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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衣菏-【將軍回心轉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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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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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04: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4
將軍回心轉意 作者:衣菏

生在帝王家,她的存在就如名字“嫋煙”一般
仿佛嫋娜飄舞於風中的輕煙,一晃眼便化為虛無
這樣的她,不曾貪想過有天能走出幽暗冷寂的宮闈
直到十六歲那年,她在芳菲燦爛的花季裡
巧遇那個在花影下朝她深深凝眸的男子
從此他成了她珍而重之藏在心底的依戀──
一道賜婚聖旨,她在他的安排下離開了重門深宮
卻成了囚養在將軍府中的嬌弱夫人
原來他會娶她為妻,只是出於仕途的考慮
他們之間除了虛無的夫妻名分,什麼也沒有……
三年來,她早已捨棄了幼稚的癡兒情思
一直苦苦等候著能脫離他的機會
故意在惡賊覬覦下出府遊逛,讓山賊將她擄走
故意在脫身時縱火焚燒寨牢,以抹除她的行蹤
偏偏她什麼都算到了,就是沒算到他竟然會出現
看著他絕俊容顏上靜綻著的魅惑笑意
不知為何,她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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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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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04: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喜燭搖紅,燈芯中的火焰妖嬈輕舞,在新房裡烘染著絲絲暖意。

    紅,深淺不一的紅,仿若鋪天蓋地盛綻的滿滿桃夭。

    她的頰上、膚上,也淺淺地漾染著春情,盡是一片媚人桃澤。

    “唔……啊……”

    昏沉迷濛的神智早已難以思考,躺在喜床上的她,只能嬌喘著微仰螓首。意亂情迷的美眸,無意識地仰看著床頂上的絛紅喜綢。

    繡滿祥瑞鳳紋的嫁裳淩亂披覆在她的纖軀上,榴紅水絹兜兒被粗暴扯開,粉胸隨著匆促的呼息而晃漾著柔白乳波。

    懸在她身上的男人受誘惑地俯下臉,埋首在她的胸乳間邪肆含吮,熾熱的唇舌不住地舔洗著兩枚緊繃硬實的櫻蕾,將她胸前雪膩的柔膚沾滿了濕淋水光。

    陌生的酥麻快意,因他的吻觸而在水潤的胸乳上泛起,灼灼燎燃著女體內的情焰。她難抑地微啟唇瓣,逸出一聲聲淺促的春喘。

    “駙……駙馬……別──”身軀因莫名的渴求而燥熱酥癢,她又是無措又是難耐,只能模糊地泣吟著。

    被稱為駙馬的男人僅是低低地輕笑著,以舌尖輕輕彈弄她粉翹的乳尖,一再地吻咬那挺立的嬌憐豔蕾。在她媚麗的喘吟中,他探出一手,在春液濕淋的水蕊間恣意揉捏。

    “唔……”秀氣的眉宇蹙起清淺微瀾,她下意識地掙動著,想要合起嬌白的長腿拒絕他的愛撫。

    察覺到她的異動,男人以長腿架開她雪白的大腿,迫使她腿心的嬌軟花蕊全然盛綻,放任他的指尖在水花中一再地掏弄。

    激狂的快意教初?情欲的她止不住地顫抖,雪膚上佈滿了粉汗細細。

    嬌柔弱軀無力地軟躺著,身上的男人將她潤白的長腿勾放在他的腰後,讓她只能大張著秀腿配合粗指的揉弄挑捏。

    空氣中泛漫著女子動情的馨香,緊窒張合著的嫩穴溢湧出大量稠滑的春液,沾濕了狂肆搓揉兩片花肉的大掌。他耐心地一再逗引著,執意撩撥得她體內的情潮更是張狂。

    “嗯……啊……”漸漸地,深陷在情欲中的她忘了掙扎,抬手環擁著伏在身上的男人,不由自主地挺動俏臀,迎合著大掌的挑情撥弄。

    耳邊盡是懷中女子嫵媚的婉啼,醉情的她款擺著纖腰,無法自抑地追索著更是熱切的快慰。他失笑地凝看她純真而魅惑的情態,俯首舔吻她微染薄汗的粉頰。

    浸沐著濕淋花露的長指,倏地探向稚嫩的穴口──

    “啊──”強烈的麻癢感在瞬間貫穿她的身軀,她弓起身子,顫抖著逸出一聲媚麗的春啼。

    男子的長指在窄小的蜜穴中抽插翻攪,火熱的歡愉教她迷亂地晃擺著雪臀,承迎他一下又一下的挺刺。水穴中汩汩溢流出豐沛的香滑春澤,順著他的手淌流而下,弄得榴紅喜床一片濕淋。

    她催情的嬌吟一聲聲的越顯媚豔,男子再也難以克制對她的渴求,氣息紊亂地挺起長軀,伸手將褲頭解開,釋出早已腫大燙熱的欲刃。

    將腹下熱燙的碩長抵在水淋嫩蕊前,他伏在她的身上,薄薄的唇瓣貼俯在她櫻緋的秀頰畔,疾促噴吐噥語,“忍著,會疼。”

    半睜著漾滿春意的媚眸,感覺到腿心處的軟嫩被他胯下那硬硬的、熱熱的東西抵住,灼熱的熾燙感帶來陣陣酥麻快意,她意識模糊地輕嚶著,“嗯……”

    得到了她的應許,男人不再等待,一手捧著她的俏臀,一手扶著火熱碩大的男性,對準濕淋水潤的穴口後,不帶一絲遲疑地猛力一送──

    欲刃硬生生刺穿那層嬌致薄膜,盡根貫入了花徑深處!

    “啊──”緊窒水嫩的處子花徑被撐擠至極限,撕裂般的痛楚讓她難受得發出尖銳的疼呼。

    嫩穴被腫脹粗大的男性充塞得滿滿的,帶來火灼似的刺痛。無以復加的痛楚讓她渾身泛過猛然的顫抖,秀媚的小臉淒白如雪,張啟著的唇瓣逸出聲聲細碎的嚶吟。

    “好疼……不要……”素手按放在男人結實的胸膛前推抵著,她痛苦地婉轉泣吟,本能地扭動著纖腰。勾放在他腰際的雙腿也不住地踢蹬著,想要推開身上侵佔著她的男人。

    “噓,別亂動……待會就不痛了……”他強忍急欲宣洩的欲火,使力壓制著身下掙動不已的嬌弱佳人,?啞的男嗓低吐氣息紊亂的安撫話語。

    軟綿水嫩的甬道緊緊絞縛著他的粗長,銷魂的快意早已讓他全身緊繃。憐惜她的嬌嫩,他緊咬牙關,費盡力氣忍著肆意抽送的衝動,耐心等待她的痛楚消退。

    然而,劇烈的疼痛讓她無法聽進他的撫慰,她一逕地泣吟著挺擺腰肢,執意要掙脫那深埋在蕊心的昂揚。

    “嗚……你出來……快出來……”苦苦地蹙著柳眉,她的臉上滿是粉汗與珠淚,仍在不顧一切地掙動著。

    她的掙扎扭動使得水滑花壁不住揉弄腫脹的火杵,強烈的亢奮教他再也按捺不住。黑泉似的深眸掠過一陣風暴,男子重重地喘息一聲。

    緊抓住她的柳腰,他低咒著發出淩厲狺語,“是你自找的!”

    不顧她的抗拒,窄臀向前一頂,熾熱的碩長用力搗進水嫩蕊心,狂肆地聳弄抽送起來。

    “嗚──不要……求你……不要……”腿心的稚嫩嬌蕊被狠狠地頂撞,她哭喊著承迎他的搗弄,綿軟無力的女體隨著一下緊接一下的抽頂,而在床上起伏不已。

    勃發的男性一次次地挺送、抽撤,每一下的刺插都帶來難以承受的撐脹痛楚。因他兇猛的進襲,嫩穴深處洋溢出豐美的蜜液,伴隨著處子的微紅血絲,在男莖的狂野抽送間不停地洶湧流泄。

    男子粗喘著氣,低下頭著迷地凝看那因粗狠頂弄而不住跳動的白腴胸乳,忍不住伸出大掌,用力地抓捏、擠壓,在柔白的乳膚上留下鮮明的絛痕。

    她模糊地呻吟、泣喊,窄嫩的幽穴被撐塞得不留一絲縫隙,麗香的粉乳被抓握得酥麻腫痛,強烈的刺激在女體內堆積升騰,哀求的細軟糯音連連逸出嫣潤唇瓣。

    “啊……嗯……”

    痛楚仍未全然消退,但在疼意中隱隱帶有難以言喻的激烈快慰,奇妙的感覺自花穴深處泛漫至全身,教她分不清是難過還是舒服。

    察覺到身下女子的哀吟漸漸化為嬌軟的媚啼,他喘息著露出滿意的微笑,貼靠在她耳畔熾熱地誘哄著:“乖,把腿再張大些……會讓你舒服的……”

    魅惑的言語、灼熱的氣息,曖昧地吹進她小巧的貝耳,神智渙散的她如傀儡娃娃似的,順從地大張著雙腿,讓那越加賁張的欲刃更是狂肆地搗入血嫩花甬中。

    “嗯啊……”

    堅硬的熱杵用力地挺進、後撤,再挺進,來回地磨弄著發燙的嬌媚花穴。濕漉漉的小穴被抽插得麻癢腫脹,極美的快感迷惑了她的心神。

    女性的本能促使她不斷地收縮著穴兒,吸吮擠壓深埋其中的粗長碩大。

    因她生澀而熱情的反應,男人體內的情欲變得更是熾烈,他高抬著她的下身,男莖更是狂猛地衝撞,每一下都是全然地退出,再狠狠地盡根搗入,頂進至花壺深處。

    花穴中流泄的豐沛春液將兩人的身下弄得濕淋黏稠,每一下的深狠戳弄都伴隨著淫靡水聲作響。

    “啊……慢一點……”無法承受如此激狂的歡快,她嬌吟著揪扯身側絛紅的綢緞床被,素淨的指尖用力得隱隱泛白。

    女體被他用力頂撞得不住上下起落,粗野的抽刺令她幾乎難以呼吸。水嫩的花壁一再地急促緊縮,體內流竄的酥麻快意強烈得似要崩潰,莫名的期待與渴求讓她不斷地嬌啼著。

    男子勃發的深長粗莖一下下地撞擊她腿間的嬌穴,驚人的快慰仍在迅速累積著,直到他猛力地重重一擊,無法言說的歡愉瞬即狠狠席捲她全身──

    “啊──”從未體會過的瘋狂快意,讓她忍不住高高仰起螓首,發出一聲細軟的尖叫。

    貪婪地凝看著她全身因情潮而泛起的粉櫻色澤,男子仍未饜足地強悍抽送著,連連地撤出又插入,碩大的欲刃不斷地肆虐收放不止的花穴,帶領著她一再攀上歡愛的高峰……

    “嗯……啊……”

    高潮緊接著高潮,下身傳來的酸麻快慰不曾止息,她只能在一回又一回的激狂快意中嬌吟媚啼,直到太多的高潮令她全身癱軟,幾要昏了過去。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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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男人緊緊抱住懷中香汗淋漓的女體,粗硬的欲刃一再激烈地撞擊衝刺,忽地,俊健的長軀重重顫動,他在她耳畔發出粗啞的低狺。

    下一刻,悸動的男性深深埋入花徑深處,將滾燙的稠濁白漿盡數射進花心……

    嫋煙意識昏沉地半合著眸子,雪白的粉頰上猶帶著一抹得到嬌寵後的緋澤。

    身上淩亂不堪的嫁衣已被褪去,裸裎的弱軀伏臥在暖綿床褥上,黑亮如水綢的髮絲披覆著瑩白的纖背,在冉冉燭焰的映照下,晃染陣陣清媚麗光。

    隱隱約約間,仍可見柔白的膚上,綴滿了曖昧的豔紅媚痕。

    縱情過後的嬌軀,疲倦酸疼得幾要難以牽動指尖,她微感難受地輕蹙起秀眉,掙扎著張開了水霧迷濛的眸子。

    偌大的喜房內,寂悄悄的,僅剩下她一人。

    她的駙馬,在行使了為人夫君的職責後,便毫不留戀地捨下她。

    若不是空氣中仍蕩漾著情欲的甜腥氣味,若不是她身上還殘留著交歡的黏稠濕膩,她幾要懷疑,方才的一晌激狂不過是她的荒唐綺夢……

    徐徐地,她的唇畔綻出一抹微帶苦澀的笑意。

    或許,這一場旖旎狂野的纏綿,已是蘇雲岫所能給她的,最仁慈的對待了……

    蘇將軍,蘇雲岫,在這新婚之夜前只有過一面之緣的男子,她的夫君。

    雖然只見過蘇雲岫一次,但嫋煙卻是早已知道他的。

    少負盛名,年方十八即當上鎮守邊塞的少年將軍,短短四年間攻城掠地,擊退了侵擾邊地多時的異族,立下顯赫戰功。這樣的他,是帝京多少閨閣少女夢中的如意郎君。

    而她,坐困深宮之中的嫋煙公主,是從沒有想過自己終有一天會成為他的妻子的。

    由宮中女婢所生的她,自臨世起便備受冷遇。身在帝王家,因娘親的身份低下,她的父皇從不曾對她施予一絲關懷。而她那因帝王一時興之所至寵倖而為妃的親娘,最終更因抵受不住宮中嬪妃的惡意淩辱,在生下她後沒多久即懸樑自盡。

    若不是太后心慈,將無依的她交由冷宮中的失寵妃子照顧,恐怕她未及長成,便已在冰冷無情的深宮中死去。

    住進了冷宮後,冷宮外再也無人理會她的死活,仿佛她從未出現一般。她漸漸地長大,因皇帝並未為她賜名,撫養照料她的娘娘,決定為她取名“嫋煙”。

    輕煙嫋嫋,因風而逝,她的存在就如她的名字一般,仿佛那嫋娜飄舞於風中的輕煙,一晃眼便化為虛無。

    這樣的她,不曾貪想過有一天能步出幽暗冷寂的宮闈,更別說是嫁作人婦了……

    然而,她很清楚,蘇雲岫會動念娶她為妻,也不過是一次機緣巧合。

    如果不是三個月前在御花園中的相遇,她不會遇上他,而他也永遠不會記起深宮中還有這樣一名無人聞問的公主。

    蘇雲岫會在御花園中見著她,只是一次意外。

    那一天,他來到帝宮內園中,本是為了親赴聖上只宴請他一人的禦宴。

    父皇駕崩,新帝登基,已是兩年有餘。她的皇兄並無父帝的雄才大略,面對著手握重權的蘇雲岫,心中不無顧忌。既想重用,又恐懼他的兵權過大,將來若是生了反心,必成朝廷大患。正苦苦尋不著一絲對策之時,一位得新帝寵信的大臣提出了建言──

    以結親之計,牢牢牽絆著這位傲氣的將軍。

    宴無好宴,堂堂皇帝紆尊降貴向一介將軍釋出善意,自然是別有用心。而那一次的禦宴,正是為了此事。

    在進宮赴宴前,安插在宮中的探子已將皇帝的心思向蘇雲岫言明。蘇雲岫心裡清楚,皇帝下旨賜婚,就是他再不願應允,這終究是皇家的恩遇,他若執意拒絕,忤逆聖意,抗旨的罪名扣了下來,便是死罪。

    死罪,他不怕,但若惹得龍顏震怒,牽連了他唯一的家人,卻是蘇雲岫萬分不樂意見到的。

    懷著滿滿的困煩躁亂,因皇帝邀約而來到宮中赴宴的他,在內侍太監引領著走在御花園中時,遙遙瞧見了一抹在洞門外匆匆而行的纖影。

    “水荷……快跟上來……”輕悄的女子嬌語倚著絲絲細風,輕飄飄地拂進他的耳畔。“快點……不能讓它飛走了……”

    一時的好奇輕疑,教蘇雲岫不由自主地止住了步伐,無視前方太監的愕然與勸止,他旋身大步走向那花影絢爛的庭院。

    “蘇將軍,那邊是……哎呀,將軍請留步!蘇將軍!您不能過去!不能過去呀!”

    穿過了洞門,他循著那恬柔的軟音投以清冷探視的眸光,便見一名嬌雅秀媚的女子,正小心翼翼地擒握著一隻金羽小鳥,俯著身子將鳥兒放入身旁女婢捧著的華美鳥籠中。

    “將軍,您──啊!”猛然瞧見身在庭院中的兩名女子,內侍太監先是一驚,待認清了這兩人是誰後,臉上隱隱泛過一抹慶倖與釋然。“呃,嗯……嫋、嫋煙公主。”

    自冷宮跑出來追捕逃鳥的主僕兩人,看見這名突然闖入的陌生男子,不禁呆呆地怔住了半晌,直到內侍太監再次輕輕地喚了一聲,先反應過來的嫋煙淺聲嬌呼了一下,低垂著螓首縮躲在女婢身後。

    嫋煙公主?聽到她的芳名後,蘇雲岫臉上仍是帶著冷淡冰寒的神色,心中暗暗憶想她的身份與來歷。

    “公主,那、那是……”在內侍太監擠眉弄眼的暗示下,隱隱猜著了此時會出現在御花園中的該是何人後,近侍女婢猶豫地側首看著身後慌惶回避的主子,“他是蘇將軍。”

    “蘇……蘇雲岫?”清媚的嬌顏抹上細細訝然,嫋煙半帶羞赧、半帶好奇地偷偷瞄覷那佇立不動的高俊身影。

    柔媚如水的盈盈眸光,飄乎乎地望進那兩泓玉黑如深泉的墨瞳。

    察覺到他專注得近乎熾熱的凝視,從未與宮外男子碰面的嫋煙當下飛紅了一張小臉。辛苦地捺下羞意,她溫婉地朝他福了福身,不待他施以回禮,便旋身跑往庭院後的宮殿樓閣。

    “哎呀!公主,您別走那麼快嘛!”女婢急急忙忙地提著鳥籠,快步追在她身後。

    靜看著那道纖影消逝在重重花霞之中,蘇雲岫漆黑清冽的眸心,隱然浮現一抹算計。

    由始至終,他未說一語,薄唇卻悄悄抹上了意味深遠的魅笑。

    後來,嫋煙在宮中輾轉流散的消息中知曉,蘇雲岫在禦宴上應允了聖上的賜婚,只是他也提出了他的條件。

    要他娶公主,可以,但是娶哪位公主得由他決定。

    作為臣子,在皇帝賜婚之時提出如此要求,無異是大為不敬的。但皇帝並未因此動怒,他心中明白,這已是蘇雲岫所作出的最大讓步了。

    再說,在皇宮深院中長大的公主,哪一個不是工於心計、擅弄權謀的?不管蘇雲岫要娶的是誰,那名公主新娘都能成為他操控蘇雲岫的有力棋子。於是,他毫不遲疑地應允了蘇雲岫所提的條件。

    當皇帝爽快地點頭允許時,蘇雲岫漾開了一抹別有深意的輕笑,語調冷穩地說,他要娶的是嫋煙公主。

    據說,當聽到蘇雲岫道出的名諱時,皇帝一張龍顏都白了──氣白的。

    這下子,皇帝的如意算盤非但打不響,還粉碎得很徹底。先別說那位與他全無兄妹情分的嫋煙公主不可能願意幫助他監控蘇雲岫,這處在冷宮中的孤弱妹妹搞不好還會反過來被蘇雲岫吃得死死的。

    奈何,君無戲言。皇帝再氣悶再不甘,也還是得認命頒下了賜婚的聖旨。

    全然不知自己竟成為了君臣心戰中的一隻小棋子,嫋煙在初聽到皇帝的賜婚安排時,不是不曾感到高興的。

    那日在芳菲花影下的巧合相遇,早在少女心湖中泛過了深深淺淺的漣漪。蘇雲岫絕俊魅雅的英姿,玉黑深秀的墨眸,讓她無法不對這位人們讚頌的將軍感到心折。

    太后聞說此事,朝她綻揚著欣慰的笑意;跟在她身側的小宮女,也萬分誠懇地為她感到喜悅。

    她們都不明白為何蘇雲岫會想要娶她,只能不甚確定地猜測,該是那日的隔花初見,讓蘇雲岫喜歡上她了。

    直到兩人的再次相見,已是三個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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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05: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一身華美嫁裳的她又是羞窘又是期盼,緊張不已地坐在喜床畔,滿心以為自己會見著那在花影下朝她深深凝眸的男子,卻意外地等來了疏冷淡漠的他。

    蘇雲岫輕柔地掀起了她的媚紅喜帕,落在她眸心中的,是他不帶柔情憐愛的俊容。

    無知的她感到疑惑而不解,無法明白因匆匆一見而決意要娶她的男子,為何竟會對她露出如此清冷的容色。

    而他在下一刻道出唇瓣的溫涼男音,一字字如碾冰般無情而決絕,直教她整個人如墮冰窖──

    他對她,並無情意,會娶她為妻,只是出於仕途的考量。

    他會將她視作正妻,會給予她將軍夫人該擁有的一切,但也僅止於此。他們兩人之間,除了虛無的夫妻名分,什麼也沒有。

    他低緩清寒的嗓音,涓涓滴滴地滲進了她仿如凝冰的心底。總算明瞭了婚事背後的殘冷真相,她張張合合著小嘴,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難過,心緒紊亂得難以辨清。

    最後,她只是神色空茫地點了點頭。

    他滿意地勾了勾淡薄唇瓣,姿容一如她思憶中的魅惑俊美,卻不再讓她感到暖融羞赧,她心中一陣空落落的。

    然後,談不上憐惜的情欲糾纏,緊緊地困縛住她。強烈得如同崩壞的猛烈快慰霸道地侵蝕她的神智,她在他的身下呻吟、哭喊,放任滿滿的淚水失控地溢流。

    之於他,所有的醉情激切,不過是一場純粹的肉欲交歡。她甚至要懷疑,他會步入新房,只是不願在大婚之夜撇下新嫁娘,讓皇家的面子擱不下罷了。

    他永遠不會知道,他的碰觸與激狂,對她來說,卻是……

    心裡有點酸酸澀澀的,嫋煙唇畔的笑意細細淡去,化為一抹淺淺清愁。

    眸心隱約有一抹水濛濛的意緒浮映,又悄然滅淨,她苦笑著合上了水眸。

    心靈與肉體都感到深深的疲憊,她只好強迫自己放鬆身子,任由濃重的倦意紛紛欺襲而上,扯拉著茫茫神智陷入昏沉之中。

    這種被人遺棄的孤寂感覺,長年待在冷宮中的她,不是早就習慣了嗎?

    沒關係的,她很好很好,很快的,心便不會再感到疼了……

    以在宮中備受冷遇的公主而言,成為失寵的將軍夫人,好像也算不上是什麼壞事。

    至少,這三年的生活她過得還挺舒心的。

    虧得她的將軍駙馬對府中下人管治甚嚴,即使人人心裡清楚她這將軍夫人並不得寵,上至總管,下至僕婢,竟是沒有一人敢對她有所不敬。見著她時,仍是恭謹地垂首斂眉,無比順從地伺候著她。

    府中的大小事,自有總管決斷辦理,她只要安安分分地當她不問家務事的將軍夫人,鎮日躲在她的院落裡繡花撫琴,這樣的優閑生活倒是平和而寫意。

    而那自新婚之夜起便再沒踏入她閨房一步的蘇雲岫,也漸漸在她的心緒中失去了形影。

    當然,他也不是從沒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奉命鎮守邊關的他,總會在向皇帝報告重要軍情時,回到這座在帝京中的將軍府。然而,她只會在家宴中與他同坐一席,散宴後便獨自回到她的院落中,兩人連話都不用說上一句。

    至於蘇雲岫人在哪裡過夜嘛……他不願意到她房裡,自然是有他的去處,她也沒想過要多問,免得自討沒趣。

    再說,他不想與她多有牽扯,她求之不得。

    說不定,過不了多久,這樣有名無實的夫妻名分也將會告終……

    嫺靜坐在妝台前的嫋煙,緩緩斂下了心中浮漫的意緒,邊打量著鏡影中嬌妍清媚的姿容,邊凝看著身後替她梳理青絲的女婢。

    替主子梳順了那頭柔滑細軟的髮絲後,水荷靈巧地舞動著纖手,熟練地綰起了主子最喜愛的垂掛髻,然後在玉黑髮際簪上一朵精緻的珠花。

    梳好髮髻後,水荷恭順地垂下了兩手,乖巧地站在主子身側。

    嫋煙滿意地微微一笑,抬手輕拂著垂落頰畔的幾縷細發。

    水荷偷偷瞄覷著主子婉柔的神色,忍耐了好半天,她終究是忍不住啟唇道出心中迷思。

    “公主,您真的要到迎恩寺上香嗎?”寫滿了疑問的黑亮圓眸,定定地凝看著鏡影中的自家主子。

    就著透窗而入的明燦靈曦,嫋煙一手輕執著盛滿粉櫻胭脂的鳳紋銀盒,一手以指巧拈脂紅,在秀白芳頰上細細塗染著。本是不想理會水荷的明知故問,但見到水荷仍是執著地等待著答言,她心不在焉地輕嗯了一聲。

    自她坐在妝台前梳妝開始,這丫頭已將同樣的疑惑問了三四遍,怎麼還要再問呢?唉。

    而在她泛滿無奈的眸光下,一如她所意料的,水荷再次道出了相同的勸阻話語──

    “水荷明白公主心誠,只是近日帝京不大安寧,公主反倒天天出府,水荷真的很擔心……”覺得自家主子實在太輕忽了,水荷仍是決意要讓她明白她的決定有多不明智。

    說實話,主子近日頻頻出府的行徑,著實讓水荷在擔憂之餘,不得不對她的膽識生出一絲敬佩之意。

    近日帝京出現了一幫神秘匪徒,多次擄拐富家婦女,繼而向她們的家府討取償金。為了息事寧人,京中富戶多是交付重金了事。官府多次想要將匪賊捉拿歸案,奈何這幫賊人武藝雖不高強,行蹤卻極是神秘難測,至今仍未有一人落入官府手中。

    為防被擄,富家婦女們都乖乖待在府中,就怕災事落在自身頭上。偏偏,在這帝京之中,就是有一位嬌滴滴的將軍夫人視匪賊如無物。

    往昔鎮日躲在府中不喜出門的嫋煙公主,在知曉了擄拐之事後,竟是一反常態地天天都往府外跑。前天到綠天繡坊挑繡線,昨天到雨蓮居品香茗,今天要到迎恩寺上香……水荷幾乎要懷疑,主子是不是暗中答應了官府以身作餌,這才懷著驚人的勇氣一再挑戰賊匪。

    “水荷,擾亂帝京的不過是無知小賊,我們可是將軍府的人呢。”似是失笑於女婢的大驚小怪,嫋煙輕柔地搖著螓首,纖嗓曼語地安撫著,“他們再魯莽也不會對我們下手的。”

    水荷很是猶豫地斂著秀細眉宇,“可是……”

    不想落入賊手,最安全的莫過於待在守衛森嚴的將軍府。恃著將軍威名而大搖大擺地走在帝京中,未免太托大了。

    再說,雖然那幫賊人只為求財,至今仍未有被擄的婦人遭遇匪賊的摧花毒手,但公主是金枝玉葉,還長得那麼漂亮,難保賊人不會在見到她的相貌時起了歹心。

    不管怎麼想,即使只有一絲絲的可能性,不願意讓公主蒙汙的水荷,說什麼也要力阻公主出府!

    “好了,你若是擔憂,就別再拖拖拉拉的。我們若是再不出門,便趕不及在天色入黑前回府了。”不想再跟她苦苦糾纏,嫋煙輕蹙了蹙秀雅柳眉,細柔輕緩的纖音隱隱蘊著一絲不耐。

    “公主,可是──”水荷仍在努力思考勸止的話語。

    水潤杏眸漫漾著淺淡氣惱,嫋煙微微用力地擱下了手中精緻的鳳刻銀盒。銀盒觸抵妝台檯面,發出一聲清脆的音韻。

    水荷馬上緊緊地合上小嘴,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華美精雅的閨房裡頓時一片沉靜,成功讓水荷不再發出擾人的聲息後,嫋煙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捺下心湖泛漫的慍意,便半提著略長的繡裳裙裾,快步踱往房外晴光瀲灩的庭院中。

    “哎呀,公主,您、您別急嘛……”水荷急急忙忙地提起旁邊盛了香燭的藤籃,快步追了上去,“公主,您等等水荷……”

    秀雅的裙擺在行進間,晃掀起一陣陣細碎如雪的微瀾,嫋煙靜聽著身後女婢著急呼喚的嚷聲,仍是沒有放慢她的步伐,步履匆匆地走在通往府門的步廊上。

    粉晶似的早陽自瑩綠葉影間篩落,片片碎玉似的光暈灑落在她的容貌上,映亮了嫣唇畔的柔暖笑意。

    呵,擔心?她若要擔心,也只擔心那些山匪小賊懼于蘇大將軍的威名,決定就此放過她了……

    畢竟,只要那幫賊人出現了,她的大計才能正式展開哪。

    思及自己策謀已久的計畫,向來明澈純淨的水眸,隱隱漫過別有深意的柔媚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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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05: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早已猜知她會提出這樣的疑問,在心中想好了應對之法的嫋煙,氣定神閑地見招拆招。

    “水荷,我們不能總給將軍府的人添麻煩……”她輕愁淺憂地逸出淡淡軟呢,“這幫人終究是賊人,要是我們仍在他們手中,只怕他們會以我們為人質,對將軍府不利……”

    笑話!那筆贖款對家財萬貫的將軍府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那辦事能力極高的總管用不了多久便會帶著贖金來換人。等他領著府中護衛來了,她還跑得掉嗎?

    “可是,要是我們逃不掉,反被人發現了,那……不是更危險嗎?”水荷仍是覺得公主的提議萬分不可取。

    “你不必擔心,我既說了要逃,自然有信心能不讓人發現。”嫋煙嫣唇畔靜漾著一抹自信滿滿的怡笑。

    說實話,水荷好懷疑,真的真的好懷疑。

    今早她就是聽了公主的話,讓公主出府到迎恩寺上香,兩人才會落入如今的困苦境況。她實在很後悔自己當時為何不拚死阻止公主出府,也決定了以後不會再盲目聽從公主的話語。可是現下,當聽見公主說要帶著她一起逃跑時,她又有些遲疑了。

    她該再次服從公主的話,還是該努力勸阻?

    冷宮中的娘娘曾說,嫋煙公主聰敏靈慧,心思計謀不輸盡得太后憐寵的長公主。看她說得胸有成竹,仿佛她若是要逃,這天底下真沒有能困得住她的地方。水荷不禁感到絲絲動搖了。

    舉棋不定了好一會兒,終於,在嫋煙盈盈似水的眸光下,水荷緩緩將螓首靠向主子,“公主要水荷怎樣幫忙?”

    滿意地勾起一抹溫婉倩笑,嫋煙輕輕俯下臉容,粉櫻似的唇瓣湊至水荷的耳畔。將心中所想仔細地說了一遍後,她抬起素手,輕柔地拍撫了下女婢白皙的臉蛋。

    “明白了嗎?”嫋煙輕聲細氣地向她確認。

    “水荷明白。”眼下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決定再次相信主子的水荷,乖巧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她的應允,嫋煙微微抬陣張望了下窗外幽微的月色,估算了一下時辰後,纖嗓輕悄地叮嚀:“該是他們遣人來送飯的時候了,你記著我說的話,千萬別出半點差錯。”

    纖柔嗓音方落,清寂的山牢外果真遙遙傳來了步履紛雜的細響,漸近漸清晰。

    水荷驀地感到有些緊張,怯怯地咽了口唾液,不太肯定地側首看向靜坐在身旁的主子,便見嫋煙催促似地朝她?了握玉黑長睫。

    水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

    “來、來人啊—來人啊—”將小手圈在櫻唇邊,她努力地扯著嗓子大叫,“公主昏倒了——”

    山賊頭子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絕俊男子。

    一身流麗如雲彩的雅白戰袍,襯映著男子高頎挺拔的長軀。俊美的臉容上是霜雪似的冷然,只有墨玉瞳眸裡的灼灼耀光,閃耀著熾熱的暖焰,為他偏冷的氣質添上了絲絲溫意。

    然而,那些許的溫意卻是燙人的毒焰,嘲弄似的、魅惑似的,教觸碰的人感到更是畏懼。

    列站在旁的兵士們高舉著火把,明亮的火焰燃盡了山寨校場上的?寂夜色。白袍男子正倨傲地站立在他的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負傷委頓在地的他,烏黑如子夜的眸裡滿是輕蔑。

    “蘇、蘇雲岫……”被兵士們自議事廳中狠狠拖出,再摔擲至蘇雲岫跟前的山賊頭子,渾身泛過一陣驚悸的微抖,顫巍巍地將男子的名字迸出上下交戰的牙關。

    遭兵士以粗繩捆綁著的十數名山賊,聽見自家老大慌惶道出的大名後,紛紛發出恐懼的驚喘。

    蘇雲岫……不就是那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無敵大將軍?連侵擾邊境的異族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他們這些小小山賊如何不對他聞風喪膽?

    “老大,我們要死了嗎?”

    “嗚嗚……老大,我還不想死啊……”

    “閉、閉閉閉——閉嘴!”山賊頭子努力穩下抖得不成語調的嗓音,很是狼狽地側著首,瞪視旁邊那幫比他還要不中用的部下。“要、要……要怪就怪……你們太笨!”

    都怪這群愚蠢呆笨的屬下!早跟他們說過了,擄人時要先弄清楚對方的身份,誰家的夫人小姐都可以擄,就是將軍府的人動不得!偏偏這幫笨蛋就是不長記性,把他的千叮萬囑忘光光,竟然把蘇大將軍的夫人給擄回山寨!

    把人給擄回山寨後,才知悉自己綁回來的人是何身份,他們嚇得慌慌張張地跑到議事廳,問他這頭子該如何處理,氣得他拿出棍棒狠狠地懲治了這幫笨蛋一頓,然後才命令他們快到山牢放走公主。結果,公主還沒步離山寨,人家尉馬爺便殺上門來要人了。

    直到議事廳大門遭兵士一腳踹開,一眾山賊全無還擊之力地被綁起拖至廳外校場上,山賊頭子才為時已晚地想起一件事——

    他們能在帝京滋事作惡,全仗著他無意間自古書中找到一個迷陣陣法,令官府兵士找他們的行蹤。現下惹來了這在戰場上縱橫多年的“冰雪將軍”,山寨門外那如同小兒戲法的迷陣哪困得住他?

    看來,他們這山寨是氣數已盡了,唉……

    冷眼看著山賊頭子面如土色地垂首哀哀長歎,蘇雲岫眸底閃過一抹不耐,輕振手中銀亮如霜雪的利劍,以劍尖托抬起山賊頭子的下巴。

    “既已知道我是誰,那你該明白我是因何而來了。”他微揚薄唇,彎出一抹沒有笑意的淡弧。

    冰沁沁的寒意自下頷泛起,山賊頭子萬分恐慌地瞪大了眼睛,張著嘴,結結巴巴地嚷著:“將、將軍……將軍明察!我……我已命人……命人到山牢請出公主……公主應是……正在前來議事廳……”

    聽了他的話,蘇雲岫臉容上仍是一片清冷傲然,絕俊的眉峰卻微微蹙攏著細痕。

    他們闖進這山寨中已有一段時間,若山賊頭子是在被逮前遣人放走嫋煙,那她該早已來到議事廳才是,怎麼現下還是不見她的芳蹤?

    察覺到他神色上的細微變異,馬上會意過來的副將,立刻命令身旁的兵士拖起一名山賊,要他到前往山牢的路上找尋久久不至的嫋煙公主。

    暗暗捺下滿心的疑思,蘇雲岫寒著一張俊容靜默等待。沒多久,便見遭兵士拖抓著帶回來的山賊,一臉焦慮地朝山賊頭子亂亂嚷叫了起來。

    “老大,不好了!到牢裡放人的大李被迷昏了,還被藏到牢外的草叢中!牢裡還失火了!”

    失火?沉靜的思潮突地紛亂了起來,蘇雲岫側過烏黑深陣,遙遙看著議事廳遠處閃映著灼灼火光的方向,心中隱然生起些許奇怪的預感。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同樣看見了遠處的如蓮焰影,佇立在旁的副將,連忙向兵士探問將軍夫人的安危。“你有見到公主嗎?”

    “公主跟她的近侍女婢一起逃了,而且……”似是發現了難言之秘,兵士為難地止住了將要出口的話語。

    “而且什麼?快說!”副將著急地皺起了濃眉,瞪視著那名欲言又止的兵士。

    支支吾吾了好半晌,在副將催促的目光下,兵士戰戰兢兢地說出一句驚人的話語—

    “依屬下推斷……牢裡的火,該是公主放的。”

    因他吞吐道出的話語,蘇雲_素來俊冷清傲的臉容,飛快地閃過一抹怪異神色。

    火光映亮了魅黑的夜空,在熊熊火海的另一端—

    “公主、公主……我方才好像見到府裡的兵大哥,還聽見他在喊問著公主在哪裡,說駙馬爺來救公主了……”

    將身子縮躲在矮牆下的水荷,在聽見遠方火光掩映下的人影嚷語後,匆匆追趕上前方的嫋煙,著急地扯拉著她的袖子。

    回身凝眸看向近侍女婢的嫋煙,媚顏上帶著灰濛濛的髒汙,在妖豔焰光的映照下,一雙水潤潤的明眸滿是不相信。

    “不可能!現下還不到駙馬回京面聖的時候,他人在邊塞,不在帝京,怎麼可能來救我們?”就是因為那個侵略心極重的男人此時身在遠方,絕不可能會領兵前來,她才會挑這時候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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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05: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可是,水荷真的聽到了……”水荷小小聲地囁嚅著。

    不管她方才聽見的是什麼,現下也不是停步止留在原地的時刻!決意不再理會近侍女婢的細碎話語,嫋煙抬手輕輕拂撥飄落額前的淩亂細發,旋身繼續往通向後方院牆的小徑上奔跑。

    水荷猶在喃喃念念的,但見主子跑得飛快,也只能慌忙提著髒汙不堪的裙擺,快步追在嫋煙的身後。

    跑,不顧一切地跑。

    離開山牢後,主僕兩人便一直在東竄西逃,氣喘吁吁地疾奔狂走著。

    ——而這一切正如嫋煙先前預想的一樣。

    在山牢中,她裝作昏倒,讓水荷騙誘得那名笨山賊打開牢房鐵鎖入內查看。趁著山賊俯身探看時,她出其不意地以藏在袖中的迷藥將山賊迷昏,然後與水荷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那名山賊丟到牢外。匆匆忙忙地逃出牢後,思慮周密的她不忘扯下懸掛在牢門外的燭臺,將自己的行藏燒得乾乾淨淨。

    如今,只要她順利奔離山寨,她的計畫便成功了!

    早在被賊匪押往山牢的時候,嫋煙已將四周的環境細細觀察了一遍。按著心中構想的逃亡路線,她埋首急奔著,終於在穿過了數間破落的小屋後,見著了隔絕寨外天地的院牆。

    踱至倚牆而植的大樹前,嫋煙揚手揪扯著低垂的枝條,在水荷上前幫忙捧扶之下,辛辛苦苦地爬上了綠影搖漾的樹梢。

    “好了,翻過這道牆壁,我們便脫險了。”拭去臉上的薄汗後,她嬌喘著回過頭來,急切地對著樹下的水荷說道。

    “我們……我們可以回將軍府了嗎?”水荷感動得兩眼滿是喜悅淚光。

    坐在樹上的嫋煙,邊小心翼翼地提起芳足踏向旁邊的牆上,邊忙裡分心地回了一句,“誰說我們是要回將軍府了?”

    “不回將軍府,那公主是要去哪?”水荷錯愕地圓瞪著清眸。

    略微狼狽地自枝葉濃密的樹上跨坐至一旁的院牆上,嫋煙撥開掩映在眼前的翠墨綠葉,輕籲了一口氣,靜靜仰望高懸在天際的纖月。

    “天大地大,除了將軍府,有哪裡不可以去?”想到自己將要得到的自由,嬌柔的容顏漾染著淺淺的愉悅舒快。

    然而,下一刻,自院牆下方飄曳而至的低魅嗓音,仿佛來自冥府的幽森歌謠,輕輕緩緩地將寒意沁進她的心底。

    “公主這話,可真讓末將感興趣了。”領著十數名兵士站在院牆另一端的蘇雲岫,饒有興味地仰首看著那抹瞬間僵直如木頭人兒的纖影,“嫋煙公主,你是要去哪?需要末將護送嗎?”

    “啊!是駙馬爺!真的是駙馬爺!”聽見院牆另一頭傳來的低醇男音,水荷驚喜地高仰著小臉,朝自家主子露出欣快笑意,“公主,水荷果然沒聽錯!

    駙馬爺來救我們了!他找到我們了!”

    高高跨坐在牆頭上,嫋煙先是僵硬地低下頭來,凝眸看著院牆這頭水荷喜樂得很刺眼的笑靨,再側首看向院牆那頭自家駙馬那張笑得別有深意的俊顏,然後——

    心情萬分複雜的她,無力地啤吟一聲,挫折不已地將小臉埋進掌心裡。

    蘇雲岫還挺佩服自家嬌妻的能耐的。

    纖盈如扶風之柳,連行走之時也娉娉婷婷,仿若隨時會騰雲乘風而去,這樣一個嬌弱不勝的女子,在身陷賊牢之時,不但未被嚇得花容失色,反而能以智謀脫身,還火燒營寨,弄得一幫山賊灰頭土臉。這普天之下,能有此作為的女子恐怕還真找不著第二個。

    只是,這真的是與他成親三年的嫋煙公主嗎?

    那個在媚麗花影下怯然揚陣的嬌柔公主,那個在新婚之夜心碎淒傷的哀婉新嫁娘,那個三年以來一直溫和良順的乖巧妻子……嫋煙落在他模糊思憶中的婷婷形影,盡是柔弱纖巧,哪像是會作出這等驚人之舉的女子?

    難道以往的面貌都是她刻意展露的平和假像?

    然而,即使蘇雲岫從未多費心神摸透自家嬌妻的性子,他也很清楚嫋煙絕不是城府深沉之人。當年的她清純潔淨宛如素白紙絹,在他面前她根本不曾端起半絲虛偽,更別說是以假像蒙混了。

    如此說來,是三年多的寂居生活,改變了她的性子嗎?

    這一點,蘇雲岫不太確定。

    終究是三年過去了,縱然當年十六歲的她懵懂無知,如今的她卻已是十九歲的女子。能長年安然居於深宮的她,冷眼旁觀著宮中的權謀爭變,絕不可能沒有半點晦暗心思,說不定只是以往年少的她仍保有明淨的念想,這才將一切謀思深深掩埋在溫柔婉和的性子下。而這三年備受冷遇的生活,便教她動了心

    念,想要用那絲絲的幽微心緒博取一切。

    ……或許,並不是她的性子改變了,而是她長大了,不再保有當年的單純。

    如若一切如他所想,嫋煙公主並不如他記憶中的軟弱稚柔,那麼今天的出遊被擄、火焚山寨,到底是因何發生的?

    自知曉她被擄以來,絲絲縷縷浮現的奇怪疑思,開始在他的腦海中徐徐地勾纏成形——

    她說,她不要回將軍府。

    她根本沒有懷孕的可能,卻執意要到迎恩寺上香。

    身陷山牢中的她,身上竟帶有迷藥。

    在賊匪作亂的曰子裡,她毫不驚懼,以著不同的理由出府。

    她多次旁敲側擊,自總管口中探問那幫賊匪的行事作風。

    倏地,蘇雲岫想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所有曾引他起疑的絲線牽織成網,細細緊纏,展現了一個顯而易見的真相她是故意的!

    故意引得那幫賊人將她擄獲,然後她再趁亂逃跑;故意在脫身之時縱火焚燒寨牢,將自身的行蹤燒成飛灰。

    他那一直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的嫋煙小娘子,壓根兒就不願當一隻乖巧小鳥兒,只是這三年來一直苦苦等候著能脫離他的機會,這才按兵不動,不作一絲反抗地待在將軍府中。

    如果不是她並不知曉他在兩天前已因聖上急召而回到帝京,如果不是他心血來潮要親率兵士來捉拿賊徒,說不定她早已如願棄卻了往昔身份,從此浪跡天涯。

    ……只是,嬌生慣養的她如同籠中之鳥,她真以為自己能在茫茫天地中找著容身之地嗎?而布衣荊釵的生活,她可曾想過自己能否習慣?

    “請將軍寬心,方才水荷已向小的說了,公主並無大礙,只是受驚過度,這才食欲不振,只消好好休息即可。”

    漫飛天外的思緒徐徐回到腦際,蘇雲岫收回凝視天上華月的眸光,若有所思地凝看著在他跟前恭敬垂首的將軍府總管。

    將賊匪交由他的心腹兵士與匆忙趕至的官兵跟進後,他便帶著嫋煙與她的近侍女婢,一同來到山腰一處較平坦的草地上,並遣人回將軍府中召來總管。等了好一會兒,便見總管領著兩輛華貴的馬車,來到了他們跟前。

    一直默默無言地與他對視的嫋煙,見著了可以躲藏容身的馬車後,二話不說便躲進了馬車中。水荷以為主子累壞了,也慌慌張張地跟著上了馬車,沒多久又跑了出來,向總管又是討清水又是討乾糧的,就怕嬌貴公主因身子不適而病倒。偏偏當她帶著清水、乾糧回到馬車裡,主子卻是不吃不喝的,心焦不已的她只能垮著一張小臉,向站在馬車外探問的總管道出主子委婉推拒的言辭。

    總管聽了,也不便細細追問,只好將話原封不動地轉告蘇雲岫。

    蘇雲岫的反應是,不置可否地淺揚了下眉宇,然後懶洋洋地撇了撇唇角,大步走向那車門緊緊閉合的馬車前。

    受驚過度?她哪像是受驚的樣子?根本就是思慮已久的計謀化為虛無,氣苦得什麼也吃不下吧?

    思謀不周,想出了一個爛點子,還害得他擱下軍務,帶了一眾心腹兵士來救人,她不自個兒好好反省,還反過來閉門生悶氣?他倒想看看,向來溫婉良順的嫋煙公主,生起氣來到底是何模樣。

    隱隱約約的,女子細碎的輕語自馬車窗櫺盈盈飄漾,順著夜風落在他的耳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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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05:4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公主,您怎麼了?駙馬爺特意帶人來救您,英雄救美耶!您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感動、一點也不高興?”輕悄徐緩的問語,半是迷惑半是憂心地問著。

    蘇雲岫想,這名喚水荷的女婢,大抵是真不知曉自家主子的心思,不然也不會在這種時刻問及嫋煙公主的心傷。

    “……我很感動、很高興。”嫋煙清柔的纖音帶著與語意全然不相合的濃濃哀思。

    “可是……公主,您看起來好像很想哭耶……”嬌爽的細語更是迷惑了。

    “我想要喜極而泣,只是方才嚇壞了,哭不出來。”纖音悲傷得像是一聲苦苦歎息。

    “這樣啊……”

    如果不是太清楚嫋煙公主傷心不已的真正原因,聽見她婉柔怯憐的纖音,蘇雲岫或許會忍不住同情她。只是冷淡地勾揚了下淡薄唇角,他微地抬起大掌,用力拉開了那道緊緊合上的車門。

    毫無預警地響起的聲息,教女婢有些吃驚地回過身來,瞧見是他,一雙圓圓的水眸頓時寫滿了敬慕。

    “駙馬爺,您來找公主嗎?”水荷乖順地問著,有些好奇地看著這位與主子向來相敬如賓的大將軍。

    凊冷冷的視線越過水荷,蘇雲岫冷肅無表情地看著因他的到來而僵硬不已的嫋煙。微眯了眯寒眸,他溫涼地道出低醇如美酒的男音:“你先到另一輛馬車上去,我有話要跟公主說。”

    向來待妻子疏冷淡漠的駙馬爺,知曉公主受驚不安後,居然特意前來關懷?水荷當下大受感動,連忙配合地退出馬車,還萬分貼心地在蘇雲岫進了車廂後替他關上車門。

    鋪滿舒適厚暖香毯的車廂內,當下一片靜謐。

    蘇雲岫也不急著打破沉默,僅是泰然自若地坐在嫋煙的對面,在車內燈檯搖漾焰影的映照下,靜靜打量著那道纖盈嬌弱的身影。

    看起來髒兮兮的嬌弱佳人,正低垂著纖頸,整個人沐在濛濛的亮華中。

    她的髮絲微亂,潤玉似的秀頰帶著淺淺的灰汙,身上仍是那靜繡著芙蓮的雅色裳裙,只是素淨的蓮萼早已沾滿了髒意,還撕破了數道口子,看來狼狽不堪。

    然而,看著她嬌弱不勝的姿容,他卻清晰地憶起,當她高高跨坐在院牆上時,那雙水霧似的明淨秋眸,在銀白月澤下泛著的清靈流光……

    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底悠悠蕩蕩地泛漫著,蘇雲岫微地蹙起了俊眉。

    “你不高興我來救你?”繚繞難知的心緒,讓他忽地感到些許躁亂,他神色不善地道出了話語。

    一直僵坐著的嫋煙,不願多言似地撇過芳頰。

    “若是我沒來救你,現下的你該是狼狽地行走在荒山野嶺中,說不定早已成為了山獸的口糧。”薄唇彎出清淺的冷弧,蘇雲岫帶著淺淺嘲意道,“或是說,對嬌貴的嫋煙公主而言,寧可被野獸吃掉,也勝過回到將軍府中?”

    因他滿是嘲弄意味的話語,嫋煙擱放在膝上的素手,緩緩地掄握成拳。換作往昔,不管蘇雲岫跟她說什麼話,不願與他多有交集的她,總是會強捺下心中浮漫的翩翩意緒,對他嬌柔乞憐地垂下螓首,或是漾出一抹溫順哀婉的苦笑。可是、可是——

    現下,只要想到自己苦心策劃多時的計謀失敗了,而且還是被眼前這男人的干涉所破壞,她就是無法平心靜氣下來。

    再也忍不下去了!向來嬌怯低垂的秋眸,靜盛著明澈的薄憤,堅定地迎上他冷傲的目光。

    “回到將軍府中,跟落入野獸的手中,又有什麼不同?”纖弱綿柔的嗓音挑戰似的說著。

    語畢,她不驚不懼地昂起了小巧下頷,媚顏上滿是不馴。

    蘇雲蚰也不生氣,只是用著那雙冷清寒涼的玉陣盯看她。

    雖然心中滿是火意,可從沒試過在他跟前表現反抗的嫋煙,在他冷如寒冰的盯視下,不禁微微緊張了起來。

    輸人不輸陣!暗暗咬了咬牙,即使心裡緊張得要死,她還是強迫自己高高地仰著下巴。

    然後,在她故作倔強的瞪視下,他失笑似地輕扯了扯唇角。

    意料之外的反應讓她感到些許訝愕,細秀柳眉不悅地牽了牽,“你笑什麼?”她在反諷他,他怎麼一點也不生氣?天知道那已是她說過最重的惡語了。

    蘇雲岫又是定定地深瞅著她好半晌,直到那張嬌媚的麗顏抹上淺淺疑思時,他才揚抬著長指暗示似地撫上她的臉頰。

    嫋煙下意識想要躲開他溫熱的指尖,卻遭他先以一手穩穩捧住了下頷。

    玉泉眸瞳裡靜漾著趣然,為偏冷的氣質添上一抹溫意,“下回若是想要說狠話,先將你漂亮的臉蛋擦乾淨吧,嫋煙公主。”一張臉蛋髒兮兮的,說有多沒氣勢就有多沒氣勢。

    她的臉上很髒嗎?滿腔惱意頓時煙消雲散,嫋煙漲紅了一張小臉,尷尬得再也說不話來。

    她急忙偏過螓首掙開長指的攥擒,可在她正想自衣襟掏出繡帕拭淨臉容時,他已再次捧起她秀美的麗顏,不容拒絕地以雪白袍袖替她拂拭著柔白肌膚上的髒汙。

    “你做什麼……”嫋煙很是不自在地掙扎著,分不清此刻攏在心間的慌亂是出於羞窘還是不安,“放開,我、我自己會擦……”

    手上揉拭的動作未因她的拒絕而停止,蘇雲岫緊盯著嫋煙在他的碰觸下窘迫的神態,一抹暗潮在子夜海洋似的陣心隱然波動著。

    他不得不承認,這一夜迥然相異於往日的嫋煙公主,成功地勾撩起他的興趣。

    過往記憶中嬌弱柔憐的公主神態,溫婉平和得近乎乏味的身影已自他的腦海中淡去,悠悠浮映為眼前這又羞又惱的佳人

    本該因她多年來的欺瞞與謀劃已久的反抗而感到慍惱的,可看著眼前遠較往日靈動嬌美的嫋煙公主,他漸漸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輕揚了揚淡薄唇角,蘇雲岫心中已是暗暗有了決定。

    “不放。”他邊以著與神色全然相違的輕柔力道擦淨她的小臉,邊意有所指似地說,“聽好了,你是我的娘子,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以後可別再妄想自我身邊逃開。”

    “連受皇兄急召回京也不給個消息,你何曾把我當作是你的娘子了?”掙不開他的擒制,嫋煙有些氣悶地咬了咬嫣唇,實在不明白今天的蘇雲岫為何要這樣待她。

    他是在為她的叛逃而生氣嗎?可他生氣的表現是不是怪怪的?

    她總覺得,她的逃離似乎反讓他對她生起高昂的興趣了……

    “不惜以身犯險也要逃離將軍府,這樣的你有將我當作夫君嗎?”一如所料地看見她登時僵住了容色,蘇雲岫玩味似地勾了勾清冷唇角。“公主,不要忘了,就是你再不願,我們還是要相處很久的。”

    她說的不錯,今夜之前的他確是不怎麼重視這名分上的妻子,但他已決定,要改變兩人之間平淡如水的關係了。

    只因他已發現,如今眼前的嫋煙公主不但不讓他討厭,更比以往的她有趣多了。

    拭淨了那張秀雪似的容顏後,他仍是眷戀地以指尖輕撫著那細緻的粉膚,輕緩的碰觸帶來陣陣酥麻的微癢,竟教她不由得微微亂了呼息。

    “成婚三年,我們夫妻倆確實該好好認識一下彼此了,是不?”

    不知為何,絕俊容顏上靜綻著的魅惑笑意,竟讓嫋煙有了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午後的將軍府花圜涼亭中,微帶暖意的晴風旋起了一句不帶半絲威勢的嬌斥,蘊滿惱意的恬柔嗓音氣呼呼地嚷著——

    “蘇雲岫,你放開我!”

    遙遙聽見將軍夫人的慍惱輕斥,府中下人們臉上的神色仍是未變,對這聲嬌嚷早已習以為常的他們,僅是恭順地繼續著自身的職事。

    只是,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浮起了一抹感歎——

    唉,可憐的嫋煙公主,又被蘇將軍氣壞了……

    猶不知自身已成為府中下人們無比同情的對象,被困坐在自家夫君長腿上的嫋煙,正羞憤地圓睜著水眸,瞪著那位再次將她扯出閨房的將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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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05: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在粉亮瑩燦的日陽下,抱著小娘子坐在涼亭石椅上的蘇雲岫,僅是不以為然地朝她扯出一抹清傲笑意,毫不在意被她瞪視。

    嫋煙氣得嬌軀抖啊抖的,她發誓,這輩子從沒見過如此無賴的男人!

    打從兩人自山寨中回來後,這一個月裡,她幾乎每天都是在大呼小叫的,她都忍不住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快成瘋婆子了。

    而讓她盡失往昔溫婉良善的始作俑者,正是此刻一臉傲笑的蘇雲岫。

    言出必行的蘇大將軍,這陣子以來一直努力實行著當日所說的話——讓夫妻倆認識彼此。而他所想到的方法,就是天天纏著她、膩著她,即使她端出一張陰沉沉的黑臉,他還是黏人地偎依著她。

    雖是對蘇雲岫突如其來的轉變感到莫名其妙,但嫋煙仍是努力維持著向來的嫺靜溫良。可每天午後下朝回府的蘇大將軍最大的樂趣,便是噙著冷傲笑意走進她房裡,想出不同的法子讓她氣紅了小臉,害她一次又一次地撕裂了完美的婉柔面具,扯著纖嗓朝他吵吵嚷嚷。

    拜蘇雲岫所賜,自小在冷宮娘娘管教下早學會了婉言柔語的她,從沒有想過自己的嗓音能拔尖得那麼高昂刺耳。而他卻像是一點也不覺得她的尖叫很厭煩,每回聽見她嬌聲吵嚷時,那雙墨玉似的瞳眸還會泛過興致盎然的流光。

    這個男人簡直把她當作新發現的玩意兒了,而捉弄她、讓她生氣,正是他最鍾愛的新遊戲!

    “不放。”蘇雲岫堅定而不容反駁地回了一句,然後一手輕輕環擁在她的腰際,一手輕執起擱放在石桌上的花糕,將泛著甜膩香氣的糕點湊至她的唇畔,“張開嘴。”

    微蹙著細緻柳眉,心情無比惡劣的嫋煙,木著一張娟容,微微偏過螓首。

    “我說,張嘴。”見她仍是決意不服從,蘇雲岫清冷寒涼的嗓音慢悠悠地說著,“你該知道,不管夫君要娘子做些什麼,娘子最好乖乖聽話,不然夫君讓娘子聽話的方法多得是。嫋煙公主,你是不是想試試?”

    看吧!每回哄誘不成,這男人便會改為威脅她!一個月來的相處,讓嫋煙多少明瞭了自家駙馬是何性子,而她不得不承認,這不擅溫柔而且耐性不太好的男人,他的威脅還是讓她很忌憚的。

    畢竟,她可不想像上回那樣,因為抵死不肯喝下他遞至她唇畔的杯中美酒,而被不接受拒絕的他霸道地抱在懷中,被迫仰著頭喝下他以唇哺渡予她的瓊漿……

    還好蘇雲岫不喜讓下人窺視夫妻倆的私密,跟她待在一塊兒時總是將下人摒退,不然她真不知以後該如何面對府中眾人了。

    不甘不願地俯下小臉,嫋煙就著他的長指輕咬了一口花糕,食不知味地細細咀嚼著。

    “你太瘦弱了,得好好養養。”靜看著她小口小口地吃掉手中的花糕後,他神色清淡地揚指,替她撫去沾在櫻唇畔的細屑。

    她的身子哪瘦弱了?那夜她在山寨裡又是跑跳又是攀爬,比尋常的閨閣女子健康多了,他怎會不知?

    櫻潤唇瓣微掀了掀,嫋煙最後還是輕抿著唇角,強捺下了反駁的喃喃嘀嘀。

    不經意地掮揚細長眼睫,見他狀甚自然地將長指上的糕屑湊至嘴邊舔食,想起那是沾在她唇畔的細屑,難以抑制的羞意當下自心湖泛漫而起,嫋煙一張小臉如遭火燃似的緋紅了起來。

    玉黑瞳眸將她的羞窘赧然盡收眼底,男人發出一聲低醇的輕笑,教嫋煙更是又羞又惱。

    他他他——不正經!不知羞!

    臉上漾滿桃緋的嫋煙公主,在駙馬又是誘哄又是脅迫的餵食下,只得不情不願地多吃了幾件糕點,直到她吃得兩頰鼓鼓的,真的再也吃不下了,他這才滿意地住手,自個兒將剩下的花糕全吃光。

    餵食遊戲結束後,便是蘇大將軍每天回府後最喜愛的時間——練劍。

    一如這一個月以來的每天,嫋煙公主想要回房撫琴的意願再次被蘇大將軍冷冷駁回,只能臭著一張小臉被他帶離庭院,與他一同步往練武場。

    “你再不讓我彈琴,我的琴技都要生疏了。”被蘇雲岫牽著走在步廊上時,嫋煙怏怏不快地抱怨道。

    走在前頭的將軍大人靜默了一會兒,然後側首斜斜瞟她一眼,施恩似的說:“好吧,待會兒我命下人將琴台搬來練武場上。你撫琴,我舞劍,倒也不失意趣。”

    “……我還是坐在旁邊看你練劍好了。”一想到那鶼鰈情深的畫面,她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於是,和熙暖融的日陽下,英姿煥發的蘇大將軍在練武場上挺劍振刺,無所事事的嫋煙公主則在場外的庭樹下婉柔落坐。

    雖然她還是想要回到自己的院落裡撫琴,但現下能坐在一旁怔怔發呆,而不用再被他緊緊擁在懷中,也教她感到釋然自若多了。

    明淨透亮的日陽靜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見蘇雲岫正凝神舞弄劍花點點,似是未有分神理會她,她忍不住放鬆了心緒,將整個身子軟靠在大樹上,仰著臉兒感受柔陽暖意。

    蘇雲蚰擅武,練劍時總是凝神致志,那她偷偷小歇一下,心無旁騖的他該是不會察覺吧?

    靜靜聆聽著利劍破空時的清清龍吟,嫋煙唇畔泛起安閒的微笑,徐徐放緩了呼息,任由意緒在寫意輕拂的微風中飄散……

    她是被唇上濡濕溫熱的觸感所擾醒的。

    半夢半醒之際,神智迷濛的她嬌喘著微啟嫣唇,還沒來得及道出疑惑軟問,便迎進了熾熱急切的舌尖。

    “唔……嗯……”火熱的舌尖肆意舔弄她的腔內,因快感而昏眩的她輕哼出柔媚嚶嚀。

    男性的體熱與清冽冷香牢牢困鎖住她,嫋煙模糊地感覺著濕滑的靈舌在她的小嘴中反覆刺探,本能地抬起雙手圈住男子的頸項,在熱情的吻弄下嬌喘不已。

    “嫋煙……”她的順從令男人的呼息顯得紛急紊亂,低啞的嗓音在交纏的舔吻中靜拂過她的唇齒。

    熱切的吻落在她的唇上,男人忘情地吸吮著嫣唇中的芳香甜津,在嬌軟的喘吟中,他卷起那香軟的柔舌納入自己口中,貪婪地咂吮含弄。

    似曾相識的歡愉讓女體深處生起了深深淺淺的騷動,奇妙的酥麻感不住地流竄著,嫋煙腦中早已一片空白,只能柔婉地承迎似要灼人的熱吻。

    她的青澀與嬌怯讓男人憐愛不已,邪肆地一再吻咬她的櫻唇,讓甜美的唇瓣變得水潤紅腫。

    “啊……嗯……”邪魅的欺弄逗引得她全身發抖,她無助地發出淺促的喘息,徐徐睜開了迷濛美眸。

    挨靠得極近的俊魅臉容,瞬即映入她水霧彌漫的眸心。

    ……蘇雲岫?他,在親她?

    有些反應不過來,嫋煙呆怔地眨了眨眼後,再眨了眨眼,直到意識如泉水涓涓匯流至她的腦際,強大的震撼,令泛蕩在眸心中的情霧疾疾飄散,她駭然瞪大了眼睛。

    ——晴天霹靂!

    察覺到身下的小娘子僵硬得如同木頭的身姿,知曉她是清醒過來了,蘇雲岫止住了親吻,慢悠悠地退了開來。

    思緒渾沌得如同漿糊,嫋煙的小臉上滿是震驚,仍是無法理解方才發生之事,只能呆愣愣地維持著仰首背靠樹幹的姿勢。

    蘇雲岫絕俊的臉上是一貫的冷若寒霜,只有那紊亂的呼息道出了方才的激狂並非她的幻夢一場。

    在明晃晃的日陽下,他正靜俯著頎長挺拔的身軀,以雙臂支在她的螓首兩側,一雙墨如點漆的黑眸帶著深魅的流光,萬分專注地盯視著她。

    “你……你——”甫自夢中初醒的她本就有點遲鈍,再加上方才的大受驚嚇,好半晌才擠出一句顫抖抖的話:“你……你親我?”

    她不過是在他練劍時偷閒小眠,怎麼待她醒過來時,方才還在冷傲揮劍的將軍大人,便伏在她的身上輕薄她了?意料未及的情勢轉變,讓嫋煙的腦袋仍是有些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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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眸光帶著一絲難以看透的意緒,他高深莫測地盯了她半晌,然後再次將薄唇貼靠在她甜美的唇上,同時輕輕摩弄著她的櫻唇,“怎麼,想再來一次?”

    男人的薄唇似帶暗示地吻擦著她的嬌軟,與冷音迥異的熾烈呼息盡數傾灑在她的唇齒間,強烈的危機感教嫋煙赫然清醒了過來。

    再來一次?鬼才想要他再來一次!

    “你、你——”思緒中反來覆去卻硬是擠不出罵人的話語,她羞不可抑地撇過秀頰,一手掩著被吻咬得紅腫的櫻唇,一手抵在他的寬肩上用力將他推開。“小人!偷襲!”

    嬌軟的力道根本無法撼動他分毫,男人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微泛桃紅的臉容上。他怡然欣賞她細弱嬌憐的掙扎,像是一頭傲氣十足的雪豹在逗弄著指爪下的小鳥兒。

    “嫋煙,是你讓我偷襲你的。”他玩味似地勾著唇角,“可愛的娘子在面前毫無防備地睡著,一點戒心也沒有,哪一個男人能不動心?”

    蘇雲岫說的是實話。

    嫋煙絕不會知曉,當她嬌媚地倚睡在樹下時,那在柔陽下泛著瑩白粉澤的秀頰、嫣櫻紅潤的唇瓣,還有唇畔安寧暖柔的倩笑,看在他眼中是多麼的誘人……

    是的,誘人。這是蘇雲岫首次發現,當嫋煙褪下了一切怯弱嬌柔的偽裝後,醉然酣眠的她竟有著天然誘惑的媚態。

    這一個月來,他一直耐心地逗引著她,執意要讓她捨棄那無趣的溫婉性子,但她卻總是戒慎地提防著,一再端起那柔懦軟弱的面具,直到再也受不了他的撩撥了,她才會火意滿滿地朝他瞪著眼兒,展現最真實的情緒。

    以往他只當她是一隻軟綿綿很好欺負的小鳥兒,讓她待在府裡當他的將軍夫人。而千依百順的她,卻也像是乖巧不反抗的玩具,讓性喜侵略的他感到無趣乏味。可當他意外察覺她的真性情後,那抑藏在嬌弱底下的靈動慧黠,反而勾撩起他個性中的強烈征服欲。

    他想要挑引得她卸去婉柔表像,讓她像只被惹怒的小鳥朝他發出細細的怒啼……

    “動心?”曖昧的情話由他口中道出,反倒像是涼薄的嘲諷。嫋煙微咬了咬唇瓣,強迫自己捺下羞意,水光流轉的眼陣沒好氣地瞪著他,“明明是你自己把持不住,少將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對啦,他是對她動心啦,不過這男人在動的只有色心吧!

    蘇雲岫自喉嚨深處湧漫出低低的笑音,“聽你說的,倒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了。”

    因他似有嘲弄的低笑,遭人肆意輕薄的惱意在心底翻湧得更是激烈,嫋煙氣惱地蹙著細眉。

    “我哪有什麼責任?”她不擅武,要她看他練劍,就是他的劍法耍得再賞心悅目,她還是會覺得無聊,會忍不住乏困,這也能責怪她嗎?

    “要我告訴你嗎?”男人勾出一個清寒的笑,冷銳的烏眸泛著一抹讓她猜不透的深意。

    不要,千萬不要。對自家駙馬早已不抱任何期望,嫋煙不必細思,也很清楚他要說的絕不是好話。

    口\是,蘇雲岫未有耐心待她回答,便已單手撐在她身側的樹幹,另一手遊走在她柔綿纖弱的身軀上。

    嫋煙不知所措地張大了水陣,直覺想要掙扎,卻遭他以長軀穩穩地制困住,只能虛張聲勢地吐出泛滿顫抖的斥問,“你……你想要怎樣?”

    這些天以來,他一直纏著她,偶爾也會趁機偷取一兩個親吻,可他從沒有進一步的舉動,更未曾提及要與她同房,她以為、她還以為……

    男人寬大粗糙的掌心忽輕忽重地撫揉著她的身子,熾熱的暖意隔著衣衫烘暖了細緻的肌膚,讓她整個人也漸漸地灼熱起來。當他的大掌滑移而下,撫過她柔軟的腰腹,她又驚又羞地喘息一聲。

    “我想,是時候讓你明白做娘子的責任了。”蘇雲岫淡淡地說著。

    “娘、娘子的責任?”她顫顫地重複他別有深意的話語,換來他唇畔一絲玩味淺笑。

    三年前大婚之夜的香豔畫面瞬即在她的腦海裡閃現,嫋煙一張清媚的小臉飛上兩抹緋霞,又是羞赧又是憤然。

    明白了他話裡的狂肆暗示,被囚困在他身下的嬌軀更是極力地掙動著,卻只是徒勞地讓兩人的身軀更加貼合摩擦。她逸出一聲羞惱的低吟,敏感地感覺到男性大掌不緊不慢地揉搓著她的腹間,挑逗似的撫觸帶來細細密密如針刺的奇妙快意。

    墨黑的玉眸裡盈滿了趣然清輝,蘇雲岫凝看著她微弱的掙扎,忽地俯下俊顏,刻意將灼燙的呼息一下又一下噴吐在她小巧的耳畔,滿意地感受柔香淡淡的女體泛過一陣陣細弱的顫動。

    知悉自身對她的影響力後,男人魅惑的低沉笑音在她耳畔淺淺泛蕩,火熱的大掌曖昧地鑽入繡蓮裙裳下,邪佞地揉撫著她的腿膚。

    灼人的撩撥直教她的身子難以自抑地酥麻發軟,她慌亂地想要合攏雙腿,卻遭他以大掌不容拒絕地撥開。當熱燙的大掌扯下單薄褻褲,輕輕揉捏著她腿間的嬌美花瓣時,一陣劇烈的戰慄猛地竄過她周身。


    激情之後,帶著一抹男性的得逞傲笑,他徐徐喃出一句低穩魅語——

    “你越討厭我,我越要欺負你。”


    驚弓之鳥。

    自那天他將自家小娘子強壓在身下,徹徹底底地讓她明白了什麼是“娘子的責任”後,嫋煙便如一只受盡驚嚇的小鳥兒,努力回避著不與他見面,甚至不惜躲他躲得遠遠的。

    知曉他會在午後回將軍府,她便早他一步跑到府外。明明不喜出門,明明厭倦喧擾,可為了躲避他熱烈的碰觸纏綿,她再也顧不得一切,每天都領著水荷往帝京不同的地方逃躲。

    先是到城西的繡坊,再來是城東的琴院,接著是城北的詩社,然後是城南的花嶼,東南西北全跑了一遍後,有一次,她更跑到了城外帝王家御用的白沙泉浴池。

    但是,蘇雲蚰非但不減半絲對嬌妻的濃濃興味,還當追捕小鳥兒為樂事似的,每天下朝回府,換上一身雅白武袍後,便依循著水荷不經意留下的蛛絲馬跡,在帝京尋覓嫋煙的芳蹤。

    當他一次又一次意氣風發地出現在逃躲失敗的公主跟前,嫋煙秀美的眉睫便會漫滿懊惱,那氣苦不已瞪視著他的嬌憐神態,總會讓蘇雲岫心底一陣痛快淋漓。

    而在將掙扎不停的嬌妻逮著後,免不了又是一場媚香豔情的暢美纏綿——

    既然嫋煙不知前車之監為何物,而且仍是不甚明瞭該怎麼當個好娘子,蘇雲岫一點也不介意,讓教而不善的她深深記著“娘子的責任”有多麼重大。

    不過,蘇雲岫不得不承認,他雖是對不同於以往乖巧乏味的嫋煙感興趣,但本只是將戲耍撩撥她視作待在帝京時打發辰光的小遊戲,可在逗弄她、欺負她,淺?過她的甜美與嬌嫩後,自身也忍不住動了情念,對她的渴求越發地迫切強烈。

    不止一次,當看著她因他的挑弓而意亂情迷,在他身下妖嬈地敞開雪白的雙腿,嬌喘著扭擺秀細柳腰的清媚豔態,胯下緊繃得疼痛的欲念讓他幾要按捺不住,想要不顧一切地進入她軟綿水滑的幽穴,享受那極致的絕美快感。

    然而,個性中的傲慢好勝一再地壓下了心中火熱的欲念,蘇雲岫像是故意跟她耗上了似的,決意要聽到堅執的她啟唇央請他要她,否則絕不給予她真正的佔有。

    她拒絕他的眷戀憐寵,努力想要自他身旁逃開,他偏要讓她捨下心頭深埋的拒意與執念,坦然承認他為她帶來的歡愉,不再將他拒於心門之外。

    原是不介意跟她耗上許多時日的,但他這次回京是奉皇帝急召,要他除去邊塞異族潛伏在帝京謀反的亂黨。策謀亂事的亂党頭子昨日已在他劍下伏誅,既已完成了皇帝所交付的任務,他自然該速速返回邊塞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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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如他所料的,今早進宮向皇帝覆命的他,才剛踏入茶肆的廂房中,準備批視軍務公文時,副將便匆匆前來向他探問歸期。而跟隨他回京的心腹兵士們,亦已開始為歸返軍營整備行裝。

    軍事為重,他確是無法再分舍心思在嫋煙身上了。

    本只是一場消磨時間的遊戲而已,性子偏冷的他也從不將男女情愛放在心上,該割捨的時候自然不帶半絲留戀。說不定在他下回返京時,嫋煙的真性情已不再讓他感興趣,兩人又再回復以往冷淡如水的夫妻情分。

    然而,他卻忍不住想要知曉,當她聽到他將要離京的消息時,她會如何?

    是感到如釋重負?或是……

    “將軍?”

    聽見副將的低喚聲,蘇雲岫一蹙秀黑劍眉,厭煩地捺下心中的紛亂意緒。微側過高挺身軀,他目光寒涼地看著仍在恭謹垂首,等待他發下命令的屬下。

    察覺到蘇雲蚰緊抿唇瓣的陰冷神色,不知將軍因何事而心情惡劣,副將慌忙低垂視線,戰戰兢兢地等待他開口。

    一陣冷寂的沉默過後,在副將以為蘇雲岫再次陷入深思之時,便聽見清寒男嗓低吐出平靜不帶思緒起伏的話語——

    “傳令下去,明日卯時,起程回穗泉關。”

    語畢,也不待副將應聲領令,蘇雲岫已大步走至房中的書桌後落坐。大掌取過桌上的公文,蘇雲岫正要埋首察視軍務文書時,卻瞄見門邊那抹僵立不動的身影。心中一絲不快掠過,他不發一語地抬眸靜望向副將,劍眉冷然半挑。

    “呃……”很是畏懼將軍碾冰似的寒冷眸光,副將死命壓下拔足逃離的念頭,總覺得有一事不得不做的他,硬著頭皮飛快地再提出一問:“將軍,需要遣人將消息帶回將軍府嗎?”

    寂寂的冷光在墨黑眸心閃爍著,蘇雲岫明白,副將的疑慮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莫說這陣子他極是寵戀嫋煙,換作以往,即使他對她再冷落不聞,于情於理,他都該讓自家嬌妻知悉他將要離京。

    只是……

    小鳥兒躲他躲得如此勤快,若是知道了他明日便要離開,應是會欣喜不已吧?猜想著嫋煙得知消息後將會端上的清美笑意,蘇雲岫緊緊蹙斂著眉宇,心中一陣困煩意亂。

    不過,拖延不面對向來不是他的行事作風,沉吟片刻後,心中已有打算的他,若有所思地放下手中的公文。

    “不必。”見副將微感不解地皴起兩眉,他淡淡勾起唇角,陣底閃現清淺輝華。

    “遣人到府中請公主過來,我自會親口告訴她。”

    她被輕薄了!

    ——嚴格而言,也不能說是被輕薄,畢竟他是她的丈夫,他要碰她,她不能拒絕。

    他竟然不顧她的意願胡來!

    ——嚴格而言,也不能說是不顧她的意願,畢竟每次他碰她,她都沒有抵死頑抗,而且後來還極是享受陶醉。

    難道真如他所言,她喜歡他的碰觸嗎?

    ——這個嘛……

    “天啊……”靜坐在軟轎中,被自身想法狠狠打擊到的嫋煙,無力地將小臉埋在掌心裡,發出一聲哀怨無比的呻吟。

    每當她想起這些天來發生在兩人身上的情事,她就感到一陣頭痛欲裂。

    她說什麼也無法接受,自己竟然會在蘇雲岫的碰觸下得到歡快!

    那個為了一己仕途而欺騙她感情的蘇雲岫,那個把她娶回府後便冷落她三年的蘇雲岫,那個因她試圖逃離才對她感興趣的蘇雲岫,這樣一個罪大惡極的臭男人,她怎樣也得將他狠狠摒棄在心門外!

    可是,當他以不容拒絕的姿態占著她的滿腔心思,一天複一天地與她纏綿相處,霸道地將她一再拉扯入狂野的愛欲歡愉中時,她無法瞞騙自己,她的心裡總忍不住泛漫絲絲縷縷的慌亂。

    尤其當那雙墨玉似的烏眸熾烈地凝看著她時,總教她恍惚地想起,十六歲那年的絢麗花影下,絕俊挺拔的他一身雅白長袍,曾用著同樣專注的陣光深深凝視著她。

    畢竟,那曾是她珍而重之地藏在心底的依戀……

    嫋煙不止一次地想過,假若他不曾對她說過那番決絕冷情的話語,假若她仍是那個對他戀慕心折的小姑娘,或許,她真的會為蘇雲岫遲來的關憐愛寵而傾心迷醉、欣喜不已。

    可是,三年前的新婚之夜,他說出了那番絕情無義的冷語,而她的一腔少女情思,也在那一夜化為了綿綿淚意。

    現下,她仍牢牢記著大婚之夜他清冷的容色,耳邊猶殘留著那一字一字的如冰語句。在忽視了她多年後,蘇雲岫忽爾一改清傲絕然的前態,她只覺得可笑又荒謬。

    因此,她絕不能容許蘇雲岫再次進佔她的心!

    只是,再執意的堅持,在蘇雲岫的撩撥下,卻總是兵敗如山倒,著實教她鬱悶又頭疼。

    她怎麼也無法忘記,在白沙泉浴池那次——

    以為躲到了皇家女眷浴池,蘇雲岫便會有所顧忌,嫋煙全然沒有料到,他竟會不顧水荷與浴池女侍長的阻撓,硬是闖入了浴池隔間。

    在一片暖煙彌漫中,嬌軀上未著片縷的她再次被他逗弄得春意迷亂,腳下一軟便與他雙雙倒在浴池邊。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已略微粗暴地拉開她緊合著的雙腿,隔著褲子將胯下的亢奮一再頂撞向她腿心濕淋淋的花蕊。

    本在不依掙扎的她,沒多久便因他用力的頂弄而迷醉了心神,口中逸出一聲聲嬌柔的輕吟。在他誘惑的低哄下,她意識模糊地晃擺著柳腰,好讓他能在聳弄挺動的同時,大口吸含胸乳上硬實粉翹的櫻蕾。

    伏在她身上逞歡的他,不住地擺動著窄臀,將熱燙的火杵狂野地撞擊腫脹發紅、蜜水淋漓的嫩蕊。即使她早已癱軟了身子,在不見消遏的狂潮中渙散了神智,他仍是一次次地將胯下越發脹大的粗長猛力撞向她的腿心,直弄得兩人的身下濕濡不堪。

    而看著他俊容上熾烈的情焰,沉醉在情潮中的她,心裡只感到一陣焚燒似的熱燙難抑,幾要忍不住啟唇道出了淫媚的央請……

    “所以我才討厭他啊……”一張秀美麗顏抹上新雪似的慘白,嫋煙悲傷不已地喃念著。

    理智催促著她快些清醒過來,不要退舍自身的堅持,可那顆曾為蘇雲岫牽動的芳心,卻無法抵禦他邪魅醉人的誘惑。再這樣下去,她真害怕會如他所言,總有一天她會再次對他傾心,然後開口央他要了她……

    “公主,到品陸軒了。”

    轎外,忽地傳來水荷清爽甜潤的嗓音。嫋煙慌忙斂下紛亂漫飛的心思,不讓自己再沉溺在難以理清的情思中。

    “嗯。”輕輕應了一聲,她努力讓自己的嗓音恬靜如常。

    頰上猶帶著輕淺如醉的桃緋,她輕籲了一口氣,想要緩下因回憶起豔情遐思而生起的羞人熱意。直到心音不再紛急如鼓後,她才揚起一手輕提著素雅裙擺,一手撩開穗飾精美的轎簾,並在水荷的乖巧扶持下,微移蓮足徐徐步出了華貴軟轎。

    迎上轎外明淨的日陽光華,她巧巧掀揚著秀長黑睫,略帶不解地仰看蘇雲岫命人邀她前來的茶肆品陸軒。

    正午時分,她本要領著水荷離開將軍府,可水荷才剛要為她備轎,總管便領著蘇雲岫的親兵來到她們跟前,說是蘇將軍遣人來請她到品陸軒,有要事親口相告。

    心中雖是漫滿了濃濃迷思,但只要想到蘇雲蚰便心煩意亂的她,實是不願依言前來;可看見兵士一臉慎重的懇切神色後,也不忍別人為他們夫妻倆的事感到為難,她只好滿心無奈地捺下歎息,認命跨進了軟轎中,搖搖晃晃地來到了品陸軒門前。

    她心裡清楚,蘇雲岫要逮她,從來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她受不了自身日漸沉陷於款款情意,這才決意做著自不量力的掙扎。他今天竟會大費周章地遣人來尋她,或許是真有什麼要事告訴她。

    “公主,請隨小的上樓。”她才剛步出軟轎,早已站在門外候著的茶肆掌櫃,馬上朝她彎腰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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