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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夢璃 -【成功少女結婚吧(開朗少女成功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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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0 00:13:04 |倒序瀏覽
夢璃 - 成功少女結婚吧【開朗少女成功之三】

尋尋覓覓這麼多年,
她究竟在何處?
每次相遇都是擦肩而過,
好不容易相識,
卻被她誤會,
一直在追尋,
其實原因很簡單——
隻是想讓她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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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0 00:13:51
第一章

天!喝醉的人可真夠重!

尹翰飛將爛醉如泥的謝靈斐扶到汽車後座上讓他躺好,忍不住重重地歎了口氣。

此時正是初冬的淩晨三點,這個美國最有名的大都市之一——舊金山的夜生活也接近尾聲,街上幾近無聲,抬頭可以看見灰蒙蒙的天空中幾點寥落的星光。

揉揉太陽穴,尹翰飛勉強壓抑住睡意。向來節製的他喝得雖然不多,但是這半個多月來每天隻睡兩個小時,今晚又狂歡一夜,不累慘了才有鬼。

看看睡得甜甜的謝靈斐,他不由喃喃自語:“為什麼倒黴的總是我?”

他和謝靈斐同在斯坦福求學。不過他主修的是經濟管理,謝靈斐主修的是計算機程序設計。事實證明謝靈斐是計算機方麵的天才,他在修完學士學位後直接越修博士學位。事實上若不是他浪費了初來美國的那兩年時間,他早在今年夏天二十二歲生日時就該拿到博士學位。

這並不表明他空有理論,他利用課餘時間設計的幾個應用軟件已經成了市場上的搶手貨。於是半年前他幹脆創立了自己的“靈狐電腦公司”,消息一經傳出,那些風險投資家個個趨之若鶩,搶著把錢捧著送到他麵前。

隻可惜謝靈斐並不是個窮學生——他是香港大財團“謝氏集團”的二公子,從小就擁有自己的基金,根本用不著風險投資家的錢。不過公司最終卻是以尹翰飛的名義組建的,謝靈斐順便拉他當上公司的總經理。

“你主修的是經濟管理,當然由你來管理公司比較合適。”沒見過求人幫忙還那麼踐的,尹翰飛受不了地想推掉,結果謝靈斐的一句話堵住了他的嘴,“你不會忘了我對你的——”

“救命之恩。”他接口,神色間滿是無奈,誰讓他欠他的?

“我相當懷疑,那時候你究竟是算救我還是算害我。”他忍不住抱怨。

“當然是救你……”謝靈斐回答得理直氣壯,“要不然你還能站在這兒抱怨?”

於是他就被拐上了賊船。

事實證明他們兩人是天生的合作夥伴,如同魚和水誰也不能缺了準。 公司在尹翰飛的經營管理下蓬勃發展,而謝靈斐的軟件設汁則成了公司最重要的發展基石和動力。短短的半年公司就上了軌道,並且準備在今年年底在納斯達克正式掛牌上市。

這個由兩個學生創建的公司已成為計算機領域的一段佳話。

半個月前謝靈斐又接了一件外活——除了替自己的公司設汁產品,他還幫其他公司設計他們專需的軟件程序——在整整忙了半個月後終於大功告成。

為了慶祝,謝靈斐硬拉著尹翰飛到酒吧喝酒,結果喝得爛醉如泥。

尹翰飛歎息著發動車子。希望上帝保佑他把車子安穩地開到學校 公寓。

可惜這個時間大概也是上帝睡覺的時間,根本聽不到他的祈禱。車子在安穩地駛過兩條街後,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燈轉綠燈。

倏然間幾聲槍響劃破夜空的寂靜,聲音極近,似乎就在附近。

心中一沉,尹翰飛暗暗嘀咕:“不會這麼巧吧!碰上黑幫火拚?”

一個人影從右邊的一個小巷子竄出,直往他這邊奔來,後邊人聲嘈雜,腳步紛亂。

“倒黴!”他不假思索地欲踩油門。

不想那人一個龜躍,竟從開敞著的車窗裏翻了進來。

上帝!他瞪著那人,正確地說是那人手中發亮的槍。

“砰”的一聲,?那間他全身的血液都似凝固,直到那人低叱:“開車!”他方才發現中槍的不是自己,而是從巷子裏跟過來的那些人當中的一個,而且也意外地發現跳窗進來的竟是個女人。

本能地踩下油門。連續幾聲槍響.都因距離遠沒打中。

女子打開車頂的天窗,“開慢點!”

“什麼?”他叫出來,開慢點?好像說反了吧!現在應該開快點逃命才是真的。

女子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寒聲道:“按我說得做。”

天!尹翰飛忍不住驚呼,好美的一雙眼睛!那一瞬間他恍被電流擊中,全身起了一陣顫栗,心無可避免地被吸了進去……

“沒聽見我的話嗎?”冰冷的聲音打斷他的出神。

“對不起。”他連忙按她說的話做。

女子站起,上半身伸出天窗身形紋絲不動,雙手握槍瞄準追來的那些人。幾聲清脆的槍響,那些人相繼倒下。

冷汗不自禁濕了手心,尹翰飛幾乎握不住方向盤。看來不是普通的火拚!也許對方會殺自己滅口……哦,怎麼這麼倒黴?

“右轉開過三條街向後停車。”

尹翰飛不敢怠慢地照辦,此時真是羨慕後座的謝靈斐好命,看不到這種讓心髒停跳的戲碼。

“為什麼殺他們?”知道不應該多嘴,但他忍不住好奇,不知為什麼,他很想知道她的事。

暗黑的車內隻看得見那女子亮若星辰的眼睛,也猶如星星般冰冷,沒有絲毫感情。可他就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那雙黑眸猶如深不見底的黑潭將他整個人都吸了進去。他怔怔出神,全然沒注意對方說些什麼。直到看到她眼裏的殺機,才發現黑乎乎的槍口對準了他。

冷汗沁出額頭,他力持鎮定,“我好像才幫了你一個忙。”停了停又說:“我的記憶力一向不太好。”

女子沒有出聲,但他似乎從那雙寒冷如冰的眼睛裏看到一絲異樣。

就在此時,躺在後座的謝靈斐忽然嘟囔了一聲:“尹,你的床怎麼這麼短?”

“該死的!”他不由詛咒出聲,剛剛那麼“熱鬧”也不見他動一下,好死不死居然這時候說夢話。

眼看那女子一驚把槍對準謝靈斐,他連忙伸手阻擋,“不!”

女子手一揚,槍抵在他眉心,“別亂動!”

“OK,OK!請別激動。”他連忙舉起雙手,瞄了一眼動了幾下找個舒服的姿勢又呼呼大睡的謝靈斐道:“我的朋友喝醉了,什麼都不知道。”他出言懇求,“請你放了他。”

女子目中寒光閃爍,沉聲道:“看不出你倒蠻講義氣的。”

他聽不出她究竟是答應還是不答應。“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還曾經救過我。”

女子似乎極不以為然冷嗤道:“無聊!”

他看到她眼中隱藏著的孤寂,心沒來由地抽痛一下脫口道:“你沒有朋友?”

女子的目光立刻凝結成冰,“多嘴!”

“漢森?尹,中文名字是尹翰飛。”

“什麼?”女子的目中終於閃過一絲詫異。

“我的名字。”尹翰飛平靜地解釋,知道今天無法幸免,心中卻沒有一絲懼意,“隻是想讓你知道。”

這下她真的不了解他腦袋裏裝了些什麼奇怪的東西。有人會在臨死前告訴殺他的人他的姓名嗎?他是瘋子還是白癡?看著他平靜的神色,她沒來由地有些生氣,他就這麼不怕死?

幾聲嘹亮的口哨聲響起,她遲疑了一下,慢慢收回手槍。

“你……你要走嗎?”尹翰飛脫口問著,語氣中有一絲不舍,“可以告訴我……”

女子冷哼一聲,僅手一記掌刀砍在他右頸動脈,尹翰飛頓時暈了過去。

女子鎖好車隨手將鑰匙扔了,轉身走進黑暗的一個小巷子,那兒停著一部車,她打開車門坐進去。

“解決了?”

“嗯。”

那人沒再多問,“夜天使”手下從不留活口的,不是嗎?

車子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

五年後,英國倫敦,靈狐電腦公司會議室。

尹翰飛放下手中的計劃書結束這次會議,“請各位在一個星期後把計劃交出來,就這樣。”

各部門經理紛紛收拾東西退出後,他返身推開另一側的門走進總經理室。

“嗨!尹。”謝靈斐坐在辦公桌後麵向他打招呼,俊美的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

“原來謝二少還知道回來!我都不知道這公司究竟是我的還是你的?”他口氣不佳,臉色很難看。

太過分了,一閃就是整整一個月,害他忙得連喘息的功夫都沒有。再好的脾氣也被這個不負責任的家夥給氣炸了。

謝靈斐站起來,笑嘻嘻地說:“你我還分彼此嗎?”

他無奈地歎氣,“真是前輩子欠了你的。”

“別說得那麼委屈嘛!今晚威廉爵士家有個舞會,去散散心?”

“老規矩,這種休閑玩樂的地方你去就成。”他在椅子上坐下,開始看文件。

拿開他手中的文件,“拜托,別總是這樣好不好?除了必要的會議酒會,你從不參加任何舞會,你什麼時候變成清教徒呢?”

他聳聳肩,“我沒舞伴。”

“沒有舞伴?”謝靈斐怪叫,“隻要你說一聲,我保證全公司的女職員都會穿上最好的晚禮服排隊任君挑眩”

尹翰飛好笑地揚揚眉,“好像說錯了吧!隻有你才有這麼大的魅力。”

長得俊美無儔的謝靈斐是上帝的寵兒,認識十年來,他不知看過多少女人倒追謝靈斐,可惜的是沒有一個人能拴住他的心。

“喂,說真的。”謝靈斐伸腳勾過一張椅子在他對麵坐下,“整整五年你都沒有交過一個女朋友,你不會是……有問題吧?”

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閉上你的烏鴉嘴!”

“但實在是奇怪嘛!有時候我真是懷疑,你還是不是……”

尹翰飛用殺人的目光成功地令他將下麵的話咽回肚子裏。看看手上的文件,尹翰飛揚揚眉,“要我去參加今晚的舞會也可以。”把桌上的文件推到謝靈斐麵前,“如果你能在下班前批完所有的文件我就去。”

“所有?”謝靈斐哇哇直叫,“這也太過分了吧!我哪裏看得完?”

“那麼免談。”

“等等。”謝靈斐伸手壓住文件,沉思道:“舞會七點半開始,隻要我在舞會前看完這些文件你就得去參加舞會,行不行?”

他點頭,“成交!”

******

“威廉爵土,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公司的總經理,漢森?尹先生。”

威廉爵士眼睛一亮,“尹先生,歡迎您的光臨。”

在這個信息產業高速發展並逐漸取代傳統工業產業的時代,電腦公司正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青睞和政府的重視。

靈狐電腦公司是在三年前由美國矽穀遷到英國倫敦的,當時很多人都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放棄矽穀那個信息產業黃金之地而來到相對落後的倫敦。一時間流言紛飛,“靈狐”的股票在那一年下跌了近百分二十。但僅僅一年後,尹翰飛就用事實回擊了中傷公司的人。他們的產品以其優良的品質迅速占領了英國市場,並很快奪回他們失去的美國市常兩年後,“靈狐”不但在英國站穩腳跟,而且成為英國最著名的三大電腦軟件供應商之一。

作為靈狐公司的總經理尹翰飛——英文名漢森?尹則成為廣大英國青年推崇的人物,也成為上流社會爭相邀請的寵兒。隻可惜尹翰飛除了必要的工作酒會從不參加交際式的舞會。所有這類的舞會都由他公司的首席軟件程序設計師——邁克爾?謝,即謝靈斐為全權代表。

今天尹翰飛居然來參加他的舞會,等明天報紙上刊出這則消息,那他威廉爵士的舞會的名聲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光想到這一點就叫人興奮。

尹翰飛有禮貌地表示了謝意。

三人閑聊了會兒,威廉爵士道聲抱歉去招呼別的客人。

“怎麼樣?”謝靈斐啜了口酒,“我發現至少有三個美女向你暗送秋波,有看得上眼的嗎?”

“不是向我,是對你。”

謝靈斐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我也希望如此,不過看來還是權和錢占了上風。”

尹翰飛無聲地一笑,“如果他們知道你才是靈狐公司的真正老板,不知會有什麼表情?”

“小聲點。 被這麼多人聽見就慘了,我可不想三年的心血毀於一旦。”

“放心,他們聽不懂中文。不過話說回來,你費盡心思到底有沒有用?”

謝靈斐苦笑了下,是真正的苦笑,“我已經很努力地在破壞自己的形象,怎麼知道老頭子到現在也沒個動靜。”

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你雖然號稱‘狐狸’,但最多隻有二十七年的道行。”

“說得也是,家裏的那個至少有六十年了。”用力地歎口氣,“更何況旁邊還有個機警的‘老虎’,要想瞞過去我還真是沒什麼信心,不過現在勢成騎虎,隻有走一步算一步。”

樂聲響起,是華爾滋舞曲。

謝靈斐放下酒杯,“我去跳舞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尹翰飛執著酒杯慢慢啜飲,他暫時沒有跳舞的打算。正打算到陽台去透透氣,眼睛卻瞄到一個曼妙的身影。全身一震,他幾乎失聲叫了出來。

那是一個金發美女,身著黑色晚禮服,勾勒出修長的身材;白皙的頸項猶如天鵝般優美。但更令尹翰飛感興趣的是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竟然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若不是她的眼眸是碧色的,與他記憶中的黑眸完全不同。他幾乎認為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走向她,正和她交談的威廉爵士立即替他們互相介紹。

“尹先生,這位是米切兒?泰勒小姐;泰勒小姐,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漢森?尹先生,靈狐公司的總經理。”

“你好,泰勒小姐,很榮幸認識你。”

米切兒?泰勒臉上綻開嫵媚的笑容,“該說榮幸的是我才對。尹先生,久仰你的大名了。”

尹翰飛看不出她有絲毫異樣,雖然早知道不可能是她,但心中仍是掠過一絲失望。

“尹先生好像不太開心?”

尹翰飛忙道:“對不起,我失禮了。隻是泰勒小姐長得極似我在美國認識的一個‘朋友’,尤其是眼睛……”

他注意看了她一眼,隻見她隻是略感詫異地說:“那我真是榮幸之至。不知尹先生的那位朋友是誰?”

威廉爵士哈哈笑著插口:“是女朋友吧!”

“不,隻是普通的朋友。”

威廉爵士又是哈哈一笑,“聽說尹先生到現在也沒有親密的女友。”

“工作太忙,我沒有時間。”

“可惜,不知有多少女孩子會為此傷心。 哈……”

尹翰飛淡淡一笑,“爵士言重了。”

米切兒?泰勒在旁邊含笑聽著,神色悠閑。

他終於肯定她不是心目中的人。

出於禮貌,他邀請米切兒?泰勒跳了一支舞,然後便提前離開舞會。

******

次日早晨,他弄好早餐拿了報紙,翻到金融信息版,才看了幾分鍾傳來門鈴聲。

他走過去打開門,門外站著兩個警察。

“尹先生嗎?”其中著便衣的人客氣地道,“我們是警察局謀殺調查科的,我是威爾士上尉,這位是科林警官。”

尹翰飛不解地看著他們,“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

威爾士問道:“請問您昨晚是不是參加了威廉爵士家的舞會?”

“是的。”他閃身讓過一邊,“對不起,我忘了請兩位進來,請進。”

“謝謝。”

“請坐。喝什麼?茶還是咖啡?”

“不,謝謝,我們不用。”

尹翰飛取過桌上的牛奶,“對不起,我剛剛在吃早餐——還有什麼問題,你們請問。”

還是威爾士發問,科林則記著筆錄。

“請問您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想了想他回答道:“我離開得很早,大概不到九點就走了。”

“您走得是挺早的。”

尹翰飛微微一笑,“威爾士上尉,我一向不參加此類舞會,昨天是卻不過一個朋友的麵子。不過到了那兒才發現我不適合那種場麵,再加上比較疲勞,所以才很早離開。”

“哦,當然。我可以請問您回來後都做了些什麼?”

“做了每個人晚上都做的事——睡覺。”

“沒有再出去。”

“沒有。”

“您認識萊爾?弗萊茨先生嗎?”

“當然,我們是同行。”

萊爾?弗萊茨是三大軟件公司中的“音速公司”的總裁,是靈狐公司的主要競爭對手之一。但這一年來,由於音速公司開發新產品不力,實力已大大下降。三足鼎力之勢已漸成“靈狐”和三大公司中實力最強的“時代”之間兩強對峙的局麵。

“請問你們認識的程度……”

“僅僅是同行,競爭對手。”他喝下最後一口牛奶,“如此而已。”

“明白了。”威爾士和科林相繼站起,“謝謝您的合作。”

“不客氣。”他站起來相送,忽又道:“兩位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問這些問題嗎?”

威爾土和科林臉有訝色,“您不知道昨晚在威廉爵士家發生的事?”

尹翰飛怔了一下,“請原諒。”

科林看著他桌上的報紙,“您沒看報紙?”

“我隻看金融信息報。”

“那就難怪了。”科林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威爾士靜靜地說:“萊爾?弗萊茨先生昨晚被人槍殺在威廉爵士家的後花園。”

******

“知道弗萊茨被殺了嗎?”尹翰飛放下公文包問跟著走進來的謝靈斐。

“當然知道。警察煩了我半個小時。”謝靈斐懶懶地開口。

“怎麼想?”

謝靈斐聳聳肩,“音速公司完了,今早股市剛開盤,他們的股票就跌了百分之十。”

尹翰飛皺眉,“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那我就沒話說了。”

尹翰飛道:“弗萊茨死了,誰得到的好處最多?”

“如果他晚死兩到三個月,應該是我們公司。”他早已擬了計劃,準備在兩個月後全麵收購音速公司的上市股票,“隻可惜他死得早了些。”

尹翰飛輕扣著桌麵,“就是說沒人能從弗萊茨的死中得到好處。”

“暫時還看不出來。”

他沉吟著,遲疑了會兒問:“如果是仇家尋仇,你看有沒有可能找職業殺手?”

謝靈斐一下子瞪大眼睛,“殺手?你老兄從哪兒冒出來的這個怪念頭?”

尹翰飛雙手交叉撐著下巴,“不,沒什麼,我隻是隨口說說而已。”他腦中不自覺地冒出米切兒?泰勒的樣子。

那雙眼睛……真的好像啊!雖然一碧一黑,卻給他一種相同的感覺——冰冷及寂寞。即使是在米切兒?泰勒笑的時候,那雙眼睛也是沒有暖意的。

“有什麼法子可以改變眼睛的顏色?”他忍不住問。

謝靈斐看著他,一臉訝異,不明白他問這話的意思,卻仍然回答:“戴變色隱形眼鏡唄!簡單得很。”

他霍然站起。

“嗨!尹,你沒事吧?”謝靈斐忍不住詢問,從來沒看到尹翰飛如此失態過。

尹翰飛開始收拾東西,“我要休假。”

“休假?”謝靈斐直叫起來,“不是開玩笑吧!在這個時候?”

“不是玩笑。”

“為什麼?總得有個原因吧。”

“沒有原因,隻是想休假。”

“你究竟搞什麼鬼?無緣無故地要休假。”

“你還不是無緣無故失蹤了一個月?”

謝靈斐摸摸鼻子無言可答。

“我走了,你知道在哪兒找資料。”尹翰飛拿起公文包,“祝你工作愉快。”

“也祝你愉快。”謝靈斐意味深長地笑著,“快點找到自己的春天。”

驚訝地停住腳步,他轉過身來,“你說什麼?”

“我有說什麼嗎?”謝靈斐發揮著他的看家本領——裝傻,“我隻不過想說現在是春天,正是談戀愛的季節。”

一抹微笑掠上臉龐,“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很早很早以前,你忘了我是什麼人?”謝靈斐有些得意。

“是嗎?”他不再說什麼,微笑著轉身離去。

******

“漢森?尹嗎?”她拿著邀請函,明媚的眼睛閃著寒光。

良好的記憶力使她昨晚在威廉介紹他們認識之前就認出了他——五年前可以說是幫了她一回的男人。當時那種情形下他的鎮定和從容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最後鬼使神差般地,一向無情的她竟冒著可能被“出賣”的風險放過了他。雖然事後證明她賭對了,但昨晚意外的相逢好像無法再證明這一點。

但他不可能會認出她的呀!

且不說那晚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臉——這也是她不殺他的主要原因——就算看見,如今她的相貌和那晚亦截然不同。她的化妝術精湛到連內行人都不易分辨,何況他那個外行人?

他邀請她共進晚餐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他對她——不,該說是對“米切兒?泰勒”發生了興趣?

“泰勒小姐長得極似我在美國的一個朋友……”

“米切兒?泰勒”是個不存在的人,這麼巧合和他的朋友長得相似?

那麼,是否要赴這個約會?

她無聲地問著鏡中的自己。

******

尹翰飛在餐廳裏已坐了近一個小時,不是米切兒?泰勒來晚了,而是他來得太早。現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整整十五分鍾。

他沒辦法坐在家裏等,所以早早來到餐廳以平緩自己的情緒。到了這兒才發現自己錯了,他變得更緊張,每個進來的人都會讓他誤以為是她來了。他頻頻站起,引得眾人側目。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約會的時間快到了。卻還是不見米切兒?泰勒的身影。

他開始擔心,她會不會不來?送信的人說她接過邀請函時並沒有明確表示會來赴約,萬一……

他的眼睛忽然亮起。

她來了。

仍是一身黑色的連衣裙,金發不似那晚高高盤起,而是隨意挽了個髻,有幾縷散落下來,使得嫵媚的容顏更見妖豔,幾乎吸引住了餐廳內所有男士的目光。

緊張奇跡般地消失不見,他微笑著站起來替她拉開椅子,“請坐,泰勒小姐。”

“謝謝。”她微笑著頷首致謝,輕輕坐下。

侍應走過來遞上菜單。

“女士先請。”

她沒有推辭,隨意點了幾樣。

尹翰飛合上自己的菜單,“和這位小姐的一樣。”

“好的,兩位請稍等。”

另有一名侍應走過來打開尹翰飛早巳點好的法國葡萄酒,替他們各倒了一杯。

尹翰飛執起酒杯,“請!”

她舉杯回禮,輕輕抿了一口。

“泰勒小姐似乎不是本地人。”

她不動聲色,“我是美國人,這次是來英國度假。”

“是嗎?我也是美國公民。”尹翰飛一副驚喜的樣子,“三年前來英國。”

她打量著他,“尹先生是華裔?”

“對。我五歲時全家移民到美國。”他注意到當她說出“香港”這兩個字時,她全身一僵,隻是?那,很快就恢複淡然的神色,用手挑起一縷散落的金發別到耳後,“那是個好地方。”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她這句話是含著一種道不明的感情,似諷刺又似傷感……

“你去過香港?”他不由自主地問。

“不!”聲音乍然間提高了一分,她隨即拿起酒杯喝了口酒,“總有機會去的。”聲音已恢複平靜。此時侍者送上他們點的菜,她鋪著餐巾有意無意地轉過話題,“其實我很驚訝尹先生約我。”

“為什麼?”

她輕笑,“聽說尹先生從不約女人吃飯,我該很榮幸成為第一個。”

尹翰飛注視著她,更確切地說是注視著她的眼睛,“不,該說榮幸的是我才對。我相信我已成為這餐廳裏所有男士妒忌的對象。”

“尹先生說笑了。”她露出受寵若驚的笑容,心中卻不覺得有任何激動。 畢竟他讚揚的美麗不屬於她。而她來此的真正目的還沒有達到,她該如何試探而又不引起他的懷疑?

他要怎樣才能試探出她是否是他思念五年之久的人?

尹翰飛也在轉著同樣的念頭。

過了會兒,尹翰飛終於決定冒險一試。

“記得嗎?我曾說過你的眼睛和我的朋友很相似。”他故意不抬頭看她,眼睛的餘光緊盯著她的手,“其實那隻是一種相似的感覺,真正說起相貌你們其實一點也不象。因為你的眼睛是碧色的,而那位朋友的眼睛卻是黑色。”

她切牛排的動作稍頓一下。尹翰飛若無其事般抬起來,捕捉到她眼中一閃即逝的殺機。

果然是她!

他拿起酒杯以掩飾自己興奮的心情。

“尹先生的話可真令人費解。”她揚眉詢問:“相似的感覺?這是什麼意思?”

冰冷及寂寞。

這句話幾乎脫口而出,卻被他硬生生咽回。他不想惹來殺身之禍,更不想驚走她。

“孤獨、傷感。”他斟酌著詞語,“豐富的外在無法掩飾沒有人了解的苦悶。大都市人的通病,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女孩子。”

她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原來他以為自己是那種好日子過膩無病申吟的大小姐?他是純粹想借此來親近安慰自己。

雖然不屑他這種老套的說辭,但無可否認地她暗中鬆了口氣。若非必要,她不想節外生枝。

輕輕放下刀叉,她回避著他的目光,“尹先生,你不覺得這種說辭很老套嗎?”

“我隻是想關心你。”他的語氣誠摯無比,聽不出半點的虛偽。

但他的關心卻令她覺得不耐和慍怒。

“得到尹先生您的關心可真叫人受寵若驚,可惜……”她似笑非笑地說,“我明天就要回美國。”該讓“米切兒?泰勒”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尹翰飛不想她會如此回答,微急道:“明天就走?”

“這是早已訂好的,我很遺憾。”

“不可以改期嗎?”

她挑了挑眉,“尹先生認為我應該改期嗎?”

“我希望你能。”尹翰飛的態度認真和誠懇到讓人無法懷疑他的真心。

她迷惑地看著他緩緩問:“理由?”

他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說了出來:“因為我愛你。”

她嘴角浮起一絲諷刺的冷笑,“尹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僅在昨晚見了一麵。”

尹翰飛神色坦然,“你不相信一見鍾情嗎?”他注視著她的眼睛,“而且我總覺得我們認識很久。”

抿抿嘴,她冷冷說:“我從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

“我會證明紿你看。”

他話語中的深情和真誠令她更覺惱怒,“我不會改變行程。”

“泰勒小姐……”

“我吃完了。”她皺眉推開椅子站起來。

他一愕,忙叫過侍者結賬,追出去道:“我送你。”

“謝謝,我想不必了。”她招來出租車淡淡道:“再見。”

******

“喂,約會怎麼樣?”

剛回到公寓就接到謝靈斐的電話。

歎了口氣,他沒有掩飾自己的沮喪,“比想象中要糟。”

“怎麼?”

“我向她告白,她拒絕了。”

“呀!你速度可真夠快的。”謝靈斐大叫。

尹翰飛歎了口氣,他也不想這樣急進。可是一聽到她明天要走他就整個人全亂了,他掩飾知道事實的用心也完全白費。

謝靈斐聽出他語氣中的疲 憊,沒有再迫問。

放下電話,點燃一根煙。他打開落地窗,倚在欄杆上看著這燈火輝煌的城市的夜景,想到她就在這城市的一角,心中湧起一種又是溫馨又是傷感的感覺。

如何才能打動她?如何才能讓她信任他?

這一夜,尹翰飛無眠。

******

“請問米切兒?泰勒小姐在嗎?”

“對不起先生,泰勒小姐已經結賬走了。”

“什麼時候?”

“昨天晚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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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8-4-10 00:14:21
第二章

打開公寓的門,尹翰飛疲 憊地躺在沙發上。

三天來,他查了所有去美國的航班,都沒有“米切兒?泰勒”出境的記錄。有可能她還在英國,可是在哪兒?

“你究竟去了哪裏?”他喃喃自語。

“嗨!尹。”謝靈斐推門進來,看到他的樣子吃了一驚,“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德性?”

尹翰飛坐直身子,“她失蹤了。”

“失蹤?不是回美國?”

“我查過,找不到她的出境記錄!”他揉著太陽穴,“她就這樣消失在空氣中,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有這麼誇張嗎?”謝靈斐倒了杯酒遞給他,“問過威廉爵士嗎?”

“他們隻是泛泛之交。”

“找私人偵探。”

“不。”尹翰飛立刻拒絕,那會惹來很大麻煩,“我不想別人插手這件事。”

“喂,我隻是想幫你,又不是搶你的心上人,用得著這麼緊張嗎?”謝靈斐好笑地問。

尹翰飛想了想,“真想幫我?”

“當然。”

“那好。”尹翰飛示意他到書房來,打開電腦微笑說:“我需要你幫忙進入倫敦國際機場的計算機係統,查查米切兒?泰勒是什麼時候入境的。”

謝靈斐笑容有些發苦,“我剛剛真有說要幫你忙?”

“是的。”

“可以反悔嗎?”

“當然可以。”尹翰飛神色和悅地說,“不過你也知道找一個人得花很長時間,我想有可能幾年內我都沒有時間去公司。”

“我怎麼會反悔呢?”謝靈斐滿臉堆笑,“我隻是開開玩笑罷了。”

十分鍾後,謝靈斐歎息著搖頭,“應該給他們重新設定一個新的防侵入係統。”

“我會去和他們談,現在請先幫我查資料好嗎?”

已是深夜,謝靈斐疲 憊不堪地扭扭脖子,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抱怨道:“真是的,倫敦有什麼好,又濕又潮,不是下雨就是下霧,怎麼偏偏這麼多人喜歡來?”

“還是沒有嗎?”

“我已經查了這三個月來的入境記錄。”他苦著臉,“她不會是在一年前來倫敦的吧?”

尹翰飛在椅子坐下忽然道:“算了。”

“算了?”

尹翰飛點上香煙,煙霧繚繞中看不清他的臉,隻聽見他平靜的聲音,“是的。”

他早該想到的,她不會留下一點痕跡的。也許這世上根本沒有“米切兒?泰勒”這個人。“米切兒?泰勒”隻不過是一個無意義的稱謂罷了。

“你究竟是誰?”他看著寂靜的夜空,無聲地低問。

******

“你要的資料。”他眼中閃著好奇的目光,“這個漢森?尹惹到你了嗎?”

她看也不看他,“你最好不要問。”

聳聳肩識趣地不開口,他可不想惹惱天使捉他去見上帝。

她撕開封口,隨意翻了一遍,大略記住了裏麵的內容。

“他是個很普通的人,家世背景都很簡單。”他提醒她,“倒是那個謝靈斐,不是個一般的人物。”

謝靈斐?她記得這個人。一個長得俊美得過分的家夥,看起來是花花公子,在舞會上被一群花癡女人圍著。

“他是‘靈狐’的程序設計師。”

“他和尹翰飛聯手創立了‘靈狐’,事實上我甚至懷疑他才是‘靈狐’的真正老板。”

她不置可否。

“如果你真要動漢森?尹,他會是個大麻煩。”他神色認真。

“我沒想動漢森?尹。”她將資料扔進粉碎機,“就這樣。”

他看了她一會兒,遞給她一個信封,“新任務。”

她撕開信封,裏麵是一張機票和一張紙條,機票上到達點是倫敦。她最近和倫敦有緣嗎?

他看在眼裏,“不想接?”

“我會按時起程。”她把紙條展開看了一眼伸手撕碎,頭也不回地離去。

******

“成功了嗎?”謝靈斐打著電腦遊戲,頭也不抬地問剛剛走進來的尹翰飛。

“成了。”尹翰飛說,“一個月後交貨,首期款已經過戶。”

“那正好,其中的一千五百萬正好投入到‘C—25’的開發中去。”他忽然低罵出聲,“shit!”

尹翰飛走過去看了看,不由得笑出來,“又‘死’啦!如果給別人知道設計這套遊戲的設計師自己居然都闖不過關,不知道會有什麼表情?”

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謝靈斐關上電腦,“對華倫?帝諾兼並音速公司的事怎麼看?”

“他眼光和你一樣準,手段卻比你高。”

謝靈斐不舒服地“哼”了一聲,“我沒問你對他本人的評價。”

“你不會認為是他讓人殺了弗萊茨吧?”尹翰飛挑眉道,“如果因為他兼並音速公司你就懷疑他,你自己豈不是也有嫌疑?”

“我沒有說他讓人殺了弗萊茨,以他的實力他不殺弗萊茨照樣可以兼並‘音速’。”謝靈斐撐著下巴,“我的意思是你認為華倫?帝諾是否已準備好他的蠶食計劃?”

尹翰飛皺起了眉,“他吞得下這麼大的蛋糕?你是否多慮呢?”

“但願吧!不過我真的不喜歡他這個人。”

尹翰飛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當然,沒人會喜歡一個三番兩次擊敗自己的人。”

除了這次不算,“靈狐”也曾有過三次和“時代”交鋒的記錄,而“靈狐”輸了其中的兩次。這對心高氣傲的謝靈斐來說不吝是個恥辱。

尹翰飛倒不是十分在意,因為不管怎麼說“時代”都是已創建十幾年的大公司,總裁華倫?帝諾更是英國有名的商界奇才,在整個商界和政界都有著牢不可破的關係網。“靈狐”畢竟是個新公司,發展得再迅速也很難在短期內超過“時代”。

對尹翰飛的說法謝靈斐嗤之以鼻,“我是這種小人嗎?我隻是覺得華倫?帝諾這人做事不光明。”

尹翰飛不以為然地打了個哈哈。

就在此時,電話鈴響起。

尹翰飛按下鍵問道:“什麼事,莫麗?”

“總經理,香港長途。”

尹翰飛一愣,而謝靈斐的反應更激烈,他幾乎整個人都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香港?”

尹翰飛看著他,“你接還是我接?”

“開玩笑,當然是你接。”謝靈斐讓得遠遠的,好像桌上的電話是個炸彈。

好笑地搖搖頭,尹翰飛拿起話筒。

“喂,我是尹翰飛……謝先生,你好!謝?他兩天前去了法國……是的,我不知道他的行程……好,拜拜!”

謝靈斐緊張地看著他,“是誰?老大還是老頭子?”

“是你大哥。”

狐疑地眯起眼,“老大?”

奇怪,這不像是老大的作風,居然會打電話來問他的形蹤?難道是……

猛地打了個寒噤,他直跳起來,“糟!老大一定是來了倫敦,我得趕緊逃。一切都交給你了,尹。”說到最後一個字,人已不見蹤影。

“喂……”喊聲卡在喉嚨口,這家夥!

謝靈斐才走沒多久,辦公室的門就給人“砰”的一聲撞開,一個高大威武的東方男子直闖進來。

尹翰飛示意他身後神色倉惶的莫麗離開,站起來伸出手,“謝先生?”他是第一次見到謝靈石本人。

謝靈石握住他手,沒有一句客套,“他沒有去法國。”是陳述的口氣。

“你來遲了一步。”尹翰飛不再撒謊。

謝靈石脫口低咒:“該死!”轉身就走,走了沒幾步忽又回頭,“你重新找個設計師,他不會再回公司。”

尹翰飛輕皺眉,不由幫謝靈斐說話,“你們不該逼他。”

腳步再次停住,謝靈石回頭打量著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男人,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你說什麼?”

“你們該給謝自由,讓他做他自己想做的事。”他絲毫不受謝靈石淩厲的氣勢影響,平靜地敘述,“這樣你們都會輕鬆些。”

謝靈石冷冷道:“沒有人是自由的,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責任。”

“謝氏不該是謝一個人的責任。”他忍不住說。

謝靈石雙目灼灼盯了他一會兒,忽然問:“你現在做的是你自己想做的事嗎?”

尹翰飛一愕,忽然間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我無法回答你。”他老老實實地說。

“所以就算謝氏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他也得背上。”

謝靈石離開好久了,尹翰飛仍在回去味著他的這句話。

******

還有兩分鍾目標就會出現。

她趴在地上端著遠紅外線自動槍,槍口瞄準對麵那層樓的大門出口處耐心地等待。

兩分鍾後,她今天的目標英國參議院參議員沙克,布萊爾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她很快鎖定保鏢保護不到死角——沙克?布萊爾的額頭,然後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在她扣動扳機的那一?那,沙克?布萊爾忽然一個失足跌倒在地恰好避過那一槍。“砰”的一聲,那一槍打中玻璃門,玻璃碎了一地。

“該死!”知道錯過了最好時機,她沒有絲毫遲疑,迅速收拾好東西離開。

走到停車場的那一層,一種突如奇來的不安讓她迅速閃到一根柱子後,手一沉一柄小巧的銀色掌中雷已握在手中。

“好久不見,夜天使。”停車場內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

神色一緊,她立即明白沙克?布萊爾那一跌不是巧合。

“你在保護他?”她冷冷開口。

“很不幸,正是如此。”男子的聲音在停車場內回響,聽不出確切的位置。

“那好,各憑本事吧!”

“第一回合你已輸了。”

“我不會永遠輸的。”

沒人回答,那種無形的壓力倏然消失。

她收好掌中雷離開停車場,來到一個公共電話亭。

“是我。”她聲含慍怒,“為什麼不告訴我‘天機’插手?”

那邊的聲音驚訝之極,“你說‘天機’在保護布萊爾?”

“你不知道?”

“如果我知道一定會提醒你。”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他在心裏補充。

“以後別再搞這種烏龍事。”

“等等,‘天機’派出的人是誰?”

“你說呢?”

倒吸一口涼氣,“又是他?”

她不置一言,隻冷哼一聲。

“搞什麼鬼?那小子幹嗎總是和你作對?”

她也不懂,卻不在乎,“那很有趣,不是嗎?”撂下這句話她掛了電話。

******

天下有這麼巧的事嗎?

尹翰飛坐在車內,定定地看著那個從電話亭裏走來的女子。

她很美,是那種不分國籍、不分種族的美。但真正讓他震驚的是那雙眼睛……他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那就是五年來他銘記在心的眼眸。

難道上一次他弄錯了?

眼看她坐進一輛出租車,他連忙開車跟了上去。

車在一間酒店前停下,他看著她走進酒店,忙泊好車跟著走進酒店。

大廳內人來人往,卻不見他要找的人。

呆了一會兒他走到服務台,形容了那女子的長相,詢問她是否住這兒。答案是否定的,而且服務員也未注意剛才是否有這樣的一名女子進來。他失望地離去。

暗處,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正盯著他,眼神中有著掩飾不住的詫異。

怎會是他?他為什麼會跟蹤自己?難道他認出了她?她的相貌和上次可是完全不同。忽然間一個念頭閃過——難道他就是“天機”的人?

******

尹翰飛垂頭喪氣地回到公寓,拿出鑰匙正要開門,卻發現門竟未鎖。他推開門,聽到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

“謝,是你嗎?”

“沒可能是別人吧?”謝靈斐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圍著一條浴巾就出來了。

“怎麼逃過‘追捕’的?”

“我住在倫敦他沒有,不是嗎?”

尹翰飛泡著咖啡,忽然道:“回去吧!”

謝靈斐瞪了他一眼,“開什麼玩笑?”

“不是開玩笑。”尹翰飛正色道,“回去說清楚。”

謝靈斐扔下毛巾,用手梳理著頭發,漫不經心地問:“說什麼?”

“不接手謝氏的理由。”

“老頭子不會聽的,他隻會說我不負責任。”

“那就負起你應該負的責任。”

動作停頓了一下,謝靈斐轉頭凝視著他,眼中有一分詫然,“我以為你會支持我。”

“本來是的,現在我懷疑我的決定是否正確。”尹翰飛的神色很認真。

“不會吧?才半天的功夫你就被老大收買了?”

“你大哥說得沒錯,每個人都該負起自己的責任……”

“我不是不想承擔責任。”謝靈斐截斷他的話,端起咖啡在沙發上坐下,“老大根本比我更合適掌管謝氏。可他總認為自己不配,我不希望他有這種想法,我要他成為我真正的大哥。”

尹翰飛沉默了會兒聳聳肩,“沒見過你們這樣的兄弟,人家爭財產爭得頭破血流,你們卻因推讓繼承權而翻臉。”

“翻臉?老大若真跟我翻臉倒好了。”謝靈斐輕歎一聲,眼中閃過一種奇異的神色,“我自己也沒那麼偉大,我隻不過是在……”他倏然住口不言。

尹翰飛看在眼裏,忽然想起他初來美國的那兩年的失常……

“謝……”

“我們不要再談這件事好嗎?我會盡快解決這個問題。”謝靈斐立即打斷他的話,又恢複一貫的嬉皮笑臉,“請再幫我一段時間好不好?”

尹翰飛無奈地看著他,知道自己無法拒絕。

“為什麼不離開英國?”喝了口咖啡他問道。

謝靈斐苦笑,“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是護照在老大那兒。”

“什麼?”

“他到公司之前已去我那裏拿走了護照。”

尹翰飛忍住笑同情地拍拍他肩,“不是想打擊你,而是你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電話適時響起,“喂?哪位?”尹翰飛走過去拿起電話。神色忽然僵了——下,他臉色古怪地看了謝靈斐一眼,“我明白了。”

謝靈斐穿著衣服問道:“是誰?”

“你為什麼不自己看看?”尹翰飛掛上電話,“他就在樓下。”

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謝靈斐衝到窗前往下看了一眼,不可抑製地發出一聲申吟,

“乖乖認輸吧!他給你五分鍾讓你下樓。”

謝靈斐迅速穿好衣服,“我不會束手就擒的。”

尹翰飛倚在窗邊看著樓下。

五分鍾後謝靈斐那輛黑色的雷諾開了出來,靈巧地繞過謝靈石擋在路口的豐田車疾馳而去。

尹翰飛看著緊追不舍的豐田車喃喃道:“祝好運!”

******

次日來到公司,莫麗遞上要他簽署的文件,讀了今日他的行程安排。

“替我取消中午的酒會。”尹翰飛簽著文件,想了想又道:“讓副總經理代替我去參加。”

“好的。”

“還有……”尹翰飛把簽好的文件遞給她,“讓策劃部的展原半個小時後到我這兒來。”

“是。”

電話鈴聲跟著響起,他拿起電話示意莫麗離開,然後熟練地用法語和對方交談起來。五分鍾後談妥了一切,他翻閱需要的文件開始列計劃。

計劃寫好後,電話機裏傳來莫麗的通報,“總經理,展助理來了。”

“請他進來。”

一個年青的男子走進來,“總經理。”

尹翰飛作著最後的潤色,頭也不抬地道:“坐。上次我交待你做的計劃書呢?”

“在這裏。”展原將夾在腋下的計劃書遞了上來。

尹翰飛放下筆,接過計劃翻看一會兒,抬頭問道:“你需要幾個人?”

“什麼?”展原怔住,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總經理的意思是……”

尹翰飛揚揚眉,“中國市場的開發就交由你全權負責,有信心承擔嗎?”

展原仍不敢置信,“我才來公司半年多,隻是個小小的助理……”

“公司從不以資曆論人,隻憑實力說話,除非你對自己沒信心。”

“不!”展原連忙道,“我相信自己在半年內可以打開中國內地的市常”

“好吧!”尹翰飛將計劃書還給他,“我希望你在一個星期內做好準備。”

“是。”展原走到門口忽又回頭,“謝謝總經理。”

尹翰飛微微一笑,“用好的業績來謝我吧!”

又是一串急促的電話鈴聲。

“喂?道格拉斯先生,你好……是的,那份協議我認為還有幾個細節亟待商榷……當然,我們可以現在談,十分鍾後……”

和往常一樣,忙碌的一天開始了。

******

放下望遠鏡,她拿過一邊的飲料喝了幾口。

監視他一整天看不出有任何的異常。由竊聽的內容看,他無疑是個很有手腕、很有魄力的商人,和他斯文、優雅的外表不太相襯。

她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放棄對他的監視。雖然對他為何會跟蹤自己心存疑慮,但他並不是“天機”的人,她該把心思放到這次任務上來。

舉起望遠鏡看了最後一眼。

他又在發呆了!

她不知道他是否有發呆的習慣,這一天下來,他就這樣靠在椅子上看著玻璃幕外發呆足足有四五次,視線正好投注在她這邊——第一次她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

她看到他在微笑,但很快不知想起了什麼,笑容消失代之以憂鬱,卻使他平添了一種說不出來的魅力,讓她有些發怔,

咦?她是不是瘋了,居然陪他一起發呆。

她收好望遠鏡,正要關上竊聽裝置,裏麵傳來的對話引起她的注意。

“總經理,這是時代公司剛剛送來的請柬,請您參加明晚的酒會。”

“什麼樣的酒會?”

“是慶祝‘時代’和‘音速’合並。”

“好吧!替我加進明日的行程表。”

“是。”

時代?那個英國最大的計算機軟件公司?根據情報,沙克?布萊爾一向和華倫?帝諾走得近,明天晚上的酒會也許布萊爾會去,她可以利用這次機會。

******

天色人黑,尹翰飛開著車從公司裏出來。

整整一天都沒有謝靈斐的消息,他預感到他一定是失了手被逮回去。這隻表示,最起碼有半年的時間他得全心泡在公司裏,別指望什麼假期。

他放慢車速環顧著四周,準備隨便找個餐廳對付一下今晚的晚飯。眼睛的餘光忽然瞥到人行道上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高挑的身材,金色的頭發——米切兒?泰勒?

他吃驚地踩住?車,定定地看著那個人——沒錯,是她!一個月前憑空消失的米切兒?泰勒。

背後傳米催促的喇叭聲,他趕緊把車開到路邊停好,看見米切兒?泰勒走進一家餐廳。遲疑了一下,他還是跟了進去、

餐廳內很安靜,米切兒?泰勒一個人坐在餐桌旁點茶,好像沒有在等人。

他猶豫著不知是否該上前打招呼。昨天見到的那個東方女子已讓他的信心動搖,不敢肯定米切兒?泰勒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果然跟來了!她不動聲色地點好菜,裝做不經意瞄了門口一眼。好像是無意中發現他一樣,她衝他點點頭,態度既不熱忱,也沒有拒他於千裏之外的冷漠,仿佛是一般朋友偶然遇到打招呼。

她的主動給了他信心,他帶著笑容走到餐桌前,“好久不見,泰勒小姐。”

“好久不見,請坐。”

他簡直有受寵若驚的感覺,“謝謝!”

她的神色淡淡的,口氣也淡淡的,“這麼‘巧’你也來餐廳吃飯?”

“是很巧。”他注視了她一眼,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強,就算昨天見到那名東方女子,米切兒?泰勒的雙眸仍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天底下難道真有如此神似的眼睛?

“那麼這頓我請。”她出乎意料地說,“當做回禮。”

尹翰飛沒有拒絕,她帶來的問題太多,他要得到解答。

“泰勒小姐什麼時候再次來到倫敦?”

“事實上我沒有離開倫敦。”她隨口撒了個小謊。

“是不是我上次的失禮給你帶來困擾?”他指的是搬離酒店一事。

她神色不動,“我說過我不信一見鍾情,也不想惹這種麻煩。”她忽然又道:“不要告訴我你現在仍鍾情於我。”

尹翰飛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一直以為她是五年前的那名女子才會出言告白,但昨天出現的那個東方美女又把他搞糊塗。

米切兒?泰勒嘴角泛起一絲諷刺的微笑,“這世界上根本沒有所謂的一見鍾情。”

尹翰飛無法解釋,隻有苦笑。

侍者送上晚餐,稍微化解了尷尬僵硬的氣氛。兩人都沒有再開口,晚餐在沉默中結束。

“你住哪間酒店?我送你。”他試探著開口。

出乎他意料,她沒有拒絕,“我住在上次的那家酒店。”

兩人相偕往餐廳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一個人正低頭走進來,眼看就要撞到她,尹翰飛忙伸手拉她,“小心。”

她本可以避開,卻因他握住她的手而微微一愣,結果給對方撞中肩膀。

“對不起小姐。”那人忙道歉,“對不起。”

“你沒事吧?”尹翰飛鬆開她的手問。

她略略離開尹翰飛,不習慣與人太親近,“沒事。”

“真是對不起!”那人還在道歉。

她不再答理,轉頭對尹翰飛說:“走吧!”

尹翰飛正要應答,忽然間似給人點了定身術一般呆呆地瞧著她,神色間盡是詫異和……喜悅?

“怎麼了?”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笑容一層層展開來,尹翰飛笑著說:“沒什麼。”他忽然又拉起她的手,“我們走吧!”

她不習慣地想掙脫,他卻握得更緊。當然以她的身手可以甩開,但是她不想讓他起疑心,遂不再掙紮,心中的不安卻漸漸擴大。

到了車上,他總算鬆開手,可是卻沒有收斂笑容。

她終於忍不住問:“你好像很開心?”

“對。”他沒有否認,笑容更深,“因為我剛剛解決了一個困擾我五年的問題。”

她一震,五年?她放過他的那一次就是在五年前……他看出了什麼嗎?

“明天我要出席一個酒會。”他的話打斷她的思緒,“可是我沒有女伴,你願意做我的女伴嗎?”

她看著略顯緊張的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達到,卻以退為進,“為什麼邀請我?”

他聳聳肩,“說出來也許你不信,在這倫敦城中我最熟的隻有你。”

一個隻見過兩次麵的女人居然是他惟一的抉擇?他這三年在倫敦都幹了些什麼?

她並不是很相信他的話,但是她需要這次機會,縱然對他剛才的行為言語心存疑惑,她仍是答應下來:”好。”

尹翰飛鬆了口氣,“明晚六點半我來接你。”

車在酒店前停下,有門僮過來打開車門。

“我送你回酒店?”

“不。”她婉言謝絕,“我希望我一個人。”

“那麼,晚安。”

“再見。”看著他的車開走,她轉身推開大廳的玻璃門……忽然間全身一緊,推門的手僵在那兒,玻璃門上映出她深如秋潭的黑眸——她眼睛的真正顏色。隱形眼鏡一定是剛才與人相撞時掉落了。

緩緩推門進去,她抿緊了唇,眼神淩厲。他認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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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0 00:14:49
第三章

夜深人靜,一個嬌健的身影從窗戶外翻進尹翰飛的公寓。才剛站穩便聽見倒抽冷氣的聲音,“你從窗戶進來?這可是十二樓!”

聲音裏充滿關切之意,聽在她耳中卻恍若雷擊。聽聲辨位,她將自己隱藏在櫃子後,槍口對準聲音的來源處,“哢”的一聲打開保險掣。

“早知道我會來?”她冷冷問,心中卻有一絲憤怒,為他看透她的行動。聽到細微的聲響,她立刻道:“如果你開燈我立刻殺了你。”

“好。”尹翰飛垂下手,“其實你不必如此緊張,我對你並不具威脅。”

“現在我最大的威脅就是你。”她漸漸適應了黑暗,可以看見尹翰飛坐在沙發上。知道尹翰飛沒有能力看到她,她從櫃子後走出來,槍沒有放下,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尹翰飛幾乎是貪婪地緊盯著她的雙眸。

“五年前我根本不應該放過你。”她竭力忽視他深情的注視帶給她的一種奇怪感覺。

“我也不會‘放過’你。”他的語調很奇怪,“我不會再放手。”

她舔舔嘴唇,因為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她竟有些不安。

“我給你一次機會、”她盡量維持冷冰冰的語氣,“拔出你的槍。”

他居然失笑出來,“對不起,我沒有槍,也根本不懂。”

“你在美國生活了二十幾年,居然說不懂槍?”她有些煩躁地握緊手中的槍,為他奇怪的該死的平靜和無懼。他好像根本不怕她,不怕她手中的槍。“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這是事實。”

“你是不怕死還是不相信我會殺了你?”

“都不是。我隻是知道你有些話要問我,在沒弄清楚疑問之前你是不會殺我的。”

“你很自信。”她聲音冷冽,“怎麼認出我的?”

他不答反問:“昨天我看到的那東方女子也是你吧?”

“好奇心殺死貓,你的話太多了。”

“那是你真正的模樣嗎?”

她有些惱怒,“回答我的問題。”

“其實答案你知道,不然你不會來這裏。”

她不信,“僅憑我的眼睛?”

“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那雙眼睛……”

“戴了變色隱形眼鏡你都認得出,你的記憶力的確夠好。”她沒有注意到他話語隱約的柔情,聲音中殺氣盡露。這樣一來他的威脅就大了,她絕不能留下這個隱患,尤其是現在她在倫敦還有任務。

“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嗎?”顯然聽出了她語中的殺機,但是他居然還能保持冷靜,“還有讓我看看你真正的相貌,就算是我臨死前的請求。”

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應該答應他的要求,她的真實姓名和相貌除了組織成員沒有任何外人知道。

“顏雪。”她聽見自己在回答,心中另一個聲音在說:告訴他是為了堅定殺他的決心,沒有人能在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後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念及此,心中忽然一凜,什麼時候她殺人還需要理由?

燈亮起來,她有些不習慣地眨眨眼。

尹翰飛用驚豔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這張絕世容顏。

長而黑的雙眉不似一般女子呈柳葉形,卻是斜斜往上挑的,隱含著她的傲氣;挺直的鼻梁,薄卻呈弧形的嘴唇顯示著她是一名決斷的女子;而令他魂牽夢縈了五年的黑眸仍是和五年前一樣令他心動、心痛,那種似乎亙古不化的寒意掩住了一切情感。這樣的美是那種讓人寒到骨頭裏的美,仿佛冰山上的天女,令人仰慕卻不敢親近。

“天!你好美!”尹翰飛不由自主站起來,不怕死地伸手想觸摸她,結果被她順勢抓住手腕一個過肩摔摔了出去。

尹翰飛痛叫一聲,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仿佛都散了。

鬢邊一涼,一把槍抵著他的太陽穴,入眼是顏雪憤怒的雙眸,“你太大膽了。”

“我隻是情不自禁。”他不怕死地告白,嘴角竟仿佛有些笑意,終於可以看到她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顏雪更是慍怒,毫不客氣地將他從地上拎起來摔到沙發上,“你是不是以為我會像五年前那樣放過你,”用槍抵著他眉心,她目中憤怒的火焰似乎要把他燒成灰燼,“所以你才這麼放肆?”

尹翰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我不覺得愛慕一個人構得上死罪。”

她似乎有一?那的震驚,快得比尹翰飛覺得自己看花了眼。他隻很確定看到她嘴角不屑的冷笑。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一見鍾情?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模樣也敢說出這種話?何況我還是個殺手。你當是騙無知的小女生?”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一開始我也不信自己會對一個連一麵之謀都算不上的女人一見鍾情。可是這五年來,我根本沒辦法忘記你,忘記你這雙眼睛……”他凝視著她,語氣中充滿著溫柔的心痛,“忘記你眼睛裏的寂寞和孤獨……”

“住口!”她狼狽而難堪地打斷他的話,呼吸急促起來。

他在胡說什麼?寂寞和孤獨?這和她扯得上關係嗎?就算扯上了關係又關他什麼事?用得著他來同情?

同情?她顏雪可以有人怕、有人恨,但絕用不著有人同情!

“我不是同情你!我是愛你!”

她震驚地看著他,為他看出自己的心事。十五年來,她第一次有了那種所謂害怕的感覺。他帶給她—種前所未有的壓力,仿佛有些事正在失去控製,逐漸不為她所掌控。

這可不是她樂於見到的。

最可靠最保險的法子是立即殺了他,可是看著他平靜的神色,他深情的眼神……

顏雪握槍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手心居然有冷汗沁出。

做了一下深呼吸,她收回槍,“明晚帶我去參加華倫?帝諾的舞會。”

“你本就是我的舞伴。”尹翰飛眼中掠過喜悅的光芒站起來。

她冷笑,“不知道我是在利用你?”

“本來不知道。”

“不介意?”

“不。”尹翰飛看著她,“但那也沒有用,我不可能改變你是殺手的事實。”

顏雪眼神中有著一絲疑惑,她不懂他!真的不懂!不再說什麼,她轉身往門口走去。

“等等。”尹翰飛怔了一下追過去攔住她。

顏雪挑眉冷冷地瞅著他。

“你難道沒有什麼話對我說?”他一直鎮定的神色多了幾分焦慮。

顏雪冷漠地反問:“我應該說什麼嗎?”

尹翰飛有一?那說不出話來,一直隱藏著的恐懼慢慢冒出來。

不會的,不會發生他最不想看到的結局。

他口氣不穩地說:“我愛你。”

顏雪目光一凝隨即淡然,“你說過了。”語氣雲淡風輕。

“就這樣?”尹翰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要不然你想怎麼樣?”

“你呢?”尹翰飛著急地問,“我想知道你的態度。”

她還是那樣冷冷地瞅著他,冷冷地……臉上忽然露出一種笑容,傷人的那種,充滿不屑和嘲諷,“覺得自己很偉大?”

“什麼?”他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黑幽幽的眼睛盯著他,“把自己當成‘救世主’的感覺很不錯吧?”

“救世主?”

“把我從‘孤獨和寂寞’中解救出來,用你‘崇高的愛’來‘救贖’我這顆‘仇恨的心’,是這個意思嗎?”

“不,我不是……”他想辯解。

“不是嗎?”嘲諷更深,她的聲音陰冷,目中閃著森冷的寒光,一字一句說:“我可以告訴你,漢森?尹,我享受我的‘孤獨和寂寞’,從來沒想過要遠離;我也不是因為仇恨這個世界才走上殺手這條路,所以也用不著你的愛來救贖,明白了沒有?”

推開他,她頭也不回地迅速離開。

尹翰飛站在那兒,心中忽然覺得無限悲哀。

五年了,被無盡的思念折磨了整整五年,明知道是兩個世界的人,他還是傻傻地一頭栽進去,結果得到什麼?

她不需要他的愛!

“我享受我的‘孤獨和寂寞’……”

她根本不接受他的愛!

“可是我愛你啊!”他喃喃低語,“我並不是想‘救贖’你,我隻是單純地愛著你,隻是單純地愛你而已,顏雪,你明白嗎?我不會放棄的,絕不輕易放棄……”他抬起頭,臉上有著自信的笑容,“明天晚上……”

******

觥籌交錯,帝諾大廈的大廳裏熱鬧非凡。

尹翰飛執著酒杯微笑著不住點頭,似乎在認真的聽他身邊的人說話,其實眼神一直在顏雪身上。

她將自己易容成一名美麗的栗發少女,大方得體地周旋於賓客間,若不是清楚地知道她的身份,他真會以為艾瑪?帕克——“栗發少女”的名字——是真實存在的。

她也知道他在看她,偶爾會投來幾眼,目光是冷漠無情的,刺得他的心隱隱作痛。

不知道她的目標是誰?她真的會就在此殺人?尹翰飛喝了口酒掩飾自己的不安。

顏雪巧妙地擺脫那名獻殷勤的男子走進洗手間,打開手提包對著鏡子補妝。麵具是用一種特殊材料製成的,薄且透氣,可是不耐高溫,流汗多了會使它變色。用粉遮住變色的地方,她擰開水籠頭洗手。

看來今晚布萊爾是不會來了,經過上次的襲擊他一定加倍小心,“天機”的那小子也不會讓他參加一般性的應酬酒會。

看來她得另想法子……手腕上的手鐲忽然發出輕微的響聲,一抹驚喜之色掠過——凱恩斯?

她立即走出洗手間,看到尹翰飛站在外麵,看到她出來明顯地鬆口氣。

顏雪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我要走了。”看到他臉上的喜悅,又補充了一句:“我的目標沒到。”

“好吧!我們走。”尹翰飛知道她是在提醒他別自我陶醉,隻有苦笑。

來到大廳,尹翰飛去向主人華倫?帝諾辭行。

華倫?帝諾現年也不過才三十五歲,長得英俊瀟灑,是上流社交界有名的黃金單身漢。時代公司是當年的老帝諾創辦的,卻是華倫?帝諾手上發展起來的。短短的十年成為英國第一的計算機軟件公司,可見其實力之高。

“尹先生這麼快就走?是不是我招待得不周?”結倫?帝諾不解地問。

“不,不。”尹翰飛連忙解釋,“隻是我的朋友身體有些不適,我想送她回去。”

華倫?帝諾微笑著,“我希望將來有機會我們可以合作。”

“我也希望如此。”尹翰飛亦禮貌地微笑著,與他握手道別。

等他回頭尋找顏雪時,卻發現她竟不見了。

驚慌和恐懼一下子湧上心頭,他連忙奔出大廳叫道:“顏……”喊了一個字想到她今晚的身份,忙改口:“艾瑪!艾瑪!”

“我在這兒。”耳邊有人淡淡應著。

尹翰飛霍然轉身,顏雪俏生生地站在他身邊。衝動地一把抱住她,“上帝!你在!我以為你不告而別!”

他的聲音在顫抖!連抱住她的雙手也在發抖!

顏雪驚訝地發現到這一點,本欲推開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真的在意她到如此程度?從來不曾有人這樣關心過她!他的真情流露令她沉寂無波的心湖泛起一絲漣漪。

尹翰飛很快覺察到她的僵硬,忙不迭鬆手,“對不起,我隻是情不自禁。”

顏雪眼睛裏沒有任何表情,“走吧!”

在車裏,兩個人都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尹翰飛試探著說:“明天一起吃午飯?”

“不。”她立即拒絕。

尹翰飛固執地道:“我會去接你。”

她忽然火起來,她討厭他這種態度,“你知道你在做什麼?我是根本不可能接受你的。我是殺手,和你是……”突然間發現這根本不應該是她所說的話,她立即收口,轉而寒聲道:“別逼我殺你!”

尹翰飛踩住?車,轉頭凝視著她,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說:“沒有你的愛,我寧願被你殺死!”

她一下子挺直了背脊,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死死地盯著他;尹翰飛坦然回視著她,沒有一絲心虛的表情。車內死一般的寂靜。

“開車!”她回避了他的眼神,靠在椅背上,麵無表情地下令。

尹翰飛想說什麼,最後隻化成一聲歎息發動了車子。

車到酒店,她拒絕他送她去房間。尹翰飛沒有堅持,隻是再一次申明:“明天中午我來接你。”

她隻回道:“再見。”

尹翰飛目送她進去,想到她方才的神色,心中極為不安,她不會是想……他把車開到一個隱蔽的地方,注意著酒店的門口。

半個小時後,他看到顏雪卸去易容,著一身輕便裝提著一個行李袋走出來。

尹翰飛不由自主地抿緊唇。她又想一聲不響地失蹤,他絕不會讓她這樣做的。

正要把車開過去,卻看見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房車在酒店門口停下,從車上走下一個風度翩翩的英國男子,一臉笑容地擁住顏雪,顏雪也笑著回擁他。兩人在門口交談了幾句,相偕坐進車裏離去。

車開走了,尹翰飛知道自己應該開車跟過去,可是他卻隻是呆呆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顏雪的笑容……

那種發自內心的真誠笑容……

在這之前,他簡直想象不到顏雪也會有這樣燦爛的笑容!那一瞬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以為自己看見了另外一個顏雪——一個他不知道的顏雪。

那個英國男子,他何其有幸擁有另外一個顏雪!

尹翰飛握緊方向盤,無法抑製自己心中猶如齧齒般撕咬的痛楚和嫉妒。

******

凱迪拉克車內,凱恩斯按下隔音玻璃將駕駛室隔開,然後從小酒櫃裏拿出酒瓶倒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顏雪。

“謝謝。”

凱恩斯微笑著啜了一口,“最近怎麼樣?”

“很好。”顏雪輕輕一語帶過,反問道:“你呢?”

凱恩斯揚了揚眉,“你看呢?”

她注視了他一會兒,嫣然一笑,“算我沒問。”凱恩斯臉上的幸福任何人都看得出來。

“我真想見見那個改變了你的女人。”

“那還不簡單,明天和我去瑞士。”

她一笑,笑得有些無奈,“還不死心?”

凱恩斯的神色很認真,“這是我的責任。”

“凱恩斯,我二十八歲了,不是十五年前的那個小姑娘。”她提醒他,“我不再是你的責任。”

“不,你永遠是我的責任。”他撫弄著酒杯,“你一天不退出‘暗夜’,我一天都不會卸下我的責任。”

“凱恩斯。”她頗為無奈地輕喊,“你的變化真是叫我吃驚。”

“我自己也是。”凱恩斯沒有否認,“這世上是沒有什麼會絕對不變的。”

“所以……”她揚眉看著他,知道他沒有把話說完。

“所以你認為自己一輩子都屬於‘暗夜’是錯誤的。”

“我適合‘暗夜’。”

“雪兒……”凱恩斯按住她的手。

顏雪立即搖頭,神色很堅決,“不要再說了。”

凝視她半晌,凱恩斯歎口氣鬆開手,“我這生隻後悔一件事,就是將你帶入‘暗夜’。”

“可是我很感激你。”

“喔!雪兒,你可真懂得往傷口上撒鹽!”凱恩斯哀歎。

顏雪忍不住笑起來。

這種毫不掩飾的笑容隻有在凱恩斯一個人麵前才會綻開。

因為凱恩斯是不同的,他不但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朋友,她在這世上惟一比較親近的人。

惟一的嗎?

她忽然間想起尹翰飛,?那間有些失神。

“到底還是跟來了。”凱恩斯的話拉回她的注意力。

“什麼?”

“在酒店時他就監視著我們,不過當時沒有跟上來,我還以為他知難而退。”

顏雪看著屏幕上那輛銀色的標致,眉頭皺起。

凱恩斯一眼瞥見,“你認識?”

“嗯。”她有些心煩,他還真是糾纏不清。

凱恩斯敏銳地嗅到一絲異樣的味道,“怎麼?”

“我會解決的,在前麵放我下來吧!”

凱恩斯沒有追問下去,拿起電話吩咐司機停車。

“不要太任性。”他把她的包遞給她時說。

顏雪一愕,“任性”這個詞什麼時候和她扯得上關係?

“就算是任性那也是你教的。”她笑著回了一句揚手作別。

******

她又一次露出那種燦爛的笑容,因為車裏的那個男人。

尹翰飛恍若被人重擊了一拳,胸口痛得幾乎窒息。

緩緩將車停在她身邊,他推開車門走出來。

“你跟蹤我?”她又恢複那種冷漠的神色,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絲溫度。

尹翰飛努力壓下問她那個男子是誰的衝動。他知道她不會喜歡這個問題。

“我擔心你會不告而別。”

他的深情反令她慍怒,“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和誰打交道?難道你不懂……”

“我知道。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了整整五年,我知道我會麵臨著怎樣的局麵……”

“那麼我呢?”顏雪迅速打斷他的話,“你會害我麵臨一個怎樣的局麵?你想過沒有?”

尹翰飛愣祝

“你根本什麼也不懂!”顏雪冷笑著,“你以為愛很偉大?其實這世界上最沒用、最虛幻的東西就是愛!它隻會給人帶來麻煩和痛苦。如果你真的‘愛我’……”她將這兩個字說得特別重,充滿了諷刺,“請你遠離我,我將不勝感激。”

尹翰飛臉色慘白,過了好一會兒才痛苦地道:“原來我的愛隻會帶給你這些……”本來隻是單純地想愛一個人,想愛她而已……他笑了笑,笑得毫無生氣,“我真的很抱歉帶給你困擾和麻煩,我保證以後你絕不會再有這樣的煩惱。”

“再見!”他輕聲道,隨即開車離去,逃離這段永遠也不會屬於他的感情。

凱恩斯若有所思地取下竊聽器,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希望顏雪不會介意他在她包上留的“紀念品”。

愛?愛情?

這世上有什麼是愛改變不了的呢?猶如他……也許該是他放下肩上責任的時候。

他該有所行動,加入一些催化劑才行。隻是在那之前,他要先查查那個人的底,看他是否配得上他的雪兒。

******

淩晨兩點多鍾,尹翰飛帶著一身酒氣回到公寓。傷心的他隻想大醉一場,結果卻發現自己的酒量原來比謝靈斐還好,喝了兩個多小時居然還是十分清醒。

苦笑著打開燈,卻赫然看見那名英國男子坐在沙發上。

“你……”尹翰飛僅有的幾分酒意也嚇醒了,吃驚地看著他,“你怎麼進來的?”

凱恩斯聳聳肩,“走進來的。”

尹翰飛漸漸鎮定下來,冷冷說:“我可以告你非法闖入。”

凱恩斯目中有一絲讚賞之色,不是每個人麵對擅闖者都能如此鎮靜,這至少說明他的膽識過人。恩,相貌也不錯,雖然說斯文了些,但由調查的材料來看,他絕不是那種軟弱好欺的男人。

尹翰飛也在打量他。

眼前的這個男人大概在三十歲上下,貴族的優雅和江湖的邪魅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他身上不可思議地結合得完美無缺,使他擁有一種危險的魅力。

尹翰飛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一隻獵豹,隻有那種優雅美麗卻又危險的足以致命的動物才配得上他。

“漢森?尹,中文名尹翰飛,二十九歲,美籍華裔,畢業於斯坦福大學,在好友邁克爾?謝的靈狐電腦公司任總經理;父親尹道宗,母親……”

“夠了!”尹翰飛驚愕地看著他,“你調查我?”

“當然。”凱恩斯把資料隨手扔到一邊,“花了我兩個小時。”言下之意仿佛尹翰飛浪費了他“寶貴的”兩個小時。

尹翰飛隻聽得頭皮發麻,僅僅兩個小時,他的一切就全被對方掌握,這人究竟是幹什麼的?

“為什麼調查我?”他力持鎮定,不願在氣勢上輸他。

“我總要了解我的敵人是怎樣的人。”

“敵人?”

“你不是在追顏雪嗎?”

“你究竟是誰?和顏雪是什麼關係?”尹翰飛臉色很難看,問出了他早就想問的問題。

“凱恩斯,邁斯?凱恩斯。”凱恩斯大方地自我介紹,“至於我和顏雪的關係,就不用我多說了。”

當然不必多說。腦中掠過顏雪燦爛的笑容,尹翰飛不由黯然苦笑,“敵人?你太抬舉我了,我夠資格嗎?”

“你的確不夠資格。”凱恩斯毫不留情地說,“我在雪兒心目中的地位是誰也無法取代的,你分不走她對我的愛。”

尹翰飛臉色鐵青,“如果你是來羞辱我的,那麼你的目的已達到,請你離開。”

“我隻是提醒你,別再去找雪兒,她是我的。”

他霸道的口氣引起尹翰飛的反感,他盡量心平氣和地說:“如果你真愛她,就應該勸她放棄殺手的職業。”

“放棄?”凱恩斯誇張地說,“是我帶她入行的,我怎麼可能勸她放棄?你別開玩笑了。”

“你說什麼?”尹翰飛盯著他,怒火燒上心頭,“是你帶她走上殺手這條路?”

“當然。”凱恩斯一臉讚歎,“你知道嗎?雪兒可是這方麵的天才,你沒有看到她的槍法……”

“住口!”尹翰飛再也忍不住一拳打了過去。

凱恩斯頭一側輕鬆閃過。開玩笑,他可是當年的第一殺手,給一個門外漢打中那還了得。

尹翰飛不肯罷休,又是一拳打去。

凱恩斯抬手掏出槍對準他。

硬生生收住拳勢,尹翰飛無所畏懼地盯著他,“你最好現在殺了我,我不會放棄她了。”

“哦?你不放棄就行了嗎?”

“你根本不配擁有顏雪的愛。”

尹翰飛收起槍,站起來往門口走去,“那你不妨試著和我來爭,看誰會得到雪兒。”

他居然就這樣走了?尹翰飛不敢相信地大叫:“喂,你不殺我?”

“殺你豈不是太便宜你?我會要你為你的話‘付出代價’。”

凱恩斯微笑著走出公寓,心中滿意之極。

現在他已激起尹翰飛保護顏雪的欲望,第一步算是成功。第二步該是想辦法讓顏雪留在倫敦,留在尹翰飛身邊,這……

隻是該怎麼做?

******

“砰”的一聲槍響,原本寂靜的會場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正在台上發表演講的沙克?布萊爾驚慌地環顧四周。 保鏢由四周擁到台上將他圍在中間,簇擁著他由安全通道迅速撤離。

一個身著黑衣西服的中國男子攔住他們,將手邊一個與布萊爾身材相仿的男人推給他們,“帶他從後門走。”

“是。”保鏢們認出他是暗中保護布萊爾的神秘人,立即遵從。

男子示意布萊爾跟他從大廳走,走到偏廳時忽然停下。

“再見!”男子毫不留情地扣動扳機,將布萊爾的驚叫堵在喉嚨口,然後跨過他的屍體,循來時的路返回。

才走了幾步,一個人衝了出來,相貌與他毫無二致。

他本能地舉槍就射,那人縱身一躍躲過子彈喝道:“住手!”

槍仍對著那人,但沒有再扣動扳機,易容的顏雪冷冷道:“我贏了,‘火鷹’。”

“火鷹”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臉上盡是疑惑和沮喪,“從哪兒知道我的樣子?”他們雖較量了幾次,但彼此卻從未真正碰過麵。

“我有自己的情報網。”其實是凱恩斯提供給她的,她本不欲接受,但凱恩斯說有事要她幫忙,她必須先得完成這個任務才行。

“火鷹”恢複鎮定,“下次贏的是我。”

顏雪掩飾不住內心的好奇,“為什麼針對我?”

“誰讓你是‘暗夜’的第一好手,我要打敗並超越你。”他神色有些不自然。

顏雪覺得他沒有說真話,卻也不想多問,隻道:“我會等的。”槍口對著他慢慢後退。

“等等。”他上前一步,語氣迫切地問:“可以讓我看看你的樣子嗎?”

顏雪隻道:“你輸我一次。”

他知道她在拒絕,並提醒他在辨識對方方麵她占了先。

目中光芒閃動,他忽道:“咱們賭一次如何?”

“嗯哼?”

“賭下次誰贏,輸的人退出這一行?”

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賭注,顏雪怔了怔。

“你不敢?”

顏雪冷笑,不受他激,“我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沒興趣

“火鷹”臉上充滿了懊惱,喃喃道:“我一定會讓你退出這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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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0 00:15:15
第四章

夜幕低垂,顏雪一身盛裝來到倫敦最有名的法國餐廳。

凱恩斯站起來讚歎道:“雪兒,你美得讓人炫目。”

顏雪由他在臉上親了一下,“謝謝。不過恐怕比不上你的她。”

凱恩斯替她拉開椅子笑道:“我可以把這句話理解為你在吃醋嗎?”

顏雪驚愕地看著他,“凱恩斯、凱恩斯,我一定要見見她。天,她將你改變的可夠徹底。”

“她是我的天使,天使無所不能。”凱恩斯微笑,“你也是。”

眼中抹過一絲陰鬱,顏雪保持笑容不變,“你忘了我是‘夜天使’?早就墜入地獄,沒有光明。”

“天使就是天使,就算墮入地獄也不會改變她的本質。”

“凱恩斯。”顏雪輕搖首,“我還是喜歡以前的你。”

凱恩斯大笑舉起酒杯,“祝你完成任務!”

“謝謝你的情報。”

“‘火鷹’看見你時表情一定很好玩。為什麼他總是針對你?你壞過他的好事嗎?”

“他說是想擊敗我,逼我退出這一行。”

“哦?那我倒想站在他那邊了。”凱恩斯若有所思,這一點很有意思。

“他很不錯,而且年輕。”這是讓顏雪深感意外的地方,他看起來才二十一二歲。”

“別忘了你出道時也才二十一歲。”

“那時候的我可比不上現在的他。”顏雪放下酒杯,偶一轉首卻瞥見尹翰飛和兩個人一起走進餐廳。

尹翰飛顯然也看到她,因為他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笑容凝結在臉上。

顏雪收回視線,微微皺眉。倫敦就這麼小?到哪兒都碰到他。

凱恩斯看在眼裏,“怎麼了?”其實是他早就查到尹翰飛今晚會和客商來這裏吃飯才約顏雪到這兒的。

“沒什麼。”顏雪不願讓凱恩斯知道尹翰飛的事。

凱恩斯卻主動提到尹翰飛,“看到那個中國人嗎?他叫漢森?尹,是靈狐公司的總經理。”

知道凱恩斯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提到尹翰飛,顏雪驚訝地問:“難道他就是你的目標?”

“對。”

心停擺一下,顏雪神色微變,“要我殺他?”

“不是。”

顏雪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那是……”

“靈狐公司正在研究開發一種代號‘C—25’的應用軟件,聽說設計新穎,會給整個計算機軟件產業帶來極大的衝擊,有人出價一億想得到它。”凱恩斯麵不改色地說謊。靈狐公司的確在開發C—25軟件,至於有人要出一億元收購純粹是謊言。

“我曾試著讓人侵入公司的計算機,可是他的反侵入係統很厲害,試了幾次都無功而返。直入主機的口令隻有漢森?尹和那個設計?師邁克爾?謝知道。 本來邁克爾?謝風流成性,找他下手更合適,可惜最近他卻失蹤了,隻有找漢森?尹。”

顏雪默默地喝著酒。

凱恩斯假裝沒發現她的異常,“一個月的時間。”

“不需要這麼久。”

“他的開發還差最後一步,我希望能拿到完整的程序。”

“我知道該怎麼做。”顏雪應下這件事,雖然心底有個聲音在警告她不要接近尹翰飛,但比起凱恩斯的要求,這根本不足道。

凱恩斯看見尹翰飛起身往洗手間走去,也站了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

她真的愛那個凱恩斯!

尹翰飛看著鏡中的自己,看到自己臉上的痛苦和悲哀。

“真巧,居然在這兒碰到你。”凱恩斯雙手抱胸,靠在門邊看著他。

深深吸了口氣,強行壓下揍他的衝動,尹翰飛淡淡道:“真巧。”

“我想你很樂意聽到這個消息,我就要回瑞士了。”

尹翰飛眼中盡是疑惑,“你不和顏雪在一起?”

“我們隻是偶爾見麵。”凱恩斯不在意在聳肩,“畢竟我是個有家室的人,不能總和她在一起。”

臉色一下子陰沉,尹翰飛握緊雙拳憤怒地問:“你的意思是你竟然讓顏雪做你的……”他實在無法將“情婦”這個詞說出口。

“她愛我,願意為我做一切。”

尹翰飛惡狠狠地瞪著他,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所以心才痛得更厲害。

“混蛋!我絕不會再讓你這樣對顏雪!絕不讓!”

******

餐廳裏,顏雪看到尹翰飛繃著一張臉走向她。他看起來很生氣。

他在她麵前站定,“我想和你說幾句話,咱們到外麵去好嗎?”他盡量使語氣平靜,可惜不太成功。

“晚餐過後我們再談。”她沒有拒絕,現在她要想法子接近他。

尹翰飛煩怒中卻誤會了她的意思,衝動之下說:“顏雪,他不值得。”

“你說什麼?”顏雪目中寒光閃爍,知道他誤會了,可是就算這樣他也沒有資格批評凱恩斯,“我不許你汙辱凱恩斯。”

尹翰飛覺得自己快發狂了,眼看餐廳裏已有人在注意他們,他不顧一切地抓起顏雪的手,“我們到外麵去。”

顏雪沒有掙紮,她不想讓人看笑話,可是她眼中的寒意已經凝結成冰。

一到餐廳外,她立即掙開手,閃電般就給了尹翰飛兩個耳光。

“這是你對我無禮的代價。”

尹翰飛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任由她打了兩巴掌,臉上既沒有氣惱也沒有憤怒,隻有深深的悲傷。

顏雪無法忽視他的這種表情,壓下悸動扭頭要走。

“我不會放棄你的。”尹翰飛大聲大叫著。

顏雪回頭看到他臉上堅決的表情。

尹翰飛一步步走近她,“就算你不愛我,我也不會放棄。從明天開始,我會展開正式的追求,不要試著躲開我,我一定會設法找到你,不計任何手段任何代價。”他絕不讓他最愛的人做別人的“情婦”,受一生的委屈。

“你在威脅我?”

“不,我隻是愛你。”尹翰飛目光灼熱。

“你不怕後果?”

“我無法在乎,我隻在乎你!”尹翰飛一字一字道,“今晚我會在公寓等你,如果你不接受……那就一勞永逸地解決麻煩吧!”

她瞪他,像瞪著一個怪物,然後一語不發地轉身走進餐廳。

凱恩斯在等她,神色間盡是訝異,“你認識漢森?尹?”

顏雪“嗯”了一聲。

凱恩斯微笑,“那太好了,你有一個好的開始。”

“是的。”顏雪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心中可不是這樣認為。

看來那個尹翰飛對顏雪的影響比他想象的還大。他從來沒看到顏雪臉上有過這種表情——一點點的悸動和……無措?

顯然事情的發展比他預計的還有趣。

嗯,也許還可以讓另外一個人加入這個遊戲,那樣會更精彩。凱恩斯微笑著端起酒杯,應該費點時間去找“天機”的那個小子。

******

尹翰飛站在陽台上,看著天上的那輪孤月。

“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看到月色。”他苦笑著喃喃自語,無法形容此時心中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有期盼渴望,也有害怕恐懼。

期盼顏雪來,又害怕她帶來的是嚴重的打擊;便更恐懼她不來,那代表著他將永遠失去她,那他寧願死去。

“顏雪,求你給我一次機會。”他不自覺地對月祈禱。

身後傳來一聲輕響,他欣喜若狂地轉身,“顏……”聲音驀地卡在喉嚨口,他看到她冰冷的神色和手上同樣冰冷無情的槍。

幾聲低笑溢出喉嚨,斷斷續續似哭,尹翰飛其實是真的好想大哭一常他賭輸了,從頭到尾、徹徹底底,輸得好慘好慘!

顏雪有些痛恨自己給他帶來的傷害,他眼底的悲傷顯而易見。但她更恨自己居然在乎他的感覺,她怎能在乎他?她根本不該在乎這世上的任何人!

“開槍吧!”尹翰飛平靜地說,心中本來有許多話想告訴她,現在都沒必要說了。這樣結束也好,至少日後不必夜夜嚐受這種椎心刺骨的相思之苦。

“為什麼愛我?”顏雪冷不防問了一句。

“為什麼愛你?”尹翰飛不明白她問這句話的意思。

“我是殺手,雙手沾滿了血腥,像你這種身世清白簡單的人本該厭惡害怕我才對。”

“說不介意你是殺手是自欺欺人。”尹翰飛實話實說,“要不然早在五年前我就會不顧一切地追尋你的下落。如果不是上次巧遇,也許我會忘記你,繼續我平凡的生活。”

縱然這五年來他從未有一刻忘記過她。

“可是上帝讓我再一次遇列你,我就聽從自己的心不放棄,任何阻礙都不能阻止我對你的愛。”

“為什麼愛我?”顏雪麵無表情地再問了一遍。她聽了半天,覺得自己聽到的都是他是怎樣地愛她,卻沒有說為什麼。

“我問的是理由。”她補充道,

理由?這五年來他也問了自己無數次,為什麼會愛上一個殺手?一個他完全陌生的世界,一個也許他永遠也無法了解的以另一種生存法則生活在這世界上的人。因為她那雙深邃的眼睛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隻是就這樣愛上了,愛了整整五年,愛到刻骨銘心。

“真正愛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尹翰飛認真地說,“愛就是愛,不需要理由。”

沒有理由?顏雪幾乎想對他冷笑。

說謊!他在說謊!這世上絕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愛總是需要理由和借口的,一旦理由不存在,愛也就消失了,猶如當年……

她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既然他對她的愛是虛偽的,她就不必有什麼好擔心的,她可以展開她的計劃。她收回槍,“這一個月我會住在倫敦。”

尹翰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你的……意思是……”

“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來證明你的愛。”顏雪淡淡地說,故意忽略他臉上的喜色,那居然會使她覺得有些愧疚。

仿佛一下子由地獄升到天堂,尹翰飛狂喜之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

靈狐公司。

尹翰飛一臉笑容地對接待處的小姐打招呼:“早,凱瑟琳。”

仿佛給人點了啞穴一般,凱瑟琳張口結舌地怔在那兒,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屬於自己的聲音。“早,總經理。”她對著已經合上的電梯門說。

上午九點四十五分。

上班已經四十五分鍾了,公司裏被一種奇怪的氣氛所籠罩。職員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小聲議論,談的話題是一樣的——他們的老板,漢森?尹。

“發生了什麼事?總經理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前幾天他還臉色陰沉得我以為天快塌了。”

“就是就是。喂,莫麗,你是總經理的秘書,你總該知道些什麼內幕吧?”

“很抱歉,我和你們知道的一樣多。”

“會不會——”有人大膽提出沒想,“總經理有女朋友,戀愛了?”

說這句話的結果是引來恐怖的驚叫。

“不,不可能!”

“對,怎麼可能?總經理從來不交女朋友,你不知道別亂猜。”

開什麼玩笑,總經理可是她們心目中的最佳夫婿候選人。雖然沒有謝靈斐英俊,可是脾氣好作風優良,從不與女人亂來,像這樣的好男人放眼全世界恐怕也沒幾個。

“從來不交女朋友,不代表永遠不交。”有人繼續潑冷水,結果惹來傾慕者的討伐。

就在此時,總經理室的門打開,所有的聲音立即全部停止。

出來的是銷售部的經理,他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仿佛是一個被綁上刑場的死刑犯突然聽到大赦的命令。

上個月投放市場的遊戲軟件由於策劃錯誤,銷售十分不理想,虧損已是在所難免。 本來以為這次他就算不卷鋪蓋走人也會被降職扣薪,結果尹翰飛隻是讓他寫一份報告交上來,再重新設定新的市場範圍便放他離開。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總經理的心情簡直是好得出奇。”有人異想天開地說,“不知如果這會兒我們要求加薪他會不會答應?”

冷不防有人在他身後說:“如果你現在去工作我會考慮的。”

“總……總經理。”說的人嚇得魂飛魄散。

幸好尹翰飛的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顯示他並不是十分在意這句話,要不然他真會當場暈倒。聚在一起人也立刻哄然做鳥獸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始工作。

尹翰飛微笑著關上門。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隻要一想到顏雪答應和自己交往,他就抑製不住地想要微笑。

幸好謝靈斐不在這兒,要不然給他看到自己這副樣子恐怕會取笑半天。

他按下傳聲鍵讓莫麗進來。

“莫麗,我希望這一個月有更多的時間做自己的事,所以一般性的會麵都替我推了;還有,我已經授權給各部門的經理,除非特別重要的文件,一般的文件他們簽字就行。”

“是,總經理。”莫麗雖然吃驚,但仍是一一記下。

“好了,你出去吧!”他抬腕看看手表——十點半,正好趕得及約顏雪吃午餐。

外麵陽光明媚,倫敦難得的好天氣。

******

“下午三點鍾我來接你,咱們去打網球好嗎?”吃過午餐,尹翰飛小心地提出建議。

顏雪臉上掠過一絲諷刺的微笑.“我會的惟一運動是開槍。”

心抽痛了一下,尹翰飛裝做若無其事般說:“網球很好學。現在我們先去買運動服,行嗎?”

顏雪淡淡道:“你決定就好。”

尹翰飛開車來到一家運動服專賣店,顏雪跟在他後麵,一聲不吭地聽他和老板交談。

他們似乎很熟,老板和他說了一大堆廢話。

她不耐煩地說:“我到車上等你。”

“不,等等。”尹翰飛慌忙攔住她,轉頭對老板道:“John,給我拿一套打網球的運動服。”

John看著顏雪,“漢森,你的女朋友可真漂亮。放心,我一定會將店裏最好最漂亮的衣服給她。”尹翰飛看了顏雪一眼,發現她並未因John的話生氣,暗自鬆了口氣接過運動服,拿出現金付了賬、

John笑眯眯地接過錢,“這可是最流行的情侶裝,你們穿上去後一定會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情侶裝?

尹翰飛幾乎一口氣嗆住,忙道:“John,我隻要女裝。”

“咦?”John一臉訝異,“為什麼?”

“因為顏雪……因為我——”

“就拿這一套。”顏雪忽然打斷他結結巴巴的解釋,起身離開店。

尹翰飛愣了一下才記得拿起衣服追出去。

臨走前隻聽John小聲道:“漢森,你女朋友可真夠酷的,有個性!”

聳聳肩,尹翰飛低笑道:“要不然我怎麼愛上她?”

******

幾聲有節奏的敲門聲,坐在計算機麵前的他恍若未聞。

“是我,開門。”是男子的聲音,深沉而威嚴。

他一愣,怔坐了會兒關上汁算機打開門。“頭兒。”

男子方正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你又想私自行動?”

他垂頭不語。

男子看了一眼計算機,“把裏麵的東西毀掉。”

“不。”他脫口而出。

男子目光一凝,“你前幾次的擅自行動已經將我們和‘暗夜’的平衡打破,你應該知道這樣的後果。”

“對不起,頭兒。”他自懷中取出槍放到桌上,“我為我做的事承擔後果。”

男子神色不變淡淡掃了槍一眼,“不後悔?”

他搖頭,“本來就是我違反了規則。”

“好。”男子拿起桌上的槍卸下彈匣,看到是滿的又裝上去,順勢打開保險後舉起對準他,“她對你真的有那麼重要?”

“是的。”他毫不猶豫地回答,“若不是因為我,她絕對不會走上那條路。我欠她的!”

“欠到要用你的命償還?”

“比起她受的折磨……”他雙手握緊,身子因內疚和痛苦而輕顫,“我就這樣死去反而可以說是一種幸福。”

男子凝視著他,慢慢將槍抵在他太陽穴上。

他閉上眼睛。

手指扣動了扳機,“哢”的一聲輕響。

他驚訝地睜開眼睛。

男子將槍拋給他,“你的眼力還沒練到家。”將左手上的彈匣扔到桌上,淡淡說:“最後一次。”

他驚喜萬分,“謝謝你,頭兒。”

“我隻想對你說——別做傻事!”

男子轉身出去順手帶上門,屋裏隻剩下他一個人怔怔地站在那兒。

“傻事?”他喃喃自語著苦笑,“你怎會懂我的心情?”在計算機麵前坐下,他開始剛才未完成的工作,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他一定得要盡快完成這個程序才能展開計劃。

******

準確的一記殺球打在界內,顏雪贏了最後一個球。

尹翰飛拾起球喘著氣走到網邊,一臉不可置信,“你以前真的沒打過網球?”

太過分了吧!才學了一個星期而已,居然就擊敗了他!

“怎麼?”顏雪不以為然。打網球無非是速度和力量的結合,最關鍵的是反應敏捷、奔跑迅速,這對受過嚴格訓練的她來說是小菜一碟,她欠缺的隻是技巧而已。一個星期下來夠她學會那些技巧了。

“怎麼?我可是大學裏的網球冠軍!居然輸給一個初學者……”尹翰飛一臉不甘心和沮喪,“地洞呢?地洞在哪兒?我要鑽進去!”

他誇張的語氣逗得顏雪笑出來,這是幾天來她第一次笑。

尹翰飛怔然看著她的笑容。

顏雪立刻收斂笑意,不自在地說:“該走了。”

“不。”尹翰飛拉住她,“為什麼逃避?”

顏雪立刻反擊似地說:“如果我逃避就不會留在倫敦。”

“你鎖住自己的心,這不是逃避嗎?”

慢慢拿開他握緊自己手腕的手,她的語調沒有一絲抑揚頓挫,“你忘了,我是個沒有心的人。”

尹翰飛悵然看著她的背影,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

顏雪知道自己又一次傷了他,這並不符合她的計劃。

她本該對他好些,這樣才能更好地取得他的信任,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沒辦法對他溫柔,也許是因為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她沒辦法在他麵前演戲。

可是心底有個聲音在否定她這種想法。

“不是這樣,你知道的,不是這樣。你不敢深究,因為你在害怕,你在怕他!”

“不,我不會害怕任何人。”她脫口喃語,“也不會被任何人打動。”

“顏雪。”尹翰飛擔心地看著她,“你在說什麼?你沒事吧?”

顏雪看著他,穿著運動服的他特別帥氣,和往日總著西服的溫文有著明顯的差異。

本來每個人就是有著許多麵。

她沉思著往前走,忽然道:“你說得對。”

“什麼?”尹翰飛茫然看著她。

她的神色仍是淡淡的,卻有了一絲從未有過的認真,“我會試著改變些自己。”

“顏雪……”

“走吧!我餓了。”

“好。”尹翰飛握住她的手,她隻略略一動沒有掙開。

尹翰飛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

將軟盤從電腦裏退出來,尹翰飛按下通話鍵,“莫麗,請那位費凡先生進來。”

兩分鍾後,一個英俊灑脫的年輕人走進辦公室。

尹翰飛微笑著站起來和他握了握手,“請坐。”

“謝謝。”費凡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坐下,沒有一點局促。

“費先生從香港來?”尹翰飛有些驚訝於他的年輕。

“來了十年了。”他聳聳肩,“和我父母。”

尹翰飛看了一眼他的履曆,“你不像已經有二十五歲。”

費凡揚眉輕笑,“如果我是個女人,我會非常樂意聽到這句話。”

尹翰飛也笑了,他的不羈和灑脫讓他想起謝靈斐。

“我看過你的設計,老實說它是個非常棒的發明,憑這項發明你可以組建自己的公司,為什麼要交給我們?你的利益會損失很多。”

“很簡單,怕麻煩。”費凡侃侃而談,“我不想三十歲就得胃病,四十歲開始掉頭發,靠吃安眠藥入眠。”

尹翰飛忍住笑,“有這麼可怕嗎?”

“當然。”費凡神色很認真。

“看來我得注意我的飲食了。”尹翰飛伸出手,“歡迎你加入靈狐公司,費凡。”

“謝謝,你不會對我失望的。”費凡直起身握住他的手,嘴角掠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你認為副總經理的職位怎麼樣?”

費凡揚揚眉,忽然問:“謝靈斐呢?他是什麼職位?”

“他隻是設計師,沒有特定的職位。”尹翰飛有些奇怪他問起謝靈斐。

“是個特殊的設計師吧?”

“對。”尹翰飛沒有否認,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實。

“我對副總經理的職位沒興趣,我隻想超過謝靈斐。”費凡懶懶地說,“我會取代他成為公司的首席設計師,讓我加入開發部好了。”

尹翰飛不介意他的狂妄,“我非常期待。”事實上他真的希望有人能代替謝靈斐,那樣謝靈斐就可以將全部的精力放到管理方麵來。當然目前是不可能的。

前兩天接到謝靈斐的電話,他果然被謝靈石逮回了香港,而且預備要參加“鴻門宴”,短時期內是不可能回到英國。

“關於這份設計的報酬……”尹翰飛沉吟著,“你覺得百分之三的股份怎麼樣?”

費凡一怔,這一點是他事先沒想到的,“你向來都這麼慷慨嗎?”

百分之三?那可不是個小數目。按現在“靈狐”股票的市值作價大概在一億三千萬左右。他可沒想到自己在瞬間會成為億萬富翁。

“你值得。”尹翰飛道,“希望你會使它的價值超過一億三千萬。”

費凡的神色第一次正經起來,“我知道為什麼這幾年來‘靈狐’成為風頭最健的公司了。”他站起來,“我相信我在這兒會幹得很愉快。”

尹翰飛也站起來,“我帶你去熟悉開發部的同事。”

才走出辦公室便看見顏雪往這邊走來。

“顏。”尹翰飛驚喜迎上去。

這個星期他們相處融洽,像一般情侶一樣約會、散步、看戲,縱然顏雪仍是不多話,但比起他們初認識時,尹翰飛覺得自己在天堂。

“顏,你先到辦公室坐會兒,我……”

“不用了。”相較於他的熱情,顏雪冷淡得多,“我是來告訴你,我要離開倫敦兩天。”

尹翰飛沒有問她去哪兒,隻道:“我等你回來。”

知道他不會問的,相處的這兩個星期,他從沒有試探著打聽她的過去,詢問她為什麼當殺手。他好像真的全盤接受了她,隻是簡單地愛著她。

可是這種情形會永遠維持下去嗎?他真的永遠不介意嗎?

她看著他眼裏的擔憂。

她為什麼要想這麼多?也隻不過是在……

倏然間臉色微變,她看到站在尹翰飛身後的費凡。

費凡笑吟吟地看著她,眉宇間隱有一絲得意。

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顏雪道:“三天後我會回來。”

顏雪離去後,費凡問道:“你女朋友?很漂亮。你叫她……顏?”

“她全名叫顏雪。”尹翰飛回過神來,“我帶你去開發部。”

“顏雪?”費凡似乎一震,神色有些古怪,似詫異、似激動,“你很愛她?”

有些奇怪他對這件事的關心,畢竟他們不熟,他好像問得太多了。

“是的。”他還是回答。不知為什麼,他對費凡有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好感,也許因為他氣質中那些象謝靈斐的地方。

到開發部報到後,費凡說自己還有些事需要打理,希望明天再開始正式的工作,尹翰飛立即同意。

******

懶懶地將雙手插在褲子袋裏,費凡悠哉地在街上閑逛,根本不像有什麼事情要辦。

在一個空寂的巷子裏停下,他背靠著牆問:“你想跟到什麼時候?”

“你在打什麼主意?”顏雪走出來,森冷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溫度。

“和你的一樣。”費凡道,“C—25!”

顏雪微微一驚,“你怎麼知道我要它?”這是凱恩斯托付的事,照道理不該有別人知道,就算對手是“天機”也一樣。

“隻是湊巧,我準備好一切才發現你早己出手。看來這次我們又要分個勝負了。”他含糊地一言帶過,眼睛上下打量著她,“你真正的樣子比較好看。”

“怎麼認出我的?”他應該不知道她真正的相貌。

“你既然能查出我的,我當然能查到你的。”他看著她,目光複雜,閃動著一種莫名的情愫。

那種眼神……不知怎地竟令顏雪一震,仿佛有什麼熟悉的感覺一閃而過,那是什麼?她不由蹙起眉,不喜歡有這樣的感覺,猶如尹翰飛般,但又不完全是……

他察覺到她的困惑,仿佛有些激動,卻又很快鎮定。

她也恢複平靜冷漠,“贏的還會是我。”

“那麼就打個賭……”

又來了。“我沒興趣。”她轉身就走。

“夜天使。”他喊著那個令道上害怕敬畏的名字,“如果你不想尹翰飛知道你的真實目的,最好答應。”

顏雪神色冷肅,危險的氣息迫人眉睫,“你弄錯了一件事,我從不接受威脅。”

“這次會是個例外。”費凡神色篤定,仿佛不受她氣勢的影響,但全身肌肉都已繃緊,“因為托付你的是‘夜神’。”

他居然連這個都知道?一定是哪兒出了問題。

“你想怎麼樣?”

“按我上次說的,輸的人退出這一行。”

顏雪冷笑,“何不來點更刺激的,輸的人便自行了斷?”

“我對你的性命沒興趣。”費凡神色微變,口氣慍怒,仿佛氣她不珍惜性命。

“我對你的可感興趣得很。”她掏出手槍對著他,就在這瞬間,她仿佛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他冷靜的神色否定了她的想法。

“好,改變了一下。”費凡仿佛沒看到她手中的槍,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你輸了,隻要退出這一行;我輸了,性命給你。”

“好像我占了很大的便宜。”她冷笑。

退出等於送死,“暗夜”絕不會允許她的背叛,“夜神”的出走已令“暗夜”震怒不已,不過“夜神”是惟一的,狠到“暗夜”不敢追究,她可沒這麼大的麵子。

“如果你不答應那隻有兩敗俱傷,誰也別想得到C—25。”

沉吟三秒鍾,顏雪收回槍,“你最好祈禱上帝能幫你。”

“為了自己的性命,我會的。”費凡放鬆下來。

他一定要贏,就算不擇手段也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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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0 00:15:51
第五章

尹翰飛坐在辦公室裏看著窗外發呆。

顏雪離開已有一個多星期,比她所說的回來的時間晚了好幾天。

幸虧她曾打電話來說會晚幾天回來,要不然他恐怕會急得瘋了。

前一段日子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和顏雪在一起,他總是拚命地工作,盡可能縮短工作時間。這幾天亦是如此,直到習慣性拿起電話才想起顏雪不在,然後他就沒事可做地在這兒發呆,想念她。

相思已成附骨之蛆,怎麼甩也甩不掉。

顏雪現在在做什麼?

“殺人”的念頭一閃而過,他不敢深想。

原本以為自己有足夠的心理承受這件事,但現在看來他並沒有他自以為的來得堅強,來得偉大。他不後悔愛上一個殺手,但不希望愛的人永遠是個殺手,永遠在那種危險的環境中生活。他怕自己總有一天會失去她!他會崩潰的!

他不希望這樣,他是那麼愛她,他希望兩人能一輩子在一起,永不分離!

“你還要發呆到什麼時候?”

他轉過身,看見費凡坐在他對麵,雙手交叉支著下巴,神情戲謔。

“我坐在這兒至少有半個小時,你居然都沒察覺,給外麵的人看到‘靈狐’的大老板這副樣子,我恐怕我的一億三千萬會貶值。”

尹翰飛微笑起來,“幸好隻有你看見,所以用不著擔心你的股票。”

“去喝一杯?”

想了想,他點頭,“OK。”

******

幽暗的燈光,浪漫的爵士樂飄蕩在空中。沒有喧嘩,沒有嘈雜,連人們的交談也是輕聲細語。

喝了一口酒,尹翰飛有些詫異,“怎麼找到這個好地方的?我在倫敦住了三年都沒發現。”

“你可是公司的大老板,哪有時間到處閑逛。”費凡口氣中沒有嘲諷,隻是陳述事實。

尹翰飛苦笑,的確,這三年他是整個人都“賣給”公司了,而且這公司還不是他的。

“顏小姐還沒有回來?”

仿佛是一種直覺,尹翰飛總覺得費凡對顏雪的事太過於熱衷,這不是個好現象。

“為什麼問這個?”

費凡聽出他語氣中的戒備和淡淡的敵意。

“放心,我不會搶你的女朋友,我隻是好奇。”

“你很‘關心’她。”尹翰飛不想和他繞圈子,事關顏雪他決不輕易放棄。

“她隻是引人注目。”

“費凡……”

“老板,我隻是你的一名員工,用得著這麼緊張嗎?”費凡一臉好笑地對他說。

尹翰飛寧願自己是瞎緊張,可直覺告訴他沒這麼簡單。

“費凡,我不管你是好奇或是別的什麼,總之我絕不會讓人傷害到顏雪,為了她我會不惜任何代價。”

費凡定定地看著他,神色平靜,眼神卻複雜得像個謎。“你真那麼愛她?”他問得很慎重,“不管她是誰?”

心頭一驚,他知道什麼了嗎?

“你究竟是誰?”尹翰飛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戒備地看著他。

費凡淡淡一笑喝了口酒,“你有我的檔案不是嗎?”

“費凡……”尹翰飛的聲調提高兩度,耐心快被磨失殆荊

“我不會傷害到她。”費凡說,“我向你保證。”

“拿什麼做保證?”

“我的命。”他不像在開玩笑,“如果我傷害到她,隨你怎麼對我都可以。”

尹翰飛被他的這番話給震祝

這種誓言……

他仿佛看到自己對顏雪的心,卻又不完全像。

這個費凡,究竟是誰?他和顏雪之間到底有什麼牽連?

******

尹翰飛帶著滿腹的疑問回到家中。洗完澡後他拿起電話撥了顏雪所住地方的電話,鈴聲響了很久也沒人接。

輕歎一聲放下電話,尹翰飛出神半晌,換好衣服下樓驅車前往顏雪的住處。那是他替顏雪租的,正好在他的公寓和“靈狐”的兩點之間,那兒他隻在顏雪搬進去的時候去過。

現在不知怎地,仿佛有一股衝動驅使他去那兒,就算顏雪不在,那兒也有她的氣息。

不一會兒車開到目的地。不經意一瞄,尹翰飛忽然一怔,顏雪房間的燈竟然是亮著的。

顏雪回來了。

這個認知令得尹翰飛欣喜若狂,匆忙鎖好車急奔進大樓,來不及等電梯,他由樓梯爬上顏雪所住的四樓。

急切之下忘了敲門,他握住把手推開門,“顏……哎喲!”

那一聲痛呼是因為他被人揪住衣領整個人都摔了出去,摔得他滿天星鬥,半晌爬不起來。

“是你?”他看到顏雪驚訝地收起槍,走過來扶起他在沙發上坐下。

他苦笑著,“你的歡迎方式真特別。”

顏雪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沒事吧?”

尹翰飛連忙回答:“沒事。”他看到地上的旅行袋剛剛打開,顏雪穿的也不是家居服,好像是剛剛回來。他開心地一笑,“看來我們是心有靈犀。”

心中掠過一種奇怪的感覺,顏雪的眼神不禁柔和起來,“下次記得敲門。”

“我相信我絕不會忘記。”順手拿起地上的旅行袋,“我幫你放好。”不想一低頭卻發現袋子裏是拆卸的槍支零件。笑容一下子僵住,一股寒意升上心頭。

顏雪從他手中拿過旅行袋淡淡道:“還是我來吧!”

尹翰飛在沙發上坐下,怔怔地看著她往裏間走去,心中泛起一絲無能為力的感覺。

過了會兒,顏雪從裏間出來,“喝什麼?茶還是咖啡?”

“茶。”

顏雪打開櫃子拿出茶具,伸手去取架子上的茶葉,才舉起胳膊便放下,轉而用左手取下茶葉。

仿佛有什麼地方不對。尹翰飛疑惑地看著她,一時之間卻又捕捉不到。

茶衝好了,尹翰飛伸手接過,“你晚回來好幾天,發生了什麼事嗎?”不該問的,但他無法掩飾關心和擔憂。

“沒什麼。”她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作糾纏。

尹翰飛沉默不語,顏雪也不開口,室內的氣氛逐漸沉悶。

“後悔了嗎?”顏雪端起茶喝了一口後忽然問道。

“什麼?”

“後悔愛上我?”顏雪麵無表情,聲音波瀾不驚,“後悔愛上一個殺手。”

“不!”尹翰飛的聲音溫柔而堅定,“我永遠不會後悔!”

“這世上沒有東西是永遠的,你的結論下得太早。”

尹翰飛有些難過地歎口氣,“我以為這些天來你已經相信了我對你的感情。”

顏雪站起來,臉掩映在燈光裏,看不清表情。轉身走到櫃子前放下茶杯,她不由自主地摸摸右臂,傷口還沒有愈合,仍隱隱作痛。

是的,她受了傷。

從來未曾失手的“夜天使”居然在這次行動中折翼受傷,這個消息震動了整個“暗夜”,也震驚了她自己。隻有她知道失手的原因。

因為尹翰飛。

在出手的?那,不知為什麼,她腦中竟浮現出尹翰飛擔憂的眼神,心神因此而分,失了準頭的結果是招致對方的瘋狂反擊。幸虧接應的人趕來幫忙,才得以全身而退。但臂膀上仍是挨了一槍。

為什麼那瞬間會想起尹翰飛?她向來是心如止水不為外物所擾,尤其是在執行任務時。更荒唐的是她受傷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打電話給尹翰飛——怕他擔心自己。事後她為自己這種“無聊的”舉動呆了好幾天。

為什麼她會在意他的感受?

難道經過短短的半個月,她已經不知不覺地接受了他?

心頭倏地一震,她已接受了他?

不,不可能!她隻是在演戲,和他在一起的是“顏雪”,不是她!她是“夜天使”,“暗夜”的第一殺手,她絕不能讓人擾亂了她的心!

用力一拳擂在櫃門上低喝道:“絕對不能!”不想用力太猛波及到傷口,手臂一陣疼痛,痛徹骨髓。她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捂住傷口。

尹翰飛一直注視著她,驀然間看見她這個舉動不由一驚,“顏,你怎麼了?”

迅速放下手,她咬著牙道:“沒事。”該死,好痛!也許傷口裂開了。

“你走吧!我要休息。”她下了逐客令,準備處理傷口。

“不,你一定有什麼事。”尹翰飛快步走到她背後,“告訴我,讓我幫你。”

迅速轉過身,顏雪沉下臉,“請離開!”

尹翰飛凝視她半晌終於妥協,“好的,我走。”

看他帶上門,聽著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顏雪才從陰影裏走出來,血已經浸濕了襯衫。快步走進房間拿出急救箱找出繃帶,她正要將衣袖撕開,一道頎長的人影擋住了光線。心頭一驚,她反手抓起急救箱裏的剪子。

“你受傷了?”惶急卻熟悉的語調阻擋了她的下一步動作。

“你又回來做什麼?”她暗驚自己居然對他的回頭感到一絲竊喜。

尹翰飛不答,快步邁進房間,臉上盡是焦灼和擔憂,“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反問:“告訴你有什麼用?”

尹翰飛一時啞然,卻很快拿過她手中的剪子,說了聲“對不起”後用剪子剪開她的衣袖,被鮮血浸紅的繃帶現在眼前。

尹翰飛倒吸一口涼氣,手微微顫抖,仿佛受傷的是他一般。

“我自己來。”顏雪看著他蒼白的臉色,伸手想拿回剪刀。

他按住她的手搖搖頭,然後慢慢地解開結,一層層小心拆除繃帶。

看見那個醜惡的小洞,尹翰飛隻覺得自己的心被人一片片撕開來,痛得無法形容。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使自己的手穩住,先替傷口止血消毒,然後纏上新的繃帶。等一切弄好,他已出了一身的冷汗,腿直發軟,幾乎連站也站不穩。

走到酒櫃前倒了杯酒一口氣喝下去,蒼白的臉色才漸漸好轉。轉頭看到顏雪的目光,他勉強笑了笑,“對不起,剛才我又忘記敲門。”他想借這句話擺脫緊張,可惜卻不成功。

“現在知道愛上我並不是件愉快的事了吧?”顏雪忽然開口,聲音很冷漠,“我早晚會給你帶來這種麻煩,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

見鬼,她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她不是要利用他得到C—25?說出這種活豈非前功盡棄?

“你說什麼?”她聽見尹翰飛的低叫,“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他緊緊攥著酒杯,臉色鐵青,“你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

一直以來他都是溫文爾雅的,即使麵對顏雪的威脅、冷淡也不改紳士風度,始終溫柔以對,但現在他沒辦法維持自己的風度。

“難道直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的心?你以為剛才我是在害怕被你連累嗎?不是,我是在恨我自己,恨自己沒辦法幫你,沒能力保護你。更恨我自己不是凱恩斯,那樣至少我還能有資格勸你脫離這個職業!”他越說越大聲,越說越激動,手也越握越緊。

“啪”的一聲,酒杯被硬生生捏碎,碎玻璃紮了一手,鮮血從各個細小的傷口滲出。

輕“氨一聲,顏雪的臉色微變。緊盯著他流血的手,心隱隱抽痛,仿佛那些碎玻璃不是紮在他手上,而是紮在她心裏。

尹翰飛也怔住,慢慢舉起流血的手放在麵前看了好一會兒,輕輕苦笑,激動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

顏雪一言不發地找出鑷子,拉他走到燈光下,夾出那些刺在肉裏的碎玻璃。

“對不起。”尹翰飛吸了口氣說,“我不應該發脾氣。”

顏雪一聲不出。

“我是在害怕,那種恐懼感……剛才替你包傷時我一直在想,如果這一槍打中的不是你的手臂,而是你的心髒……”他沒辦法說下去。

感覺到他的身子顫抖了一下,顏雪的動作稍停,抬頭看了他一眼,“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我知道,可是……”

“就算是凱恩斯也沒辦法左右我的決定。”她陳述著事實,語氣冷淡得近乎無情。

尹翰飛聽出她的意外之意,難掩心痛,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既然不在乎凱恩斯,當然更不會在乎他。

“我明白了。”尹翰飛平靜得近乎木然。

“有幾個傷口很深,你最好到醫院去縫合。”

“知道了。”尹翰飛站起來,“我走了。”

******

她傷了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深。

顏雪倚在窗口,看著絕塵而去的車。

“心失落了?”

霍然轉身,“誰?”

凱恩斯坐在沙發上,手執著一杯酒,“如果我是敵人,你已經死了一百次。”

顏雪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如果我沒猜錯,受傷也是因為他吧!嗯?”得到她受傷的消息,他立刻就趕了過來,恰好看了一場好戲。

“不是!”她衝口而出,急切的神情反而是欲蓋彌彰。

凱恩斯輕笑搖頭,“說謊是壞孩子的行為。”

斜睨他一眼,“我的師父是你。”

微笑轉成大笑。

“除了你還有誰想要‘C—25’?”

“什麼意思?”

“‘火鷹’又摻了一腳。”

“不是他故意與你作對?”

“好像不是。”

心中暗暗好笑,凱恩斯臉上卻是一副思索的神色,“難道是‘天機’?”

“這不像是他們一貫的原則。”顏雪微微蹙眉,“他對電腦很有研究,而且現在還在開發組,我擔心他會搶在我麵前拿到‘C一25’。”

看來“火鷹”比他預想的還要出色,也不枉他通風報信。

“你放心,‘C—25’的開發研究是一個單獨的小組,‘火鷹’畢竟是才進公司的,漢森?尹不會讓他加入的。”停了停他又道:“那家夥好像真的愛上了你。”

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顏雪生硬地道:“他愛的是‘顏雪’,不是我。”

凱恩斯凝注著她,“你就是顏雪。”

“我不是!”顏雪輕喊,臉上掠過一絲憤怒和痛苦,“我是‘夜天使’!”

“既然不想做‘顏雪’,為什麼不舍棄這個名字?”凱恩斯緊逼著問,“為什麼還用這個名字?”

“為了提醒我自己。”顏雪握緊拳,“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顏雪所受的苦,不要再像她那麼傻!”

“雪兒……”

“做一次傻瓜就夠了,我絕不會再做第二次!”

尹翰飛所說的“愛”,她永遠不會再沾上邊!

“永遠不會!”她緊握著拳,說出心裏的誓言。

******

尹翰飛在次日早晨帶了一束花過來看她。他臉上帶著笑容,仿佛昨晚什麼事也沒發生。

“顏,這是抗生素,這是止痛藥……”一進來他就從手上的袋子裏拿出一大堆藥,“消炎藥是現在要吃的,一天三次,一次兩片……我倒杯水給你,你現在先吃兩顆。”扭開一個藥瓶倒了兩粒藥在顏雪掌中,又轉身去廚房倒水。

顏雪怔怔發愣,還沒明白過來,一杯水已遞到她麵前。

尹翰飛瞧她不動奇道:“怎麼了?”隨即恍然,“怕苦是不是?放心,這是膠囊劑,隻是有點難以下咽而已,你一次吃一粒應該會好點。”

顏雪默默地將藥放入口中,拿過他手中的水杯和水咽下藥。

“還有止痛藥,對胃會有傷害,要在飯後半小時吃,一次隻能吃一片……”

顏雪看著他纏著繃帶的右手,忽然覺得那非常刺眼。

“手沒事吧?”語氣比她預想中的要溫柔得多。

尹翰飛揮揮右手笑道:“隻是割傷罷了,醫生說沒事。”輕輕皺了下眉,“其實是你的傷比較讓我擔心,不知道隻吃藥行不行,最好是打幾針消炎針。”說到這兒眉頭皺得更緊,顏雪受的是槍傷,如果到醫院一定會受到盤查。

“我的傷經過處理,不會發炎的。”

尹翰飛臉有憂色,顯然是不放心。但他很快振作起來,“我會想辦法的。剛剛來時我叫了外賣,應該送到了。”

剛說到這兒,門鈴響了,是送賣的。

尹翰飛開門接過,付了飯錢後道:“這家中國飯館是上海菜係,有些偏甜,不知道你是否吃得慣。”

“無所謂。”

尹翰飛將筷子遞給她,隨口問道:“你祖籍哪裏?”

顏雪臉色倏變,“為什麼問這個?”

尹翰飛不防她會有這麼大反應,呆了一下道:“對不起,我隻是隨口問問,我不知道……”

“算了,吃飯吧!”顏雪沒有等他把話說完。

尹翰飛看著她陰沉的臉色,暗暗歎了口氣。

******

輕輕轉動著手中的茶杯,顏雪坐在沙發上呆呆出神。

尹翰飛兩個小時前接了個公司的電話便匆匆離去,看到他臉上興奮的神色,顏雪知道自己快要完成任務了。

可是為什麼她覺得若有所失?

她心中的煩悶又所為何來?

無法理解自己這種反常的情緒,她煩燥地喝了一口茶,試圖壓下這種異樣的心情。

電話於此時響起,入耳是尹翰飛關心的聲音,“顏,傷口還疼嗎?”

“我說過沒事。”

“公司的事比較多,我今天可能沒時間去你那,你要記得按時吃藥。”

“你不要當我是小孩子。”話剛出口她便一愣,這語氣怎麼聽來像是在撒嬌一般?

幸虧尹翰飛沒注意,隻道:“那明天見。”

“明天見。”她掛上電話,下意識地撫著右臂,傷口雖然還有些疼,但應該沒什麼大礙。費凡人在公司,比她更容易得手,她要先行動才行。

最好的時機就是今天晚上!

她眼中閃過淩厲的光芒。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完全打亂顏雪的計劃。

靈狐公司的電腦係統遭到襲擊。

除了主機外,公司所有的電話被一種奇怪的病毒侵入。它的毀滅速度之快讓靈狐公司的職員根本來不及反抗,僅僅三分鍾,電腦裏的所有資料全部丟失。

靈狐公司上下頓時一片大亂。

******

尹翰飛臉色難看地站在一台電腦前,和其餘的電腦一樣,屏幕上隻留下幾個中文字——

“謝靈斐,你好!”

費凡站在他身邊,緊緊皺著眉,“謝靈斐惹得麻煩。”

尹翰飛不答,過了會兒問:“資料還有辦法找得回來嗎?”

費凡聳了聳肩,“我看很難。”

尹翰飛的臉色更加難看。雖然不幸中的萬幸,公司的主機是獨立的,安全程序也完全不同,在這一次襲擊中幸免於難,不過損失仍將是驚人的,尤其是剛剛才完成的“C—28.5”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這對他們是個不小的打擊!

尹翰飛頭疼地揉揉太陽穴,“不管怎麼樣,先得解開這個病毒程序。”

“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事實上公司其他的技術人員都在忙著“C—28.5”,也隻有他有空,“現在重要的是封鎖消息,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證公司的股票會跌到什麼地步。”

尹翰飛點頭,“我明白。”

接下來的忙亂隻可以用天翻地覆來形容。

一直忙到深夜,費凡才將那個病毒程序解開,他重新設定了安全程序,上了新的密碼口令。

尹翰飛遞給他一杯咖啡,“怎麼樣?”

費凡雙眼布滿血絲,接過咖啡喝了一大口,“剛才我試了一下,最多隻能找回三分之一的資料。”

“這就夠幸運的了,是不是?”

“不錯。”

尹翰飛看看手表,已近淩晨,公司早就隻剩他們兩個。“回去睡一會兒。”他拍拍費凡的肩,“以後的幾天還有得忙。”

“好吧!”費凡打了個?欠站起來,“你也早點回去。”

“我知道,再見。”

“拜。”費凡走出辦公室,走了沒幾步忽又停下往身後看了看,身後是長長的走廊,靜悄悄的沒有聲息。

“看來我是太累了。”他喃喃自語著扭扭脖子,轉身離去。

他離開沒多久,顏雪就從走廊盡頭閃了出來,看著裏麵仍在忙碌的尹翰飛,看來今晚是沒機會下手了。

靜靜地站了會兒,她決定離開。

才剛移動腳步,便聽見裏麵的尹翰飛輕叫一聲,她心中一驚,以為被他發現了。

卻見尹翰飛一臉懊喪,“糟糕!一忙全都忘了。”他從抽屜裏取出一個盒子,看看右手纏著的繃帶皺緊了眉頭,“隻有用左手試試了。”

顏雪看到他挽起右袖,然後從盒子裏拿出一個針筒,在手臂上比劃著一針戳了下去。

他……他究竟在幹什麼?”

顏雪隻看得一頭霧水,吸毒嗎?可是那好像是空針筒。

“力好像用太大了。”他倒抽一口冷氣拔出針頭,位置也沒找對,都出血了。不過他還是很快又是一針戳下去。

顏雪越看越摸不著頭腦,他不會是忙昏了頭吧?哪有人這樣虐待自己的?

眼看他沒有停手的意思,她不由出口喝道:“住手!”這句話一出口,嚇了尹翰飛一大跳,也將她自己驚得呆祝

她怎麼這麼蠢?她是來偷東西的,應該默不作聲才對。而且待會兒她怎麼向他解釋這個時候她不睡覺跑到他公司來做什麼?

“顏?”尹翰飛的喜悅大過震驚,“你怎麼來了?”

“你在幹什麼?”她無法回答,隻有引開話題,事實上她確實想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啊?我……我……”尹翰飛忙不迭放下針筒,神色極不自然。

顏雪走進去拿起桌的針筒,美麗的眼睛裏閃著寒光,“不要告訴我你在吸毒。”

“不。”尹翰飛連忙道:“這是空針筒,你應該看到。”

“拿空針筒戳自己?你究竟想幹什麼?”

尹翰飛有些尷尬,顧左右而言他,“你的傷怎……”

“你最好先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尹翰飛無奈和盤托出,“我是擔心你的槍傷會發炎,你又不能到醫院去。我想如果我學會打針……”

“所以你拿自己當試驗品?”顏雪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心完全被震撼了。他為她竟不惜把自己當塊木頭似的在上麵戳上幾針!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喃喃低語,似是問他,又似問自己,“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但尹翰飛仍保持著笑容,柔聲道:“我愛你啊!”

愛她……愛!愛?

“不!”顏雪突然驚跳起來,“不!不是!”

尹翰飛看著她臉上驚恐的神色,不明白地想握住她的手試圖讓她冷靜,“顏,你怎麼呢?”

顏雪“啪”的一聲打開他的手叫道:“你為什麼愛我?我有什麼值得你愛?我是個殺手,雙手沾滿血腥,你會愛上個殺手?不可能!不可能!”

“顏……”尹翰飛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間這麼大的反應,“我早說過我不介意你是殺手。”

“你真的不介意嗎?昨晚你的神色明明白白告訴我你介意,即使第二天你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顏,你聽我解釋……”

“就算你現在不介意,早晚有一天你也會嫌我,會發現你愛上我是個錯誤。”她神色激動,陷入從未有過的混亂中,“而且你能愛我多久?一個月?兩個月?或是一年兩年?”

“我會愛你一輩子!”

仿佛突然間被雷劈中,顏雪震撼之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尹翰飛握住她雙肩,眼睛緊盯著她,裏麵寫滿了柔情和認真,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尹翰飛謹在此對天發誓,今生今世永遠愛顏雪,此情永遠不變!”

顏雪看著他臉上誠摯的神色,聽著他情真意切的誓言,心中的堅冰保護層哄然倒塌。

她知道她沒辦法拒絕!他的真情、他的堅持完全打動了她早已死寂的心湖!被一個人深愛著的幸福滿足感再一次漾滿了心中。

可是……

“顏。”尹翰飛輕輕喚著她,擔心於她的失神。

可是那些過去、那些她以為自己已忘了的過去卻在?那間紛紛湧上心頭……

“媽媽……”

“滾開!你不是我的孩子!”

“爸爸,你不再愛小雪了嗎?”

“去去去,閃一邊去!”

“爸爸、媽媽……”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往事曆曆在目,像利刃一樣劃破故作堅強的心。

顏雪捧著頭狂喊,淚傾落如兩,“你們說過我是你們的天使!你們會永遠愛我的!為什麼騙我?為什麼騙我?”

“顏!”尹翰飛從未看到她如此失控,不知所措地緊緊摟著她,“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呢!不要哭!不要哭啊!”

“小雪乖,不哭不哭哦!爸爸媽媽在這兒呢!”

“死丫頭?鬼嚎什麼?”

“還哭?我撕裂你的嘴,看你還哭不哭?”

“楓,求你說實話!”

“是小雪打壞的……”

“死丫頭,你這個掃把星!看我不打死你!”

好痛!誰來救她?誰來救救她?

“顏?顏?你醒醒,你不要嚇我!”

“沒有了,愛沒有了。”她喃喃自語,“他們不需要,愛也就沒有了,不存在了,消失了!”

“顏,你在說什麼?”尹翰飛擔心得快要抓狂。

顏雪抬起頭,淚眼蒙隴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現在說愛她,會愛她一輩子,可一輩子那麼長,誰能保證?等時間長了,感覺淡了,一切就都消失了!她怎能再忍受一次這樣的痛苦!她怎能再忍受?

“這世上不存在沒有理由的愛!”她推開尹翰飛,拭淨臉上的淚,神色平靜地令尹翰飛毛骨悚然。

“顏。”他不安地看著她,“你沒事吧?”

“所有的愛都是不真實的,所有的愛都會變……”

“我對你的愛不會變!我是真心愛你!”尹翰飛激動地打斷她的話,他簡直恨不得用腦袋去撞牆了。究竟要他怎麼做她才會相信他是真的愛她?

“既然你說愛我,那麼你為我肯犧牲一切的是不是?”顏雪完全恢複冷靜。

她不能陷進去!絕不能!

尹翰飛毫不猶豫地回答:“是的。”

“好,我要‘C—25’。”

尹翰飛一怔,“C—25?”

“是的,你們剛剛開發出來的軟件,我要它。”

“可是……”尹翰飛為難了,公司剛剛遭受病毒襲擊,在這種情況下失去“C—28.5”會雪上加霜。

顏雪聽他不語不由冷笑,心中的陰影慢慢擴大。他果然是在說謊,她早猜到的。可是為什麼還覺得心痛?

“顏。”尹翰飛困難地想作解釋,“不是我不想給你,而是在這個時候……”

“那就是不行了?”顏雪打斷他的話,心再次慢慢凝結成冰。

“顏,公司現在麵臨很大的問題,如果失去‘C-25’,局麵會一發不可收拾。”

顏雪冷冷笑著,笑容中充滿不屑和諷刺,“這就是你對我的愛嗎?我究竟是比不上你的公司!”

她早就知道,愛是根本靠不住的。

“顏……”尹翰飛不知該怎麼解釋。如果這公司是他的,不要說“C—28.5”,就算顏雪要整個公司他也會給她。但公司是謝靈斐的,他怎麼能讓謝靈斐的全部心血毀在他手上?

“你不要說了。”顏雪很幹脆的地撥出手槍,“告訴我口令。”

“顏。”尹翰飛震驚地看著她,隱隱覺得事情沒有他想象中簡單,“你為什麼要‘C—25’?”

“這是我的任務。”她的聲音沒有一絲抑揚頓挫,她又恢複成為“夜天使”。尹翰飛給過她的感動和震撼全都不存在了。

震撼和感動?該死的!她簡直為曾有過這樣的感情而恨自己。事實證明她差一點又毀了自己!

“任務?”尹翰飛的臉色白得如紙一樣,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荊他搖搖晃晃地找了張椅子坐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相信你這麼聰明的人會猜不出來。”

尹翰飛忽然間想到這次電腦係統莫名其妙地遭到病毒襲擊,想到萊爾?弗萊茨的死……

天!他不由自主地發出申吟。不可能是這樣的,事實不會這麼殘忍的!

“拿到‘C—25’之後呢?”他聲若遊絲地開口,“殺了我?就像殺萊爾?弗萊茨一樣?”

她選擇忽略他臉上的痛苦,“殺萊爾?弗萊茨的另有其人。”

“那麼……”尹翰飛顫聲問出那個讓他害怕的問題,“答應我的追求完全是為了‘C-25’?”

“是。”顏雪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了,除了這個還會有其他的理由嗎?他還真是問了個蠢問題!

僅存的一絲希望因她決絕的回答而完全泯滅。尹翰飛覺得自己被人推入了地獄,四周隻是一片漆黑,那麼沉重的黑,壓得他連呼吸都困難!

“原來是這樣。”過了很久他才發出聲音,“一直是在演戲。”他苦笑著,沒有像顏雪想象的那樣惱羞成怒、大發雷霆。

“這一個月來你一定在暗中笑我是傻瓜吧?”他看著她,語氣中沒有憤怒和怨恨,隻有痛苦和傷心,“我一直自以為是地自說自話,像個小醜一樣是不是?”

他的態度實在太奇怪,也反常地不對勁。

顏雪忽視心中的不安冷冷道:“我早就提醒過你,我是個沒有心的人。”

“所以一切是我傻!”尹翰飛慘笑,“是我自己心甘情願跳進這個陷阱裏,怨不得別人。”

他閉上眼睛,忽然間覺得好累,一種從心底裏發出來的倦擔

從五年前看見她第一眼開始,他就知道她是他今生要找的人。五年後的再次相逢更是讓他認定了她,所以他費盡心力地追求她,期望與她廝守一生,哪怕追求的過程坎坎坷坷,哪怕她像個刺蝟似的總是紮傷他,他都不曾在意。

因為他一直相信她不像外表那樣冷漠無情,她的心門一定會為他敞開。而這一個月來,他以為他已經做到了。但事實證明……僅僅是以為而已!

他所付出的一切、所做的一切努力到頭來都隻是白費力氣!

想想這一個月來的甜蜜和美好的期待原來隻是一場夢,他實在是被這個殘酷的事實打得再也沒力氣反擊了。

他決定放棄,何苦呢?強求一分不屬於自己的感情?

作出這個決定時,他恍若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這輩子,大概再也不會有愈合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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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0 00:16:17
第六章

謝靈斐付了錢後跨出出租車。

知道公司出了事,他立即搭乘最早的一班航機趕過來,結果在午夜到了倫敦,時差又沒倒過來,困得要命。

不過他知道尹翰飛一定還在公司裏忙碌,他也不好意思回公寓補眠。

看看六樓燈火通明,那小子果然還在。

想想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從十年前在美國認識尹翰飛他就賴上了他,還讓他幫著管理公司,這一幫就是五六年。嗯,他的麻煩也解決了,是不是該考慮讓尹去做他最想做的事?

想到麻煩,他忽然頭疼起來。

老天爺是不是真的看他不順眼,想存心整他?好不容易解決了煩了他將近十年的麻煩事,又趕緊給他另找了一個,而且還是個更麻煩的——女人!

他謝靈斐這次居然栽在一個女人的手裏,給尹翰飛知道一定會笑死!

思忖間,電梯已上到六樓。

邁出電梯走了沒幾步,隱隱聽到裏麵的爭執聲。

“女人?”謝靈斐耳尖地聽到有女子的聲音,“好啊!這小於,我還以為他在認真工作,沒想到居然是在泡馬子。”想到自己的“出師不利”,立即“妒心”大起,“不行,說什麼我都不能放你自由,我在一邊受苦,讓你去逍遙快活!”

“你再不告訴我口令,我就開槍了。”

開……開槍?心底的抱怨立刻停止。不會吧!這時候還有人來搶劫?而且還是個女的?

他立刻放輕腳步,躡手躡足地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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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裏,尹翰飛平靜地看著顏雪。

第四次!這是她第四次用槍指著他,別說他從來沒怕過,就算是怕,經過這幾次也都麻木了。

“‘C—25’不是我的,我不能給你。”

又是那句話,顏雪咬緊牙一狠心抬手就是一槍,消音槍發出“撲”的一聲輕響,子彈擦著尹翰飛的臉頰飛了出去。“別逼我殺你。”

尹翰飛直勾勾地看著她,似乎大為震驚,“你……”

“我不是說著玩的。”他終於知道害怕了,他一直的鎮定自若讓她有一種狼狽的感覺。

不對,他不是在看她,他的視線在她身後……

“我也不是開玩笑。”腰間被一硬物頂住,一個男人冰冷的聲音傳來,“放下槍!”

該死!有人到了她身後她居然不知,還給對方製住,她的警覺性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好像一有尹翰飛在,所有的事都走了調。

“謝,你別這樣。”

“你說什麼?”謝靈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老兄,她剛才朝你開了一槍!”

“不錯。”顏雪本欲放下的槍重新對準了尹翰飛,“所以放下槍的人應該是你,要不然我就殺了尹翰飛。”

“該死的。尹,都是你多嘴!”

尹翰飛不理他,隻是看著顏雪,“真想殺我就開槍吧!反正現在我也沒有利用價值,謝知道一切。”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顏雪沒什麼反應,謝靈斐卻嚇出一身冷汗。搞什麼名堂?隻一個多月不見嘛!怎麼尹就變得瘋瘋顛顛,盡說胡話?

但接下來尹翰飛說的話更是讓他氣急交加。

“謝,拿開你的筆,你以為它真殺得了人嗎?”

老天!謝靈斐幾乎要上前扼住尹翰飛的喉嚨,他知不知道這樣做會害死人的!他究竟在發什麼神經?

還沒等他抱怨出聲,黑乎乎的槍口已對準他。

顏雪盯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給這種小伎倆給騙了。

“尹,我在懷疑,你究竟是不是我朋友?”被槍指著的感覺實在不好受,謝靈斐一頭冷汗,惡狠狠地瞪著尹翰飛。

尹翰飛居然道:“你放心,顏不會殺你的。”

他騙三歲小孩子呀!看她一臉殺氣……咦?不對!

“你……剛才喊她什麼?你們認識?”

“尹翰飛。”顏雪冷冷開口,“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那麼你朋友的呢?再不告訴我口令我立刻殺了他。”

“顏……”

“不公平!”謝靈斐大叫起來,“尹才是欠你東西的人,幹嗎拿我開刀?”

“你閉嘴!”

“那怎麼行?我不服氣嘛!”真是的,大概最近這段時間他走黴運,連續遇著兩個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女人。

這男人真聒噪!顏雪稍一分神立刻給了謝靈斐機會,他飛身一個旋踢正中顏雪握槍的手腕,跟著一個翻滾順勢抄起槍,“別動!”

顏雪全然沒想到他居然有身好功夫,回過神時已紿謝靈斐製祝

“……倒是那個謝靈斐不是個普通的人。”

該死!她怎麼忘了“夜鶯”的話。

“謝,別開槍!”倉皇出聲的是尹翰飛。

“尹,你真是見色忘義。”謝靈斐不滿地嘟囔,“剛才我被她用槍指著也沒見你這麼著急。”

“顏,公司是謝的,我不能讓他的心血毀於一旦。”

“除非你們現在殺了我,否則我決不罷手,我一定要得到‘C一25’。”

“原來你想要的是‘C—25’。嘖嘖嘖,還真有人動手了。”謝靈斐卸下手槍的彈匣,把槍拋給顏雪,“相信我,你沒機會下手。”

顏雪接過槍,謝靈斐嫻熟的手法令她戒心更深,這個謝靈斐果然不簡單。

“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拋下這句話後她即轉身離去,沒有再看尹翰飛一眼。

尹翰飛怔怔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將已到口的呼喚硬生生咽回肚子裏。他知道自己永遠失去她了。這個認識令他胸口一陣陣發緊,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

“尹。”謝靈斐輕拍他肩。

他勉強一笑,“我沒事。”

才怪!謝靈斐根本不信,“我記得你愛的是一個叫‘米切兒?泰勒’的美國女人,怎麼才沒幾天就變了?”

“不,沒有變,從來就沒有變。”

“什麼?”

“謝,我很累,先讓我睡兩個小時好嗎?”尹翰飛疲 憊地在辦公室裏的長沙發上躺下,這一夜不但身體累,心靈更是嚴重受創。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就想一覺長睡不醒。

謝靈斐不再說什麼,轉身去檢查被損壞了的電腦係統。

“咦?已經解開了,誰弄的?”

等了半天聽不到尹翰飛回答,以為他已經睡著。轉頭一看才發現他雙眼睜得大大地瞪著天花板,一副魂遊太空的模樣。

不由自主地歎口氣,謝靈斐沒有去追問。尹翰飛的性格向來內斂,有什麼心思總是喜歡藏在心裏。除非他自願,否則自己是沒辦法知道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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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是費凡。”

“謝靈斐。”

握著對方的手,費凡打量著眼前這個俊美非凡的男人,“久仰你的大名。”

“但願你不要以為我是有名無實。”仿佛是種直覺,謝靈斐認為這個費凡絕不簡單。

費凡聳了聳肩,“要相處以後才知道。”

覺得有趣地揚揚眉,謝靈斐沒有客套直接問他:“說說你的看法,對病毒的侵入。”

“你設計的防侵入程序很厲害,但並非無跡可尋,若是一個既了解你又和你一樣是高手的人可以解開。”

“譬如你?”謝靈斐銳利地反問。

費凡笑了笑,“不是,我還不夠格。”

“想不到你這麼謙虛。”

“因為我試過了。”費凡笑得一臉燦爛,“在還沒有加入公司之前。”

“你不知道那是犯法的嗎?”謝靈斐沒有吃驚,隻是隨便調侃了一句。

“別告訴我你沒有侵入過別人的係統。”

想到上次侵入倫敦國際機場的計算機係統,謝靈斐笑了起來。

“尹總……”

“他回去休息了,公司的一切由我來代理。”謝靈斐臉上掠過一絲憂色,尹的情況比公司的事更令他擔心。

“謝先生。”會計部的經理敲門進來,“損失報告已經出來了。”

謝靈斐接過來粗略翻看一下,眉頭不禁皺起。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真是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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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翰飛坐在車內出神地盯著顏雪的房間。

謝靈斐叫他回家休息,他卻不知不覺把車開到顏雪租的那套公寓前。

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到這兒來?難道你還不死心嗎?她的話說得那麼絕情,她隻是在利用你,她不會愛你的,永遠不會!你不要再傻了!

理智一遍又一遍的勸他離開,感情卻又促使他呆呆地坐在車裏兩個多小時動也沒動。

不知道她的傷怎麼樣?如果發炎可就糟了……

為什麼你還要關心她?

尹翰飛苦笑著趴在方向盤上,絕望地明白自己沒辦法放棄顏雪。他愛她,不曾因為昨晚的事而稍減一分。

“該死!為什麼?為什麼會偏偏愛上她?為什麼?”他恨恨地用力捶擊著方向盤,宣泄著心中的苦悶。

過了很久他才逐漸平靜下來,看了那間公寓最後一眼低聲道:“再見,顏。”然後毅然開車離去。他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完全沒有注意有一輛車尾隨著他。

跟了大約兩公裏到了車子稀少的一條單行道上,那車忽然間一個加速用力撞擊尹翰飛的車。

尹翰飛完全沒有防備,突然來的撞擊幾乎令他把握不住方向盤,車子直往路邊的消火檢撞去。幸虧他在最後的關鍵時刻用力一轉方向盤把車子扭到路中才沒遭厄運。

還沒等心定下,“砰”的一聲車子又紿猛烈衝撞了一下,力量之大令得他整個人都跳起來“咚”地撞到了頭。

“見鬼。”他低咒出聲,用力踩下油門。

那車緊緊尾隨。開車的人車技顯然不錯,無論尹翰飛用什麼法子都甩不掉,反而又被撞了幾下。

他透過後視鏡看到那是一輛福特車,由於車速太快看不清車裏的人。

“是誰想要殺我?”他一邊思忖一邊雙手急轉方向盤,輪胎摩擦著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尹翰飛把車開上交流道,連續超了好幾輛車,試圖通過別的車來阻擋那輛車的追蹤。

這方法果然有效,五分鍾後已看不見那輛車的蹤跡。

尹翰飛放緩車速,讓車子駛。

“是誰要殺我?”他沉思著,自問平生並未結下想置他於死地的仇人。驀然間心裏一驚,難道是顏雪?他很快搖頭否定自己這種荒唐的想法,顏雪若真想殺他絕不會拖到現在,而且他深信顏雪一定不屑用這種法子。

車子下了交流道,十分鍾後開到一條回公寓的必經之路。一輛大貨車正在倒車將路堵住,他隻得停下車。

等卡車倒好,他忽然間覺得不對,這路是單行道,照理卡車的車頭應該與他的車方向一致,為何卻是與他的車頭相對?

心中一凜,他立即掛檔倒車,幾乎與此同時卡車也發動著直向他衝來。那是十幾噸的大貨車,一撞上來他縱不死也隻剩半條命了。

尹翰飛驚得一身冷汗,全力倒車,總算在兩個車頭要“接吻”的時刻把車倒入縱向的一條路。

他隻顧著前麵,卻忘了後麵。全力倒車的結果是與後麵一輛駛來的車撞在一起,“砰”的一聲車被撞得往前衝出了車道。

尹翰飛眼看那輛卡車倒退著向他撞來,急切間不及轉身,隻有一咬牙用力踩下油門,車子像箭一般往前方衝去。

“哢嚓”一聲卡車的車後部撞中他的車尾部,由於車速快,車再也無法保持平衡,在空中翻轉著“砰”的一聲落在地上。

在車裏的尹翰飛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仿佛五髒六腑都要翻轉過來,頭和腿更是痛得厲害。勉力張開眼睛看到的東西都是紅的,更有什麼液體流進嘴裏,鹹鹹的、腥腥的。

四周嘈雜聲漸起,尹翰飛什麼也聽不真切,恍惚中似乎有人把他拉出車。四周人影晃動,仿佛是幻覺,他竟看到顏雪分開人群急奔過來。

“顏,顏……”他喃喃著伸出手,手立刻被人握住,有個聲音在喊:“尹翰飛!”

他竟似看到顏雪臉上的驚惶和……眼淚?

不可能的!他一定是在做夢,顏雪怎會在這兒?她怎麼會為他而哭?

可是他卻不自覺地撫向“虛幻”中顏雪的臉,“別……別哭,我……我會……心……”“疼”字未及說出口便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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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車禍?我馬上來。”

一把撂下電話,不顧公司職員驚詫的神色,謝靈斐匆匆下樓開車往醫院駛去。自責的情緒溢滿心中,明知道尹翰飛受了那麼大的打擊,怎麼還讓他自己開車回去?他應該送他的。

謝靈斐,你真是個混蛋!

一刻鍾後,他來到尹翰飛被送進的那家醫院。

“小姐,請問漢森?尹——剛才車禍被送來的那個人,他在哪兒?”

天啦!好帥的男人!那護士緊盯著他,一臉花癡樣,竟忘記回答謝靈斐的話。

“告訴我搶救室在哪兒?”謝靈斐不耐地大吼,現在的他可沒心情“調情”。

這一吼嚇了那護士一大跳,用手指著前方結結巴巴地說:“往前走……右拐。”心中暗自可惜這樣的美男子沒一副好性格。

連道謝也顧不上說,謝靈斐直奔搶救室。門仍緊關著,“搶救中”那三個一閃一閃的紅字令他本就提心吊膽的心情更為惡劣。

“尹,撐住,一定要撐祝”他來回走動,不斷祈禱。

幾乎以為要把走廊走穿時,搶救室的門被推開,一名醫生解下口罩走出來問道:“你是病人的親人?”

“我是他朋友。他怎麼樣?沒事是不是?”

“病人的右小腿骨折並伴有內出血,我們已進行處理,這兩處應該沒什麼大礙;嚴重的是他的頭部,因為遭到嚴重撞擊,我們替他做了電腦斷層掃描,發現一塊淤血積壓在腦部……”

“行了。”謝靈斐暴躁地打斷醫生的話,“他會沒事的是不是?”

“現在說這話為時過早,我們還不能肯定……”

“什麼不能肯定?你是醫生,怎麼能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先生。”醫生的臉色也沉下來,“我隻是個醫生,不是上帝。”

謝靈斐額頭青筋暴跳,一拳狠狠擂在牆上怒吼道:“如果你們救不活他,我就拆了這家醫院!”

“先生。”醫生的臉色更加難看,“請注意你的用詞。”

謝靈斐長長吸口氣壓製住浮燥的火氣,“對不起,請問手術還要多長時間?”

“病人馬上就會出來。 關鍵是手術後的十二小時,如果……”

“夠了,沒有如果。”謝靈斐打斷他的話,“我相信他一定會好起來。他沒那麼容易死!沒那麼容易!”

手機於此時響起,謝靈斐打開手機,“我是邁克爾?謝。”

“謝靈斐……”手機裏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說的居然是粵語,“看見最好的朋友躺在醫院裏的感覺怎麼樣?”

謝靈斐臉色一變,“你是誰?”

“不記得我了?那更好,這樣玩起來才有意思。”男人狂妄的笑聲兒乎震破謝靈斐的耳膜。

謝靈斐臉色鐵青,“你到底是誰?”

對方不答,隻陰側側地道:“你記住,尹翰飛是因為你才受傷的,是你害了他……”

“該死的混蛋!”謝靈斐忍不住破口大罵,“要對付我衝著我來就是,別碰我的朋友。”

“哈哈哈,這隻是給你打個招呼,我還會再有大禮送你的,你等著吧。”

“喂!喂!”謝靈斐怒不可遏地關了手機,心中不停地念叨,“是誰?會是誰?”

“喂,請讓讓。”搶救室的門被推開,護士推著尹翰飛出來了。

“尹。”謝靈斐連忙走上前,看到尹翰飛頭上纏著繃帶,臉色比紙還白。

“尹,你放心。”謝靈斐咬著牙發誓,“我一定會查出那人是誰替你報仇!”

******

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已慢晚上六點,尹翰飛也整整昏迷了九個小時,仍沒有蘇醒的跡象。

謝靈斐的心由最初的平靜期待轉變為焦灼不安。

“嗨!尹,你睡夠了沒有?拜托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雖然你昨晚沒睡,補眠補到現在也夠了吧!喂,你聽到沒有?我昨夜趕飛機也沒睡好,也要補眠的,你別隻顧著睡就不顧我的死活。”

尹翰飛躺在床上,沒有絲毫動靜。

挫敗地歎口氣,謝靈斐沮喪地靠在椅子上。

“給你。”一個熱騰騰的快餐盒遞到他麵前,費凡不知何時走進病房。

謝靈斐伸手接過,“謝謝。”卻順手放在床邊。

“公司還要靠你撐著,不吃怎麼行?”

“我知道,但我實在沒胃口。”他看著狀如死人的尹翰飛,心如刀割,“都是我害了他。”

費凡一怔,“什麼?”

“這次車禍不是意外,是蓄意的。”謝靈斐疲 憊地道,“還有這次病毒襲擊,我相信是同一個人幹的。這還隻是開始……”想到那男人在電話裏的威脅,他揉揉太陽穴,“費凡,我需要你幫我保護尹,我不希望他再受傷害。”

費凡神色古怪,“我?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謝靈斐凝視著他,眼中有著真誠,“請答應我。”

費凡忽然間一笑,“好吧!不管怎麼說,我也有百分之三的股權,我可不希望它變得一文不值。”

就在這時,床上的尹翰飛輕輕動了動,嘴裏喃喃喊著:“顏……顏……”

“尹?!”謝靈斐大喜過望,衝出房間喊道:“醫生、醫生。”

醫生很快趕了過來檢查情況,臉上漸漸露出笑容,“他的情況穩定下來了。”

“上帝。”謝靈斐長長吐出一口氣,心中的一塊大石這時才落了地,“感謝老天。”

費凡也鬆了口氣,看看又自沉睡過去的尹翰飛問道:“為什麼他沒有完全醒過來?”

“你們放心,他這次是沉睡,不是昏迷,是人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措施,過幾個小時他就會醒,到時候我會再給他做一次全麵檢查。”

醫生離去後,謝靈斐忽似想到什麼,“對了,你認識那個叫‘顏’的女人嗎?”

“顏雪?”

“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尹稱她‘顏’,應該是你口中所說的顏雪。”

“我見過她一次。”費凡不動聲色地說,“剛來公司的那一天,她是尹總的女朋友。”似是想起了什麼,他驚訝地道:“尹總出了車禍,她怎麼沒來探望?”

“不知道這個顏雪究竟是什麼人?兩人怎麼認識的?尹很愛她,但是她愛不愛尹那可就難說了。算了,暫時不管她,肚子好餓。”謝靈斐取過飯盒,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費凡看看手表,“我出去一會兒,然後來替你。”

“好。”謝靈斐也沒有客套。

******

費凡走出醫院,來到一個公用電話亭打了個電話。

“是我。我想聯係‘夜天使’,有辦法嗎?”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回答:“沒辦法。”

氣餒地掛上電話,費凡雙手插在褲袋裏,邊走邊沉思。路邊一家商店裏的電視機裏正在播出新聞,那是一則連環撞車新聞報道:

“……據目擊者說,這輛福特車是在高速行駛時突然失去控製撞上護欄,因當時交通繁忙,導致連環撞車,福特車裏的兩名華人男子當場死亡,另有多人受傷……”

費凡並未在意,走過那家商店。

如果尹翰飛看到這則新聞,他一定會非常驚訝,因為他會認出那輛福特車正是曾撞過他的那一輛。

而如果費凡腳步稍緩一下聽完這則新聞,他也會發現一些什麼……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高級警官表示,福特車的失控不排除有人為的可能,因為警方發現車子的兩個後胎均有槍擊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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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費凡回到醫院,隻見謝靈斐因熬不住已經靠在床邊睡著了。輕輕推醒他,費凡道:“回去睡吧!”謝靈斐打了個?欠掩口道:“如果尹醒了,打電話告訴我。”

他離去後,費凡在床邊坐下禁不住苦笑。

真是的,本來單純的隻是為了偷“C—28.5”,現在可好,把自己扯進一大堆的麻煩事。隻是……他仔細思忖著:如果尹翰飛的愛能讓她退出“暗夜”的話,再多麻煩他也甘之若飴。

尹翰飛在睡了兩個多小時後醒過來,稍微動一下全身又酸又疼,他禁不住低哼一聲。

正在打盹的費凡立即驚醒,“尹總。”

“費凡?”他吃力地說,聲音裏有著掩飾不住的驚訝,“我……我怎麼了?我在哪兒?”

“你現在醫院,忘了嗎?你出了車禍。”

“車禍?”尹翰飛目中閃過一絲茫然,“是嗎?我不太記得。”

費凡心一沉,“別告訴我你失憶。”這也太戲劇化了吧!

尹翰飛閉上眼睛,似乎在回想些什麼,但臉上很快現出痛苦之色,“頭好痛,我想不起來。”

“你等等,我去喊醫生。”費凡心中有些著慌,忙將醫生找來。

“醫生,他怎麼會這樣?”

“他的頭部曾受過嚴重撞擊,到現在還有一塊淤血沒有消除,可能這是導致他失憶的原因。”

“可是他認識我呀!對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誰?”他轉頭問尹翰飛。

“我還沒倒黴到不記得自己,我隻是……”尹翰飛皺眉努力思索,“不記得出車禍前後的事情。”

“你們放心,尹先生隻是局部性暫時失憶,通過治療會逐步好轉的。”

醫生離去後,費凡仍然不放心。“你真的隻忘了出車禍的那一段?你真的認得我?

尹翰飛失笑,“要不要我將你的檔案背出來?”

“謝靈斐呢?記得他嗎?”

尹翰飛啼笑皆非,“他是我的老同學,朋友十年了我怎會忘了他!”

“我先探好口風嘛!免得到時嚇壞他。”費凡嘖嘖稱奇,“像你這種選擇性失憶還真是少見。”看看手表,已近十一點,“謝靈斐應該睡熟了,這會打電話給他不知……”

“謝他……”

“他一直陪到你清醒,累慘了。”

“不要打電話,讓他休息。”他看看費凡,“你應該也累了,睡一會兒吧!”

想了想,費凡道:“我讓護士在這兒加一張床,這樣才好照應你。”

“費凡。”尹翰飛喊住他,真誠地道:“謝謝你。”

費凡一怔後揮揮手,“謝什麼!”說不定將來真正要說謝謝的是我。

病房陷入寂靜之中,尹翰飛閉起眼睛休息,他身子還很虛弱,剛才說了不少話又費了力,再加上麻醉藥效已過,刀口也疼起來。

門忽然被輕輕推開,一個人閃了進來。

尹翰飛似有所覺,倏然張開眼睛,入眼是一張清亮的秀顏。

“你……”秀顏上滿是驚詫。她已經很輕了,他怎麼察覺的?她隨即收了驚詫,換上冷冰冰的神色,“我隻是想來看看你死了沒有。”冷淡的口氣中有著一絲狼狽,“看來你的命真是大得很。”她轉身便走。

“你是誰?”

邁出的腳步因這句話硬生生頓住,她霍然回首,眼睛因著慍怒而分外明亮。

“不要太過分!”

“不,我不明白你的話。”尹翰飛的臉上有著困惑和不解,“我們認識嗎?”

“你……”慍怒逐漸轉變為驚詫,他的樣子不像在裝傻,難道……

尹翰飛仍在追問:“我們是不是認識?”

“顏雪?!”一聲驚呼響起,是費凡。

該死!顏雪輕咬貝齒,神色更是狼狽,仿佛是偷糖的孩子被大人當場捉住了一般。

費凡又驚又喜,“我正在找你。”

“費凡。”尹翰飛輕喊道,“你認識這位小姐?”

“當然——小姐?”費凡瞪著他,“用得著這麼客氣嗎?”

“我……”尹翰飛迷惑地道,“我認識她?”

不會吧!費凡不敢相信地張大嘴,那神色說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不要告訴我你忘記了她是誰!”

“可是我……”

“我們的確不認識。”顏雪忽然冷冰冰地插口,“是我走錯了房間。”

費凡連忙拉住欲走的她,“等等。”

顏雪臉有怒氣,翻腕喝道:“放手!”

“對不起。”費凡忙不迭鬆手,“你不要走,他隻是受撞失去了部分記憶,是暫時的……”

“我沒心情聽廢話。”顏雪神色如冰,心中卻不由自主地陣陣抽痛。

他忘了她!他居然忘了她!該死,她為什麼要在乎?

“是你?小姐。”好巧,才要出門便撞上來換藥的護士,“你來看尹先生?”

費凡立即追問:“護士小姐,你認識她?”

“就是這位小姐送尹先生到醫院的。”

“你送尹翰飛到醫院?”費凡輕叫出來。

這個護士可真多嘴。

顏雪頭也不回地繞過護士,“她認錯人了。”

“等等。”出聲的是尹翰飛,“顏小姐。”

顏小姐?顏雪雙手緊握裝做沒聽見繼續往前走。卻聽見背後傳來“砰”的一聲,跟著是護士的尖叫和費凡的怒吼:“尹翰飛,你瘋了,還嫌骨頭斷得不夠多呀!”

顏雪心中一凜轉過身子,臉色立時大變。

尹翰飛翻倒在地,因疼痛而滿頭冷汗,他卻緊盯著顏雪叫道:“顏小姐,請你不要走。”

費凡一臉無可奈何,喃喃道:“人雖忘了,感情可沒忘,奇怪的失憶!拜托,別呆站在那兒,過來幫我扶這個傻瓜上床好不好?”最後一句話是對顏雪說的。

顏雪知道自己不該留下,但雙腿卻不聽使喚地折回來,幫著把尹翰飛扶上病床。

傷口經這麼來回折騰痛得更加厲害,尹翰飛咬著牙不出聲,滿頭冷汗涔涔而下。

費凡禁不住搖頭,“護士,請你喊醫生來檢查一下,看看這個傻瓜斷的骨頭是不是多了兩根。”

“費凡,我隻是不小心而已,別那麼損我。”尹翰飛發出微弱的抗議聲。

“你真忘了她?”費凡指著顏雪猶是不敢相信。

尹翰飛看著顏雪,臉有愧色,“對不起,顏小姐,你救了我一命,我卻將你忘了。”

“上帝。”費凡申吟一聲。

顏雪神色複雜,看不出是喜是悲,是驚是怒,“沒關係。”

“我該怎樣報答你?”尹翰飛誠懇地問,“你有什麼困難需要我幫忙盡管說。”

“我想沒有。”顏雪竭力壓住心裏的火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他忘了她不是更好嗎?以後不會再有人糾纏她,她不必再為此而心煩頭疼。

“我該走了。”

“顏小姐。”尹翰飛神色有些猶豫,“你還會再來嗎?明天你能來看我嗎?”

她本待拒絕,但看到尹翰飛臉上的希冀和懇求之色,拒絕的話居然說不出口。

“她當然會來。”費凡在一邊插口,“你放心。”

尹翰飛鬆了口氣微笑,“太好了。”

顏雪狠狠瞪了費凡一眼,“給我出來。”

費凡聳聳肩跟她走出病房,順手將門帶好,沒等顏雪開口他便搶先問:“怎麼那麼巧?他出車禍時你正好在場?”

顏雪臉上掠過一絲極不自然的神情,生硬地道:“如果你放聰明點最好別問。”

費凡微笑起來,“你愛上他了?”

“閉嘴!”他話語中的肯定讓顏雪覺得好生難堪。

“動了真感情可是殺手的大忌。”費凡笑得更愉快,奇怪的是語氣中沒有顏雪以為的諷刺,反而有一種真心祝福的味道,“不過他值得,你眼光不差。”

“你……”她有一?那的迷憫,他的神情……好奇怪,竟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仿佛以前見過一般。這種奇怪的感覺讓她忘了反駁他的話。仔細打量著他,她禁不住問:“我們以前見過嗎?”

費凡略怔後一笑,“我們見過好多次了,你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顏雪微慍。

費凡不等她開口又道:“別忘了我們的賭約,現在可是我占了先機。”

“你……”

“啊,醫生來了。醫生,你來看看他……”費凡不給顏雪說話的機會,和醫生走進病房。

顏雪默然半晌,帶著疑惑離去。

******

“什麼?失憶?”

次日清晨,醫院裏的大部分病人都被一個恐怖的叫聲給驚醒。

“天!”費凡捂著耳朵,一臉受不了的神情,“他是失憶,不是失聰,用不著這麼大聲。”

尹翰飛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兒去,更何況他連捂耳朵的力氣也沒有。

“怎麼可能?你失憶?老天,你不記得是誰害你撞車的?車是什麼樣子?顏色、車型、牌照……”

“停!停!”尹翰飛受不了地大叫,當然聲音是弱得可憐,根本起不了作用,他無可奈何地看著費凡。

費凡會意地道:“拜托你停下來,你不是真要害得他失聰吧?”

“我……”謝靈斐閉上嘴,心中卻仍是十分焦灼。他怎能不急?車禍是蓄意的,有人要害尹翰飛。 本來以為尹翰飛醒了後會有線索追查。沒想到他居然失憶,而且別的都沒忘,偏偏忘了出車禍這一段,真是莫名其妙的失憶。

“該死!該死!”他低咒著,在病房裏轉來轉去。

尹翰飛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激動,“謝,我隻是斷了幾根骨頭,用不著這麼生氣。”

費凡道:“比起昨天交通事故撞死的兩個人,尹總算是幸運的。”可不是嘛!給人蓄意謀殺都沒死成。

謝靈斐瞪了他一眼,“多謝你的安慰。”

“對了。”費凡似是想起了什麼,“尹總也算是名人吧!怎麼他出車禍新聞居然都沒報道?”

“是我封鎖了消息。”謝靈斐道,“公司受到病毒襲擊的事多多少少有些泄露,我不想引起連鎖反應。”

尹翰飛問道:“公司的損失有多大?”

“沒多少。你別擔心,我會闖過這一關的。”

尹翰飛沒有再問下去,心中卻充滿擔憂,他了解謝靈斐越是這樣說,表明情況越嚴重。

******

情況果然越來越嚴重。

謝靈斐從醫院回到公司就看見一大堆記者圍在公司門口,一看到他來了立刻全都圍了上來。

?那間,閃光燈的亮光幾乎照花了他的眼睛,記者的提問也幾乎把他的耳朵吵聾。

“謝先生,聽說你們公司的電腦係統遭到病毒襲擊?”

“聽說尹總經理遭遇車禍生命垂危?”

“這次病毒襲擊對貴公司會造成致命的打擊嗎?”

“貴公司的‘C—25’的研究開發會受影響嗎?它能如期推出嗎?”

該死的,一定有人在背後搗鬼。

謝靈斐心中大怒,臉上卻沒有絲毫的不悅之色,反而掛著一絲瀟灑自若的笑容。這讓他原本就帥氣十足的臉龐又增加了十分的魅力,不但迷得那些女記者心中怦怦直跳,連那些男記者也魅惑於他的笑容忘了提問。

人長得帥一點還真是有好處!

謝靈斐臉上的笑容加深,這才從容地開口:“我想我們公司裏的會議室的沙發十分舒服,正好我的秘書泡咖啡的手藝也是一流,各位有興趣進去坐一坐喝杯咖啡嗎?”

眾記者麵畫相覷。

謝靈斐繼續道:“我想那時候各位會更有精神提問,而我會十分樂意回答各位的提問。”

他的這番言語大出眾記者的意料,以至於一個記者竟然傻傻地問:“謝先生的意思是願意接受我們的采訪?”

“為什麼不呢?”謝靈斐笑容可掬地反問,“這可是個出風頭的好機會,而我向來是會把握這種機會的。”

確實,謝靈斐是報紙上的常客,除了金融版,更多的是娛樂版頭條。三天兩頭的緋聞,眾女子為他爭風吃醋大打出手。換了別的人,看到這類新聞早就勃然大怒,對記者更不會有什麼好臉色。但謝靈斐從來不,他向來是有問必答,就算記者問得再尖酸刻薄,他都能微笑以對,以致於所有的記者都恨不得那些名人都能以謝靈斐為榜樣,那他們做事也用不著那麼辛苦。

“當然,謝先生和我們新聞界向來是十分合作的,我們相信謝先生的誠意。”

“各位請跟我來。”謝靈斐微笑著率先走進公司,一大群記者連忙跟上。

好吧,既然你們用這種“陰”的手段,我就不妨和你們玩幾招,隻要你們接得祝

謝靈斐在心中發狠,臉上的笑容卻更從容,以致於每個記者心中都有了個印象:這次的病毒襲擊沒什麼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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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狐公司的股票在幅度下挫之後,於下午開盤時開始往上反彈,並且力道十分強勁,估計明天將會持續……”

“他XX的!混賬!王八蛋……”一連串不堪入耳的咒罵由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華人男子口裏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此時的他臉色猙獰,雙眼緊緊盯著電視機猶如要冒出火來,雙手握拳怒吼:“該死的謝靈斐,我一定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夠了。”一個背對著他的男子發出一聲斷喝,聲音雖然不大,卻充滿壓迫感。

華人男子一怔,閉上嘴緊緊咬住牙。

男子輕叩著桌子,“謝靈斐果然不簡單,這麼容易就擺平了新聞界。”

“找人做了他!”華人男子抑製不住地咆哮。

“閉嘴!”男子霍然回頭,英俊的臉龐滿是嚴厲之色,“怎麼做我心中有數,用不著你教我。你還是做你應該做的事,盡快給我破解主機的密碼。”

他不怒自威的氣勢讓華人男子立即矮了半截,賠笑道:“當然,一切都由帝諾先生您做主。”心中卻在發狠,“英國佬,現在讓你,等老子擺平了謝靈斐,那時候再來對付你。”

華倫?帝諾輕蔑地哼了一聲,知道眼前的男人在打什麼主意,卻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他向來不會擔心一條狗的背叛。

倒是那個謝靈斐……他還是小看了他。不過他仍會是他華倫?帝諾的手下敗將,華倫?帝諾永遠是最後的勝利者!

******

靈狐公司。

謝靈斐按下輸入鍵完成這天的工作。

站起來伸個懶腰。窗外天色已暗,公司除了開發部的技術人員——他們還在進一步完善“C—28.5”——留下來加班外,其餘的人早已下班。

成功地平息今早的記者風波,本來下滑的股票止跌反彈,他算是渡過了第一道難關。但更嚴峻的問題擺在眼前。

由於資料丟失,至少有七八個項目受到影響,其中有二個肯定是無法按期交貨。按雙方訂下的合同延期交貨公司要賠償對方的損失,這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在這種情況下延期交貨,勢必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如果被新聞界披露,恐怕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好應付了。

“還不走嗎?”費凡站在門口問。

“這就走。”謝靈斐關上電腦問道:“今天去看尹了嗎?”

費凡笑笑,“用不著我去看他,我想最好你也不要去。”

“怎麼?”

“你想當電燈泡?”

謝靈斐一怔後隨即恍然,“顏雪?”

“正是。”

謝靈斐卻叫出來,“老天,你怎能讓他們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快,快到醫院去。”

費凡不明白他為何失態,“雖然尹總暫時忘了顏雪,可是對她的感情卻沒忘,你用不著擔心。”

謝靈斐卻更是吃驚,“你說什麼?”

費凡一怔醒悟道:“好像今早忘了說。”

“該死的。”謝靈斐詛咒出聲,“他究竟失憶了多少?”

******

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沒有抑製住想來的念頭。顏雪抬頭看著尹翰飛的那間病房。

沒有進去的惟一原因隻有一個——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是尹翰飛視她為陌生人的客氣,抑或是他眼中掩飾著的深情?

可是也許她真正害怕的是她自己的心。

那天尹翰飛守候在樓下,她其實一直就在樓上看著。在尹翰飛離去時,她立刻發現了那輛跟蹤的車。當時她根本沒有多加思索就奔下樓,搶了一輛車跟了上去,並且在交流道幫尹翰飛清除了障礙。

隻是沒想到對方卻留了一手,等她發現不對時,一切都發生了。她來不及阻止。

當時她看著尹翰飛的車在空中翻滾,全身的血液都似已凝固,一種從未有過的痛楚掠過全身,痛得她連動也動不了。

直到這一?那,她才認清了自己,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要他活著,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而當她發現他仍活著時,那種從未有過的狂喜令她流下了眼淚。

十五年,自從十五年前的那個晚上,她就再也沒有流過一滴淚。

她送尹翰飛去了醫院,並且一直守候到謝靈斐來。可是她沒有遠離,她要親眼看到他平安。

沒想到等她再一次見到他時他居然忘了她。他居然失去了關於她的所有記憶。

“顏小姐。”一個護士如釋重負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出神。

“感謝上帝,您總算來了。尹先生起碼問了一百次你來了沒有,請您趕快進去。”不由分說,推著顏雪走進病房大樓。

來到尹翰飛的病房外,正好聽見裏麵尹翰飛在問:“護士小姐,那位顏小姐還沒來嗎?”

顏雪身邊的護士誇張地撫著額頭喃喃道:“第一百零一次!”

顏雪忍不住笑出來。

那護士也笑了,“對於受傷這麼重的病人,他的精神實在是好得令人讚歎。”跟著推開病房的門,“救世主來了。”

裏麵有個護士正在替尹翰飛換輸液瓶,看到顏雪進來明顯地鬆了口氣,“顏小姐,很高興見到你。”

顏雪相信這是她平生說的最真實的問候語。

“好了,我們出去。”

尹翰飛有些赧然,“謝謝,真是麻煩你們。”

陪顏雪進來的那名護士笑道:“不客氣,我們理解。”

另一名護士亦笑道:“最好是下不為例。”

尹翰飛似是更加不好意思,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紅暈。

護士離去後,病房裏有一?那的不自然,最後還是尹翰飛先開口:“顏小姐,請坐。”

顏雪刻意忽略掉“顏小姐”那個令她覺得刺耳的詞,“傷口還疼嗎?”她的表情和語調都顯得有些不自然。

以前習慣了用冷漠的神色和語調與尹翰飛說話,借此來保護自己。現在在尹翰飛眼裏她是個陌生人,她簡直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氣和尹翰飛說話。

幸虧尹翰飛似乎全然沒有在意。

“感覺好多了,傷口也沒有那麼疼。”

“是嗎?”顏雪不知道往下該說些什麼,多年來的習慣根本讓她忘了安慰人的話應該怎樣說。

“顏小姐,我們……”尹翰飛猶豫著,“我們以前認識嗎?”

顏雪略微一震,“為什麼這麼問?”

尹翰飛表情中有著困惑和不解,“我總覺得我對你的感覺不同,你好像……好像是我一個很親的人,可是沒理由呀!沒理由我會忘了你,我記得自己的家人,記得謝,甚至連公司的職員我都記得,如果我們很親近,我沒理由會忘了你。”

“我們以前並不認識。”顏雪避開他深情的凝視。

“是嗎?”他顯得有些失望,但很快笑了笑,吃力地抬起手,“我是漢森?尹,中文名尹翰飛,很高興認識你。”

她不解地看著他。

“自我介紹。”他笑得有些孩子氣,“這樣我們就算認識叮”

這情景好熟悉。

“顏雪。”她輕輕握住他的手。

平生易容不知扮演了多少角色,這一次就演一回“顏雪”吧!一個全新的顏雪。

******

“謝……”

“什麼事?”謝靈斐看著尹翰飛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早已明了,卻裝做不解的樣子。

這一個星期來尹翰飛的傷勢逐漸好轉,腦中的淤血也逐漸消失,令醫生嘖嘖稱奇,謝靈斐知道這是愛情的力量,對此他卻並不是很樂觀。顏雪太神秘了,他不相信她對尹的感情,而尹顯然早已深深陷了進去,和失憶前一樣。可是他絕不能讓尹受一次傷。

幾天來他一直想找機會和顏雪詳談一次,卻從來碰不到顏雪。她把時間拿捏得很準。謝靈斐一到她就不知所蹤。哪怕他上一分鍾還聽見病房裏她的說話聲,下一分鍾推門進去就瞧不見她人了。今天他故意早來且賴著不走,就是想逼顏雪現身。沒想到她耐心倒好,反而是尹翰飛著急起來。

唉,他怎麼交了個見色忘義的朋友?虧自己還這麼關心他!

“公司這兩天怎麼樣?”

謝靈斐聳聳肩,“除了忙還是忙。”他看到尹翰飛想開口又道:“不過和你比起來,當然是你重要的多,我要多抽點時間陪陪你嘛!”

“謝。”朋友多年,尹翰飛如何聽不出他語氣中的調侃之意,“你聽我說……”

“你不用說,我都明白。我隻不過想和顏小姐談談而已。”這句話他說的很大聲。

“談什麼?”尹翰飛的神色一下子緊張起來,“謝,你不要亂說話。”

謝靈斐正要反駁,一抬頭卻看到顏雪在病房外朝他點了點頭。

終於現身了。

他會意地站起來,“放心,我保證不亂說話。”

“謝、謝!”

回答他的是輕輕的關門聲。

“該死!”尹翰飛急得一拍床邊,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冷汗都出來了。他卻沒放在心上,隻是擔心謝靈斐會和顏雪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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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想說什麼?”大樓頂層,顏雪撫弄著被風吹散的頭發,冷冷問。

謝靈斐不答,俯身看著樓下,“有必要在這麼高的地方談嗎?”

她不會是想把自己從這兒扔下去滅口吧?

“這兒安靜,有什麼話直說吧!”

謝靈斐撫平衣袖的皺折,若有所思地沉吟了會兒,“為什麼對尹這麼好?你上次可是拿槍對著尹。”

顏雪抿嘴不答。

“不要告訴我你愛上了尹。”

顏雪一驚,緊跟著冷笑,“你認為有可能嗎?”

謝靈斐盯著她,“不可能。”他神色沉下來,冷冷道:“就算是真的,我也絕計不會讓你們在一起,我不會再給你機會讓你傷害他!”

好狂妄的口氣!顏雪俏顏如冰,“如果我真想傷害他,你阻止得了嗎?”

目中光芒一閃,謝靈斐緩緩開口:“不妨一試。”

顏雪輕哼,“看來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

“你能保證一輩子都像現在這樣陪著尹嗎?”這句話成功地令顏雪停下腳步。

一輩子?

“絕對不可能是不是?”謝靈斐對著她的後背說話,神色卻和嚴肅的口氣有些不搭界,那是一種狡猾帶著種輕鬆的神色,“不要再給尹希望和幻想,他經不起夢想再一次破碎帶來的打擊。”

希望破碎的打擊?那種痛苦,那種刻骨銘心的痛……

顏雪的臉色倏然間蒼白如雪,握緊的雙拳微微顫抖——那種痛苦她整整承受了十五年,至今仍不能擺脫,而她居然……

想到那晚尹翰飛臉上淒慘的微笑,那是一種哀大莫過於心死的笑容……

他那時候的感覺該是和當年的自己一樣吧!被自己最愛的人所欺騙、所拋棄……

“尹是個感情內斂的人,一旦付出了真情就難以收回,如果你不能保證會付出同樣的深情,放了他。”

放了他?嘴角勾起一絲苦笑,顏雪放鬆情緒,過了會兒才冷冷道:“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抓住他。”

謝靈斐有些詫異地看著她下樓,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匆忙間他追上去叫道:“等等。”

顏雪回頭,臉上有著不耐,“還有什麼事?”

“你……真的不會再去找尹?”

顏雪臉色一沉,“沒人敢懷疑我的話!”

“OK!再問最後一個問題,是誰要‘C—25’?”

神色一冷,“我不會告訴你的?”

“尹的車禍不是意外,是想要‘C—25’的人幹的。”

顏雪皺起眉,凱恩斯絕汁不會對尹翰飛下手,難道是出錢購買“C—28.5”的人?

“而且對方極有可能仍會對尹下手。”

顏雪微微一驚,隨即冷漠地說:“那是他倒黴。”

“你……”謝靈斐終於有些動怒,“你真的一點也不關心尹的死活?”

“你不是說過我隻會給他帶來災難嗎?”顏雪毫不留情地反擊,“其實現在真正帶給他麻煩的是你吧?”那夜失手她立刻讓“夜鶯”調查了謝靈斐這個人,“‘靈狐’幕後的老板是你,對方想對付的也是你,他隻不過是很倒黴地受了你的無妄之災。”

果然有反應了。謝靈斐這時反倒冷靜下來,“看來你對我查得倒蠻清楚。”

“‘香港教父’謝鶴西的兒子——你的背景真叫人讚歎!”

謝靈斐居然微笑起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但餘威猶在,而且仇人也沒死絕。”

“是啊!有些可惜。”語氣輕描淡寫。據他所知,剩下的仇人之中有膽子動他的可沒有一個。

顏雪亦聽出他語中的含義,“的確,十二年前連‘夜魔’都失手了,的確沒人再敢動你們父子倆,但別忘了……”

“你說什麼?”謝靈斐本一直神色悠閑,但聽到她這句話時突然間臉色大變,衝動地想抓住她,“十二年前的事你怎麼……”話未說完,麵前勁風襲人,顏雪避開他的手,怒嗔著一個旋踢掃向他。

謝靈斐機警的身形一矮閃過這一踢,隨即後退數步,“住手!”

“你太放肆了!”顏雪怒氣不消,繼續攻上去,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

“喂,喂!”謝靈斐邊閃邊叫,“你總得聽我把話說完吧!”

“多嘴!”顏雪早就看他不順眼,不但不停手,反加強攻勢。

“喂,你……”謝靈斐稍一分神,被顏雪一腳掃過胸口,痛得他胸口一窒,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

顏雪這才收勢,冷冷道:“小小的教訓。”

謝靈斐胸口劇痛說不出話來,隻得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

十二年前?十二年前……難道“他”和顏雪屬於同一個組織?這件事他得要好好查一查。

******

“庭宇,是我……我想讓你幫我查一個人。顏雪,是個殺手,中國女子,年齡約在二十四到二十七歲之間,可能是隸屬於美國的一個組織……沒有照片,不過我會找人拚出圖像,待會兒傳真給你……就這樣,拜拜。”

謝靈斐掛上電話,費凡即推門進來,臉色陰沉,“他想見你。”

“誰想見我?”謝靈斐打開電話。

“你知道是誰。”費凡沉聲道,“顏雪昨天一天都沒有去看尹總。”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謝靈斐操作著電腦,不在意地反問。

費凡的怒氣一觸即發,“尹總說她是在和你談了一次話後就失蹤的,你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麼?”

謝靈斐抬起頭,驚訝於他的反應,“你為什麼生氣?我拆散的可不是你和你的情人。”

“真的是你?”費凡大怒,“為什麼這麼做?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他們自己會解決,你憑什麼插手?”

輕輕撫摸著下巴,謝靈斐心中疑慮叢叢,“這也是我要問你的,你為什麼這麼關心他們的事?”

費凡一時語塞,過了會兒才吱吱唔唔地說:“我……我隻是不想害你被雷劈,拆散一對有情人是要遭天譴的。”

“那我可要謝謝你的好意。”擺明了不信他的話。

“算了,反正不關我的事。尹總堅持要見你,你最好去一下。”砰”的一聲甩上門離去。

謝靈斐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費凡……費凡?”又是一個值得研究的人。

******

“你和顏雪說了些什麼?”相較於費凡的怒氣,尹翰飛可算是輕言細語了。

謝靈斐轉動著可樂罐,過了會兒緩緩道:“尹,顏雪不是一個普通人,她不適合你。”

神色一緊,“你說什麼?不是普通人?這是什麼可笑的理由?”

“尹,這不可笑。她不會愛上你的,你會受到傷害。”

“我已經受到傷害了。”尹翰飛輕喊,“謝,你憑什麼介入我的感情生活?憑什麼?”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往火坑裏跳。”

“那是我的事。”

“尹,你不明白。”謝靈斐惱怒於他的固執,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不要明白什麼。我隻知道我愛她,我想和她在一起!”尹翰飛激動地大叫。

“尹,你不要傻了。你愛她又怎麼樣?她是不可能愛你的!最後你隻會受到傷害!”

“她是愛我的!我知道,我看得出來!”

“她是殺手!”謝靈斐終於忍不住說出來。

“那又怎麼樣?殺手就沒有感情了嗎?是她救了我的命!”

“該死的!你究竟明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和殺手談愛根本就不會有結果,隻會給你帶來痛苦和死亡。你清醒一點行不行?”謝靈斐簡直無計可施,“你失憶了,忘了她曾想殺你!”

“最後她並沒有開槍!”

“那是因為她想要‘C—25’,那時候你還有利用價值。”

“就算得到她也不會殺我的。”

謝靈斐申吟,“你究竟是哪根筋搭錯了,寧願幫一個殺手說話也不願相信……等等。”他突然間清醒過來,盯著尹翰飛的眼睛,“你怎麼知道她最後沒有開槍?”

尹翰飛一愣,“我……”

“你不是忘了地嗎?關於她的一切你不是都不記得了嗎?為什麼知道她沒有開槍?”

激動的神色漸漸平息,尹翰飛疲 憊地歎了口氣,輕輕靠在床頭。

“你根本沒有失憶,你根本就沒有忘記顏雪,是不是?”

微微苦笑,“顏是我最愛的人,我怎會忘了她?”

“哦!上帝!”謝靈斐咬牙切齒,“如果你不給我一個好的解釋,我跟你沒完。”

“對於撞車的那一段前後,我的確記不太清楚了。可是在我被送往醫院的途中,一直有人握著我的手對我說些鼓勵的話,潛意識裏我知道是顏雪,是顏救了我,我敢肯定。”

“真是的,盡記些不該記的東西。”

“這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本來我已經決定放棄這段感情,因為我以為顏從來沒愛過我。”

“她救了你就表示她愛上了?”

“她來看我證明了這一點,不在乎我她根本不會來。可是她一直抗拒,和以前一樣。我想也許是因為我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她有所顧忌才會一直排斥我。”

“所以就裝失憶?”

“對‘失憶’的我來說,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她用不著刻意偽裝。”尹翰飛臉上浮出溫柔的笑容,“也隻有這時,我才感覺到她一直壓抑著的感情,感覺到她對我的愛。所以我絕不能放棄她。”

“你真的愛慘了她。”

“我永遠記得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雖然隻看見她的一雙眼睛……”

“等等,你是說你連她的樣子都沒看清就愛上了她?”

“對。”

“你還真是有勇氣,萬一她長得其醜無比呢?”

尹翰飛忍不住笑出來,“你以為我和你一樣,隻會圍著美女打轉?”

“噯,你這句話可說錯了,是美女圍著我打轉才是。”

尹翰飛一副“受不了你的”表情,“你別太得意,早晚你的真命天子會出現,隻怕到時候人家還不理你了。”他本是隨口開玩笑,沒想到謝靈斐聽完這話後卻呆呆出神。

尹翰飛無意中的一句話勾起了他的心事,來英國一個多星期了,一直忙著公司和尹的事,倒一直沒想起她來。

不知道那個傻丫頭現在在幹什麼?大概又是捧著漫畫書看得哈哈大笑吧!唉,他的魅力竟然比不上一本漫畫,真是叫人傷心。

“喂,發什麼愣?”

謝靈斐微微苦笑,“沒什麼。”

尹翰飛不相信地道:“看來你回香港的一個月收獲頗豐。”

“不要管我,繼續說你的顏雪吧!”謝靈斐坐下來,“相信我,我約顏雪的本意並不是想逼她離開你。我隻是想試探一下,試探她對你的感情,她是否真的愛你。”

尹翰飛一怔,“那……”

“你猜得沒錯,她的確愛上了你。”

“謝!”尹翰飛大喜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說得是真的?”

“是真的。”謝靈斐臉上卻沒有歡愉之色,“不過事情遠沒有你想象中簡單。”

“什麼意思?”

謝靈斐沒有正麵解答,“有個人和顏雪一樣是個殺手,也和她一樣愛上了一個普通人,但最後的結果是他拋妻別子回到了組織中,因為他沒有辦法保護他的妻兒不受到組織的追殺。”

尹翰飛的臉色?那間蒼白如紙,“你的意思是……”

“道上的規矩,背叛者的下場隻有一個——死!”

“不!”

“那個殺手最後並沒有能幸免。”謝靈斐臉上掠過一絲憂傷,“雖然他的妻兒活了下來,但一直活在仇恨和痛苦中。”

“不會的,我和顏不可能會有這種結果,不可能會是這種結果!”

“如果我猜得沒錯,顏雪和那個人應該是屬於同一組織。而當時那個人的身手和地位隻會在顏雪之上,不會在她之下。”

仿佛全身的力氣都給人抽光了,尹翰飛靠在床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我阻止你們在一起的原因,也是顏雪離開你的原因。”

因為怕他受傷害所以才離開。

“我想見她!”尹翰飛忽然叫出來。

“尹。”

“我要見她,謝。”尹翰飛抓住他的手激動地說,“幫我找到她,我要和她談談。”

“沒有用的。”

“不,你不明白,謝,你不明白我對顏的感情。不管和她在一起會帶來怎樣的災難我都無法放棄她,沒有她我寧願死去!”

“你……”謝靈斐震撼地看著他,“你瘋了!”

“我沒有。謝,等你真正愛上一個人你就會明白我此時的心情。”尹翰飛微微笑開來,笑容有幾分甜蜜又有幾分淒涼。

謝靈斐沉默半晌,“好,我幫你。”俯身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這……這樣行嗎?”

“相信我,她一定就在附近,而她既然愛著你就一定會現身。”

******

這兩天來顏雪實踐自己的諾言沒有再去看尹翰飛,但卻一直暗中保護著尹翰飛。他的焦灼和不安她盡收眼底,卻壓著心底的悸動沒有露麵。

“如果你不能保證付出同樣的感情,放了他!”謝靈斐的話似乎又響在耳邊。

多可笑,其實她已是付出了同樣的感情所以才要放了他,因為愛他所以不能和他廝守。

愛,她以為這一輩子無緣的東西,她拚命壓抑著,甚至不惜以傷害尹翰飛為代價想要拒絕的東西,最後還是不可能抗拒地進駐她的心。 冰封了十幾年的心還是為愛融化。

為愛融化?

一陣顫栗掠過全身。老天,她該怎麼辦?

由床上翻身坐起,天已黑,到時間了。可她卻一動也不動,她怕見到尹翰飛渴望見到她的表情。她不知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無意識地打開電視機,對上麵播放的內容卻充耳不聞,當聽到“漢森?尹”的名字時,她才察覺在電視上說話的人正是謝靈斐。

“……尹先生的傷勢恢複得很好,我想幾天之後他會很愉快地接受各位的采訪。”

顏雪看著電視上神采飛揚的謝靈斐,忽然間想到尹翰飛也是一個曝光率很高的人。和她正好完全相反——她一輩子都見不得光。

他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顏雪順手關了電視,拿了車鑰匙下樓,開著那輛租來的車來到醫院。

和前兩天一樣,她爬上那座可以觀察到尹翰飛病房卻不會引起別人注意的大樓頂層。夏夜的星空美麗而迷人,她卻無心觀賞,取出望遠鏡觀察著病房。

病房裏隻有尹翰飛一個人靜靜地躺著。

她知道十五分鍾後護士會來,那是尹翰飛吃藥的時間。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費凡走進來。

顏雪看到他們在交談,卻聽不見談話的內容。但是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對,似乎起了爭執。

他們沉默了幾分鍾,費凡走到窗口出神了會兒,又走回到尹翰飛床邊說了些什麼。他背對著顏雪,看不清表情。顏雪隻看見尹翰飛的神色漸漸放鬆。

在護士進來後費凡即離去。

然後顏雪發現尹翰飛把護士遞給他的藥全都放在一邊。護士一臉無奈地說著什麼,可是尹翰飛神色堅決地搖著頭。

他在幹什麼?

顏雪不解地看著護士無可奈何地離去。

過了會兒主治醫生進來了,一臉怒氣嚷著什麼。尹翰飛倒是神色平靜,隻是不停地搖頭。

顏雪越看越是摸不著頭腦。

“他在等你。”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她一驚,轉身時槍已在手。

費凡靠在牆邊,雙手抱胸看著她說:“中午的藥他也沒吃。”

竟然用這樣的法子?顏雪握緊拳,“我不會去見他。”

“為什麼?你明明很關心他,不要告訴我是為了謝靈斐的那些混賬話。”

“我向來自己做主。”顏雪冷冷道,“你未免管得太多了。”

“尹翰飛很愛你,他會給你……”

“住口!”顏雪低叱,“再多管我的事我就不客氣了。”她看著他急切而無奈的神色,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為什麼這麼關心我的事?”她忍不住再一次詢問,“你是誰?”

“我……”費凡欲言又止,忽然轉過話題,“記得我們的賭約嗎?”

顏雪一凜,隱約想起剛才在電視裏看到謝靈斐正在演示“C—28.5”,難道……

“我已經拿到‘C—25’了。”費凡亮出軟盤,“你輸了。”

該死的!顏雪禁不住低咒。這兩天心思都放在尹翰飛身上,完全忘了“C—28.5”的事。

“我要你遵守諾言,退出‘暗夜’。”費凡雙目閃爍,一字字快速說道。

顏雪吸了口氣,“我還沒有輸。在你將它脫手之前,我完全可以把它搶過來。”話音剛落,飛身一腳踢向費凡持碟的手腕。

費凡疾退數步,反手將軟盤放進口袋,跟著一個“封臂十字架”擋住她的另一腿,“你不守信諾。”

顏雪拳腳不停,“今天你走了就算你贏。”“C—28.5”是凱恩斯要的東西,無論如何她都要拿到手。

“我贏了你就得退出‘暗夜’。”

“贏了我再說。”

兩個人就在大樓頂層交起手來。

顏雪越打越覺得奇怪,費凡出手毫無疑問地有所保留,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似乎怕傷了她一般。

為什麼?他為什麼怕傷了自己?他為什麼一定要逼自己退出“暗夜”?

想到這兩年來,他和自己作對不下十次,她偷東西他和她搶,她殺人他做保鏢,總之以擊敗她為目標。“天機”和“暗夜”雖說原則性不同,但基本上沒有正麵衝突,為什麼他就是要和她作對?

顏雪思忖間略一分神,費凡正好一拳擊來,她封擋得稍為遲了些,肩窩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她悶哼一聲後退兩步。

想不到費凡打中她之後臉色比她還難看,驚呼道:“你沒事吧?”

“你……”顏雪看著他倉皇的神色,心中一動,記憶中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覺被喚起,但是卻不十分清晰。

費凡避開她打量的目光,口氣不穩地說:“‘C—25’我會盡快脫手,那時候你就得遵守諾言。”

“別走。”顏雪追了過去。

兩人在樓梯間且打且退,顏雪越打越是心急,眼看要到樓下,那時候人多勢必會給費凡逃掉。以“天機”的勢力,費凡逃掉後她鐵定是拿不到“C—28.5”。

忽然間心念一動,揮空一拳時她假裝收不住勢,“氨的一聲跌下梯階。

果然費凡大喝一聲“小心”,同時不假思索地抓住她右腕意欲止住她的跌勢。顏雪趁機反扣住他手腕用力一扯,然後一記掌刀砍在他頸間動脈,費凡立時便暈了過去。

顏雪輕輕低喘幾下,一絲茫然掠過臉上,對他於自己的關心感到不解。凝視著他略顯蒼白的臉,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觸摸著他的眉眼,“你究竟是誰?”

費凡輕輕動了一下,顏雪一驚收回手,她得在他醒來之前離去。壓下心中那種怪怪的感覺,她迅速下了樓。

看見對麵的住院大樓時她不由停下腳步。

“除非你去見他,否則他是不會吃藥的。”

要不要去見他?

她猶豫著,直到聽見有人和她打招呼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尹翰飛所在病房的那層樓。

她瞪著自己的腳,為自己的無法控製而生氣不已。

輕輕推開尹翰飛病房的門。

“你們出去,我不想……顏?”尹翰飛一臉驚喜地失聲叫出來,“你終於來了!”

顏?顏雪狐疑地看著他,他恢複記憶了嗎?他都是稱她“顏小姐”的。

“你剛剛喊我什麼?”

尹翰飛這才醒覺自己喊漏了口,忙故意裝糊塗,“我剛剛喊你‘顏’?奇怪,這稱呼好熟悉,不知不覺脫口而出。顏小姐,我們以前真的不認識嗎?”

原來他還沒有恢複記憶。顏雪搖頭,“不,我們不認識,我早就說過了。”

“顏小姐,你這幾天很忙嗎?為什麼沒來看我?我……我很想你。”

顏雪想不到他會表白,略怔之後立即板起臉,“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每天來看你。”她故意忽略他的最後一句話。

尹翰飛黯然垂眸,他該怎麼說才能留住她?

“尹先生。”

顏雪的輕喚拉回他的魂魄,他抬頭看到她長長吸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恐懼?那間襲上心頭!

“不!不行!不要說!”他失態地大叫,“不許說!”

他激烈的反應令顏雪茫然,她還什麼都沒說呀!

尹翰飛神色激動,他知道她要說什麼!她要說“再見”!不行他絕不允許!他愛她!他絕不能失去她!

“顏雪!請你不要走!”他慌亂極了,不加掩飾地大叫,“我愛你!不要離開我!”

顏雪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知道?她還沒有說出口他就什麼都知道了?

“顏。”尹翰飛用力抓住她的手,他的手在顫抖。

“你不知道這兩天你沒有來,我有多想你。我好害怕,害怕你就這樣消失,從此再也找不到。我好害怕會有這麼一天!”

他的告白讓顏雪好一會兒回不過神來。他真的愛她!即使是失去了記憶,他對她的愛依然存在,沒有減少一分!可是……

“尹先生。”她讓自己冷靜下來,“你並不了解我,你並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尹翰飛苦笑,老天,他沒事裝什麼失憶!真是笨到家了。

“顏……”他決定“招供”,“我也許不了解你,可是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五年前我就知道了。”

“你說什麼?”

尹翰飛不敢看她,一口氣說下去,“我部分失憶是真的,但說忘記你是假的。我隻是……當時你要走,我不知道該怎樣留住你!我不知道有什麼心結阻止你接受我,可是我想如果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許你會留下來……我隻是希望你能留下來!”

顏雪一言不發地聽著,神色由驚愕逐漸轉為平靜再至冷漠,等尹翰飛說完了,她淡淡道:“沒有失憶嗎?那很好,省得費唇舌。”

她的反應出乎尹翰飛的意料,想說的話竟然無法接下去,隻怔怔地看著她自袋子裏拿出一張軟盤。

“這是……”

“C—25,我已經拿到手了。”

“C—25?”尹翰飛失聲叫出來,“為什麼?顏。”

“這個問題你早就問過。”

“但是……”

“我的任務已完成。”顏雪把軟盤放好,麵無表情,“以後我們不會再見麵。”

心中的傷口被撤上一層鹽,尹翰飛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說出這麼無情的話?你明明是愛我的,為什麼還要說分手?”

顏雪冷冷問:“我說過我愛你嗎?”

“你雖然沒有明說,可是你的行動證明了一切。不愛我為什麼救我?為什麼肯來陪我?這幾天你是快樂的,因為不必掩飾自己的感情是不是?”

他的話幾乎令顏雪無法招架。

“顏,為什麼?那晚你明明已決定接受我,後來為什麼改變主意?你在害怕什麼?你有什麼心結?說出來好嗎?”尹翰飛的聲音溫柔得猶如在歎息,“不管是什麼,痛苦、悲哀、仇恨……讓我和你共同承擔。”

他的話像一股暖流注入顏雪幹涸的心田。他的愛就像大海般深邃廣闊,包容著她的一切無禮、任性和傷害,她何其有幸能得到他的愛,又何其可悲直到現在才得到他的愛。

“多麼可悲……”她淡淡笑著,很奇怪的笑容,有著滿足又有著不甘心,“我費盡心力來逃避、來抗拒,最後還是無法控製地愛上你。”

什麼?尹翰飛目瞪口呆地瞧著她,不敢相信她說出來了!她說她愛他?

“你……你再說一遍。”他不敢置信,“我不是在做夢吧?”

“你不是在做夢,我確實說了我愛你。”顏雪臉上掠過一絲哀傷,隻是一閃而過,快得尹翰飛根本沒注意到。

“可是這並不代表什麼,因為我無法選擇你。”

猶如被人當頭澆了盆冷水,尹翰飛心中一寒,“我不明白。”

“選擇你表示選擇了死亡,我們的死亡!”

“我並不害怕死亡!”

“可是我害怕。”顏雪一字一句如斷冰切玉,“我惟一有的就是我這條命,我要為自己而活,沒有人可以讓我為他舍棄。”她強調,“無論是誰!”

緊握著的手不知何時鬆開,原本沸騰的空氣亦陷入死寂,室內靜得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這樣啊!”尹翰飛很久之後才喃喃低語,“原來我的愛隻會帶來死亡而已……”他淒聲輕笑,令人不忍卒聽,“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放棄!”

最後三個字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才說得出來,話語中的無奈和絕望幾乎令顏雪想改變主意。

“再見!”她立即說出這兩個字來阻止自己。

尹翰飛伸出手,“再見!”

她遲疑著伸手握住,兩個人的手都冰涼。

尹翰飛忽然間用力一扯,顏雪不防他有此舉動,整個人都倒在了床上。腰部一緊,尹翰飛擁住她,溫熱的嘴唇觸及她的唇,緊緊吻住了她。

他在幹什麼?

顏雪腦中?那間一片空白,他居然吻了她?他居然敢吻她?她本能地伸手抵住他肩想推開他,卻感覺到他吻中那股不舍和絕望的味道。心不可抑製地疼痛起來,手不由得由抵住他肩改為伸手摟住他後背,放縱自己沉醉在這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熱吻之中。

仿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直到顏雪口中嚐到一種鹹鹹的味道,尹翰飛才鬆開她,卻立刻偏過臉去啞著嗓子道:“再見。”

顏雪一句話也沒有說,立刻站起來轉身走出去。

輕輕撫摸著嘴角,她隱約看到了手指上的血跡。

病房內,尹翰飛聽到關門聲後才轉過頭來,眼中有淚光閃動,緊握著床單的手賁露著青筋,“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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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0 00:17:39
第九章

謝靈斐放下電話,疲 憊地用手指壓壓太陽穴。

這兩天簡直糟透了。

“C—28.5”被盜,費凡莫名其妙地失蹤,而公司推遲交貨的消失已引起人們的猜疑,股票開始小幅度的下滑。相信如果“C—28.5”被盜的消息傳出去,股票大概會狂跌,那時候公司就完蛋了。

惟一讓他覺得安心的是尹翰飛。顏雪走後,他出乎意料地平靜,十分合作地進行治療,並開始把整個注意力放到公司上來。

尹翰飛告訴他是顏雪拿走了“C—28.5”,他卻有些懷疑。放“C—28.5”的保險箱密碼隻有他和幾個高層人物知道,而“C—28.5”是在放人保險箱幾個小時後即被盜,顏雪絕計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裏搞到密碼。

費凡又恰好於此時失蹤,他也是有限幾個知道密碼的人。隻是“C—28.5”為什麼又會到顏雪手上?惟一的解釋他們是一夥的。

還有一點他想不通,如果有人想在幕後搞垮“靈狐”,怎會在“C—28.5”丟失了這麼久也沒動靜?隻要像上次給新聞界透露點風聲就夠他頭疼的。難道是兩夥人?有這麼巧嗎?

看看天色已暗,該去看尹翰飛了。

驅車先找了家餐廳隨便解決了頓晚餐,然後來到醫院。

和病房外的那名警察打了聲招呼——為防萬一,他幫尹翰飛申請了保護。

尹翰飛正在看書,看他進來放下書問:“今天怎麼樣?”

謝靈斐也未隱瞞,“很糟。”在椅子上坐下,順手從床頭櫃的水果籃裏拿起一隻蘋果啃起來,“與戴格公司的合作沒有成功,被‘時代’搶了去。”事實上時代公司最近好像處處針對他們,仿佛要斷他們的後路一般。

尹翰飛聽出他話中的含義,“你懷疑他們?”

“隻是有些疑心。”

尹翰飛沉吟了下問:“找到費凡了嗎?”

“沒,他好像憑空消失了般。”

“他和……顏雪絕不是一個組織的人。”

謝靈斐揚眉,“這麼肯定?”

“是一種感覺。但是……”尹翰飛有些困惑地道,“費凡似乎很關心……不,應該說很在乎顏雪,可是顏雪對他的態度……總之,他們之間有某種聯係,但不是同伴的那種。”

“費凡比顏雪更神秘,我們至少還知道顏雪是個殺手,費凡究竟是什麼人我們卻一點都摸不著頭緒。”

尹翰飛抬頭,“你查出了什麼?”

謝靈斐一怔笑道:“不愧是多年的朋友。我請人調查顏雪和費凡的底細。”

神色一動,“結果呢?”

“查到了顏雪的。她隸屬一個叫‘暗夜’的黑道組織,代號‘夜天使’。”

“暗夜?”尹翰飛像聽天方夜譚,“夜天使?”

“‘暗夜’是個勢力很大的組織,總部就設在英國。除了毒品,其餘違法的事他們幾乎都沾得上邊,包括贖賣軍火這一種大風險的買賣。真正讓他們屹立不倒的是他們組織中的殺手。這些人都是萬裏選一的好手,據說從未失手過。最厲害的是一個叫‘夜神’的家夥,不過傳說兩年前他已退出了‘暗夜’。”

“退出?”尹翰飛神色一動。

謝靈斐知道他在想什麼,事實上他對這個叫“夜神”的人亦相當好奇,能成功叛出“暗夜”可是件了不起的事,連當年的“夜魔”都無法做到。難道“神”果真比“魔”厲害!

“顏雪是‘夜神’一手帶出來的,承襲了‘夜神’的一切,包括身手和性情。”

尹翰飛心中一動脫口道:“邁斯?凱恩斯。”

“誰?”

“帶顏入道的人,他親口說的。”尹翰飛想到凱恩斯身上那種危險的氣質,“我相信他就是‘夜神’,一定是他!”

“你運氣不錯啊,見到傳奇性人物,他長什麼樣?”

“很有魅力。”尹翰飛尋找著恰當的形容詞,“優雅卻又邪魅,很難描述,總之是那種會給人留下相當深刻印象的人。”

“就像我?”真是自大得可以。

尹翰飛失笑,“是啊!像你一樣狂妄。”

“我很狂妄嗎?”淡淡的語氣像詢問天氣般平淡,卻震得尹翰飛整個人都怔祝

謝靈斐循聲回頭,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英國男子抱肘倚在門邊,“好久不見。看來這段日子你比較倒黴。”

謝靈斐轉頭問尹翰飛:“是他嗎?”

尹翰飛點頭。

謝靈斐這才仔細地打量著凱恩斯,“他哪裏和我像,根本沒我帥。”

凱恩斯不理他,隻道:“我要和你單獨談談。”這句話自然是對尹翰飛說的。

謝靈斐正要抗議,凱恩斯補充道:“關於顏雪。”

尹翰飛立即坐直身子,“她怎麼樣?”

凱恩斯看著謝靈斐。

“謝……”

謝靈斐聳聳肩,“我明白,我走就是。”嘟囔著站起來,“真是個見色忘義的家夥。”

“等等。”凱恩斯拿出一個軟盤扔給他,“還你。”

謝靈斐驚訝地道:“C—25?”

“怎會在你那兒?”尹翰飛亦驚訝萬分。

凱恩斯沒有回答,卻毫不客氣地把謝靈斐推出門外,“砰”的一聲關上門。要不是心念著顏雪,尹翰飛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謝靈斐此時的樣子必定滑稽得很。

“是我讓顏雪偷‘C—25’的。”

“你?為什麼?”尹翰飛糊塗了,為什麼又還回來?”

“我對‘C—25’根本沒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你。”

“什麼意思?”尹翰飛更糊塗了。

“我本以為你能讓她退出‘暗夜’。”

尹翰飛驚訝地張大嘴。

“沒想到你這麼差勁,輕易就放棄了最愛。”

“我……”尹翰飛神色黯然,“我努力過了,可是她的心結——我不清楚那是什麼,我沒辦法解開。我不想勉強她,讓她痛苦和為難。”

凱恩斯看了他一會忽然問:“想聽她的故事嗎?”

尹翰飛神色一振,“當然!”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那次他接了個任務——到香港去殺一個人。事情很順利地解決。當時他也隻不過十八歲,卻已是名震整個黑道的第一殺手——“夜神”已經是每個人談而色變的可怕人物。

他殺了目標後,由事先看好的一條小巷子從容退走,沒想到卻在那個巷子裏發現了一個小女孩。

她坐在角落裏,全身髒兮兮的,瞪著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和他手中的……槍——槍口正對著她。

他沒有扣動扳機。

不是因為心慈手軟,多年來的浴血奮戰早已把他鍛煉成心狠手辣、毫無感情的殺人機器。

沒有開槍的惟一理由是那女孩的表情,那麼冷漠、那麼毫不在乎。而她眼底裏深深隱藏著的那種絕望似的悲哀仿佛讓他看見了以前的自己——多年前那個絕望的小男孩。

他收起槍,女孩的表情連變也沒有變,似乎在她眼裏,生和死根本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他轉身撂下句話:“跟我走。”

女孩怔了會兒,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跟在他後麵……

“當時她瘦得就像非洲難民營的那些兒童,身上到處是傷痕,那種情形下她還能活著還真是一種奇跡。”

尹翰飛臉色鐵青,雙手緊握叫道:“是誰那麼狠心這麼對她?她還是個孩子呀!她父母呢?”

“顏雪是棄嬰。”

“棄嬰?”尹翰飛倒抽一口涼氣。

“顏雪從不提她的身世,當時的我也沒有興趣知道……”

“夜神”帶回一個小女孩的事成了“暗夜”的一大新聞,每個人都以為“夜神”改了性情,還稍微有點人性,但後來他們發現自己錯了。

“夜神”對那小女孩從不假以辭色,甚至可以說是冷酷。他訓練她,強度之大連他們都覺得過分。但令他們驚訝的是那女孩從來不叫一聲苦,所有的訓練她全都一絲不苟地完成,即使是明明累得連動也動不了,她也不肯停下來。

“她的韌性和耐力連我都覺得訝異。直到後來我才明白她當時的想法——絕不再依靠任何人,這世上別人對自己的好都是虛偽不可信的。要活下去,隻有靠自己!”

“她一定吃了很多的苦……”尹翰飛心痛萬分,“棄嬰?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父母!”

“比起她的養父母,拋棄她的父母還算是仁慈的。”凱恩斯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掠過一絲憤怒,“至少沒有給她希望,也就不會有希望幻滅的痛苦和悲傷。”

“養父母?”

“顏雪被拋棄在一家收容所門口,在收容所裏待了三個月後被一對無法生育的夫婦收養。一開始顏雪的確過了幾年好日子,沒想到在顏雪六歲的時候她的養母竟然懷孕生下一個男孩。”凱恩斯冷笑,“上帝還真是會開玩笑。”

尹翰飛已猜到以後發生的事。

那對夫婦有了自己的孩子後自然會冷淡收養的顏雪,何況中國人本來就重男輕女,在那種情況下,顏雪怎會有好口子過?

他幾乎可以想象那時候顏雪的痛苦和困惑,世界在一夜之間突然顛覆,所擁有的愛莫名其妙地在?那間失去……

“你能愛我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一年或是兩年?”

“愛是不真實的,所有的愛都會變……”

顏雪的話響在耳邊。

他現在才明白她這些話的含義,也知道她為什麼總是拒絕自己——是害怕受到傷害,害怕他的愛隻是曇花一現,怕再承受那種突然間失去一切的痛苦!

“明白了吧?”凱恩斯道,“她把自己層層包圍起來,以冷漠掩飾脆弱不讓任何人觸摸到她的真心。”

“你是個例外。”尹翰飛忍不住說,“我看得出來,她在你麵前從來不加掩飾。”

“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凱恩斯淡淡道,“我們都相信對方絕不會傷害自己。”

“我也絕不會傷害她,我愛她呀!”

“相愛才會有傷害,人總是被自己所愛的人傷害。”凱恩斯一針見血地道,“你不在乎的人即使砍你十七八刀你也不會覺得痛苦,不是嗎?”

尹翰飛啞口無言,他得承認凱恩斯說得是事實。

過了很久他才苦惱地道:“我該怎麼辦?怎樣才能打破她的心牆?凱恩斯,我向她保證過我會一輩子愛他,但是我無法證明未來,對她的退縮我毫無辦法。我該怎麼做才能使她相信我?”

“沒有人能保證將來什麼都不會變,就算現在你說什麼海枯石爛、永不變心,其實都是虛妄,重要的是眼前,是現在。你要讓顏雪明白這一點。”

尹翰飛茫然看著他,顯然不是很明白他的話。

凱恩斯站起來,“想通了打電話給我。”把名片放在床頭,“如果想不通,就把雪兒忘了,不要再去擾亂她的生活。”

******

他走出病房大樓,謝靈斐忽然閃出攔住他,“等一等。”

凱恩斯看著他,“讓開!”

謝靈斐不動,“想向你打聽一個人。”他的神色很嚴肅,不似一貫的他。

凱恩斯沒有表情地回答:“不知道。”繞過他便走。

“請等等。”謝靈斐閃身再一次攔住他。

凱恩斯嘴唇的線條一緊,“我討厭別人攔在我麵前。”順手一拳擊向謝靈斐。

謝靈斐頭一側避開這一拳,卻未料凱恩斯左手跟上一拳擊中他小腹。他痛哼一聲疼白了臉卻一步不退,右拳如閃電般揮出居然擊中凱恩斯的下巴。可惜吃痛之下力量不夠,要不然這一拳也夠凱恩斯受的。

凱恩斯微“呀”的一聲,“我好像看錯了你。”聲音一寒,“惹怒我的人都去了另一個世界,你也不會例外。”

謝靈斐神色鎮定,“我隻想問宋磊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凱恩斯眼中有著一絲詫異,緊接跟著轉為了然,“你是謝鶴西的兒子。”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謝靈斐臉色微變,“宋磊真的就是‘夜魔’?”

凱恩斯淡淡地說:“是又怎麼樣?人都死了。”

“是‘暗夜’,逼他去殺我的父親?”

“那隻是個任務。”凱恩斯看著他臉上複雜的神色,“看來你知道得不少。”

心中一凜,謝靈斐抬頭盯著他,充滿戒備,“不及你多。”

嘴角浮起一絲嘲諷的笑容,凱恩斯走近他,“我沒興趣。”

謝靈斐神色漸漸放鬆,“我知道了。”

凱恩斯揚揚眉忽然間又是一拳打了過去,謝靈斐這次避也不避硬生生受了這一拳。

呼幾下讓痛得幾近窒息的胸口緩過氣來,他白著一張臉道:“兩清了。”

凱恩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喃喃道:“還真的走眼了……相信你騙過了所有的人吧!”

******

尹翰飛推開謝靈斐辦公室的門。在裏麵的並不是謝靈斐,而是謝靈斐的朋友——慕庭宇。

他是一個警察,因以為謝靈斐惹上了“暗夜”,所以趕過來幫忙,到了才知道不是。謝靈斐留下他幫忙查尹翰飛被撞一事,他自己卻在一個星期前為了追女朋友回了香港。

慕庭宇剛剛放下電話,臉上掛著一個大大的笑容。

“什麼事?”

“剛剛我打電話給謝。”慕庭宇抑製不住地想笑,“他說明天就來倫敦。”

“這麼快?”尹翰飛覺得驚訝,卻不認為有什麼好笑。

“因為他又踢到鐵板了,可憐的謝。”慕庭宇臉上可沒半點同情的表情,反而笑得更樂了。

尹翰飛沒有笑,因為他想到了顏雪。凱恩斯走後的這半個多月,他苦思冥想突破顏雪心牆的方法,卻始終想不到一個好的法子,害他幾乎夜夜失眠。

桌上的一份檔案吸引住他的目光,“這是……”

“李澤遠,就是他找人撞你。”慕庭宇道,“破壞電腦係統的也是他。”

“他不是在香港服刑嗎?”尹翰飛吃驚地問。

“你知道他?”慕庭宇多少有些詫異。

“謝和我提過,說他也是電腦方麵的奇才,可惜沒用在正途上,謝氏銀行因他的緣故幾乎倒閉,他還害死了一個女人。”

“他是人渣。”慕庭宇拿起李澤遠的檔案,目中露出鄙夷之色,“像這種人死十次都不夠。他前段時間越獄,要不是我來時剛好接手這個案子,恐怕怎麼也想不到他身上。”

“他認為坐牢全都是謝害的,所以要報複謝,搞垮他的公司。”

慕庭宇搖頭,“他隻不過是條走狗而已。”翻出另一份檔案遞給他,“真正的主謀是這個人。”

尹翰飛接過檔案看了一眼,失聲道:“華倫?帝諾?怎麼會是他?”

“查他可費了我不少功夫。”慕庭宇道,“他的勢力極大,黑白兩道都有關係,不好對付。”

尹翰飛翻著那些資料,越看越是吃驚。

材料裏顯示時代公司之所以發展得如此迅速,幾乎都是華倫?帝諾以不正當的手段打擊對手得來的。

“記得萊爾?弗萊茨和沙克?布萊爾嗎?我敢打包票他們的死和華倫?帝諾脫不了關係。他是個狡猾的人,從不親自出麵,所有的事情都有替死鬼。這次他就利用李澤遠。”慕庭宇冷笑,“隻可惜他這次找錯了對象,不管是利用的人還是想對付的人,都找錯了。”

尹翰飛沉吟道:“‘C—25’成功上市,他的計劃完全受阻,他一定不甘心就這麼失敗。”

“你說得沒錯。不過他再想用以前的那種卑鄙手段可行不通了。明天狐狸回來時會帶一個人來,他會幫忙搞定黑道;我則借助國際刑警的力量對他政府裏的勢力進行幹預;另外還有一個人……”慕庭宇稍頓一下微微皺眉,“希望能找到他,計劃中不能少了他這個電腦天才。”

尹翰飛越聽越是吃驚。他和謝靈斐認識十年,早知道他的背景很複雜。不過他一向尊重旁人隱私,謝靈斐既不主動說起他亦沒有刻意去問。現在聽了慕庭宇這番話,知道謝靈斐的背景隻怕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十倍。

次日謝靈斐和一個叫高的人一起回到倫敦。沒兩天他們打聽到要找的另外一個人——白梵希的下落。

在慕庭宇和高到美國將白梵希帶回來後,靈狐公司全麵反攻“時代”的戰鬥拉開了序幕。

******

看來他恢複得不錯。

顏雪坐在電視機麵前,看著電視裏的尹翰飛出神。

電視上是最新新聞,是靈狐公司召開的關於收購“時代”的記者招待會。

“C—28.5”推出市場後立即熱銷全球,“靈狐”的股票在短短的時間裏居然升值了百分之三百,這種驚人的速度立即使得“靈狐”壓過“時代”成為電腦界第一大公司。

而“時代”像一個多月前的“靈狐”一樣在三天前遭受了一場莫名其妙的電腦病毒襲擊,而且消息迅速被新聞界披露,使得“時代”雪上加霜,身價一落千丈,為“靈狐”的收購帶來了許多便利條件。

顏雪對“C—28.5”重回“靈狐”的消息曾詫異了好久,不過並沒有去問凱恩斯究竟是怎麼回事。她並不關心“C—28.5”在誰手中——她隻關心他的情況!

電視上,他神色平靜,微笑著回答記者的提問,可是她卻看到了他平靜後麵的疲 憊和微笑裏的憂鬱。

為什麼?是因為工作還是……

“你最近好像非常喜歡看電視。”“夜修羅”井俊司在她身邊坐下,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他是醫生,在英國有自己的私人醫院,其實也是組織中人療傷的地方。上次她受傷時就是井俊司替她做的手術。

顏雪常常覺得他們的外號弄反了。

修羅——惡魔的梵音。她才是殺人的惡魔,井俊司應該是救人的天使。

“他就是擾亂了你心的那個男人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令她一驚。

“你說什麼?”她警覺地問。不該有人知道尹翰飛的事。

“兩年前我在凱恩斯臉上看到了和你現在同樣的神情,那時他陷入了情網。”井俊司雙手枕在腦後悠然道,“看來天使就要飛走了。”

“我是斷了翅膀的天使。”顏雪關上電視,語氣中盡是嘲諷,“能飛到哪兒去?”

“但願如此。”井俊司看著她的背影喃喃道:“要不然可真叫人為難了!”

顏雪剛邁出門,迎麵碰上凱文?德爾。遞給她信封,他神色有些古怪。

顏雪不理會他異樣的神色,接過信封繞過他。

“上麵有話……”他的話傳入她耳中,“如果‘火鷹’再和你作對,不必留情。”

腳步一頓,她回頭,“沒弄錯?”

“火鷹”是“天機”的人,組織不是一直不想和“天機”正麵衝突的嗎?

“沒有。”凱文?德爾似也有些困惑,“上頭甚至說就算殺了他也沒關係。”

顏雪的表情恢複成貫有的冷漠,“我知道了。”

火鷹,你最好別來送死!

******

倫敦。靈狐電腦公司。

謝靈斐、高和白梵希三人坐在辦公室裏,商量著收購“時代”的下一步計劃。

“尹翰飛呢?”高看看總經理位置上的空缺,“這麼重要的事他居然不參加?”

“他有自己的煩惱要解決。”公司的事既已無礙,尹翰飛的心思便全到顏雪身上了。

“那個‘夜天使’?”

“對。唉……”謝靈斐有感而發,“女人真是麻煩。”

“以前怎麼沒聽你抱怨?”高斜睨他,“碰了釘子就不甘心呢?”

白梵希問:“誰給他釘子碰?”

“當然是女人!你知不知道這小子這次踢到鐵板?他愛上的女人居然甩都不甩他。”高說得興致勃勃,“他因此跑我那兒去喝悶酒,哈,你想象得出來嗎?”

看看一臉苦笑的謝靈斐,白梵希忍住笑,“有機會我要見見那個創造奇跡的女人。”

慕庭宇推門進來,“抓到李澤遠了。”

“真的?”高看了白梵希一眼,“有沒有給他兩拳?”

“那種人值得打嗎?”慕庭宇在椅子上坐下灌下一大口茶,“那混蛋口風很緊,把一切都攬到自己身上。”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講義氣?”

“不是講義氣,是怕死。他知道華倫?帝諾在英國的勢力,攬到自己身上最多再坐二十年的牢,惹惱了華倫?帝諾卻是死路一條。”

“不必逼他。”謝靈斐看著文件,“我會用我的方式打垮華倫?帝諾。”

“現在他被逼到絕路,要提防‘狗’急跳牆。”

“有你們在他殺得了我嗎?至於尹,他是‘夜神’保的人,更沒人敢動他。”這是這幾天才在黑道傳開來的,尹翰飛本人卻不知情。

“你這位尹總可真會交朋友。”高誇張地叫起來,“認識你這個黑幫大少也就算了,居然又愛上個女殺手,現在連‘夜神’都扯了進來。沒人黑道可真是他的損失。”

“別胡說。”謝靈斐合上文件,“按計劃各忙各的吧!”

“喂喂喂,你這是什麼口氣?好像我們真是你的下屬。”

“是啊!”謝靈斐冷哼,“拿一億薪水的下屬。”

“我就知道他心疼。”高看著慕庭宇,“虧你還替他省了零頭。”

謝靈斐不雅觀地翻了個白眼,知道再說下去隻會被高氣死,幹脆站起來道:“我去看尹。”

來到尹翰飛的住處,發現他正在整理行李。

“去找她?”

尹翰飛點頭,臉上卻沒有歡愉之色,反倒是茫然和擔憂。

“知道她的行蹤?”

“我會問凱恩斯。”

“見到她準備怎麼說?”謝靈斐在床邊坐下,“如果她再一次拒絕你呢?”

收拾東西的手緩了下來,過了很久尹翰飛才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不能再等下去。我想她,想見她的願望逼得我都要發瘋了。”他頹然坐下,雙手插進濃密的黑發中,“我該怎麼辦?謝。她的心結打得太緊,我怕我無論怎麼努力都解不開。我好怕……好怕失去她!”

“一輩子的愛……”謝靈斐輕歎著,“誰能保證一輩子的愛會永遠不變呢?”

尹翰飛愕然,“連你也不信我對顏的感情?”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在陳述一件事實——一輩子太長,除了上帝他老人家,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變化。可是是否因為這樣就不去努力,因為害怕會失去愛而不再去愛、不敢去愛?”

“可是顏她……”

“我知道她受過傷害,但你不能因為愛她而縱容她。”看看尹翰飛一臉迷憫,他歎口氣繼續發表這一輩子也沒說過幾句的“偉大理論”,“你隻想用愛把她受傷的心層層包起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包得越緊,傷口反而越容易化膿腐爛。真正使傷口痊愈的法子隻有一個——在傷口上砍一刀讓膿流出來。也許砍下去的時候會很疼,但是總比日後惡化無可救藥得好。”

“你的意思是……”

“哦,上帝!”謝靈斐受不了地申吟,“愛情真的會使一個人變成傻瓜嗎?我的意思是不要回避她曾被遺棄這件事。和她淡,逼她說出她的感覺;不要單方麵保證會永遠愛她,告訴她若要一輩子的愛必須要兩個人去努力、去經營——你們兩個人,明白嗎?”

“沒人能保證未來什麼都不會變,重要的是眼前,是現在,你要讓顏雪明白這一點。”

凱恩斯那天臨走時說的話回響在耳邊——他應該也是看出了症結所在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吧!隻是當時他神思恍惚,根本沒有往深裏去想。

尹翰飛神色漸漸開朗,“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長鬆一口氣,“還好!”他誇張地捏捏臉,“說得我臉都酸了!一輩子就隻做這一次,以後絕不幹了。”

尹翰飛笑道:“你解決了我的問題,你自己的呢?”

略怔了怔,謝靈斐聳肩說:“沒辦法,她愛的是老大,我總不能奪人所愛吧!”

“如果她愛的不是你大哥,你一定會想法子奪回她的是不是?”

“老大那個木頭難得有女人看上,我當然要成全他了。”謝靈斐笑著站起來,“快去找你的天使吧!我要去對付惡魔了。”

“醫者不自醫。你真的不在乎?”

腳步一頓,謝靈斐頭也不回,隻是揮揮手,一言不發地離去。

尹翰飛搖搖頭,拿出凱恩斯給他的名片,按照上麵的號碼撥通凱恩斯的電話。

“凱恩斯,我是漢森?尹……”

“想通了?”

“我不會再幫她逃避。”

“是嗎?”凱恩斯極為滿意,“我會幫你找到雪兒。在這之前我要告訴你另一件事,是剛剛查到的。”

尹翰飛握著話筒仔細聆聽,聽到後來神色越來越詫異……

“這是真的?那他知不知道顏就是……”

“應該知道,不然不會想逼雪兒退出——”隻想贖罪吧!凱恩斯冷笑一聲,似乎極不以為然,“好了,有雪兒的消息我會通知你。”

微怔著放下電話,尹翰飛仍處在震驚中,想不到事情會有這種戲劇化的存在,費凡居然會是……也許正如凱恩斯所說,是在贖罪。隻是現在做再多的事恐怕也無法彌補顏雪所受的傷害。

一天的時間在漫長而焦慮的等待中緩緩流逝。

尹翰飛一夜無眠。已是下午,他身心俱疲,卻仍毫無睡意,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守著電話。

當電話鈴響時他一時間竟未回過神來,怔了好一會兒才手忙腳亂地拿起電話,急急地問:“顏在哪兒?”

電話裏卻久久沒有回答。

“喂喂喂?凱恩斯?找到顏沒有?我等得快瘋了……”

“是我。”

?那間尹翰飛恍若被雷擊,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顏?”過了很久他才哆嗦著嘴唇問:“是……是你嗎?顏!”

“我……我殺了他……”沒有回答,隻傳來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句,“我殺了他……”

“顏,是你嗎?你殺了誰?”尹翰飛一頭霧水,“你現在在哪兒?”!

“我終於殺了他……”

“顏!”尹翰飛擔心之極,大叫一聲打斷她的囈語,“你在哪兒?告訴我你在哪兒?”

過了很長時間顏雪才回答:“馬賽。”

“法國馬賽?”他禁不住低咒一聲,“馬賽的什麼地方?我立刻趕過去。”

沒有回答,電話卻斷了。

“顏?顏!”尹翰飛不敢相信地盯了話筒一會兒立刻打電話給凱恩斯,沒想到電話根本沒人接。

“哦!該死的!”他心急如焚,?那間想到謝靈斐,他的交友範圍很廣,說不定會有辦法找到顏雪。

立刻撥通公司的電話,還沒開口便聽見謝靈斐大聲道:“你要怎麼樣?爽爽快快說吧!”

“什麼?”他愕住,“謝,是你嗎?”

“尹?怎會是你?你不是去找顏雪了嗎?還沒走?”

“沒有。你那兒發生了什麼事?”

“林韞在香港被人綁架。”

“綁架?”

“是華倫?帝諾幹的,我以為是他打來的電話。”話頭一轉,“你有什麼事?”

尹翰飛不禁猶豫了一下,謝靈斐本身的麻煩就夠多了,他不能再讓他分心,“沒事。”

“少來了。沒事你會打電話?不要擔心林韞,華倫?帝諾綁架她為的是要挾我,不會傷害她,我有精力幫你。快說吧,什麼事?”

尹翰飛遂把事情始末講了一遍。

“我明白了,我會找人幫忙,你等我的消息。”

半個小時後謝靈斐便打來電話,“尹,庭宇有話和你說。”

“尹先生,你還記得費凡嗎?”

“當然。可我要找的是……”

“他被人槍擊受了重傷,現在馬賽的市立第一醫院。”

“槍擊?”尹翰飛想到顏雪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不由大駭,難道……

“傷他的是‘夜天使’。”

果然!

“我明白了,我立即去馬賽。”

“尹。”這次說話的是謝靈斐,“我會幫你租架飛機,自己小心了。”

“好。”掛了電話正要出門,又有電話進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是凱恩斯。

“雪兒在馬賽市立……”

“我知道了。”

凱恩斯稍稍一怔隨即道:“看著她別讓她做傻事。”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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