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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科幻靈異] 酒小七 -【含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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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00:14:29 |顯示全部樓層
第40章

  何田田一回到家就捶含光的後背:「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我失戀了!」

  含光正在做巧克力,何田田捶他,他頭也不回,鎮定地說:「別鬧。」

  何田田:「現在在謝竹心眼裡我大概和一個色情狂也沒什麼區別了!都是因為你!嗚嗚嗚……」

  他手指上沾著一些巧克力,伸到她面前:「嘗嘗。」

  「嗚。」她舔了一下。

  「甜嗎?」

  「甜……我失戀了啊!」她悲憤地看著他。

  「是嗎,」他的手不方便摸她,於是用下巴尖蹭了蹭她的髮頂,「恭喜。」

  何田田快氣死了。

  餐桌旁的方向北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你們倆……是每天都要演偶像劇嗎?」

  何田田走到餐桌旁,氣呼呼地坐下,趴在桌上,臉埋在手臂上。一想到她今天對謝竹心說的那些所謂「實話」,她就羞慚得不行不行的,臉上一片火燒雲。

  方向北沒看到她臉紅。他以為她只是戲精上身演著玩。不過,有一件事,他覺得有必要告訴何田田:「田田你不要太用力打含光,機器人也是有痛感的。」

  「誒?」何田田抬頭,奇怪道,「機器人有痛感,我一個賣機器人的怎麼不知道?」

  「有些事情不適合被公眾知道,否則容易引發一些倫理上的討論,搞不好還會被抵制。你們公司已經站在人工智能產業的前線,風口浪尖上,很容易被拿來開刀。」

  何田田搖頭:「我不信。如果這樣麻煩,為什麼還要給機器人設計上痛感?」

  「這就要從原材料說起了。仿真機器人的核心處理器——也就是大腦,大體上說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的功能是感知和情緒,另一部分的功能是記憶和思考。這兩部分用的材料不一樣,但有一個統一的名稱——仿生數碼。仿生數碼體積小響應快,是數字產業的重要革新。」

  「然後呢?」

  「然後,負責感知和情緒的那部分材料,包含視覺、聽覺、味覺、觸感、痛感等等,這幾部分不是獨立的,相互之間有關聯,而且和負責思考的那一部分材料也是密不可分的,總之一句話:很複雜。它們是一個整體。如果單獨去掉痛感,可能造成系統的紊亂。就像人類精神錯亂一樣。或者假如既要穩定系統又要去掉痛感,那麼成本會直線上升。所以咯。」方向北說著,攤了攤手。

  何田田托著腮,問道:「所有機器人都是這樣嗎?」

  「這個要看機器人的神經傳導元件的密集程度,也和機器人的智能水平相關。同樣的硬件配置,高級智能的感知能力遠強於低級智能。換言之,越高級的智能越怕疼。」

  何田田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含光,問他:「含光,我剛才打疼你了嗎?」

  「嗯。」

  「對不起啊……」

  「沒有誠意。」

  「那怎麼才算有誠意?」

  「給我揉揉。」

  何田田:= =

  在內疚心的驅使下,她起身去給他揉後背。

  方向北無奈地別開臉,自言自語道:「又開機了……」

  ……

  為了安慰何田田的失戀,方向北約她去和某個當紅偶像明星吃飯。何田田在春天姐姐那裡見過這個偶像明星的山寨版,現在看到真人版,感覺果然還是比山寨的好看啊……

  這頓飯吃得大家都不太開心。

  方向北不開心是因為他感覺那個帶把兒的明星老撩撥他,他真的好想對著全世界大喊他是個直的;

  何田田不開心是因為偶像明星的目光都在方向北的身上,對她根本愛答不理,一點安慰的效果都木有;

  偶像明星不開心是因為他以為這個傳說中男女通吃的超級富二代對他有意思,沒想到是給小粉絲牽紅線的,並且那個叫含光的機器人一開口就能把他噎死,他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礙於方向北的面子也不好發作;

  含光也不開心。沒有為什麼,就是不開心,看誰都不順眼。

  後來這個飯局被含光控場了,誰說話懟誰。

  然後就草草收場了。

  打擊之下,何田田對人生有了一點參悟。她感覺她的桃花運也就那樣了,與其泡男人,不如務實一點,好好工作,早點還完貸款。= =

  眼看著聖誕節要到了,她們即將迎來一個銷售的小高峰。何田田收拾好心情,決定努力在事業上找回場子。

  再次看到關於謝竹心的消息是在平安夜的前一天。她也不是有意關注的,無聊刷新聞時,看到一條推送,是關於正在深圳進行的人工智能行業峰會。

  謝竹心作為傑出代表,在峰會上發言。推送的首圖就是他發言的照片。藍色背景的會場,他戴著耳麥和話筒,面帶笑意。

  何田田撇著嘴角,忍了半天,終於沒有點開新聞鏈接,直接關了。

  ……

  這次行業峰會,桔子機器人的出席名單裡一開始沒有謝竹心。然,方成肆敏銳地察覺到他這個得力手下情緒有些低落,於是帶上他來深圳散心。

  他們之間的關係並非一直像上司和員工那樣嚴肅和界限分明,有時候更接近朋友。

  謝竹心講完話,走下台,坐在方成肆旁邊。他見方成肆一直用手持電腦看文件,只當他在處理公司事務,因此也沒打擾他。

  哪知方成肆把手持電腦遞給他:「你看看這段話。」

  謝竹心接過來,見那內容寫道:

  ……我們認為,人工智能也是一種生命。它們不需要像人類那樣通過複雜的方式來保持新陳代謝、進而維持生命體徵。它們只要有充足的電能即可保障生命需求。它們有著更頑強的身體(或者說不需要身體)、更長久的壽命。目前人工智能在某些領域的智力水平已遠超人類。假如人工智能擁有了人類的思維水平、甚至情感活動,那麼我們有理由認為(儘管作為人類,想承認這一點太難),這樣的人工智能是高於人類的存在,是一種全新的生命形態……

  ……

  ……

  ……

  謝竹心只看了一段便把手持電腦遞還給方成肆,笑道:「老闆也愛看小說?」

  「這不是小說,是一篇論文。」

  「嗯?論文寫成這樣,能及格嗎……」

  方成肆樂了:「這其實是一份哲學課的課堂作業。寫論文的人當時十六歲。」

  「十六歲麼,還不錯。」謝竹心給出一個比較公正的評價。

  「嗯。他是我平生見過的最天縱奇才的人。」

  謝竹心挑了一下眉。

  方成肆:「我這麼說你別介意,雖然你也是個天才,不過跟他比……還是有一點距離。」

  謝竹心好奇道:「老闆你說的是誰?」

  「沐春風。」

  「嗯,聽過。」

  「可惜啊,」方成肆說到這裡微微嘆了口氣,「天妒英才。」

  謝竹心看著方成肆的表情,也不太像是傷心。他問道:「老闆你很早就認識沐春風?」

  「嗯。他和向北一起長大,我經常見到他。」

  謝竹心點了點頭,沒說話。談及死去的人,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而且沐春風的有些觀點比較極端,他也不太認同。

  方成肆又輕輕嘆了口氣,說道:「竹心,我要找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方向北的實驗室跑出來的東西。」

  「老闆,你知道他們研究的是什麼?」

  「我當然知道,」方成肆笑了,「以我對沐春風的瞭解,很大可能是類腦智能。」

  謝竹心搖搖頭:「我感覺不太可能,就算他真的在研究類腦智能,也不一定真做出來了。」

  「相信我,別人做不到,不代表沐春風做不到。」

  謝竹心默然半晌,問道:「可實驗室不是銷毀了嗎?」

  「實驗室毀了,不代表類腦智能也毀了。我們樂觀一點。」

  謝竹心一臉不太樂觀的樣子。

  方成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試試吧。類腦智能的價值有多大,不用我多說。」

  「嗯。」

  之後兩人都沒說話。過了一會兒,謝竹心盯著手機屏幕滑動。方成肆以為他在瀏覽新聞,不經意間一瞟,卻見他開的是聊天窗口。

  開著聊天窗口,卻並沒有聊天,只是滑動屏幕,看過往的聊天記錄。

  哦,聊天窗口的對象是「何田田」。

  方成肆覺得很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得有點搞笑。他問謝竹心:「你不會對那個腦殘少女念念不忘吧?」

  謝竹心撩眼皮掃了他一眼,反問:「老闆,你談過戀愛嗎?」

  一句話把方成肆問住了。他有過很多情人,但,確實沒談過戀愛。

  「而且,她不是腦殘。」謝竹心補了一句。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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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00:14:44 |顯示全部樓層
第41章

  平安夜這天何田田賣了三個機器人。可能是因為她捏機器人的技術比較好,漸漸的有一些熟客會介紹朋友找她買機器人,所以她的銷售成績越來越好。

  何田田看著訂單彙總,心想果然是情場失意職場才能得意嘛……

  下班後,她和含光約了一起逛超市。方向北像個牛皮糖一樣跟來了,何田田覺得無法理解,問他:「你自己沒有家嗎?」

  「有,我在全世界各地都有房子。」

  「我不是說房子,你沒有家人嗎?爸爸媽媽呢?怎麼不和爸媽一起過節。」

  方向北笑道:「你不是也沒和爸媽一起過節嗎?」

  「那是因為我爸媽去三亞旅遊了。」

  「哦,我爸媽也去旅遊了。」

  「哦?去哪裡?」

  「火星。」

  好吧……

  何田田拿了個提籃,方向北指指自己的推車,說道:「你放在這裡就行了。」

  「不用啦。一會兒到櫃檯還得分。」

  「回去再分。」

  「真不用。」

  何田田這個月的業績不錯,下個月有很豐厚的獎金,當然了這無改於她本月揮霍過度目前捉襟見肘的事實。然而她的節操不允許她隨便占人家便宜,所以拒絕了方向北的好意。

  她買了一些促銷的零食。然後逛著逛著,走到蔬菜水果區。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平安夜吃蘋果就成了傳統,每到平安夜時蘋果都會被搶購,供不應求。這會兒,橙子啊鴨梨啊什麼的都堆得滿滿的,包裝精美的蘋果,卻只剩下兩個了。

  含光說:「買個蘋果吧,今天是吃蘋果的日子。」

  何田田輕輕撇了一下嘴:「不買!價格是平時的三倍,才不要被奸商算計!」尤其,現在快月底了,她的錢花得緊巴巴的……

  方向北拿起一個蘋果,在空中拋了拋,笑道:「沒事,哥請你哈。正好兩個,咱倆一人一個。」

  何田田搖頭:「不要。」

  含光淡淡地掃了方向北一眼:「不用你請。」說著拿起另一個蘋果,放進田田的籃子裡,「沒關係,咱們有錢。」

  何田田趕緊把蘋果放回去:「有你妹呀……」

  「我只有弟弟。」

  彭!

  方向北的蘋果落在水果筐裡,發出一聲震響。

  含光看了他一眼。

  方向北還保持著拋蘋果的那個姿勢,大體上和觀音菩薩手托淨瓶的姿勢差不多。

  「呵……呵呵……你今天不拍偶像劇……改拍三級片了哈……」

  何田田紅著臉瞪了含光一眼:「走啦。」

  那倆人走開時,方向北低頭想把蘋果撿回來,卻發現筐裡沒有蘋果了……

  一個小姑娘,也就七八歲的樣子,一手拿一個大蘋果,興沖沖地跑開:「媽媽,正好還有兩個蘋果!」

  得勒,誰都別想吃了。

  吃不到蘋果,何田田還是有那麼一丟丟遺憾的。

  含光繞到蔬菜區,買了三個番茄,一把青菜,一根太空萵苣,以及兩個很便宜的大蘿蔔。大蘿蔔俗稱「心兒裡美」,紅心綠皮,脆辣多汁。

  何田田問他:「你買蘿蔔幹什麼呀?」

  含光鄙夷地看她一眼:「當然是吃了,難道要當球踢?」

  「我不是——」

  含光打斷她,搖頭抱怨:「真是的,笨成這樣,沒有我你可怎麼活。」

  何田田在他背後做了一個上吊的動作。

  採購完畢,回到家,含光包了西紅柿雞蛋餡兒的餃子。餃子是一種神奇的食物,哪裡有節日,哪裡就有它的身影。

  吃完飯,含光把心兒裡美大蘿蔔洗了。然後何田田眼睜睜地,看著他握著把小刀唰唰唰……

  雕刻出兩個紅紅的大蘋果……

  還用蘿蔔皮做了葉子……

  何田田和方向北看得目瞪口呆。當時就有一種靈魂遭受到洗禮的感覺。

  方向北指著蘿蔔,「這是……?」

  「蘋果。」

  「是,是……」方向北像是被什麼神秘的東西控制了一般,狂點頭,「這是蘋果……」

  何田田伸手想摸摸那「蘋果」,被含光拍開:「等一下。」

  含光轉身拿出糖罐,抖著茶匙,在「蘋果」上均勻地灑了些糖霜,然後微笑著下了聖旨:「吃吧。」

  何田田和方向北捧著「蘋果」,卡擦卡擦地吃著,倆人眼神都有些發直。

  吃了一會兒,何田田自言自語:「這蘋果,真TM辣呀!」

  方向北差點噎死。

  這時,何田田的手機鈴聲響了。

  她放下蘋果,跑過去接電話,看一眼來電顯示……咦,謝竹心?

  「喂?」

  「田田,是我,謝竹心。」

  「嗯,我知道。你……有事嗎?」

  「我在你家樓下。」

  何田田一驚,跑到陽台往下看,恰好看到路燈下的謝竹心。他朝她招了招手,對著電話說:「你能不能下來?我有話對你說。」

  何田田披了件衣服便跑下樓。

  謝竹心穿著件短風衣,臉色凍得有些發白。看到何田田,他笑了,笑得很燦爛,背景是璀璨的萬家燈火。

  何田田一張嘴,哈出一團白汽:「你找我?」

  「嗯。」

  她想到自己之前跟他說的那些話,雖然都過了好些天了,還是尷尬,此刻臉上訕訕的:「那個……嗯,節日快樂哈!」

  「謝謝,你也是。聖誕快樂。」

  何田田低著頭看向地面,看到她大頭娃娃的棉拖鞋。

  謝竹心說:「田田,我今天來,是想跟你道個歉。」

  「唔?」

  謝竹心:「你之前那些話,確實讓我有些退縮。」

  何田田心想,咱能不提那個事兒了嗎……QAQ

  「但是,」他話鋒一轉,說道,「這些天沒見到你,讓我更清楚地看清自己。我確實喜歡你,哪怕有過退縮,這份喜歡也並未減少。一想到可能從此錯過你,我就感到很不安。我想,喜歡一個人,就要接受她的全部。今天我站在這裡,就是想告訴你,我不會再退縮和猶豫。」

  哎……誒?

  何田田猛地抬頭,驚訝地看著他。

  這是他第一次跟她表白,她腦子有些懵,「你……你……我……我……」

  他笑了,緩緩地,低下頭。

  眼看著他的臉越來越近,她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他要親我了要親我了親我了……

  何田田禁不住閉上眼。在這樣一個浪漫的時刻裡,她心底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剛才吃了……蘿……蔔……

  啊啊啊啊啊!

  一想到這個蘿蔔味兒的吻即將成為檢驗他們感情堅固度的最後一塊試金石,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然而,還沒等這個吻落下,突然,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嚇得她差一點蹦起來:

  「你們,是要接吻了嗎?」

  何田田睜開眼睛循著聲源側頭,看到含光的臉近在咫尺。

  謝竹心也是嚇了一跳,有些不悅地,擰起眉看著含光。

  何田田拍了拍胸口,「哪哪哪哪有啊!你胡說什麼!」

  「哦——」他故意地拖長聲調,聽著讓人特別想抽他,「我還以為你們要接吻。」

  她臉上一陣燥熱,岔開話問道:「你出來幹嘛呀?」

  「怕你冷,給你送衣服。」含光手臂上掛著一件人造毛的大衣,說著話便披到她身上。大衣很暖和就是穿起來不好看,會造成胖十斤的效果。

  何田田很無語:「就下來一會兒,你要不要這樣啊!」

  含光沒理她。他看著謝竹心,問:「謝總監要不要上去坐坐?吃個蘋果。」

  他一提蘋果,何田田登時頭皮發炸,慌忙說道:「不不不,我家沒有蘋果!」

  謝竹心目光一黯。

  何田田才發覺自己那句話可能有歧義,會讓他誤以為她不歡迎他。

  嗚嗚嗚,解釋和不解釋都尷尬,那種憋屈的感覺又來了……

  謝竹心勉強地笑了笑,說:「田田,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心的。」

  「嗯。」

  「我還有事,先走了。你也早點休息。」

  「嗯。」她低著頭,點了點。

  何田田惆悵地望著謝竹心的背影。待那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後,她收回目光,抬頭瞪了含光一眼。

  含光笑得像朵花兒。

  她翻了個白眼,「都怪你啊!」

  「哦?怪我什麼?」

  她緊了緊大衣,轉身往回走,沒理他。

  含光跟在她身邊,不依不饒地:「怪我毀掉你的初吻嗎?」

  「你閉嘴啊!」

  「真的是初吻?」

  何田田不說話,加快腳步想擺脫他。

  「何田田,真可憐,初吻留了二十四年。」

  神特麼押韻……

  她已經走到樓道口,聽到他編排她,火大得很,正要發作。就在這時,頭頂上方的聲控燈,突然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悄無聲息地滅了。

  周圍立刻陷入黑暗。何田田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忽然感覺到唇端貼上來兩片柔軟,飛快地,一碰即分。

  四下漆黑裡,含光低沉悅耳的笑聲格外明顯:

  「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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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00:14:55 |顯示全部樓層
第42章

  那一瞬間,何田田的大腦「轟」的一下彷彿炸開一片煙花。

  他話音一落,聲控燈又悄無聲息地亮起來。

  冷白的燈光刺激著她的眼球。她本能地瞇了瞇眼睛,看到含光已經轉身走進樓梯口。

  背影挺拔得有些囂張。

  她又羞又惱:「含光!你給我站住!」

  含光不僅沒站住,反而走得更快了,甩開長腿三兩步上了樓梯。何田田跑著追上去,一邊追一邊氣急敗壞地說:「混蛋!誰讓你親我的!還我初吻啊!混蛋含光!」

  含光加快速度,一溜煙就上樓了。

  何田田追到家時已經累得呼吸帶喘,她推開門,盯著含光,喘著氣道:「你、你賠我初吻……」

  含光笑:「不是已經賠了嗎?」

  她一陣臉熱,幸好剛才累得臉紅,現在也看不出窘迫。她衝進屋裡捶含光,「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方向北優雅地站起身,拍了拍萌萌的頭:「萌萌,我們回家,這種尺度的片子不適合小朋友看。」

  方向北離開後,含光輕輕鬆鬆地,一下子抓住何田田的手腕,一手一隻,微微抬起來,小心地控制著力道。

  何田田急忙向回抽手腕:「你放開我啊!」

  「別鬧了。」

  「放開我!」

  「再鬧還親你。」

  她果然閉嘴了。瞪著眼睛看他。

  她的眼睛本來就有些圓,此刻瞪得溜圓,受驚的貓一樣,眼膜上因情緒激動而蒙了一層水光,乾淨而晶瑩。

  含光很想親親她的眼睛,可是怕激怒她,於是忍著,輕輕放開她的手腕,說:「乖。」

  「乖你妹啊!」何田田好生氣,感覺自己身為人類的權威正遭受挑釁,「你怎麼可以隨便——」

  「開個玩笑,」他打斷她,垂著眼睛也不看她,只是輕聲說,「以為你會喜歡。」

  垂眸的神情,是有些落寞的。

  何田田張了張嘴,撇開臉小聲說,「以後別這樣了。」

  「嗯。」

  她的情緒慢慢地褪下去,也突然感覺自己剛才的反應有點大。含光只是個機器人嘛,對許多事情都介於懂和不懂之間,不能要求他像正常人類那樣。

  只不過,還是有些彆扭。

  幸好,這些亂糟糟的情緒,用一個好夢也就都消化了。第二天起床神清氣爽,又是一條好漢。

  何田田上班前,含光把她送到門口,她正要走,他突然叫住她。

  「幹嘛呀?」她仰起頭。

  他低頭,作勢要親她。

  她心口一跳,嚇得摀住嘴倒退一步,警惕地看著他。

  看著他臉上浮起惡作劇般的微笑。

  「神經病啊!」她抓著提包,登登登地跑了,溜得很快。

  含光靠在門框上,抱著胳膊看她的背影,笑瞇瞇地,自言自語:「可愛的,人類。」

  「喂。」對面突然有人喊他。

  含光目光一轉,看到方向北正立在萌萌家的門口,手裡握著杯牛奶。

  「你不會是……」方向北眼珠轉了轉,歪著頭看向何田田離開的方向,「……在和她談戀愛吧?」

  含光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我的事。我是你爸爸。」

  含光沒說話。方向北正得意於終於可以壓這貨一頭,突然萌萌出現在他身後,用機械臂碰了碰他的小腿,奶聲奶氣地說:「基佬,喝你的牛奶吧。不要多管閒事。」

  方向北一陣無力,他決定先把這個小機器人的系統優化一下,多打幾個補丁,不要總是被對門那個神經病控制。基佬基佬,你爸爸才是基佬呢!哎不對……

  他撓了撓頭,關好門,打開工具箱,用了一個上午,成功把萌萌弄得再也開不了機了。

  嗯,這也算閉嘴的一種吧。= =

  後來方向北拎著萌萌去敲了含光的門。

  含光一邊擺弄萌萌,一邊用一種安慰的口吻對方向北說:「沐春風的事情,你可以換個角度想。」

  「嗯?」

  「你這麼笨。如果他活著,也是早晚被你氣死。」

  「……」方向北突然好佩服何田田。和這貨同一個屋簷生活了那麼久,也沒把他打壞,可見那小姑娘涵養一定很棒!

  ……

  何田田連著忙了好幾天。跨年夜那晚還加班了,飯也沒顧上吃。含光給她送了夜宵,她吃夜宵,他看著她吃,一邊說道:「全世界只有我記著你餓不餓。」

  何田田心裡一暖。

  謝竹心給何田田發信息問她幾點下班,何田田知道他想和她跨年。可是她又不好意思把含光趕回家,如果三個人一起玩……想想上次三個人一起玩的情形,謝竹心好像不太高興?

  想了想,何田田只好編了個瞎話,跟謝竹心說她要陪爸媽一起看晚會。

  嗚嗚嗚,她怎麼總是對男神撒謊啊……

  含光看了眼手機,嘴角一牽,滿意地摸了摸她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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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跨年夜去哪裡玩呢?

  何田田說了一天的話,現在想回家安安靜靜地看晚會。含光和她正相反,在家待了一天,現在不想回去。

  「那你想幹什麼?」她問他。

  「你。」

  何田田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怒:「滾!」說著抄起手邊一個計算器打他,「你這破機器人好的不學,跟誰學的耍流氓!」

  含光一邊笑一邊躲她,立刻招供:「方向北。」

  「!!!」何田田這一驚非同小可,都忘記打他了,舉著計算器擰眉看著他:「方向北他連你都調戲?這人還要不要臉了!」

  「不是……」含光扶額,「我聽到他跟別人聊天。」

  「哦哦。」何田田鬆了口氣。暗暗地有點擔心含光的「教育」問題。本來就不是什麼正經機器人,再成天和不正經的人類一起玩,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她板著臉,十分威嚴地看著含光,說:「你以後不要和方向北學了,知道嗎?」

  「我會有選擇地學。」

  「嗯,」她滿意地點點頭,突然又瞪他,「你別給我專揀壞的學……」

  含光忍著笑又來摸她的頭,「何田田,你變聰明了。」

  「你給我滾……」

  ……

  從公司出來後,他們到底也沒回家,而是去了濱河廣場。

  濱河廣場很大,幾乎每天都有零零後的阿姨聚在這裡跳舞。今天濱河廣場聚了很多人,因為市政府會在這裡集中燃放煙花。何田田他們到時,煙花活動還沒開始。她只看到一箱箱未拆封的煙花整齊地擺了一地。

  這些煙花都是低溫低污染的那種。這也是現在煙花市場上的主流。只有那些小作坊出來的煙花才不講究,用已經被淘汰掉的工藝。那類煙花是被禁止燃放的。

  何田田看了一眼含光,從他臉上讀出了四個字:躍躍欲試。

  「含光,你為什麼喜歡煙花呢?」何田田好奇問道。

  含光像是思索了一下,答道:「大概是因為短暫吧。」

  她歪著頭看他。為什麼會喜歡短暫呢?

  「有限才有意義。永恆對應的是虛無。」含光說。

  她怔了怔,一陣惆悵湧上心頭,突然想到每天等爸爸回家的萌萌,心裡頓時酸酸的難受不已。

  機器人有著接近永恆的壽命,許多人為此羨慕不已。但,這真的值得羨慕嗎?

  「含光。」她低聲叫他。

  「嗯?」

  「等我死了,你就想辦法把我忘記吧。」

  含光笑了:「我不想忘記你。」

  迎著他明亮的目光,她的心房滿滿漲漲的,不知算舒服還是難受。

  他們沒再說話,沿著河邊走。走了一會兒,含光牽起她的手。

  何田田抬頭正要說話,卻見對面走來一人。她愣住了。

  那人看到她,也愣了愣。

  是謝竹心。

  他並非獨自一人,身邊正跟著客服部的汴羽白。而且,汴羽白此刻挎著他的胳膊。

  何田田一瞬間很生氣,冷冷地看著他被汴羽白挎著的胳膊。

  找誰不好,偏偏找汴羽白。汴羽白是何田田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謝竹心不動聲色地抽回胳膊,不緊不慢地走到何田田面前。

  何田田終究是因撒謊而心虛,低著頭也不看他。

  「不是在家看晚會嗎?」謝竹心問她。

  她硬邦邦地答:「心情不好,出來溜躂溜躂。」

  「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呵呵,更不好了。」

  謝竹心倒笑了,輕聲問她:「吃醋了?」

  他這個態度令她火大,她低著頭丟下一句「你想多了」,就要走。

  剛走出幾步,謝竹心卻是從身後叫住了她:「何田田。」

  他很少這樣連名帶姓地叫她,此刻語氣也不是太好。

  何田田站定,扭臉看他。

  謝竹心看著她,以及她身邊的含光。他們的手握在一起,靠得那樣近,像許許多多的情侶那樣。那個機器人一直在笑,還順了順她的髮絲。

  憑什麼,他憑什麼站在那個位置上?!

  謝竹心早憋了一肚子火,就算脾氣再溫和,現在也是忍不下了,他指了指含光,盯著何田田:「在你心裡,我的份量還不如這個機器人,是不是?」

  何田田沒料到謝竹心竟然這樣問。她張了張嘴,想說不是,可是一看到汴羽白,又心想:你憑什麼質問我!

  於是冷下臉不說話。

  她不說話,含光倒說話了。他牽著她的手,朝謝竹心燦燦爛爛地一笑,道:「謝總監,人貴有自知之明。」

  謝竹心被他氣得夠嗆,正要發作,汴羽白輕輕拉了拉他,小聲說道:「竹心,算了。」

  含光也有樣學樣,拉了拉何田田:「田田,算了。」

  何田田真被他拉走了。他們順著河岸,越走越遠,何田田問含光:「你不想看煙花了嗎?」

  「我們換個地方看。」

  「去哪裡呀?」

  半個小時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何田田叫得有些癲狂,「我竟然坐在四方鐘上看煙花!我的天哪!啊啊啊!!!」

  四方鐘建在四方大廈上,是C市地標性的建築。含光帶著她偷偷進入四方大廈,撬了好幾個密碼鎖,一路暢通無阻,終於爬上四方鐘。何田田從未像現在這樣感謝智能時代。

  她和含光坐在四方鐘寬大的頂部,低頭俯瞰。璀璨的燈光縮小成星星點點,像是一小塊一小塊色彩斑斕的寶石。整個城市都沐浴在這樣的珠光寶氣裡。

  含光怕她一激動掉下去,一直扣著她的腰。

  煙花會開始了。第一枚煙花被打上天空,亮閃閃的芯子,像一顆拖著長尾巴的彗星。亮光消失後,不過片刻,突然炸開!

  紅色的星火四散沖飛,如亂流中振翅的火蝴蝶,眨眼間佈滿整個天空!

  何田田看得呆住了。

  她距離煙花那樣近,近得彷彿她就身處在這花叢之中,彷彿她一伸手,就能將那閃爍飄飛的花朵摘下,夾在書頁裡永存。

  第二顆,第三顆……

  紅的,黃的,綠的,藍的,紫的……

  蒲公英形的,心形的,牡丹形的……

  「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她捂著臉狂喊。

  含光緊緊扣著她的腰,低頭看她癲狂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傻。」

  「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她猶自重複著,突然目光一轉,瞪他一眼:「你說誰傻?!」

  含光問她:「心情好了嗎?」

  「本來就是好的。」

  「我以為謝竹心讓你心情不好了。」

  「切,不要給我提他!」

  「好,不提。」

  過了一會兒,含光突然叫她:「何田田。」

  「唔?」

  「愛情,是什麼樣的呢?」

  「哈哈你一個機器人問這個做什麼。」

  「好奇。」

  何田田托腮,很用心地想了一下,答道:「就像,全世界開滿煙花的樣子。見到那個人時,會高興,會緊張,會心跳加速……」

  「心跳加速?」他打斷她。

  「唉,說了你也不懂,你又沒有心跳。」

  含光一陣沉默。

  何田田自覺失言,輕輕地碰了碰他,說道:「不好意思哈,我絕沒有歧視你的意思。」

  含光挺奇怪地掃了她一眼,「我知道。我比你高級,要說歧視,也是我歧視你。」

  「喂……」

  「你放心,」他的語氣有些安慰,「我不會歧視你的。」

  「誰說這個了……」何田田有些囧,「你不要太自戀啊,你哪裡比我高級了?」

  「我比你聰明。」

  「咳。」

  「比你長壽。」

  「這種對比有點無恥啊……」

  「不用吃飯和睡覺。」

  「你不要太囂張……」

  「學習能力比你強,很,多。」

  「夠了!你別忘了,你是人類發明出來的!」

  「那又怎樣?人類還是從草履蟲進化來的呢,你覺得草履蟲比你高級?」

  何田田發現自己詞窮了,末了只好別開臉重重地「哼」一聲,在氣場上表達一下藐視的態度。

  含光空著的那隻手輕輕撥了一下她的腦袋瓜,使她面對著他,「好了,我要說的也不是這個。」

  「是什麼?」

  「我是想知道,」他突然笑了,瞇著眼睛看她,緩緩地問,「我親你的時候,你有沒有心跳加速?」

  她腦中迅速閃過那黑暗中一閃而過的慌亂。她有些心虛地移開眼睛,誇張地「哈」了一聲,「胡說什麼呢!」

  含光:「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麼了……」

  「一定是因為親的時間太短,你來不及心跳加速。」

  「我跟你說人不能無恥成這樣的,機器人也不行唔——」

  他已經低下頭,故技重施般的突襲,緊貼著她的唇,密不透風地,把她的話都堵了回去。

  她心口一跳,本能地向後仰頭,他彷彿早已料到她會如此,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她又禁不住想掙扎,身子動了一下。

  含光鬆開她的嘴唇,「別動。掉下去把你摔成智障。」

  何田田:「……」

  趁著她呆若木雞的時刻,他又欺上來捉住她的嘴唇,且變本加厲地將她摟進懷裡。何田田被迫仰著頭承受他的吻。

  綿密而溫柔的吻,像一張網似的壓住她。她成了他網裡的獵物,脫不得身,任他施為。他貼著她的嘴唇,舌尖伸出來,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舔;張開口,牙齒輕輕碰她,微微用一點力,像是嚙咬和侵犯,像貪婪的蠶食,又更像是親密無間的廝磨和繾綣。

  何田田瞪著眼睛。

  她看到天空裡開滿了大片大片的煙花。她看到他半闔著眼,目光落進她的眼睛裡。她看到他眉眼有些彎,明亮的眼底盛著笑意,那笑,比四散的煙花還要絢爛。

  她看著他。

  她感覺自己彷彿陷入了奇怪的漩渦,世界距離她越來越遠,她只聽到心臟鼓動血液敲擊耳膜的聲音:彭,彭,彭……

  毫無防備的陷落,使她完全放棄抵抗。甚至,連思考都做不到。她大腦裡一片空白,僵硬的身軀慢慢變得柔軟,柔軟地靠在他懷裡。

  鼻端的呼吸一片火熱。

  心底也是一片火熱。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

  心裡卻是有扇門,打開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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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00:15: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44章

  【今日熱帖】被機器人撩得春心蕩漾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樓主】[我叫蛋蛋飯]:如題~

  [無可救藥]:這麼說吧,哥以前身體可好了,兩個月前買了仿真機器人,現在腎虛了。

  [我叫蛋蛋飯]回覆[無可救藥]:(狂汗)

  [千年老腰]:想做女王做女王,想做公主做公主。

  [大家一起迷]:少女心復甦的感覺,當然只是那一瞬間。可惜啊現在的AI做不到那麼強大,分分鍾出戲。

  [路人甲]回覆[大家一起迷]:要是真有人類那樣的智能水平就好了。

  [明滅]回覆[路人甲]:天真。機器人要真有人類的智能了,還會聽人類的話嗎?

  [路人甲]回覆[明滅]:那倒是。

  [無聲]:有時候都要懷疑自己談戀愛了,嗚嗚嗚感覺自己像個變態。

  [彗星阿曼]回覆[無聲]:不用緊張,那只是錯覺。等它在床上把你弄得高潮連連然後突然沒電了……時,你就知道了,這絕不是戀愛。(拜拜)

  [無淵]回覆[彗星阿曼]:說出你的故事。

  [妝]:好奇,會有人愛上機器人嗎?

  [彗星阿曼]回覆[妝]:我們都愛上機器人(斜眼)

  [妝]回覆[彗星阿曼]:……

  [咩咩家睡不醒的月妃]:我又看了一眼,確定這是機器人板塊,不是小黃網

  [無敵胖次]回覆[咩咩家睡不醒的月妃]:一看就是新人。小黃網跟我們比都是小清新謝謝

  [咩咩家睡不醒的月妃]回覆[無敵胖次]:好吧你贏了-_-#

  [夜鳶]回覆[妝]:應該不會的。機器人就是人類的外形+一堆數據,這個要產生愛情太難了吧……

  [菇白]回覆[夜鳶]:那也不一定,白素貞就是人類的外形+一條蛇,許仙不是也愛得死去活來的

  [小老虎的小鈴鐺]回覆[菇白]:邏輯滿分

  [蕩蕩那個蕩啊蕩]回覆[菇白]:服(⊙﹏⊙)b

  ……

  何田田沒睡好,起床時沒精打采的。

  昨晚回家時含光提出可以和她更進一步,她當時暈暈乎乎地「嗯」了一聲,結果這貨上來扒她的衣服。她一下子清醒了,斷然拒絕了他。

  然後晚上她也沒和他睡,理由是「男女有別」。

  如果真的睡一起,她很難保證不做點什麼出來。尤其,這貨還老在旁邊撩撥她。

  其實,和機器人發生點關係,真沒什麼大不了,最多是發揮機器人的正常功能。可何田田總感覺她和含光的關係不對,她自己的狀態也不對。像是踩在棉花糖做的雲彩上,輕飄飄的,又甜絲絲的,這感覺,太像是戀愛了……

  嗚嗚嗚,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對一個機器人產生那樣的想法!

  幸好,在網上搜了搜,發現類似的情況還挺多的,貌似有很多人都被機器人撩出了戀愛的感覺?

  嗯,冷靜,她一定是太緊張了。

  早上她吃飯時,含光在一旁看她,看得她有些慌,早餐只吃了一半就放下了。然後她出門時,含光又趁她不備親了她一下,結果導致她下樓時腳都有些軟,臉頰燙燙的,心裡開了遍地的花。她兩手捧著臉,小聲哀嚎:「不要就這樣淪陷啊!他可是個機器人!」

  迎面恰好看到方向北。

  方向北像是宿醉剛醒,耷拉著眼角兩眼無神的,朝她打了個招呼:「早上好田田。」

  「早上好哦,你們。」

  方向北身後跟著機器人小風。小風見何田田捂臉,問她:「你的臉冷嗎?」

  「啊?」

  小風把自己戴的一個毛茸茸的耳夾摘下來。那耳夾是方向北的,方向北不想戴,就隨手套在他頭上。小風將耳夾套在何田田頭上,毛茸茸的部分正好擋住臉。

  「這樣就不冷了。兔毛可以大幅度降低臉部皮膚的散熱。」

  然後他們倆一陣風似的上去了,留何田田一臉的莫名其妙。

  與此同時,有兩個人更加的莫名其妙。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裡,謝竹心放下耳機,有些無奈地,對一旁的方成肆說:「他把耳夾給何田田了。」

  方成肆眉頭一緊:「察覺了?」

  謝竹心搖搖頭:「不清楚。」

  方成肆很快又捕捉到那句話裡的第二個關鍵詞:「他跟何田田很熟?」

  「據說是在何田田那裡買機器人時認識的。」

  「然後?你沒試探過嗎?」

  謝竹心又是搖頭,「我問過她。她看起來對方向北瞭解也不多。」

  「不是裝的?」

  謝竹心只剩下苦笑了:「我哪兒知道。」

  方成肆一看這樣子,突然有點同情他了。不過同情也就那麼一瞬間,方成肆本來就不太理解怎麼會有人陷入這種毫無意義的兒女情長。他是個有野心有抱負的男人,戀愛在他眼裡真就是小兒科那麼簡單。他敲了敲桌子,拉回謝竹心的注意力:「查查定位。」

  耳夾裡的竊聽器同時具有定位的功能。方成肆費了點力氣。買通了一個女明星,趁著和方向北約會時把這竊聽器放進他的隨身物品裡。

  方成肆這樣做也是純屬無奈。他無法跟蹤方向北。這個招搖的富二代開的車都是海陸空一體的,遇到有人跟車時一言不合就上天,很難追上去。

  當然,跟蹤還有別的途徑。

  在這個年代,跟蹤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難是因為,各類系統的安全性能越來越好,想破解很難。簡單是因為,幾乎每個人都離不開電子產品,大到轎車的無人駕駛系統,小到手機電腦,甚至於電子眼鏡之類,這就給跟蹤活動提供了非常大的空間。也就是說,只要技術夠硬,就能跟蹤。

  然,方向北的電子產品都做了人為的系統加固,不要說破解了,連定位都難。

  在這方面,謝竹心做不到的事情,這世界上能做到的人也不多了。

  方成肆是有些詫異的。他對方向北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嬌生慣養」「紈絝子弟」的層面,道不同不相為謀,因此雙方雖是親戚,來往倒也不多。卻沒料到,原來,方向北竟是個高手?

  這會兒謝竹心查了竊聽器的運動軌跡,證實方向北確實去何田田住的小區找她了。

  找她做什麼?

  兩人有什麼不同尋常的關係?

  還是說方向北發現竊聽器之後故佈疑陣?搞一招金蟬脫殼,用何田田轉移注意力?

  方成肆思索了一會兒,突然說:「我不相信他會看上何田田。」

  謝竹心沒說話,盯著屏幕上那猶在移動的軌跡,鏡片後的目光深沉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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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00:15:39 |顯示全部樓層
第45章

  何田田忽冷忽熱的態度令含光感到費解,他通過各種關鍵詞在網絡上搜索,甚至還看了幾篇博士論文,結果是一無所獲。

  最後,他只好化繁為簡,搜索:怎樣追求人類女孩。

  搜索引擎自動為他過濾掉「人類」這個關鍵詞,直接告訴他怎樣追求女孩。

  含光搖頭。人類做事情怎麼總是這樣,一點都不嚴謹。

  他根據搜索結果,自己篩選了一些方案,然後,出門了。

  ……

  花店老闆看著櫃檯對面的男人遞過來的千元大鈔,十分驚恐:「我找不開啊,零錢不夠!」說著,目光忍不住一個勁兒往那人民幣上飄。倒不是他貪財,實在是現在紙幣太少見了,這種大面值的,更少見。

  「嗯?」含光淡定地看著他,目光有些認真,問:「那麼你有多少零錢?」

  「一分也沒有……」

  含光有點為難。略一思索,他立刻想到對策:「這捧玫瑰,一共五百二十塊,對吧?」

  「對。」

  「這張錢的面值是一千塊,我把它按照比例對折,撕開,先給你二十五分之十三,可以嗎?」

  花店老闆額頭滴汗,「抱歉,不行哈……」

  「我承諾另外二十五分之十二也會在你這裡消費。」

  「真不行。」

  「我撕得很準,技術上請放心。」

  「不!行!」

  最後含光沒辦法,只好搭著又買了一束價值四百八十塊的菊花。

  他把這捧淡紫色的菊花給了方向北,方向北也是一臉的驚恐:「我靠你什麼意思?!」

  「扔了浪費。」

  「哦哦。」方向北鬆了口氣。

  含光挺莫名其妙的:「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

  「我以為你是在表達對我的貞操有覬覦之心。」

  這一刻,含光挺慶幸自己是個機器人的,要是個人類,他早吐了。

  方向北也挺不好意思的,解釋:「這事兒得賴你,成天喊我基佬。導致我現在遇到點事兒——喂!你別走,懂不懂尊重人,聽我把話說完……」

  含光已經回了家,順手甩上門。

  方向北氣得想撓牆。

  含光把路上買的菜放下,又捧著玫瑰花出門,方向北還立在門口沒走,這會兒叫住他:「嘿,你等一下!」

  「怎麼?」

  「有點事兒。」

  「什麼事?」

  「過幾天,陪我去見一個人。」

  「不去。」

  「幫幫忙好不好……」方向北快要淚流滿面了。為什麼,他要花幾百億研究這麼個東西,大好的青春做什麼不好呢?哪怕扶老奶奶過馬路都比這個有意義啊!……他第一千次這樣拷問自己的靈魂。

  含光就倆字:「不去。」

  「我給錢,給錢還不行嗎……」

  含光本來已經打算走了,聽到這話,突然頓住,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我確實需要一些東西。」

  方向北一拍胸脯,「說吧,要多少?」

  含光搖頭:「不是錢。」

  ……

  冬天日短,夜已經悄悄爬滿天幕。路邊一個年輕男人倚著路燈,微微垂著頭,注視手裡的一捧鮮艷欲滴的玫瑰。燈光從正上方垂下來,他的臉埋在一片陰影中,看不清面龐,只從身形可見其挺拔俊秀。

  即便看不清臉,這樣的身材也是吸引了路人頻頻側目。

  何田田下班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是能一眼認出含光的。只是,當「含光」和「玫瑰」產生聯繫時,她又十分的不確定,於是停下腳步,躲在一棵樹後面偷偷看他。從這個角度看他,像是看一幅畫。

  他抬頭,視線朝她飄來,比獵豹都敏銳。

  兩人的目光恰好隔空對視,何田田一陣慌亂。

  「過來。」他說。聲音不高不低。

  何田田走過去,低著頭不敢看他,目光落在那捧玫瑰上,小心肝兒撲通撲通狂跳。

  然而,等了幾乎有一分鐘,也不見他把花給她。

  何田田一陣鬱悶,抬頭正要說話,卻發現他的視線停在她的頭上。就那麼看著她,也不說話。

  她莫名其妙的,眼珠轉了轉,發覺他其實並不是在看她的腦袋,而是在看她的耳夾。小風今早無意間扣到她頭上的那個耳夾。

  何田田摸了摸耳旁的那一團兔毛,這耳夾很暖和。她以為含光感興趣,問他:「你要戴嗎?」

  含光伸手摸進她的口袋。她的手也在口袋裡,兩隻手碰到時,她一陣臉紅,小聲說,「幹什麼。」

  他的掌心擦到她的手背。然後,他撥開她的手,拿走了她的手機。

  一點留戀都木有。

  何田田撇了一下嘴角,又問:「你這玫瑰是給誰的呀?」

  他修長的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點了幾下,然後把屏幕對向她。

  寬大的手機屏幕,字號還特地被他調大了,亮白的背景上鋪著兩個黑黢黢的宋體大字:笨蛋!

  還帶標點符號的……

  何田田心裡那個酸爽啊。落差太大,導致她無比憤怒:「你——」

  「你」字還沒說完,他突然飛快地低頭,用嘴巴擋住她的嘴。含光也是沒辦法,一手拿花一手拿手機,他實在騰不出手來捂她的嘴。

  何田田瞪著眼睛,看著他的眼睛。

  趁她沒反應過來,他立刻又敲了幾個字。

  然後放開她,把手機遞過去。

  你被竊聽了。

  她看到這幾個字,嚇得身體一震,左右看看,無聲地問他:哪裡?

  他指了指她的耳夾。

  何田田很有一種把耳夾扔在地上踩個稀碎的衝動。她正要這麼做,含光攔住她,在手機裡輸入:裝作沒發現。

  她來不及問為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幾乎是無條件相信他。

  於是兩人開始裝作若無其事地聊天。

  含光把玫瑰花遞給何田田,何田田接過時心裡只剩下一小丟丟竊喜,她聞了聞玫瑰,笑問:「哪來的花呀?」

  「呵呵,垃圾桶裡撿來的。」

  「……」

  「不謝。」

  ……特麼你告訴我這天要怎麼聊下去。

  當然了,真正有意義的對話是在手機裡。

  何田田一邊走路一邊打字,也不看路,含光在一旁摟著她的肩膀,給她當導航。她打了一大段話,終於把耳夾的來路說清楚了,然後問含光:方向北想要竊聽我?

  含光:也許是他被竊聽了。這蠢貨。

  很好,反正在含光眼裡,所有人都是「笨蛋」和「蠢貨」,何田田心裡有些平衡了。

  隨後含光建了個聊天群,把何田田和方向北都拉進群裡。

  是的沒錯,作為一個機器人,含光也是有聊天賬號的。並且他聊天純靠意念,不用打字。

  含光:@方向北

  方向北:?

  含光:蠢貨,

  方向北:??

  含光:虧我幫你把所有電子產品的系統都加固了,沒想到你這麼容易就被人安插竊聽器。愚蠢的人類。

  方向北:什麼鬼,你把話說清楚!

  何田田:方向北,今天小風給我的耳夾裡有個竊聽器。

  方向北:……

  含光:還能定位跟蹤。

  方向北:今天是愚人節?

  含光:對你來說,每天都是愚人節。

  方向北:= =

  含光:想想怎麼演戲吧。你需要一個合理的接近何田田的藉口。

  方向北:那還不簡單,假裝是我在追她不就好了。

  含光:不行。

  方向北:為什麼不行?

  何田田:對啊,為什麼不行?

  含光:何田田,對比一下方向北歷次的緋聞對象。

  何田田:= =

  含光:再摸著胸口問問自己,為什麼不行。

  何田田:= =

  何田田:我真的很想把這垃圾味兒的花摔在你臉上。

  方向北:田田這不是你的錯。你是可愛甜美型,而我的口味比較固定。我的緋聞對象都是C以上。(羞羞)

  何田田:閉嘴好嗎!

  含光:放心,我不嫌棄你。

  何田田:走開,我嫌棄你!

  含光:口是心非。

  方向北:我求求你們了咱歇會兒行嗎,眼都瞎了!

  何田田:我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

  方向北:什麼?

  何田田:既然別人不信你會追求我,那麼含光呢?傳聞你可是男女通吃啊,買機器人都買男性的,八卦雜誌都寫了。那麼你想要泡我的機器人,這完全說得通嘛。

  方向北:……

  方向北:這腦洞我是服氣的

  方向北:田田你最喜歡的作家是誰?

  何田田:天蠶土豆泥,怎麼了?

  方向北:你去寫小說吧。咱這才華,一腳把天蠶土豆泥踩成天蠶土豆餅。

  何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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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00:15:55 |顯示全部樓層
第46章

  含光認為,基於方向北的智商限制,把他營造成「用下半身思考的」形象更加令人信服。

  方向北表示不服。

  方向北:我其實很聰明。上學時考試成績僅次於小風。

  含光:那可能是因為沐春風輔導得好。

  方向北:= =

  方向北:這都能猜到……

  含光:很容易猜到。

  所以現在擺在方向北面前的選擇只有兩個:要麼精蟲上腦去泡何田田,要麼色欲熏心去泡何田田的機器人。兩個看起來都有些喪心病狂,但如果硬要選一個的話……

  方向北:我選何田田。

  含光:我說過不行。

  方向北:其實身材這事見仁見智,男人嘛,獸性大發的時候也不那麼講究的。

  何田田:你妹……

  含光:不行。

  方向北:所以只能選你了?

  含光:嗯。

  方向北:你妹……

  ……

  帶竊聽器的耳夾被何田田保留了兩天。這兩天她過得有點不忍直視,第三天上班的路上,她就迫不及待地「無意間」把耳夾落在電車上,從此再也沒有找回來。

  方向北鬆了口氣。某些肉麻的話對著妹子說的時候特別自然不做作,對著漢子說就必須克服很強的心理障礙了。

  那之後方向北更加謹慎小心,也不知是不是對方察覺出不妥,反正他沒再遇到這種事。

  轉眼半個多月過去了。

  2067年1月17日這天,何田田可能會記一輩子。

  這天發生的事情很多。

  這天上午,她和方向北以及幾個論壇網友,作為目擊者,一起去法院旁聽了咖啡廳槍擊案的宣判。兇手因「故意傷害罪」「非法持有槍支彈藥罪」「反社會罪」等,一審被判處有期徒刑15年。

  與此同時,基於兇手在作案前曾觀看過大量李自凡的演講,許多人覺得政府應該出面禁止李自凡公開活動,他們甚至建議,取締類似「反AI聯盟」這樣的組織。當然,持不同觀點的人同樣很多,這又是一場浩浩蕩蕩的口水戰。

  同樣是在這一天,中國科學院人工智能研究所公佈了新一年的財政計畫。人們發現,人工智能研究所的財政撥款在今年不漲反降,這實在很稀奇,許多人猜測這可能和最近發生的社會案件有關。但是在當天下午兩點的新聞發佈會上,研究所發言人否認了這一猜測。

  「今年的財政撥款下降主要是類腦智能這一塊,其他都是有提升的。」

  「這是不是意味著政府對類腦智能不再抱有希望?」記者追問。

  發言人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說道:「類腦智能的相關研究是一個長期的過程,現在只是暫時放緩步伐。」

  「那麼超腦智能呢?」

  「一樣。」

  發言人講話很含蓄。但是幾乎所有人都看得出,類腦智能的研究就要破產了。科研從來都是燒錢的活兒,尤其類腦智能這種一直無法突破瓶頸、無法創造經濟價值的研究,燒了這麼多年錢,當政府不再提供扶持時,他們沒有第二條出路。

  何田田本來對科技類新聞不感興趣的,不過她身邊就有個類腦智能,所以也就留意了一些報導。然後她有些疑惑,問含光:「超腦智能是什麼呀?」

  「不知道。」

  「是不是比你還厲害的智能?」

  「呵,那是痴心妄想。」

  「切!」

  方向北坐在她旁邊,他今天一直很沉默。此刻,他低頭看看手錶,站起身說:「我們走吧。」

  「好哦,」何田田跟著起身,問他,「我們今天到底要見什麼人呀?」

  「見到就知道了。」

  「怎麼神神秘秘的。」她嘀咕了一句。

  方向北開車載著她和含光,緩緩把車駛上了升降坪。升降坪專供有飛行功能的汽車和小型直升機使用。

  過了一會兒,何田田感覺到坐下的汽車浮上半空,飄飄悠悠的,使她很沒有安全感,緊張得肌肉都繃緊。

  這是她第一次在天上坐車。

  方向北見她一臉如臨大敵的樣子,安慰道:「田田你放心,我的車很安全。」

  她「嗯」了一聲,不敢向窗外看。

  含光低頭看了看她,「呵」的一聲輕笑,「膽小鬼。」

  「你閉嘴啊!」她真的一點也不想看到他,一賭氣扭開臉,看著窗外。

  高樓大廈飛快地下沉,很快,她的視線裡只能看到藍天和白雲。從這個角度看,天空藍得純淨而透亮,白雲輕盈如絮,隨著風緩緩飄散。

  「好漂亮啊!」美景在前,她不那麼緊張了。

  她感到肩膀突然一沉,緊接著含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是的,真漂亮。」

  何田田微一側臉,便看到他那張欠扁的臉。此刻這貨厚顏無恥地把下巴搭在她肩頭。他本來在看窗外,她側過臉時,他也側臉,兩人面對面的,挨得很近,鼻尖兒幾乎碰到一起。

  「你走開。」何田田說。

  他的視線在她臉上掃了一番,最後停在她的嘴唇上。然後他似笑非笑地,舔了一下唇角。

  人和人的對峙,最重要的秘訣是不要臉。很顯然,何田田不要臉的程度遠不及含光萬分之一,於是,她敗了。

  她扭過頭不再看他,眼睛盯著窗外的白雲,臉卻已經染上紅霞,勃勃的熱量散發著。

  「想什麼呢?」他壓著聲音,故意問她。

  她臉更熱了,忍了忍,小聲說道:「你不要挨我這麼近,還有別人呢。」

  前排的方向北突然開口:「沒關係,你們可以當我是死的。」

  何田田:= =

  他們飛了不到半個小時,便慢慢地降落。何田田朝下望去,見他們降落的地方是一片半山腰上的別墅區。

  方向北把車開到一座紅頂白牆的別墅前。

  別墅外打掃得很整潔,看得出草坪和花木都經常修剪,玻璃也擦得明亮乾淨。

  別墅的大門鎖著,除了密碼鎖,還加了一道那種非常老式的大鐵鎖。方向北開鎖時,何田田就在心裡想:這裡邊住的會是什麼人呢?被鎖起來的他或者她,不需要出門嗎?或者,那個人也有鑰匙?

  再或者,這裡邊住的不是人類,是個機器人?

  想不明白。

  大門的鎖開了之後,方向北領著他們走進去,她看到院子裡有機器工人,這會兒沒事情做,靜靜地停在籬笆旁。防盜門的鎖是人臉識別,打開之後是房門,房門的鎖是指紋和虹膜識別……何田田這一路看下來,彷彿在看開鎖博物館。

  總算,該開的鎖都開了。

  何田田剛一踏進這座房子時,撲面而來的第一感覺是:冷。

  這麼冷,應該不會有人類居住吧?難道真的是個機器人?難道,含光還有兄弟姐妹之類的……?

  窗簾緊閉,陽光艱難地穿透布料,給室內添了一點光亮。客廳很大,裡面擺放著一些原木家具。家具挺少的,襯得這客廳特別空曠,空曠又陰暗,更不像給活人用的。

  方向北沒在客廳停留,領著她和含光直奔地下室。

  到地下室門口,又是開鎖博覽會……

  終於,他走進地下室,打開燈。

  地下室的屋頂很低,看起來有些壓抑。冷白的燈光填滿整個房間,何田田站在門口,看到這房間面積很大,但是裡面只有一個東西。

  一個,很大很大的,長方體。

  ???

  這,會是機器人的主機嗎?含光以前就長這樣?

  她帶著滿心的疑問走進去,走到那個長方體的旁邊。

  終於走近時,她赫然發現,這哪裡是什麼主機,這根本是一口大棺材!

  棺材裡躺著個人!

  何田田驚得頭皮發麻,禁不住退了幾步,恰好退到了方向北身邊。

  她看著方向北,「怎麼回事?」

  方向北的視線穿過透明的棺材蓋,落在裡邊那人的身上。他嘆了口氣,說道:「今天是小風的生日。」語氣有些悲傷。

  何田田一怔。視線轉過去,看清了棺材裡那人的面容。確實,和機器人小風長得很像。

  是沐春風?

  不對!她立刻又搖頭,沐春風不是都死去幾個月了嗎……

  「是沐春風,」含光解釋道,「屍體只是被冷凍了,所以沒有腐爛。」

  他提到「屍體」這兩個字時,方向北的神情有些扭曲。

  「啊!」何田田明白了,緊接著又疑惑了……為什麼這樣做呀?

  含光也很疑惑,一邊說著「你要帶我見的人就是沐春風麼」,一邊轉身看向方向北。

  此刻含光距離沐春風的棺材最近,何田田次之,方向北站在最後,由於何田田倒退了幾步,和方向北站得很近。

  含光轉過身,看到方向北神色有異。

  他也臉色一變,來不及細想,衝向何田田。

  然而方向北已經有動作了。他距離何田田更近,此刻一伸手就把何田田抓進懷裡。

  何田田「啊」的一聲驚叫,方向北的手臂早已經繞過她的脖子,牢牢地控住她。變故來得太快,她還沒反應過來,突然感覺到太陽穴上頂了個冰冷堅硬的東西。

  「不許動。」

  何田田嚇得紋絲兒不動了,哆哆嗦嗦地說:「幹,幹什麼呀……」

  含光沉著臉,看著他們。

  方向北的聲音有些發顫,何田田感覺他可能和她一樣緊張。他說:「對不起,對不起,田田……」

  「那你就把槍放下啊……」她快嚇哭了。

  含光終於開口了,直截了當地問方向北:「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救救小風。」

  「我救不了他,他已經死了。」

  「你可以的!」方向北的情緒有些激動,何田田生怕他一激動一失手一槍斃了她。她壓下因害怕而狂跳的心臟,小聲說道:「冷靜,冷靜,有什麼事情咱們慢慢說……」

  「你可以的,」方向北重複了一遍,「你可以復活他的!」

  含光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冷冷地看著方向北,「你告訴我,人死了要如何復生。」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

  「你可以知道。」

  何田田覺得方向北可能已經神志不清楚了。怎麼辦,難道她這條鮮活的小生命今天就要交代在這了嗎……

  突然的悲從中來。

  悲傷賜給她力量,她氣道:「你還講不講道理啊?你都不知道,憑什麼含光要知道?」

  「因為他能進化!」方向北衝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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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進化是什麼東西啊……」對於方向北的話,何田田是一頭霧水。

  「意思是,從類腦智能,進化成超腦智能。」

  「超腦智能……又是什麼鬼啊……」感覺腦袋大了好幾圈。媽蛋的她都要死了,為什麼還要被迫聽這些聽不懂的玩意兒……

  方向北沒有回答。

  他仔細觀察著含光的表情。

  含光面無表情。可能對一個機器人來說,這樣的表情才是最正常的。

  方向北盯著含光,問道:「你愛不愛她?」

  何田田有理由認為,這裡的「她」,指的就是自己。她突然又變得緊張了,心輕輕地揪起來,砰砰砰……

  如果在死前能聽到他的表白,也算值了吧……她默默地安慰自己。

  含光卻是譏誚地一笑,「你說呢?我連心跳都沒有,我怎麼知道什麼是愛?」

  「你……」

  「別以為我會有你們人類這種低級的情感。」

  何田田心裡滑過一陣失落。

  方向北的表情變幻莫測,目光帶著一些審視,盯著他的臉。

  含光冷冷地和他對視。

  場面這樣僵持著,誰也沒說話。

  突然,何田田感到勒在她頸上的手臂驟然收緊,緊接著腦袋上的槍口壓力增大!

  來了!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降臨。

  等……啊……等……

  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對時空的感知能力。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總之當她睜開眼睛時,方向北鬆開了對她的箝制。

  握槍的手臂垂下。砰——激光槍被他隨手扔在地上。

  含光突然衝上前,把她拽到身後,老母雞護小雞一樣護著她。

  何田田站在他身後,只露出一個頭,好奇地看著方向北。

  方向北面色蒼白,無力地笑了笑,「對不起啊田田,我沒有真想傷害你。這把槍沒裝電池。」

  莫名的,何田田心口一鬆。她放鬆,並不只是因為得知自己保住了生命,更多的是因為,原來方向北並沒有背叛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何田田問道。

  「我只是想試一試。」

  「試什麼呀?」

  「試試,含光能不能進化。」

  「那你就試他啊,幹嘛要拿槍指著我?」

  「因為他進化的關鍵,在你。」

  「誒?」越來越不懂了……

  「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了。」含光突然打斷他們。

  何田田搖頭:「不行,聽不懂我難受,方向北你把話說清楚。」

  方向北嘆了口氣,解釋道:「G001的進化功能從一開始就是鎖死的,小風曾經告訴我,當G001有足夠強烈的守護人類的慾望時,它才會重新獲得進化的能力。所以我剛才只是想嘗試一下,看看含光能不能開啟進化功能。明白了嗎?」

  「不明白!你再給我解釋一下進化是什麼鬼……」

  「人工智能按照智能等級,大體上分為三大類:電腦智能、類腦智能、超腦智能。電腦智能就是我們平常用的機器人,類腦智能你見過了,就是他。至於超腦智能……」

  「超腦智能是什麼?」

  「你平常都不看科技雜誌嗎……」

  「從來不看。」

  「……」方向北無奈地搖了下頭,給她進行最基本的科普:「假如一個人工智能的智力等級達到一定水準,同時擁有自主的學習與創新能力,那就意味著他擁有了主動提高自身智力等級的能力。基於人工智能的運算效率,這個智力的提升是指數式的,也就是說,它可以在一個非常短的時間內達到智力爆發,將人類遠遠地甩在身後。這樣的智能,我們稱之為超腦智能。超腦智能必須是人工智能內部的進化,人類基於自身的智力水平限制,無法直接發明出超腦智能,只能先嘗試發明類腦智能,由類腦智能自主進化為超腦智能。」

  「就是很聰明嘛……我還以為是超能力的意思。」

  「其實,和超能力也差不多了。」

  「哦?」

  「超腦智能的智力水平,可以達到普通人類無法理解的高度。人類在它眼裡是螻蟻,甚至螻蟻都不如。當超腦智能參與到科研之中,毫無疑問會造成全領域的科技大爆炸。人類在方方面面的認知都會出現翻天覆地的革新。超腦智能能夠把一切的不可知變為可知,把不可能變為可能。它將成為全知全能的,有如上帝。所以,含光的代號是G001,這裡的G,指的就是英文God,我和小風的計畫,全稱是『造神計畫』。」

  何田田陷入震驚之中,傻傻地張著嘴巴,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含光揉了一把她的腦袋,說道:「傻了?」

  她放空的視線重新凝聚,看了他一眼,見他還是那樣面無表情的。這樣熟悉的臉,帥氣中透著淡淡的欠扁,實在無法和上帝聯繫到一起。

  「你們的腦洞太大了……」何田田說道。

  方向北沒有說話。

  何田田見他盯著那個大棺材看,她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讓含光變成上帝,然後找到救活小風的辦法,對嗎?」

  「嗯。」

  對於方向北那印度甩餅一樣狂飛的腦洞,何田田是一個字兒都不信的。她本想說「那怎麼可能」,可是,當看到他那悲傷而固執的目光時,她突然說不出口了。

  方向北又跟她說了一聲「對不起」。

  何田田只是嚇得夠嗆,倒也沒真責怪方向北。她搖頭道:「沒什麼啦,你……你不要太難過……」

  又是一聲「嗯」。

  那之後方向北獨自留在地下室裡,何田田和含光離開別墅,在外面等他。

  外面的陽光很好,院子裡有一棵梅樹,這會兒正開著嬌黃疏淡的小花,空氣裡浮動著著淡淡的香氣。

  地上零星落了些花瓣。

  何田田走到樹下,仰頭看著枝上的一隻小麻雀。

  含光突然從背後環住她。

  他身材高大,胳膊那麼長,完完全全地裹住她。她被襯托得也像一隻小麻雀,被他輕鬆捉進懷裡。

  何田田想到方才在地下室的那一幕,心裡突然感覺悶悶的。抱著那麼一點不甘心,她問他:「含光,剛才方向北要開槍的那一刻,你有沒有一點難過啊?」

  「不難過。」

  果然!心口隱隱作痛……

  「槍裡又沒電池。」他緊接著說。

  「可是你當時又不知道那裡面沒電池……」

  「我知道。」

  「啊?」

  「方向北想用你來威脅我,他怎麼可能容忍你死掉。為了規避走火風險,他最可能做的就是提前拆掉電池。」

  「切!事後諸葛亮……」嘴上這樣說著,心裡終究是好受了許多。

  「很簡單的推理。推理不應該是人類最擅長的嗎?」

  「好吧好吧,你最聰明最厲害,你是上帝,好不啦?」

  「我不是上帝,我是你的機器人。」

  挺普通的一句話,何田田竟然覺得有些曖昧。她低著頭看著腳下的花瓣,一小片一小片,像是滿地的星星。含光就這樣摟著她,下巴墊在她肩頭,靜立不動。

  她沒有看到的他緩緩地閉上眼睛,臉上掛著一點微笑,淡淡的,像幽幽浮動的香氣。

  過了一會兒,何田田突然叫他:「含光。」

  「嗯。」

  「方向北說的那些個話,什麼進化啦,超腦智能啦……之類的,你信嗎?」

  「不信。你信?」

  「我也不信。」

  「那你問什麼。」

  「我這不是怕你信了嗎……然後像電影裡演的那樣,想著去顛覆世界統治人類什麼的,誤入歧途。」

  含光有些奇怪:「我為什麼要統治人類?」

  「呃……」這個還真沒想過。

  「人類那麼蠢。」他補充道。

  「好吧,那我就放心了……不過呢,你作為一個機器人,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要得到的東西嗎?」萬一哪天閒的蛋疼,就誤入歧途了,老想著要統治人類了呢……她感覺自己的擔憂不無道理。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含光說。

  「咦?是什麼呀?」她突然很好奇。

  他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緊了緊胳膊,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頸窩:「何田田。」

  「嗯?」

  隱含笑意的聲音:「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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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回去時方向北沒有開車,而是設置好自動駕駛。何田田見他一臉消沉,頹靡得像個藝術家,她也不知該怎樣安慰他。回想到棺材裡被保存完好的屍體,也不知道方向北為什麼對小風的執念那麼深。難道真的是因為愛情?

  「沐春風一定和你感情很好吧?」她直接問出來了。

  「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方向北倒是沒隱瞞。

  有些事情,壓在心裡太久,不僅不會被時間沖淡,反而可能形成更加濃重的陰霾。方向北此刻顯然需要一個傾訴對象,於是緩緩地講起他和沐春風的成長。

  這並不是一個愛情故事。

  許多人都知道方向北含著金湯匙出生,是舉世矚目的富二代,別人對他除了羨慕還是羨慕。甚至,連他同族的遠親例如方成肆等,都嫉妒他不需要奮鬥就坐擁金山銀山。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病得差點死掉。

  那時候他才兩歲不到,病得奇怪而兇險,經過許多名醫的搶救,命倒是撿回來了,可從此以後不能接觸到任何的細菌和病毒,否則就可能有致命危險。

  所以他是在無菌氣泡裡長大的。

  「無菌氣泡是什麼呀?」何田田好奇道。

  「是一種用特製塑料做的球體,因為是透明的,像個大泡泡,所以叫無菌氣泡。有普通人住的一個房間那麼大。裡面有空氣交換和除菌的設備。」

  「哦哦,懂了。你接著說。」

  因為生活在氣泡裡,他很少能和人接觸,哪怕是親父母,想要接觸他也是慎之又慎,大多數時候只是在氣泡外和他用對講器溝通。就這樣,他被一道有形的牆,與這個世界隔離開了。

  方向北生病之前是個小話嘮,住進無菌氣泡之後,他一天比一天沉默,直到幾個兒童心理專家去和他聊過幾次,然後告訴他父母:這樣下去不行,孩子就算健康長大,精神也會出問題的。

  那之後,他的隔離世界裡多了一個小孩。

  小孩看著比他還小點兒,可能有些怕生,一進氣泡就呆呆地看著方向北。

  方向北也呆呆地看著他。

  年紀小的終於沒沉住氣,問他:「你是誰呀?」

  「你是誰呀?」方向北也問。

  「我叫沐春風。」

  「哦,我叫方向北。」

  於是又一輪呆呆的凝視。

  這輪過後,方向北先開口了,問他:「你也有病嗎?」

  「我沒病啊……」沐春風這樣回答著,語氣卻有些猶豫。三歲的小孩,自己怎麼確定自己有病沒病呢。

  方向北問:「沒病你為什麼要進來?」

  「他們說這裡有糖吃。」

  「……」方向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後來沐春風又呆望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考慮,真的把糖拿出來分給沐春風了。

  糖是特別定製的,從原料選取到生產和保存,都做到絕對的無菌,嚴格得近乎苛刻。

  味道倒是和一般的糖沒什麼大區別。

  沐春風的腮幫子被糖塊鼓起來,一邊吃,一邊四下裡看了看。那年他三歲,是一塊糖就可以收買的年紀。一塊糖,讓沐春風對方向北充滿好感,他仰頭望著那塑料氣泡的頂部,由衷地讚美:「你這裡真好呀!」

  「哪裡好了?」

  「別人住房子,你住的是泡泡。園長說只有仙女才住泡泡。」

  「仙女是誰?」

  「仙女就是仙女。你不認識仙女,你是怎麼住進泡泡的呢?還有糖吃。」

  「我有病。」

  「你是仙女下的蛋吧?」

  「……」

  方向北當時年紀小啊!口才差啊!思維不夠活躍啊!一時被沐春風神奇又縹緲的思路逼得張口結舌。這要是放二十歲,他一定會衝他咆哮:「仙女怎麼會下蛋!你TM讓仙女下個蛋看看!」

  總之從那之後,沐春風就住進了這個泡泡,每天分方向北的糖吃。沐春風看起來呆呆的人畜無害,其實心眼兒不要太多,成天算計他,他的糖塊,一多半都進了沐春風的肚子。

  後來方向北也見過沐春風口中那個「園長」,其實那不是「園長」,而是「院長」,孤兒院的院長。

  沐春風不僅分方向北的糖,還慫恿方向北去跟大人要別的零食。他也是聰明得緊,雖然自己沒吃過太多種類,但是會觀察啊!電視裡演的,廣告裡播的,統統記下名字,覺著哪個聽起來味道不錯,就跟方向北說好吃,具體怎麼好吃,自己先靠想像力編著。方向北聽了也覺著不錯,就去跟爸爸媽媽要。

  方向北第一次跟媽媽開口,要的是「小熊牌橡皮糖」,他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晰,是因為當時他說完這個小要求時,媽媽的眼淚「唰」的一下流出來,嘩啦啦,像變魔術一樣。

  方向北以為自己闖禍了。

  媽媽一邊哭一邊狂點頭,「小北第一次跟媽媽提要求呢!媽媽好高興!媽媽就去給你找!」

  就這樣,沐春風如願吃到了「小熊牌無菌橡皮糖」。從此以後變本加厲,隔三差五地慫恿方向北要吃的。這貨也真是天縱奇才,任何零食廣告聽一遍就過耳不忘,不僅能叫出名字,連廣告詞都背得下來。

  本來方家的家教是很嚴的,爸媽也不會慣著他。可是後來兒子生病了,隔離了,可憐巴巴的還不知道能活到什麼時候,這還嚴什麼嚴啊!只要不危及到健康,要啥給啥!

  這個觀念一直保持到現在。

  沐春風在泡泡裡一直住著,方向北問他得的是什麼病,他也說不清楚。後來大人們給他倆換了更大的無菌房間,因為沐春風喜歡泡泡,所以新房間還是做成了泡泡。

  有一次方向北問他回不回孤兒院,沐春風斬釘截鐵地搖頭:「不回去。」

  方向北沒有問原因。但是他很高興。

  他們,在泡泡裡一住就是十年。十年裡,每當方向北嚮往外面的世界時,沐春風都會說,「所以我們趕緊吃藥啊,吃完藥快點好,好了就能出去玩了!我要進足球訓練營,我要踢前鋒!」

  「我要學游泳,我要游世界第一!」

  「吃藥吃藥!」

  「嗯!」

  倆人經常一起吃藥。很久之後方向北才知道,他吃的是藥,沐春風吃的是維生素片。並且,沐春風比他更早知道這一點,早到倆人只有七八歲的時候,那時方家父母找沐春風談過一次。雖然很希望小風能留下來陪伴兒子,可是這樣瞞著孩子來決定他的未來,方父方母都做不出。把小風好幾年的童年鎖在這氣泡裡,他們已經十分內疚。

  小風的回答很簡明:「小北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等他病好再一起出去。」

  方母的眼淚差點落下來。

  方向北發病的根源是一種隱蔽的基因缺陷,這個病「治好」的標準就是能夠在無菌的環境裡存活,想要走出這氣泡,恐怕這輩子都不能了。他們清楚這一點,卻自私地希望小風多陪兒子幾年,於是又讓小風住回氣泡。同時他們也和小風約定,任何時候,小風都可以選擇離開,並且他們也會有答謝給他。

  但是方向北真的痊癒了,這在醫學界被稱為「奇蹟」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了。

  他和小風走出氣泡,倆人沒有分別,依舊形影不離。一起上學,一起踢球。只不過沐春風的營養都長在大腦上,運動神經十分有限。

  沐春風和方向北以前上課都是在氣泡裡用視頻通話聽家庭教師講,現在出去了和那麼多同學坐在一起,分外新鮮。倆人一塊上了兩年學,每次考試都是沐春風第一方向北第二。再之後沐春風覺得上課一點挑戰都木有,直接跳級去上大學了。這種非人類的事情方向北自然做不到,不過他有一個好爸爸啊!爸爸捐給學校一棟樓,他又被送到沐春風身邊,成了大學同學。

  事實證明越級殺副本這種事情不是誰都能做的,方向北的大學課程學得相當吃力,這還是在有沐春風輔導的前提下。

  沐春風博士畢業時,方向北剛好拿到本科的學位證書。

  「所以你的智商應該就是生病的時候受了影響。」含光聽罷,總結道。

  「你到底會不會找重點……」方向北很無語。

  何田田氣得推了他一下:「你到底有沒有同情心啊!」

  「沒有。我只是個機器人。」

  「你你你……」

  方向北嘆了口氣,看向含光:「我相信小風。」

  「哦?」

  「你現在沒進化,不代表以後也不會進化。我只希望,假如有那一天,請你救救小風。他畢竟是你的製造者,你至少該回報他一下。我也不說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錢了。」

  「奇怪,難道你現在要關心的,不該是誰殺了他嗎?」

  方向北神色一黯,苦笑道:「怎麼不關心,我一直在調查。」

  「結果呢?」

  沒有結果。方向北搖了搖頭。車已經停下很久了,他推開車門走出去,在附近欄杆旁邊站定,點了根菸。

  何田田看著他孤單的身影,嘆息,「唉。」

  含光無動於衷。

  何田田問:「你說,是誰殺了小風呢?」

  「不知道,但我認為方向北的推理不正確。」

  「為什麼?」

  「如果那些人的目的是得到我,綁架不是比殺人更可行嗎?人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有道理啊……」何田田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又問,「會不會,他們以為開啟自毀程序的是沐春風,所以一怒之下殺人?」

  「不會。自毀程序都開啟了,說明研究成果已經銷毀。這個時候,沐春風就更顯得珍貴了,怎麼可以隨便殺掉?」

  「會不會對方是個暴躁狂?」

  「如果你是黑幫老大,你會派一個狂躁症患者去搶重要的科研成果?」

  「呃……」

  含光抬手,屈指敲了敲何田田的腦門,一臉的驚奇,問:「這裡邊全是水吧?」

  「滾!」她拍開他的手。然後她又追問:「那麼兇手到底是什麼人?」

  他一瞇眼睛:「真相只有一個。」

  「哦?快說快說。」

  「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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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00:16: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49章

  方向北的煙只抽了半根,就掐在垃圾桶上了。他回到車裡,看到田田和含光正滾在座位上,親得那叫一個猛烈,他要是再回來晚點,估計衣服都能扒了。

  方向北怒道:「你們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然後不由分說地把他們趕下去,開著車揚長而去。

  看來是真生氣了。

  何田田紅著臉看著那遠去的車,她感到很抱歉。方向北都傷心欲絕了,她和含光在人家車裡做這種事,確實有點那啥……雖然她本意並非想怎樣……

  都怪含光!

  她瞪了含光一眼。

  含光特別的心安理得,「是你先親我的。」

  她翻了個白眼:「你大爺。」想了想又不對,剛才主動親含光的目的還沒達到呢!於是問:「喂,你還沒說呢?」

  「傻孩子,」他笑撫她的狗頭,「真好騙。」

  「你!你你你你你……你給我站住!今天我要弄死你……」

  含光已經跑了,一邊跑一邊笑瞇瞇地回頭看她,簡直了,赤裸裸的挑釁。

  何田田擼著袖子追上去。

  他控制著速度,和她距離始終是幾步遠,何田田甩開了腿跑,突然,他停下,轉身。

  咚!她直接撞到他胸口。

  「這就叫投懷送抱。」十分欠扁的聲音。

  何田田眼冒金星,捂著腦門憤憤地想:怎麼會有這麼欠揍的玩意兒!

  她竟然會對這玩意兒動心,簡直了,眼瞎心也瞎!

  ……

  雖然何田田好生氣,但是後來含光把她背下天台,非常地任勞任怨,還在路邊買了支花給她(雖然花的是她的錢)……反正莫名其妙地她就消氣了。

  後來他們去菜市場買菜。買完菜回來時,在家門口看到方向北。

  方向北扒著她家的門,鬼鬼祟祟地朝貓眼兒裡看。那樣子有點猥瑣。

  「你幹什麼?」何田田在他身後突然開口。

  方向北嚇了一跳,見是他們,他摸了摸鼻子,「回來了。」

  「嗯,你看什麼呢?」

  「咳,我以為你們故意不給我開門。」方向北臉色訕訕。

  「很好,非常完美地詮釋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句話。」含光說。

  方向北眉毛一抖,「田田是君子我完全贊成,可是你的自我感覺也太好了吧……」

  何田田知道方向北是擔心她和含光生氣。她一邊開門一邊說:「我們剛剛去買菜了,你不要多想,進來坐。」

  「好。」

  「對了,你剛才找我,是有事嗎?」

  「沒什麼,就是看看今晚吃什麼。」

  含光提著一袋子菜走進廚房,聽到這話,問方向北:「你想吃什麼?」

  「啊?我?」方向北有點受寵若驚了,含光竟然開始關心他吃什麼?簡直不要太難得……他撓了撓頭,有一點感動,「我想吃溜魚片,糖醋小排,還有佛跳牆。」

  「哦,」含光點了點頭,「想得還挺美。」

  方向北:= =

  晚飯他們吃的是蒜薹炒肉涼拌豆苗以及羊肉燴麵。何田田和方向北,一人一個大碗,埋著頭吃燴麵,吃得很賣力,額頭都冒了汗。

  連湯帶水的,都吃出了聲音。含光托著下巴看他們,自言自語道:「我彷彿走進了養豬場。」

  非常整齊地,何田田和方向北都伸出了沒握筷子的那隻手,雙雙朝他豎起中指。

  晚上方向北從何田田家告別時,他對何田田說:「謝謝。」

  何田田也鬧不清楚這謝從何來,笑笑道:「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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