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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都市言情] 葉東籬 -【藥香吃貨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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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5 01:37:1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章       

 蘇蕎聽著氣悶。
  蒙上了緞帶,蘇蕎便擼開了他的褲腿,依舊照之前的方法,替世子爺針刺、放血。
  趙孜睿只覺得膝蓋上細微的刺痛,這痛同他的膝蓋疼痛起來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女孩的動作很輕柔,她柔軟的衣袖時不時拂過他的膝蓋,涼滑的觸感。
  針灸完了以後,一切無恙,蘇蕎算是安了心。
  「世子爺,你的腿是否可以動一下?」蘇蕎試探的問。
  他的腿向來沒有力氣動彈,她竟讓他動一下?
  「若是能動,不早就動了?」趙孜睿沒好氣的說。
  蘇蕎就知道他不敢冒險,因為不動的時間已經太久,這樣的觀念實則固化了。
  她臉上浮起調皮的笑意,他應該不知道有個實驗叫做膝跳反應吧?
  她看准位置,拳頭微用力敲打在他膝蓋的某處,突見他的腿驀地彈了一下,趙孜睿愣住了,一把扯下了眼前的緞帶,震驚的看著自己方才跳動的那條腿。
  「不是說不能動嗎?」蘇蕎笑道,「這就可以動了。雖然離走路還有些距離,但是只要咱們慢慢的努力,一定可以走路的,世子爺你要相信我的醫術。」
  趙孜睿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良久,自嘲的笑了一聲:「想不到,本世子當真是小看你了。」
  這算是誇獎嗎?蘇蕎沾沾自喜,能從這麼個傲慢的人嘴裡吐出這幾個字,真是不簡單呢。
  蘇蕎蹲在他跟前,伸手便去按摩他的膝蓋,那溫軟的手指驀地觸到他的膝蓋,趙孜睿如同電擊一般渾身發麻,那女孩卻還依然不知道什麼情況一般,以掌心的熱度摩擦他的膝蓋,她當他是沒知覺的?
  「這樣康復的速度更快一些。」蘇蕎自說自話道。
  趙孜睿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渾身的熱度在升高,他別過臉,連耳尖都感覺到滾燙,這個丫頭……莫非她當大夫對男子都這樣?
  驀地他就懊惱起來,推了她一下,蘇蕎沒提防,整個人往後一仰坐在了地上。
  她驚訝的看向世子爺,昏暗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她隱約的瞧著他似乎有些惱怒,她不過是按摩而已啊,又哪裡惹到他了?
  「下去!」世子爺咬著牙喝道。
  蘇蕎氣壞了,一咕嚕爬起來往自己的隔間去了,心裡還將這喜怒無常的世子爺罵了幾百遍。好心當做驢肝肺!你看我還給你按摩?你看我還管你?
  趙孜睿也生氣,他翻身躺到床上,摸著自己的心口,只覺得那裡「撲通」「撲通」跳的完全失了節奏。
  他咬牙,一個女子,為了治療竟接觸男子的肌膚?這丫頭也太……太過分了!可是轉念一想,她是自己的通房,難道是因為她身為通房,所以才這樣做的?也就是說,她應該只會對自己這樣……
  這樣一想,他便覺得舒坦許多。
  嗯,通房,沒錯。
  他似乎忘記了這位還是他的小通房。
  通房意味著什麼……
  趙孜睿沒有過多的去想,不過他的耳根子又開始滾燙起來,他並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副窘迫的樣子。
  等更熟一些再……
  這個想法浮起的時候,他連續翻了兩個身。
  世子爺在裡頭輾轉反側,蘇蕎在隔間裡都能聽見聲音,她故意用拳頭捶了一下床欄「乓」的一聲表示憤怒,然後打了個呵欠,睡了。
  月底的廟會轉眼便到了。
  蘇蕎來這裡這段時間,一直連侯府大門都沒出過,人家說一入侯門深似海,果然說的沒錯,她感覺自己就跟沉在海底一直沒機會透氣一般。這一次終於有機會出去走一走了。
  今兒一早蘇蕎就想像著廟會如何熱鬧,心情高興的很。晌午的時候,淩波端過來一個紫檀木盒,不過她的臉色卻看起來很臭。
  「這是什麼?」
  淩波「砰」的一聲將木盒子放在她隔間的小桌子上:「你自己瞧吧!」說罷,雙手環胸眼色冷冷的瞧著她。
  蘇蕎打開了木盒子,只見裡頭竟是漂亮的綢緞衣服,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淩波:「給我的?」
  「不止呢!」淩波惱火的撥開了盒子裡的衣服,指著下面的一個小錦盒,打開那盒蓋,裡頭豁然是一隻珠釵,「咯,都是世子爺吩咐給你置辦的!」
  蘇蕎真的很吃驚,世子爺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過是一個丫鬟而已,就穿著丫鬟的衣服出去她又不會反對。
  她提起那錦緞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大小長短剛好,淡藍色的緞子散發著華麗的光彩,衣角處還有金絲刺繡的牡丹花,便是她在家中時,也沒穿過這麼好看的衣裳。她瞧著那珠釵,粉色的珍珠圓潤光彩,若是戴上,一定光彩照人。
  她是女孩子,自然心裡喜歡。何況這是世子爺賞的,定然是感謝她這些時候的照顧。
  淩波瞧著她這樣子,頓時一口氣咽不下去,惡狠狠道:「蘇蕎,今兒咱們有話當面說清楚。你不是說過,你三年之後會離開?那今日世子爺賞你這些衣裳首飾,你怎麼說?!」
  蘇蕎倒是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問的有點發懵。
  她撇撇嘴道:「世子爺賞的衣服,不過是因為怕我出去給他丟臉,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嗎?我說過三年之後會回去,那自然是真的,莫不是你以為我會在侯府住一輩子?我在家中好吃好喝,總好過在侯府給人使喚當奴婢吧?」
  蘇蕎這番話,淩波聽著也覺得有理,看她樣子完全不似說假話,心裡便信了五六分了。
  淩波臉上依然凶巴巴道:「你自己說的話你最好記清楚。若是你對世子動了心思,可別怪我不客氣!」
  蘇蕎抬起頭,瞪著圓碌碌的大眼睛,目光在淩波臉上轉了一圈,突然笑道:「淩波,你喜歡世子爺?!」
  淩波被她說的臉上漲的通紅,壓低了聲音:「你……你別胡說!我沒有!」
  蘇蕎眼眸一轉,還想騙她呢?上次見死不救,這次凶巴巴的跑來質問,不是喜歡他還能因為什麼?
  她上下打量著淩波,搖了搖頭道:「淩波,我說句實話,你這打扮,如果我是世子,怕是也不會注意你是個女孩,又怎麼會動別的心思?」
  淩波皺著眉頭看著她,道:「我是世子爺的隨扈,我不這樣還能怎樣?」
  蘇蕎眉頭一動,歡喜的說:「不如……我來打扮打扮你好了,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的樣子。」
  掌燈時分,廟會就要開始了,馬車已經在侯府外等著了。
  趙孜睿坐在馬車的軟席上,臉色已經有些不耐,手指輕輕的叩擊在膝蓋上。
  流觴撓頭道:「我方才出來的時候都已經催過她們了,怎的還不見人影?淩波自來是個火急脾氣,今兒也磨嘰起來了。」
  話才落下,只見燈光下出現兩個人影,一前一後,都是身姿曼妙。
  前頭那個身材偏瘦,穿著一件繡銀絲束腰碧紗裙,梳著斜髻插著一隻雀頭銀簪,打扮的十分可人,只是那女子面部表情有點僵硬,少了幾分女子的柔媚。
  流觴細細一看,這女人好像有點眼熟,他再揉眼睛,驚了一下:「淩波?你怎麼穿成這樣?」
  趙孜睿微微蹙眉,這的確是淩波,只是與平日十分不同。
  「怎麼樣?這可是我打扮的!」蘇蕎從淩波的身後跳了出來。
  當蘇蕎出現時,車中男子眼前一亮,只見她穿著自己賞的水藍百褶繡牡丹鳳尾裙,高高的束腰,顯得胸口飽滿腰兒纖細,裙擺若流水一般拖曳在腳後,身姿更為窈窕修長。烏黑的頭髮梳做斜髻,插著一隻珍珠流蘇簪,輕輕晃蕩,嬌美可愛。
  「咳咳……」馬車中人輕咳兩聲,流觴連忙對蘇蕎說:「你胡鬧呢,我瞧著平日裡淩波穿那樣挺好的,你弄成這樣若是遇到個賊匪都不好拔刀。蘇蕎,你沒瞧著世子爺在馬車中咳嗽嗎?怕是見風了,你還不快進去伺候?」
  淩波被流觴氣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蘇蕎聳聳肩,還以為能贊上一句,沒想到半日功夫白費,只得鑽進了馬車伺候世子爺了。
  出行的人不多,因廟會是熱鬧地方,人多反倒不好走動。流觴在前頭趕馬車,淩波就坐在他身邊的副座上,時不時接收來自旁邊惡意滿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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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5 01:37:2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一章

  流觴無辜的撇頭,瞧著淩波那兩隻快要瞪出來的眼珠子,無奈道:「我說的實話呀,你瞪我做什麼?平日瞧著挺好,今日這樣打扮,我……我看不習慣。」
  淩波嗤了一聲:「鬼才是穿給你看的!」
  馬車中,蘇蕎坐在世子爺對面的位子上,馬車不大,兩個人對坐著,隨著馬車的晃動,膝蓋時不時能挨到一塊去。
  蘇蕎自覺的把自己的腿往裡頭縮了縮,她偷眼瞧世子爺,方才咳嗽了嗎?看著沒什麼異樣呀。
  趙孜睿垂了眼簾沒看她。
  「世子爺,要把個脈嗎?」
  趙孜睿這時才抬起眼,認真的看了她一眼,說:「你腦袋,過來些……」
  蘇蕎一愣,他要做什麼?
  「本世子的話也不聽了?」世子爺開始皺眉。
  蘇蕎撇撇嘴,只得把腦袋湊過去。
  趙孜睿將她頭上的珠釵拔下來,換了一個方向插了上去,淡淡道:「行了。」
  蘇蕎直起身,滿臉的驚訝。
  趙孜睿滿意的說:「現在瞧著順眼多了。」
  蘇蕎狐疑,難道他是個處女座的?回頭把他的生辰八字找出來好好的八一八。
  「世子爺,前面有個坡您扶著欄杆!蘇蕎,你扶著世子爺些!」流觴話才落,馬車立即顛簸起來,蘇蕎一個不小心,整個人往後趔趄倒去,她輕呼一聲,用力抓著身前的人,這才沒有跌倒。
  耳畔似乎有略顯粗重的呼吸聲,臉側似乎有超乎尋常的熱度,胸前……有點憋悶……
  蘇蕎怔住。她做了什麼?她好像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你還要抱多久?」耳畔響起磨牙的聲音。
  蘇蕎驀地鬆手,乖乖縮回自己的位子,瞧著身後有橫杆,迅速的雙手握著橫杆,道:「世子爺,我真不是故意的。這馬車……真的太顛簸。而且流觴他……他提醒的也太遲了些!」她心裡慌張,她素來知道世子爺不喜歡人碰,該不會這廟會才來就打道回府了吧?是罰抄府規還是罰跪呢?
  然而,趙孜睿並沒有說話。馬車中燈光昏暗,外面的燈光照進來,淡淡的黃,明明滅滅,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蘇蕎松了口氣,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齜了齜牙,方才撞到他胸口,硬的跟石板一樣,好痛啊。
  「世子爺,到了城隍廟邊的秦河了。」
  「停下吧!」馬車中響起了世子爺玉石般清朗的聲音。
  蘇蕎探頭往外看,只見河水汩汩流動,倒映著兩岸的燈光,水面七彩斑斕絢麗多彩。
  京都本是繁華之地,今日城隍廟會更是遊人如織,河邊不少放荷花燈的,一盞盞荷花燈順水而下,代表著一個個的心願跟祈禱。
  「世子爺,我們去放荷花燈好不好?」蘇蕎興奮的問。
  趙孜睿看向窗外,放荷花燈?難道坐著輪椅去放荷花燈嗎?
  窗外的風景,那般熱鬧繁華,似乎多年來都與他無關。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逛過這裡的城隍廟會了。
  「你自己去吧!」他道。
  蘇蕎見他看似平靜無波,卻也看到了他眼底的黯然。他應該也不是一個喜歡隔絕于繁華之外的人,孤獨和冷寂都不過因為他的病而已。
  倘若她是他,她頓時覺得渾身的寒意,大概性子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吧。
  蘇蕎第一次覺得世子爺本身應該不是一個真的冷血無情之人。
  她微笑道:「世子爺,我去幫你放一盞,希望你早日康復!」
  說著,那丫頭就跳下了馬車,淩波跟了過去保護她,流觴依舊待在馬車邊。
  蘇蕎跟河邊的人買了荷花燈,一共兩盞,當她開始放河燈時,抬頭瞧見這邊馬車上的人,她對著馬車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手裡的河燈,似乎在說,這盞燈是幫你放的。
  雖然隔著婆娑的樹影,趙孜睿依然可以看到她歡樂的表情。
  她說替他放一盞河燈,恩,那盞河燈是他的,嘴角不自覺揚起了一絲淺淺的弧度。
  秦河邊遊人如織,少不得幾個粗魯的人擠來擠去。
  蘇蕎正站起來準備回去,不想被後面的人推了一下,她一個不穩也跟著往旁邊跌了一下,一下跌到一個人的懷中,被那人伸手扶住了腰。
  「姑娘,你別擠到我家公子呀!」那人的僕從怪叫起來。
  蘇蕎只覺得腰間是一隻有力而溫熱的手,趕緊的站起身來,那手才收了回去,回頭一瞧,竟是個溫潤如玉的公子。只見那人身長玉立,玉冠束髮,俊眉朗目,穿著一襲冰藍色長衫,手裡拿著一柄摺扇,顯得彬彬有禮。
  「不好意思哦。」蘇蕎道了一聲歉。淩波立即湊過來,見只是無意撞了一下,便沒有多說什麼。
  那青衣僕從卻是不依不饒,叫道:「姑娘,你瞧你,方才你將我家公子的鞋子都踩髒了,你們京都人怎麼這麼莽撞的呀!」
  淩波眼底掠過一絲惱色,正想踹那僕從一腳,蘇蕎一把拉住了她,搖了搖頭。
  「聽小哥的語調,是益州人吧?」蘇蕎問。
  青衣僕從吃了一驚:「啊喲,姑娘,你咋知道我們是益州人的?咱們來這裡好些時候了,都沒人知道呢。難不成你有貴親在益州呀?」那僕從聽了她的話,不但不介意了,反倒跟遇到老鄉似的拉起了家常。
  藍衣公子只在一旁瞧著,暗自好笑。
  蘇蕎撇撇嘴:「貴親倒沒有,仇家倒是有一個。」
  那僕從好奇了:「哦?仇家?是哪一個?」
  想起那個人,她心頭便一股子惡氣。
  蘇蕎冷哼道:「我的仇家便是你們益州的首富傅家,忘恩負義、背信棄義,這天地下的人沒一個極得上他的。就是他那個兒子,恐怕也是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的自大狂!你們在益州,自是比我更清楚他們的為人做派!」
  她話音一落,僕從臉兒立即白了,轉頭看向他家公子。
  蘇蕎道:「不閒話了,我家公子等著呢,若是下次有機會撞見,定然請你們喝一杯水酒!」
  說罷,女孩便跟淩波一起,都往馬車處去了。
  青衣僕從癟著嘴看他家公子:「公子,那姑娘為啥要罵你?還連著老爺一起罵了。」
  藍衣公子輕輕一笑,將摺扇拍了拍手心,笑道:「父親做了對不起人的事情,自然是……嗯,該罵……」
  「那她又沒見過你,怎的說你自大狂?」
  藍衣公子饒有興味的道:「她的確沒有見過我,不過我卻見過她。」
  青衣僕從撓頭,詫異的望著他家公子:「那姑娘是……」
  「蘇蕎。」他燦然一笑,仿若三月春風拂過百花一般明媚。
  看來,那丫頭怨念還不小啊。
  他只見過畫上的女子,生的圓潤可愛,乍然見到真人,倒是更加惹人喜愛,透著一股子古靈精怪的味道。
  父親要退親,只因為替他相中了一門京都官家女子。傅家雖然在益州是首富,可是到了權貴富商雲集的京都那可算不得什麼。那時父親在京都行商,正好結識了京都一大員,便躊躇滿志的替他訂了親事,寄望傅家到京都可以橫行無忌,便派人退了蘇家的婚事。
  傅家兒女婚事都是父母做主,他未太在意。只不過那官家沒多久便出了事,諷刺的是,他這次入京依舊是為了退婚,不過,退的是官家的婚,以免傅家受到牽連。
  他撫額,突的發現父親對於他的婚事這方面,似乎不怎麼靠的住。如今他也年逾二十了,他的婚事,還是讓他自己做主吧。
  傅瑜再抬頭時,那丫頭已經鑽進了人群,不見了人影。他知道的,蘇蕎乃是醫鋪家的女兒,她嘴裡的公子,又是何許人也?
  他墨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絲疑慮,舉起扇子扇了兩下,叫道:「七寶,看來咱們明兒該去蘇家走一趟了!」
  蘇蕎沿路瞧著賣小食的,也順手買了一點。
  「給你!」她遞了一塊玫瑰酥給淩波,淩波冷眼瞅了一眼,不屑道:「小孩子吃的玩意,我不要!」
  蘇蕎撇撇嘴,便拿著玫瑰酥上了馬車,瞧見趙孜睿獨自在車中怪無聊的,便將手裡的玫瑰酥遞到他跟前:「世子爺,要不要吃塊玫瑰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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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5 01:37: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二章       

趙孜睿睨了她一眼,眼神很是冰冷。方才就瞧見她同兩個年輕男子笑容宴宴,現在倒是到他跟前獻好來了?
  趙孜睿涼涼道:「你身為大夫,覺得身為一個病者,應該吃這種東西嗎?」
  蘇蕎一愣,甜膩的東西的確對脾胃不算很好,但是,偶爾吃一點,沒事吧。
  她辯解道:「這玫瑰酥可不是一般的小食。世子爺你該知道,玫瑰酥裡用的冰糖,冰糖者,最是滋陰去火,而玫瑰者,又是行氣活血佳品。世子爺吃了晚飯之後便沒有怎麼活動,吃吃玫瑰酥正好活絡一下嘛。」
  瞧著她圓嘟嘟的小臉湊到眼前,他磨了磨牙,到底還是接了玫瑰酥。
  因著天氣熱,玫瑰酥裡的糖卻滴了下來,正好落在了男子的胸口衣袍上,雪白的衣袍上,紅紅的糖印子,分外的顯眼。
  「這就是你說的玫瑰酥……」他皺起的眉頭能夾死一隻蚊子。
  蘇蕎撫額,這位世子爺向來有潔癖,這般衣袍怕是穿不出去,可是他們出行哪裡有帶多點衣裳?
  「世子爺,我給你擦擦吧?現在是晚上,只要不太顯眼,那個,還是走的出去的。」蘇蕎拿了水壺,將帕子沾濕了水湊到世子爺的跟前,小心翼翼擦著他胸口的雪白衣襟。
  溫熱的呼吸聲噴到她的耳畔,幾許輕柔的髮絲落下拂過她的臉龐,涼涼的,癢癢的。明明只是擦幾下衣服而已,她的臉怎麼越來越熱?
  「世子爺,咱們趕著馬車沿著城隍廟轉一圈可好?」流觴在外頭叫道。
  蘇蕎抬頭,面前的男子正好低頭,她怔了一下,望進了他的眼裡,他如同星辰般的雙眸在這微黯的空間中熠熠生輝,一望進去仿佛能夠沉溺一般。她就那麼呆怔的望著,連動作都忘記了。
  「世子爺?」流觴見裡頭沒有回答,又喚了一聲。
  流觴見裡頭沒回聲,覺得應該是世子爺默許了,便趕著馬車沿著城隍廟周圍緩緩的行駛。
  淩波覺得有點不對勁,正想回頭偷看馬車裡,流觴一把按住她的腦袋,低聲道:「你想死是不是?世子爺……那啥你也敢偷看?」
  流觴的聲音不大,不過正好不大不小的傳進了馬車中。
  蘇蕎皺眉,什麼叫世子爺……那啥……
  馬車裡,兩人靠的這般近,幾乎氣息相聞。蘇蕎回過神來,立即垂下了頭。
  「怎麼,不擦了?」他輕聲問,暗啞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伴著他濕熱的氣息。
  蘇蕎有些心慌,用力的擦了擦,又聽他說:「你把本世子當桌子了?這麼用力?」
  蘇蕎的手一頓,突的想笑,世子爺,桌子?這是他說的笑話嗎?她從不知道他還會說笑話呢。
  「那……那我輕點。」她紅著臉繼續擦,不過這一次動作輕柔了許多。
  他冷聲道:「行了,不必擦了。」
  蘇蕎縮回了身子,盡可能靠著車壁,偷偷的用手迅速的扇了扇臉上的熱度,一定是這馬車裡太悶了,不然她怎麼這麼熱。
  「記得去年城隍廟會時,有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嫂子,我們一家人,特別的開心,我那次一個人吃了五塊玫瑰酥呢。」
  她的聲音有些黯然,嘴裡的玫瑰酥更是難以下嚥。趙孜睿掃了她一眼,眉頭微蹙沒有做聲。
  說起家裡的人,她籲了一口氣,心情更加低落。來了侯府這些時候,真是庭院深深。按照侯府的規矩,家裡人一個月才能探望一次,現在才過了半個月呢。
  她掰著指頭數日子,真難熬呢。
  蘇家書房裡頭,傳來一聲聲「啊!」「啊!」的慘叫。
  八寶過來報告事情,聽到這聲音禁不住有些瘮得慌,偷眼往書房裡一看,頓時吃了一驚。
  只見書房裡頭少爺一根辮子用麻繩綁著,上頭用麻繩吊在房梁上,少爺兩眼黑圈,跟前是一本醫術,旁邊還站著個手裡拿著錐子的翠縷。但凡蘇誠打一下瞌睡,那麻繩便拉扯一下,翠縷拿錐子刺他一下,一聲連一聲的慘叫便傳了出來。
  簡直慘絕人寰!
  自從姑娘走了之後,老爺就心情不好,聽說讓少爺開始頭懸樑錐刺股苦讀醫書,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八寶不忍看,準備開溜。
  這時卻看到忠伯拿著一個燙金的拜帖匆忙的進了內院,八寶問:「來客了?這麼著急?」
  忠伯怪叫道:「傅……傅家人又來了!」
  八寶吃驚,聽得耳畔一聲雷霆,蘇老爺吼道:「什麼?!你說傅家人?是益州那個傅家人嗎?」
  「是,是,是益州傅家的公子,從前的姑爺傅瑜公子來了!」
  蘇老爺咬著牙瞪著眼罵道:「狗屁姑爺!今兒他來的正好,把他們請進小院,關門,放狗!」
  啊?!忠伯和八寶兩個面面相覷。
  「八寶,去把看鋪子那只狗牽過來!忠伯,去找隔壁左右借幾條狗過來!」
  八寶撫了撫額頭,他們家那只看鋪子的土狗挺凶的誒。
  傅瑜和七寶兩個人在蘇家院子門口等了半晌,便看到一個神色異常兇惡的丫鬟過來,神色詭異的將他們帶進了一個院子。
  「兩位,我們家老爺說了,讓兩位在院子裡稍候,他馬上就過來。」丫鬟冷淡的說。
  雖然知道自己上蘇家的門會被人怠慢,連丫鬟都這副嘴臉,到底是叫人不舒服。
  傅瑜點點頭,踏步進了圓月門,當他進了門之後,卻聽到身後「砰」的一聲合上了木門,立即便一陣鎖門的聲音。
  七寶感覺到不妙,趕緊敲門:「喂喂喂!你們鎖我們做什麼?!」
  「殺千刀的!」那丫鬟正是翠縷,在院子外頭罵道,「我們姑娘要不是因為你們傅家,能被全京都的人笑話嗎?你們今兒在裡頭好好的享受吧!」
  七寶瞧著這不大的小院落,頓時心生恐懼,驚恐的望著他家公子:「公子爺,咱們這是進了賊窩了嗎?」
  傅瑜悠然的搖了搖手中的山水白扇,道:「未必未必,一個蘇家,能耐我何?」
  傅瑜的話音才落下,只聽得院子外頭密集的狗叫聲傳來,七寶臉色頓時發青:「公子,我怕狗!」
  七寶驀地瞧見那院子門旁邊豁然一個狗洞,一連四五隻狗鑽了進來,他慘叫一聲:「公子,快跑!」
  傅瑜愣了一下,這下可沒心思搖他的扇子,他咬了咬牙,沒想到蘇家居然這麼歹毒!
  他是商人,行走江湖總是要用到些拳腳功夫。
  瞧見院子旁一棵大柳樹,他立即躍上了柳樹,借著柳樹爬上了高高的院落,坐在院落上,便居高臨下看到,蘇家人都在院子口聚齊了。
  蘇老爺和八寶都挨著門縫往裡頭看。蘇誠頂著亂蓬蓬的頭髮和沈繡急吼吼也想趴過來看。
  「老爺,院子裡頭怎麼只剩下一個人呀?」
  「奇怪,還有一個人呢?」
  七寶在院子裡頭狂奔,一陣慘叫,「公子,救我!救我啊!」
  「七寶,往這邊柳樹來!爬上來,你行的!」傅瑜坐在院子上朗聲道。
  蘇老爺驀地抬頭,驚見那廝竟坐在院牆上,氣的咬牙切齒。
  八寶聽到裡頭那青衣小廝居然叫七寶,十分的憤憤不平,哼,居然學他的名字?太沒格調了!
  蘇老爺瞅著門口有根竹竿,冷冷一笑,立即便去拿了竹竿,伸著那長長的竹竿尖去戳傅瑜的脊樑骨。
  「戳你脊樑骨!叫你背信棄義!」
  「戳你脊樑骨!叫你忘恩負義!」
  傅瑜這下可真惱了,道:「蘇老爺,遠來是客,有您這麼待客的嗎?!」
  蘇老爺罵道:「只要你姓傅的,就不是我蘇家的客!」
  傅瑜跳上了柳樹,躲開了他的竹竿子,道:「那件事的確是我父親的不對。我過來是誠心誠意賠禮的,有句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如今我帶著厚禮前來賠禮,您怎不見我的一片誠心呢?!」
  蘇老爺盡力伸著竿子也戳不到他,禁不住氣急敗壞,罵道:「誰稀罕你家的錢!你以為有錢了不起!若不是因為你,若不是因為你,若是蕎蕎早一日嫁出去,或許……或許就不會到今日這樣……」
  想起蘇蕎,他渾身的力氣都沒了,無力的放下了手裡的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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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5 01:37:4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三章       

  傅瑜看他這樣,倒像是蘇蕎發生了什麼事?他疑惑的想,蘇蕎到底怎麼了?
  七寶被狗追的哇哇亂叫,後頭兩隻狗咬掉了他的鞋子,他跑到柳樹下正準備抱著樹幹爬上去,不想兩隻狗咬著他的褲腿不放,他哭叫著:「公子,公子……我要死了……快救救我!」
  傅瑜搖頭歎氣,從牆頭撿了一塊瓦片便向凶狗砸去,那幾隻狗被砸退散了,傅瑜道:「七寶,趕緊的,這旁邊有個狗洞,鑽出去!」
  七寶此時此刻哪裡還管得了許多,迅速的往狗洞鑽出去,出了狗洞,他舒了一口氣,不想才出狗洞,卻見一個青衣小廝提著一個鍋子立在跟前,恨恨罵道:「叫你學我的名字!」七寶還未反應過來,那鍋子「砰」的一聲砸在他的腦門上,砸的他頭暈眼花直冒金星。
  七寶有些暈,也有些冤,這名字是公子賜的好不好?
  傅瑜在院牆上看的清楚,躍身跳到了外頭,落在了蘇家人跟前。
  蘇老爺恨恨瞪了他幾眼,見這廝長得十分好,一來長大,二來英俊,誰知是個狼心狗肺的。
  蘇蕎也幸虧沒有嫁給這樣的人,要不然以後還不知道怎樣呢。
  「罷了!」蘇老爺歎氣,「老爺我也累了,你們走吧!只是,往後再也不要踏進我蘇家的院子!」蘇蕎既然已經走了,還拿這些人出氣有什麼意思?
  傅瑜還想問些什麼,蘇老爺已經進了內院。
  被人半送半攆的出了蘇家,七寶被打得一頭包,褲腿破了,鞋子沒了,狼狽的像個乞丐。
  傅瑜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他素來受人歡迎,何時被這麼對待過。
  蘇蕎到底去了哪裡?
  傅瑜在蘇家院子前看了半晌,正巧隔壁一個大嬸在那晾衣服,他走了過去,將一吊錢在那嬸子眼前一晃,笑道:「大嬸,我只想向您打聽一個人。」
  大嬸一看錢喜笑顏開,道:「公子儘管問,老身有問必答。」
  「蘇家的姑娘蘇蕎如今去了哪兒呢?」
  大嬸聽他問蘇蕎,歎了一口氣:「說起那姑娘,可真是慘。給夫家退了婚,叫全京都的人笑話哩。後來蘇家的少爺又出了事,醫壞了人,被人逮進了牢裡,聽聞是義安候府的人出面了,這件事才善罷甘休,不過那義安候府也不是善茬,就這麼把好好的一個做姑娘的關進了侯府做奴婢,可不是淒慘?」
  「你是說蘇蕎賣身為奴?」傅瑜震驚。
  大嬸點頭:「就是呀,公子您是外地人麼?這件事京都許多人都知道的呀。」
  傅瑜半天才晃過神來,摸了摸下巴,想起昨日蘇蕎說她家公子,原來真的是給人做奴婢去了。
  七寶瞧見他在發呆,勸道:「公子,這樁事咱們就不必管了吧,蘇家人這麼對我們,還管他家的事做什麼?」
  傅瑜神色沉鬱,緩緩搖頭,「冤家宜解不宜結。這件事,你家公子我也脫不了干係呀。」
  他想起昨日她的穿衣打扮言行舉止,倒不像過得很差的樣子,便可以知道,至少迄今為止,她算過得順遂的。
  他如今唯一應該考慮的事情是,如何把蘇蕎從義安候府贖出來。
  傅瑜前腳走,蘇家就接到了消息。
  一個穿著體面的管家模樣的人上門來訪,「我家世子爺說了,今日可以特許,去看望蘇蕎。」
  蘇老爺一聽吃了一驚,現在不是還沒到一個月嗎?怎麼就可以呢?侯府的規矩一向很大,如今怎麼說改就改了?
  蘇家夫人一聽到這消息,急忙從房裡出來了,她忙道,「走走走,我跟你們去,早就想瞧瞧我的女兒了!」
  蘇夫人讓那管家稍等,自己進去張羅了許多好吃的,蘇蕎平日喜歡吃的熱菜涼拌的菜一樣帶一點,滿滿的裝了一食盒,又加了蘇家自己做的糕點,專門用一個食盒滿滿的裝起來,備著給蘇蕎平日裡吃的。
  翠縷跟著夫人一起去了,蘇夫人還是第一次進侯府,果然闊氣的不得了。她們進來了,連個大氣都不敢喘。但是她們也不能進得太深,入了小門後,轉個彎,然後就在一個小園子的亭子裡面等著。
  蘇夫人又是緊張又是興奮,探頭望了兩三回,終於瞧見一個人影兒從圓月門穿花拂柳進來了。
  蘇蕎今早就聽說家裡人要過來看看,還以為騙她的,沒想到母親真的就坐在小亭子裡等她。
  「姑娘!」翠縷欣喜的叫起來。
  「翠縷!娘!」
  蘇蕎像只小燕子似的飛了過來,拉著母親的手上下的看,蘇夫人欣喜若狂,圍著她左看右看,瞧一瞧瘦了沒有?
  蘇蕎歡快的轉了一個身。
  蘇夫人滿意的點頭,「瞧著,也沒瘦多少,看你氣色不錯,為娘心裡倒是踏實下來,你跟我說一說這府裡過得怎麼樣?」
  「娘,我聞到香味兒了,你給我帶了什麼?」蘇蕎探頭望向桌面上。
  翠縷急忙把糕點飯盒都捧出來:「夫人怕你在這裡吃不慣,特地現做了打包帶過來的,可香啦!」
  「哎,你看光顧著說話我都把這個給忘了,」蘇夫人撫著額頭,笑道:「你娘我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這裡有熱菜,有涼拌,還有小點心,一次讓你吃個夠。」
  蘇蕎一聽口水都上來了。
  蘇夫人趕緊的把食盒打開,看著女兒香噴噴的吃起來,
  她想起一件事,心裡擔憂,悄聲地問,「那位世子爺對你怎麼樣?他沒有對你做什麼吧?」
  蘇蕎一邊吃一邊說,「娘,你說什麼呢?他的雙腿不良於行,能對我做什麼?我給他開了藥,隔日做針灸,現在正治療著呢,看情形還好,我想著半年之內看他能不能站起來,倘若他的腿恢復的好,我只需要留下藥方,一年半載就可以回家了呢。其實,也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嚴重,關鍵是要有個人在旁邊照顧著,督促他吃藥針灸,恢復起來還是挺快的。」
  蘇夫人大喜,「那太好了,你早日治好他,就早日回家,到時候娘做好吃的,等著你回來!」
  蘇蕎連連點頭:「是這個理兒,我也是這麼想的。」
  蘇夫人心裡還有疑慮,「聽說那位世子爺脾氣不好,是不是真的?」
  蘇蕎想了想,皺著眉頭說,「世子爺脾氣是有一點兒,不過人不壞,習慣了就好了。」
  聽她說的這些,蘇夫人總算松了一口氣,「果然,在這裡只是一個大夫,一切還算順遂,將來回家了,平平安安的就好。」
  蘇夫人握了握蘇蕎的手,歎了一口氣,「為了你哥哥真是苦了你了,都是我們這些做父母的不是。」
  蘇蕎搖搖頭,「我也是哥哥的妹妹,我也不會見死不救,對了,哥哥現在醫術學的如何?」
  蘇夫人聽她這麼說突地笑了起來,「如今刻苦許多了,你爹天天盯著他,他心裡又慚愧,如今是頭懸樑錐刺股,快活不起來了,他那個人不好好管管,將來還不知道鬧什麼亂子出來。」
  蘇蕎想起哥哥頭懸樑錐刺股的樣子,禁不住笑噴了。
  「這裡只除了一點不好,鎮日裡不能出去逛,天天得圍著世子爺打轉,幸虧昨兒還出去逛了一下廟會,不然我真要悶死。」
  蘇夫人聽她這麼說,急忙從包裹裡拿出一盒東西,「你還別說,我知道你是個貪玩的,給你帶了九連環,你無事的時候也可以玩一玩。」
  蘇蕎大喜,雖然這是她玩過多次的,但是聊勝於無。無聊時打發時間還是可以的。
  娘兩個說了半日的閒話,蘇夫人就不能再逗留了。
  蘇蕎突然想起一件事,「娘,探視的時間不是還沒到嗎?怎麼今天就過來看我了?」
  「我們也挺吃驚,說是世子爺的吩咐。」
  蘇蕎一愣,想起昨晚她自己發的那些牢騷,難道是世子爺聽到了,做了安排嗎?
  她心中一動,如果是這樣,世子爺也算是個有心人,
  依依不捨的送走了娘親,蘇蕎心裡有些落寞,回到了星辰苑,星辰苑十分的靜謐。
  世子爺安靜的坐在合歡花樹下,抬頭望著滿樹的花朵。
  如今合歡花的季節就快過了,花兒漸漸枯萎,一片片飄落,有一些零落在他的肩頭,倒像一隻只粉色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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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她想起,自己還有可以記掛的娘親,那他的娘親呢?聽聞他娘很早就過世了,父親也一直不在身邊,姐姐又出嫁了,偌大的侯府不過只剩下一個時時與他作對的二夫人,他的心底該是有多麼蒼涼?
  蘇蕎替他想著便覺得有點心酸,從懷中掏出那副母親帶給她的九連環,走到世子爺的跟前,遞到他的面前,「世子爺,這個送給你。」
  趙孜睿有點詫異的看向她手中的東西,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九連環,九連環他府上多的是,怎會在乎一個普普通通的玩意兒?
  「怎麼?你想賄賂我?倘若要賄賂,怎的也不長點心?一個普通的玩意兒,覺得能夠賄賂到我?」
  蘇蕎聽著有些生氣,她本是因為幫她安排了母親進府,想謝謝他,才送他這個九連環,可是他說這樣的話真是讓人討厭。
  蘇蕎道:「哼,你若是不要,我就收回來,這可是我的寶貝。這是我娘第一次給我買的九連環,我玩了很多次,上面還刻著我的名字。」
  她正準備收回來,卻聽到那男子清冷的聲音響起,「誰說不要了?給我。」
  蘇蕎嘟起嘴,「出爾反爾!」
  趙孜睿拿過她的九連環,瞥了她一眼,「你以下犯上。」
  舒蕎皺皺鼻子,隨口說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謝謝你,我母親給我帶了許多好吃的,你要不要一起吃?」
  「你以為誰都跟你那樣貪嘴?長得胖嘟嘟的,也不怕以後嫁不出去。」
  蘇蕎真是忍無可忍了,這人就是這性子,毒舌,氣死人不償命。
  「不吃算了,我一個人吃,反正我也吃的完。」她氣呼呼的進去。
  趙孜睿卻自己轉動著輪椅跟她一塊兒進了她的小隔間。
  「世子爺不是不吃嗎?」
  「本世子看不得人吃獨食,尤其是你。」
  趙孜睿悠然拿起桌上的一塊小點心,慢慢的放進了嘴裡,淡淡道,「本世子是在替你造福,我多吃一點,你就少吃一點,省得以後我還要把這道門擴開,你才能勉強走出去。」
  蘇蕎差點沒被他氣死,憋著氣狠狠地咬了一口燒雞腿。
  那廝卻在她幽怨的眼神中,吃得津津有味。
  「昨兒,趙孜睿去看廟會了?」
  香堂之中,許氏跪坐在蒲團前,手裡數著青檀佛珠,眉尖微蹙。跪在她身側的婆子忙道:「沒錯,昨兒小的親眼瞧見世子出門的,帶著幾個隨扈,還有那個小丫頭。」
  許氏冷笑一聲:「他倒是越發的精神了?你瞧見世子爺沒?」
  婆子面色陰晦的說:「瞧見了,臉上瞧著竟有了血色,我看著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許氏一驚,捏著佛珠久久沒有動作,她磨了磨牙,壓低聲音偏過頭,那婆子立即湊過來。
  許氏道:「找個機會,把那丫鬟打發了。」
  婆子一驚,臉色發白的說:「那丫頭乃是世子爺的房裡人,婆子哪有這樣的本事?」
  許氏冷笑一聲:「你若是沒這個本事,那也別在侯府裡頭混了!死的,活的,不拘就是了。左右那丫頭也不可能一輩子縮在星辰苑裡頭。你不會引她出來麼?」
  婆子低頭皺著眉,半天沒有做聲。
  這時,外頭卻有一個小丫鬟來稟告。
  婆子正臉色不好,惱道:「沒瞧見夫人在念佛,竟來打擾?」
  小丫鬟在簾子外輕聲道:「本來不該打擾,但是來人送了禮過來的。」
  許氏一愣,平白無故的送禮做什麼?她淡淡開口:「禮物拿進來。」
  那小丫鬟聽見了,連忙捧著禮盒送了進來。一共三個禮盒,其中一盒山參,一盒綢緞,還有一個小盒子,她打開一看,竟是紅珊瑚精雕細琢的一對酒杯。
  她舉起那對酒杯,在陽光下仔細的看,通透無比色澤如血,倘若用這樣的酒杯喝酒,那得是多奢侈。
  她心中驚訝,立即問:「來人是何人?竟如此手筆。」
  「是個年輕的公子。說是為了要事而來,想請求夫人。」
  許氏眼眸一轉,揮揮手,道:「你且去問問,他求的是何事。」
  丫鬟轉身去了,不過一會兒就回來,說:「那公子想替蘇蕎贖身。」
  許氏從蒲團上起了身,蘇蕎?就是星辰苑的那個丫頭?竟然有如此富貴之人替她贖身?
  這樣的人不論他求的是什麼事,不沖著別的,就沖著這一對酒杯,那也要見一見的。
  許氏讓丫鬟在小廳中備茶,她親自去見了來人。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傅瑜,他抬頭便瞧著一個衣著齊整的婆子掀開簾子出來了。
  許氏坐在簾子後頭,從簾縫裡往外瞧了一眼,見是個英俊的年輕人,心裡很疑惑。
  婆子道:「我家夫人就坐在簾後,有什麼事可以商談一下。」
  只聽得簾子後頭傳來一個成熟女子的聲音:「公子是那蘇蕎的什麼人?」
  傅瑜微微笑道:「我是她表哥,我來,就是受了姨父的囑託,來替蘇蕎贖身的。蘇蕎進入侯府為婢,不知要多少銀子才能贖出去,夫人儘管開口,在下盡心籌措便是。」
  許氏在簾子後頭冷笑一聲,這年輕人,還真是不知道這侯府的狀況,這樣便敢來要人,好大的膽子。不過,她正愁沒法子打發了那丫頭,這個人來了,她借機塞給他,豈不是天下大吉?
  「公子這般費心,可見是兄妹情深,本夫人怎能不成全?不過世子性子執拗,未必能就此放人。不若……公子同本夫人一起協作一下,可好?」
  傅瑜聽得一頭霧水,這瞧著蘇蕎要想出來還沒那麼容易?聽口氣蘇蕎應該在世子身邊,那晚她說的公子必定就是世子。難道世子看上了蘇蕎,不讓她走了?
  一想到此,傅瑜心中有些憋悶,道:「夫人放心,你說什麼,我便做什麼,只要表妹能出來,在所不惜。」
  許氏微微勾唇,笑道:「你這個年輕人,挺有趣的。」
  蘇蕎哪裡知道背後有人在說她,她正從小廚房出來,手上端著一碗湯,這碗是醒酒湯,侯府中來了世子爺的朋友,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狐朋狗友,硬是讓世子爺喝了幾杯,明早起來恐怕要頭疼呢。
  這醒酒湯是用馬蹄蓮藕汁做的,最是清潤醒酒。
  蘇蕎進來的時候,流觴正扶著世子爺躺下。
  看著趙孜睿臉色紅紅的樣子,蘇蕎有些惱,問:「流觴,你們世子爺哪裡的狐朋狗友?明知道世子爺身體不好還讓他喝許多?」
  流觴忙道:「小聲點,你這丫頭,什麼狐朋狗友的,那都是將軍府、侯爺府、王爺府的公子哥們,哪個都是不好惹的。若是被哪個公子聽到你說的,你可不是吃板子去?因著今兒是世子的生日,所以那幾位好友才來恭賀,世子怎能不喝?人情世故不懂麼?」
  流觴說完又加了一句:「每年過生日,世子爺都會醉的。」
  蘇蕎一愣,世子爺的生日?難怪,他怎麼都沒跟她講?
  她有些奇怪的問流觴:「既然是生日,為何也不吩咐廚娘弄點豐盛的菜品,難道不吃長壽麵的嗎?我也沒瞧著廚娘做這個呀。」
  流觴歎了一口氣:「世子爺娘親去世的早,所以世子爺並不愛搞這些,怕是觸景傷情吧。我記得世子爺八歲的時候,夫人好像就不在了。那年是冬天,特別的冷。」
  兩人說著話,床上的人卻說起胡話來,似乎夢魘了。
  「冷……好冷……」蘇蕎急忙放下湯碗過來瞧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竟有點發燒。
  她真是惱火,她作為一個大夫在這裡辛辛苦苦的治療,他倒好,明知道不能喝酒還喝得酩酊大醉,這是跟她做對嗎?
  蘇蕎氣呼呼的瞪著床上的人,真是想甩手不幹了。
  男子伸出了手,虛空的揮舞著,「好冷……」
  「怎麼辦?」流觴著急的問。
  「去拿被子來吧!」蘇蕎說。
  流觴一愣:「外頭這麼熱,怎能拿被子?悶壞了可怎麼辦?」
  「熱死他算了!」蘇蕎恨恨的說。
  「別鬧了,蘇姑娘,你是大夫,快點想辦法吧!」
  蘇蕎只得刷刷寫了一副藥方子給他:「按照這個方子去煎藥,儘快的拿過來!我在這裡用針灸控制他的體溫。」
  流觴趕緊拿著藥方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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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這時,床上的男子似乎進入了夢魘一般,喃喃自語:「好冷……娘……你也在這裡嗎?可是這湖水真的很冷……娘,你別走,你別丟下睿兒好不好,睿兒才八歲,睿兒需要娘親……」
  淚水緩緩從他的眼角滑落,打濕了枕巾。蘇蕎看著,想起之前聽說世子的腿正是八歲那年傷的,而腿中寒疾最重,按照他這半夢半醒的說法,難道是八歲那年他掉進湖裡,傷了腿?
  蘇蕎也不敢確定,只是胡思亂想罷了。
  這病根如此之深,那怪病榻綿延這些年。
  她第一次看到趙孜睿流淚,平日裡就跟個冰塊沒區別,咬了咬牙,去拿了帕子給他擦淚,卻驀地被他抓住了手腕。
  「娘……」他輕聲的叫著。
  「我不是你娘!」蘇蕎惱火的叫道,使勁的要收回手臂。
  可是他攥的極緊,驀地就把她的手臂拉到了懷中,蘇蕎沒奈何的被他拉到了身前,對著他一張臉,無語凝噎。
  「娘,別走,睿兒想您……」
  他仿佛八歲的孩童一般,伸手把蘇蕎抱在懷中,靠在她的胸前,就如同依戀母親的孩子。
  流……流氓……蘇蕎又惱又羞。她本就生的豐滿,這廝居然用臉懟著她的胸,赤果果的吃豆腐啊!
  蘇蕎滿臉通紅,用力掙,掙不脫……
  卻見懷中的男子語聲漸漸平靜,呢喃了幾聲,竟睡了過去。
  他睡著了手臂還是那麼有力,蘇蕎始終掙不脫,真是氣的吐血。掙了一會也累了,或許是他身上的酒氣也熏得她暈暈的,她吐了一口氣,雙眼一眯,竟睡過去了。
  當流觴端著藥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禁不住老臉一紅。
  世子爺居然睡得還挺好?
  他們這樣子,方才是幹了什麼,站在門口進去不好退也不好窘迫的很。
  他咬了咬牙,還是進去探了探世子爺的額頭,居然不燒了?
  世子爺動了一下,他唬的趕緊的退了出去,緊緊的帶上了房門。若是被世子爺知道他偷看了他親熱的情景,還不扒了他的皮?
  他心中暗暗思忖,這是要生小主子的節奏?
  趙孜睿從夢中醒來,只覺得胸口重重的似乎被什麼壓著。
  他眉頭微蹙,低頭見到烏黑如雲的頭髮,有軟又白的小臉貼著他的胸口,口水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衫。
  他有些頭疼,揉了揉額角,隱約記得昨晚他喝醉了,可是他喝醉了便喝醉了,這丫頭怎麼爬到他床上來了?
  他的手動了動,身上的女孩似乎感覺到,也蠕動了一下身體,這一動,她胸口緊緊的貼住了他的胸脯,怪異的觸感竟讓他的呼吸都窒住了。
  「蘇蕎……」他低聲叫了她的名字,聲音有些暗啞,「起來……」
  女孩的臉毫無知覺的在他肩頭蹭了蹭,仿似一隻慵懶的貓。
  趙孜睿深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臉蛋肉呼呼很有彈性,一如看上去的樣子。
  他覺得有趣,又捏了捏,蘇蕎從疼痛中醒來,惱怒的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始作俑者:「誰捏我?!好痛的,捏的不是你嗎?」
  四目相對,略有幾分尷尬。
  蘇蕎清醒過來,只覺得自己這個角度看世子爺有些怪異,再低頭一看,她……她怎麼趴在世子爺的身上啊?而且口水打濕了他的衣服……
  「放開我!」她羞惱極了,努力爬起來,誰知越爬兩個人的腿和衣裳越發攪在一起。
  「是你爬上來的,還說我!」趙孜睿羞惱。
  「你還說,明明是昨晚你抓著我不許我走。」
  蘇蕎說著驀地起身,奈何衣服絆腳,一個不小心,一下子從床上滾下來,趙孜睿去扯她,不想也被連累滾了下去。
  蘇蕎只覺得身上重重的,唇上一陣溫熱,她驀地睜開眼睛,正對上了世子一雙深黑的鳳眸。
  四目相對,都是震驚極了。
  「咯吱」一聲,流觴出現在門口。他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這……這都親到地上來了。
  他從來不知道世子爺在這方面竟如此熱情啊。
  「爺……你……你忙……」說罷流觴慌亂的關上了房門,乖乖的在門口守著。
  蘇蕎驚慌失措的一下子彈了起來,坐在地上背對著男子擦了擦嘴巴,臉兒漲的通紅,剛才……剛才被他親了?是意外,對,是意外。
  趙孜睿緩緩從地上坐起來,瞥了女孩一眼,見她背對著自己,也不好意思開口說什麼。
  「流觴!」
  流觴立即進門,趙孜睿道:「還不扶我起來!」
  蘇蕎慌亂極了,立即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出去了。
  「你去幹嘛呀?」流觴叫道。
  「去準備新的醒酒湯。」女孩急匆匆的說。
  流觴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將趙孜睿扶起來,又伺候他洗漱了,見世子爺的臉色甚好。
  他不由得帶著幾分戲謔的意味,輕聲問:「爺,昨晚睡得可好?」
  「嗯。」世子爺應了一聲。
  流觴微微一笑:「那自然的,有紅粉相伴,能睡得不好麼?」
  趙孜睿淡淡瞥了他一眼,他立即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蘇蕎躲在小廚房裡煮醒酒湯,一顆心直到現在還撲騰撲騰的亂跳。雖然不是故意的,可是她再面對世子爺便覺得特別的彆扭。
  難道她居然對趙孜睿那意外的一吻還有感覺?
  她用手扇著臉頰,好熱。不行!趙孜睿是侯府的世子爺,而且還是她的病患,雖然他長得挺好看的,可是她可不能有這種危險的念頭。
  哼,世子爺又不會娶她,她念著他幹嘛?他們兩個就是一個醫患關係,治好病走人,如此而已。
  蘇蕎自我建設了一回,終於安定下來,恢復了鎮定。
  瞧著醒酒湯煮好了,她倒在粉彩瓷碗裡,往世子爺的房裡端去了。
  淩波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冷冷瞟了她一眼:「某人口裡嚷著要走要走,聽說昨兒爬上了世子爺的床榻,一睡就是一晚上呢。」
  蘇蕎皺眉,低聲道:「那只是個意外。」
  淩波冷冷一笑:「意外?我不曉得還有那麼多的意外呢。說白了,你的身份到底是王妃送過來的通房,如今還真是開始行使起通房的權利了。我往常還高看你一分,覺得你應該不只是想當個通房而已,如今看來,你這是向著世子爺的侍妾進軍了嗎?」
  蘇蕎聽了這話,懵了一會,隨即問:「你說什麼通房?我來是做大夫的,不是什麼通房?」
  淩波詫異了,覺得不可思議:「你真傻還是裝傻?王妃讓你來,一來是為了醫世子爺,二來是為了替世子爺傳宗接代的,你會不知道?」
  她冷哼一聲,同蘇蕎擦肩而過。
  蘇蕎渾身僵硬,只覺得背心發涼,她突然想起當初臨走前父母反復的說「對不起她」,父親還叮囑如果世子爺有動作,讓她對付他。
  她當時聽著就覺得很詭異,如果真的按照淩波所說的,那麼父母竟然是瞞著她送她來做通房丫鬟的?!
  她仿佛無知無覺般到了世子爺的門口,流觴開了門瞧見她,看到她手中的湯碗,喜道:「你來的正好,世子爺還是有些宿醉的症狀,還不快去送進去?」
  蘇蕎臉上一絲笑容都無,她突然問:「流觴,王妃是不是最近要過來?」
  流觴點頭:「怎麼,你找王妃有事?」
  蘇蕎搖搖頭,面無表情的將醒酒湯送了進去。
  「世子爺請喝湯。」蘇蕎將湯送到了趙孜睿的跟前。
  趙孜睿沒有抬頭看她,而是逕自接過了她手裡的湯,喝了半碗便遞回給她。
  「方才的事……」
  「我知道,是意外。請世子爺務要介懷,蘇蕎也不會放在心上。」
  她說的這般利索,倒叫趙孜睿接不下去。
  他斜眼瞥了她一眼,便瞧見她眉眼淡淡的,對自己很是冷淡,心裡有點奇怪。這人,似乎只那麼一會,像換了個人似的。
  蘇蕎正收了碗,卻聽到外頭淩波報告:「世子爺,敬王妃過來了!」
  趙孜睿一喜,吩咐:「將王妃迎在花廳中,本世子馬上出來。」
  趙雅茹這一次來看弟弟,覺得他的氣色好了許多。往常如冰一般的面容,如今竟透出了一絲煙火氣。尤其是那臉頰上的一抹紅色,讓她十分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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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5 01:38:3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六章       

 她如今懷著身孕行動不方便,這次出行還有兩個丫鬟扶著。
  趙雅茹道:「今兒來看你之後,怕是要等到幾個月以後了,如今我行動不便,便指望著若是你好點,去看看我了。」
  趙孜睿道:「姐姐身體不便不必親自出府,改日我親自登門去敬王府。」
  蘇蕎規規矩矩的立在趙孜睿的身邊,趙雅茹微笑看了她一眼,道:「看來你將世子爺照顧的很好,本王妃倒是想要嘉獎你一番。」
  蘇蕎眼底劃過一絲冰冷之色,低聲道:「蘇蕎不要嘉獎,蘇蕎只是想私底下請教王妃一個問題。」
  趙雅茹臉上微露詫異,只見蘇蕎道:「麻煩王妃借一步說話。」
  趙孜睿斜眼看了她一眼,眼底劃過一絲疑惑。
  趙雅茹果然給了她這個機會,兩人到了池子邊,距離世子爺和流觴有一段距離,兩人若是低聲說話,不能叫他們知道。
  「你有何事?」趙雅茹懶懶的說。
  蘇蕎低聲道:「我想問一下,當初王妃和我的父母究竟達成了怎樣的協定?」
  趙雅茹倒是詫異:「他們沒跟你講麼?入府做三年通房丫鬟,這便是交易。」
  她如此坦然的說了出來,蘇蕎驀地抬起了頭,渾身一震。
  趙雅茹瞧她這樣,倒像是不知道這件事一般,眉頭微蹙問:「你別告訴我,你現在才知道。」
  蘇蕎冷笑一聲:「我的父母為了救我的哥哥被逼無奈,只是沒想到王妃竟如此仗勢欺人,當初蘇蕎還感激王妃幾分解救我哥哥的恩情,如今來看,王妃一石二鳥之計,果然是高明!」
  趙雅茹冷冷看了她一眼:「哼,一石二鳥,的確,那就是本王妃所用的一石二鳥之計。怎麼,你一介庶民,你待如何?三年契約,白紙黑字,你還想抵賴不成?」
  蘇蕎心中恨恨的咬牙,她開始確認這消息時,的確吃了一驚,心中發寒,可是想起父母的樣子,若不是這女人仗勢欺人,又何至於此?
  三年,不只是低人一等的丫鬟,更是讓人瞧不起沒有前途的通房。
  趙雅茹看她如此樣子,不喜道:「本王妃並非一定要強留你,三年之期,只要你治好了,去留由你。不過,倘若有了孩子,必須留在趙家!」
  蘇蕎心裡冷笑一聲,還孩子呢?想的倒美。
  「那若是提前將世子的腿疾治好呢?」她又問,「王妃是否可以提前踐約?」
  趙雅茹蹙眉思忖了幾秒,心道,如果她很有把握提前治癒,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只要睿兒的病好了,要多少子嗣不行,還留著這丫頭做什麼。
  她笑道:「你若是能提前治癒,我放你回家。本王妃一言九鼎,從不食言。」
  蘇蕎心中一喜,這個條件倒是不錯。
  不過她瞧著這位美麗的敬王妃,真是心裡恨得咬牙切齒,面上依舊恭敬的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趙孜睿掃了她一眼,這丫頭今日有些怪異。
  蘇蕎這時再看趙孜睿,便覺得十二分的尷尬,既然王妃這麼說了,他肯定也是知道的。
  不過他並沒有對自己做什麼,即便是昨晚,也不過是喝醉酒之後的誤會罷了。
  蘇蕎心裡揣度了一番,這位世子不喜人碰觸他,又不要丫鬟在身邊伺候,根本就是個不近女色的,她得出一個結論,世子爺要麼不行,要麼不懂,何況他的腿又不好,她怕什麼?
  這麼一想,她便安了心,不過是自己杯弓蛇影罷了。再說了,趙雅茹既然答應她可以提前踐約,她只要快快的治好世子爺的腿,不就可以提前回家了?就是憋著一口氣,她也要治好了世子爺再走。
  傍晚蘇蕎又要做些藥丸子,親自去了藥房拿藥,手裡提著一包藥材才從藥房裡出來,便瞧見有人鬼鬼祟祟的。
  她疑惑的望了一眼,那人對她招招手,她仔細瞧,像個面生的丫鬟。
  「你是蘇蕎吧?」那丫鬟問。
  蘇蕎點頭。
  「你表哥來看你了。」
  蘇蕎有些懵,她表哥住在千里之外,怎麼會跑到侯府來看她?什麼時候她家表哥這麼關心她了?
  蘇蕎有幾分不信:「我哪個表哥?姓甚名誰?」
  「你家表哥傅瑜呀。」那丫鬟說道,又著急的說,「他要見你呢。」
  傅瑜?蘇蕎一愣,這個名字好耳熟。等等……
  她的前任未婚夫傅瑜?
  蘇蕎氣的差點沒跳起來,傅瑜這廝居然冒充她表哥,還來看她?
  「他在哪裡?」蘇蕎咬牙切齒。
  「你跟我來。」
  丫鬟對她招了招手在前面帶路,蘇蕎一路出去就到了一個小門外頭。蘇蕎抬起一瞧,只要出了這小門,就出了侯府了。
  府中人來探望,從來不許出府的。
  只見角門處的柳樹下站著一個人,青衣長袍長身玉立,好一副俊逸瀟灑的模樣。
  這廝有點眼熟。
  蘇蕎想起應該是那日廟會碰見的男人,原來他就是傅瑜。
  傅瑜見蘇蕎瞪著眼睛看著自己,嘴角綻開一絲笑意:「表妹別來無恙。」
  傅瑜看了那丫鬟一眼,那丫鬟點點頭,便進了角門。
  蘇蕎譏諷道:「什麼表哥表妹?傅公子倒是臉大的很。傅家不是向來瞧不上我們蘇家,如今還屈尊降貴的來攀附親戚,真是難為傅公子了。」
  傅瑜一笑:「說什麼麻煩,我傅家有錯在先,再麻煩也是應該的。」
  蘇蕎將手中的帕子一甩,「既然傅公子不嫌麻煩來見我,不知道有什麼天大地大的事情?我很忙,若是沒多的話說,我要進去了。」
  「進去?」傅瑜呵呵笑了,「你不知道我已經將你贖出來了嗎?現在便要帶你離開。」
  蘇蕎一愣,隨即覺得可笑:「你好大的面子,你以為侯府的人想贖就可以贖的?」
  傅瑜微微一笑,也不同她爭辯,從懷中拿出一張紙,白紙黑字的寫著,角落裡還蓋著一個紅色的侯府管事印章。
  這一次,蘇蕎真是大吃了一驚,侯府管事,勢必要經過當家主母。這廝雖然沒有經過世子爺,但是肯定通過了二夫人。
  沒下點本錢,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跟我走吧。」傅瑜好言相勸,蘇蕎疑惑的斜眼瞧他,「傅瑜,你到底居心何在?你我非親非故,你幹嘛要贖我?你花了多少銀子買通了二夫人?」
  傅瑜不由得好笑:「還沒見你這般留戀做丫鬟的?我自知傅家對不住你蘇家,來贖罪的可好?婚事是父親退的,與我何干?你若是跟我回去,我還是照樣能娶你的。」
  蘇蕎嗤了一聲:「傅公子說的,好像我是個東西,退了又能再要回去似的。不過,傅公子怕上了二夫人的當了,我進這侯府,乃是同敬王妃簽的協議,倘若敬王妃不放人,二夫人更是沒那個權力。」
  別說她不吃傅瑜那一套,即便傅瑜今日能帶她出去,那她的家人呢?可別想安生了。
  傅瑜急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弄出來,若是再去找那什麼敬王妃,他可沒有十成把握。
  他一把攥住了蘇蕎的手腕:「蘇蕎!你傻呀!還進去做什麼?倘若你是擔心你的父母,大不了我讓人給蘇家搬到益州去,那裡距離京城遙遠,便是敬王妃的手再長,也伸不到那裡去!」
  蘇蕎腳下一窒,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眼底滿是誠摯,可是……
  傅家是什麼人,別人不知道,蘇家不知道嗎?若是到了益州,豈不是更要看傅家的眼色?
  她想起趙孜睿,想起合歡樹下他落寞的背影……
  不管是做什麼,既然她說了會把他治好,她便不會做個沒有信用的人。
  蘇蕎只猶疑了片刻,驀地將手腕一甩,甩開了傅瑜的手,她轉身道:「所謂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傅公子不必白費力氣了!」
  她推開了角門處虛掩的木門,這一次,她距離自由只有一米的距離,可是她選擇回來了。
  「蘇蕎!你這個笨蛋!」傅瑜在她身後大聲罵道。
  蘇蕎吸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他一眼,低了頭,進了府裡。
  「世子爺,方才暗衛來報,蘇蕎的表哥借了二夫人的手要將她贖出去。」
  書房中,流觴在趙孜睿耳邊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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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趙孜睿蹙眉,臉上掠過一絲陰霾:「她,走了?」
  流觴搖頭:「沒走,又回來了。其實,蘇蕎完全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走的。」
  隱隱的,趙孜睿心裡仿佛松了一口氣。
  「你去查一下她表哥什麼來路。」他吩咐。
  流觴疑惑的問:「世子爺是有所懷疑?」
  趙孜睿冷笑一聲:「倘若蘇家真的不願意蘇蕎在此,自然是蘇家父母來贖,亦或是倘若蘇家有能力贖人,應該早就來了。怎會輪到他一個不知所謂的表哥?」
  流觴點頭稱是:「屬下這就派人去查探。」
  他想起什麼,又說:「明日是京中的馬球大賽,世子爺要去觀看嗎?二公子也要去參加。」
  「趙祈?」趙孜睿似乎看瞧不上,「就他那球技?去了也是給侯府丟臉!」
  「那世子爺還去嗎?」
  趙孜睿歎了一口氣:「去,自然是要去的,看熱鬧罷了。」
  蘇蕎回來時,發覺星辰苑中的氣氛都不一樣了,流觴和淩波眉梢都帶著雀躍的喜氣。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蘇蕎奇怪的問。
  「這天氣熱,你得備好驅熱驅蚊的藥物,以免世子爺出現不適啊。」
  「要出門?」
  流觴興奮的說:「那可不?明日乃是京都一年一度的馬球大賽。雖然這天氣熱,可是耐不住馬球大賽好看呀!明日不少王公貴族都要去的。咱們也去!侯府的二公子也要參加的。」
  蘇蕎一呆,想起京都的確是有這麼一個盛事,一年一次,每年都是在年中舉行。她從前只是聽說過,還一次都沒去過呢。
  因著天氣熱,在外頭看球賽自然要備足藥品,蘇蕎心中也是雀躍了一下,便道:「我這就去備藥。」
  「等等……」流觴看她的眼神有一絲微妙的變化,「世子爺叫你,他在書房。」
  蘇蕎愣了一下,想起方才的事情,總覺得世子爺找她似乎跟那件事有關。
  她心中忐忑了一下,還是向著書房走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到了書房,卻見趙孜睿正在看書,那男子身著一襲淺青色長衫,面色清冷,依舊雙眉如墨,雙眸若星,神色依舊淡漠如常。
  似是眼角的餘光瞧見她進來,他將書放下,吩咐:「關了房門,幫我打開機關。」
  蘇蕎一愣,溫順的反鎖了房門,將書房的機關打開,那機關她只看過一次,但是很順利的就打開了。
  入得密室,後面的門自動閉合。
  蘇蕎不知道他帶她進來是做什麼。
  趙孜睿在書桌抽屜中取出了一張圖紙,圖紙上密密麻麻的畫著各色的部件,他平靜的說:「父侯邊關來信遇到敵手,我打算新做一個工具給他,只是這機關有些複雜,流觴那廝笨手笨腳幫不上忙,你來做我的助手好了。」
  蘇蕎有點驚訝,湊過去看那圖紙,只見圖紙上的右側角落畫著一個成品樣子,倒像是一個滑翔傘的樣子。
  等等……滑翔傘?
  蘇蕎大吃一驚。
  趙孜睿斜瞥了她一眼,料到她會吃驚,解釋道:「這工具,我叫做淩空傘。我軍攻打敵軍城池之時,必用雲梯,然而雲梯需要翻牆,此時必遇阻礙,稍有不慎便會遭至箭矢之災。因此,我想製造一樣東西,可以通過較高的地勢如鳥雀般滑翔至敵軍城內,猶如天兵降下,一來威嚇敵人,二來攻城最快。你一定覺得是天方夜譚對嗎?」
  蘇蕎搖搖頭,由衷的說:「能設想出這樣的工具,世子爺真是聰慧。我並不覺得這個不可行,只要設計合理,我覺得是可以做到的。」
  這話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他淡淡道:「你果然有些不同于世人。」
  蘇蕎真不知道他這句話是誇她還是貶她。往常在家時她老父時常就惱怒的稱讚她「不同于世人」。
  接著,趙孜睿便不理她了,逕自埋頭設計圖紙,一張接著一張,不滿意的皺眉塗塗改改了許久。
  蘇蕎無聊四處亂看,驀地,卻聽到他說了一句:「你家中人急於贖你回去?」
  蘇蕎一驚,他……他怎麼知道的?
  「若果真如此,本世子也不會答應。」他清冷的道。
  蘇蕎想起那位霸道的敬王妃,這兩位果然是姐弟呢,一樣的霸道。
  她皺皺鼻子,道:「世子爺別忘了,即便不贖我,我在這裡也不過呆三年罷了,又不會呆一輩子。」
  他微怔了一下,突而冷笑了一聲:「三年,足矣。」
  蘇蕎疑惑的想了想,還是沒想出他這句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是說的三年足矣治好他的腿嗎?聽著似乎還有別的意思。
  「過來。」
  蘇蕎把腦袋湊過去,只見那圖紙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居然已經改好了。
  蘇蕎從前並沒有做過這種東西,不過其原理大概曉得,好在趙孜睿所做的工具不需要飛翔很長時間,只需要滑翔大約百米之內應該就夠了,比起那些淩空飛翔的滑翔傘應該簡單許多。
  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這些知識,瞧著圖紙倒是畫的像模像樣的。
  趙孜睿道:「我明日便令下面的人去準備材料,準備材料需要一日的功夫,明日正好去看馬球,並不耽誤。馬球賽之後你按照我的圖紙將它做出來。」
  「啊?!」蘇蕎張大了嘴巴,「可是我沒做過。」
  趙孜睿瞥了她一眼:「廢話!誰做過麼?」
  蘇蕎鬱悶,只得點頭答應了。
  他一隻手輕輕搭在她的肩頭:「不要叫本世子失望。」
  蘇蕎身體一僵,轉頭去瞥那手,卻見他已經不著痕跡的收了回去。
  她驀地感覺,他的手心似乎開始有了一絲溫度。
  「世子爺,我替你把脈看看。」她心中雀躍的道。
  趙孜睿斜眼瞥了她一眼,對她那喜色有些厭嫌。
  他伸出了手,蘇蕎替他把脈,果然如她所想的,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療,他的手腕溫度已經沒有先前那般冰冷。
  「脈搏的力度也有提升。」蘇蕎歡喜道,「或許因為世子爺還年輕,身體恢復的速度竟超出我的期望了。」
  趙孜睿蹙眉:「看起來你很高興嗎?」
  難道她不應該高興嗎?蘇蕎就奇了,他也該高興不是嗎?
  蘇蕎有些疑惑,道:「其實之前給世子爺把脈的時候,我心裡一直挺疑惑的,世子爺的身子這麼弱,到底是怎麼維持下來的?按道理來說,若是人的脈搏虛弱如此,鎮日裡也只能躺著,怎麼有精力做這些耗費腦力的工作呢?」
  趙孜睿看了她一眼,緩緩道:「這件事我也不必瞞你。我十一歲之時隨著姨母去拜佛,當時廟中的老僧是一位得道高僧,他見我體弱病殘,便傳我一道養生口訣,我記得當時他說,只要我每日睡前念這口訣百遍,活命足以。」
  蘇蕎恍然大悟,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內氣養生?
  「那高僧既然如此厲害,為何不乾脆替你把病治好?」
  「當時我也問過他,他說此病需耗時費力,他是方外之人不入富貴之家。再則他年事已高,一年之後,他圓寂了。」
  趙孜睿冷笑:「可笑那些御醫醫術不精,卻作出那樣的預言,外頭的人都等著我死,卻不知,要我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哩!」
  蘇蕎這時才明白,難怪他恢復的速度超出了她的預期,原來還因為有那老和尚的口訣,這麼說,不到三年就可以治好他了?
  她心中大大的歡喜。
  突然,她的腦海中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世子爺,你可想早日康復?」
  趙孜睿詫異的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珠子咕嚕嚕轉,便知道她肯定在轉什麼歪念頭。
  「你是什麼意思?」
  「我有一個法子,可以加速世子爺的康復。之前我想著這法子有些暴烈,但是如今若是世子爺有那老和尚的養生口訣,或許可以試試。就是怕世子爺受不得苦。」
  趙孜睿頓了一秒,眉頭微蹙:「你說。」
  蘇蕎壓低了聲音在他耳畔嘀咕了幾句。
  趙孜睿皺著眉頭看著她:「你是巫醫嗎?」
  蘇蕎攤手,無辜道:「巫者,醫者,其實一家嘛。反正加速的方法我已經說了,做不做,看世子爺自己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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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她見趙孜睿沒有應答,自然也不會催促他。她的法子在一般大夫的眼裡來看都是巫術了,何況他這個患者?
  出了書房,蘇蕎便去藥房開了一些解暑的藥丸子和清涼油。
  因著明日要去馬球賽,流觴和淩波顯得心情也格外的好,在院子裡進進出出的又是吩咐廚娘準備吃的又準備喝的,一直到掌燈的時候才忙碌完。
  蘇蕎坐在自己的小隔間裡,聽著院子裡安靜下來,應該是明日的準備工作已經做好了。
  世子爺就在臥房裡,聽著挺安靜的。
  知道自己身份,跟不知道還是有差別的。
  通房該做什麼?在她印象裡,那些書裡頭的通房第一職責自然是爬上主子的床。
  蘇蕎咬著手指頭坐在床上,十分鄙夷,她才不會做那種事情。
  雖則世子爺也算的十分好看,但是她來只是來治病的,誰會沒事爬他的床?她是個自由身,可不能因為做了丫鬟,便多了那些奴性,像淩波那般以爬上世子爺的床為榮。
  哼!鄙視。
  「倒茶。」
  她聽到裡頭清淡的聲音,不由得一抖。
  她埋著頭裝鴕鳥。
  裡邊的人蹙眉:「蘇蕎?」
  她無可奈何,只得從床上爬起來,乖乖的進了臥室。
  壺裡是晚間才泡好的菊花茶,蘇蕎到了桌子邊倒了一碗給他。
  見他不睡覺,靠在床邊依舊披著衣服看書,時不時伸手揉揉眉心。
  「世子爺怎的不早點休息?夜黑之時入眠正好養血,若是現在耗費精力看書,白日裡倒是沒精神了。」
  趙孜睿接過她遞過來的茶,只見她袖子裡露出的一截手腕雪白如玉,再抬眼瞧那女孩,穿著一件半長袖子的象牙白綢緞寢衣,下面是一色的緞褲,雖然並不算透明,但是因為天氣熱,衣料輕薄,清風一吹,衣服貼在身上就勾勒出屬於少女特有的窈窕身姿。
  他看的心中亂了一下,低頭喝茶。
  菊花茶已涼,帶著淡淡的甘香,不過此時嘗在嘴裡卻品不出什麼味道。
  原先聽說古人「紅袖添香」的典故,如今看來,古人倒不像是在騙人。有她在身側,的確好過從前一個人空蕩蕩的屋子。
  「你既不讓本世子看書,那你來念吧。」趙孜睿將書丟給蘇蕎,便躺下了。
  蘇蕎有點不情願,可是沒奈何,只得坐在床邊的繡墩上端著書開始念。
  她瞧著他讀的是天工開物這一類的書,算是知道他那些靈感是從哪裡來了。
  她輕聲念著,聲音溫溫軟軟的傳到他的耳畔。
  他緩緩合上眼睛,聽著這聲音,即便閉上眼睛,眼前也仿似出現了那麼一個圓潤的小人。
  蘇蕎自然不會知道,她的聲音一下子便將自己帶入了世子爺的夢裡頭去了。
  她念了半個時辰,瞧著世子爺似乎已經睡著了,終於松了一口氣,趕緊的爬回自己的床上會周公去了。
  一大早,淩波又氣呼呼的來了,叫醒了蘇蕎,將一個盒子「砰」的一下放在她的小桌子上。
  蘇蕎揉著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呵欠,她伸著懶腰瞧了一眼窗外,啊喲,天大亮了,她是不是又睡過頭了?
  「世子爺起了?」
  「早起了!」淩波氣呼呼的說,「這天底下的人都起了,你還在睡呢。就是像你這麼一個丫鬟,世子爺還今兒賞,明兒賞的,真是讓人搞不懂!」
  賞?賞什麼?
  蘇蕎好奇的打開了盒子,只見裡頭裝著錦緞衣服和一個小盒子,瞧著倒像是上次那樣,又是衣服和首飾?
  「我都有一套了,這次盡可以穿出去的,怎的又要換一套?」
  淩波氣憤的指著那衣服,道:「你看清楚!這件跟上次的可不同。上次的是普通的綢緞,這次的可是天機坊的雲錦綢,你再瞧這首飾!」
  蘇蕎撓撓頭,打開了那盒首飾,頓時眼前一亮,比起上次,這個做工更加精緻,鑲嵌著細碎的紅寶石,閃閃發光。
  沒有哪個女孩不喜歡漂亮的衣服首飾,無論是這衣服還是首飾,便是她在家時,那也是穿不到的。這樣的東西,只有達官貴人家裡才有的。
  「挺好看的!」蘇蕎高興的贊道,「沒想到世子爺眼光還不錯。」
  「那自然是不錯!」淩波酸溜溜的說,「今兒一早天機坊的掌櫃被叫過來,還帶了好幾套衣裳首飾,世子爺就挑中了這一件。」她壓低了嗓子湊到蘇蕎跟前,「你說,你是不是跟世子爺已經圓房了?」
  蘇蕎被她這麼一說,滿臉通紅,瞪著她:「你別胡說!這種事能夠瞎說的?!」
  「哼!」淩波冷聲道,「我瞧著世子爺就是看上你了,即便是現在沒有,那也是早晚的事。你口口聲聲說什麼離開離開,我怕你到時候想走都走不掉啦!」
  蘇蕎也是有脾氣的人,這淩波雖然沒什麼大毛病,老是拿這件事盯著她也是討人厭。
  她索性乾脆的說:「就圓房了怎麼著?淩波,你要是能討的世子爺的歡心我沒意見,爬床這種事情難道不是各憑本事嗎?若是你沒這個本事便不要成天用這件事騷擾我諷刺我好不好?你不煩我都煩了。」
  淩波被她噎的沒話說,瞪著眼睛道:「你還真承認了?我沒想到你的臉皮居然這麼厚!」
  「嗯,承認了,我就是臉皮厚。然後呢?沒事的話,請自便咯。我要換衣服了。」
  她將淩波請了出去,「嗖」的一下拉上了簾子。
  淩波氣呼呼的退出來,到了門口才轉身,便瞧見了世子爺一張冷峻的臉。
  淩波不知道在他這門口呆了多久,想起方才她和蘇蕎說的話,心裡大駭。
  「世子爺。」她低低的垂下了頭。
  趙孜睿冷冷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上次跪的還不夠?」
  淩波驚了一下,立即跪下:「請世子爺饒恕。」
  他冷冷一笑:「饒恕?如今難不成是奴大欺主?本世子看重的人,也輪到你來質問訓斥?」
  淩波冷汗直流。
  「不如,將你送回去吧,也給你自由,你看如何?」
  淩波大驚失色,立即道:「世子爺,求您饒過屬下這一回吧。」
  趙孜睿微抬鳳眸:「你知錯了?」
  「屬下再也不敢了。」淩波低聲說,「屬下知道蘇姑娘是爺看重的人,便再也不敢有任何逾越之舉了。」
  「本世子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再有下次,絕不寬恕。記住,她,會是你未來的主子。」趙孜睿淡淡道。
  淩波聽到的這一刻,心如刀絞,仿佛倒頭一盆冰水從頭淋到了腳,卻不敢多吭一聲,只低低應道:「屬下,記住了。」
  趙孜睿轉動輪子,轉身往院子裡去了,「起吧,準備出發了。」
  他的話落下時,淩波這才敢起身。她悵惘的看著他的背影,跟著他這些年,何嘗看到他身邊有什麼女子?連個漂亮丫鬟都沒有,正是因為如此,她才以為自己是他身邊最特別的存在,然而,到了今天,到了蘇蕎第一天進這個院子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對於他而言,其實,什麼都不是。
  她原以為他性子就是那麼冷,對誰都一樣,今日才知道,原來,對於真的在乎的女子,他也是會疼,會寵的。不過,那個人不是她而已。
  淩波捂著心口,疼嗎?她自嘲的笑了,疼,還在滴血呢。
  不過,那個人也是瞧不見的,不但瞧不見,他回頭都沒回頭呢。而她,依然想要低賤的守在他的身邊,只為了多看他一眼。
  雲綢的錦緞果然不同一般,蘇蕎換了一襲藕色纏枝蓮銀繡錦裙,薄而不透,如蟬翼般輕盈,可見天機坊的紡織工藝不一般。
  耳上是一對紅寶石的墜子,雙環髻上纏著各纏一道珠鏈,烏黑的髮髻邊斜插著一隻嵌紅寶石芙蓉金簪。穿戴著這樣好看的發飾衣裙,蘇蕎自然不好素著一張臉,便淡淡掃了峨眉打了點胭脂抿了唇脂,又學著時下的女子在眉心點了一朵蓮花花鈿。
  「蘇蕎,好了沒,世子爺等著呢。」流觴在外頭叫道。
  這時,只聽得裡頭應了一聲,走出來一個女子,雙手輕輕交握,眉宇間還有幾分不好意思,當她抬起頭時,正好世子爺轉臉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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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瞧向她的兩個男人都是一愣。
  流觴瞪大了眼睛,這……這是蘇蕎?
  蘇蕎見兩人都看著她,更是不好意思,道:「不走麼?」
  趙孜睿怔了一下,被她一語驚醒,立即轉過臉,喝道:「流觴,還不走?看什麼?」
  「哦!」流觴摸了摸腦袋,蘇蕎打扮成這樣,真像換了一個人,他不自覺的就看呆了。
  馬車在二門處等候,這時正好碰著趙祈也出門,他驀地轉頭看去,只見陪在趙孜睿身邊立著一個女子,豐胸細腰,身姿綽約,只見她微一抬頭,臉龐潔白如玉,眉如新月,眼若秋水,尤其是眉心那一朵紅蓮,魅惑的誘人,只那抬眼的一瞬,便叫人心動。
  蘇蕎感覺有人看她,抬眼瞧見一人穿著窄袖的大紅色馬球服,額上綁著錦帶,腿上穿著馬靴,正扯著馬韁騎在馬上,一身打扮英姿勃勃,不正是上次見過一次的趙二公子?
  蘇蕎低了頭,眼角的餘光便發覺那廝目光灼灼,趕緊鑽進了馬車。
  趙祈眼眸一轉,那丫頭眼熟,想起趙孜睿身邊只有一個丫頭,應該是上次在園子裡陸勝要搶的小丫鬟,如今瞧著,打扮起來倒是有幾分動人。
  趙祈微微一笑,策馬到了趙孜睿的馬車旁邊,「大哥是要去看球賽麼?怎的不早說,我替你訂最前頭的位置。」
  趙孜睿面色無波,撩開簾子看了他一眼,淡漠道:「不必勞煩,我去並不是為了看你。」
  趙祈冷笑一聲,用力抽了一鞭馬匹,高聲道:「那就祝大哥看的開心了!我可要去參加比賽了!男兒生於天地間自是要鮮衣怒馬,才不虛耗了青春時光!」
  耳畔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趙二公子就這麼策馬奔出了二門。
  流觴在馬車上聽著這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裡暗自罵了一句,明知道世子爺不能騎馬故意說這種話,真是可惡!
  趙孜睿烏眸深若沉潭,蘇蕎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不好言語什麼。
  「打扇。」他吐出兩個字。
  馬車緩緩行駛,車內略有些悶熱,蘇蕎拿起泥金摺扇替他扇起了扇子。
  她一邊打扇一邊瞧著外頭,輕薄的紗簾擋著馬車窗口,隔著紗簾看出去,今兒的街面比平日熱鬧的多。
  街面上車水馬龍人流如梭,出行的大多是達官貴人豪商大賈,世家子弟們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平頭百姓們雖然去不了馬球賽卻各個圍街觀看指指點點熱鬧非凡。
  淡淡的脂粉香氣隨著她的扇風到了他的鼻端,除了脂粉香還雜著一些說不出來的暖香味道。
  趙孜睿斜眼瞥過去,見她手裡搖著扇子卻側著臉看外頭,他瞧見了她眉心的那朵蓮花花鈿,想起那日清晨她采的那朵粉蓮。火紅的蓮花,他覺得於她而言,妖嬈的過分了一點。只是他從未想過,她這樣的打扮,竟如此勾人。
  他的喉頭滑動了一下,不自在的別開了眼睛。
  馬球場位於皇宮西面的場地,這裡平日裡多是皇親貴胄來打球的地方,因著每年一度的馬球賽都有許多皇親國戚參與,因此比賽就定在了這個全京都最大的場子。
  馬球場十分寬闊,四周遍植綠樹,樹下建了一圈漢白玉階梯看臺,看臺上都設了座位。雖然天氣有點熱,不過樹蔭之下還算的涼爽。
  如果說最好的位置,那就是視野最佳的第三階和第四階,而趙孜睿看球的位子正好是在第四階球場中段的位子。
  蘇蕎別人都不認識,第一眼就瞧見了趙雅茹,趙雅茹身邊坐著一位頭戴金冠身著紫衣貴氣淩人的俊朗男子,應該就是世子爺的姐夫敬王爺。
  本當是趙孜睿去見敬王爺,不過他行動不便,敬王爺瞧見他倒是先過來了。
  兩人寒暄了一番,態度十分親近。
  蘇蕎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次見王爺這樣的大人物,心裡有點緊張,除了按規矩行了禮之外她便低頭斂目不吱聲了。
  「你是蘇蕎?」敬王爺看過來。
  蘇蕎一愣,人家王爺知道她的名字?她急忙點頭:「是。」
  他微微一笑,「好好照顧世子。」
  蘇蕎趕緊點頭。
  敬王爺回到位子上,趙雅茹笑著對趙孜睿招手,他唇角微勾點了點頭。
  今日來的貴女亦是不少,馬球賽一年一度,來的都是世家子弟貴族仕女,因為要看球,又不戴帷帽,於是也演變成了一場年輕的男女互相相看的相親大會。若是哪個長得漂亮些的年輕姑娘或是英俊的少年,自然看的人不少。
  「蘇姑娘!蘇姑娘!」蘇蕎總覺得有人在叫她,驀地回頭,只見一張面目平淡的小廝的臉出現在不遠處的人群中。
  那小廝伸手指著他身邊坐著的男子,蘇蕎一瞧見那人,驀地瞪大了眼睛。
  傅瑜!這廝怎麼跑這來了?!
  傅瑜搖著摺扇對她點點頭,蘇蕎撇了撇嘴沒理他。
  過了一會,只見方才那小廝從人群裡擠過來,將一包東西塞在她的手裡,道:「我家公子給你的。」
  蘇蕎正要推辭,那小廝已經跑開了去。
  趙孜睿斜眼看過去,只見蘇蕎打開了紙包,裡頭竟是一包紅色的梅子幹,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他轉頭看去,正好瞧見一個眉目溫潤的年輕公子望過來,方才的小廝就立在他身邊。
  流觴也瞧見那人,立即在他耳畔竊竊低語:「那個人就是傅瑜,屬下查過,他上次冒充表哥來贖人,其實是蘇蕎的前未婚夫,傅家先毀了婚約的。」
  趙孜睿蹙眉,瞧向蘇蕎手裡的梅子幹,伸手道:「拿過來。」
  蘇蕎不想要傅瑜的梅子幹,覺得扔了有點可惜,見世子爺要便遞給他。
  卻見趙孜睿拿了那梅子幹,十分不屑的看了一眼,隨手塞到流觴手中,吩咐:「拿去,喂狗!」
  流觴愣了一下,低頭看著手裡的梅子:「那個,世子爺,狗不吃這個……」
  趙孜睿冷冷睨了他一眼,他立即識相的閉了嘴,順手把梅子包塞給了身後的淩波:「你處理了。
淩波瞪他一眼,她又不是狗!
  蘇蕎好奇,往四處看去,她這一看,便有好幾個浪蕩少年對她擠眉弄眼的,嚇得她趕緊把眼睛收回來。
  側邊第四排的席位上,幾個身著華貴衣衫的女子搖著精緻的檀香扇,扇子半掩面,眉目也是四處睃。
  「你瞧那位公子,好英俊!」頭上戴著金步搖的粉衫女子低聲道,「可有人知道是誰?」
  她問身邊的女子打聽,有人答道:「我曉得,那是敬王爺的妻弟,義安候府的世子。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那粉衫女子一雙妙目盯在那不遠處男子的臉上,焦急的問。
  女子回答:「聽聞那位世子爺不良于行。」
  粉衫女子頓時大失所望:「怎麼會這樣?真是枉費了這般好相貌。若是他跟一般人一樣,便是讓我去給他侍妾也甘心。」
  粉衫女子身邊坐著一位身著水藍色錦裙的少女,聽見她們的討論也錯眼看過去,只見那青年頭束銀冠,面如白玉,鳳眸狹長幽深若古潭,又見他輕搖摺扇,肩寬腰削身姿如竹,一襲素袍一塵不染,竟似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一般。
  藍裙少女只覺得心口驀地劇烈的一跳,當聽到說那位世子不良于行時,她注意到他的座椅果然與人不同,兩側多了兩個輪子,但是她心中並沒有惋惜,而是更多了幾分憐惜。
  「郡主,馬球賽開始了。」身邊的丫鬟提醒道。
  雲嵐郡主這才轉過臉看球賽,只是此時此刻她的心思已經有些飄忽,她時不時將眼去看那位世子,只見他眉眼淡漠,唯有對身旁那小丫鬟說話時才帶上了幾許溫度。
  她指望他看過來一眼,可惜他除了看球賽,便是低聲吩咐小丫鬟幾句話,看都沒看自己一眼。
  「茶!」趙孜睿吐出一個字。
  蘇蕎趕緊將桌面上的茶水乖乖的遞到他的手上,心裡卻在腹誹,這個人,明明茶水就在自己跟前,幹嘛還要她來端?害得她都沒法專心看球賽。
  馬球賽她是第一次看,自然看什麼都稀奇。那麼多人騎著馬提著球杆搶一枚小小的木球,這種感覺就像以前在電視裡看那麼多男人全場跑得汗流浹背就為了搶一顆皮球一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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