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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瑪奇朵 -【(聖誕夜的交換人生Ⅱ之)爺兒好孕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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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26 00:06:29
【第九章】

  黑幕之下,小鎮上的人全都沉沉入睡時,隨著海濤拍岸聲,一道不尋常的聲響劃破了天際,緊接著一抹火花炸裂了夜空,隨即消逝。

  那道短促的聲響並沒有驚醒太多人,有些人只是有些疑惑地抬頭看了看,並未多加留意。

  夜色漸深,到了凌晨破曉前最黑暗的時刻,港口突然被點起一簇簇的火苗,一瞬間,黑暗中像是綻放了無數的花火,隨著火苗往鎮子裡被點燃,無數的慘叫聲還有哀號聲,甚至還有一陣陣狂肆的笑聲,就這麼在天濛濛亮的時候響起。

  有些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一推門出來,就見到打掃乾淨的大街上,有著一灘灘的血跡,有些幸運的急忙關了所有門窗,摀著家人的嘴,躲在安全的地方顫抖著;有些不幸的,剛見到那些提刀的人衝來,還沒來得及示警,就被人砍了幾刀,跟著成為血泊中的一個。

  短短一個多時辰,這個靠海的小鎮就成了人間煉獄,等到周遭圍防的官兵收到消息趕過來,只能沉默地看著幾乎已經燒成了廢墟的小鎮。

  這個小鎮遭受倭匪襲擊的消息,當天就送到了陸家男人的桌上,比起官府,他們的消息甚至更全面些。

  因為那裡有陸家商行的據點,也有港口,早些天就已經接到陸家的警告,讓靠著青沽、鹽塘兩地的分行都加倍留心,也因此在那一聲炸裂出來的時候,分行裡的老人就機警的關緊了門戶,也掩去所有火燭,同時從中得到了更多的消息。

  「的確是倭匪無誤。」分行的老人當年也經歷過匪患,對於那些人的行事還有口音根本就忘不了,只是說完了這一句,他便皺著眉頭,似乎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猶豫了一陣後,這才續道:「還聽見倭匪提到……像是二老爺還有楊家老爺的名字。」

  說得難聽些,這就跟通倭一樣了,原本沒見到人,只聽著名姓他也不敢確定,但一個名字相同是巧合,兩個名字恰好又擺在一塊兒,那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陸定楠一點也不意外的點點頭,然後讓人帶老人下去休息,他一個人沉默了許久,最後提筆寫了信,讓小廝把信給帶出去。「送到鑫城的陳將軍那兒,別的不用多說,就說是急事就成。」

  陸文昇一直沒說話,直到兒子把話交代完了,準備離開的時候,他才開口,「外頭那些事我不管,不過那兩個人……你要怎麼處置?」

  他後來才知道,蘇巧兒還沒被賣出府,而是單獨關在府後的一間屋子裡,理由居然跟他那好弟弟也有關係,從她嘴裡可撬出不少東西來,雖說她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常常幫著楊氏和陸文虎傳些東西,多多少少也算抓到了他們幾分把柄。

  還有楊氏,她肚子裡的孩子自然沒保住,不過人卻是韌性的活了下來,也隨便挪了間屋子讓她住著,一整天都有粗使婆子守著,原本打算等人養得差不多了,就送回楊家去,但現在看來,楊家唯一的男丁也跟著陸文虎踏入了不歸路,楊家肯定是沒人了,這事也就拖著。  

  「都送棲霞山的姑子廟去。」陸定楠連想都沒想,直接給了答案。

  那兩個女人都是妾的身分,在府裡說得好聽還是個姨娘,但有了妾的文書,不過就是個高等些的下人,要是按他本來的意思,乾脆賣出府去,眼不見為凈是最好,偏偏兩人又都牽扯進陸文虎的事情裡,不確定她們是不是還有沒說的,也怕她們出去胡說,殺了又覺得手髒,還不如就丟到山上的姑子廟去,安靜又省心。

  棲霞山的姑子廟可是有名的嚴厲,原本就是大戶人家的犯錯女眷才會往那兒送,不過那裡實在太過偏僻,又是在山中山,許多女人進去想逃,自個兒走了三天三夜也沒能從一層又一層的山裡繞出來,姑子廟通常也不會去找人,那些個敢跑的,最後不是自個兒找了回去,就是讓山裡的野獸給吞了,久了,那間姑子廟就成了大家女眷最為忌憚害怕之處。

  陸文昇沒說什麼,只是覺得有些意外,他原本還以為憑著這小子的狠勁,會直接就要了她們的小命。

  陸定楠像是看穿父親的疑惑,他淡淡一笑。「就算是為了還沒出世的孩子積福吧,而且送到姑子廟去折磨,不是比直接殺了她們還要痛快?」

  他不會說是因為陶貞兒早知道楊氏沒死,早早就向他求了情,讓他至少留楊氏一命,她的心可不就是那麼軟,對一個曾經想要謀害自己的人也是如此。

  陸文昇自然不知道他們夫妻間的那點小事,他搖搖頭,信了兒子這有些矛盾的解釋。「行了,我知道了,我先讓人去棲霞山上打點,然後將人送過去。」

  陸定楠點點頭,看著時辰差不多了,抬腳就想走,結果又讓父親給攔了下來。

  「你這麼急著走是要去哪兒?不如咱們父子倆再說說話……」

  「兩個男人有什麼好說的。」陸定楠非常不客氣地拒絕了這個明顯不得他心的提議。

  「怎麼會沒什麼好說的呢?你那天不都是喊我爹了嗎?」陸文昇急了,只覺得這小子果真不好接近,難得他想盡個當爹該做的,好好和他說說話。

  陸定楠連想都不想就直接說道:「你聽錯了。」

  「我……行!就當是我聽錯了,那你今兒個又沒別的事,這是急著上哪兒去?」陸文昇窮追猛打,就是想知道兒子一個大男人老是看著外頭又急著走的原因。

  「你怎麼這麼囉唆?」他有些不耐煩了,但覺得不說又要被問個不停,最後還是解釋道:「我還要回去看著貞兒吃飯喝藥呢!」說完,他懶得再廢話,長腿一邁就離開了。

  許久之後,陸文昇才從錯愕中回過神來,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這……這可是怎麼說的,小別勝新婚啊,嘖嘖!」他慢慢站起身走了出去,嘴裡嘟嘟噥噥的又道:「春天到了,年輕人黏黏糊糊的,也不怕人笑話,真是……」

  陸定楠回到自個兒的院子,就看見外頭站了一堆的丫鬟,顯而易見的是陶貞兒正在屋子裡和人說話。

  現在她的月份大了,之前又受了兩次那樣的驚嚇,他早已下了命令,如果他不在,至少得有三、四個丫鬟跟在屋子裡頭候著,可現在屋子裡的丫鬟幾乎都站在外頭,甚至還有陶氏身邊的丫鬟,裡頭的人是誰,就很明顯了。

  他揮手不讓丫鬟們出聲請安,聽到屋子裡頭的對話突然提到他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豎直了耳朵,想要聽得更仔細些。

  「貞兒,我也知道這時候說這個你的心裡一定不好受,只是……這女人家的,你總得要經過這樣的事,我們雖說是婆媳,但我也是你的姑母,所以我就先來問問你的意思,你準備好要給楠兒添通房了嗎?」

  陶貞兒的臉色一下子刷白,垂眸沉默了一會兒,才微微顫聲問道:「這話……是誰讓您來問我的?」

  陶氏見她臉色不好看,無奈地嘆了口氣。「你也別瞎猜,就瞧著楠兒現在對你的那份心,你也該知道他不會讓我來問,你公爹向來不管這些女人家的事情,自然也不會插手,我就只是問問,畢竟早先你們院子裡就沒多少人,蘇姨娘現在又沒了,你說這男人……總不能接著幾個月都素著吧,所以我才多嘴提了這一句,我也不是要往你的心窩子上捅,只是這男人大多時候都在外頭,就怕讓什麼不三不四的給勾住了,你……」

  陶貞兒知道姑母是為了自己好,只是這樣的話,她聽了還是有些難過。

  以前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還能夠勉強不去想著自己的丈夫在另外一個女人的房裡安睡,只是現在兩人一同經歷了這麼多,他又那麼溫柔的對待她,要讓她主動把他送到其他女人的身邊,她又怎麼做得到?

  「可是我做不到……」她喃喃道,緩緩抬頭望著陶氏。「姑母,我怎麼能做到,在我最需要這個男人的時候,還把他推到別的女人身邊?」她扯了扯嘴角,「姑母,或許是我太天真,可是我不想主動為他找女人,或許……有一天,等他真的帶了另外一個女人回來,甚至讓我知道他想要找其他女人的時候,等我心涼了,不那麼天真了,那我會做好一個不嫉妒、大度又賢慧的主母,但是現在……就讓我繼續作著美夢,我還想相信,這世界上還有一種叫做白頭偕老的夫妻。」

  只有一個夫、一個妻,兩人之間沒有別人,就是死了,也只有兩個墓頭,左一個你,右一個我。

  陶氏看著她一直以為最成熟大度的侄女說著這些心裡話,心頭不知怎地,酸澀得不禁紅了眼眶,她抓著她的手,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也是女人,又怎麼不明白女人的難做?尤其她當年若不是接二連三的守孝,還遇上瞭望門寡,讓人傳了八字硬,生得拖過了花期,又怎麼會二十出頭才嫁給陸文昇這個有著一個孩子的男人當繼室。

  就連陸文昇拗不過楊家老太太的安排,要妻室和姨娘一起入府的時候,她也什麼都沒說,甚至老太太後來又硬塞了幾個沒名份的丫頭給陸文昇的時候,她哼也不哼的全都接受了。

  只是接受後她難道不難過嗎?她想一開始也是難過的,只是時日久了……似乎也就習慣了,甚至把這個當成正常,現在還來勸著自己的侄女來走自己的老路。

  她心裡忽然泛起一陣陣的愧疚,只覺得自己做的跟當初陸老太太做的似乎沒什麼兩樣,如果真要說,她比陸老太太還糟糕,因為一個是沒有關係的外人,而她卻是貞兒的親姑母。

  「貞兒……」陶氏正要說些什麼,門突然被打開來,她皺眉正想輕喝是哪一個沒規矩的,卻發現走進來的居然是陸定楠,瞬間啞了口,只能怔怔的望著他。

  陸定楠淡淡地掃了陶氏一眼,連話都不想多說,但看在陶貞兒正看著他的份上,他有些不耐煩的道:「貞兒累了,沒別的事,您就先離開吧。」

  他可以喊陸文昇一聲爹,卻怎麼也喊不出那聲娘,即使他已經知道陶氏曾經為他做的一點也不少,但是他心中總還是有疙瘩,更別提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如果她不是陶貞兒的親姑母,他會認為她根本就是在挑撥他們夫妻的感情。

  陶氏看了看不發一語的陶貞兒,最後嘆了口氣,起身要離開了,臨走前,她回頭望了一眼,陸定楠攔腰將陶貞兒抱起的畫面就這麼映入眼中,隨即陶貞兒剛剛說的話躍入腦中,她愣了下,然後失笑搖頭,轉過身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居然有些羨慕還能夠說自己很天真的侄女。

  還能夠保有對愛情的天真,一定是還沒對愛情失望過,若是能夠這樣持續下去,相信白頭偕老,或許也不是壞事……

  陸定楠抱著陶貞兒,大步往內室走去。

  「做什麼呢,快放我下來!」她嬌嗔抗議。

  「回床上躺一會兒,你的臉色很蒼白了。」他將她輕輕放到床上後,又替她拉了被子蓋上,夫妻倆默默無語的相望。

  陶貞兒看他完全沒有平日那樣的淺笑溫柔,試探的問:「你剛剛都聽見了?」

  陸定楠有些毒舌的回道:「聽到有人想替我介紹別的女人,把每一個男人說得好像色中餓鬼,好似一天沒有女人,我就會「無肉讓人瘦」的樣子,如果是這些話,我聽見了。」

  被他這麼一嗆,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只能慶幸姑母已經先離開了,要不聽見這話該有多尷尬。

  他盯著她,沉聲又道:「不過你剛剛的態度,我也很不滿意。」

  陶貞兒咬著唇,還以為他是說自己不會主動幫他納妾找通房的事情,心裡頭像給針戳了一個洞,微微的刺痛著。「如果你真想的話,我——」

  陸定楠表情認真地望著她,打斷道:「這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你怎麼還不懂,剛剛陶氏說了那些話,你不是應該堅定的說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嗎?」

  她愣愣地看著他,似乎一時間無法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看著她這副傻愣愣的模樣,本來繃住的臉就有些繃不住了,嘴角逸出微微的笑意,堅定的道:「我不會納妾。」

  陶貞兒覺得自己肯定比剛剛看起來更傻了,腦子裡似乎空白一片,只剩下他說的那句話,可是每一個字分開她都能明白,怎麼組合成了一句話後她就有點聽不懂了?

  她覺得自己可能聽漏了什麼重要的訊息,嬌憨的反問:「什麼?」

  看她還是傻乎乎的,陸定楠噙著的笑意加深許多。「你剛剛說的對也不對,我不會納妾,所以你最好也不要故作賢慧幫我找什麼通房姨娘,我都不需要。」

  「為什麼?!」她覺得這會兒自己好似變成只會學舌的八哥,只能說著最簡單的話,而且腦袋還是完全無法思考,她直直盯著他,聽進耳裡的每一句話,都像天書一樣的難以理解。

  其實她真的不介意,就算他老實說以後會納妾,她應該也只會傷心一點點、難過一點點,然後……然後可能哭個幾晚,接著就繼續堅強的當個普通的正室夫人,所以他真的沒有必要說這種會讓她抱持著不切實際期待的許諾。

  「你確定要我說?」

  陶貞兒覺得自己一定是傻了,居然因為他這麼一句話吊高了心思。「嗯。」

  「因為我再也不想找其他女人了,你看看蘇巧兒和楊姨娘,你覺得我還會想找其他女人來給我自己添堵嗎?」

  這個理由很充份,但不知怎地,她莫名感到有一點點失落,她吶吶的道:「也不是每個女子都會這樣的……」

  「我知道,所以我只要你一個就夠了,有一個最傻的女子在我身邊當我的妻,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陶貞兒一愣,不明白他怎麼又說她傻了,不過她可能是真的一孕傻三年,要不然怎麼從剛剛到現在他說的很多話她都聽不明白?

  看她一臉迷濛,陸定楠決定不再兜著圈子說話,他先坐到床邊,慢慢轉動放在床頭的那顆水晶球。

  女子的低頌聲慢慢洩出,看著水晶球裡的花謝花開,她忽然想起送禮物給他的時候她說過的話,俏臉忍不住一紅。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或許我永遠不會知道原來我身邊就有這麼傻的一個女子,只想守在我的身邊,默默的付出卻不曾說過半句,只想要我轉頭看她一眼就能夠滿足……你說,這樣傻的女子,我又怎麼能不喜歡上她?又怎麼會再看上其他的庸脂俗粉?又怎麼能不滿足她小小的心願?」他微微一笑,挑著眉,抹去她不知道何時滑落的一滴淚,不捨的問道:「哭什麼呢?」

  「我不知道,我只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了,就像夢一樣,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你是真的……」

  她話還沒說完,陸定楠就打斷道:「我不愛說這些話,可是不說的話,你一直無法放下心,就如同那封休書,你明明知道那是假的,可是又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想錯了,所以還對著那封休書而傷心,不是嗎?」

  陶貞兒錯愕的看著他,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沒和任何人提過……」

  「我在祠堂看見那封休書,上面的字有些糊了。」那些糊掉的字,除了是她哭過的痕跡外,難道還會是楊氏讓人寫完之後自己先痛哭一場嗎?

  她有些羞窘的低下頭,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

  「我今日說的這些,以後不會再說第二次了,你只要記得一點就好,我陸定楠此生不會納妾,所以別再聽誰的話去做那些無謂的事了。」

  「姑母也是為了我好……」陶貞兒小小聲的辯白了句,雖然她不覺得那是個好主意,但姑母也沒壞心。

  「好心也能辦錯事。」陸定楠不留情的反駁,然後抬起了她的臉。「總之,別跟著她學,我就喜愛你這樣的傻。」

  一直聽他說她傻,陶貞兒也忍不住抗議了,「其實我不傻的……」

  「還不傻?」他從床頭一個櫃子裡頭拿出一個小簍子來。「都是什麼時候了,不好好休養身體,居然還想著挑燕窩毛,家裡難道少了丫鬟來做這些嗎?」

  她瞧著自己藏好的簍子被翻了出來,不知所措的搶了回來。「那些丫鬟哪有我做的細心呢!」

  床上一對男女,從燕窩的必要性一直說到孩子的小衣裳要不要全都讓丫鬟接手去做,一點也不浪漫,卻意外的溫馨,只是苦了從剛剛開始就躲在屏風後頭的兩人兩狗了。

  陸雲茜打了個呵欠,輕聲問道:「哥哥,大哥什麼時候不和嫂嫂吵了?我累了,小白也累了。」

  陸定西腳邊也坐了一隻小白狗,一人一狗都同樣嚴肅,他朝外頭看了看,認真的回道:「我也不知道,而且我們不能再看了,我剛剛瞧見大哥正在吃嫂嫂的嘴,可能他們餓了,要等等才能夠出去吧。」

  「啊?那怎麼辦呢?早知道就不要趁著娘和嫂嫂說話之前溜進來了。」

  「千金難買早知道。」陸定西馬上溜了一句最近剛學的話,自認為自己很有學問,又跟大哥靠近了一步。

  現在大哥可是他最崇拜的人了,連爹爹都說大哥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也就是說,大哥可是非常厲害的。

  「哥哥我聽不懂。」陸雲茜迷迷糊糊的又打了個呵欠,抱著自己的小白狗打起呼嚕來了。

  陸定西無奈地跟著坐了下來,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前,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大哥和嫂嫂兩個人吃嘴吃得好久啊!

*             *             *

  或許是陸定楠把話說得明明白白,讓陶貞兒徹底解了心結,接連幾日,她總帶著滿臉笑意,就是躺在床上靜養,似乎也沒那麼難熬了。  

  只是,當她好不容易下了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發現自己面色蒼白,有些浮腫,因為肚子變大,所以睡得不是很好,眼下也掛著微微的青黑,雙唇乾燥脫皮,加上為了方便只是隨意一攏的頭髮,讓她實在無法昧著良心說自己看起來還不錯。

  莊嬤嫂看著她臉色不佳,也明白她的心思,小聲地勸著,「少奶奶,這有身子的人都是這樣的,您別放在心上,等生完了孩子,脂粉一擦,到時候就——」

  「我知道的。」陶貞兒截斷了她的話,在心中輕嘆了口氣。

  其實她也明白懷了孩子的女人都是如此,她以前也不覺得如何,只是哪一個女人不想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呈現最好的一面?看著自己如今這般狼狽邋遢不說,大大的肚子讓自己看起來像隻青蛙,她心裡實在很不舒服。

  莊嬤嬤知道少奶奶向來成熟,卻沒想到這一回她卻是陷入了牛角尖裡,早上才照了鏡子,中午的飯就少用了半碗,本來就不大的食量,這時候可以說跟吃鳥食也差不多了,莊嬤嬤這一著急,很快的就把消息往少爺那裡報去。

  陸定楠一聽,馬上就讓人喊了莊嬤嬤過來問清楚,一知道陶貞兒居然為了這樣的事情而吃不下飯,不免失笑,卻又覺得有著小女兒心氣的她可愛得讓人憐惜。

  「行了,你別跟她說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他一邊琢磨著該怎麼打消她的心結,一邊揮手讓莊嬤嬤離開。

  莊嬤嬤還忐忑著自己這消息是不是傳錯了,結果沒過多久,就傳來陸定楠吩咐不過來用晚膳的消息,心中更是一沉,只恨自己管不住嘴。

  陶貞兒沒說什麼,只說累了,衣裳也不換又躺回床上睡,這一覺睡得有些沉,等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是日落西斜時分。

  她坐起身,覺得內室裡靜悄悄的,也有些昏暗,她摸著床邊慢慢的下了床,皺著眉輕喚,「來人……」

  一陣腳步聲傳來,她怔愣的看著許多沒見過的女子手裡端著盤子,分成兩排陸續走了進來,而隨著這些女子走進來的時候,屋裡的燭火也一一被點亮,瞬間照得四周恍如白晝。

  陶貞兒難掩錯愕。「這是……」怎麼回事?

  領頭的是一名風姿綽約又豐滿的中年女子,她振唇笑了笑。「少奶奶好福氣,咱們都是少爺請來幫少奶奶好生打扮的呢!對了,奴家是百寶閣的春娘,這些人都是我手下的人。」

  百寶閣陶貞兒自然是知道的,那兒可是附近幾個城鎮裡的大戶人家想要採購珠寶首飾時的最好去處,只是這春娘和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的疑惑太過明顯,不過春娘沒有繼續解釋的意願,只是喊著那些女子,一個個的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仔細的攙扶起陶貞兒,先是拿了巾子替她擦身,又上了細如薄雪的香粉,接著拿來一套全新做的桃紅色衣裳,從雪白鑲著桃紅邊的肚兜開始換上,而後是外衣和罩衫。

  用上香粉前,春娘還不忘解釋,「少奶奶放心,這些香粉都是給大夫看過的,給有身子用的人是絕對沒問題的,不說香粉,就是這頭油胭脂也都是讓大夫看過的,絕對安全。」

  換好了衣裳,又重新梳順了頭髮,陶貞兒被攙扶到梳妝台前坐下,春娘快手快腳的替她梳了一個輕鬆又不失慵懶的髮髻,大功告成,便領著一干女眾退下。

  陶貞兒還有些茫茫然,不知道這些女子為何來去匆匆,就見到鏡子裡頭出現了另外一個人影。

  她想回頭,陸定楠卻輕壓著她的肩不讓她起身。「別回頭。」

  陶貞兒沒再動彈,但嘴裡還是忍不住埋怨著,「這是做什麼呢?怎麼突然又請了那些人來幫我換了這一身,我今年做的新衣裳都還有沒上身的呢!」

  他輕輕地笑道:「你不是嫌棄自個兒變得不好看了嗎?我就讓人來幫你重新換套衣裳又重新梳好了頭髮,瞧!這不是跟我們剛成親那時候一樣嗎?」

  她眼眶一紅,聽明白了他是想哄著她呢,只是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還是忍不住有些淚意的嗔道:「別安慰我了,我自個兒有眼睛看著呢,我現在這樣……可說不上好看。」

  陸定楠也不回答她的話,轉身從桌上拿來一罐香膏,取了些在手中化開,撫上她的雙頰,輕輕的將香膏抹勻,抹完了香膏,他道:「閉眼。」等她乖乖閉上雙眼後,他又點了胭脂往她的眼上輕點。

  「哪裡不好看了?我就覺得你比成親那時候更好看。」

  她閉著眼,感受著他帶著薄繭的手,帶著胭脂的香氣在臉上滑動輕點,嘴巴上說著不信,心裡卻是極為甜蜜的。「什麼時候你也學會這樣貧嘴了?」

  「你自己睜開眼瞧瞧,是我貧嘴嗎?」陸定楠非常滿意的看著鏡子裡的她,在經過自己的親手妝點後,看起來顯得紅潤而有元氣的樣子。

  他的手藝自然是比不得春娘的,只能做最簡單的修飾,例如替她蒼白的臉色點上些嫣紅,替乾燥的唇抹上油膏滋潤,但即使只能做這些,她在他眼中本來就是最美的。

  陶貞兒睜開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的確多了幾分好氣色,然後看著他從一旁的木盒裡,取出一朵綻放的梔子花,她忍不住一愣。「這花……」這時候怎麼能夠看得見盛開的梔子花開呢?

  「這是我讓人用白玉打的,花了不少時間,就等著尋了機會送你。」陸定楠說著,同時動手將花給簪在她的髮髻之間。

  「這太過貴重了……」她喃喃的道。

  「不管它的價值幾何,能夠入你的眼,那才是最有價值的。」他笑著將她牽了起來,一步步地走向外頭。

  一打開門,陶貞兒就突然站定,無法動彈,也說不出話來。

  小小的燈籠居然掛滿了整個院子,如萬千繁星落地般璀燦,而每個樹梢間,還可以見到許多絹花大大小小的掛著,彷彿千樹銀花,美不勝收。

  「這……又是為了什麼?」

  陸定楠攬著她,疼寵的笑道:「我正在討你的歡心啊,怕你誤會自己變得醜了而不悅,所以想讓你開心些。」

  「就因為這個?」陶貞兒錯愕的望著他認真的表情,還以為自己聽岔了。

  他點點頭,望著她的目光一片柔情。

  「其實……我要的不是這些,我只是怕我變得醜了,怕你見到我的時候,覺得我就像隻蹦不起來的大肚青蛙。」

  她只是沒信心,這樣的她是不是還能夠留住他的眼神?或許有孕之人總是會想得太多,就連她這樣之前不怎麼在意容貌的人,也忍不住矯情了一把。

  「有孕之人果然想得多了。」陸定楠嘆了口氣,堅定的道:「不管你是不是隻大肚青蛙,在我心裡,你就是你,就是我心悅的妻。」

  「你……」陶貞兒要說不感動絕對是假的,只是……她臉一紅,小聲而局促的說道:「把我放開,我想更衣了!」

  她一點也不想打壞這個氣氛,可是大著肚子的她本來就常需要更衣,剛好在這時候,她也是又羞又窘。

  難道她就真的沒有和他花前月下、紅袖添香的命?

  陸定楠沒想到自己深情的表示,得到的回應居然是她要更衣,他強力忍住笑意,連忙將她打橫抱起,走回屋子裡,還幫著她喊了那些早讓他吩咐退到邊間去的丫鬟。 

        在他轉身要往外走的時候,一隻小手緊拽著他的衣袖,他回頭一看,陶貞兒半低著頭,只能看見她的側臉染滿了紅暈,她小聲而嬌氣的道:「我……在我心裡,你也是我心悅的……丈夫……」

  他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步往後頭走去,他本來只是唇角微微勾起,最後則是掩飾不住的大笑。

  他的嬌妻,果然可愛得很過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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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26 00:06:47
【第十章】

  陸府一片安樂,不過遠在隔了一個鎮的楊府,陸文虎和楊敬寶卻過著痛苦的日子。

  陸文虎狼狽的逃離陸家後,心裡頭把能投靠的人想了一圈,但想來想去只有楊家。

  一來是楊家現在就只剩下楊敬寶一個,楊老太太早過世了,楊敬寶的媳婦兒之前也因為太過操勞又讓楊敬寶給氣得送了命,他也沒續娶,整日不是在外頭遊盪就是定在賭桌上,搞得楊家空蕩蕩的,他如果去投靠的話,是最適合的。

  打定了主意,他想也沒想的就往楊家跑,一開始見到府裡有幾個倭匪也住下時,他並不覺得有哪裡奇怪,畢竟之前進行交易,有時候不方便,他也會約在楊家,兩邊人馬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陸文虎對倭匪不像兄長那樣深惡痛絕,當年倭亂時,他的年紀也不是太大,只知道家裡人一下子就沒了,其他的就沒什麼印象,反而是後來的苦日子讓他印象深刻,也造就了他愛財的性子。

  再說了,他和這群倭匪合作了好些年,這些人看著是有些冷酷,但要說什麼殺人越貨也不至於,給銀子拿貨還挺痛快的,他對他們的印象倒也不怎麼差。

  誰知道當楊府大門一關,看到被綁在裡頭的楊敬寶,他察覺不對想溜的時候,人家已經拿了刀劍堵住大門,讓他想跑也跑不了,只得按著這些人的吩咐行事。

  陸文虎已經夠沒用了,楊敬寶比他還更差一點,當他們抖抖瑟瑟的在大半夜讓人給帶出去,到了海岸處時,他們還不明白這些人要做什麼,只當他們要殺人滅口了,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比起殺了他們還更讓人害怕。

  火焰點燃了一處又一處,而一些跑出來的百姓都讓他們一刀給砍了,有人砍人,有人忙著劫掠,他和楊敬寶蒼白著臉被拉在後頭跟著看,不過幾個時辰,再次回到楊家時,他的雙腿都發軟了。

  那群人大多數往海上避了去,但是另一批比之前更多的倭寇又躲回了楊家,屋裡除了留下幾個採買做飯的下人,其他的早讓他們給殺了,屍體就扔在後院,楊敬寶光想著那日的光景,又經過一夜的摧殘,表情都沒了,傻愣愣的像是被嚇瘋了,不過陸文虎也沒好到哪裡去,他整日一驚一乍的,不斷想著這些人留著他到底要做什麼。

  不過很快的他就知道了。

  一個臉上有道長疤的倭匪,帶著冷笑問他,「沿岸這裡,哪裡才是最有錢的人家住的?別跟我說上回那種小鎮,砍了快一半的人,也沒搜出多少東西來。也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你之前不是老吹墟周遭的富貴人家你都一清二楚嗎?」

  陸文虎沒想過以前隨口說的大話,這會兒竟然成了他的催命符,他跪在地上,鋒利的刀鋒就橫在他的眼下,他很想有骨氣的什麼都不說,但是就在他以為刀子要插進脖子的時候,他突然想起那日陸定楠教訓楊氏的場景。

  那天陸定楠不過就把劍扎在楊氏的肩膀上,血就流得那麼多,甚至讓楊氏哀嚎成那樣,現在要真的往他脖子上抹一刀……他光想就恐懼得說不出話來。

  「老老實實地說了,要不然……」那人話聲還沒落,他就聽見楊敬寶一聲尖叫,害他嚇得也跟著楊敬寶尖叫出聲。

  那人說著就把楊敬寶的手指頭給砍斷了一根,那肉色的手指讓他們隨腳給踢到他面前,而楊敬寶捧著血流如注的手,除了哀嚎尖叫以外,根本就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陸文虎抖著身子,什麼骨氣不骨氣的他也顧不得了,他急促地道:「我說!我說……我知道哪裡是最有錢的地方。」

  「喔?」刀疤男人笑了聲,饒富興味的瞅著一臉恐懼的陸文虎,彷彿他這模樣更能取悅他。

  當陸文虎耳裡不斷傳來楊敬寶的哀嚎聲,眼裡那個男人嘲笑的面容不斷擴大時,他忽然像被什麼附身了一樣,張口說出了一個地方。

  刀疤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沒有聽清楚。

  陸文虎張了張嘴,忽然覺得楊敬寶的哀嚎聲真的太吵了,擾得他思緒一陣混亂,更是用盡全身力氣,再次吼道:「淮塘陸家老宅。」

  話落,他突然覺得世界變得好安靜,腦袋也變得清晰了,當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他知道,他就算去死,也對不起陸家所有人……

*             *             *

  倭匪又劫掠了一個鎮,而且離淮塘越來越近了。

  短短幾日,倭匪的消息就成了所有人最關注的大事,而且隨著一個又一個的消息傳來,處於青沽和鹽塘兩個交界處的淮塘,住在那裡的百姓也開始騷動起來。夜裡誰都不敢睡熟,家家戶戶緊閉門窗,稍微一丁點動靜,都能夠讓人惶惶不安。

  這樣的氣氛似乎也渲染到了陸家,幾個管事來來去去的傳著消息,港口暫時先封了口,如果不是想辦法走關係的船,已經無法再入周遭幾個港口,小船也暫時不準出海,整個海岸邊也多了不少的駐防。

  可是這些防範似乎一點用也沒有,因為過幾日又有一個鎮被劫掠。

  這一天是陶貞兒有孕滿九個月的日子,陸定楠擔心她大半夜忽然出什麼狀況,怕到時候延誤了時間,為了避免意外發生,他直接讓人請回了產婆和大夫,讓他們在陸府住下。

  將陶貞兒的事情安排妥當後,陸定楠開始早出晚歸,府裡的警戒也提高了,一些丫鬟僕婦如果不是必要,不得出府。

  外頭倭匪的謠言滿天飛,但是陸定楠回到府裡卻隻字不提,只是偶爾沉著臉,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命令。

  陸家就在淮塘進鎮處不遠的地方,若倭匪真的殺了進來,肯定是逃不了的,所以他除了調動人手,也開始安排前往姑子廟的車輛。

  如果……真有意外,棲霞山上的姑子廟絕對是附近最安全的地方。

  姑子廟位在山坳,進山的路曲曲折折,就算是本地人也少有認得路的,更不用說是倭匪了。

  時間忽然變得非常緊湊,誰都不知道倭匪是不是在下一個夜晚就會衝進這個平靜的地方,打破所有人的寧靜生活。

  陶銘亨幾次送來消息,想要先把女兒接回去,只是陶家離他們這裡也並不是太遠,同樣不是很安全,而且,陸定楠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把陶貞兒送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

  這一天當陸定楠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剛踏進院子裡,就瞧見屋子裡還留著一盞燈,他輕聲走進屋子,看見自己最牽掛的那個人已經靠在床邊打著瞌睡。

  他輕柔的將她扶躺在床上時,陶貞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你回來了?我還給你留著一碗燕窩粥在爐子上頭,你記得喝點……」她迷濛著說完,又忍不住沉沉睡去。

  即將要臨盆,她似乎變得更嗜睡了,常常說著話就睡了過去。

  陸定楠不以為意,替她蓋好了被子,坐在床邊,定定的望著她圓潤透著粉色的小臉。「放心……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們……」  

  第二天一早,陸定楠收到消息,有一艘臨時要借停的陸家海船進不了港口,要他往鹽塘走上一趟。

  他盤算著,這一走,來回若快些,大約也要四個時辰,於是沒喊醒睡得正熟的陶貞兒,稍微收拾了下就策馬出門。

  陶貞兒或許是前一晚等了太晚,所以睡到快午時才起身,才剛洗漱完,就覺得肚子有些不對勁,但是她也不覺得這是要生了,所以忍著沒說,想著現在府裡人人都緊張得很,可別因為自己一點不對勁就勞師動眾的。

  午後,陶氏讓她跟著一起安排二房的用度,又用了些點心,陶氏見她一會兒就累了,也沒多留她,讓她先回院子休息。

  陶氏在她走後,才忽然想起來今天要安排楊氏還有蘇巧兒往姑子廟的事情似乎沒有跟陶貞兒提過,但是轉念想想,這事兒她也是昨晚才知道,就是不想讓人多加琢磨陸家有女眷要送到那裡去,至於陶貞兒知不知道,也不是什麼大事。

  這念頭就這麼一閃而過,陶氏也沒太在意,就掠了過去。

  很快的,就到了晚上做飯的時候,淮塘遠遠看過去,昏黃的落日下,炊煙裊裊,看起來就是一片平和景象。

  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坡上,突然出現一群男人,穿著和普通男人不同款式的短打,腰上都別著刀或劍,目光和表情都帶著貪婪的慾望。

  站在最前頭的就是恐嚇陸文虎的那個刀疤男人,他看著不遠處的淮塘,滿意的點點頭,有些怪腔怪調的道:「看來是說了實話的,這個地方看起來的確是比我們之前搶的那些地方還要富庶繁華。」

  他說完,身後那些男人皆躁動起來,蓄勢待發,只等他一聲令下,他們便能提刀去搶劫那片繁華下的財寶。

  刀疤男人沒有讓他們失望,他勾起一抹邪笑,舔了舔還帶著血腥味的一把小刀,然後別上腰間。

  「走吧!讓我們瞧瞧這個地方是不是有那個孬種所說的那樣富裕!銀兩是整箱的,珠寶也是取之不盡的!」

  血紅色的落日,大半已經落入地平線下,深灰色的夜幕也隨之降臨,一場血腥即將開場。

  當代表警示的鐘聲響起時,陶氏按捺下一開始的驚慌,鎮定心緒後,先讓人將兩個孩子接到自己身邊,然後點著名冊,她臉上是難得一見的冷然,隱約看去居然和陸文昇發怒的時候有幾分相似。

  她一個個命令吩咐下去,府裡多增加了許多護衛是早就安排好的,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確定所有事情執行妥當沒有出錯。

  陸文昇也沒有閒著,他親自帶人快速在陸府裡梭巡,從外道裡頭,幾道大門全都讓他給封上,再派上自己信任的人守著。

  陸府一片警戒,只是還不等陸文昇確定完所有的地方,突然一個守著偏門的婆子連滾帶爬的衝了過來,焦急大喊,「老爺!老爺!不得了了!偏門那兒,有人闖進來了!」

  「不可能!」陸文昇不可置信地皺緊了眉頭,急急又問:「是哪一處的偏門?」

  「是和二老爺家相接的院子處的偏門。」婆子喘著大氣連忙回道:「現在守門的護衛正在那對峙著。」她才能夠跑來這裡通報消息。

  「該死!」陸文昇這時候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陸文虎那王八蛋親自引倭匪來了。

  他氣得眼色泛紅,只是這時候卻不是發怒的時候,「去!去正院通知夫人還有少奶奶,我們必須馬上走!」他並沒有帶著自己的人跟這群倭匪死拼到底的打算。

  他早有安排一群年輕力壯的護衛,這些人雖然也算是驍勇,但是倭匪的兇殘也不是浪得虛名,與其把精力浪費在不知道深淺的倭匪上,還不如護著所有人趕緊撤到安全的地方。

  陸府裡的人一個個跑得飛快,恨不得背上插了翅膀,陶氏聽見了下人的通報,手一顫也差點摟不緊孩子,不過她很快的就鎮定,來,咬咬牙,指揮著身邊的大丫鬟開始忙起來。

  「其他什麼東西都不要了,收拾簡單的一套大衣裳,細軟也不要,就這麼走。」陶氏看了屋子一圈,忽然想起陶貞兒剛剛先回了自己的院子,連忙又命令道:「快去少奶奶的院子裡,趕緊讓少奶奶到後頭準備上車,還有老大夫和產婆都得一起招呼上。」

  所有人都動了起來,沒有人敢在這時候偷懶,就是陸定西和陸雲茜兩個孩子也知道現在時機不對,任由奶娘抱著他們,緊抿著唇不敢說話。

  陸文昇找來的護衛身手不差,當他們所有人都已經上了車,準備要從後頭的一條通道避開人群離開的時候,並不見有倭匪追來的蹤影。

  陸文昇知道還沒完全進入山坳,就不能放鬆,他騎馬跟著馬車列隊,高高提著心,一輛輛馬車看了過去,但他猛地眼睛瞪大,又重新點了一次,這下子他是真的被嚇得不輕,因為不管怎麼點,馬車就是少了兩輛。

  「少奶奶的馬車呢?!」他看向身邊調度馬車的文貴,不敢相信都離開陸府老遠,才發現這麼大的紕漏。

  文貴也是一凜,剛剛準備出發的時候,少奶奶那兒的人還說要等上一會兒,後來他見著沒人再來回報,還以為少奶奶也已經上了車,半路他也重新點過一次,確定是沒有問題的,怎麼這時候都已經要上山了,卻發現少了少奶奶的馬車?還有那另一輛上頭的是誰?

  少了其他人也就罷了,重點是少了已經快臨盆的少奶奶,要是真出了事,他們要怎麼跟少爺交代?

  陸文昇看著不斷前進的馬車,他只知道這列車隊不能停,最後他咬咬牙,吩咐道:「你帶幾個人回去找,如果……還是真的找不到人,那就想辦法送信給大少爺,讓他來做決定。」

  文貴應了聲,絲毫不敢耽擱,帶了五個人就往回頭路去找。他就不信了,兩輛大馬車的,難道還能夠半路給碎了不成?

  陸文昇看著文貴離去的方向許久,直到陶氏有些不安的探頭出來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難道倭匪追上來了?,」

  他一時間居然說不出實話,心裡苦笑,但仍故作鎮定的安撫道:「沒事,別操心了。」

  她點點頭,有些不安地低聲道:「我不擔心,只是有些怕突然出了這樣的事兒,貞兒的身體不知道撐不撐得住,等等得讓老大夫好好替她瞧瞧才是……」

  陸文昇嘴裡一片苦澀,無法回話,他抬頭望著樹蔭遮日的天空,夕陽的餘光已經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片黑幕籠罩著所有人。

  他向來不怎麼相信鬼神那一套,只是這樣的時候,也不得不祈求滿天神佛,只盼著可別真的出什麼事才好,要不然那小子真的會發瘋啊……

*             *             *

  陶貞兒這時候也正在向神佛祈求,她驚愕地看著突然衝上車來的蘇巧兒,不明白現在是怎麼回事。

  蘇巧兒早已經不是之前見到的那般嬌柔打扮,她頭髮散亂,也不知道幾天沒梳過了,就連穿的也是簡單的棉布衣裳,看起來也有些髒亂,而她的表情更是帶著癲狂,嘴裡一直嚷嚷著她不去姑子廟,手裡拿著一把大剪子,隨著她的話不斷揮舞著。

  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才知道蘇巧兒原來一直都被關在後邊的屋子裡頭,陶貞兒覺得肚子隱隱作痛,在狹小的車廂裡,她只能靠著身邊的兩個大丫鬟攙著她護著她,才有辦法撐著身體坐著。

        如果在逃命的時候,看見了瘋狂的蘇巧兒是一件糟糕的事情,那更糟糕的事情就是再看見隨後上車的楊氏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年是走了什麼霉運,麻煩事接二連三的來。

  肚子疼得讓她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靠著車廂,聽著以夏和以冬和車上兩個瘋狂的女人周旋。

  「你……你們難道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嗎?倭匪來了,這時候回頭就是找死啊!」以夏抖著聲音喊道。

  剛剛的事情她們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前面的馬車先是慢下並行,接著傳來尖叫聲,一下子蘇巧兒就出現在車子裡,拿著剪子對著她們,而楊氏則趁駕車的婆子下車查看時,拿了把刀子架在那婆子脖子上,讓那婆子不得不聽她的話,現在甚至要她們回頭往陸府走。

  楊氏陰惻惻的道:「倭匪又有什麼?二老爺平素就跟那些人打交道,說不得只要我一亮出了二老爺的名號,那些人還得對我禮遇幾分。」

  陶貞兒知道楊氏愚蠢,但不知道她竟這麼蠢,她忍著痛,咬著牙慢慢說著,「蘇巧兒,難道你也信她說的嗎?那些個倭匪,見著女人一個個可都是不留情面的,若是殺了還一了百了,若是讓他們捉去,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蘇巧兒嘿嘿的笑了,然後瘋狂大喊,「你是在騙我!騙我讓馬車繼續往姑子廟走!我不會被騙的!我不去姑子廟!」

  陶貞兒突然被身下的一陣劇痛給疼得說不出話來,五官也狠狠扭曲了下,直到那股疼痛過去,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汗也沾濕了滿臉滿身。

  她知道這絕對不是誤會了,她的確是要生了,唉,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她咬著牙,覺得所有感覺都集中在肚子的疼痛上,痛感變得越發劇烈。

  楊氏看著她滿頭大汗的樣子,還以為是因為她們要回去宅子太過緊張了,她陰冷的呵呵笑著,威脅讓婆子駕車駕得更快,馬車上上下下的顛簸,幾次陶貞兒幾乎要喊出聲來,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喊出來,千萬不能讓這兩個瘋女人注意到她的肚子,她一定要盡全力保住她和陸定楠的孩子。

  馬車回到了陸府,楊氏和蘇巧兒連忙跳下車,連理都不理會她們,似乎還怕又會被抓上車,送進那駭人的姑子廟。

  以夏和以冬見那兩人下了車,連忙催促駕車的婆子,「快!趕緊追上老爺他們的車!少奶奶看起來不大好了!」

  婆子也想趕快,但剛剛是不得已才把馬車趕得那樣顛簸,現在要顧慮到少奶奶的感受,她就是想快也快不起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倭匪尋著馬車的痕跡追了上來,她們隱隱約約聽見倭匪不斷逼近的聲音。

  以夏和以冬驚懼得臉上毫無血色,不斷低喃著該怎麼辦。

  陶貞兒憋足了力氣,大口喘著氣喊道:「停車!不能再往前去了!」

  從陸府到山上的路,中間有一大段是顛簸的土路,也是最好追蹤的地方,更別說現在天已經黑了,倭匪如果繼續往前,又離得不遠的話,馬車上的燈籠根本就是明晃晃的探子。

  她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再道:「我們下車,婆子先把馬車往回趕,然後跟著我們一起往邊上走。」

  這是個賭注,賭著倭匪不會在夜幕低垂的時候仔細搜索附近所有地方。

  以冬這次反而是最先反對的。「不行,少奶奶,你已經開始見紅了!」
 
 以夏也聞到了那股越來越濃的血氣,更是慌了手腳,尤其見到少奶奶猛地喘了口氣,身體幾乎要弓起來的時候,她怕得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以冬比以夏冷靜,但到底還是沒生過孩子的姑娘,這時候除了慌,除了堅持少奶奶不能就這麼下車去,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說什麼或做什麼了。

  陶貞兒知道她們時間不多了,從剛剛到現在,姑母他們的車子肯定已經入山了,加上這幾天剛入夜的時候都會濛濛地飄了一陣細雨,已經入山了倒還好,但是她們這時候還駕車上去,雨後的泥會把她們的蹤跡給明顯印下來,若是讓倭匪照著蹤跡追上來,她們才真的是求助無門了。

  她咬著唇,雪白著臉,掙扎著下了車,兩個丫鬟拗不過她,只能跟著一起下車,駕車的婆子先是轉了方向,然後跳下車,往馬屁股上頭一拍,馬兒便拖著馬車往回頭路前進。

  婆子看著兩個丫鬟攙著少奶奶,根本也走不了多遠,連忙上前搭了把手。一行人下了車,可是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陶貞兒忍著疼痛,想了想,這附近全是陸家的地,幾乎沒半點遮掩,唯一還可以藏人的地方只有……

  「去磨坊。」她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之前互換身體的時候,她曾經在這附近走過一圈,知道再往前不遠有一間磨坊,那兒不算乾淨,但起碼是個能擋風遮雨的地方。

  斷斷續續的小雨又下了起來,陶貞兒已經不知道落入嘴裡的鹹澀到底是雨水還是她因太過疼痛流的淚水,她只知道她不能倒下去,她必須要走下去。

*             *             *

  陸定楠在往回趕的時候就發覺不對勁,因為滿天的火光在黑夜裡看起來格外的明顯,他心一沉,沒想到這群倭匪居然改了時間偷襲,他讓小廝改道去通知透過關係請來的駐軍也往淮塘趕,他則是改抄了另外一條路,上了附近的小土坡,看著火勢最大的地方居然是陸家大宅,心裡的不安逐漸加深。

  他沒走官道,而是走了小道,繞過陸府的宅子,直接往棲霞山道上而去,一路上看到幾波零星的倭匪,他都直接揮劍解決了,至於人數較多的則是閃了過去。

  中間見著了一輛陸府的馬車,慌亂就像烈火一般燒灼著他的胸口,他甚至不敢去想那輛馬車為什麼會突然落在路上。

  他還沒到入山口,就瞧見有個人正對著他猛揮手,他停了下來,赫然發現是文貴,身邊還跟著幾名護衛。「文管事,你怎麼會留在這裡?出事了是不是?!」

  文貴不敢隱瞞,緊張的道:「大少爺,剛剛入山的時候車數明明沒有問題,結果過了幾個彎後,老爺才發現馬車少了兩輛……」

  陸定楠見他話語一頓和明顯有些躲閃的眼神,整個人瞬間一僵,手腳似乎打從末梢冷了起來。

  明明是已經逐漸回暖的溫度,他卻感受不到,只能感受到細細雨絲如冰雨一樣落在身上,冷透了他的心。

  文貴看著少爺冰得幾乎毫無溫度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雖然感到懼怕,但仍是硬著頭皮回道:「其中一輛是少奶奶的車,我們剛追過來,到現在還沒發現少奶奶的車,正打算往外一圈找……」

  「不用了,我已經看見了!」陸定楠不想聽這些浪費時間的廢話,他轉身跨上馬,往那輛馬車的地方急急策馬而去。

  文貴讓護衛也跟著追上去,他則是快步回頭往山上去,不管最後如何,他總要跟老爺回稟現在的情況,若少奶奶真的有了什麼萬一……起碼有個人可以攔著大少爺……

*             *             *

  「什麼東西!你不是說那棟宅子裡是最繁華富裕的嗎,為什麼裡頭幾乎空蕩蕩的,除了兩個瘋婆子以外,什麼都沒有?!」  

  陸文虎被推擠著,衣裳皺得跟酸菜一樣,一臉惶然,被打了之後也只敢縮著身子發抖。

  「不!是真的有!我大哥是陸家商行的大當家,陸家商行你們知道的吧?我那些鋪子在人家眼裡什麼都不是,那商船可是最來錢的東西,我大哥手下就有十來艘,還有那些個鋪子,走南闖北什麼都有,銀兩珠寶那是多得數不清……」就怕他們不相信,他一條條列舉,證明他沒有說謊。

  他是真的怕了,這些天他們想到了就打他一頓,一天只給一餐飯,而且不是一顆饅頭就是一碗水,要他這樣抵一餐。

  中途楊敬寶燒了起來,整個人都燒得不清楚了,他們看也沒看,直接拉出去丟在後頭,彷彿那不是個人,而是畜牲。

  陸文虎這些日子一直想著大哥那天罵的話,想得幾乎要痛哭失聲,恨自己根本就是糨糊蒙了心,要不然怎麼會聽不進去,誤把惡狼當好人。

  大哥說的對,他就是與虎謀皮,就是是非不分!

  只是,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他哪裡還有退路?他只知道他不想死,不想死得跟條畜牲一樣!

  刀疤男人看他也不像說謊的樣子,又看了看在不遠處的夜色中若隱若現的山林,問道:「那照你瞧,這家人走得一個不剩,是不是全都往山上去了?」

  陸文虎縮了縮身子,想了想,回道:「不可能!陸府下人將近上百人,山上除了一座姑子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讓這麼多人住下,所以——」

  「少說廢話!你直接告訴我他們可能躲哪兒去了,那楝大宅子裡除了些搬不走的傢具,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倒是旁邊的那戶人家有不少東西,裡頭女人也多,等會兒回去的時候倒是可以擄幾個帶走,不過前提是……你說的話不是騙我的,要不然,你沒了利用價值,這命……」

  陸文虎嚇得趴在了地上,身上沾滿塵土也不顧,連珠炮似的道:「我說我說!我知道那輛馬車是我那侄媳婦兒的,抓了她肯定最划算,她爹是個有錢人,我侄子為了她更是什麼都可以不要,抓了她一個人,陶陸兩家肯定都願意拿錢來換……」

  「那還等什麼!走,抓了那個女人,我們就可以瀟灑好一陣子了!」

  二、三十個男人舉著刀呵呵笑著,好像財寶已經得手一般。

  刀疤男人點頭,看了看馬車內,瞇了瞇眼。「馬車裡頭還有血腥味,又是女人,代表她們一定走不遠,你們在附近給我捜,我就不信了,區區幾個女人我們還找不著嗎?」

  又是一陣歡呼,一大群男人像看到獵物的猛獸,一一奔了出去,臉上全都掛著嗜血的笑容。

  陶貞兒不知道兩方人馬都在找她們,她這個時候已經疼得快要暈過去了。躺在磨坊裡一處平坦的地方,她咬著牙不讓自己大喊出聲,她躺在以冬帶出來的大衣裳上頭,汗水幾乎打濕她整張臉,即使嘴裡已經咬著棉布,但是她每次咬下的力量,還是將嘴唇咬出淺淺的痕跡。

  「春婆,夫人疼得厲害,可是孩子就是出不來啊!」以夏焦急的喊著方才駕車的婆子,畢竟這裡的四個人裡,只有她生過孩子。

  「還早呢!我剛剛瞧過了,夫人的宮口還沒開,離孩子出來的時候還早得很。」春婆強裝鎮定的回道。

  她不敢說的是,宮口明明還沒開,但是卻流了那麼多血,只怕是難產的徵兆,但這裡什麼都沒有,說了也沒有用,反而會讓她們更驚慌,她除了期望少奶奶能夠撐下去,也只能乾著急。

  以冬看出春婆鎮靜之下的為難神色,敏感的她,馬上察覺到少奶奶的狀況不對,但她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紅著眼眶,不斷拿著帕子幫少奶奶擦著額頭上的汗。

  「嗚……」陶貞兒無法控制的痛喊了一聲,又在最後關頭咬牙忍著。

  她不能喊,起碼現在不能,她們還沒辦法確定那些倭匪不會找到這裡來。

  四個人就著稀薄的月光,耳邊唯一聲響是陶貞兒偶爾無法忍耐的嗚咽聲,所有人的臉色都無比沉重,覺得時間莫名變得好慢,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這樣的折磨才會過去。

  忽然間,磨坊外頭傳來腳步聲,所有人瞬間繃緊了身子,就連躺在地上的陶貞兒也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所有人的心都吊得老高,就像一把利劍懸在頭上,誰也不知道等著她們的會是什麼。

  磨坊的門被猛地推開,陶貞兒忍著痛,瞇著眼看著走進來的人,然後所有人的臉瞬間滿是驚慌。

  幾個女人的臉上全都寫滿了絕望,陶貞兒甚至已經想著,幸好她臨走時在身上藏了把剪子,到時候就是拼個同歸於盡也好,還是自我了斷都行,就是不能落入這些倭匪的手中。

  「找到啦!哈!」刀疤男人站在門口,得意的看著裡頭的幾個女人大笑。

  陸文虎抖抖瑟瑟的被推到前頭去,在看見磨坊裡頭的人居然真的是陶貞兒的時候,他扯著嘴角,不斷的道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

  陸文虎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刀疤男人突然往旁邊一閃,緊接著一道劍光直接劈上陸文虎的後背,他甚至還來不及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磨坊裡的女人又是一串尖叫。

  刀疤男人沒想到背後居然還有偷襲,他轉頭看向夜幕,大吼道:「誰!給老子出……」

  他還沒有吼完,身後帶著的四、五名手下已經和三個人打了起來,他沒有加入戰局,而是將眼光瞄往屋子裡的女人,他冷笑了聲,走了進去,想要把陶貞兒給拉起來,以夏和以冬注意到他的動作,急忙擋在少奶奶面前,春婆也不甘示弱地抱住刀疤男人的腳,想要阻止他對少奶奶出手。

  他一腳踢開一個,拔出身側的小刀,往春婆的手上就是一劃,可是當他才剛要伸手去拉住陶貞兒當人質的時候,一把劍也往他後背襲來,他本想要抓住陶貞兒擋住這一劍,沒想到陶貞兒手裡居然多出一把剪子,直接就往他的臉上扎,他一個閃避不及,就直接撞上了後面來的那一劍。

  身後的人並沒有就此罷休,抽出長劍後,馬上回手又是一劍,斬上了刀疤男的脖子,確定這個人死得不能再死了,才將屍體丟到一旁去。

  陶貞兒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抬頭,看見是自己一直等著的那個男人,原本吊高的心瞬間落了下來,那些擔心受怕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她放鬆的朝他一笑,然後又是一陣無法承受的疼痛襲來,這次她再也忍耐不住地喊出聲,然後在他驚慌的眼神裡,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來了,太好了,因為她真的好累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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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26 00:07:16
【第十一章】

  陸定楠抱著陶貞兒往外走的時候,磨坊外頭已經多出了許多人,包括他的護衛,還有那些束手就擒的倭匪,和及時到來支援的駐軍。

  駐軍也是陸定楠事先安排的,因為陳將軍早年託過陸家商行走加急路線幫忙運送物資,所以這次他寫信去拜託,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陳將軍領著人一路過來,本來在半路想先紮營,結果一聽到陸定楠的小廝來傳話,說是倭匪已經到了淮塘,他們便直接趕了過來。 

  到了淮塘,一部分的人去掃蕩那些還在鎮上的匪徒,他則是另外帶著一群人往棲霞山的方向追。

  誰知道就這麼剛好,追著的時候就碰上了陸定楠正摸著黑找媳婦兒,他的人多,便直接命人幫著找。

  只不過人找著是找著了,倭匪也全都綁了,但是陳將軍瞧著陸定楠的媳婦兒讓他給抱著,那幾乎沒出氣的模樣,心裡也不免有些忐忑。

  這可不會人救出來卻沒了吧?如果是那樣那可麻煩了!

  陸定楠心急如焚,如果不是確定她只是因為痛暈了過去,他肯定不能還維持著冷靜。

  以夏、以冬和春婆讓人踹了那一腳,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但看著少奶奶暈了過去,還是掙扎著爬了起來,尤其是春婆,雖說手還被刀子給劃傷,但是這兒沒有半個是有生過孩子的,不知道少奶奶現在有多危險,她就是渾身都疼,還是快走了幾步,急促地嚷道:「少爺,剛剛我不敢和少奶奶說,不過少奶奶的宮口未開,血卻已經流了好一陣子了,如今還疼暈了過去,若是再不想想辦法,只怕大人孩子都要不好啊!」

  陸定楠抱著陶貞兒的手緊了緊,鼻尖不斷傳來的血腥味,讓他無法分辨到底是剛剛殺敵的血,還是陶貞兒身上傳來的。

  他深吸了口氣,試圖忽略不斷干擾他思緒的血腥味,略閉上眼後又倏地睜開,他看著陳將軍,要求道:「陳將軍,給我一匹快馬,我要入山。」

  陳將軍皺著眉頭,勸道:「陸大少爺,夜裡山路難行,與其你抱著陸夫人冒險進山,還不如我馬上派人去把大夫接出來,女人生孩子本來就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你也不要太過心慌反而亂了手腳。」

  「我明白陳將軍的意思,但是還是請你幫我備一匹快馬。」陸定楠的雙手微微發抖,他明白陳將軍說的話很有道理,只是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心裡的恐慌,已經隨著春婆的話提到最高。

  在上回楊氏的事情時,老大夫就私下尋他說過一次,陶貞兒這胎不平順,現在幾乎都是靠著安胎藥還有針灸才拚命把孩子和大人給保下來的,這樣艱難的一胎,到生產的時候就要格外的小心,若是順產也就罷了,若不是……就是一屍兩命。

  陸定楠和老大夫之間的談話,他沒有再讓第三人知曉,他只是更加小心的照料著她,並且將老大夫和產婆都事先安排妥當,就怕出了什麼意外,只是千防萬防,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老大夫是退下來的太醫,他的醫術絕對是附近首屈一指,連他都說保得艱難,那麼那些普通大夫就更不可能保得住了,所以這山,他必須進!

  陳將軍見無法說服他,還是讓人牽來一匹快馬,看著他抱著大肚子的妻子上馬,用披風將人包得密密實實,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的背影,他一個大老粗居然也能夠看出一點悲愴的味道來。

  因為他手上抱著人,陳將軍好人做到底,派了兩個小兵跟了,舉著火把幫著照亮山路。

  陸定楠點點頭,沒說謝,勒緊馬韁,半點遲疑也沒有的策馬急行。

  兩個小兵趕緊追了上去,四個人三匹馬,一下子就消失在夜幕裡,漸漸地變成了兩個微亮的點。

  以冬和以夏遠遠的看著,兩人的眼眶都紅了,雙手緊握,似乎這樣就能夠更有力量。

  「以冬,少奶奶不會有事吧?」以夏心裡又慌又亂,只覺得一輩子所有的害怕都集中在這一晚了。

  以冬看著棲霞山的方向,喃喃的道:「少奶奶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她也搞不清楚這話是在說服以夏還是說服自己,她們只能緊緊握著彼此的手,誠摯地向滿天神佛祈禱,只願少奶奶那樣的好人,能夠熬過這一關。

*             *             *

  陶貞兒覺得自己像被打斷了全身的骨頭,一陣陣劇烈的疼痛不斷襲來,讓她在昏昏沉沉中都忍不住低聲呻吟,直到又是一陣撕裂的疼痛,讓她睜開眼醒了過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像是離水的魚,想要更多的空氣。

  身體在搖晃,她感覺到自己被抱在熟悉的懷中,因汗水而有些迷濛的視線裡,她看見他有些模糊昏暗的面容。

  噠噠的馬蹄聲如同她急促的心跳聲,她抓著他的衣袖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一陣陣越來越頻繁的疼痛,讓她只能哭泣。

  「好疼……定楠……我好疼……」

  陸定楠的手收得更緊,聲音緊繃得像即將斷掉的弦。「別哭,我帶你找大夫和產婆,我們一定能夠把孩子給好好的生下來。」

  她疼得好似又要再次昏過去,她覺得在這一刻,那種疼得喘不過氣的感覺,讓她離死亡很近,有些一直說不出口的話,似乎如果再不說就來不及了。「如果還有下輩子……三生石前願等著你……啊——」

  這世能結夫妻的緣分是幸福,只是這樣的幸福太短,所以想等著他下輩子、下下輩子。

  「別胡說!省著力氣,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好好的想著這輩子就行!」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只能大聲的喊著,似乎這樣就能壓下心中不斷蔓延的恐懼。

  夜裡的山路,曲曲折折,彷彿看不見盡頭,偶爾飛過的夜梟,那刺耳的叫聲,也讓人越發緊繃,就在他們以為這樣的疾馳沒有終點的時候,他們終於看見了前頭的車隊。

  兩盞引路的馬燈慢慢停了下來,只有陸定楠沒停下,直接衝向最前頭的那輛馬車,逼著整條隊伍停了下來。

  他抱著人跳下馬,馬兒繼續往前又跑了一段,馬車周遭的人,甚至是馬車裡的人都被驚動了,他顧不得那些,大聲急問:「大夫坐在哪一車?」

  看到有人指著其中一輛,他立刻抱著人鑽了進去。

  他不管自己身上沾了血,看起來有多狼狽嚇人,他緊緊抱著她,沉重而惶恐的哀求道:「救她……她要生了……」

  老大夫先是被突然闖進馬車裡的人給嚇了一大跳,等看清楚來人是誰,又讓被包在披風裡痛苦噸吟的女人給嚇了一次,睏意一下子全都跑個精光,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情況不好,一手抓了陶貞兒的手腕把脈,一邊將還愣愣地在一旁看著的陸定楠給吼下車,「女人生孩子,你杵在這兒有什麼用!下車!喊了產婆過來!再喊人燒熱水!」

  陸定楠抹了抹臉,恍神的下了車,當初是他安排的,大夫和產婆分別坐在前後輛馬車,他大步來到下一輛馬車上,把產婆給拉出來,扔了進去,然後無意識的冷眼掃過,剛剛伺候著老大夫的丫鬟連忙機靈的下車準備熱水去了,他則是回到老大夫的那輛馬車旁,焦急的守著。

  陸文昇走了過來,聽著馬車裡頭不斷傳出的呻吟聲,看著面無表情又一身狼狽的兒子,他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只能沉默地站在一邊,陪著他一起等待。

  陶氏也下了車,指揮搭灶燒火的事情後,她靜靜的走到另一邊,這時候不管想要知道什麼或者是說些什麼,都無能為力,她只能耐心等待著。

  所有人都知道少奶奶正在生產,且生得艱難,都不敢大聲喧譁,幾乎可以說是屏氣凝神的等著最後的結果。 

  熱水一盆盆的燒,從馬車端下來的水,還有染了血污的帕子也連串的送了下來,折騰了大半夜,馬車裡的聲音幾乎要細微得聽不見的時候,突然一聲嘹亮的啼哭聲乍然響起。

  就像是配合好的一樣,哭聲一響,一輪光芒從東方緩緩跳出。

  破曉了。

  產婆抱著一個包裹得緊緊的孩子下來,陸定楠卻只是隨便看了一眼,目光又專注的盯著馬車。

  接著一臉疲憊的老大夫也跟著下來了,他沒好氣的瞪了陸定楠一眼。「別瞧了,人還好好的!就是因為宮口開得太慢,我用針逼了下,可能有損了點身子……嘖!我話都還沒說完呢!」老大夫沒好氣地看著已經鑽進馬車裡的背影,嘮嘮叨叨。

  產婆一邊抱著孩子,一邊笑道:「大夫莫氣,大少爺這是擔心少奶奶才這樣的,您沒瞧他剛剛連孩子都沒多看一眼呢!」

  老大夫想起昨日他將人送進來的表情,也冷哼了聲,算是接受了這樣的說法。

  馬車裡充斥著難聞的血腥味和汗味,陸定楠看著陶貞兒臉色慘白的躺在那兒,他惶恐又心疼的緊緊握住她的手,用一夜未眠的沙啞嗓音輕柔喚道:「貞兒……」

  陶貞兒奮力微微睜開眼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想流淚,輕輕的反握住他的手,想說的話都在眼淚中。

  他低下頭,吻去她落下的淚水,從眉眼間、鼻樑、雙頰,最後落在她的唇上。

  淚水的鹹澀在唇齒之間蔓延,他靠著她的額頭,低喃道:「幸好你沒事,沒事就好……」他沒有說出口的是,若沒有她,孩子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我曾經說過,我想相信這世界上有白頭偕老這回事,所以我要努力活著,才能夠見證和你一起白頭偕老。」

  陶貞兒的聲音也有些沙啞,臉上甚至還有些微的血絲,看起來實在狼狽得跟美麗勾不上邊,但是她微笑的時候,陸定楠卻覺得她美得讓他無法呼吸。

  他握緊了她的手,感動得還想要說些什麼,卻無奈的看著那個說要跟他白頭偕老的女人,在自顧自地說完後,就閉上眼沉沉的睡了,他忽然也覺得有些累了,一夜的擔心、奔波勞累,好似在這一瞬間全都湧了上來。

  他輕輕躺到她身邊,握著她的手不曾放開,然後閉上眼,氣息逐漸平緩。

  墜入黑沉沉的夢鄉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們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呢?隨即又想,罷了,男女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等他們醒來之後,幸福的日子正在等著他們。

  又是一年的花燈節,淮塘鎮上雖說比不得京城裡那種連綿好幾里的燈火,但是這回有陸家大力出資,將整條主道綿延到鎮外的那一簇林子裡全都掛上了大大小小各有精巧的燈籠,不說孩子們,就是一些老人也驚嘆連連,還不到花燈節的時候,附近的鎮上就有不少人攜家帶眷的往淮塘趕,就是想看看這個據說比京城裡還要好看的燈火到底是怎生個模樣。

  路上,許多人攜家帶眷的往鎮外走去,就是為了等著走到樹林裡看完最後的主燈後,等著到了時辰,陸家準備要大放特放的花火。

  在路上一堆人擠擠挨挨時,陸定楠帶著妻小,沒有去人擠人,而是直接包下了一間帶著閣樓的酒樓,由上往下看著百燈綻放的模樣。

  陶貞兒這幾年出門的少,偶爾看著這樣一副盛大的模樣,也忍不住看迷了眼。

  他從後頭摟著她,柔聲道:「若是你喜歡,要不在府裡也掛上這些燈籠?就是天氣已經有些熱了,要不做些冰雕,裡頭放蠟燭,那也是極美的。」

  她只是一時看花了眼,若真要在家裡弄成這副花俏的樣子,她第一個不答應,她瞅了他一眼,淡笑搖頭。

  「別!家裡那個活寶正是愛上竄下跳的時候,真要弄了一堆燭火,我還怕她把屋子都給點了。」

  想到女兒,陸定楠的眉眼都帶著笑,他得意的回道:「我陸家的女兒就是點了幾棟房子又怎麼了?頂多就是換個地方住而已。」

  「就你寵孩子!」她沒好氣的輕捶了他一下。

  「難道你就不疼她了?」陸定楠一副大家都有份的表情,笑著接下她的粉拳,回頭看著已經四肢大張、躺在後頭軟榻上熟睡的女兒,心裡柔軟一片。

  陶貞兒也跟著回頭看去,眉眼一柔,只是看著他愛孩子的模樣,一個壓在心底許久的問題,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我們到現在只有一個孩子,你……會不會後悔當年……」

  她當年生產的時候遭了大罪,以致於這幾年兩個人除了女兒這個掌中寶以外,再也沒有別的孩子,換在別的人家,她這樣的主母早該知情識趣的趕緊給男人找新人生兒子,而她卻一直記著他那句「永不納妾」的誓言,也就當做不知道的拖了下來。

  只是如今所有人都問著他是否要為了兒子而再納新人的時候,她忽然很想知道他的答案是不是還跟當初一模一樣。

  陸定楠和她的視線交會,屋外頭已經開始放起一朵又一朵的花火,光影在兩人之間錯落,他笑得一如當年。「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我在想,如果你接下來主動要替我納妾的話,我在考慮是不是要懲罰你對我的不信任。」

  「我沒有不信你,只是怕你後悔。」

  「我怎麼會後悔呢?就算這輩子只有你和月兒我也覺得夠了。」他將這個老是愛操心的女人拉進懷中。「還是你覺得月兒不好?」

  哪有當娘的會說自個兒的孩子不好,陶貞兒抬頭一瞪,啐道:「胡說!我們的月兒自然是最好的!」

  「既然是最好,那我有什麼好後悔的?」陸定楠笑視著她。

  但他沒說的是,這兩年老大夫已經幫她的身體調養得差不多了,只是他不願讓她再受生產之苦,所以自個兒尋了法子不讓她有孕,只是他沒想到她居然會因此而操心,不過想了想,他做的這些手腳還是別讓她知曉的好,至於孩子……她既然想多要,那麼他就停了那些手段就是,憑著他們恩愛的程度,想來很快就會再有的。

  然而話說回來,想到還要多個孩子,就算他是真心疼寵女兒,但是想起她剛出生時,自己痛苦的日子,還是忍不住有些頭疼,誰讓陶貞兒生了孩子後,就將精力撥了一大半給孩子,原本對他的關心在有了孩子後就打了折扣。

  夫妻倆甜蜜蜜的相擁時光不過多久,軟榻上的小人兒忽然就揮舞著手腳,小小的嚶嚀著,兩人無奈的相視一笑,最後還是陸定楠把她小枕頭邊上的水晶球拿起來轉了轉,直到女聲的朗誦又緩緩飄散在空中,小小的水晶球也因為表演著花開花落而綻放著微弱光芒,女兒聽著看著,一下子又睡得熟了。

  陶貞兒忍不住小聲嗔罵著,「這小小人兒忒作怪,就非得要聽著這個聲音才能好睡。」

  陸定楠看著她,調侃道:「說不得她也在作著什麼美夢呢,就像她爹娘一樣,在夢裡互訴了情衷。」

  聞言,她的雙頰泛起紅暈,卻沒說話,似乎同時也想起了關於這個水晶球的一切回憶。

  屋外的花火還在繼續綻放,他們緊緊相擁,看著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寶貝,屋外的喧鬧似乎都與他們無關,只有一個溫柔女聲隨著小小的水晶球轉動,說著一個似夢非夢的愛情。

  只因為你就在我眼前

  對我微笑一如當年

  我真喜歡那樣的夢……  

全書完
匿名
狀態︰ 離線
14
匿名  發表於 2018-4-26 00:07:44
【後記 老夫老妻的溫柔 瑪奇朵】

  我必須要說,這篇文章裡面有關席慕蓉的詩,跟我一開始想跟大家分享的不太一樣。

  不過換了這個新的也沒有不好,因為是女主角叫我換的!

  嗯……大概就是當劇情走到那裡的時候,女主角覺得後來的這首〈初相遇〉比較適合她的心情吧!所以捨棄了一開始我非常喜歡的〈盼望〉。

  但是我真的認真的覺得〈盼望〉才是我想要分享給大家的,所以還是寫在這裡,跟大家分享——

  其實我盼望的也不過就只是那一瞬

        我從來沒要求過你給我你的一生

        如果能在開滿槴子花的山坡上與你相遇

        如果能深深地愛過一次再離別

        那麼在長久的一生不也就只是

        就只是回首時那短短的一瞬——

  所以我很堅持水晶球裡面的花是槴子花,沒辦法!應女主角心情要求我把詩給改了,那花就讓我任性的堅持吧!

  而且因為詩改了,所以後面的劇情有稍稍被動到,總之呢!就是又偏移了大綱了!(嘆氣)

  為什麼這麼有畫面的詩,女主角不愛呢?真是不能理解啊!

  其實女主角一開始設定的時候,我覺得她有點自帶聖母光環,然後我跟男主角一樣,默默的有點排斥這種個性。

  可是越到後面,我又覺得這樣的性子或許不討喜,可是真的很能感動人!(起碼我和男主角就被感動了啊!)

  真要說的話,那性子就像是白開水,你可以忽略,卻不能沒有。

  這種感情細水長流,有時候自己寫來都覺得平淡,可是又覺得似乎這樣才是老夫老妻的那種溫柔。

  我在粉絲頁裡有分享了旅曰投手陽岱鋼和妻子的訪問,不得不說我真的很愛那一句——我們浪費不起僅有的時間爭執,因為我們連相愛的時間都太少。

  我那時候看見這句的時候,真的覺得如果不是時空背景不對,男女主角一定也要來上這一句!超級有舌的!

  每次寫稿的時候想要找到很符合靈感的歌曲都很困難,但是一完稿後,又覺得怎麼一下子可以當主題曲的歌又全跑出來了。

  感覺可以分享得真的好多,讓我寫其中一首就好,林宥嘉的〈兜圈〉中,有這麼一句歌詞吸引住我,讓我將它列為單曲循環的歌——

  有一種浪漫的愛是浪費時間。

  這種平凡又老夫老妻又可以默默感動的感覺就是這本書的重點啊!雖然沒有非常的浪漫,可是希望能夠在牽手的瞬間就會有種感動!嗯!大概就是這樣!

  我們下一本書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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