緩斂合,此刻的慕容妍再不想、也再無力強撐,柔順地微啟唇心,任由炙熱的舌霸道入侵,強勢地在芳腔中放肆撒野,將她所有的心魂全數侵佔。

    孤立無援的日子過了有多久,慕容妍已經無法清楚算出,長久以來支撐著自己挺下去的那份怨恨,在這當下竟顯得無用且多餘。

    這一刻的她只感受到男人唇心的熾熱以及將自己緊緊圈護的懷抱,那讓她有些心慌、有些羞怯、有些迷亂……

    更多的卻是多年來不曾觸及的安心,讓始終套在身上的堅強枷鎖瞬間崩解,所有的脆弱傾巢而出,不由自主地想攀附、想倚靠、想拋棄一切地沉溺其中……

    藕臂輕抬,圈攏住男人剛毅的脖頸,掌心在其後緊緊交握,慕容妍櫻唇輕啟,有些迫切地迎合著霸道勾纏的熱舌,放縱著心在火般熾烈的氛圍中找到倚靠,在心醉神迷中感受被呵護的安全感。

    感受到懷中嬌軀無聲的依偎,嚴熾書侵略的唇舌放緩了態勢,極盡溫柔的誘哄著青澀的滑嫩粉舌與他纏綿繾綣。

    未及緩下的細細輕喘再遭吞噬,不再掩飾壓抑的欲望從緊貼的唇心傳來,靈活舌尖的狂吮纏占,將她薄弱的那絲理智全數抹消,嬌軀機靈微顫,猶如被日陽融蝕的冬雪,化成涓涓春水。

    透著微寒的夜風未曾止歇,被激切渴望的索求,透過遊移在纖背及腰間的愛撫傳來,讓慕容妍像被炙焰焚燒,被融蝕煨暖的心有了飛蛾撲火的意念。

    就這樣吧……

    他要,她給,就讓她在男人強勢霸道卻又柔情守護的愛中沒頂吧……

    欲念張揚的激吻在男人極力迦抑的沉喘中逐漸趨緩,化成了眷戀不舍的憐惜輕吻,從被吮得紅腫泛疼的瑰唇漫移到頰側、眉心,額際,直至落在耳畔的粗沉低喘。

    氣息淩亂,神魂猶自渙散的慕容妍睜開了眼,意亂情迷的瞳眸中有著莫名困惑,櫻唇輕嚅的低喃出聲:「你……不想要我嗎?」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朕有多想要你,但不是現在。」極力壓抑著欲望的嗓音有些瘠啞,隨著低沉熱息迷魅地吹拂在慕容妍耳裡。

    總有一天……是什麼意思?

    慕容妍仍迷惘飄晃的心神還在苦思著嚴熾書的話意,他卻突然抱著她起身跨出了亭閣,幾步後便倏地縱身輕躍,嚇得她圈在他脖上的手瞬間收緊,怕他一個不小心松了手,自己會摔成一灘爛泥。

    幾個彈指瞬間,嚴熾書在一處宮殿屋脊上落停,將慕容妍緊摟在胸前,坐穩了身後,便低首在她耳邊淺淺笑道:「別怕,朕就是跌了自己,也絕不會摔著了你。」

    突然被抱在空中飛來躍去的,誰不會怕?!

    默默在心中啐了聲,慕容妍在看清了自己處在離地數尺的宮殿屋頂時,不由得腳底發毛的縮了縮身子,下意識地揪緊了嚴熾書環在她腰際的手。

    「在朕懷裡,你只管安心放鬆。」柔聲低哄,嚴熾書抱著她的力道收緊了幾分,抵在她額際的剛毅下巴朝前抬了抬,「瞧,那隱在雲層中的曙光即將乍現了。」

    遠方山巒籠罩在有些灰蒙的雲層間,一絲燦金晨曦正微露其中,緩緩揚升的悠然步調陡地轉快,瞬間劃破了天際,像在層層迭迭的雲霧中倒了瓶七彩染料,燦爛炫目的讓慕容妍不由得眯細了眼。

    「東曦既駕,陰霾隨之散盡。」隨著嚴熾書沉魅的嗓音輕吐,如輪的旭日躍升而出,先是一角、半圓、全圓,霎時萬道金黃霞光迸射,光華普照。

    倚坐在他懷裡的慕容妍,微抬遠眺的臉蛋像被灑了金粉,赤金彤紅的閃著耀眼光輝。雖然對他抱她來看日出的舉止有些莫名,但破曉瞬間的極致美景,以及他在她耳邊的低吟輕吻,卻讓她的心備受撼動,同時忘卻了長年來牢牢綁縛著自己的恨殺心思。

    「天已撥雲見日,愛妃心思也該寬釋,怡然閒適的自在快活。」

    雄鷹展翅的寬厚懷抱有著叫人安心的溫暖,帶著寵溺的輕哄低喟用著讓人心頭酸軟的方式帶來撫慰。一種陌生的情感刹那間在慕容妍心底紮了根,在腦海裡烙了印,下意識地仰首承迎著嚴熾書落下的薄唇。

    讓這個吻終結多年來的孤獨無助,用這個吻迎接未曾奢望過的幸福可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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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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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4 21:53:29 |顯示全部樓層
第7章(1)

    「娘娘,您癸水才歇,正是體虛氣弱,今兒個就別往長公主的夕顏殿去了吧。」伺候慕容研喝完了補血的藥湯,宮女一看見主子意欲出殿的舉止,連忙開口勸阻。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會有什麼大礙的。況且我已經好幾天沒去陪陪長公主了,怕她生我氣呢。」淡笑說著,慕容妍心底其實頗覺無奈,這新的隨侍宮女心細手巧,把她的起居一切都打點得很好,偏偏就是老拿她當玉瓷人兒,嘮叨囉嗦了點。

    「娘娘多慮了。長公主善良可愛,不會因為這樣就生您氣的。」宮女想到內侍總管傳達的皇上口喻,慌得聯手都伸出來阻攔,「娘、娘娘,您要真出了殿,奴婢可是會被問罪的呀!」

    宮女的話成功的讓慕容妍止步,秀眉微蹙的開口道:「所以是皇上不允我出殿?」

    「是呀。皇上讓奴婢好生照顧娘娘,萬事都得以您的身體為首要,所以娘娘您還是在殿裡歇著吧。」見慕,容妍停下,宮女連忙上前扶著她,試圖讓她打消念頭。

    「我又沒病,做啥只能在殿裡悶著。他不讓去,我偏要去,有本事他自己來攔我呀。」聽到是嚴熾書下的令,慕容妍便忍不住有些氣惱。

    自從上回寂夜裡在園子晃蕩被他逮個正著,接著被拎上宮頂賞日出後,隔日她便真如他所料的受了風寒,讓他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逼她在榻上躺了幾天,哪都不讓去,在這華顏殿悶了好些時日。現在倒好,好了風寒離了癸水,還是不准她踏出殿門,敢情是想將她幽禁嗎?

    或許是骨子裡帶著倨傲,又或者是讓他的愛寵給養出了嬌蠻,慕容妍使起小性子,頭一扭便快步走向殿外。

    「癸水歇停,愛妃不好好調養生息,氣呼呼地是想上哪去?」帶著笑意的低沉嗓音傳入耳裡,微低著頭的慕容妍還連不及看清開口的人,便被抱進一堵溫熱懷抱。

    經過賞夜星迎晨曦的那一夜,慕容妍就是再不情願,也阻止不了心中對嚴熾書身上那陽剛中帶點迷魅男香的熟悉,察覺他抱著自己朝殿內走,羞臊與嗔惱讓她揮起了秀拳,「放我下來,我要去找平曦,你這野蠻人別想阻止我。」

    「想不到人尊稱玉面修羅的朕,在愛妃眼裡是個野蠻人呢。」懸在唇邊的淺淺笑意因慕容妍的嬌斥而加深,嚴熾書無視槌在胸口的軟拳,幾個大步一跨,便將她抱上了榻,圈摟的雙臂卻沒有放鬆的意思。

    「放開我啦,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平曦。」可惡!這人的胸膛怎麼這麼硬,槌得她手都痛了!

    手臂微動,嚴熾書輕易地將她擰握的軟拳包覆在自己的掌心裡,泛著溫柔笑意的眸心定定地瞅著她的,「乖乖聽話,等你身子養好了,想去哪朕都不會攔彌。」

    對上嚴熾書墨如深淵,卻又泛著柔意的瞳眸,慕容妍很沒用的淪陷其中,那低沉的惑人嗓音更是讓她難以招架的酥軟了心,開口竟有幾分撒嬌意味,「我、我又沒病,就是去平曦那坐坐也不行嗎?」

    「是沒病,但是太醫說過,你長期抑鬱,氣虛血瘀,理應在月事過後好生調養,免得日後落下了病灶。」說著說著,嚴熾書抬手將她落在頰側的髮絲撥到耳後,骨節分明的長指順勢描繪著她細緻的耳廓,「曦兒有玄殷陪著呢,你這小逆妃只管陪著朕就是。」

    敏感的耳際被撩弄撥繪,麻人的酥癢泛在心間,慕容妍不由自主的微微輕顫,嫩頰泛起迷人的酡紅。「別、別喊我小逆妃……」

    「那愛妃想朕喊你什麼?」不勝嬌羞的媚態,讓嚴熾書有些心猿意馬,輕嚅低喃的櫻唇更是招搖地讓他側首傾前,僅止一寸便要貼上唇心,他輕吐魅人嗓音,「喊你妍兒,好嗎?」

    很羞人,她知道。可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懷念他的吻,甚至在他傾前時有了迎上前的衝動。

    然而再怎麼樣她也是個初識情愛的女子,眼下幾名宮女加上跟在嚴熾書身後的一干隨侍,算算至少有數十雙眼看著,滿臉羞齦的她也覺得尷尬,有些彆扭的側首閃避,「別……」

    滿意她敏感的誘人反應,嚴熾書當然也沒錯過她臉上的不自在,抬首一個眼神輕使,滿殿的宮人沒一會兒便全數退了出去。

    「沒有旁人看著了,愛妃可以回答朕了,喜歡朕喊你妍兒嗎?」如玉雕神只般的清俊面容再度傾前,眸光溫柔的笑問。

    慕容妍淺淺的點點頭,微側的臉還是沒抬起來與他對視,一來因為心中臊意讓她覺得害羞,二來也怕自己再度淪陷在他撒下的溫柔情網中。

    「妍兒……」嚴熾書低首尋著了她的唇,溫柔的輾轉吮吻。

    她怎麼就忘了這男人可是皇帝,就算她再怎麼回避,也無法拒絕他的需索。但她真的想閃避嗎?不,她一點也不想。少了帝尊的霸氣,貼印在唇心的似水柔情輕易撩動她的心湖,讓她自恃堅強的偽裝瞬間崩解,幾乎是渴切地追逐著他的薄唇。

    青澀的回應,讓嚴熾書既滿足又愉悅,然而一絲理智仍緊緊扯著他的情欲,讓他沒加深這個吻,僅是濃情密意吮含著甜香櫻唇。直到近乎埋怨的細細嚶嚀從彼此相貼的唇心漫出,他才眷戀不舍地鬆開了薄唇。

    輕撫著她因情欲迷蒙而通紅的嫩頰,嚴熾書原就低沉的嗓音因壓抑而顯得有些瘠啞,「朕知道你悶,但你的身子得再養養,過幾日朕再帶你出去走走。」

    「嗯……我等著,皇上可別食言。」預期中的誘人沉淪熱吻沒有發生,軟倚在嚴熾書懷裡的慕容妍不禁有些悵然若失,開口的嗓音嬌柔的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課。

    「方才喝過藥了,歇一會兒吧。」說著,嚴熾書便抬起她的腳,動手脫起她的繡鞋。

    「我又不累。」輕應一聲,慕容妍偷偷慶倖著他忙著脫她鞋,沒看到她剛打了個小呵欠。都是他的懷抱溫暖的讓人感到無比安心,才不是她懶倦呢。

    淺淺銜笑,嚴熾書真想跟她說:不說他眼尖,就是她那聲自以為壓低的細細呵欠聲也入他耳了。難得這小逆妃這般嬌憨柔順,他要真說了,恐怕她又要豎起滿身的刺了。

    「可是朕累了,想歇會兒。」嚴熾書抱著她便往榻上躺去。

    被抱著躺下的慕容妍伸手推拒著結實胸膛,「那皇上回您的昂龍殿睡去,我想要去撫琴。」

    長臂一個收緊,逼迫慕容妍細嫩的臉蛋貼抵在自己脖際,嚴熾書放柔了嗓低語:「乖……陪朕躺會兒。」

    真是沒用!為什麼他一放柔了聲,她就會被迷惑的心頭柔軟,不由自主地任他予取予求?

    默默唾棄著自己,慕容妍還是敵不過心地順了他的意,柔順貼靠著他精實健軀。泛著熱度的淺淺脈動顯示著強勁的生命力,透過臉頰傳進了心坎,像是在說:「有我在,你只管安心。」被穩穩守護的安心感讓說著不累的她,比嚴熾書還要更快入眠。

    「啟稟娘娘,皇上現下仍在禦書房忙於政務,特令奴才來傳口喻,讓娘娘先行用膳,不必恭候聖駕。」匆匆來到華顏殿,內侍總管圓子一見到慕容妍,連忙揖身開口。

    聞言,端坐椅上的慕容妍有些悵然若失,看著那滿滿一桌豐盛的禦膳,竟然全無胃口。

    是他在寂夜裡陪著隻身嘗著孤單的她,是他領著她迎視曙光乍現的美景,是他霸道的要她陪著他小憩,實際上卻是用讓人心安的溫暖懷抱伴她安歇。

    也是他連日來紆尊降貴的上華顏殿與她同桌共膳、邀她對弈撫琴,牽著她賞遍御花園裡的花團錦簇、望見清荷上的朝露,甚至在滿天星空下拉著她小酌……

    不過短短時日,她便被他慣出了嬌性,體會到被人捧在掌心上呵寵憐愛的安心暖意,忘了多年來獨自一人的孤寂,這才會少了他同桌,便覺得索然無味吧……

    「娘娘,皇上就是擔心您久候餓著了,才會特別吩咐奴才來上這趟,請娘娘先行進膳,要不奴才對皇上可難交代了。」見慕容妍兀自沉思,毫無動箸的打算,圓子連忙再次開口,同時朝一旁宮女使了個眼色,讓她們動手伺候。

    「那他……皇、皇上用過膳了嗎?」接過宮女遞來的箸,慕容妍才朝圓子開口,便被自己語氣中不自覺顯露的擔憂而怔忡。

    「回娘娘,皇上一忙起來便不識饑寒,總得等手上之事告了段落後才會傳膳,所以皇上仍未進膳。」

    「這樣啊……」低聲輕喟,慕容研又禁不住開口,「那勞煩公公多費點心,適時提醒皇上該要寢食,免得有礙龍體安康。」

    想不到曾意圖行刺的妍妃竟也會關心皇上,倒也不枉皇上一片傾心柔情了。

    心下滿意思忖,圓子揖身回道:「娘娘請放心,這是奴才分內當盡的職責,定會竭心盡力的。那奴才先告退了。」

    圓子離去後,讓宮女伺候著進膳的慕容妍難掩落寞,意興闌珊的夾了幾口菜肴便讓人撤膳,獨自走到窗畔倚坐。

    她心中的落寞可以說是因為讓嚴熾書寵出了慣性,那方才自己脫口而出的關心又從何而來呢?

    除卻初始屢次行剌的失手,讓貴為帝王的嚴熾書不以為意,就連她以自薦

    侍寢之名,明目張膽地刺傷了他,他也沒怪罪過,甚至在被她傷著時,還擔心她是否遭護駕的熾影衛所傷。

    她從來沒對他傾吐過任何心事,他卻在忙於政事之餘看出了她的不快樂與孤單,用強勢霸道的方式織出情網,密密實實地將她包覆,讓她不知不覺地淪陷、沉溺,甚至幾要遺忘自己來到這深宮的目的,關心起這個她在心中恨了好些年的男人。

    即便強逼著自己罩上狐媚迷惑的外衣,學著種種刺殺的暗招,可她畢竟不是鐵石心腸,心中那份怨天尤人的遷怒恨意,在他毫不掩飾的心儀與諸多關心之舉下,被消磨的日漸薄弱。

    眼下是有了將心比心的關心之意,之後呢?這份自己極想否認,卻騙不了任何人的心意可是會昇華成愛……

    眸光望向立在琴桌旁那座做工細巧精緻的鳳首箜篌,慕容妍不由得柔軟了心。

    前些日她奏著自東胡攜來的胡琴時,不小心被粗糙的琴弦劃傷了指,嚴熾書將她沁血的指尖含進唇裡,語帶心疼的問她:「這琴不適合你,朕幫你換個新的,妍兒可有想要什麼琴?」

    她不過是略略提了曾見樂師在禦宴上撥彈的箜篌,隔沒幾日,這座華麗精緻的鳳首箜篌便被送進華顏殿。即便她的琴藝不過一般般,嚴格來說算是有些糟蹋了這座箜篌,可他卻是看著她又驚又喜的表情笑道:「只要能讓妍兒撫琴時有這般滿足笑意,那便值得。」

    她想要的,他從不吝於給予,就連她沒能向誰開口的心寂無助,他也心細的顧及到了。

    被這樣的男人愛上,或許也不是件多糟的事。

    而戀上這樣的男人呢……是福,抑或是禍?

    清寂的夜裡,陣陣帶著秋意的涼風吹拂進華顏殿,將床榻的圍幔吹拂的翩翩翻撩,白日的心思紛擾讓慕容妍躺了近兩個時辰才抵不過累的淺淺入眠。

    好不容易合上眼,心思松緩即將睡去的她,卻突然被擁進一堵暖熱胸懷,困倦的睡意頓時消逝,她驚怯的推著緊緊纏抱住柳腰的勁臂,「皇、皇上……」

    「乖……讓朕抱抱你。」抱人的力道又加重幾許,嚴熾書剛毅的俊顏埋在她泛著淡淡香味的發間,隨著話聲輕吐的熱息吹拂在敏感的耳間脖際,灼熱得讓她微微輕顫。

    仿若魅惑的低沉嗓音,對慕容妍來說並不陌生,不論是因為身分地位由不得她拒絕,抑或是心中難解的糾結思緒,她從來都沒真正硬下心抗拒過嚴熾書的親近,可他卻老愛誘她卸下心防似的在她耳邊呼息低語,讓她無法自製的軟了心。然而此刻讓她心頭鬆軟的,卻是他緊緊貼著自己的結實健軀。

    不同於之前幾次壓抑欲念的克制,此刻熨貼在背後的緊繃身軀,泛著淡淡的無力,像個抱著布娃娃尋求倚靠的孩童。因為感受到那些許沉重的情懷,莫名的心疼讓慕容妍放軟了身,任由他將她抱得更緊,柔荑覆上大掌,低聲開口:「皇上,心裡有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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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4 21:53:45 |顯示全部樓層
第7章(2)

    一聲籲息從嚴熾書唇畔輕輕逸出,慕容妍的提問讓他感到一絲滿足,為她主動的關心,更為她心細的體貼。「朕都沒開口,妍兒便知曉朕有心事,真是貼心。」

    因為你抱得太緊,箍得我都快不能呼吸了——很想這麼回嘴,可慕容妍卻仍是放柔了嗓開口:「因為皇上擾醒妾身了。」

    「不許你在朕面前自稱妾身。」尊卑有別的稱謂讓嚴熾書皺了眉,寧可她像前幾回那樣被他逗得忘了規矩,也不讓她用這樣的字眼隔開兩人的距離。

    「皇宮內苑,妾身只是謹遵該有的禮儀。」不准她自稱妾身,那他也不要自稱朕呀!

    「朕不管,沒有旁人在時,你就是不許自稱妾身,也不許喊朕皇上。」像是要強調自己的堅持,嚴熾書用下顎撩開了她披散的髮絲,在光滑白嫩的頸項上咬了一口。

    「你、你這人怎這麼霸道……」吃痛的縮了縮身子,慕容妍不無氣惱地嗔斥了聲。

    「咬疼你了?」帶著笑意的問了聲,嚴熾書探舌舔吮著被自己咬紅的嫩膚。

    讓人酥麻的癢意從頸膚傳入了心,慕容研止不住激顫的扭縮著身,「你、你別鬧我……好、好癢……」

    「想不到朕的妍兒不只腳丫子怕癢,連頸項也敏感至極呢。」幾次的摟摟抱抱,嚴熾書早就摸透慕容妍的敏感處,偏壞心的不停啄吮,惹得她惱極的掄起粉拳招呼著他的手臂,這才甘願停下,在她纖柔的頸子上烙了個豔紅吮痕。

    「好好好,朕不鬧你就是了。」嚴熾書在她發頂落了個輕吻,重新將她緊

    緊的抱在懷裡。怕她再這麼扭下去,下腹那欲火又要燒得難以止息,偏偏此時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這股欲火來給自己添亂。

    稍稍平復了細細輕喘,身後緊摟的懷抱泛著讓人感到安心的熱度,軟下身的慕容妍下意識地往後偎靠,「你還沒說是什麼事讓你心煩。」

    「妍兒的關心讓朕甚感欣喜,但既是心煩,朕一人擔就是,何苦說來惹你同煩呢。」淡淡低應,微眯著眼的嚴熾書心頭仍是沉得悶窒。

    聞言默然,其實慕容妍也不是一定要知道是什麼事惹他心煩,只是從來沒看過向來霸氣外露,傲然自負的他流露出這種彷佛帶點脆弱的模樣,讓她有些好奇罷了。

    「妍兒嘗過不被理解的滋味嗎?」幾個時辰前,玄殷在竹林裡指著他鼻子罵的一幕躍入腦海,嚴熾書眉心輕蹙,突地開口問道。

    沒頭沒腦的一句提問,讓慕容妍有些莫名,「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任何一個決斷均是聖意如天,哪裡需要任何人的理解呢?」

    「帝王也是人,難道不能有被理解的渴望嗎?」

    首次聽到嚴熾書觸及自身心緒的話語,慕容妍在意外之餘也不免有些感慨。要成為一個受人敬重愛戴的帝王得要有所為,又有所不為,然而在這些有所為裡,又有多少是不想為卻必須為之的違心之舉呢。

    「是不是你做了什麼決策卻遭人誹議,才會覺得不被理解,心裡難受?」

    「嗯……」向來不喜讓人猜得心思的嚴熾書對於她的猜測不感意外,不被玄殷理解的苦的確讓他覺得難受。

    「聰明如你,在做這個決定時,這不被理解的狀況應當也臆測得到幾分吧?那你又為何一定要這麼決定呢?」

    「因為朕想賭一個可能,想一箭雙雕的博得全勝。」

    嚴熾書的答案讓慕容妍感同身受,那種縱使所有人均不看好,卻仍想孤注一擲去拼搏的毅然決然,她也經歷過。

    嬌軀微動,慕容妍在嚴熾書懷裡轉了身,與他面對面,抬起柔荑輕輕撫著他眉間的蹙痕,「既然這樣,那麼被不被理解又有什麼關係呢?放手去為自己想要的拼搏,就算敗了,至少不愧於己心;反之,若成了,那些非議自然也會消散。那麼,你又何苦與自己過不去呢?」

    許是她的指尖太溫柔,又或許是她一番勸人釋懷的話說得太入心,嚴熾書泛在眉心間的蹙痕輕易被揉散,微抿的唇輕輕揚起,勾出了釋然笑意,將撫在眉間的柔荑包覆在大掌中,「難怪朕會心悅於你,妍兒這勇於拼搏的想法與朕的性格恰恰吻合。」

    勇於拼搏是算好還是算壞,慕容妍找不到答案,也沒心思去細究,只知道鐘鼓樓傳來了四更鼓聲,而自己在與他聊了好一會後覺得好倦,「那你能回自己的寢殿安歇了嗎?我困了。」

    看著她掩不住睡意的打著呵欠,嚴熾書心窩充塞著滿足,將她的柔荑拉攬在自己腰際,「朕一開始就說了,朕想抱抱你。」

    雙臂被迫圈攬著結實的勁腰,慕容妍有些惱羞的鼓了鼓雙頰,「你已經抱過了,而且抱得夠久了。」

    聞言,嚴熾書懸在唇邊的笑意化成了朗朗笑聲,他都不知道這妮子這般會算,精准的同他計較了呢。「秋夜沁涼,有朕抱著睡暖和些。」

    要暖和的話,床榻上那墊著無數鵝絨的錦被就夠暖了,根本不需要他這人肉暖爐來湊熱鬧!

    無言至極的在心中吠嚷,慕容妍才有了縮回手的推拒動作時,他貼在她背後的手卻一個使力,逼得她與他毫無空隙的密密相貼,在她耳邊輕吐著魅人嗓音,「再沒幾個時辰,朕便得上朝,你就委屈點,再讓朕多抱會兒,好嗎?」

    堂堂帝王,竟使出這種叫人不得不心軟的撒賴招數,真的是……

    默默在心底翻了好幾個白眼,拿他無可奈何的慕容妍也只能認了,安安靜靜地蜷臥在他懷裡。

    是她累了,才不是他暖暖的體溫及男性陽剛的氣息讓她覺得安心舒適呢!

    ——倦沉的眼皮緩緩閉上時,慕容妍好強的這麼想著。

    真真是性子倨傲,明明沒一會兒工夫便睡得發出細淺的鼾聲,卻不承認自己在他這些時日的軟磨硬泡下,已經依戀起他的懷抱。

    無聲失笑,嚴熾書拉過錦被覆蓋,不讓秋涼的晚風侵襲她,泛著柔光的眸心同時斂合,心滿意足地抱著她入夢。

    縱使嘴上不承認,獨處時也不願正視內心那份已然萌芽的評然心動,面對嚴熾書的噓寒問暖,慕容妍也再難以冷顏相對,甚至在他領著她體驗諸多往常未能參與的玩樂賞悅時,情難自禁的露出純然無邪的笑臉。

    是以昨日接到圓子傳來的帝王口喻,說今日嚴熾書要帶她到特別的地方馭鷹時,她便掩不住興奮的一早便換好了輕裝,滿心期待的等著。只是說好的早膳後便出發,直至午膳都用過了,連日頭都有了西斜的傾向,在華顏殿雀躍等著的她卻連嚴熾書的影子都還沒盼到。

    慕容妍掛在臉上的欣喜少了幾許,倒是落寞與不解添多了些,坐在琴座上有一下沒一下撥著琴弦,心思卻不受控制的想著嚴熾書。

    這陣子他似乎顯得忙碌,上華顏殿找她的次數相較前些時候少了許多,安居于後宮的她不知道也沒想過他是忙於哪樁國事,但是偶爾他在夜裡來時,臉上的疲憊讓她有些在意。

    相處間的點點滴滴無聲無息的進駐心上,對於他高傲中帶點自負,又沉穩內斂性格,她多少也摸透了幾分,所以也未曾想過開口探問,總是安靜地任由他摟抱,有些孩子氣地將頭埋在她頸間,無聲的逸出歎息,同時貪婪地汲取著她的體溫與發香。

    「娘娘,您午膳吃得少,奴婢給您端來了茶點,您嘗些吧。」見慕容妍悵然若失,隨侍在側的宮女貼心的呈上點心。

    「我沒什麼胃口,先擱著吧。」倦倦地低應了句,慕容妍終究捺不住地朝宮女開口:「你知道皇上現在人在哪嗎?」

    「回娘娘,方才奴婢去端茶點時打探了下,皇上似乎仍在禦書房。」

    「這樣呀……」都什麼時辰了還在禦書房,看來約好的馭鷹是無法成行了。

    有些失望的低喃,慕容研在看向桌上的茶點時又忍不住想,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忙得忘了用膳,隨即起身端起了託盤。

    「娘娘,您這是……」慕容妍突來的舉止讓宮女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想接過放著精緻細點及養身茶的託盤。

    「皇上同我約好的時間都過了大半天了,也不知是否忙得忘了進膳,我想走一趟禦書房看看。」

    「娘娘有這份心,皇上知道了定會很開心。往禦書房有段路,這茶點就讓奴婢來端吧。」

    「也好。」將託盤交給宮女,慕容妍隨即在宮女的引領下,踏出了華顏殿。

    另一頭的禦書房裡,身為丞相的玄殷卻是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指著皇帝的鼻子叫駡。

    「明明就有避役可以頂替,你偏偏還要平曦也往龍潭虎穴走上一遭,是怎樣,沒見親妹受苦陷危,你不高興是不是?」

    玄殷口無遮攔的話讓嚴熾書繃緊的神情更顯陰鷙,開口便是抑不住的怒意,「我是帝王,想怎麼做由得你管嗎?」

    「帝你的王八蛋!」忍無可忍的一聲唾駡,急怒攻心的玄殷袖一挽,便要朝嚴熾書揮拳。

    佇立一旁的羅修武見狀,連忙出手攔阻,「有旁人在,你冷靜點。」雖說格圖不算外人,但這兄弟鬩牆,直接打起來的場面不好讓他瞧見。

    「欸欸欸,別攔!讓他們打起來,我才有機會瞧瞧嚴熾書的身手!」坐在椅上看著布兵圖的格圖聞言瞟來一眼,看好戲般地訕笑開口。

    「他都要把平曦推去送死了,我還能怎麼冷靜!」揮拳的手被箝制,玄殷燃著熊熊炙焰的雙眼仍是恨恨的瞪著嚴熾書,試圖瞪穿這個沒血沒淚、缺心少肺的人。

    「熾書心思向來謹慎,這麼決定自然有他的理由,你就委屈點,別這麼衝動好嗎?」緩言開口,拉著玄殷押坐椅上的羅修武心中真是無奈至極,白眼都快翻到後腦勺去了。

    嚴熾書深吸幾口氣後斂穩了情緒,坐回紫檀禦案後便轉向格圖開口:「依你看,修武這布兵是否妥善?」

    唉呀,沒好戲可看了。不無遺憾的低低哂笑,向來直爽的格圖也知道眼下不是耍鬧嘻笑的時候,他曲起指節敲著輿圖某處,「漏了這地方。」

    聞言,羅修武連忙上前,看著格圖所指的位置,疑惑開口:「此處離東胡鑾城最遠,路徑彎繞崎嶇,何以需擇此處密駐兵力?」

    「正因此處地勢險峻,向來為胡兵所輕忽,所以更該以此處為首要密駐點。」見羅修武一臉了悟,格圖接著又道:「雖以和親虛招來鬆懈烏圖防心,但要想一石數鳥,光派駐關外的兩萬鐵鷹銳士怕是有所不足,再則中原與東胡距離不算短,十萬大軍要及時趕上援手怕會有困難,所以我想,由我另領一萬精兵隱駐此地,在千鈞一髮之際出手突襲,不僅可以攻得烏圖措手不及,也能為皇城援軍爭取些時間。」

    看似眯眸沉思的嚴熾書開口了,「言之有理,只是此處地勢險惡,要隱密進駐怕是不易。」

    「雖然這些年我人在中原,可那地方我從小玩到大熟得很,這點倒是不必多慮。」胸有成竹的說完,格圖隨即又笑道:「你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我會不會反咬你一口。」

    「若你真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那識人不清的我被反咬也算活該。」不置可否的淺淺笑應,嚴熾書還想朝羅修武開口時,黑著臉坐在一旁的玄殷又開始跳腳,「你們一個一個光想著如何拿下東胡,就沒能想想被架在刀口上的平曦該怎麼辦嗎?」

    「瞧瞧咱們玄相,一心光護著長公主,用情之深真真叫人感動呀。」坐在椅上蹺起二郎腿的格圖語出調侃,眼光卻瞄向匆匆走向嚴熾書的內侍。

    嚴熾書唇邊的淺笑隨著圓子的附耳低語而抿直,無視羅修武正軟言勸慰地跟玄殷保證平曦的安危會由熾影衛菁英負責,突地出聲打斷,「我們的軍力尚不敵胡匈,和親實為上上之策,朕意已定,誰也別再多言,今日謀議到此為止。」

    嚴熾書這番話讓羅修武、玄殷以及格圖當場錯愕,不懂他怎麼會突然語出此言。直到嚴熾書無視一切的離開禦書房,格圖拉住跟在後的圓子低聲探問後,這才雙手一攤的開口:「這人就是愛耍腹黑,明明是為了她大張旗鼓,卻又不想讓她知道,這會兒人來了,才又怕她窺伺一二的硬生生拐灣。」

    格圖的釋疑讓羅修武了悟於心的搖頭笑歎,然而落入仍在氣頭上的玄殷耳裡,卻猶如火上添油,熊熊怒火瞬間燃成漫天烈焰,憤恨的掐緊了拳心,啪一聲的折斷了手中的扇子。「為了奪回天下,丟下親妹,現在為了個胡人女子,竟又要犧牲成癡的平曦,這口怨氣我要吞得下,我就不叫玄殷!」

    「玄相這話說得有誤了,那妍妃也不完全算是胡人,她的生父可是道地道地的漢人呢。」輕笑開口,格圖拎起桌上的酒走向玄殷,「你也別氣了,嚴熾書的性子你比我還熟,表面上他看似為了妍妃才決定以和親虛招興兵東胡,實際上他也是賭上一切的想博得全勝。」

    「就是呀,你想想,東胡的存在對咱始終是隱患,熾書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會做此決定,雖然真是委屈了平曦,但我相信要將平曦推上火線,他心裡的難受絕對不會亞於你我。」羅修武伸手在他肩上輕拍,試圖安撫的說。

    「懂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叫我怎麼能不擔心平曦的安危呢?」

    無力低喃,玄殷接過格圖遞來的酒盞,仰首飲盡。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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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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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4 21:54:03 |顯示全部樓層
第8章(1)

    「妍兒,有事遣人來報就好,怎麼走這麼大段路,親自上禦書房來了?」

    跨出禦書房的嚴熾書,一見到靜佇在門廊上的慕容妍,便上前摟著她的肩,輕聲問道。

    「妾身……」嚴熾書極其溫柔的目光與語氣讓慕容妍有些心慌,而他眉心上隱約的蹙紋更讓她愧於開口問他失約之事,微微垂斂的眸光瞄到身後的宮女,連忙轉身端過託盤,呈到他面前,「妾身聽說皇上忙於議政,怕皇上忙忘了進膳,所以自作主張帶了茶點來給您。」

    慕容妍有些慌亂的舉措讓嚴熾書會心一笑,卻也沒錯過她眸中極欲掩飾的失望。「妍兒真是體貼,朕的確是忙得未進午膳,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朕一時疏忽,忘了與你約好的時辰,讓妍兒久候,對不住。」

    「皇、皇上是帝王,國事繁重,這、這種小事……這歉意,妾身承受不起……」雖然久候不到讓她有些失望,可他擱下尊嚴的先開口道歉倒讓她不好意思了。

    「朕與你有約在先,又失約於後,道歉是應該的。」淺淺笑道,嚴熾書喚來圓子立即備馬後,又俯首在她耳邊低語:「朕與你之間,無須拘泥身分,一會兒獨處時,你要再喊朕皇上,朕可要罰你。」

    耳際的臊紅因為他親昵的耳語而蔓延,想起上回不小心在獨處時喊他皇上,便被壓倒在床,吻得神智不清,渾身虛軟的幾要喘不過氣的懲罰,慕容妍的臉蛋便火燒似的紅成一片。

    螓首輕抬,慕容研羞惱的賞了他一記嬌嗔青眼,在他笑攬著她邁步前行時,有些疑惑的開口,「皇上這是要帶妾身去哪?」

    「說好帶你去馭鷹,朕可不想黃牛,免得讓妍兒有理由怨朕。」輕聲笑應,嚴熾書長指戲謔的點著她的鼻心。

    「妾身才不會!」被說得像是沒度量的女子,慕容妍氣得差點跺腳。

    行事俐快的圓子已將嚴熾書慣騎的黑馬牽至兩人面前,手上還不忘攜著玄黑色的龍紋大氅。

    「好好好,你不會,是朕自個兒想去成了吧。」哄孩子似的開口,嚴熾書擱在她腰際的手一個擒握,輕而易舉地將她抱上了馬背。

    雖然對他拿自己當孩童哄有些惱,慕容妍卻沒再與他頂嘴,只是在他躍上馬背,將她密密地摟在胸前時,輕聲開口,「現下夕日都要落盡了,再不久天色便要暗了,恐怕也難以馭鷹了吧。要不改天,等皇上不忙時再去吧。」

    話才說完,側首凝望著嚴熾書的慕容妍櫻唇便被狂鷙的薄唇封緘,帶點懲意的吻狠狠地吮含著薄嫩唇瓣,貪婪索歡的唇舌奪去了她的呼息,在她幾要喘不過氣時,才以一記輕咬唇心做結。

    嚴熾書俯首與她額心相抵,像在她唇心吐氣般的開口,「剛剛才說了不許喊朕皇上,妍兒又明知故犯,難不成是想借此要朕吻你?」

    明明就說是獨處時才不可以這麼喊,眼下周遭的隨侍及宮女有好幾個,他眼睛是壞掉了嗎?!

    羞赧迷亂的瞳眸因為嚴熾書的話染上一層薄怒,慕容妍抿著被咬疼的唇轉過頭去,不想再看他壞笑的臉。

    「眼前這些人都是隨侍多年,妍兒別拿他們當回事。」嚴熾書揮退了所有人,收緊攬著她腰際的手臂,單手執起韁繩,策馬出宮時又開口道:「雖然無法馭鷹,但有樣東西朕一定要帶你去看看。」

    雖然不知道嚴熾書到底要帶她去哪裡,又想讓她看什麼東西,慕容妍卻毫不擔心,也許是因為他領著她體,會過的一切總是讓她又驚又喜,又或許是太習慣他懷裡的溫暖。被龍紋大氅密密包覆的她,溫馴的靠在他胸口,全然感覺不到撲襲的勁風,只感受到他強勁的心跳帶來的安全感。

    約莫半刻鐘,賓士的馬在城郊的一處竹林緩下速度,已然暗下的天色在濃密竹林裡更顯漆黑,慕容妍不由得有些懼意的揪緊他的衣襟。

    「別怕,有朕在呢。」大掌安撫的在她纖細的背上輕拍,嚴熾書在一處竹屋前勒停馬步,將她抱下。

    密得幾乎遮天的竹葉被夜風吹拂的沙沙作響,伴著葉隙間無數飄忽晃動的黑影,讓慕容妍不由得渾身發毛,緊緊掐握牽著她的大掌。

    「只是禽鳥驚動而已,朕這就讓它們安分點。」低聲安撫,嚴熾書抬手鳴了聲口哨,嘹亮的鷹啼聲隨之嘯響,瞬間止了林間驚飛的鳥影。

    被嚴熾書牽著走進竹屋的慕容妍,直至他點燃了燭火,照亮滿室,這才不再感到害怕,「你帶我來這是要讓我看什麼?」

    「噓……先別說話。」長指抵唇,嚴熾書從竹櫃上方抓了把米,悄聲的打開櫃門。

    鷹影蹲據窩巢的情景映現眼前,慕容妍有些意外的掩唇輕呼,然而讓她驚訝的卻是嚴熾書將掌心攤在鷹面前,原先戒備的鷹瞬間溫馴的低頭啄食,被護守在豐厚羽翼下的小小鷹也因而現身。

    「這、這……它原來是母的呀!」嚴熾書豢養的鷹她是見過的,只是她一直以為它是只雄鷹。

    光瞧慕容妍的神情,嚴熾書便知道她誤會了,失笑的低鳴口哨,在另一隻雄鷹棲於肩上後,才開口笑道:「它是母的沒錯,可它是戰蒼鷹自個兒拐來的娘子,雖然長得很像,卻不是同一只。」

    眼光在鷹巢與嚴熾書肩上來回了數次,慕容妍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所以這是它們的孩子嗎?」渾身毛茸茸的小鷹崽搖頭晃腦,張著嘴討食的可愛模樣讓慕容妍好想摸摸看,卻又怕惹來母鷹的攻擊,遲遲不敢伸出手。

    看透她的心思,嚴熾書大掌在母鷹的背上順撫了下,隨即將兩隻小鷹捧到她手上,「它們破殼那天,朕便想帶你來瞧瞧,只是那時它們毛都還沒長齊,怕你讓那光禿禿的醜模醜樣嚇著,所以等到現在才帶你來。」

    「好可愛,是公的還母的?起名了嗎?」柔軟的羽絨在掌心間蹭動,捧著小鷹的慕容妍笑得好樂。

    「額心有個白點的是母的,另一隻則是雄鷹,剛好是龍鳳胎呢。」看著慕容妍毫不掩飾的純然笑容,嚴熾書心裡的滿足不言而喻,就連心上憂煩的重擔都減輕了幾許。「朕想把小母鷹送給你,名就讓你起吧。」

    「送給我?不好吧,這樣母鷹會傷心的。」慕容妍將小鷹擱上竹桌,指尖輕揉小小鷹身。

    又抓了把米撒在桌上,嚴熾書同樣曲指逗著小鷹,「傻瓜,就是不送你,等它們再大些時,母鷹也會驅它們離巢自立的。」

    「原來是這樣……」慕容妍露出恍悟的嬌憨笑容,可看到他推著小鷹去啄米時,又忍不住低喊,「欸,鷹是食肉的,你做啥老拿米喂它們!」

    「既然要豢養,總得讓它們從小便習慣主子喂啥就吃啥。」

    「哪有人像你這麼霸道的!連人家與生倶來的天性都想改變,真是……」對於嚴熾書的任性妄為,慕容妍只能搖頭苦笑。

    傾身朝前,嚴熾書俊顏貼近她的嫩頰,低低笑道:「朕的霸道,你不早就知道了。」

    呼在頰上的熱息讓慕容妍敏感的哆嗦了下,側首想把這無比親昵的距離拉開,誰知頭一轉卻迎上他等在那的薄唇。

    看似無情寡義的薄唇總是泛著溫熱,每每在暖心之餘將她拉入炙焰之中。就算僅是輕輕一觸,也讓她腦門酥麻的一陣戰慄,又急又臊的縮頭閃躲。

    像是早料到她的反應,嚴熾書攬在她肩上的大掌一個輕抬,便穩穩的扣住她晃閃的後腦勺,「吻朕。」

    低沉嗓音透著迷魅,慕容妍像被蠱惑般緩緩獻上自己顫顫的櫻唇。

    羞臊青澀的吮吻滿足不了情火正熾的嚴熾書,大掌一使力,半哄半迫的讓她的唇與自己緊密相貼,取回主導權的強勢入侵,極盡挑逗的吞噬她的理智,撩人勾纏的消融她的羞澀。

    仿若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已然動心的慕容妍耽溺在嚴熾書滿是濃情的熱吻之中,纖纖藕臂攀著他寬厚的肩頭,仰賴著他結實健軀帶來的安全感,讓如浮木般飄蕩的靈魂找到倚靠。

    雖是天時人和,卻還是缺了地利,清楚這一點的嚴熾書在吻得她嚶嚶喘吟,吻得自己下腹火熱之際,仍是發揮了過人的理智,硬生生的壓抑著欲火,將纏綿的熱吻轉成眷戀難舍的淺啄輕吮。

    「想好給小母鷹起什麼名了嗎?」壓抑的低低沉喘,嚴熾書深邃的瞳眸瞅著懷中人兒同樣情欲氤氳的迷蒙雙眼。

    思緒被攪得一團混亂,慕容妍好半晌才傻愣愣的開口,「書妍。」

    聽到她以兩人的名字為小鷹取名,嚴熾書心底滿足愉悅的樂歡著,「這名起得極巧,不過既然是一公一母的龍鳳胎,不如各別起名為『書鷹』與『若妍』如何?」

    「書鷹與若妍……聽來好似一對戀人呢,可它們是兄妹呀。」嚴熾書起的一雙名兒,慕容妍很喜歡,只是不免多心的想著血緣與比翼雙飛的差異。

    「既是種意涵,那麼是相扶持的血緣情分,抑或是連理成雙的戀慕相隨,又有何妨呢?」俯首輕吻白皙光滑的額心,嚴熾書淺淺笑應。

    「也是……」慕容妍為自己的多心輕笑出聲,「我真傻是不?就只是起個名也這般較真。」

    「是有些傻,可朕就愛妍兒這份傻氣。」輕笑出聲,對於慕容妍自然流露的天真單純,嚴熾書可是愛極了呢。

    這男人……總是不錯過任何示愛的機會,時不時聽他在耳邊說著愛,連她都要認為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佳偶了。

    「貧嘴。」嬌嗔的低斥了聲,慕容妍推了推他的胸膛,將注意力轉回桌上的雛鷹,「那今兒個我就可以將小若妍帶回華顏殿了嗎?」

    為她的迫不及待輕笑,嚴熾書取來擱置一旁的大氅幫她穿上,「雛鷹不好養,再過些時日,等它們長至可自立時再帶回去吧,要不,朕怕你要成天懸心擔擾了。」

    「這樣啊……」看著他將小鷹捧回築在竹櫃裡的鷹巢,慕容妍知道該是和小鷹們告別的時候,難免有些依依不捨。

    「瞧你捨不得的,朕答應你,只要你想來看看它們,朕就是分不開身,也會命熾影衛帶你過來。」安置好母鷹與小鷹,嚴熾書回頭牽起她的手,朝竹屋外走去。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只要你給個出宮令,我跟隨侍的宮女自己來也可以的。」被抱上馬背,慕容妍開口說著。

    「那不成,給你出宮令,要是你一去不回,朕可就虧大了。」故作緊張的說著,嚴熾書輕扯韁繩,在馬開始緩行時又開了口,「傻妍兒,此處竹林除了修武和玄殷,其他人要闖進這裡,可是得先對上隱駐在此的熾影院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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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4 21:54: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8章(2)

    聞言,慕容妍這才知道原來這竹林是如同死士般的熾影衛的訓練駐地,同時也對他毫不避諱的讓她踏入此地感到訝然,「既是這般戒嚴慎密的地方,帶我來妥當嗎?」

    「在朕心裡,早已當你是自己人,又有何不妥?」

    「自己人」這三個字重重的撞擊著心,無聲無息的擊碎了慕容妍心底那份初衷。怎麼也料不到懷著恨意,帶著殺意的自己,竟是讓嚴熾書當成了自己人。「你就真的不怕……」

    「朕要是會怕,在你踏入龍禦殿那日便不會留你下來。再說,朕既是信你骨子裡那份純然善性,又何須防,你什麼呢?」出了竹林,嚴熾書環在慕容妍腰際的手收緊了幾分,同時將大氅拉攏,不讓夜風襲著了她。

    話說得淺淡,然而其中的堅決卻讓慕容妍備受感動,即便她總是穿著一襲偽裝之衣示人,他卻總是能看穿她,將她心底那連自己都快遺忘的一面看得清楚透徹。

    默默在心裡感悟著他給予的情分,慕容妍直到騎馬進了宮門,這才想起早前在禦書房外聽到的對話,不由得好奇開口,「你之前是同誰在議事?是打算送誰去東胡和親嗎?我怎麼好似聽見你們提及平曦。」

    她的問題讓嚴熾書心下一個咯噔,卻是不意外她會有此一問,暗暗慶倖自己及時將話拐了彎,「是朕欲遣往東胡的使臣,烏圖汗王早前派人捎來和親之意,所以朕打算借此與其議和。至於你聽及平曦字眼,那許是你聽差了,平曦是朕僅有的親妹,朕怎麼可能捨得送她去和親呢。」

    「那你打算挑個妃嬪送去嗎?若和親的人選非公主之尊,汗王恐怕不會滿意吧。」不知為何,慕容妍莫名的為嚴熾書想議和的決定有了絲擔憂。

    「妍兒同汗王很熟嗎?要不怎麼知道他會不滿意。」

    熟是稱不上,但是烏圖囂張跋扈,又性好女色的個性,慕容妍多少也識得幾分,但她總不能直接對嚴熾書坦承這些。「我不過一名小小獻女,哪可能同汗王熟識,只是想說既要議和,這人選定是輕忽不得,不是嗎?」

    「妍兒果真聰慧,這點朕當然也想過了,所以朕方才便是與玄殷商議要擇誰冊封,好以公主之名前往和親。」在華顏殿前勒停了馬,嚴熾書抱著她直接跨入殿內。

    「那我就放心了。方才乍聽時,我還真怕你會將平曦送去和親呢。」苦候了大半天,又被帶去竹林裡耗了些時候,慕容妍掩不住倦的打著小小呵欠。

    「瞧你和平曦親近的,朕都要吃醋了。」嚴熾書直至走到榻邊才將她放下,「累了吧,先歇會兒,晚點朕再過來陪你用膳。」

    躺在舒適的床榻,慕容妍便覺睡意襲來,纖纖小手卻下意識的拉住意欲轉身的嚴熾書袖擺,「我不餓,晚膳就別讓人備了,只是……」

    「只是什麼?」側首回眸,看著慕容妍耳際泛紅,低著頭欲言又止,嚴熾書心下竊喜的開口問道。

    「你……你能不能等我睡下再走?」細如蚊鳴的輕聲開口,慕容妍隨即又為自己撒嬌般的要求感到丟臉,連忙接著說:「呃……我是說,你應該還有事要忙,就、就別費神陪我了。」

    「傻瓜。」寵溺的低喟一聲,落坐床榻的嚴熾書展臂將她攬進懷裡,「天大的事都沒有妍兒想朕陪重要,妍兒不必多慮,儘管開口便是。」

    他的話讓心頭一陣暖熱,放軟了身偎進嚴熾書寬厚胸膛的慕容妍還是佯惱的嗔了句:「有你這麼當皇帝的嗎?!」唇角卻是勾出了被愛的滿足微笑。

    沒將她的嗔斥當回事,嚴熾書摟著她往榻上躺去,在她額心印下輕吻,「睡吧,朕陪你。」

    「長公主又不在了?」聽完從夕顏殿歸返的宮女回話,慕容妍不禁訝然的提高了聲調。

    前陣子老被嚴熾書纏著陪著絆著,好一段時日沒能與平曦相陪,好不容易他忙於政事,慕容妍這才得空能去探探平曦,結果卻是每每撲空,就連她讓宮女前去請人,也總得了個長公主不在殿內的答覆。

    平曦偶爾會隨玄殷出宮,甚或有幾天會宿在玄殷的丞相府裡,慕容妍是知道的,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將近月餘都沒能在夕顏殿裡找到人。難不成平曦在避著她嗎?這更不可能了,平曦那單純的癡兒性子,斷不可能因為氣她的疏忽便與她相遠了。那麼到底是為什麼,她會一直見不著平曦呢?

    默默思忖了下,慕容妍耐不住疑惑的朝宮女開口:「你私下找幾個親近些的宮女幫忙探探,看看長公主到底在不在宮裡。」

    兩日過後,慕容妍從宮女探來的口風中證實了自己的臆測,平曦果然在兩個月前便不在宮中了,難怪她怎麼樣都見不到平曦。

    嚴熾書的愛妹心切她是知道的,也相信他決計不可能捨得將平曝送去和親,但平曦突然消失還是讓她覺得怪怪的,於是便找上了嚴熾書,想問個清楚明白。

    「妍兒來得正巧,朕才剛讓人傳膳,妍兒來了正好陪朕用膳。」一瞧見慕容妍,早在熾影衛通報下知道她來意的嚴熾書一臉從容,笑著將她攬進懷裡。

    「我不是來陪你用膳的,我是有事想問你。」有了前幾次經驗,慕容妍也學聰明了,沒以尊稱喚他。

    「有什麼事也得等肚皮填飽了再問,朕可是餓得快沒力氣了。」眉心微皺,嚴熾書苦著張臉道。

    堂堂帝王裝可憐的喊餓,羞不羞呀——腹誹歸腹誹,想到他可能從下朝後便忙到現在,慕容妍還是忍不住心軟的由著他將自己拉到椅上,對著滿桌的佳餚動起箸來。

    在嚴熾書殷勤的夾菜勸進下,本來不覺得餓的慕容妍吃得有些撐,在他又遞來甜湯時,便微苦著臉推拒,「肚子都讓你喂圓了,好歹也讓我消食一下吧。」

    唇角銜笑,嚴熾書飲了口茶後,便開口說道:「妍兒方才是想問朕什麼事?」

    對吼,她是來找他問平曦下落的,怎麼吃著吃著便差點忘了?!心下一個頓愣,慕容妍連忙正色開口,「我是想問你,平曦是不是不在宮裡,我幾次三番都找不著她。」

    「平曦的確不在宮中,妍兒急著找她有事?」

    「沒什麼要事,只是好陣子沒能與她相陪,想她了。是說平曦上哪了?怎麼會不在宮中呢?」

    「是朕不好,都忘了妍兒與平曦最是要好,一忙起來倒疏忽了該要同你說一聲。」說著說著,嚴熾書又端起茶盞遞到她面前,「來,喝口茶,消脹的。」有些無奈的接下茶盞,慕容妍又開口追問,「平曦到底上哪去了?你該不會……該不會真送她去和親吧?」

    「瞧你這腦袋瞎想的,朕不是說過,普天之下朕就只有平曦這同血共脈的至親,又怎麼可能捨得送她去和親呢。」指尖在她額際戳點了下,嚴熾書見她一臉不以為然便又接著說:「前些時候,朕派去查訪的探子傳了消息回來,說是在臨東關附近的深山裡找著了神醫,玄殷便帶著平曦前往求治了。」

    「原來是這樣……」聽完他的解釋,慕容妍這才釋然了些,「那神醫有辦法治好平曦的癡症嗎?」

    「為了平曦的癡症,朕不知尋過多少名醫神手了,成不成也只能放手去試才知道了。」微露愁容,嚴熾書沒說的是,決定將死馬當活馬醫,使上這極端療法的醫者正是自己。

    看著他眉心攏蹙,愁苦擔憂的神情,慕容妍的心像被揪緊般地陣陣泛疼,柔荑自有意識的覆上了他的大掌,「別擔心,平曦是個善良又有福氣的,她的癡症一定能治好的。」

    大掌輕翻,嚴熾書趁勢將頭靠在她纖細的肩上,悠悠開口,「幸好朕還有妍兒在身邊,要不這些愁苦遲早壓死朕。」

    坦白說,此刻的嚴熾書真像是只撒嬌討摸的大獅,偏偏他還是獅群裡最大只的獅王呢!真是有些不倫不類,有些可笑,也有些可愛……讓慕容妍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開口笑嗔,「那你可千萬撐著點,你要被壓死了,這龍熾皇朝可也會跟著垮呢。」

    「妍兒這話……難不成你比較擔心龍熾皇朝垮,卻不關心朕的死活嘛?」

    訝然抬頭,嚴熾書一臉受傷的看著她問。

    「你這人真的是……明明開口閉口都是朕,卻一點帝王的樣子都沒有!」噙笑搖頭,慕容妍有種被徹底打敗的無奈。

    「最好朕沒有帝王該有的樣子,朕可是只在你面前才不端架子的。」說著,嚴熾書坐直了身,刻意板著臉的抿起了唇。

    瞧他裝腔作勢的模樣,慕容妍忍俊不住的笑出了聲,「那我該喊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嗎?」

    「那倒是不必,你只要記著朕待你是不同的。」放柔了神情,嚴熾書萬分珍視的輕撫著慕容妍唇畔笑意。

    雙目對視,鷹眸底的認真映入眼裡,這一刻的慕容妍再無法視而不見的逃避,也再難以自欺欺人。

    他豈止是待她不同,他的心儀更不是說說而已,他疼她、寵她、憐她,是因為他真的愛她。而她,如何能不動心?

    心窩泛著酸酸甜甜的蜜意,暖熱了眼眶,慕容妍纖臂一抬,猛地撲抱住嚴熾書,小臉埋在他頸項間,耳語輕喟:「我知道。你處處待我好,我一直都知道的。」

    東胡數年前毒殺汗王親父又迫害兄長,取而代之登上汗王大位的烏圖心思向來狡詐,雖是滿心喜悅歡騰的籌辦著盛大婚典,卻也沒忘了慕容妍這枚殺棋。

    「來人啊!殺了大祭司,將屍首送往中原。」

    既然慕容妍入宮多時,卻始終拖拖磨磨的沒能取了熾皇的命,那麼他就趁熾皇派公主和親來求和之際,下狠招讓她再無法苟且行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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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4 21:54:34 |顯示全部樓層
第9章(1)

    「咕啾咕啾,小若妍快下來,我這兒有好吃的谷米喲!」手上捧著碗精心挑配的餌食,慕容妍抬頭對著棲在高處的鷹輕喚。

    羽翼初豐的年輕母鷹聞聲轉首,接著便振起雙翼,倏地俯衝而下,直接落在慕容妍盤梳好的雲髻上,興奮的用尖喙啄頂著她。

    「哎呀,娘娘小心!」一旁的宮女緊張的嚷著,手忙腳亂的想將鷹從慕容研頭上引下。

    「別別別,你們這樣反而會驚嚇到若妍的。」伸手輕擋宮女的躁舉,慕容妍頂著被弄亂的髻發,將一臂平伸,輕聲開口,「若妍乖,站這兒來。」

    大概是承襲了鷹父的聰靈,鷹乖馴的飛落到慕容妍臂上,斂起雙翼靜止不動。一旁的宮女瞠圓了眼瞧著,又是驚訝又是崇拜的訝然輕呼。

    慕容妍則是一臉滿足的舉著纖臂,走到臨窗的平臺上。暗自慶倖沒將嚴熾書教過的馴鷹技巧忘了,這才能叫鷹乖乖聽話。將擱置桌上的那碗穀料往前推了推,乖馴的鷹隨即從她臂上走下,用頭在她頰上蹭頂了下,這才開始低頭啄食。

    雖然把鷹帶回華顏殿前,嚴熾書便讓人剪了銳利的鷹爪,但鷹身結實的重量以及有勁的抓力仍是讓慕容妍纖細的胳臂微微泛疼,可心裡卻是開心滿足。

    「娘娘,您髮髻都亂了,奴婢幫您重新梳整好嗎?」見主子雲髻散亂,連簪上的嵌玉葵花金簪都搖搖欲墜,宮女殷勤的開口問道。

    輕撫著鷹背上柔順的羽毛,慕容妍有些漫不經心的開口,「散就散了,今日我又沒想上哪,也沒接獲皇上要來的旨意,就別梳那繁複的雲髻了,今兒個就讓我頂上輕鬆點吧。」

    「可是皇上待娘娘不一般,常常想您便來了,也不是每次都先傳旨的。」大抵是宮女當久了,看慣了後宮嬪妃的精心打扮,宮女仍是不死心的想幫她打扮。

    宮女的話讓慕容妍微紅了臉,這嚴熾書的確是想來便來,好幾次她都睡下了,他深夜來華顏殿,就是看看她的睡容也好。不過這陣子他明顯忙碌許多,她好幾天沒見著他了,可能是因為身為丞相的玄殷不在吧。

    「玄相不在,皇上要面對的國事相對繁重,應當沒什麼空閒上華顏殿吧。你就聽我的,別再想著幫我梳髻了,要不等會又讓若妍弄亂了,你豈不又要反覆梳整。」

    淺笑說完,慕容妍拎起綢布縫製的小沙包往窗外丟去,滿意的看著被起名為若妍的鷹疾飛追擒。

    「既然娘娘都這麼說了,那至少讓奴婢幫您把金釵取下,免得一個傾落便紮著了您。」

    螓首輕點,慕容妍在宮女幫她卸金簪時,伸手揉揉將沙包銜回自己面前討賞的若妍,揀了碩大的谷米喂它,低語著,「若妍好棒,再來一次哦。」

    這回慕容妍將沙包往殿門那頭丟去,卻不偏不倚的砸中了匆忙進殿的太監額心,她羞愧的幾步上前,開口道歉:「真是對不住,我一時失了準頭,公公沒事吧?」

    「娘娘千萬別這麼說,奴才這頭硬得很,就一個軟沙包傷不著奴才的。」聽到慕容妍的話,太監連忙跪了下來,讓一貴妃跟自己道歉真是折煞了。

    「沒事就好,公公不必多禮,起來說話吧。我瞧你匆匆忙忙的,可是有什麼急事要報?」

    聞言起身,太監連忙朝外招手,讓外頭的人將東西抬進來。「是這樣的,今兒清晨有個自東胡來的人將這箱子送進了永巷令,指名要給娘娘您的。」

    太監的話讓慕容妍心頭一驚,不由生起一股不安的恐懼,「有說是誰要給我的,又是些什麼東西嗎?」

    「那人只說是娘娘家裡人備的,說是些家鄉的地道吃食及補品,給娘娘解鄉愁用的。」

    「這樣啊……那、那就擱下吧。」極力壓抑著心中抖顫,慕容妍在太監們擱下沉重的方箱後,要宮女去諏些珠寶給他們,「一點心意,有勞公公了。」

    「這、這……」捧著額外得到的打賞,領頭的太監不只手軟,連膝蓋都跟著發軟了,「謝娘娘賞賜。娘娘,可需要奴才幫忙開箱?這箱沉得很呢。」

    心中隱約有著不祥之感,慕容妍忐忑不安地扯笑輕道:「不了,我想晚點再開,謝謝公公盛情相助。」

    放眼後宮,還真找不到幾個像妍妃這般客氣有禮的嬪妃,來自永巷令的太監們心下不免對這來自東胡的妍妃多了幾分好感。「若是娘娘之後有任何需要,儘管往永巷令發落一聲,奴才們定當竭力效勞。」

    待太監們離開後,心細的宮女察覺到慕容妍僵白的臉色以及微微抖顫的身子,連忙上前輕扶,開口問道:「娘娘,您還好嗎?可是身子不適,要奴婢去請太醫過來看看嗎?」

    怔忡不安的慕容妍被喚回了神,深吸了口氣後便從容開口:「我沒事,就是倦了些,我想獨自安靜的歇會兒,你們都先退下吧。」

    待宮女們也退下後,慕容妍看向那只方箱的眼神,像是看著洪水猛獸般的泛著難以言喻的恐懼。

    家裡人……吃食補品……她的家裡人就只有身為祭司的養父、巫女娘親以及使臣生父,可他們明明被烏圖嚴密的囚于石牢,又如何能備上這些東西送來給她呢?

    這箱子裡裝著的,恐怕是什麼包藏禍心的東西吧?

    她是該開,抑或不該開……

    消極逃避了數個時辰,慕容妍提起早晚都要面對的勇氣,在用過晚膳後便揮退了隨侍的宮女,獨自打開了那口箱子。

    以實木裹以鐵制邊條製成的大方箱很沉,慕容妍費了好大的勁才掀開箱蓋,入眼的是東胡草原上常見的狼毒草,過分濃郁的甜腥味撲鼻而來,讓她連忙掩住口鼻退了步。

    用這狼毒草覆蓋其上,是想遮掩什麼呢?惶恐的想著,慕容妍默默的吸了口氣,便去拿了宮女們用來勾撩高處紗幔的細棍,將鮮紅的狼毒草撥開。

    高挺的鼻樑隨著狼毒草被撩開而露出,慕容妍頓時呼吸一窒,一雙瞪大的眼睛跟著入眼,登時讓她心驚肉跳地甩開了細棍,雙手急躁的用力撥著狼毒草。

    血色全無的面容被刀劃得不成樣,然而其中的黥紋卻讓慕容妍瞬間心痛如絞,失聲尖嚷:「阿爹!」

    痛徹心扉的尖叫聲在夜裡顯得無比淒厲,待在外殿的宮女紛紛沖進來,卻被眼前抱著具泛黑屍首嚎啕大哭的慕容妍給嚇壞了。

    「阿爹,您醒醒……我是您最疼愛的妍兒啊,您醒來看看妍兒啊!」聲淚俱下的慕容妍已然失心喪魂,完全看不到沖進來的宮女,只是抱著養父的屍首不停的哭喊著。

    為首的宮女率先回神,連忙上前攙扶她,「娘娘,人死不能複生,您請節哀。」

    「不!阿爹沒死,他還有呼息,你快去傳太醫來,快啊!」理智全失的慕容妍緊緊抱著養父的屍體,涕淚縱橫的對著宮女怒喊。

    宮女眼看她神魂倶失,哭得幾要斷氣,心知情況不對,便立即安撫道:「好好好,奴婢這就去請太醫,娘娘先冷靜點。」隨即走向另一位宮女,附耳道:「快,快去找皇上!」

    「阿爹……您不會有事的,妍兒會救您的……您、您跟妍兒說說話啊……」慕容妍泣不成聲的對著冰冷的父屍哀哀泣喊。

    不出片刻,才從禦書房回到寢殿的嚴熾書便疾步而至,一踏入華顏殿內便被眼前景象給弄擰了心,「妍兒,別怕,朕來了。」

    熟悉的嗓音傳入耳裡,慕容妍未曾停歇的淚卻是落得更凶,抽抽嘻噎地對他道:「你……來了,嗚……我阿爹、阿爹他……快沒息……了,你快幫我救救他……」

    看她哭得一臉狼藉,嚴熾書的心就像被萬針鑽刺般疼得緊,連忙將她緊攬入懷,大掌揉搓著她緊抱父屍的手,安撫道:「好,朕幫你救你爹,你先別哭。乖,把手放開,要不太醫怎麼幫你爹診治呢?」

    淚眼朦朧的看著嚴熾書,慕容妍仍是不敢放開抱著養父的手,怕是這一放,自己便要永遠失去阿爹了。

    「妍兒,聽話,把手放開。有朕在,一切都會沒事的,你要相信朕。」嚴熾書軟聲輕哄,堅定的扳開她揪緊的手指,同時側陣朝宮人示意。

    許是聽慣的嗓音帶來的安心感,慕容妍哭勢稍止,順從的任由他將自己的手從阿爹身上扳離,然而失親的痛楚卻讓她在宮人將懷中的父屍搬離時再度癲狂,瘋了似的在嚴熾書懷裡掙扎,手腳揮動的哭喊著,「不!不許你們帶走我阿爹,把阿爹還給我……阿爹呀……」

    下頷被慕容妍撞了一記時書忍著痛,抱著她的雙臂箍得更緊,耐著性子哄道:「妍兒乖,冷靜點,沒事的。沒有人會傷害你阿爹的,你和你阿爹都不會有事的。」

    「你騙人!阿爹明明就沒了呼息,怎麼會沒事!」方才不肯接受事實的慕容妍這會兒卻像是理智回籠,又哭又叫的朝著他揮拳,「放開我,把我阿爹還給我……阿爹,您別丟下妍兒啊……」

    心中怒意陡生,面色鐵青的嚴熾書壓抑著那股想將烏圖千刀萬剮的戾氣,擒握著慕容妍頸項的手一個輕擊,在她軟下身子時,穩穩將她抱在懷中。

    曙光微現,倚臥在床榻的嚴熾書懷裡仍抱著慕容妍,長指撚著溫熱的濕綢巾拭著她滿是淚痕的臉。

    「皇上,您下頷的傷……讓奴力幫您熱敷消腫,可好?」看著主子下頷一片瘀紫,捧著盆溫水的圓子低聲開口。

    「不必。」將手中綢巾丟進金盆,嚴熾書眉心間的蹙痕未見緩平,拉過錦被朝慕容妍蓋的舉動卻輕柔得像護著瓷人兒,「永巷令那頭是誰做主將這口箱子送來的?」

    隨侍多年的圓子向來善解聖意,早在嚴熾書擊昏慕容妍,將她抱回榻上,親口哺喂完安神湯的短短時間內,便去弄清了來龍去脈,是以聽到嚴熾書的發問,從容的低聲回道:「啟稟皇上,做這主的是永巷令的副領監,他向來沒啥心眼,收到這口箱時他也遣人來問過,只是皇上當時正忙於聽取熾影衛傳回的急訊,是以未及多思便指示他們自己做主了。」

    聽完圓子的話,嚴熾書這才想起有這麼回事,不免懊惱自己沒能料到烏圖陰險狡思,更是為自己在接獲問寒救著人的訊息時,大意輕心的讓她親眼看到親人的屍體而自責。

    看著慕容妍哭得紅腫的眼,和那即便飲了安神湯仍是緊蹙的眉心,嚴熾書又是心疼又是不舍,卻也知道這口箱不只讓她碎了心,也可能將他與她之間的可能性打了個粉碎,心中百般滋味複雜,讓他自恃沉穩的思緒也跟著浮躁紛亂。

    「皇上,早朝時辰將至,可要奴才為您更衣?」雖然感覺得到嚴熾書隱抑不發的戾氣,但職責所在,圓子仍是顫顫的低聲詢問。

    「不必,傳旨下去,讓匡王代朕早朝。」嚴熾書將抱在懷裡的慕容妍安放在榻上,示意宮女妥善照看後,便步出了內殿,駐足在那口箱前。

    「除了研妃的父屍,可有其他蹊蹺之處?」看著已被御林軍徹底翻查過的箱子,他開口問道。

    「啟稟皇上,箱裡除了狼毒草以及屍首外,並無其他可疑之處。但是在那具屍身上卻藏有封給妍妃的信。」身著金甲的御林軍高舉雙手,將濺滿血跡的信件呈上。

    看完了明顯被迫寫下的殷紅血書,嚴熾書眉心未散的蹙痕更加深刻,怒意在血液中沸滾翻騰,竭力隱忍的壓抑使得他脈息倒逆,氣血一時凝滯,心口瞬間劇痛得險要喘不過氣。

    鼻翼微動,嚴熾書氣提丹田,凝聚內力一拳擊向金柱,雕花的殿柱立即添上幾許殷紅,他方才覺得解氣,幾口深息吐納後便斂穩了脈息。

    將血書內附的一包粉末取出些許遞向御林軍,他沉聲下令下去,將這送往太醫院,讓他們儘快找出這毒藥的解方。」隨即將剩下的毒粉連同血書覆歸完整,收進衣襟。

    人雖是讓問寒救出了,但回到京城還要些時日,偏偏可恨的烏圖在這時使上卑鄙陰招,怕是要將那好不容易對他卸下心防的妍兒給逼急了。

    依她骨子裡那倨傲性,再加上親眼見到父屍的悲痛難抑,就算他對她坦承早命人救出其母,她恐怕也不會相信。那麼,他該怎麼做?

    人雖非他殺,卻是因他當年的無情而慘死於今,是不是真要血債血償,以命相賠才能解開她心裡的那份恨呢?

    而她對自己的那份從不言說的動心,是否值得他賭命相搏……

    心思百轉千回,此時的嚴熾書第一次嘗到手足無措,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滋味。

    徹夜未眠的他就這麼在殿內無聲靜佇,直到高掛的日陽灑落他滿身金光,

    他才喚來貼身伺候慕容妍的宮女,將那封血書交給她,「朕會讓人厚葬妍妃之父,這封信由你交給妍妃,不得讓任何人窺看,也不准讓她知道這是朕交付予你的。」

    「奴婢遵命。」

    「去看看太醫配的甯心定神湯煎好沒,好了立即送上來。」嚴熾書在宮女離去後,又對熾影衛下令,「熾影院全出動,前往協援問寒,務求快馬加鞭,以最快速度將人送回宮裡。」

    「放開我,我要去找我阿爹,你別攔著我……阿爹啊……」

    慕容妍一醒來,便是失心瘋般的不停哭鬧,捨不得再劈昏她的嚴熾書只能緊緊抱著她,耐著性子不停低哄,「妍兒,冷靜點,你這樣叫你爹如何安息?」

    「你這騙子,我阿爹根本沒死,哪來的如何安息!放手,讓我去找我阿爹……」慕容妍更是激動不已,使盡全力的槌打著嚴熾書,拼了命的想掙離他的箝制。

    早前被撞著的下頷還泛箸瘀紫,又被她不停揮舞的肘臂擊中,嚴熾書卻是不敢鬆手,但又怕傷了她而不敢太過使力,眼見失控的她幾要推開自己,他只好翻身將她壓制在床,大掌將她緊握的拳頭抵制在頭側,「你冷靜點!面對現實,你阿爹已經死了。」

    他的話讓慕容妍頓愣了下,隨即又踢蹬著腿,尖聲哭喊,「你騙人,我不信,我阿爹才沒死……你放開我,我要找我阿爹……」

    腰腹猝不及防的被狠踢了下,嚴熾書額際冷汗直冒,沉下身將她緊緊釘在榻上,任由悲憤交加的她發洩似地咬著他的肩,咬牙低語,「妍兒,你爹已經死了。朕知道你不願接受,但事實就是你再怎麼哭喊吵鬧也喚不回他了。」咬在肩上的齒勁隨著話語而加重,讓嚴熾書相信她聽進去了,不厭其煩的再道:「你的悲傷痛楚,朕都知道,你想怎麼打朕、咬朕來宣洩都可以,就是別傷了自己。」

    「朕知道失親的痛有多難熬,但不管如何,都有朕陪著你,就算失去了爹,你還有朕。就算你要連朕也恨下,朕也會陪著你的。」淡淡的血腥味漫進鼻間,嚴熾書知道他的肩頭已經被她咬出了血口,疼是一定疼的,但那疼卻遠遠比不上對她的心疼。

    感受到她漸趨緩和的情緒,以及越漸鬆軟的咬勁,嚴熾書抱著她一個翻身,讓她躺在自己身上,繼續安撫的哄著,「痛就哭吧,哭過就沒事了,朕會一直陪著你的。」

    不停歇的柔聲輕哄一字一句全入了耳,慕容妍不願面對的狂躁心緒也隨之斂穩,失去至親的哀傷欲絕卻取而代之,讓她鬆開了嘴,哽咽一聲地放聲大哭。

    「哭吧,將你所有說不出的痛苦全哭出來,讓淚水洗淨一切悲傷。」嚴熾書大掌安撫地在她抖顫的背上一下一下輕拍,任由她如湧泉般的熱淚將自己胸前濡濕。

    像個無依的孩童般嚎啕大哭,伏在結實健軀上的慕容妍像是啟開了柵門的堤壩,數年來壓抑的、隱忍的、強撐的一切一切全數潰堤,哭得一發不可收拾,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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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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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4 21:54:54 |顯示全部樓層
第9章(2)

    大半個時辰後,哭累的慕容妍雖是閉眼睡去,卻仍是抽抽噎噎的不甚安穩,看得嚴熾書好不心疼,但這樣的發洩至少好過理智全無的癲狂失控,為此,他懸在半空中的心多少也放下些。

    抱著她起身倚臥,他伸手端過宮女呈來的甯神湯,先是自己飲了一口,再俯首將之哺喂到她嘴裡,直到整碗湯藥見底,他才將她放回榻上,細心地幫她蓋上被子。

    當慕容妍再次睜開浮腫刺疼的雙眼時,已是隔日黃昏,神情恍惚的她思緒仍未清明,淚卻隨著不停在腦中浮現的養父屍身而滑落,一顆顆熱淚全濺落在嚴熾書只著玄色單衣的胸膛,炙燙的讓他揪緊了心。

    「沒事了,朕在這呢。」雙臂收緊,他低沉的嗓音裡滿是心疼。

    大概是睡夢中被灌下的幾帖安神湯發揮了功效,慕容妍雖仍是淚如雨下,卻沒再同早前那般癲狂,只是啞著嗓哀哀泣語:「我、我阿爹……他……」

    「朕讓人將他厚葬了,妍兒要節哀,好嗎?」知道她仍哀慟,嚴熾書細聲陳訴著讓她能安下心的事實。

    再無可改變的既定現實,讓慕容妍淚落得更凶,一想到打小將自己捧在掌心上的養父因為她而落得慘死的下場,她便克制不住的哭嚷出聲,「阿爹……是妍、妍兒不孝……都是妍兒沒用……嗚嗚……才、才會害阿爹死得淒涼……阿爹……」

    慕容妍悲痛至極的泣嚷讓嚴熾書心口跟著泛疼,大掌擒著她因悲憤欲往自己臉上打的手,用堅定沉穩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訴:「這不是你的錯!別再自責,更別傷了自己。」

    「嗚……阿爹……原諒妍兒不孝……」雙手被牢牢握住,埋在寬厚溫暖胸懷的慕容妍難忍百般自責的情緒,失親的悲痛讓她怎麼也止不住淚。

    「你做得夠好了,沒有人會怪你的。」嘴裡說著勸慰,嚴熾書將她緊緊圈抱,讓她在他懷裡盡情宣洩,「你可以哭泣、可以悲傷,但不可以絕望,也莫再自責。無論如何,都有朕在你身邊。」

    低啞的嗓音不停在耳邊低喃,彷佛催人安心入眠的輕曲,更彷佛溫暖的春風吹拂,即便淚仍不停淌落,心依然無法從失親的傷痛中復原,被嚴熾書緊摟在懷的慕容妍卻也多少平靜了些,,只是無聲地放任淚水傾落,倚在總是讓她感到安心的懷抱中傾倒悲傷。

    「皇上,娘娘既已睡下,讓奴才伺候您回昂龍殿沐浸個暖浴,可好?」看著嚴熾書輕手輕腳的拉過被將慕容妍蓋得密實,圓子連忙低聲問道。

    「不,妍兒悲痛欲絕的心緒仍未平復,朕絕不在此時丟她一個人。」縱使身心俱疲,衣不解帶的守著慕容妍整整兩日,嚴熾書仍堅持留在華顏殿。

    看來主子這回是真的栽了……默默在心裡感歎,圓子雖然對主子覓得知心人感到欣喜,可看著向來玉樹臨風、器宇軒昂的主子滿臉的憔悴倦容,眼窩都泛著暗青,他就忍不住難受。

    「皇上,請怒奴才斗膽多言,您不眠不休地守著娘娘兩日了,嘗進嘴裡的膳食也沒多少,再這麼下去,有礙龍體安康啊。」嘴裡說著,圓子端起小太監手中的蔘茶,呈遞到嚴熾書面前。

    泛著疲色的眸心淡淡的覷了圓子一眼,嚴熾書端起蔘茶啜飲,多少也知道自己的狀況的確糟了點。看了明顯哭累睡熟的慕容妍一眼後,他揉著額際朝圓子道:「去準備一下,朕就在華顏殿裡洗沐。」

    約莫過了個時辰,換了身常服的嚴熾書在簡單用過膳後,站在花窗邊凝望著高懸的弦月。

    饒是做足了準備,但是以和親之名將平曦送往東胡這事,仍是讓嚴熾書心頭像懸著巨石般沉重,少了玄殷這能幹的丞相在,朝政諸事繁重得讓他感到疲憊。雖說還有羅修武在,但身為武將的他光是迎戰胡匈聯軍的事便忙得分身乏術,哪還有多餘心力在國政上幫他。

    偏偏可恨的烏圖還突然來上這招,讓他擱在心尖上的妍兒傷心欲絕,弄得他也跟著勞心傷神,寧可把朝政丟給早前被召回的皇堂兄嚴應匡,也不想讓他的妍兒一人獨哭。

    蒼天啊……聯與禰這一博,是會大獲全勝,抑或是失去一切的全盤皆輸呢?

    無語問天,此時的嚴熾書也不禁對自己冒險下注的這場博弈感到一絲質疑與不安。

    醒了便淚不停歇,哭倦了便睡地過了幾日,心緒終是穩妥些的慕容妍夜半睜眼,嚴熾書神勞形瘁的睡容映入眼簾,讓她悲愴的心又添上幾分難受與心疼,無聲地紅了眼圈。

    早在上回收到阿爹被刨下的膚皮時她就知道,只要眼前這男人沒死,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只是陷在他溫柔呵護情網裡的她忘了,該死地忘了至親的命還等著她救。

    直到宮女趁著嚴熾書離開的短暫空檔,將阿爹留下的血書偷偷塞到她手裡,這才讓她徹底清醒,想起了自己來到他身邊的殘酷理由。

    纖指輕繪著男人剛毅的輪廓,慕容妍神情迷惘,心思紛亂複雜……

    他,中原帝王嚴熾書。一個她在心裡恨了數年的男人,一個說著心悅於她,處處待她寬容,傾其柔情地融化她恨心的男人……

    悲痛欲絕的這幾日,是他時時抱著淚流不止的她,哄慰著她咽下食物與藥湯,即便她癲狂的在他身上抓咬出傷痕,仍是堅定不移的守在她身邊……比起她的傷心慘目,他臉上的心力交瘁卻更顯憔悴不堪。

    她真的恨他嗎?她又憑什麼恨他?

    沒錯,他是將她送回東胡,逼她必須面對烏圖的脅迫,可卻是她自己開口說要幫烏圖殺了他——

    為的是什麼?為的只是求助無門的那當下,天真的以為自己有能力救雙親於水火之中。忿忿不平的情緒讓她有了怨天尤人的遷怒,幼稚地讓莫名恨意填塞滿心,可笑地靠著這份恨意熬過了數年。

    然而,順利以獻女之名來到中原,進了後宮的她看到的是什麼?得到的又是什麼?

    她看到的是貴為九五之尊的他,屢次對她包容寬待,得到的是他柔情似水的眷戀寵護。他對她好得毫無理由,明知她來到身邊是想殺他,他卻視而不見,甚至在她真的刺傷他時,專制獨裁的以熾影衛失職來粉飾一切,霸道的為她築起安全無虞的守護牆。

    他不用帝王的專制來脅迫她,卻用強悍的溫柔一點一滴消融著她滿身的剌,抹平她孤單無助的心,讓她在這深宮裡嘗到被愛的溫暖,體會那些從未敢奢望過的幸福可能……

    她非草木,更非鐵石心腸,及笄後便活在烏圖陰影下的她縱是再倨傲好強,掩在層層銅牆下的心終究也是軟的,是渴望著倚靠的,面對他的柔情功勢,又怎能不動心、不被撼動?

    唇角淺淺上揚,懸在眼眶的浪緩緩滑落,在慕容妍臉上交織出一抹悽楚的苦笑。

    這一刻,她不再也不願逃避,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心——她,愛上他了。

    愛上這個莫名被她恨了幾年的男人、愛上他給的溫柔情意,眷上在他羽翼下被細細寵護的安逸。

    「妍兒醒了?怎麼又哭了?」雖是禁不住疲憊的睡下,可熱燙的淚一滴落頰上,淺眠的嚴熾書仍是心焦的立即醒來,柔聲開口,「又想你阿爹了嗎?」

    抿唇搖首,慕容妍淚眼迷離的看著他。

    大掌捧著蒼白清瘦的小臉,嚴熾書曲指揩接從眼眶中滾落的淚珠,「快別哭了,眼都要給哭壞了。你這麼哭,你爹在天上瞧見了也要心疼的。」

    嘴裡說著別讓她爹心疼,可慕容妍卻清楚看見他眼底那掩不住的心疼不舍,讓她更是垂低了頭。

    「這……是我咬的,是嗎?」眼光落在他鬆散斜敞的肩頭,她忍不住伸手輕撫烙在上頭的牙印,「痛嗎?」

    「痛,但比不上你的痛。」大掌將柔荑圈握,嚴熾書扯過一旁的外衣罩在她肩上,「只要能讓你好過些,朕怎麼痛都沒關係。」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待她這般好,怎麼能夠將這樣的她捧在心尖上疼著、寵著、愛著……而她,又該以何為報……

    纖指輕挪,慕容妍情生意動的俯首,懷著深深感動卻無以回報的心思,輕吻著自己烙下的紅牙印,「謝謝你陪著我疼,但、但是……求求你別待我這麼好,我不值得的,這樣的我不值得你愛的……」

    「傻瓜,說什麼呢?」輕攬著她的肩,嚴熾書吻著她發旋低語,「朕既是愛上你了,不待你好要待誰好?況且,值或不值由朕決定,你只管放心接受就是。」

    心再次被深深撼動,隱忍著奪眶的溫熱淚意,慕容妍纖臂一抬,緊緊圈抱住他的脖子,微顫的粉唇印上他的薄唇,奉獻似的投入那愛著她的懷抱。

    泛著微涼的嫩唇突襲而來,嚴熾書有一瞬的錯愕,下一瞬便心喜地反守為攻,炙熱的唇舌挾著深濃的愛意翻轉攪弄,勾纏著獻上來的羞澀嬌嫩。

    面對他的款款深情,慕容妍多想就這麼待在他身邊,再不理會一切紛紛擾擾的讓他愛著,也同樣愛著以良人之姿疼著自己的他。

    ……

    初嘗情愛便被折騰的小死過幾回的慕容妍醒來時已過辰時,渾身酸軟無力的她一察覺自己仍被嚴熾書緊緊抱在懷裡,便羞臊的紅了臉,在看到他眼下那圏暗青時卻又忍不住心疼。

    許是她力勁不夠輕,看來熟睡的他竟是在她心頭酸酸的幾要落淚時睜眸醒來,「妍兒醒了?身子可有不適?」

    壓下盈眶的淚意、慕容妍有些羞的輕輕搖頭,指尖不自禁地撫著他胸前那道傷痕,「這疤這般深刻,當是砍得很重吧,是誰這麼有本事,竟能重傷你?」

    描繪著傷疤的指尖勾得嚴熾書下腹蠢蠢欲動,忍不住啄吻著她佈滿斑斑吻痕的細頸纖肩,「朕自己砍的,在平曦為護朕成了癡兒的那一年。」

    敏感的脖項遭受吻襲,慕容妍哆嗦地扭身閃躲,偏偏讓他牢牢的擒抱在懷,只好紅著臉輕喘嬌嗔,「別、別鬧……這麼砍自己不痛嗎?曦兒要知道了,定也不會樂見的吧。」

    「就是要讓痛來提醒自己,國仇家恨不可忘。」淡淡輕回,嚴熾書意猶未盡地吻著她的嫩頰、額心、俏鼻,直至密密封吻住她欲再出聲的瑰紅櫻唇。

    「唔……」國仇家恨四個字落入耳裡,慕容妍的心瞬間僵冷,然而他覆上來的渴切熱吻卻又讓她情不自禁地眷戀,細細嚶嚀了聲後,便在他懷裡放軟了。

    願蒼天乞憐,讓她再貪著這一刻的溫存吧……

    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欲正熾,圓子的尖細嗓聲卻從外殿廳裡響起,「啟稟皇上,匡王求見禦書房。」

    懊惱地低咒一聲,嚴熾書艱難的斂下吻勢,懷中的慕容妍卻埋怨似地嚶嚀了聲,情欲氳氤的雙眸迷蒙地看著他,對他突然停下這個吻感到不解。

    被吻得嫣紅腫脹的櫻唇微啟,嬌顏泛著迷人的酡紅豔色,布著點點紅痕的軟嫩豐盈因羅衫斜落而若隱若現,在在彰顯著她淪陷情欲中的性感柔媚,看得嚴熾書下腹狠狠抽緊,不管不顧地再次低頭吻住她。

    「啟稟皇上,匡王有迫切要事欲稟,請皇上移駕禦書房。」聲調拔高幾許,搓著手的圓子心下真是又急又怨。這匡王啥時不好找,偏在這時有急事,搞得他得棒打鴛鴦……呃,不對,是打斷主子與妍妃的榻上纏綿。

    雖然隨侍多年的他只是盡著自己的職責,可被打斷興致的主子少不了要賞他幾記凍死人的冷眼了。眼看內殿仍無動靜,圓子只好硬著頭皮再次出聲,「奴才斗膽,請皇上速速移駕禦書房,聆聽緊要政事。」

    「朕聽到了,不准再喊了!」萬分氣惱的嚴熾書恨恨地低咒了聲,抬頭喝令。

    雖是貪戀嚴熾書的熱情擁抱,可圓子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嗓音多少也落入慕容妍耳裡,心下雖然對情事被打斷也有些失望,但他眉心攏蹙的懊惱神情卻讓她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你這小逆妃,將朕撩撥得硬腫泛疼,居然還幸災樂禍的笑朕,小沒良心的。」狀似埋怨地啐聲低語,嚴熾書懲罰地擰了她紅潤的嫩頰一記。

    「疼呢……」柔柔嬌嗔,慕容妍推著他仍纏在自己腰際的手,斂去笑意地開口,「喚得這般急促,定是有十萬火急的要事,你還是快上禦書房吧。」

    縱然再不甘願,身為帝王的嚴熾書還是知道自己該要有點樣子,起身前卻仍是霸道的朝她索了個吻,柔聲叮嚀道:「被朕折騰了一夜該還倦著,你再歇會兒,晚些讓宮女伺候你進膳,然後乖乖等朕回來,嗯?」

    「嗯,你放心去忙吧。」柔順地輕聲應道,慕容妍伸手幫他拉攏衣襟,在他開口喚圓子更衣時,又躺回榻上。

    待嚴熾書領著內侍行色匆匆的離開華顏殿后,慕容妍卻是纖肩抖顫地淚流不止,咬著錦被的將哽咽泣聲緊緊鎖在嘴裡。

    原以為在他深情溫柔下消融的恨意,死灰復燃的在心頭張狂,恨得卻不再是將她送回東胡的他,而是自己。

    他的懷抱多麼令人安心,又是多麼值得倚靠,倘若能夠在他愛的羽冀下過一輩子,該是多幸福的事……可在親眼見到養父屍首後,她如何再忘得掉自己的生母仍命懸一線?

    如果當年她能夠懂得認命,不倨傲的自以為是,那麼今日她又何嘗會讓自己陷入這般兩難?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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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18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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