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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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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 -【妙算女諸葛(卿卿深藏不露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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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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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23:45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龍潚與綦卉的戀情明朗了,來自朝中的壓力也擺平了,顧不平沒有再針對戰龍軍,似乎可以心無旁騖,專心的對付起鬼族來了。

    然而對於龍潚與綦卉似乎不是這樣,龍潚有意冷落綦卉,想讓她知道誰才是老大,而綦卉卻並沒有像龍潚所想的,像別的女人一樣低聲下氣的求他,因此形成了僵局。

    他們還是如同往常一般,論軍事布戰術,並沒有影響正事,但以往的親密已不復見。

    旁人雖看出端倪,卻也沒有說破,就當鬼族的動作突然積極起來,所以他們沒有機會太親近好了。

    雖是這麼說,龍潚的情緒不佳,卻是每個人都可以感受到的。雖然他沒有遷怒到別人身上,但那種生人勿近的氣熱仍是讓大夥兒敬而遠之,除了綦卉還能泰然自若的與他相處,其他人都是能不接近他就不接近他。

    然而,今日接到的戰報,卻讓龍潚一直壓抑住的脾氣,忍不住全發洩了出來。

    「……你說,鬼族偷襲了西南的佘家十三村,還讓他們得手了?」龍潚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便召集了所有將領,「安然城離那十三個村落只有百里,他們的守將在幹什麼?聊天喝酒去了嗎?」

    那裡算是盧慎負責的區域,只見他一臉慚色地道:「啟稟將軍,上個月朝廷拔下大筆軍糧,因為事出突然,為了把握時間,我們轉運了一部分的軍糧至西南,人手……人手不太足夠,所以經過安然城時,安然城守將派出大批守軍護送,鬼族就趁著這個時候偷襲佘家材……那個……」

    「誰叫你動安然城的腦筋?你知不知道,那佘家十三村離安然城極近,安然城又扼守著我們西南糧線,十三村一被佔領,安然城便要不時防範,糧線的守衛反而變得薄弱。如此不分輕重,你這個副將就是這麼指揮的?」

    龍潚語氣不疾不徐,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才是真的可怕。

    盧慎連忙說道:「大將軍說的末將也想到了,所以末將已將五十裡外風動城的守軍,調集了五萬到安然城。」

    沒想到他這麼一說,一直沉默旁聽的綦卉卻是臉色一變。「槽了!這才是鬼族的真正目的!」

    龍潚也是神色沉凝,連解釋都沒有,立刻說道:「傳本將軍令,戰龍軍十萬立刻馳援風動城……」

    然而他下這個命令已經來不及了,屋外一名小兵急急忙忙的沖了進來,身上的盔甲甚至還卡著半枝斷箭,一見到所有將領都在,連忙屈膝稟報道。

    「大將軍……鬼族偷襲風動城,風動城守將劉將軍……已然戰死,如今鬼族大旗已在風動城升起……風動城的小兵……拼死才逃出來傳訊……」他不說風動城易主了,但大家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由風動城到這裡,即使不眠不休的換馬狂奔,也要三天三夜的時間,鬼族可能都已經將風動城整個拿下,說不定已經在策劃下一個進攻目標。

    「十萬大軍,改馳援安然城!」龍潚飛快地改正了命令。

    「等等!」綦卉定定地看著龍潚,「安然城,不救!」

    龍潚一聽,馬上就懂了她的意思,露出一絲痛苦後,很快眼神恢復了犀利。

    「傳本將軍令,十萬大軍,改安援大渡城!」龍潚不待其餘下屬發表任何意見,寫下手諭後蓋上帥印,一名將領領了令便急忙沖出去。

    待那人離開,屋內的氣氛一陣凝重。

    雖然風動城這場仗並非龍潚判斷失誤而導致,但在不知情的百姓看起來,就是不敗將軍龍潚,第一次敗了。

    風動城,是救不了了,而離風動城極近的安然城,應該也無法安然了,而且消息回來的有些慢,所以龍潚要面對的,無疑是第二次失敗。

    而綦卉的意思很簡單,安然城來不及救了,直接放棄,但抵抗的這段時間,十萬大軍應該還來得及馳援下一個大城,大渡城。

    龍潚一聽就明白她的意思,但做下這種棄城的決定,他這個守護南方多年的將領,依舊忍不住心痛如絞。

    鬼族的大軍幾乎沒有停歇,直直的朝大渡城進攻,雖說龍潚與綦卉有先見之明,派了十萬大軍馳緩,但也只能堪堪頂住,形成僵持之勢。

    因為鬼族派的,可是五十萬大軍!

    所以,大渡城即將要失陷的消息,已經隱隱的在磐石城內傳開,導致人心浮躁,如果連那裡都失守,那麼代表著西南方防線的整個崩潰,不多時,鬼族就能打到磐石城來。

    龍潚那不敗的神話褪色了,而他果斷放棄安然城的決定,也不知怎麼的被傳了出去,引來了一些怨言,即使不敢當面說,可是對他的威信也是具有一定的打擊。

    然而就在這個微妙的時候,朝廷居然傳來了皇上的旨意,譴責龍潚最近一連串錯誤的軍事決定,導致前線大敗,國家領土失守云云,要他檢討前失,以最快速度將失去的土地奪回來。

    同時間,朝廷那些文官對龍潚的彈劾,也如落雪般源源不絕,使得龍潚的景況是雪上加霜。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龍潚居然把兵力收縮在磐石城,只下令各城堅守,再沒有派出任何援兵,讓大渡城更加岌岌可危。

    而且可怕的是,龍潚閉門不接見任何將領,只把自己關在房裡喝酒,這種越見頹廢的態勢,令磐石城的軍民都內心惶惶。

    「大將軍!」終於,盧慎闖入了龍潚房中,忍不住勸他,「請大將軍下令馳接大渡城吧!否則只靠那十萬大軍,只怕是守不住了!」

    跟來的趙鑫也不由苦口婆心地說道:「大將軍,難道大將軍要看大渡城像安然城一樣失守嗎?那可是幾萬條人命啊。」

    龍潚卻是面無表情地回道:「那就連那十萬人都叫回來吧!」

    「大將軍!」

    盧慎及趙鑫臉色大變,還待再勸,但有著幾分醉意的龍潚卻已然不耐煩。

    「滾滾滾!都給本將軍滾出去!一直在旁邊吵,擾得本將軍喝酒都不清心。」

    連龍潚最信賴的兩個副將都被轟了出去,無法勸阻,讓整支戰龍軍一片譁然。

    有人說,龍潚已經不行了,他的戰術被鬼族看破。

    也有人說,龍潚振作不起來了,因為他根本無力回天。

    終於來到了這一天,大渡城被攻破了。

    十萬戰龍軍果然無力抵抗增加至七十萬的鬼族大軍,只是幸好他們見機逃得快,也早早撒出了百姓,因此真正的傷亡不到兩萬,鬼族佔據的可說是一座空城。

    不過光是這樣,對原就國力不盛的大夏國已經是一記重擊,更不用說龍潚那大夏守護神的形象徹底崩壞,連南方原本還願意相信他的百姓,都開始不相信他了。

    對於無數的難民、朝廷的攻訐、皇帝的質問、屬下的猜疑,龍潚卻是鎮日抱著酒壺關在房裡,像是不願面對這一切,他的聲望於是直直落到穀底。

    原本還算繁榮的磐石城變得冷清,百姓都躲在家中,惶恐不安的等著鬼族不知什麼時候會打過來。在每個人都灰心喪志的時候,綦卉卻是若無其事的抱著一壇酒,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麼走進了龍潚的房間。

    「大將軍,來幫個忙,這玩意兒挺重的!」綦卉一進房,也不管龍潚在做什麼,把手上的酒罈亮到他眼前。

    令人意外的是,龍潚雖然滿身酒氣,但那眼神卻清醒有神。

    「怎麼?在每個人都認為我已經自暴自棄,怕一進來就被惱羞成怒的我砍了,你居然敢來?」

    「我倒沒見到誰真的被你砍了。」綦卉微惱的瞥了他一眼,露出了些小女兒家的撒嬌味道。「快點來抬酒,重死了!」

    「而且你還來找我喝酒?」龍潚有些哭笑不得,走過來輕而易舉地一隻手接過她抬來的酒。「你不怕被外頭那些好事者攻擊,說你這佞臣逢迎拍馬,甚至是狐媚惑主……」

    「我早就已經是了,這府裡,罵我的人還少嗎?」綦卉奉上了個白眼,態度卻是輕鬆的。「我可是擔心你怕了外頭那些說你窮途末路、力屈道窮的人,特意來找你的。」

    「說得倒好聽,你不是不願與本將軍過一輩子?哪日本將軍眾叛親離了,說不定你就是最先離開的那一個。」龍潚沒好氣地算起舊帳,這股氣可不是一壇酒能解決的。

    綦卉卻彷佛聽不出他的責備,反而意味深遠地微笑了起來。「如果哪日大將軍眾叛親離了,我反而更不能離去了呢!」

    龍潚愣了一下,接著哈哈大笑起來,先前令兩人冷戰賭氣那些芥蒂,像在這瞬間化為烏有。

    果然還是只有她最瞭解他,知道他這陣子的作態是大有深意,這樣比起來,他故意冷落她的舉動,倒顯得幼稚了。

    與其說他氣她的口不擇言,不如說他惱她的若即若離。

    每個女人都當他是她們的天,而她,接受了他的寵愛,卻沒有感恩載德。

    他很悶,真的很悶,可是這種悶可以找誰說?難道他得掐著她的脖子,叫她識相點,跟別的女人一樣對他卑躬屈膝?

    可是那樣,就不是他喜歡的她了……

    身在這種矛盾之中,龍潚對她又愛又恨,但當她表現出與他的心有靈犀之後,胸中的悶氣便一瞬間全消了。

    或許以後還是會被她氣得七竅生煙,但現在他卻是愛極了她的善體人意。

    「怎麼辦,本將軍突然不想喝酒了。」他將酒罈隨手放在了一旁,突然攬過她的腰來,將她抱個滿懷。

    「你最近,似乎吃胖了點?抱起來,終於有點肉了!」

    明知道這不是該害羞的時候,不過綦卉卻仍忍不住紅了雙頰。

    說到調情,這個男人絕對是高手,即使她太多時間告訴自己在他面前要保持清醒,卻仍忍不住迷醉。

    他的大手,很壞地伸往了她的衣襟之中,然後他皺起了眉。

    「嗯?你還在束胸?不是全軍營都知道你是女人了嗎?」

    綦卉被他摸著那兒,已然很不自在,他卻像是玩上癮了,居然研究起怎麼拆她的束胸,令她又羞又急地道:「你……我出入仍穿著男子儒服,不束胸能看嗎?」

    龍潚玩了老半天,終於拆開了她的束胸,她衣襟半開,那束胸布條松了仍纏在她身上,曲線若隱若現,更是致命地誘人,他幾乎是迷戀地看著她。

    另一隻手,則是解放了她的髮絲,髮髻鬆開披散下來,女人的韻味更濃了。

    龍潚愛不釋手的順著她的髮絲,最後目光望向她臉上的紅斑。

    「這東西,怎不丟掉?豔娘她們找你麻煩時,你大可洗掉這痕跡,保證她們全都自慚形穢,再也不會煩你!」

    綦卉嬌哼一聲,拍開他的手。「我不需要用容貌去勝過她們。」

    她那嬌滴滴的小女人風情,還有半裸的嬌軀,讓龍潚的目光幽深起來。「說的好,你的確不需要用容貌去勝過她們。」

    「難道你看上我,是因為我長得漂亮?」綦卉桉住了他解她腰帶那只魔爪。

    龍潚挑了挑眉,「一開始是。」

    綦卉瞪大了眼,還想說些什麼,他的熱吻突然襲上,吻得她暈頭轉向,都快沒辦法呼吸了,他才像得逞一樣,邪笑著撫著她被吻紅的唇。

    「……但現在,征服本將軍的,可不是你的容貌。」

    「那是什麼?」

    「是你。」

    還沒能細思他語中深意,龍潚已經一把將她抱起,扔到了床上,接著雄壯的身軀覆蓋了上去,惹得她嬌喘連連,化做春水。

    外面的人等著綦卉被轟出來,但他們不知道,這房中已是春意盎然,他們等到明天早上日出,都等不到他們想看的結果。

    龍潚一次又一次需索著綦卉,幾乎顧不得憐香惜玉了。因為似乎只有緊抱著、佔有著她的身體,他才能確定她是屬於他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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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23:59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因為龍潚的不作為,所以南方的防線幾乎崩潰,不斷的往後撒,幸好他底下的人平時訓練有素,勉強撐住了,還不至於直接讓鬼族攻破,直指京城。

    可是戰龍軍的各個將領仍相當不滿。

    這陣子他們不僅覺得走路抬不起頭,連百姓注視他們的時候,他們都不由得生出一種愧疚的感覺。

    當他們發現綦卉成了唯一可以待在龍潚身邊,與他朝夕相處的人時,他們無不滿懷期望,希望她可以替他們喚醒龍潚,反攻鬼族,可是綦卉令他們失望透頂,她沒有如他們所想,苦口婆心的勸告,或者以死明志要龍潚重新回到戰場上,而是選擇與他一起沉淪,夜夜笙歌。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這種情勢險峻的時刻,京城裡又傳來一個天大的壞消息,而這個壞消息,足以將龍潚推落到地獄最深處——

    最近對鬼族戰爭的失利,緣于鎮南大將軍龍潚,叛變了!

    這謠言說的有板有眼,像是龍潚如何與鬼族勻結,什麼節節敗退都是做出來的假像,事實上是龍潚早已和鬼族說好利益均分。

    而那些死去的軍民,都是這場叛變的犧牲品,龍潚主要的目的,就是等鬼族打進京城後,他要謀朝篡位!

    這個謠言像野火一般由北方而來,瞬間席捲了數個南方城市,尤其是在戰龍軍所在的大本營磐石城。

    更有人說,朝廷已派來了監軍察看,如果情況真的不對,就要收回戰龍軍的兵極,將龍潚帶回京城治罪。

    即使龍潚鎮定,他的屬下們也不鎮定了。

    戰龍軍在制度上,雖然是大夏國的軍隊,但主要的組成分子,卻是龍潚在一場場戰役之中,收服的一方惡霸及地方勢力,這些人過去可能是山寨主,也可能是海盜、匪徒,甚至是游走四方的大俠。

    戰龍軍可以說是龍潚私人建立起來的軍隊,只是為了取得朝廷輜重,才會冠上大夏軍隊之名,對戰龍軍的軍士而言,要他們受大夏那個腐敗的朝廷管轄,他們寧可解散。

    可是對龍潚的愛載及仰慕,讓他們不會在這時候棄他不顧,只是期望他能早日覺醒。

    在這嚴峻的情勢下,在盧慎、趙鑫等幾個副將的強烈要求下,龍潚勉強答應和他們見一次面,聽聽他們要說什麼。

    「據末將所知,那監軍雖是皇上身邊最親近的太監李公公,卻是顧不平那一系的人,他們再十幾日就要來到磐石城,請大將軍儘快做出決斷。」趙鑫沉穩地將朝廷所傳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稟報。

    龍潚坐在上首,旁邊坐的是綦卉,而其餘副將則依職銜分坐兩側,分明是個正式且重要的軍事會議,但龍潚的表現卻是相當散漫,不以為然地看著所有人,無視眾人那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表情。

    「是要做出什麼決斷?」龍潚哼了一聲。

    「自然是如何保全我們戰龍軍啊。」盧慎受不了,刷一下站了起來,「難道大將軍真的要把戰龍軍整個交出去?」

    龍潚瞥了他一眼,這一眼輕飄飄的,與以前那種犀利果決截然不同。

    「交出去又如何?不交出去又如何?本將軍能改變什麼?能叫鬼族退兵嗎?還是叫那個顧不平派來的太監滾回京師去?」

    「話不是這麼說!」盧慎越說越激動,他無法接受龍潚那種要死不活的樣子。「只要大將軍振作起來,我們戰龍軍都站在將軍這一方,朝廷的監軍見勢不可為,也只能放棄!至於鬼族那裡,只要大將軍重整旗鼓,登高一呼,失去的領土總會慢慢打回來……」

    龍潚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有那麼容易就好了!你知道他們說本將軍什麼吧?叛變!是叛變啊!只不過是一個謠言,顧不平就急著來抄家了,你認為他們會那麼容易放過本將軍?」

    聽到龍潚似乎有些自暴自棄,盧慎更急了。「大將軍,顧不平不是第一次針對你了,以前你手段頻出,讓顧不平那老狐狸始終無計可施,現在還是可以的。」

    「但是本將軍累了!」龍潚的言語裡,不管是賭氣還是真想放棄,對朝廷那些人的埋怨都隱藏不住。

    「本將軍在這裡苦守南方門戶,讓北方有個安穩的環境,那群狗官躲在京師,卻是一邊吃香喝辣,一邊忙著要算計本將軍,這種仗,本將軍到底為誰而打?」

    說到最後,似乎性子也起來了,他口不擇言地道:「要什麼兵權就統統收回去,看還有誰要幫顧不平那混球打仗,看還有誰能擋住鬼族這多年!哼!他們很愛謠傳本將軍叛變,怎麼就不擔心若是逼急了本將軍,本將軍就真的叛變給他看!」

    盧慎嚇了一大跳。「大將軍,言多必失啊!你根本不是那種人。」

    龍潚卻是冷笑了起來,表情居然有幾分認真。「你又知道本將軍不是哪種人?本將軍現在對做一個亡國奴可是有興趣的很,叛變就叛變,有什麼了不起的?」

    如果在場只有一兩個人就算了,偏偏戰龍軍的重要將領都在這裡,聽到龍潚這種話,每個人都是目瞪口呆,因為龍潚給他們一種感覺——他是玩真的!

    盧慎當然不會讓這種效應擴大,但他又勸不了氣頭上的龍潚,一眼望見龍瀟身邊不發一語的綦卉,不由得眼睛一亮。

    「小森軍師,你……你是大將軍身邊最親近的人,怎麼不勸勸他?難道你也要眼睜睜看著大將軍沉淪?」大將軍這麼寵愛這個女人,她說的話總會聽一些吧?

    未料,綦卉的回答,卻讓盧慎的心涼了半截。

    「我?我為什麼要勸他?我覺得現在挺好的啊!大將軍不用到前線殺敵,隨時擔心要掉腦袋,安安穩穩的在家裡每天飲酒作樂。朝廷要兵權,那就給他們啊!大將軍更可以功成身退。」她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

    盧慎怒瞪著她。「你……你身為一個軍師,居然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你錯了,我讓自己成為一個軍師,原本為的就是大將軍這個人。」說到這裡,綦卉突然停頓了一下。

    這番話有作戲的成分,可方才那一句,和接下來要說的,的確是她的真心話。只是不知道,龍潚會不會聽出來什麼。

    但戲要演下去,她終究還是說了。

    「我……我仰慕他,所以我只能這麼接近他。如今他不管那些煩人的戰事了,有更多時間陪在我身邊,我求之不得呢!」

    她刻意瞥了眼龍潚,像是在告訴他,我這麼說可是有所考慮,你可別以為我在和你示愛。

    龍潚卻微微彎起了唇角,隱約能從他臉上看出過去的那種意氣風發。

    到了這個時候,這女人倒是很敢講,他能聽出她話裡有幾分真假,所以他得意,他囂張,那些朝他而來排山倒海的攻擊,彷佛都不算什麼了。

    然而這一方在眉目傳情,另一方的盧慎簡直氣炸了。「小森!你簡直一派胡言!我本來還有些佩服你洞愁機先的本領,現在只覺得根本是瞎了眼,你跟那些亡國的妖女一樣,都是一窩子狐媚惑主的料!」他怕龍潚被她影響了,連忙轉向了龍潚。

    「大將軍,千萬別信了她的話,想想你一世豪傑,千萬不要因為女人,從此埋葬在英雄塚……」

    可是他話還沒能說完,大將軍府的管事突然急急忙忙在外頭喊要求見大將軍,像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在這種敏感的時機,大夥兒當然都沒什麼意見的放了他進來。

    「大將軍!」管事一見到龍潚,就苦著臉跪了下來。「府裡……大將軍的侍妾們卷了府裡的錢財跑了。」

    「全跑了?連豔娘、柔兒……也跑了?」龍潚卻像是不在意那些財物,只問了幾個平素他比較常召來侍寢的女人。

    「是!豔娘還說……還說大將軍叛變,現在不走說不定會連累她們成為階下囚,所以一個個全跑了!侍衛長已派人抓她們回來……」

    管事急忙說著,卻被龍潚打斷。_

    「不用抓了,跑了就跑了。」龍潚此刻表現出來的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這群女人不願與他同生共死,他雖然有些遺憾,卻也尊重她們的選擇。

    反正打一開始,他們就是各取所需,他滿足需求,而他保護她們,提供了她們一個無憂無虎、錦衣玉食的環境,沒有感情糾葛。

    只是在這節骨眼,龍潚居然還有餘力看著盧慎打趣,「盧慎,你聽到了嗎?你不用擔心本將軍毀在了英雄塚,那群美人都跑了呢,說是怕被本將軍連累。你們……」

    他環視了在場眾人,雖然態度隨便,但那眼中的精光仍然讓每一個人都感到一絲壓力。「你們要不要也跟著走啊?被本將軍連累可是要砍頭的事,你們要跑的話,本將軍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戰龍軍裡很多人的命都是龍潚救回來的,所以他們幾乎想都沒想就集體回道:「末將誓死追隨龍將軍!」

    龍潚眉一挑。「如果本將軍叛變了呢?」

    方才誓死追隨的將領們,在這一刻,不禁猶豫了,畢竟他們心中仍是有祖國的。雖然他們對龍潚的擁戴及忠心不變,可是這種關乎未來及人生的決定,必須經過深思熟慮才能回答。

    龍潚一眼就看出他們在想什麼,並沒有因為他們的遲疑而感到難過,畢竟他們的思緒方式是一般人會有的。

    他只是冷笑著一手攬住身旁綦卉的腰,將她帶起後,大揺大擺的離開了廳堂,邊走還邊喃喃道:「哼哼,還是只有你瞭解本將軍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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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24:15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是夜,龍潚獨自待在了書房,沒有伏案握筆疾書,也沒有挑燈手不釋卷,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閉眼沉思,像在等待什麼。

    突然間,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一抹黑影跳了進來,那是個蒙面的黑衣人,然而當此人才剛落地時,椅子上的龍潚驀地睜開了眼,大喝了一聲。

    「你好大膽子,竟敢擅闖本將軍書房?」

    那人冷眼與龍潚對視,見龍潚只是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便沉默不語,那人冷笑了起來。

    「你不會殺我的!」黑衣人泰然自若的站直了身子,居然還大大方方的朝著龍潚的書案走過去。

    龍潚盯著他,卻沒有阻止他的靠近。「你哪來的信心本將軍不會殺你?」

    「因為我可以為你帶來天大的好處。」黑衣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說道。

    「天大的好處?」龍潚皺起眉,接著哼哼笑了兩聲。「本將軍不認為,在現在這種局面,還會有好處落到本將軍頭上來」

    黑衣人揺了揺頭,目光中露出了幾絲譏諷,「大將軍,你錯了,大夏容不得你,難道天下之大,還沒有你容身之處嗎?」

    他這個開場白,確實引起了龍潚的注意。「比如說?」

    「比如說……鬼族!」對聰明人不必說太多,黑衣人點到即止。

    黑衣人很有信心,在這種局面下,面對來招安的自己,龍潚先天上氣勢就該輸了半截,然後被自己牽著鼻子走。

    可惜他是龍潚,他的反應完全出乎了黑衣人的意料,不僅一副不在意鬼族來人的模樣,還有條有理的分析起黑衣人的身分。

    「你說話雖然故意換了聲音,腔調卻是地道的大夏人,而且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闖進本將軍書房,代表你是鬼族埋在大夏的奸細,而且應該就在我戰龍軍裡,職位還不會太低。」龍潚一雙利眼,彷佛已經看清楚了那黑布底下的人。

    黑友人躊躇了一瞬,最後把心一橫,居然拉下了面罩。

    「大將軍不愧是大將軍,兩三句話就快猜出我的身分,外頭那些人以為你從此廢了,真是有眼無珠。」他單膝跪地,施了一個大夏的軍禮。「末將李言,參見大將軍。」

    「李言?」龍潚意外但也不意外。李言在盧慎手下算得上親信了,想不到鬼族的暗樁居然埋得這麼深?

    「你自曝身分,不怕本將軍一舉將你拿下?」

    「就算我不說,大將軍很快也會看出我的身分,」李言對龍潚的直覺的確是佩服。「但是活著的我,卻能給大將軍帶來光明的未來,權衡之下,誰都知道該怎麼做。」

    「好吧,說說你的來意。」龍潚眯起眼,開始正視這件事。

    李言這傢伙寧可揭露自己奸細的身分,也要取信於他,可見這回鬼族所圖非小。

    果然,李言表情一肅,說出鬼族那驚天動地的計畫。「小人奉族長突赫之命前來招攬大將軍,卻不是要大將軍入鬼族,而是願助大將軍推翻大夏國腐敗的皇室,助你一統大夏江山,自立為皇!」

    「本將軍什麼時候說要一統江山了?」

    「大將軍,明人不說暗話,你若沒有這種想法,那何必和朝廷對著幹,還建立戰龍軍?別說戰龍軍等幹是你的私軍了,你對皇帝也沒有幾分尊敬吧?」李言笑了笑,方才對龍潚那種敬畏的態度,也淡了幾分。

    「因為皇帝現在也只是顧不平的一把刀而已,只顧享受,戀棧皇位,眼中根本沒有社稷江山了!」龍潚好整以暇地回望著他。「不過本將軍不相信鬼族會無條件的幫我。」

    「當然。突赫族長說了,鬼族要的也不多,就是南方幾個州郡,那些水草豐美之地,讓鬼族可以系衍生息,不再為糧食苦惱就好。」李言說得雲淡風輕,好像從大夏身上割下這麼大一塊肉,不痛不癢似的。

    「這對於擁有廣大土地的大夏國,根本不是問題。所以大將軍應該答應我的提議,以免自誤啊!」這最後一句話,有些針鋒相對的味道了。

    「你在威脅我?」龍潚果然聽得有些不快。

    「李言啊李言,你實在非常聰明,知道在這個節骨眼跳出來,認為能夠說得動本將軍。可是本將軍也想問問,你背後的主子是誰?在我戰龍軍裡,若沒有人幫你,你不可能混到今天這個地位,也不可能得到那麼多消息。」

    李言的主子,自然是真正和鬼族往來的那個人,因為以李言的身分,不可能直接接觸到突赫那麼高層的人。

    「大將軍只管答應,其餘的事不必知道那麼多。」李言像是對那個人的身分諱莫如深。畢竟龍潚還沒有答應,如果一下子就把底牌全部暴露出來,那被動的倒成了自己這一方了。

    龍潚無奈地看著他,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難看了起來。

    「好吧,既然你不說,那我只問你,盧慎也參與了這件事嗎?」畢竟李言是盧慎的親信,龍潚會這麼懷疑很正常。

    「哼哼,那就得大將軍自己去查明了。」李言賣了個關子,笑得很微妙、很譏誚,彷佛在告訴龍潚,反正我不說,你也沒奈何,你還得仰賴我。

    很可惜的李言並不完全瞭解龍潚,否則他就會知道,龍潚強勢到沒天理的程度,不可能接受任何威脅。

    「李言,你態度如此囂張,是認為本將軍不會在這時候動你吧?因為本將軍還要靠你去和鬼族聯繫?」

    龍潚看著李言的得意與張狂,露出了一個比他更得意與張狂的笑容。「可惜你錯了,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李言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忽然間眼前一片刀光閃過,龍潚的刀不知怎麼地,已經架在他脖子上了。

    「你……敢殺我……」李言大驚失色,但仍是盡力保持著冷靜,「不,你不敢的,因為你還要靠我和鬼族關係……」

    他話還沒說完,龍潚那一刀已經揮了下去,李言的雙眼瞪大,緩緩跪倒,鮮血流了滿地。

    在死亡的前一刻,他的意識無比清楚,那種死去的痛苦,慢慢的由他脖間蔓延開來,反而讓他更加清醒,更加不甘。

    龍潚很快收回了刀,用一塊布開始擦拭起刀身,連看都沒多看李言一點。「怎麼不敢?憑你那一丁點好處,就想買通我這個鎮南大將軍?你為免將本將軍的眼界看得太低了!」

    他的話一說完,李言已然氣絕身亡,龍潚喚來了小兵收拾殘局。

    他不怕李言死去的消息傳出,反而還怕別人不知道。

    「可惜,釣出的魚還是不夠大啊……」

    龍潚回到了臥房,此時已是夜半三更,但綦卉仍然沒有睡去,替他斟了一杯熱茶。

    看著白煙繚繞,茶香撲鼻,龍潚心中的殺意,很迅速地平靜了下來。

    也只有她,能給他這種心靈上的慰籍啊!

    「解決了?」她淺笑盈盈地問,即使臉上的紅斑猶在,但那種絕代的風華,卻仍在一舉一動之中透露出來。

    「解決了一半,另一半看來要用點強硬的手段了。」龍潚很放鬆的在她身邊坐下來,一點都不像剛殺了一個人。

    喝了一口茶,他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她應該猜得到他今晩去做了什麼,卻如此鎮定,令他相當好奇。

    「不過本將軍很好奇,怎麼就算我再頹廢再喪志,你卻能始終這麼氣定神閑,像是不怕本將軍一蹶不振?你倒學玄機子老師學得透徹了!」

    「難道不好嗎?義父的氣度,可不是常人能有的。」綦卉平和地說道。

    「但是本將軍在抱你的時候,可不希望聯想起一個發須皆白的老頭半分。」龍潚有些不滿。

    他固然敬重老師,但老師把他的女人教成這種老成持重、波瀾不興的德性,倒是令他有些不喜了。

    這顯然是一句調情,綦卉終於有了點嬌羞的反應,白了他一眼。

    「你……原來大將軍也會這樣貧嘴!」她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釋他方才的問題。「你連面對百萬大軍都能面不改色的殺進殺出,幾個小謠言就能打倒你?至少我是不信的。尤其那謠言顯然是顧不平放出來的,你最討厭那傢伙,怎麼可能讓他稱心如意?」

    「你這麼瞭解我?」龍潚輕笑起來,在萬籟俱寂的夜晚,顯得有些撩動人心。

    綦卉聽了覺得心頭癢癢的,他的聲音像是摻進了她的內心,鼓動挑撥著她壓抑下來的戀慕。

    若不是這份冷靜,面對他這般侵略性強的男人,她很快就會丟盔棄甲,又如何能與他這麼平靜且理智的交談呢?她望著他,目光溫柔。

    「我從在義父身邊學習,為的就是成為你的軍師,而要成為你的軍師,就要先瞭解你是什麼樣的人。」

    龍潚從這輕描淡寫的話語中,明白那背後是經過多少努力,不禁動容。

    就連他的心腹都不理解他,她卻能做到……

    她侃侃而談,說得就像在他身邊看著似的。「最可能是你察覺了什麼不對勁,索性就失志給他們看,一方面清理身邊那些有異心、意志不堅的人,另一方面也能將內奸引誘秀出來。只可惜,那個人隱藏得太深了,連遊說你都只派了一個小卒,還被你給殺了。」

    她有些無奈,原本還想讓他把那奸細交給她,讓她審問一下,說不定能套出什麼東西來。

    她意有所指地道:「那小卒在軍中的地位倒是不低,所以可以指使他的人……只怕更高,說不定殺人的利刃都擺在你咽喉邊了呢!」

    「那種小卒,殺了也不可惜。」龍潚揮了揮手,殺小魚當餌才能釣到大魚。

    不過他現在可不想討論那個死人,反而是對自信滿滿的她感到興味十足。

    「那麼神機妙算的小森軍師,你認為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呢?」

    「我想,既然朝廷都說你叛變,派了督軍要來收回兵權……那你就叛變給他們看吧!」演戲當然要演全套羅!她直視著他。「如果不這麼做,那咽喉邊的利刃,怎麼敢刺過來?」

    這一席話直接打中了龍潚的心,讓他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不愧是本將軍的軍師,知道本將軍就喜歡直接反擊!」

    他的意氣風發,又再一次撩動了綦卉的心弦,讓她的愛意湧動,本能地脫口說道:「因為我不只是你的軍師,還是你的女人啊!」

    她的情意,他這次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龍潚收起了笑容,認真地與她四目相交。

    「小森,我一直以來都小看你了,看來你真的有資格做本將軍身邊的那個人。」說他一時情動也好,衝動行事也罷,他現在真的是這麼想。

    「待此事了了,本將軍,本將軍決定給你一個名分!」

    「名分?是什麼樣的名分?」然而說到這個,綦卉卻是沒有了微笑,表情微微嚴肅起來。

    「將軍夫人如何?」龍潚像是開玩笑般說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份承諾他是十成的慎重。

    「那麼,我會是你唯一給予名分的女人嗎?」綦卉卻不按他的套路,莫名其妙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這……」龍潚遲疑了起來,畢竟他一直以來都有很多女人,他的同儕甚至父執輩,也都是三妻四妾,所以他從來沒考慮過獨鐘一朵花的事情。

    他的遲疑,傷了綦卉的心。

    她有些苦澀地揺了揺頭。「你猶豫了,將軍,這代表著你心裡並不這麼認為,所以我也想提出我的要求。」

    她吸了口氣,壓下那痛。「我的要求就是請將軍收回你的承諾吧,我並不需要你給的名分!」

    人生第一次,或許也是唯一一次的求親被拒絕,龍潚頓覺尊嚴掃地,牌氣一下子沖了上來。「什麼意思?難道你還嫌棄?」

    「大將軍,是你嫌棄我啊。」她苦笑著,「對你來說,只要你看上眼的女人,都有可能從你手裡得到名分,那麼這個名分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呢?我這麼努力得到的東西,卻和別人輕而易舉逢迎獻婚得到的一樣,所以是大將軍嫌棄我吧?」

    她的歪理,聽起來居然有那麼幾分道理!

    可是龍潚不接受,他給她名分是天大的恩賜,她竟敢拒絕,那就是她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裡。

    他不得不承認,她在他心中的重量已然非常大,而他這麼重視她,她卻沒有同等的回報,表示他並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這令他十分不平,覺得自己的尊嚴被踩在腳底。

    「你……你激怒我了,女人!」龍潚沉下臉,語氣也不善起來。

    「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綦卉輕輕一歎,她知道他生氣了,卻沒有辦法,她不想騙他。

    他有尊嚴,她就沒有嗎?她不願與人共事一夫,因為她認為自己值得一個男人全心全意的對待。

    如果他不能是那個人,那麼至少在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裡只能裝下她,這樣退而求其次,她還委屈了呢!他像施恩一般要給她名分,她會接受才奇怪了。

    龍潚沒有遇過像她想法這麼奇特的女人,一時之間竟不知怎麼駁斥她的話,索性直問道:「你既不想要名分,又為何要成為本將軍的女人?」

    為什麼?綦卉幽幽地望著他,沒有一絲隱瞞地坦然回道:「因為我喜歡你啊!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我與你若是無法做到那兩情長久,那我也只能把握朝朝暮暮了……」

    這番話,她說得情意真切,婉約動人,龍潚即使生氣,那股氣卻也被這種溫柔給壓住,怎麼也發不出來。

    她真的很聰明,用這種方法以柔克剛,讓他啞巴吃黃連。

    「你……哼!」他無奈地冷哼了一聲,索性掉頭走人。

    他想要她,面子卻叫他不能要;他很氣她,理智卻叫他不能氣;他更愛她,尊嚴卻叫他不准愛。

    再繼續與她共處一室,他一定會悶到瘋掉!

    綦卉沒有阻止他的離去,因為她內心的翻騰並不下於他。她的冷靜畏裝出來的,否則她也會面臨崩潰,在她強大的心防底下,也不過是一株小小的、脆弱的愛苗,是經不起他催殘的。

    他還惱她,代表放不下她吧?如果放不下,那為什麼她不能成為他的唯一?

    如果她真的像自己說的這麼豁達,為什麼胸口仍隱隱作痛?

    到底是他想不開,還是她想不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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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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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24:34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這一日,龍潚秘密出了磐石城,並沒有帶著綦卉,事實上,他已經三天沒有和綦卉說話了。

    因為她再一次的惹火他,而且是真真正正惹火了。

    其實他不說,綦卉也知道他出城去做什麼,但他現在拒絕了這種默契,他不想再讓她參與太多,免得搞得好像他沒她不行似的。

    這種想法極度的幼稚,端看以前玄機子擔任軍師時,龍潚何時曾抵制過他的意見?偏偏就針對綦卉。

    可是他就是這麼的任性妄為,這麼的唯我獨尊,也是因為這樣的性子,當初的他才能在鬼族之間殺出了一條無敵的路。

    單槍匹馬來到了大夏與鬼族交界的一處小城之中,這座小城因為戰亂,平時來往的人車稀落,十家商鋪有九家是空的,其中還開著的一家,是座食堂。

    這座食堂占地不小,還有隱密的包廂,在過去小城輝煌的時候,它的生意亦是相當火熱,不過現在因為小城的沒落,它的生意也是一落千要不是老闆堅持守著祖產,而來往的商旅或戰士,不管是鬼族或是大夏國人,都需要一個歇腳的地方,這座食堂也不能屹立不揺。

    龍潚之日要見之人,便在食堂的包廂中等著他。

    身著一襲普通的武士服,龍潚將臉色塗得黝黑,蓄了短胡,雖然依是威風凜凜,但在這混亂的地界,到處都是將士或是山匪,在這些人之間也沒多突出。

    他走進了食堂之中,和老闆打了個暗號,立刻被引人了隱密的包廂裡。

    包廂裡,赫然是一個年輕男子,他的膚色與口音,在在說明了他是個地道的鬼族人。

    「龍大將軍,久仰了!」那人起身一指:「在下便是鬼族的族長之弟突尚!」

    「你便是突尚,倒是比本將軍想像得年輕很多。」龍潚大馬金刀的在突尚面前坐下,自顧自地倒了碗酒。

    「廢話少說了,你根本不是那種有禮的性格,也不用在下來在下去,咱們直接談正事吧!」

    「這真是這幾年來,我聽到最中聽的話了!」突尚也是乾脆的人,便坐了下來,和龍潚一起喝酒。「大將軍真的要選擇跟我合作?」

    「沒錯。」龍潚亳無猶豫,也就是他這種果決態度,讓突尚十分認同。「你也恨極了突赫吧?他搶走你族長繼承人的位置,只怕還不是主因,重點是你的父親,也就是鬼族前族長的身故,應該就是突赫下的手!」

    他像是閒聊般透露出來的訊息,卻讓突尚變了表情。「你知道?」

    「不要小看了戰龍軍收集消息的能力。」龍潚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酒,繼續動揺著突尚的心防。

    「然後,你雖然讓了位,但突赫是不可能留著你這個會影響他王位的人,為了避免遭他毒手,你便出逃鬼族,一直被突赫的親信追殺著,但表面上他又裝得兄友弟恭,在族人面前從不動聲色,我說的沒錯吧?」

    突尚一聽,原本肅然的面容突然一松,隨即苦笑了起來。

    「本來與大將軍合作的事,我還有一點猶豫,現在看來不需要了。原以為大將軍最近因為大夏國謠言纏身,自顧不暇了,如今我才知道,大將軍才是大夏國唯一眼睛雪亮的那一個。」

    他真的服了,龍潚是單槍匹馬來的,卻做了萬全的準備,對他的消息了若指掌。

    這些訊息都像在警告他——老子不怕你出什麼暗招!因為老子本人及手中的力量,都足夠強大了!

    「我決定與大將軍合作。」突尚也是個識時務的人,當機立斷的做了決定。

    他會這麼乾脆,倒有些出乎龍潚的意外。

    突尚無奈地回道:「不要這樣看我,我並不是只聽了你兩三句話就草率決定。之前我也與我的人商議了很久,評估了各種利弊,是與大將軍聯合,是最穩妥的方式。」

    龍潚點了點頭,和聰明的人說話就是省事,和聰明又果決的人說話,更是大快人心。

    「好,我也不要你們鬼族貧瘠的土地,但我要收回我們大夏的領土。至於你,我也會幫你奪回鬼族族長之位。」這些話由別人來說,聽起來像吹牛一樣,但出自龍潚的口,居然就有種一言九鼎的味道,讓人相信他一定辦得到。

    「大將軍的條件,我答應。我也會幫大將軍在鬼族裡應外合打突赫個措手不及。」說到這裡,突尚突然面露猶豫。「只是……」

    「我們現在是同盟了,有事但說無妨。」龍潚說道。

    突尚有些沉重地回道,「我們鬼族的軍隊驍勇善戰,悍不畏死,但前提也是要能飯飽體健才行。但因為我的兵大多跟著我到處逃竄,所以糧食已經快用完了,生了病,也沒辦法醫治,只能看他們漸漸惡化……」

    「本將軍可以提供給你輜重,至於藥物嘛……」龍潚很快承諾了下來,要合作,這點誠意都沒有如何成大事?

    而且他在京城也有他的勢力,一些食物與藥物,根本不成問題。「如今是藥物緊缺的時候,要能額外拿出足夠供給一個軍隊的藥材嘛,只怕要找京師那些醫藥世家了,這個本將軍也可以替你解決。」

    「哦?大將軍也認識大夏國京城那些醫藥世家?真是太好了!不管是應家,還是有個美女當家的綦家,都是很好的選擇啊!」

    突尚雙眼亮了起來,最大的困難解決後,也有心情閒聊了。

    「說到綦家那真是神奇,連我們這些外族人都知道。幾年前綦家三姊妹,在突赫攻進大夏京城時,姊妹分離了,到現在還沒找齊,聽說那個最小的失散時也才九歲、十歲呢!才沒幾年,綦家的大姑娘綦瑤就又撐起了綦家醫藥世家的招牌……」

    「我也聽說綦家的姊妹個個美若天仙……」等等!美若天仙?綦家最小的妹妹,失散時才九歲、十歲?

    龍潚想起玄機子撿到小森時,她不也是差不多那年紀嗎?他還隱瞞了小森的性別,藏起了小森美若天仙的容貌……

    不會那麼巧吧?龍潚揺了揺頭,若小森就是綦家最小的女兒,她又沒有失憶,早該回去認祖歸宗了,怎麼還會留在他身邊當個小軍師,甚至當他沒名沒分的女人?

    可是龍潚卻不知道,玄機子在死前騙了綦卉,說他已經向京城綦家報了平安,為的就是要留下綦卉在龍潚身邊輔佐,所以這些年她才沒有回京城綦家。

    不過就算她知道了玄機子的欺騙,但在這個時候,她會回綦家嗎?恐怕連綦卉都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龍潚刻意忽略了這個訊息,繼續與突尚談天說地,兩個人的性格相投,雖然身處敵對的兩個陣營,卻彼此都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只是關於綦家小女兒的事,卻隱約形成了一根刺,就紮在他心頭最柔軟的那個地方。

    龍潚與鬼族真的勾結起來的消息,畢竟是瞞不住,很快的席捲了整個南方。

    甚至連京城派來的督軍大人李公公,在聽到龍潚叛變的消息,馬上嚇得夾著尾巴逃回了京師。

    有沒有搞錯?當初顧大人可是說他可以趁機來取走龍潚的兵權,龍潚為了證明他的清白,也只能把戰龍軍雙手奉上,到時候他這個督軍大人,在南方立刻成為呼風喚雨的人物。

    可是若龍潚真的叛變那就不同了,他手上的戰龍軍,隨便出來一個就可以把他這狐假虎威的督軍大人打死幾百個,他哪裡敢真的去要兵權?這不跟送死沒什麼兩樣?

    不僅外界的反應極端,一向是鐵板一塊的戰龍軍內部,一樣起了極大的波濤。

    沒錯,他們忠於龍潚、崇拜龍潚,可是他們一樣忠於祖國,甚至所有的家人親戚都是大夏國人。

    所以到了這要選擇兄弟還是親人的時刻,他們全都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當然也有一些比較衝動的,直接就瘋狂了,沖到龍潚的將軍府外,希望龍潚能將事情說清楚,給他們戰龍軍一個交代。可是他們往往見不到龍潚,反而是綦卉被推了出來當擋箭牌。

    他們一群山賊莽夫出身的勇士,如何說得過飽讀詩書、深謀遠慮的小森軍師?所以往往一個個都火冒三丈的回去了,卻又拿她沒辦法。

    終於在忍了幾天後,一向對龍潚忠心耿耿,性格直率火爆的盧慎,在坐實了龍潚叛變的消息後,也完全坐不住了,沖到將軍府。

    與其它人不同的是,他被請進府內,只是在花廳之中,他等到的,依舊是面無表情、冷靜到極致的綦卉。

    「怎麼又是你!我要找的是大將軍!」盧慎一看到她,一下子就炸毛了。

    「你想找誰,誰就應該出來見你嗎?我倒不知道誰是大將軍了!」綦卉回答得十分冷淡,她處理鎮壓這些下屬的反彈,都已經處理到有些麻木了。

    她一句話就讓盧慎無法接招,他兇惡的表情擺了半天無用,只好換個方式說道:「我……我想求見大將軍,你別阻撓!」

    「我哪兒阻撓你了?你覺得我打得過你?」綦卉只差沒翻白眼了,他沒看到只有她一個弱女子在這,連個侍衛都沒有嗎?

    「他不想見任何人,你就算硬闖,也只有被轟出去的分,所以我根本沒打算阻止你。」

    盧慎一愣。「那你出來做什麼?」

    「我只是出來叫你們這些傻蛋想清楚。」綦卉沒好氣地反問道:「你打算背叛大將軍嗎?」

    「哼!我盧慎一生忠於將軍……」

    「那不就得了?那你今天來做什麼?」

    「我只是想來問問將軍,為什麼要與鬼族勾結!」

    「然後呢?既然你們忠於將軍,就該相信他的決定。他今天與鬼族勾結又如何?就算他打入大夏京師了,難道你們就不忠於他了?」

    綦卉站了起來,字字誅心,那氣勢讓盧慎都退了一步。「大將軍只要忠誠的人,如果你們有貳心,想來質疑他的決定,那麼現在就可以滾回去,戰龍軍不需要這種人。」

    盧慎很快發現了自己的氣勢被她壓下,心有不甘,立刻嘴硬地道:「你……好!你就是不讓我見大將軍是吧!」他今天真是沒辦法了,索性撂下狠話。

    「我沒有你口才那麼好,但我也不會被你這妖女蠱惑,回頭我一定要想辦法見到大將軍,你這妖言惑眾的妖女擋不了我的,我也不會讓你毀了大將軍,毀了大夏國。」

    說完,他氣呼呼的離開了,臨去前還踢到門檻,差點把門檻踹出一個洞。

    綦卉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心忖,她什麼時候就成了妖女了?還妖言惑眾呢,不都是他們的大將軍害的?她真有辦法毀了大將軍和大夏國,還需要站在這裡跟他囉唆?

    綦卉知道,龍潚是故意推她出來擋的,因為他做事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也懶得解釋,同時她有這個能力鎮壓其它人,所以不讓她去應付那些羅哩吧唆的人,讓誰去?

    何況他現在對她正處在極度的不滿中,原因自然是她拒絕了他給名分的承諾,傷到他的自尊心了。

    她知道,自己只要向他低頭,就不必再承受這些抱怨、指責,可是她壓根無法接受的東西,當然不可能只因為要滿足他的自尊而委曲求全。

    她追隨他,努力想成為能夠站在他身邊毫不遜色的女人,可不代表著她可以任他隨便糟蹋。

    她相信她值得專一的對待,只有相信自己能得到最好的,那才能真正得到最好的。

    連這麼一點自信都沒有,那麼她憑什麼在一群大男人之中立足?

    在思緒之中,綦卉已經離開花廳,回到了房中。方才盧慎威逼利誘而不得見的龍潚,現在正蹺著腳,悠悠哉哉的在房裡喝著酒,哪裡有半分苦惱或是緊張神情呢?

    「搞定了?」

    「嗯。」綦卉有些無奈的回答。

    她能觸決那些人,但不代表她喜歡做那件事,現在所有戰龍軍的人對

    她從佩服已經轉為深刻的厭惡,甚至已經有流言傳出來,說龍潚會叛變,就是她蠱惑的。

    她這是硬生生被龍潚擺了一道,還有口難言。

    「既然搞定了,本將軍又可以耳根子清淨好一陣子了。」龍潚從原本極度生她的氣,到現在氣也消了一些。

    尤其是看她被自己惡整,又無能為力反擊的態度,讓他原本被打擊得不輕的男性尊嚴,恢復了許多。

    「你這陣子做得不錯。過來這裡,讓本將軍好好抱一抱。」龍潚朝她露出了一抹壞笑,以前的她,對這樣情欲的激約,是不會拒絕的,而且她那種明明嬌羞又硬要裝得鎮定的態度,更令他愛煞。

    想不到,這次綦卉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不好意思,大將軍,因為處理太多擋駕這類的事,屬下心力交瘁,只怕沒力氣應付將軍,今晩,就算了吧!」

    龍潚的熱情瞬間被她澆熄了一半,而這種感覺,是很令人不爽的。「你又拒絕本將軍?」

    「又?大將軍,屬下只是爭取自己的權益而已。」綦卉揺了揺頭。

    她清楚龍潚這陣子整她,都是因為賭氣,可是她自認沒做錯什麼,憑什麼就要被他這樣欺負?

    如果在這樣的狀態下,她又接受他的求歡,才真是腦子有問題,任誰遇到這種情形都會感到不開心不自在的,他可以賭氣,怎麼她不行?

    所以幾乎是想都沒想,她也拒絕了他。

    「你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似乎本將軍是太寵你了。」

    她那種泰然自若,彷佛拒絕他只是小菜一碟的態度,更讓龍潚心生火氣,忍不住脫口而出說道:「你別忘了,你不只是本將軍的女人,還是本將軍的軍師。本將軍的女人不能恃寵而驕,本將軍的軍師,更不行!」

    這種話,不偏不倚觸到了綦卉的逆鱗,因而她表情也不善起來。

    「所以大將軍,你只要你的女人逆來順受,受你一點小惠就要感恩載德,讓你召見待寢,更要感激涕零、肝腦塗地?」綦卉嗤之以鼻。「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女人。」

    「對,你太有主見,太有頭腦,玄機子老師教出一個好徒弟,但也教出了一個不受控制的女人。」龍潚表情鐵青,他已經受夠了這女人太聰明,他更恨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她。

    她擁有太多美好的特質,幾乎讓他掌握不住,所以那種想要緊抓在手上的欲望,就更濃厚!

    「與其如此,我希望你是個依附著我的笨女人,而不是那個神機妙算的小森軍師,你覺得如何?」

    如果她沒了軍銜,只單純的做他的女人,她會不會就死心塌地的跟著他,然後永遠不會離開?

    從他與突尚見面那天,突尚提到了綦家,龍潚一直有種隱隱的不安,彷佛綦卉總有一天會離他而去。

    所以他就算沒了軍師,也想留她下來,不管用什麼方法。

    綦卉並不知道他的憂慮及天真的想法,龍潚太驕傲,驕傲到不會把他的心事完整的公開在她面前,她只知道他那種男人為尊的臭觀念,仍然沒有太大的改進。

    「那你就廢掉我這個軍師吧!」綦卉直視著他,她也有她的脾氣,就算愛他,也不會愛到逆來順受!

    「你在和本將軍賭氣嗎?」

    「是你在我和賭氣吧!」

    「好,你這桀驁不馴的女人,總有一天本將軍會收服你的!你會知道,本將軍究竟施了多少恩惠給你,比起別的女人,你已經是很幸運了!」

    龍潚對她撂下話來,一點也不讓步的直視著她,未料綦卉一樣亳無畏慎的迎視,就是這樣的她,讓他愛上,也讓他無奈。

    「但是我,就是不想和別的女人比,我就是我!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獨一無二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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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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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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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獨一無二的!」

    綦卉這句話,才說出不到幾天,竟是該死的應驗了,而龍潚根本沒有接受的心理準備。

    在兩人鬧翻那日,龍潚就徹底的削了她的權,她不再是戰龍軍的軍師,出人隨從及護衛也全沒了,她又變成了一介平民,沒有人需要再聽她的命令,也沒有人理會她。

    因為在前陣子龍潚賭氣,刻意拿她去當擋箭牌的時候,她就已經把戰龍軍上上下下得罪個遍,所以那一群莽夫們一得知消息,全拍手叫好,根本沒人同情她。

    龍潚心想,讓那女人嘗到什麼叫一無所有,她應該就會屈服了吧?

    誰能想到她的傲氣及一身的骨頭比他想像的還硬,過著貧困的生活也甘之如飴,甚至就在玄機子留給她的草廬裡,挪了一個大房間出來,開始教一些平民子弟習字讀書。

    她沒有收取束修,也沒有收取銀兩,但那些質樸的百姓即使自己也過不下去,偶爾也會送些白米、青菜、雞蛋等物給她,算是感謝她的教導。也就是說,她自己一個人也過得怡然自得。

    龍潚雖然表面上不理她,但暗地裡仍不時關心她的動向,對她過得好,心中矛盾,而這種情形,也激怒了某些痛恨綦卉的人,甚至不惜使出最陰暗的手段……

    南方的盛夏,是北方無法想像的炎熱。龍潚望著府中的小湖,湖面氤氳升起的蒸氣,模糊了四周景象,就如同他的思緒一樣,令他焦灼,卻又模糊不清。

    那個倔強又堅強的女人啊……龍潚不由快恨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會不會將她越逼越遠?

    但他的驕傲又立刻令他刻意忽略了這一絲猶豫,心煩意亂的他索性慢慢步出了將軍府。

    現在與鬼族的戰事仍頻,許多大將都坐鎮在外,戰龍軍堅毅不拔、百屈不撓,即使龍潚現在撒手不管了,但他底下的將領們都不放棄,仍然硬生生的守住了大夏國南方僅存的幾片土地。

    他從府中步出時,見到百姓們,不禁有深深的感觸,他這些年來,守護的不就是這些東西嗎?只可惜因為某些因素,他必須布一個天大的局,讓他身邊的人,也讓百姓都受委屈了……

    他又想到了那抹豔麗的影子,忍不住苦澀地一笑,要往玄機子的草廬方向行去。

    想不到,幾個孩童這時候迎面沖了過來,每個都哭哭啼啼的,他知道這些孩子是綦卉的學生,在他想開口詢問時,他們也發現龍潚了,皆是眼睛一亮,接著直奔而來,也不怕他這大將軍的凶名,團團將他圍了起來。

    「……嗚嗚,大將軍……你一定要救救夫子……」

    「大夫說夫子沒救了,娘說叫我們來找大將軍,只有大將軍有辦法救夫子了……」

    「你們說什麼?」龍潚聽得心頭狂跳,忍不住抓住了其中一名孩童,神色難看,然而這群孩子們哪裡見過他這樣嚴厲可怕的人,立刻嚇得什麼話都說不出,只是不停地掉淚。

    「慢慢說。」龍潚深吸了口氣,將內心的肅殺之氣壓抑下來。「你剛剛說,你們的夫子怎麼了?」

    那名孩童仍是抽抽噎噎地說不上話,倒是一旁有個比較膽大口齒伶俐的,很快地說道:「大將軍,我們夫子不知道怎麼病了,然後我們進不去草廬讀書,爹娘帶我們進去,就看到夫子倒在地上,然後我們去找了大夫,大夫說夫子不知中什麼毒,沒救了,然後爹娘又叫我們趕快來找大將軍……」

    她中毒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在這一瞬間,龍潚的心幾乎都揪了起來。「從你們發現夫子倒下到你們來找我,過了多久了?」

    「已經一天半了。」那名孩童不明所以,仍是認真地答道。

    一天半……所以她中毒的時間至少兩天以上,本地的大夫雖然醫術平凡,但一口就斷定沒救了,那得是多嚴重的毒?

    龍潚完全冷靜不下來了,直直的往草廬的方向飛奔而去。

    而這一切事情都發生在將軍府的大門口,門口的護衛見情況不對,也連忙勻出一人去通知龍潚的親信盧慎及趙鑫等人。

    因為他們聽到的消息簡直太可怕了,他們雖然守口如瓶,卻是知道將軍每隔幾天都會偷偷的去玄機子軍師的草廬,而那草廬裡現在住的是小森軍師,代表著大將軍根本沒有如坊間所說的拋棄了她,應該只是情侶之間的小彆扭。

    大將軍從來沒這麼在意過一個女人,如今聽聞小森軍師可能出事,他們的心全提了起來,要是小森軍師有個三長兩短,大將軍不發瘋才怪!得要有人攔著大將軍。

    龍潚平時要花兩刻鐘才能走到玄機子的草廬,但今日只花了一刻不到,人已經在草廬之外了,他二話不說的沖進去,便見到綦卉閉著雙眼,靜悄悄地躺在了屋內,還有一個婦人在照料她。

    屋子裡的婦人是鄰居,是暫時留下來照顧綦卉,看到龍潚就這麼沖進來,也嚇得不輕。

    龍潚甚至沒來得及和她打招呼,他湊上前去,一探綦卉的脈象,脈象虛弱卻紊亂,呼吸也十分清淺,甚至臉上還出現不正常的紅暈。

    只是這麼一探,他就知道綦卉中的是什麼毒,他的心中,也興起了濃濃的悔恨及憤怒。

    這是斷腸紅,他們戰龍軍特有的毒藥,是玄機子親手調製,過去曾拿來毒殺鬼族的重要人物,特徵就是中毒的人不會立刻倒下,而是先虛弱昏迷,最後臉色紅豔的死去,看起來跟生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因為這種毒的材料難尋,所以無法大量製作,也只有戰龍軍裡存有一些而已,難怪那大夫都看不出所以然,只能判定綦卉無藥可救。

    唯有他知道,斷腸紅並不是無藥可救,他手邊還是配有一服解藥的,可是玄機子曾說,這解藥必須在中毒後一日內立刻服下,否則效果將會大打折扣。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要救她!

    龍潚轉身出了草廬,卻在門口碰見了聞訊而來的盧慎及趙鑫。

    他們還來不及說什麼,龍潚已沉下面容,語氣森冷地問道:「你們兩個,是誰?」

    盧慎及趙鑫同時愣了一下,龍潚細細的觀察了兩人的表情,趙鑫臉色如常,但盧慎卻是本能的低下頭閃避他打量的目光,這令龍潚冷凝著表情向前一步,狠狠地往盧慎臉上揮了一拳。

    盧慎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居然因為龍潚這一拳,往後飛了出去,最後背撞上了草廬的圍欄,弄倒了一大片。

    趙鑫嚇了一跳,連忙過去關切,一邊問道:「大將軍,你幹麼打盧慎呢?」

    龍潚的聲音,猶如地獄裡發出般冰冷。「斷腸紅,只有戰龍軍中有,而能拿到這種毒藥的,只有副將以上級別。不是你,那就是他了!」

    趙鑫瞪大了眼,替盧慎辯解,「就算……小森軍師中的毒是斷腸紅……也有可能是別人盜取啊……」

    「趙鑫,不要說了,我承認就是了。」盧憤一把揮開趙鑫攙扶他的手,撫著臉,一跛一跛的走回龍潚身邊。「大將軍,是我幹的,是我拿了斷腸紅,偷偷的下在百姓送給小森的吃食之中!」

    龍潚又揮出去一拳,幾乎是憤怒得紅了眼喝道:「你為什麼要害她?為什麼?」

    盧慎嘴角都流出了血,但他一撇頭吐掉那口血,又掙扎著站起回到龍潚身邊。「因為我看不下去了!大將軍因為她沉侵在溫柔鄉不思振作,甚至因為她迷惑你,你背叛大夏國與鬼族接觸。如果她繼續活著,只會讓大將軍成為大夏國的罪人!」

    「所以你認為本將軍做的那一切,都是她唆使誘惑本將軍做的?」所以他演的這一場大戲,是真的把所有人都瞞過了,連他最親近的下屬也不例外?

    龍潚怒聲質問又揮出一拳,但都揮到盧慎鼻頭了,卻硬生生忍住,反倒捂著臉狂笑起來。但替那笑聲襯底的,卻是濃到化不開的痛楚!

    「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思?跟她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你第一天認識我?我行事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嗎?哈哈哈,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可是明明我們想見你,都是被小森擋在門外……」盧慎不敢置信的反駁,但龍潚的反應,卻讓他的話聽起來無比無力。

    「那是因為我氣她!我氣她對我不屑一顧!所以我讓她去擋你們,讓她去受氣!」龍潚低下了頭,痛苦得整張俊臉都糾結在了一起,他是個很會忍耐的人,但他發現在這一刻,自己卻忍受不住那種椎心的刺痛了。

    因為他忽然懂了,綦卉會有今天,他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我是個笨蛋,是個自以為是的白癡!只是因為賭氣就將她推出去當擋箭牌,卻沒想到替她引來了殺身之禍!」

    盧慎突然發自內心深深的恐懼起來——他究竟做了什麼?

    他居然從龍潚的神情中看出了脆弱,那個戰神一般勇往直前、什麼都不怕的男人,那個男人即使謠言纏身,看起來自暴自棄,也沒有露出過哀痛絕望的神色。

    可是今天因為那女人的中毒,龍潚居然近乎崩潰。

    「大將軍……我錯了嗎?難道小森軍師她……」盧慎雄壯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

    他似乎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誤把小倆口的賭氣,當成是禍水亡國,然後把大將軍真正愛的女人給毒死了。

    龍潚哀莫大於心死地揺頭。「是我的錯,是本將軍的錯,我究竟把自己和她,推到了一個怎樣萬劫不復的地步?」

    因為她,很可能下一瞬間就要死了,而他失去了她,跟死了又有什麼兩樣?

    人就是這麼賤,失去了才知道什麼最重要,他終於徹底領悟她所說的話——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獨一無二的。」

    但這個領悟卻是那麼的痛,痛到他幾乎無法承載,痛到他即使用一生去償還都不夠!

    她真的是獨一無二的!這時候的他,多麼想告訴她,他的心中根本沒有裝過別的女人,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一直不給她獨寵一人的承諾,只是他的男性自尊作崇罷了。

    也沒有別的女人能像她,那麼霸道又那麼自然的佔領他的心了。

    「大將軍,你殺了我吧!我……我償小森軍師的命!」盧慎突然跪了下去,沉痛地道。

    龍潚深深地望著他,「你知道嗎?即使你常不服她,常與她唱反調,但她卻對你讚不絕口,認為你是本將軍麾下,對本將軍最忠心的人了……」

    依他的性格,早該在發現是盧慎下毒時一刀劈死盧慎,可是他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因為他知道,小森不會贊成的。

    而憤怒與同袍之情的拉扯,更令他痛苦萬分。

    盧慎低下了頭,一臉的慚愧與難受,他雖是出自憤恨做這件事,但他心中對小森仍是有敬重的,一手毒死自己敬重的人,那得要多大的勇氣與覺悟,可是事實證明,他的勇氣與覺悟只凸顯了他的愚蠢與無知,對事情亳無幫助。

    甚至,他讓已深陷泥淖的龍潚更難過了,而且是無法挽救的錯誤。

    「盧慎,你若是知錯,自己應該知道怎麼做!本將軍不會讓她死,本將軍若沒要她死,她就不准死!」龍潚話一說完,便不再看他,回頭抱起昏迷不醒的綦卉,快步離開了草廬。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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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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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24:59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龍潚瘋了。

    應該說,他像是瘋了。

    沒有人再敢跟他多說一句話,因為說了他也不會理。

    他整天就是抱著綦卉,就像個小娃兒抱著人偶一樣,替她梳頭,替她穿衣,氣候太熱他就抱她到樹下乘涼,夜露深重他就替她加上薄衣。

    在她清醒的時候,他沒能看清自己的心,來不及與她過上神仙眷侶般的日子,現在她暫時不能動了,那就讓他代替她的手和眼,讓她能一如往常的過日子吧!

    這時候的他,只有她。

    南方的戰局因為盧慎暫代了大將軍之職,勉強穩了下來,可是他畢竟戰力不如龍潚,謀略不如綦卉,能撐多久也沒人知道,只是這樣的他,卻是每每殺敵都沖在最前面,當成他的贖罪。

    而龍潚與綦卉,便在磐石城的將軍府裡,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好了,也差不多可以起來了。」

    龍潚將綦卉由澡盆中撈起,放在一旁的軟榻上,然後輕輕的擦乾她纖瘦的嬌軀。

    「本將軍替自己洗澡,都沒替你洗澡這麼仔細呢,你不讚美我一聲。」他的動作輕柔,眼中不含欲念,只有無比的溫柔。

    替她穿好了衣服,他又讓她坐正,替她梳起頭來,然而看到銅鏡裡的倒影,他突然皺起眉頭。

    「你這紅斑,可以去掉了。」他放下了梳子,走到她的衣箱旁,往裡頭摸索了一下,赫然翻出一個藥瓶,便是綦家祖傳的秘藥。

    他不止一次看過她使用,所以用起來也是駕輕就熟,他將藥塗抹在她臉上,然後用塊乾淨的布巾,拭去她臉上那礙眼的紅斑。

    「對,本將軍就是看這斑很不順眼,它把你的美麗都遮起來了。男人都是喜歡美人的,本將軍也不例外。只是你可別以為本將軍只愛你的外貌,不過是因為你是本將軍所愛的女人,又恰好是個美人那就更好了,如此而已……」

    他停了一下,將布巾移開,此時她的疤只是淡了,卻還沒完全擦去,他這一眼,就像是最後的銘記一樣。「或許當初你遮住自身傾國傾城的容貌,怕的是外表替你帶來禍事,不過你以後不需要這片紅斑了!因為本將軍會保護你,我不可能會讓你再受任何傷害了!」

    他如立誓般,虔誠地替她去掉臉上紅斑,裡然那絕色之姿顯露,立刻像是讓房裡又亮了幾分似的。

    梳好頭髮後,他又抱起她,將她挪到了桌前,桌上已經有他準備好的膳食,沒錯,就是他親手準備的,因為他不許任何人踏入這間房間,擾了他與她的清浄。

    她是他的,就猶如他是她的,彼此都只擁有對方一個人,沒有任何人介入的餘地!

    可惜這覺悟來得太晚,他來不及告訴她,只能用這種激進又怪異的方式,彌補她,更是救贖他自己,否則活在那種隨時會失去她的恐懼之中,他真的會瘋狂。

    他替她擺好碗筷,盛了一碗湯。「你現在吃不下東西,那喝湯吧!」

    他輕喂了她一口,極有耐心的等著湯水真的滑入她喉頭中了,才又喂了她一口。

    「平常我們一起用餐的時候,你都會和我討論軍情吧?」

    他淡淡一笑,放下她的碗,也拿起了自己的碗扒了兩口。他沒有食欲,真的一點也沒有,但是他必須吃東西維持自己的休力,才能好好的照顧她。

    而且,他如果一點食物都沒動的話,外頭那些人遲早會沖進來勸東勸西的,如今他與她的平靜,他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破,所以他只能吃。

    「你知道的,我布了一個天大的局,把我自己賠進去了。可是當你也一起賠進去的時候,我就思考起是不是該停了?即使現在停下,代表先前做的一切都失敗了……」

    這時候他喂給綦卉的湯,突然由她嘴角流了出來,他連忙用布擦去,接著苦笑道:「你不希望我放棄,是嗎?即使我害了你,你還是不想壞我的事,對不對?」

    龍潚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謬,不由低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喑啞又難聽,卻是他現在心情最重視的表示。「可是我捨不得你,真的捨不得。這樣的話,我也只有現在才敢對你說,因為我是個好面子的男人啊!」

    每次都是這樣,說到他自己食欲也沒了,他替她清理好,又抱起她,輕巧的放到床上。

    「其實我真該向你道歉的,我讓你受苦了,而那些苦原本你是不需要受的。因為我真的被你氣死了,我堂堂一個大將軍,居然只能要你一個女人,這不等於向你屈服了嗎?」

    他呢喃著,即使這是在剮自己的心,捅自己的肺。「……不過我現在倒是很想屈服呢!只要你能親口回我一句話,我保證以後只有你一個女人,再也不會有別人了……」

    縱使現在說這一切都太遲,他仍是堅持每天都要說一次,道一次歉,傾訴一次他的心意。

    他替她蓋好了被子,熄滅了床邊的油燈。然後走到桌前,收拾起根本沒吃多少的食物。

    她那邊暗,他這邊亮,就像現實中兩人職尺天涯。

    他望著彷佛陷入睡夢中的她,微微的一笑,但又想到了什麼,笑容漸漸凍結,化為苦澀。

    「小森……你真的叫小森嗎?」

    拎著食盒,他緩慢的步出了房間,夏夜的晚風吹在他的身上,該是舒適的感受,他卻感覺陣陣涼意。只有在房間外,他才能確定他說的話,她真的聽不到。

    「我多麼希望你就只是小森,那麼我的麻煩會少很多,也能單純只擁有你這個人啊……」

    有些話他很想跟她說,但有些話,他卻希望她永遠不會知道。

    沒有了龍潚的戰龍軍,終於守不住了,鬼族攻破了南方的門戶,直搗黃龍進入北方,盧慎費了好大的勁,才讓主力損失不大的撤退。

    這次鬼族幾乎是傾巢而出,毫無保留的攻打大夏國了,盧慎這樣經驗豐富的將領守不住,那麼北方那些混吃等死的將領就更守不住了。

    再加上鬼族採取懷柔策略,只要投降就可以不死,許多大城的守將一看到鬼族大軍的影子,就直接開城門投降了。

    即便如此,求救的信函依舊如雪片般飛到戰龍軍之中,卻沒有人有辦法報回一城,因為,大夏國的戰神,正抱著他昏迷不醒的妻子,上山賞花避暑呢!

    磐石城外的高山,幾乎是南方門戶的屏障,龍潚以往作戰時,最喜歡到山頂觀望,敵我雙方的戰陣佈局一覽無遺,而他還沒機會帶綦卉上來遊玩過,當然也不能錯過這個充滿意義的地方。

    「小森,你看,那裡就是偃川,水直接流入磐石城,成為一條天然的護城河,再加上北倚這座高山。

    所以磐石城易守難攻,就算整個南方都淪陷了,磐石城也可以屹立不揺……」

    他抱著綦卉言笑晏晏的解說,雖然她一句話也不能回,眼睛也始終閉著,卻不影響他的好興致。

    唯一掃興的,是距離他幾步遠,一直長跪不起的那個男人。

    那是盧慎。

    盧慎兵敗後,多次求助龍潚,卻都吃了閉門羹。

    如今鬼族已經攻破南方突進北方了,北方的將領知道戰龍軍其實仍有戰力,只是不知為什麼拒不出兵,所以北方的防線,也只能一直後縮。

    「……大將軍,鬼族已經打到虞城了,再攻下北方三大城,就直指京師了。請大將軍告訴我怎麼做,才能阻止他們?否則大夏國將生靈塗炭……」

    沒有做好龍潚的託付,盧慎幾乎是臉色灰敗的哀求著。

    他其實連看綦卉一眼都覺得愧疚,但為了家國大事,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出現,硬著頭皮打擾龍潚與綦卉。

    龍潚對綦卉的閒聊被打斷,不由不悅地道:「鬼族不是沒屠城嗎?哪來的生靈塗炭?」

    「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哪根筋不對了,突然就對百姓下手了?在異族的統治下,百姓總是提心吊膽,怕哪一天自己及家人就沒了性命。所以那些還沒淪陷的大城,都來信磐石城,希望得到戰龍軍的協助。」

    盧慎心力交瘁,但這種苦卻是他的一種贖罪。「其實放出謠言害大將軍的,是顧丞相那一系的文官,但北方武將們其實都相信大將軍沒有叛國的!如果大將軍無心再插手,也請大將軍下令出兵,末將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龍潚沉默的看著他,就在盧慎以為他要正式回應時,他卻冷冷冒出一句。

    「吵死了,滾!本將軍沒殺你就不錯了,你憑什麼對本將軍提出要求?」

    盧慎臉色幾乎鐵青,龍潚那種對國家、對蒼生的冷漠,真真正正激怒了他,即使他對龍潚有愧,這時候大義在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那大將軍就殺死我吧,如果大將軍真的能看著國土易主、家園淪陷、百姓受苦、同袍戰死,那就殺死我,因為我不想看到那一切……」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雙目暴睜,因為他眼睜睜看著龍潚揮出一記手刀,就這麼劈在他脖子上。

    眼前一黑,盧慎直接倒地不起,已然生死不知。

    「那你就死吧!你不死,本將軍還真不能收尾。」龍潚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話。

    他這般做,原因只有他自己明白吧……噢不,若是她醒著,應該也能明白,她是如此聰慧。

    龍潚抱著她,繼續望著山下美景,其實磐石城百裡外的城池早已被鬼族劫掠一空。

    若不是他們人不夠多,無法每座城池都佔領,光是以版圖來看,大夏國有大半都落入他們手中了。

    突然間,一隻飛鴿飛向了他,接著乖巧的停在了他的手上。龍潚取下了飛鴿腿上的小信箋,眼睛一眯,喂了飛鴿一點糧食,又讓它飛了出去。

    他表情難解地抬起頭,盯著遠處一點,那裡是京城的方向。

    「小森,京城快被鬼族攻破了……」他該難過的,卻笑了。

    但笑意也只維持那瞬間,低頭雙眼愛戀地望著她,悲傷卻又不經意流露出來。

    「這一切也該到了尾聲了,可惜……可惜你卻看不到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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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25:13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龍潚在南方經營了許多年,能夠連戰皆捷,除了他本身戰力無雙,玄機子算無遺策之外,他鋪天蓋地的情報網,迅捷快速的替他帶來各種重要訊息,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而這一天,一個他在京城裡最倚重的密探,卻風塵僕僕的帶著一個溫柔嬌美的文靜女子,來到他的面前。

    這個密探大有來頭。大夏國的京城有兩個醫藥世家,其一是有個年輕女當家的綦家;另一個,則是只有一個獨生子的應家,而這個密探,便是應家少爺應天麒。

    應天麒生得俊美頎長、風度翩翩,與龍潚的英勇彪悍、威風凜凜截然不同,可是兩人卻情同兄弟,所以應天麒與龍潚說話,也沒有如旁人那般恭敬。

    「你千里迢迢來到了南方,不會也想像朝廷那些官一樣,對本將軍囉唆吧?」龍潚沒好氣地瞄了應天麒一眼。

    這傢伙帶來的消息最好足夠重要,否則浪費了他與綦卉相處的時間,就算是兄弟他也會翻臉。

    應天麒哭笑不得地道:「我像那麼無聊的人嗎?京城所謂龍潚叛變的謠言,有點腦的都知道這是顧不平在排擠政敵,我才不會閑著沒事來質問你那些事。我確實有非常重要的事。」

    說完,他將身邊的文靜女子帶到身邊來,正色說道:「這位姑娘,名叫綦菡,醫術相當高明,你應該知道,前陣子南方幾個州犯了瘟疫,疫情一度相當嚴童,而把疫情控制住,且治癒病人的,就是綦菡。所以綦菡在南方那幾個州,有個女神醫的稱號。」

    應天麒意有所指,隨即仔細看著龍潚的神情。

    在他面前,龍潚不必掩飾什麼,於是他的神色慢慢凝重起來。「女神醫?」

    「沒錯,我想你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什麼很會打仗的將軍,而是一名神醫。」應天麒看到龍潚的神情,心裡就明白一半了,也不賣什麼關子。

    「我聽說你有一個臉上長了斑的年輕軍師,近日中了奇毒昏迷不醒,所以我將綦菡帶來,說不定能將你的軍師救醒。」

    「你真能救她?」龍潚激動了起來,幾乎就要伸手去拉綦菡。

    應天麒連忙擋住。「別激動,哥兒們,在救人之前,有些事我們必須要問清楚,關於……你那個小軍師的!」

    龍潚提防了起來,他不應該對應天麒有這種反應的,可是他控制不住。現在只要有人提到關於綦卉的事,他都無法自製,尤其他隱約可以猜到應天麒要問什麼,而那個問題……只怕會將綦卉從他的身邊帶走。

    可是他還來不及制止,應天麒已經問了。

    「你那個叫小森的軍師,是幾年前玄機子前輩在森林裡撿到的吧?我問你,小森他……究竟是男是女?」

    龍潚沉默了下來,沒有回應,但應天麒卻借此猜出了小森是女性的事實。

    「好。小森是個女娃。當年鬼族打進京城的時候,京城的醫藥世家綦家,三個女兒分別失散,其中最小的綦卉大約九歲快十歲,玄機子撿到小森的時候,聽說也是那年紀?」

    應天麒分析著,「依照當年林平夷將軍行軍的路線,我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小森就是當年綦家走散的小女兒綦卉,而要確認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綦家家主當年為了掩飾綦卉的容貌,用藥將她的臉上印上一大片紅斑,以綦家袓傳的秘藥就可以洗掉。聽說小森軍師也是紅斑蓋了半張臉?是不是讓綦菡用秘藥在小森軍師身上試試看……」

    「不用說了。」龍潚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表情變得十分掙扎痛苦。「小森她臉上的紅斑……確實可以洗去!」

    「所以小森應該就是綦卉無疑了。」應天麒點了點頭,龍潚的表情讓他有些遲疑,似乎揭露小森的身世,龍潚並不是那麼樂意。

    可是對應天麒來說,找到綦家的三妹綦卉,同樣非常重要,因為那是他的摯愛綦瑤最大的心願,所以他只能狠下心,揭破一切。

    「綦神醫,其實就是綦家的二小姐,也就是綦卉的親二姊。只是她當年因故失憶,直到前陣子才意外想起她的過去,她一定會盡全力救你的小森軍師的!」

    龍潚欲言又止,好半晌才苦笑道:「綦卉……倒是沒有失憶。我想她是知道自己真實身分的,但是卻不清楚她為什麼要隱姓埋名,不回到京城認袓歸宗……」

    應天麒也露出了一絲納悶。

    這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綦菡,卻突然開口,柔聲說道:「大將軍真的不明白嗎?舍妹寧可隱姓埋名,不讓旁人知道她的真實身分,以小森軍師的身分活著,就是希望能夠待在大將軍身邊啊!」

    綦菡早就從龍潚口中,聽出他對綦卉的情意,而龍潚能夠知道綦卉的秘密,代表著兩人一定有相當程度的親密。同樣身為女人,她倒是很能瞭解妹妹在想什麼。

    「大將軍,舍妹若是恢復身分,回到綦家認袓歸宗,那麼依大夏國的習俗,她又身為一個女子,是必然被迫要回到京師,那她就不能待在大將軍身邊,替大將軍出謀獻策了。」

    綦菡見龍潚表面冷靜,眼中卻盡顯動容,便又添了一把火,「也就是說,小妹她寧可不要自己的名字,也要幫大將軍你啊!」

    這句話結結實實的擊中了龍潚最不想面對、也最脆弱的那部分。

    他哪裡不知道呢?就是因為隱約猜到了,所以他一直不想去追尋綦卉的真實身分,寧可讓她的姓氏永遠成謎,這樣她就會永遠在他身邊。

    他還曾經在心裡怪她不重視他,居然拒絕了他給她名分的承諾,然後屢次與她賭氣冷戰,事實上她就是太重視他了,所以才無法接受他雨露均沾式的愛情。

    根本不重視她的人,是他呀!

    相比她對他的付出,龍潚更覺得自己是個混帳,那顆因為為一路陪伴就可以補償綦卉而平靜下來的心,又劇烈的疼痛起來。

    原來他的傷口根本從來沒有好過,而是隨著她一日不清醒,就一日日潰瘍腐爛。

    龍潚突然別過了臉,深吸了一口氣,又回過頭來。

    「綦二小姐,那麼綦卉的毒,就交給你了,我馬上讓人帶你過去。」

    很奇怪的,龍潚只要呼喚一聲,就應該有侍從進來遵照他的命令列事,但他卻離開了廳堂,像是要去叫人來。

    綦菡看著龍潚的背影,直到他走遠了,才納納地問道:「……大將軍是不是紅了眼眶啊?」

    應天麒亦是神情奇特地望著龍潚離去的方向,卻是揺了揺頭。

    「菡妹妹,你要記得,鐵漢是不流淚的!」

    鬼族終於再一次的,攻破了大夏國的京城。

    可恥的是,突赫帶兵一圍困大夏皇宮,裡頭的顧不平立刻讓人將大夏皇帝捉了起來,準備送給突赫,做為交換,讓他那一派的人能倖免於難,然而突赫卻是不管不顧,直接一刀將皇帝給宰了,剩下的文武百官全抓了起來,關進了天牢。

    反正你們都輸定了,還有資格談什麼條件?

    這像是一個訊號,整個大夏國都亂了,這時候,大家發現戰龍軍仍有很強的戰力,忽然又想起了龍潚,他過往的戰績及個人魅力,讓大夏國內的百姓及殘軍,由四面八方往南湧來與戰龍軍會合,無論或是投靠或是尋求庇護,總之不想成為鬼族的階下囚,似乎只有趕往南方一途。

    可是在這時候,一向團結的戰龍軍,居然也發生了叛變……

    盧慎因為與龍潚鬧翻了,已多日沒見,甚至有謠言說他已經被龍潚宰了,龍潚對他似乎也相當不滿,連提都不想提,所以軍情的彙報,改成了右將軍趙鑫。

    趙鑫這個人比起魯莽又直率的盧慎,顯得沉穩低調許多,但是在行軍打仗上,將守城這樣的事交給他,他可以守得滴水不漏。

    他與盧慎一文一武,堪稱龍潚的兩大臂膀,只不過他的光芒常被盧慎掩蓋罷了,可是他的才能卻也無庸置疑。

    然而,在磐石城的將軍府裡,一件叫戰龍軍裡的人打死都不相信的戲碼,居然悄悄的上演了。

    「……顧不平等人都已被鬼族入獄,估計鬼族很快就會來個回馬槍,與他們留在南方的大軍一起,南北包夾我們戰龍軍了,屆時整個大夏國將要易主。」趙鑫一口氣說完京城的現況,而且語氣上對大夏已經沒有任何恭敬之意。

    「顧不平也算咎由自取,如今四方來奔,趙本將軍想聽聽看你認為戰龍軍該如何應對?」龍潚突然把問題丟給了趙鑫。

    趙翕顯然沒想到龍潚會有這麼一問,頓時一愣,但突然下一瞬露出了一抹難解的笑容。

    「末將認為,戰龍軍要重振雄風,最好的方式就是易主。」

    「易主?」龍潚皺起了眉,表情卻出現一絲興味。

    原本還恭恭敬敬的趙鑫,突然眼神銳利地盯著龍潚。「大將軍,你近年的無所作為,已不適合繼續帶領戰龍軍了,而我覺得我是更適合的人選,你認為呢?」

    他已經把話講明,撕破臉了,可龍潚定定地回望他,卻沒有想像中的勃然大怒,而是平靜地回道:「你是想幹掉本將軍,取而代之?你認為你接得下戰龍軍?」

    「不,我有自知之明,戰龍軍憑我一個人,是接不下來的。」趙鑫似乎胸有成竹,笑容裡不僅有自信,還帶著股驕傲,與他平時謙虛有禮的態度截然不同。

    「京城裡,顧不平都可以挾持皇上了,這麼簡單的招式,我自然不可能不會。大將軍,將你的帥印交給我吧!我會留你一條命,讓你看看我怎麼重振戰龍軍的威風。」

    龍潚突然覺得荒謬。「你真的覺得,你挾持得了我?」

    他太過鎮定,讓趙鑫心裡升起了一絲不安。

    可是他為了今天,做了太多努力,也安排了太久了,自信應該沒有疏漏的地方,所以在那一瞬的遲疑之後,又挺起胸膛道:「沒錯,我打不過你。不過現在盧慎已經失蹤,估計是被你殺了,你在軍中的親信剩我一人,而我也早就把盧慎那一部分的人控制在我的手下。也就是說,憑我手上這批軍力,足夠殺你幾百次了,大將軍。」

    龍瀟冷哼一聲。「那你要不要試試?在他們出現前,你的人頭會先掉下來。」

    「大將軍,我敢單槍匹馬前來與你談判,自然做好了準備,總不可能來送死。」趙鑫居然輕笑了起來,有些輕蔑地望著龍潚。「就讓你最心愛的女人好好看看,龍潚這個軍神,是怎麼倒下去的!」

    「你敢動綦卉!」龍潚真的動怒了,他一聽就懂,趙鑫必是讓人去劫持了昏迷不醒的綦卉,在如今這座府裡,也只有綦卉的生死,能夠動揺得了他了!

    「太遲了,大將軍。」趙鑫雙手一拍,果然書房外沖進來了一群士兵,將四周圍得密密實實。但出乎趙鑫意料的是,那些人的刀卻不是指向龍潚,而是指向了他,甚至,帶頭的人,還是他一直以為已經死了的盧慎!

    他簡直要瘋了,在他的規劃下,應該是效忠於他的那群士兵,抬著昏迷不醒的綦卉進來,然後他藉以控制龍潚交出帥印,再下一道命令,讓他能成功接管戰龍軍才是,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情況?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的人呢?」趙鑫所有的冷靜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與惶恐。

    「戰龍軍,原就是因我而存在,就算盧慎不在了,他們也只會忠於我,你怎麼會傻到認為憑你一己之力說得動他們?」龍潚起身,走到了趙鑫身邊,他的氣勢壓得趙鑫都忍不住退後。

    「更不用說,盧慎根本沒有離開過!是本將軍要他詐死的。你這一手,我早就防著了!」

    趙鑫幾乎陷入了瘋狂的失神狀態。「不可能!你怎麼知道的?你怎麼知道的?你不可能懷疑我的!」

    「怎麼不可能?你就算再怎麼深謀遠慮,卻也比不過玄機子老師的傳人。綦卉早就提醒我了,真正要殺我的利刀,就在我咽喉邊!」龍潚一開始,確實是不知道內奸是誰,因為他不願去懷疑戰龍軍裡的任何一個人,只能用苦肉計,把內奸逼出來,想不到只逼出一個替死鬼李言。

    但是綦卉沒有這個包袱,她一開始就把內奸鎖定在戰龍軍內,所以隱晦的提醒他,要他注意身邊的親信。

    基於對她的信任,他才把矛頭指向內部,而且是內部的高層,甚至擺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就是想要使那個人失去戒心。

    果然,就在大夏京城攻破的時候,那個人自己冒出來了。

    「為什麼你不認為是盧慎?」趙鑫到現在還無法相信自己會失敗,幾乎是失控的大吼問道。

    「你以為派了李言來,我就定要懷疑盧慎嗎?其實盧慎是本將軍第一個排除的人——因為在綦卉一開始進戰龍軍時,她就先測試過盧慎了,在厲城及彥城一役,盧慎有多少機會可以背叛本將軍?可是他沒有。」

    綦卉一開始設計盧慎,故意踩著他的頭上位,要是心有叛意的人,這時候可能會忍不住露出一些蛛絲馬跡,但盧慎就是一貫的脾氣,打得他服了,他就服。

    當綦卉告訴龍潚她測試的結果時,龍潚雖然沒什麼太反應,但心中同樣對她佩服不已,居然一道計謀,就讓她完成了這麼多事。

    龍瀟投給了盧慎一個有些歉意的眼神。「當然,後來幾次他與本將軍的衝突,也是本將軍刻意為之,盧慎並不知情,這樣才能演得生動,你鼓吹盧慎跟我對抗,甚至唆使他對綦卉下毒,這些線索就足夠讓我猜到真相了!」

    盧慎聽到龍潚竟是如此信任他,不由大受感動,正想說些什麼,趙鑫卻又低吼了起來。

    「所以,是我自己沉不住氣,露了餡?那女人……不愧是玄機子的傳人,居然佈局布了這麼久,讓我自己乖乖入了殼,還驕傲的以為自己贏了?哈哈哈,這是天要亡我嗎?盧慎,你不是說,你不會告訴大將軍我們之間說的那些事……」

    龍潚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盧慎他很講義氣,並沒有出賣你,甚至沒有說你一句不好。但我在質問他時,光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主使者是誰了。」

    聽到這裡,盧慎終於也忍不住了,氣呼呼地對著趙鑫大罵道:「趙鑫!我盧慎一直把你當兄弟,想不到你竟然利用我做那麼多錯事,我真是看錯你了。」

    趙鑫想不到他一直瞧不起的盧慎,居然敢責備他,也不甘示弱地回罵道,「因為我不服氣!憑什麼我們一樣是副將,你的軍功永遠比我大,大將軍永遠比較信任你!若你腦袋有我聰明也就罷了,偏偏你只是個莽夫!只會舞刀弄槍,帶著弟兄送死算什麼!如果大將軍如此不公,我為何不取而代之?我並不比你們差!」

    「你取而代之的方法,就是聯合顧不平勾結鬼族?所以你從軍時的誓言呢?如今顧不平遭難,你一轉頭就把他出賣了,你的誠信呢?趙鑫啊趙鑫,本將軍的確錯看了一件事,竟沒看出你人品居然如此之低劣!」龍潚並不像他那般失控,而是一針見血地點出了他的卑鄙。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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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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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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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25:29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你就高尚了嗎?你故意示弱把我引誘出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過程讓鬼族直入京城,要死多少人?這些人都是因為你的計策而死……」趙鑫太不甘心了,他要讓龍潚不好過。

    他待在龍潚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外表冷酷霸道的龍潚,其實非常珍惜百姓及將士們的性命,所以他很清楚用什麼打擊龍潚最有效。

    未料龍潚只是淡淡地道:「如果本將軍不這麼做,讓你的計謀成功了,會死更多人!你認為突赫與顧不平,哪個是可以信任的?何況你自己回想看看,我在演戲將你誘出的這個過程裡,究竟死了多少人?

    「在這段期間,我們戰龍軍的傷亡不到一萬,那是因為沒有我的軍令他們不敢出征,而出征了的人也會被迫很快鳴金收兵;更別說百姓的傷亡更少!因為本將軍暗中讓那些城主直接出降!

    「你又覺得鬼族為什麼會一改過去燒殺擄掠的作風,改成用懷柔政策占城?甚至入了京也沒有殺死那些大臣?因為突赫必須把握時間掌控整個大夏國,所以他不能失去民心,這就是本將軍為什麼要和突尚聯合的原因,讓突赫不敢殺人,也沒有時間殺人!你鼓吹指控本將軍所謂叛國的真相,便是如此!」

    趙鑫都聽傻了,原來為了裝成一個被打擊得站不起來的弱者,龍潚做了那麼多準備,甚至連跟突尚聯合都是他的計謀之一,為了讓鬼族懷柔,讓百姓及將士得以由戰火中倖免!

    然後,只是為了釣出他這條大魚!

    在這一刻,他才真正戰慄起來,發現自己完全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趙鑫的確聰明,若非綦卉的提醒,他可能還要花更多時間才能找出內奸來,甚至是陰溝裡翻船被趙鑫得逞。

    不過如今情勢已明,成王敗寇也沒什麼好說的。於是,龍潚直接對此事下了結論,趙鑫必須付出代價!

    「如果你只是針對本將軍,那麼本將軍或許會留你一命,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對綦卉下毒,所以,這一次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趙鑫退了一步,萬念俱灰之下,他居然瘋狂大笑起來。

    「哈哈哈,都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只恨自己生不逢時,遇到了你們兩人,還有那女人居然那麼聰明!玄機子死都死了,還培養了一個傳人?否則我趙鑫也是一代大將,又何必搞這些手段?我是恨顧不平那個傢伙……給了我飛黃騰達的承諾,結果他自己都身陷囹圄自身難保,現在我還不是要死在你們面前!」

    說完,趙鑫突然抽出了自己的佩劍,往脖子一劃,盧慎忍不住伸了伸手想阻止他,卻也攔不住他那決絕的自刎。

    鮮血由他的脖子蔓延而下,最後他的身子重重倒地,死前那憤世嫉俗的眼神,還惡狠狠地圓瞠。

    龍潚一歎,一揮手讓人將趙鑫的屍體處理掉。

    盧慎難過地看著趙鑫被抬了出去,與他的兄弟情誼及背叛之痛,竟讓他情緒複雜到愣在那裡,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

    「盧慎,給你一天的時間哀痛。」龍潚的聲音,突然低低地從身旁飄了過來。

    盧慎轉頭過去,便看到龍潚走出了大門?面向陽光,而那光線像是映襯著龍潚身形的輪廓,讓他看起來更加高大威猛,刺眼得讓盧慎眼睛都眯了起來。

    然後,他聽到了龍潚說出那句,他作夢都想聽到的話——

    「蟄伏得也夠久了,一天之後,戰龍軍開始反攻!」

    趙鑫的死引起了一陣風波,卻也讓所有戰龍軍的人知道,自家的大將軍不僅有勇,還有謀。示敵以弱這麼久,就是為了誘出這個內奸,讓戰龍軍不至於在趙鑫的背叛下,白白送死。

    而趙鑫死後的兩日,龍潚讓盧慎坐鎮磐石城,自己則親自領軍,將靠近西南的大渡城收復,而更遠的安然城,則由他重新立的右副將魯大山負責,兩人在十五日之內,幾乎是以雷霆之勢收復了整個西南。

    南方無虞,接著就要北上了,龍潚從來就不是坐著等人家打來那種人,除了先前他刻意示弱的日子之外。

    如今,先不說那些死忠的支持者,就算是對他有所怨言的將士或是百姓,在這一刻都恢復了對龍潚深深的崇拜!

    大軍回城後,龍潚並沒有回到軍營,而是直奔將軍府。二話不說便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綦卉仍然靜靜地躺在床上,一旁的綦菡在替她把脈,而幾名侍女在裡頭服侍著,看到這個畫面,剛從戰場上回來,一身殺氣騰騰、內心澎湃的龍潚,不知不覺地平靜了下來。

    「綦卉她……好一些了嗎?」龍潚輕聲問著綦菡,像是怕驚嚇到床上的人兒。

    綦菡溫柔地一笑。「解毒沒這麼快的,不過身子骨終於養胖了些,已經慢慢在改善了。」

    綦菡小時候可不是現在這種溫柔的個性,而是蠻橫又任性,只是後來因為意外失憶了,才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如果是以前的她,只怕一見面就會想把龍潚給剁了,哪裡還會這麼細聲細氣地與他說話,不過,在知道了他與綦卉的故事,綦菡也只能盡力將妹妹救醒,讓後者自己去解決這樁難解的緣分,至少她這個當二姊的,是無法插手。

    「好的,謝謝你。」龍瀟難得向一個人道謝,尤其是對一個女流之輩,但此時這句話他說來卻是無比流暢自然。「接下來的本將軍來就可以了,綦大夫請了。」

    送走了綦菡,他又轉向了那些侍女。「你們也都出去,命人備桶熱水進來,本將軍要沐浴。」

    不多時,一桶熱水便送了進來,龍潚脫光了衣服,將自己先擦拭了一偏,正要踏入木桶時,一眼瞄到床上的綦卉。

    「綦卉,本將軍一個人沐浴也無聊,你一起來吧!」

    他走向了她,輕巧熟練的替她褪下衣服,接著將全裸的她放進了浴桶,自己再跳下去。

    他不急著將自己洗乾淨,而是先拿布巾,仔仔細細的替她擦洗身子。

    她的皮膚依然無瑕,只是更加白暫,襯著她透出粉色的雙頰,竟有種病態的美感。

    可是面前這樣的她,他心中只有愛,只有憐,卻沒有欲,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他若對她不軌,簡直與禽獸無異。

    胡思亂想之中,龍潚已經為綦卉沐浴好,起身將她身上的水珠輕輕的用布巾擦乾,再穿上乾淨的衣服,放回了床上。

    龍潚接著才回來胡亂的將自己洗了洗,稍微打理後穿上外衣,又來到她的床邊。

    他坐在床沿,目光柔柔地望著她,大手摸了摸她的臉蛋後,接著有模有樣的替她按摩起四肢。

    他自己是個武者,知道像她這樣長期臥床,沒有按摩一下,肌肉容易萎縮,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裡,不曉得那些侍女有沒有好好的照顧她……

    按著按著,他習慣性的與她說起戰局。「南方的戰局,大致上已經底定,魯大山一個人就能搞定了。突尚也算是做得好,如果不是他在鬼族裡應外合,只怕這一次本將軍故意示敵以弱真會搞出一堆人命。」

    他笑了笑,停頓了一下,以前這時候她總會插上一兩句鞭辟人生的話,可是他始終沒等到。

    那笑容微微收斂了一些,他忽略掉胸口那一瞬的刺痛,又繼續傾訴道:「南方我留給魯大山,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吧?過兩日我便帶著盧慎北上京師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離開你,我要帶你一起上京城。等我解決京師的事,就可以打開皇宮的寶產,裡面應該有許多上等的好藥材,一定能讓你好得更快!

    「你什麼時候會醒呢?如果是以前,你應該已經幫本將軍想出了千百條不同的計策了吧?怎麼都比我這種橫衝直撞的方式要好,可惜你看不到我怎麼替你出氣了。

    「你應該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先去處理一下軍務,晚點再回來陪你。」

    終於替她投摩了一遍,龍潚輕巧的替她蓋上了棉被,接著在她額上印上一吻,帶著疲憊的神情慢慢步出了房間。

    然而他才離開,床上的綦卉就動了一下,接著緩緩睜開了眼。

    她臉微微一轉,望向了他離去的地方,原本淡誨的眼神立刻黯然了下來,可是眼角餘光掃到方才兩人一起沐浴的浴桶,又不知怎麼地渾身發熱。

    其實,她前些天就醒了,只是清醒的時間並不長,時醒時睡的,可縱使醒了,她也不知如何面對他……

    聽二姊說,前些日子,他都是這麼待她的。幫她洗澡,和她一起用膳,帶她上山下海出遊,與她討論大大小小的事,幾乎就當她是一個正常清醒的人。

    每個人都偷偷說他受太大打擊,瘋了,可是他甘之如飴。

    玉手摸上了方才他親吻的地方,又慢慢的下移,最後撫上了自己的胸口。

    其實,還是有點痛。

    龍潚率領大軍來到大夏國京師,很快的便凸顯出他所做的準備之充分。

    照理說,京師被鬼族攻佔已經數月了,他們也做好了防守的準備,但龍潚硬是有辦法讓戰龍軍由事先規劃好的密道進入了京師,接著在一個深夜突然起事,打了鬼族一個措手不及。

    很巧的是,同一時間,坐鎮皇宮的突赫也收到南方鬼族突氏部族的來信,謂突尚趁著鬼族內部空虛,突然發起政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或殺或抓了突赫的親族,顛覆了突赫的政權,並且自立為新的鬼族族長,同時宣佈突赫毒害前族長,並逼宮迫害當時族長之子的罪名。

    這下突赫首尾難顧了。原本他鎮壓招安的那些大夏國的百姓及兵馬,在知道龍潚前來救援之後,紛紛叛逃而去,而屬於他的那些鬼族軍隊,知道族長換人了,也失去了在異地繼續戰鬥的意志,一個個請求突赫回軍鬼斿,將突尚拿下。

    所以龍潚與突尚的裡應外合下,突赫不僅控制不住原屬於大夏國的京師,連自己的軍隊也都快控制不住。

    龍潚原本就對京師很熟悉,皇宮更是跟他府上後花園差不多,所以當他收復了京師將鬼族壓制在皇宮內部時,很容易的突破了鬼族的防衛。

    在鬼族的激烈反抗下,即使戰龍軍來勢洶洶,兩軍同樣激戰了三天三夜,最後終於在龍潚的大刀架在突赫脖子上時,這場歷經多年、範圍連綿數萬里的戰爭,終於結束。

    在皇宮也收復了之後,龍潚讓人去將天牢裡那些老不死的官員全釋放出來,這當然也包括了他的死敵顧不平。

    那群官員大多是中老年人,一陣牢獄之災讓他們看起來形容憔悴,身體虛弱,更有幾個只吊著一口氣,險些就往生了。

    直到他們莫名其妙的全被帶到了大殿前的廣場,看到聲勢浩大、軍容整齊的戰龍軍,又看到大軍之前威風凜凜站著的龍潚,頓時愣在那兒,心中又驚又喜,卻又有些不敢確定。

    「龍……龍大將軍?這……這可是京師已經收復了?」平時立場中立的一名老大學士,突然戰戰兢兢的替大夥兒問了這一句。

    龍潚沒有回話,倒是他身旁的盧慎說道:「鬼族首領突赫已經拿下,其餘鬼族軍隊除了逃走的,剩下駐紮于京師的三十萬鬼族大軍已然伏誅或俘虜!」

    大夥兒聽得瞪大了眼,好半晌才能理解這些消息,尤其是發問的老大學士,一把老骨頭居然發起抖來,難以置信地又說道,「所以咱們大夏京師……收復了?」

    「收復了。」盧慎肯定地道。

    「天佑大夏,天佑大夏啊!謝謝龍大將軍!老夫以為自己死定了!」那名老學士突然哭了起來,那種死裡逃生的感慨,讓一旁的官員聽了也心有戚戚。

    「下官這條命,以後就是龍將軍的了!」另一個屬於青壯派的小官,也長揖於地,任何言辭都表達不出他的感激。

    「龍大將軍不計前嫌,實在叫小老兒慚愧慚愧……」甚至連屬於顧不平一派的官員,都有人感慨地開口。

    就在眾人感恩戴德之時,一道冰冷的話語突然從眾人之後傳來,讓眾人一時之間全閉上了嘴巴,紛紛回頭:「哼!你們不必多謝他!今日有這局面,還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顧不平突然從眾人之後冒出來,雖然他看起來同樣狼狽,但那氣勢還是一如往常的沉穩犀利,甚至他出言不遜,也沒有人敢多回一句什麼。

    他後頭還跟著教十名屬於丞相一派的官員,像是替他撐腰似的,一起慢慢的前行。

    四周眾人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最後顧不平伸手擋住了身後的黨羽,自認大氣的獨自走向龍瀟,這兩個總是王不見王的文武兩大支柱,終於面對面,被眾人圍在了正中央。

    龍潚沒有反駁什麼,只是雙眼微眯。

    倒是盧慎一向不喜顧不平,心直口快地回嘴道,「顧不平,你說的是什麼話?虧我們大將軍還救你出來……」

    「本相的名諱,是小小一個副將可以直呼的嗎?」

    顧不平冷哼了一聲,接著便像是自恃身分般不想再跟盧慎多說一句話,反而炮口轉向了那些被救出來的文武百官。「你們這群愚昧不明的笨蛋,龍潚本來就該來救你們,這是他欠你們的!」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接著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不太懂顧不平這句話從何而來。

    顧不平瞧他們一個個受了點恩惠就被說服倒戈,甚至連他一些心腹手下也一樣,心火頓起,不悅地教訓道:「蠢驢!蠢驢!你們還不懂嗎?要不是龍潚與鬼族勾結,鬼族怎麼可能突破南方防線,攻破京師,令我們都遭受牢獄之災?」

    盧慎一聽,不由怒髮衝冠,整張臉都漲紅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好,龍潚,那本相問你,你摸著良心回答。」顧不平又上前一步,一副忠肝義膽、不畏強權的氣勢,與龍潚對峙著。「你是不是與鬼族的突尚有過協議?」

    「沒錯!」龍潚答得乾脆。

    「南方的防線,是不是因為你的退縮不前,所以被鬼族攻破?」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龍潚甚至還點點頭,很是配合顧不平的指控。

    「你是不是可以殺死突赫,但你沒有殺?」

    「是沒有殺。」

    「所以你是承認這一切了?」顧不平冷笑起來,一手指著龍潚的鼻子。

    「你與鬼族的突尚勾結,便是對國家不忠,你退縮不阻擋鬼族,讓他們屠殺平民,就是對百姓不義,而你不殺突赫,給我們這群受了牢獄之災的臣子一個交代,便是對忠臣不仁!像你這般不忠不義不仁的人,憑什麼受到大家的擁載與感謝,反而,應該將你問罪才是!」

    他瞧龍潚沒有立即回話,反而陷入了沉默,內心不由得意起來,「你還有什麼話說?」

    龍瀟靜靜地看著顧不平,周圍有著上萬人卻一片鴉雀無聲,像是都在等著他的回答。

    終於,他神色淡然、語氣隨興的說了句令眾人傻眼的話——

    「你他娘的可以閉上你的鳥嘴嗎?你問完了?那換本將軍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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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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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18-3-12 00:25:44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皇宮廣場上的氣氛一陣肅殺,偶爾一陣風吹過,雖已入夏,仍令人膽寒。

    龍潚表情冰冷地望著顧不平,連點好臉色都不給他了。

    以往龍潚還會顧及大夏國的安寧,不想自己這個武官之首,和顧不平那個文官之首相鬥,弄得朝廷及民間烏煙瘴氣、雞飛狗跳,所以很少回京,讓顧不平自個兒在那裡作威作福,反正他也動不了龍潚。

    然而當顧不平使出的伎倆已經偷越了鬥爭的尺度,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時,龍潚可也不是個會悶聲挨打的角色。

    要嘛,他就不動,若是要他動,那麼必是雷霆一擊!_

    於是龍潚也懶得惺惺作態,當著眾人的面,就將顧不平的質問,一一打回去。

    「你這老不死的,知不知道本將軍為什麼要和突尚協議?」

    龍潚有些譏諷地看著顧不平,不待他回應,便自顧自地說下去。

    「你是傻了還是老眼昏花?全天下都知道突尚與突赫有奪位之仇,就你不知道?本將軍聯合突尚,自然是要他在背後扯突赫的後腿,牽制鬼族大軍,否則你以為這一場戰爭下來,我們大夏的軍隊死傷的人數為什麼會那麼少?我們的城怎麼沒有被鬼族屠了?鬼族又為什麼破天荒對大夏百姓採取懷柔政策?那就是因為他們怕激起太大的抵抗,給了突尚可乘之機!」

    他這麼一說,這場對鬼族戰事一些蹊蹺之處,眾人馬上就明白了。

    顧不平聽得臉色忽青忽白,還想反駁什麼,龍潚卻不給他機會。

    「還有,本將軍為什麼要堅守南方防線?反正不管再怎麼防,只要內奸存在,都一定會被攻破的不是?本將軍不如省點心力,也不必派將士去送死,直接讓鬼族得逞不是更好?」龍潚意有所指的瞪了顧不平一眼。

    「從第一場戰事失敗,本將軍就知道,戰龍軍裡必有內奸,否則不會連極度秘密的戰術都被鬼族事先知曉了。若不讓鬼族的人認為本將軍已經一蹶不振,他們胸有成竹可以拿下本將軍,又怎麼會冒失的讓內奸暴露身分?也因此,本將軍抓出了趙鑫,也知道了,皇宮裡和趙鑫勻結的人是誰。」

    顧不平被他洶洶的氣勢逼得退了一步,有些艱難地不服氣道:「你這麼看著本相爺做什麼?難道你懷疑本相爺?」

    「就你一個槽老頭站在本將軍面前,老子不看你看誰?你若非作賊心虛,反應這麼大做什麼?」龍潚勾著唇角,一臉玩味,最後一隻手指指向顧不平!

    「本將軍沒有殺死突赫,就是要留著他指控大夏皇宮裡那個與鬼族勾結之人啊,而那個該死的最大內奸,就是你——顧不平!」

    「你含血噴人!」顧不平差點真的吐口血出來,又倒退了一步,而他這一退,他身後那群狗腿子也跟著退了一步,足見龍潚氣勢之強太。

    「噴你一口血算客氣的,老子還想斬你!」龍潚冷眼望著他,緩緩地抽出他殺敵無數的刀。

    「趙鑫有種鼓動盧慎對綦卉下毒,沒少了你的推波助瀾!而他在自盡前,也透露出了你就是給他承諾,讓他把消息透露給鬼族的主使者!」

    那閃著陰冷寒光的刀鋒,緩緩的指向了顧不平,讓他背脊都涼了一半,而龍潚接下來的話,更讓他連心存僥倖都辦不到。

    「而這許多反擊鬼族的計策,包括引出內奸、逼出皇宮裡的反賊,更包括聯合突尚,徹底了結這十幾年來與鬼族無窮無盡的戰事,使得雙方永久和平,百姓得以休養生息,都是我的軍師——本名綦卉的小森在被毒害之前,所做出的建議!」

    說到了綦卉,龍潚的聲音變得低沉,但目光中的殺意卻是更盛!

    「這麼一個深謀遠慮、為國為民著想的棟樑之才,就因為你的私心將其毒害,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害的不僅僅是本將軍和綦卉,還有數十萬戰龍軍,甚至是數萬萬百姓的生命!」

    最後,那把刀,穩穩的懸在顧不平的頭頂上。

    「所以你,必須死!」

    顧不平怕得說不出話來,同時也是心虛得無話可說。

    其實在他計畫裡,趙鑫不應該這麼快揭發自己的身分,應當是自己被鬼族囚禁起來,讓趙鑫慌了手腳,所以才鋌而走險。同時龍潚也裝頹裝得太像了,讓趙鑫失去防備,所以才會中計自盡而亡。

    會不會……其實龍潚故意放鬼族進京,將他們這群大夏臣子一網打盡,也在龍潚的計畫當中?

    因為龍潚肯定早就懷疑他了,只要做出已經弄倒了他的假像,那麼戰龍軍中的內奸肯定會沉不住氣,所以趙鑫就像個傻子般,乖乖的跳了出來……

    想到龍潚的戰略及思慮竟可以如此周密,如此深遠,顧不平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他……他到底找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做對手啊?本以為只是個年輕氣盛的將軍,怎麼也鬥不過他這頭老狐狸的,想不到最後竟是自己栽在龍潚手上?

    可是已經經營了自己的勢力及人脈這麼多年,顧不平是絕對不願放手的!所以他緊抓著龍潚話裡的一絲紕漏,咬著牙道:「不管你怎麼說,本相都不會承認的!因為你沒有證據!」

    「本將軍做什麼,需要證據嗎?」說完,龍潚手起刀落,顧不平那顆大好頭顱,居然就飛了起來,滾到一邊去,臉上還兀自保持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的血還來不及往上濺,整個無頭的身體就倒了下去,靠近他屍體的地面才開始慢慢變為深紅。

    龍潚的刀,實在太快了,旁人根本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好半晌,才有人回過神。

    「龍潚!你居然敢殺死顧丞相……」

    一個顧不平忠誠的狗腿子才一發聲,就覺得脖子一涼,然後下一瞬間大家就看到他的頭顱一樣飛了起來,還滾到和顧不平差不多的地方去。

    「天啊!隨意誅殺朝廷命官,這是要造反……」

    又一個不信邪的顧不平同黨話還沒說完,同樣也是一刀就被送去見閻王爺了,速度快到連死亡的痛楚都還來不及感覺。

    顧不平剩餘的狗腿子及跟班們,個個嚇得兩腿發軟,甚至有人直接暈了過去,沒有人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直到龍潚隨手砍了這幾顆頭,眾人才反應過來——沒有證據又如何?就算他龍潚隨便殺人又如何?皇帝死了,丞相伏誅,在如今的大夏國,還有誰手中的力量大得過龍潚?

    大夏國,早就名存實亡了。

    也就是說,拳頭大的人就是道理,就算龍潚現在想把所有人都殺盡,又有誰擋得了他?

    方才他願意長篇大論的解釋,已經算是讓顧不平死後還能做個明白鬼了。

    然而在戰龍軍這一方,卻是心知肚明,其實大將軍一個照面就可以直接把顧不平給宰了,但他還願意說那麼多,就是為了幫綦卉平反,讓眾人知道她是多麼深謀遠慮,多麼算無遺策的一個神奇軍師!

    大夏國已然變天,廣場上的百官們個個心中五味雜陳,有的怕自己轉頭就被抄家了,有的松了口氣自己當初雖沒選邊站,卻也沒站錯邊;更有的慶倖自己抱對大腿,未來光明前途可期。

    可是不管是他們,還是外頭因收復河山而狂歡的百姓,卻都不擔心大夏國的將來,因為他們都有種莫名的信心——只要有龍潚在,大夏國只會更興盛,絕不可能衰敗!

    大夏國的皇帝早在不久前就被鬼族殺了,丞相顧不平也已伏誅,其黨羽在很短的時間內,已然被清剿了一遍,現在的大夏國雖說是元氣大傷,但也展現了新的氣象,而國家的新皇帝,自然是眾望所歸的龍潚了。

    龍潚也懶得改國號、改規矩法制,一切仍依循舊例,按照大夏國的習俗,新皇登基,要有盛大的慶典及祭天儀式,而比較特別的一點是在新皇就任的同時,他必須指定皇后的人選,同時舉行立後大典。

    大夥兒都知道,龍潚雖然有很多女人,但他卻從沒有正式的娶過妻,因此許多大臣都覷准了這個時機,拼了命的將自家女兒往宮裡送,沒有女兒的,什麼乾女兒侄女兒也馬上冒出了好幾個來,都希望自己的後輩若成了皇后,整個家族都能藉以飛上枝頭,一下子變成望族。

    可是令人意外的,龍潚竟是拒絕了所有人,令每個官員都傻了眼,畢竟每個人都知道龍潚不是什麼潔身自好的柳下惠,女人也是多多益善,什麼時候環肥燕瘦各色美人擺在他面前,他居然無動於衷了?

    然而,當他說出自己心目中的皇后人選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戰龍軍首席軍師,綦卉。

    即使她還在昏迷中,不知道會不會醒過來,可所有人都知道,敢反對無異于把頭送上去讓龍瀟砍,所以只能把意見吞回肚子裡;自家有女兒孫女的若當真戀慕龍潚,他們也會勸她快快死心,因為跟一個活人還有得比,跟一個活死人,是要比什麼呢?

    而時間越接近登基日,龍潚就越忙碌,這種忙碌或許是刻意的,讓他能夠麻痹自己那愛到疼痛的心。因為不管他締造了多大的成就,創造了多大的功業,他最愛的女人,始終不知道。

    應該說,是他不知道,她究竟明不明白這一切。

    終於到了登基日這一天,龍潚先帶領新的文武百官至祭天台,由國師祝禱,接著行大禮。

    此時原本有些烏雲的天空,突然透出了一絲光線,接著像是開了一個口,露出了藍天與璀璨的陽光,恰恰灑在祭天臺上,讓每個人都感到了一陣熱力。

    「天降吉兆,大夏必興啊!」國師感動得下跪叩首,百官也連忙照做,只有那位即將要登基的君王,仍然面無表情的許在那裡。

    因為沒有她,即使要坐上大位了,他的心情依沒有太大的波動,甚至連這個祭天的儀式,在他看來都無聊透頂。

    終於結束了祭天,龍潚又領著百官回到金鑾殿上,這一次便是新皇登基大典了,龍潚接過了國璽,披上龍袍,戴上了冠冕,看起來意氣風發、不可一世,這時候,一旁的禮官突然低聲的向龍潚說了些什麼,只見他突然雙眼大睜,一副又驚又喜的模樣。

    禮官說,綦卉醒了,而且是一大早就醒了,且精神飽滿,沒有一點不適。

    也就是說,等一下的立後大典,綦卉將會是自己走進來,而不是被人抬進來。

    這對她未來在百官及人民之前的威信,可是有著天淵之別。

    可是在驚喜的同時,龍潚又有些緊張起來,綦卉在昏迷前,很顯然的對他有怨,她對他的要求,他當時沒有一項做到的,如今一朝醒來,她是否願意原諒他?是否願意做他的皇后?

    尤其龍潚還特地將綦卉的大姊綦瑤也請來觀禮,這等於綦家一家人都眼睜睜等著龍潚怎麼厚待綦卉……或者應該說,怎麼補償綦卉。

    龍潚當然更不能容許失敗,這樣等於把他對綦卉的虧待,上升到了對整個綦家有愧,雖然他身為皇帝可比一個經營藥鋪的家族尊貴許多,但他心中倫理道德的那界線,至少他自己是過不去的。

    硬是壓抑著幾度想離席先去看看的衝動,龍潚撐過了冗長而又繁瑣的登基大典,終於來到了立後這個階段。

    由於禮官已經事先知道皇后娘娘清醒之事,所以也沒有了先前的焦躁不安,反而是一臉喜氣洋洋地大聲宣讀道:「……綦氏三女綦卉,秀外慧中,聰疑過人,以謀略奇智見長,曾助戰龍軍大敗鬼族于厲、彥兩城,剷除叛臣,收復國都,功在社稷,今封綦卉為大夏國皇后,掌理後宮,母儀天下,欽此!」

    接著,大殿之外迎來了大隊人群,女的個個姿容秀美,男的英俊挺拔,立於左右兩側,而走在中間的,赫然是即將成為大夏國皇后的綦卉。

    只見她身著絛紅色繡金邊禮服,頭戴鳳冠,妝容完美的襯托出她的絕世美貌,而她那天生高貴典雅的氣質,更是令人屏息。

    曾聽說皇后是以前戰龍軍的小森軍師,而小森軍師可是個半張臉有著紅斑的醜八怪,從沒見過她真面目的多數人見狀都震驚不已,在他們的想像之中,也就是一個姿色平唐,甚至稱得上貌比無鹽的女子,幸運搭上了皇帝而已。

    誰知今日真正見到了綦卉的模樣,再沒有人敢批評她的容貌,如果她這叫醜,這太殿上每一個人都可以自己撞牆死一死,輪回去了。

    什麼美若天仙、閉月羞花等詞,根本已不足以形容她,因為她除了美,更令人移不開眼的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自信及雍容,讓她看起來更加耀眼迷人。

    綦卉靜靜的走到大殿之上,接下來她便要叩拜皇帝,讓皇帝持予皇后的信物,她再入座于皇帝身旁,這立後大典就算是結束了。可是綦卉只是靜悄悄的站在那裡,挺直了背脊直直看著龍潚,像是千年萬年沒有看到了。

    是的,就是有那麼久,即使她早已醒來,對他所做的一切也知情,但她從來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與他平視,仔仔細細的看著他。

    用著不遜於他的氣勢。

    終於綦卉那塗著鮮紅胭脂的櫻桃小嘴,緩緩地張開了。

    「我綦卉,沒有要嫁給你。」

    她說的平和,沒有一點火氣,卻像點燃了這大殿上的引線,一下子引起了眾人譁然。

    一個女人究竟要有多大的膽子,居然在立後大典上,說她不想嫁給皇帝?

    有史以來,大夏國還沒發生過這種事,皇帝會不會一怒之下,當殿砍了她?

    高臺上的龍潚則是懵了,甚至由狂喜的高端,一下子被推落失望的地獄,那種天差地遠的失落感,差點令他把持不住自己。

    「為什麼?」龍潚深吸了口氣問。

    「我沒有要做你的皇后,這個立後大祖,只是你一廂情願而已。」綦卉從容而淡然地道,她並不是惺惺作態,而是真的不想做這個皇后。「原因我和你說過了,如果你曾用過心,就應該記得。」

    龍潚怎麼會忘了?她的每一句話,不管是甜蜜的、調皮的、睿智的,甚至是賭氣的,他都記得一清二楚,而那每一句話語,直到現在回想起來,都還能影響他的心情。

    可是當然怎麼也比不上與她面對面清楚的說話,那種殺傷力更是刻骨銘心。

    綦卉見龍潚久久不語,以為他又生起了悶氣。

    這個男人總是如此任性,她以前承受他多次幼稚的賭氣,甚至要付出性命,不過這一次無論如何,她不想受了。

    如果他還是不能理解接受她,他們的情況不會有任何改變。

    為了不讓自己因為相見的悸動而動揺了決定,再度退讓,綦卉刻意用著有些譏誚的語氣道:「我便是在這大殿上衝撞了你,大夏國的新皇,你要下令將我砍頭嗎?」

    龍潚仍是不語,但眼中的負面情緒,卻是越來越濃。

    「如果沒有的話,那我想回去休息了。」綦卉直視著他的眼,要他表態。

    要殺?還是要強逼?或者要生氣的囚禁她?她都無畏!

    就在綦卉暗自將他想得很壞時,想不到龍潚只是有些疲憊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送皇后……送綦姑娘回去休息!」

    綦卉有些難以置信地瞠大了眼,他真的就這樣放過她了?她說不上來自己心裡的感受是松了口氣,還是無比失落,她不明白他這是體貼,還是……放棄?

    可是還來不及讓她搞清楚,一旁的宮人們已經湧上前來,將她帶出了大殿。

    隆重盛大的登基大典,被一個女人搞成這個樣子,簡直是史無前例,這下氣氛尷尬到了極點,每個人都沉默流著冷汗,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在眾官拼命使眼色的壓力之下,臺上離皇帝最近的那個禮官,幾乎是哭喪著臉問道:「皇上,那立後大典……」

    龍潚頓時臉一沉。「皇后都跑了還立個屁!退朝!」

    說完,他起身拂袖而去,竟是真的把文武百官都丟在了大殿之上。

    「啊?」眾人再次傻眼。這是怎麼回事?先來了個有史以來最囂張大膽的皇后,然後還有一個有史以來最任性妄為的皇帝?

    這大夏國的未來……真的沒問題吧?

    不過臺上的禮官,可沒空像文武百官想那麼多,他只是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帽子掉了都來不及撿。「等一下,皇上,這……這不是朝會,沒有退朝這回事啊……不是,應該說這是皇上的登基大典,皇上還沒登完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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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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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25:57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朝廷上立後大典的風波還餘波蕩漾,但作為皇后寢宮的宮殿中,卻是異常的平靜,那些風言風語一點都傳不到這裡來。

    當然,這也是龍潚說了重話,要那些文武百官閒雜人等不准去煩擾綦卉,否則革職查辦。

    眾人經此一事更確定了綦卉在龍潚心中的重要性,而想想龍潚殺人如麻,再想想顧不平的死法,自然沒人敢去捋那虎須。

    因此偌大的皇后寢宮中,只有兩個如花似玉的人兒,在那兒乾瞪眼。

    其中一個貴氣天成、氣勢不凡的,便是特地前來參加那個荒謬大典的綦家當家綦瑤,至於那個美得傾城傾國,氣質出塵的,自然就是大家談論的女主角——綦卉了。

    如今綦瑤正沒好氣地看著綦卉罵道:「你說你無不無聊,明明心裡對他還很留戀,卻偏要在大殿上讓他難看,搞得自己患得患失的。」

    綦卉癟著嘴,讓她的美麗之中又透出了幾絲調皮可愛的味道,這可是在至親的人面前才會有的小女兒態。

    「我是……我是真的不想當大夏國的皇后!」自己好不容易身體好點,馬上就要面臨這種令她措手不及的安排,她都還沒能整理自己的心情,哪裡還管得到龍潚的心情?

    「你是不想當大夏國的皇后,還是不想當龍潚的皇后?這可是有很大的區別!」綦瑤提醒著她。

    綦卉咬了咬下唇,最後才像有點不甘心地道:「我……我不希望以後還得和後宮三千去爭奪皇帝的寵愛。如果我願意與眾多女人分享他的話,早在他還是大將軍的時候,我就可以答應當他夫人了!」

    綦瑤翻了個大白眼。「所以你就是還愛他嘛!我以為你打算和他恩斷義絕了?」

    恩斷義絕?光是想像這個可能,她就心痛得不能自已了,怎麼可能真的那麼做?

    綦卉沒有遲疑地揺了揺頭,才在姊姊探詢的目光由訥訥說道,「其實……其實我知道他在我昏迷那段期間,做過什麼,我其實清醒有一陣子了,雖然時醒時睡,卻並不是完全沒有意識的。」

    那段期間她忽睡忽醒,可是還沒有做好與他正面溝通一切的準備,所以有時候即使他在的時候她醒來了,也會刻意裝睡,不想這麼快面對他。

    然而也就是這樣,她發現了很多以前並沒有發現的事,還有他那種不管不顧旁人想法,只顧自己付出的單純心態,令她心裡頭的感觸也就越來越深。

    「他並不把我當成一個昏迷的人,反而認為我很正常,與我過著我夢寐以求的日子。每日兩人一起起床迎接朝陽,他替我梳發替我畫眉,然後兩人一起用膳,再相偕出去外頭賞景郊遊,垂釣讀書,他照顧我,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

    甚至我所有的吃喝拉撒都是他處理,即使一個經驗豐富的僕婦,相信都不可能做得比他好,旁人有時候笑他傻、笑他癡,他也無動於衷。」

    想到那段日子,他的溫柔撫觸和深情目光,都還能令她動容。

    「我常常被他感動,堂堂男兒可以為了我放下身段至此。可是一想到他過去的自大與驕傲,把我害成那個樣子,只覺得他的行為也不過是在補償他的錯誤而已……所以我一直都很矛盾。」

    因此,她總是在原諒與不原諒之間拉址,其實說穿了也就是那口氣下不去,面子問題罷了。

    綦瑤是個作風直接明快的女人,感情上也是愛恨分明,所以綦卉那種有些小家子氣的心態,她根本就不理解。「矛盾什麼?只要你還愛他就好了呀,他欠你的那些情愛,那些付出,未來有大把的時間可以還,但你也得給他那個機會啊!」

    她其實也不是站在龍潚那邊,因為龍潚對綦卉做出的的那些事情,她也很生氣,但她卻更知道自己妹妹有多放不下,既然如此,何不遵循自己的本心去做,讓彼此都好過一點?

    至於那些負面的、誰欠誰的東西,日後再來一一算清就是,只要還在一起,就有機會讓他還的!

    「你知道的那些,只是龍潚在你身旁時做的事,可是他不在你身旁時做的事,你清楚嗎?」

    綦瑤其實也是從應天麒那裡聽來的,不過就她所聽到的那一點,也足以讓她替龍潚說點好話。

    「我告訴你吧!你應該知道當他殺人京師那時候,鬼族被逼退,顧不平那群人從天牢被放出來,一出來就將龍潚罵了個狗血淋頭,指責他不忠不仁不義,然後被他砍了吧?但你知不知道,龍潚在砍了顧不平之前,可是說了很多話。」

    綦卉雙目慢慢睜圓了,綦瑤點了點頭,續道:「龍潚那種不可一世的人,曾幾何時向人解釋自己的行為呢?可是他還是那麼做了!因為他是要為你說話,他要讓你為戰龍軍,甚至為整個大夏國所布下的謀略,被每個人都知道、理解。所以你成為皇后的反對聲音才會那麼小,龍潚為了你,爭取到所有人的認同。」

    看得出綦卉的動容,綦瑤又添了把火道:「否則他幹麼那麼累呢?他一刀砍了顧不平還有其黨羽,根本都不需要證據的,大可用武力鎮壓了所有反對他和反對你的人。他根本不怕別人恨他,也不怕別人怪他,可是他怕什麼?他怕別人恨你,怕別人怪你。」

    綦卉聽了這些所受的衝擊不小,可是唯一做的出來的反應,只有目瞪口呆,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沒錯,龍潚根本不是會解釋的人,所以他示敵以弱那一陣子,其它人再怎麼怪他,他也置若罔聞,甚至若不是她極為瞭解他,也對鬼族及朝廷內奸有猜測,說不定也會被他瞞過去。

    計畫進行時,他不說明,他勝利之後,那就更不用去說那些過去的事了,可是他還是為了她,發揮了難得的耐心,和一群並不重要的人,解釋了他的作法。

    綦瑤最後的一句話,幾乎打中了綦卉心底最柔軟的那一部分——

    「追根究抵,他做這一切最終的原因是?他怕你恨他,怕你怪他!」

    綦卉沒有辦法反駁,也無從反駁,因為連她自己都是這麼想的。

    這一陣子她難為,但何嘗也不是難為他了呢?

    綦瑤瞧她呆頭呆腦的,忍不住輕笑著戳了記她的腦門,揺頭說道:「呆了?其實也虧得有你,否則這廟堂之上,還不知道有多少官員會被他宰了;在戰場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外族會埋骨異鄉。你也算是濟世救人了……」

    綦卉聞言也不由苦笑起來。「大姊,你笑我。」

    綦瑤嬌哼了一聲。「我只笑你還算好的,我更該揍你呢,你想想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隱姓埋名留在那男人身邊,讓姊姊我為你擔心受怕好幾年?現在有機會馴服他了,你幹麼不去做?」

    說到這一點,倒真是綦卉理虧了,她低下頭來。「對不起,大姊。」

    綦瑤擺了擺手,她也不是真的要責備綦卉,只是那幾年她真的不好過,一聯想到就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好了好了,你也算是被玄機子那老頭擺了一道,他根本就沒有聯絡過我,否則我相信你至少也會偷偷傳消息回來叫我不用找你吧……我們三個現在團聚了,所以接下來該做的,就是我們都要找到自己的幸福!」

    綦卉深深望著綦瑤,最後重重的一個點頭,終於綻放出笑容。

    放著讓綦卉冷靜了兩天,龍潚畢竟還是主動來找她了。

    這與以前完全不同。當大將軍的他,威風凜凜不可一世,女人只有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分,更不用說讓他主動來找了。

    當時的他故意冷待綦卉,只是礙于男人的尊嚴、幼稚的賭氣,可是現在他拋開了那種莫須有的高高在上的姿態,知道她與他,是平等的。

    而他對別的女人,也不再有任何興趣了。一個綦卉,就填滿了他心中所有的空間,美麗的她、聰穎的她、驕傲的她、善體人意的她,種種變化,都迷得他目眩神迷,讓他一直一真的想發掘更多更多面貌的她,然後,統統只有他看得到!

    只可惜她對他的不滿似乎仍未平息,所以他來了,即使她讓他在登基大典上丟了那麼大的臉,他也沒有一句責備,沒有一句怨言。

    畢竟是他沒有先問過她,以後若有機會……他會問的。

    皇上擺駕來到後宮,自然應該是大陣仗,可是龍潚最討厭別人跟前跟後,所以也僅留了一個通傳的太監。

    等到他毫無滯礙的進到了綦卉的寢宮,更是清空了所有宮女,只留兩人獨處。

    幾日未見,彼此都有些彆扭,男人怕女人還在生氣,女人其實氣消了不少,卻不知怎麼開口,就這麼僵持在那兒。

    良久,龍潚清了清喉嚨,神色溫柔地問道:「你……在宮裡,還住得習慣嗎?」

    「不習慣。」綦卉老實地道。

    一句話,讓龍潚有些難受,他相信她不是故意鬧脾氣或什麼的,她是真的不喜歡宮裡束縛的環境,不過……他也不喜歡。

    「我不喜歡當皇帝的女人。」綦卉專注地望著他,在綦瑤的開導後,她已經能夠很坦然的說出自己的心情。「我不喜歡自己的丈夫有後宮佳麗三千,我得和其它女人分享他,所以我拒絕做你的皇后……」

    其實,只要他說一句那就解散後宮吧!綦卉便滿足了,她其實從頭到尾要的,也不過就是他的專一而已,然而龍潚給她的回答,卻令她措手不及,出乎意料。

    「如果你不喜歡當皇帝的女人,那我就不當這個皇帝。」龍潚竟是眉飛色舞,說得很灑脫、很自然。

    他在外逍遙慣了,當個大將軍還沒那麼多限制,但當皇帝卻要遵守一大堆禮儀,做事綁手綁腳,他早就煩了。

    要不是想給她一個尊榮的地位,他早就退位了,想不到她居然不屑一顧,那他也剛好順水推舟。

    她,果然是最瞭解他的人啊!

    他開心,綦卉卻是嚇得不輕。做皇帝能這麼兒戲的嗎?可以說不做就不做?整個大夏國眾望所歸的皇上人選要甩手不幹跑路了,那些文武百官知道了還不恨死她?

    綦卉連忙換了一個說法。「其實,你只要別那麼衝動,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就好,那皇帝的位置……」

    「不殺人?好,那我連大將軍也不做了。」龍潚聳了聳肩,乾脆的又拋下一個包袱。

    不當將軍自然就不用殺敵了!只要能讓她回到自己身邊,一個大將軍的位置算什麼?只要他願意,他都能替她打下一個國家,只可惜她要他別殺人,也不想當皇后啊……

    聽到他連大將軍都不當了,綦卉更是目瞪口呆,如果說他不當皇帝,她只是被文武百官懷恨,那他不當大將軍,她可是會被天下百姓追殺的啊!

    「你不當大將軍,那我怎麼辦?我可是還想當軍師的啊!」綦卉急急說道。

    「你還想當軍師嗎?」龍潚皺起眉,當真苦思起來,最後認真地望著她。「這樣吧!看新任的皇帝是誰,我讓他立你當個總軍師,督察天下之軍,如果他不聽我的話,那殺了他!」

    那他不成了地下皇帝?綦卉哭笑不得地道:「你剛剛才答應我不亂殺人!」

    「對啊!不能亂殺人。」龍潚恍然,不由陷入為難,但這考慮也只是幾個眨眼的時間,她的問題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不能殺新皇帝,那就再換掉他好了,總會換到一個比較識相的!」

    綦卉當真無言了,一國之君是可以這樣玩的嗎?大夏國不被他玩倒才奇怪了!可是她知道龍潚是很認真的在考慮她的問題,並不是逗著她玩。

    「你……真的寧可為了我放棄一切?甚至是天下?」綦卉動容地望著他。

    龍潚以往對她的態度總有些輕忽,因為篤定她不會離開他,但是現在他不這麼肯定了,他的心態有了很大的改變,所以他的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正經。

    「應該說,你想要的,我幫你得到,而你不想要的,那我就不要,就這麼簡單。」言簡意賅,卻囊括了他所有的想法。

    綦卉定定地望著他,從他眼中瞧到了前所未有的堅定,可是突然間,像是要測試他的誠意一般,她驀地沒頭沒腦地開口問:「如果我要你脫光光在我面前繞一圈呢?」

    龍潚愣了一下,似是未想到她竟會指出這等離譜的要求,然而下一瞬,他卻沖著她曖昧一笑,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你不知道我等很久了嗎?」

    這、這是什麼情況?她不過開玩笑的測試他一下而已!

    綦卉連忙上前阻止他,但在她的小豐抓住他的大手時,卻被他緊緊反握住,然後就不放了。

    綦卉抬起頭來,與他四目相交,看出了他眼裡那抹興味,原本裝了好久的氣熱突然一泄,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但同一時間,她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那麼長久的付出與委屈,好像得到了回報,痛苦在這瞬間化為了烏有。

    「你這個人真過分!一定要這樣戲弄我嗎?」她真的無法再裝下去了,又哭又笑的在他胸口輕輕一槌。

    龍潚淡淡的一笑,將她擁抱入懷,這一次她並沒有推拒,螓首在他胸前窩著,彼此都感覺他們是那麼契合又那麼舒服,兩個人內心缺失的那一塊,在這一瞬間都變得完整了!

    「歡迎回來,我的皇后。」龍潚輕歎了口氣。

    「我可不要做皇后。」綦卉賭氣似的在他胸前磨蹭著,她那被宮女畫得精緻的妝花了,他的胸口,也花了。

    龍潚卻輕抬起她的小臉,一點也不介意她成了只小花貓。

    「在我心裡,你永遠是皇后,我一個人的皇后。」他親了她一記,氣氛正是甜蜜,他卻又不正經了,「那我可以脫光光繞一圈了嗎?」

    綦卉又是啞然失笑,和他嬉鬧起來。

    這瞬間因任性、賭氣及誤會產生的隔閡,再也不存,剩下的只是有情人間的美好與幸福。

    陰霾的天氣,終於過去了,原本還覺得北方的天有些灰,這會兒也都晴朗了起來,和南方一樣的風和日麗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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