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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都市言情] 攸齊 -【是情人還是朋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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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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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3 18:11:0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傅遠新微一扯唇,道:“我沒想要複合,無論她怎麼做,分手是事實,聚會我不會參加。”
  那你難道要因為她一個人就跟其他學長姐斷了往來。
  “當然不是,只是昨晚吃飯時,她確實提了複合的事,我不想再和她有接觸的機會。”
  “要讓她死心,你不會趕快交一個,她就會知道你的心真的不在她身上了,她以前在班上一向就很自信,大概自信過了頭,以為你非她不可,才會找上小王,其實有時候我們私下也會說你對她太好了,什麼都讓著她,她你讓習慣了,他就變得自以為是。
  真是自己太讓著她了嗎?細細想來,似是如此,以往有了不愉快,即使是她較理虧,他仍是讓著她,是否真因為他沒堅持立場,才讓她以為他什麼事都能由著她,他也曾經對她處理事情的態度不認同,卻不曾開口提醒,只因為他認為身為男性,該對她多點包容才是,是否就是這樣的性子,讓她認定他什麼都能包容,感情走到這樣的地步,或許並非全是張子潔的錯,他或許也該當起責任。
  見他不說話,黃柏毅緊張起來,“別誤會,我們可不是在你背後說你壞話,只是真覺得你對子潔太縱容了。”
  傅遠新笑一下,不以為杵,“我知道,你別緊張。”
  “那聚會你去還是不去?”
  他稍思考,道:“我會考--”
  “報告檢座”一道男聲響起。
  “請進,”黃柏毅揚聲
  進門的是稍早在殯儀館相驗時的檢查佐,他看了看兩位檢察官,直接走向傅遠新,“報告檢府,這是調出來的監視器畫面。”檢查佐恭敬地遞上照片。
  傅遠新接過,一張又一張的看過,有兇手出現路邊的畫面,也有動手行兇的畫面,“黑色雨衣雨帽,還有口罩……壯碩的身材……真是雨夜怪客?”
  聞聲,黃柏毅好奇的湊了過來。他看了看照片,“好像真的是同個兇手。不過他只露出眼睛,也有可能是另一個人”
  “照片就這些?”傅遠新抬眼看著檢查佐
  “這是最靠近命案現場的監視器拍下的,附近的監視器還在調畫面,隊長讓我先把這個送來。”
  傅遠新只是低下頭,再次細看照片。風雨交加的深夜中,影像果然不清晰,開他了一會,又問:“這是哪裡拍到的畫面?”
  “灣視前那條馬路”
  “他家鎖到了嗎?”
  “已經指認過,確定是高燕彥,現在還在我們局裡接受訊問。”
  傅遠新點點頭,道:“如果有新的畫面,再麻煩你連家屬筆錄一道送過來,辛苦了。”見對方轉身正要離開,他忽問,“還沒請問怎麼稱呼?”
  “哦,我姓遊,游泳那個遊,局裡同仁都叫我小游”小遊同仁笑了一下
  “好,小遊,路上小心”傅遠新淡淡頷首。
  小遊才出辦公室,剛下偵查庭的林宥箴隨後進來,她看了眼那偵察佐的背影,才掩上辦公室門,“是哪個派出所的?”
  “是第五分局的”傅遠新看著她,黑色鑲紫邊的法袍罩在她身上,顯得她身形頓嬌小,“他拿物證過來”
  “昨晚發生的,好像是雨夜怪客犯的案”黃柏毅回座,一邊補充說明。
  “雨夜怪客?”正在脫法袍的林宥箴訝然。睜圓了眼,問道:“確定了?”
  “沒有明確證據證明是同一人犯案,只是懷疑”傅遠新看著她,只見她將法袍用衣架撐起,掛上角落衣帽架,她似是0很熱,隨手抽了幾張面紙按壓額頭與鼻子兩側
  “犯案手法相同嗎?”她將面紙扔進垃圾桶。順手在檔案櫃抽充了本卷宗
  “是,不過這次的被害人沒那麼幸運,發現時已經死亡,”
  她從翻閱的卷宗裡抬眼抬臉看他,“死了?”
  “我開庭了,你們慢慢討論”黃柏毅接了法警室打進來,告知被告以到的訊息,抓了法袍,匆匆離開辦公室。
  傅遠新應了聲,重新看下她,“身上沒什麼致命性的外傷,也許兇手無意鬧出人命,只是因為死者血液倒流喉嚨,才造成窒息死亡。”
  他拿起桌上照片,走向她,“你看這是兇手行兇畫面,他握著兇器直接就攻擊鼻樑”照片中可看到兇手握著疑似木棒之類的兇器在死者面上揮,可惜畫面太暗,看不清是何種兇器
  “死者倒地後,可能有掙劄,所以兇手坐到他身上,用腿的力量壓制死者雙手;屍體上,也看到手臂有輕微瘀傷。”
  林宥箴看著他手中照片,疑惑地回:“沒有殺人的意圖,但壓制死者,這表示他是不想讓死者離開,可是他也沒有綁人的舉動,那…”她像陷入沉思,輕蹙眉心的樣子有幾分嚴肅,模樣專注不已。
  他順著她低垂的長睫往下看,她皛尖上還有一點□珠,不禁就問:“你很熱?”
  “熱。”她飛快看他一眼,目光重回照片。“雖然還在下雨,可是從偵查庭走回來的路上還是覺得很悶,大概是因為剛剛開庭時被被告氣炸的關係。”
  這種夏未初秋的九月底,即使有颱風來攪局,氣溫仍不低,穿著法袍更悶,加上情緒有些激動,她從方才便一直感覺自己的背上一片汗濕。
  “什麼案子可以讓你氣炸?”他突然對她生氣的樣子有了探究的心思。
  “網路恐嚇。玩線上遊戲起爭執,恐嚇要找告訴人的家人報復,殺光他們全家。”她微拾下巴,看著他。“學長,你看我。”
  “什麼?”他莫名其妙。
  “你看我的臉。”她睜圓了眼,靜候他反應。
  他納悶地將她的五官打量一回,贊許道:“很可愛。”
  林宥箴愣半秒,耳根熱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是這音思。我是要問你,我看起來很不像檢察官嗎?”
  她咬了下嘴唇,有點不認同的口吻:“因為被告叢頭至屋都是輕蔑的態度。他看到我時,還很驚訝,問我是不是坐錯位子?每問他問題,就回我一句‘女?懂仕麼’,還叫我回家餵奶。
  許多偵查佐都會對男檢察官抱有只會坐在辦公室發號施令的刻板印象了,女檢座被質疑能力絕非新鮮事。“你在這個崗位,第一次遇到因為性別和資歷,而被瞧不起的狀況?”
  “不。警方那邊會質疑我能力,被告我也遇過,只是剛才那個被告情況比較嚴重,重複好幾次要我回家喝奶,聽來特別不舒服。”
  “你想,為了線上遊戲可以恐嚇要殺光對方全家,表示是個情緒波動大,甚至不理性的人,那樣的性子,如果待你有禮,那才可怕”
  “就是覺得很不受尊重。雖然知道不用在意,但是在那個氣氛下,問不出話還被那種態度對待,火氣就一直上來。”
  “火氣就一直上來?”他好笑地瞄她一眼,盯向她的唇,“難怪牙痛。”
  “已經好了……”順著他目光,她知道他看著她的唇,她有點不自在,把注意力拉回案子上,指著方才看的那張照片,道:“這個兇手,有沒有可能在和死者說話?例如整告?”
  照片是兇手的背影,坐在死者身上,微傾身,那樣子像在對死者說話。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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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3 18:11:2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一章

  “我猜應該是在放蘋果麵包和公仔。”傅遠新有不同的想法。
  “放蘋果麵包和公仔?”放東西需要坐在死者身上?
  “警方是在死者衣服內找到麵包和公仔,我想兇手是因為昨?風雨較大,東西放旁邊可能被風雨破壞,才會塞在死者的衣服裡。
  她低首看自己手中那價舊案資料和照片。“兩個被害人都是記者,這可以推測兇手有特定物件,但是在案發現場留蘋果麵包和金剛公仔…”記者、麵包、公仔,她怎麼想都無法將這三樣湊在一塊,但一定有原因吧?
  她再擬神細思,想著,被害人都是記者,兇手留下蘋果麵包和公仔。蘋果麵包和公仔……蘋果麵包、蘋果麵包?為什麼不是紅豆麵包不是菠羅麵包,而是蘋果麵包?
  她忽然瞠大眼。“蘋果麵包會是兇手在暗示,他下手物件是記者?”
  傅遠新想起某水果日報,點點頭。“似平說得通。”
  “蘋果麵包代表受害人,那麼金剛公仔……是指兇手自己?在小朋友的卡通世界裡,金剛大部分都是象徵正義的化身。”
  “所以是像你們女生喜歡的美少女戰士那樣,要代替月亮懲罰你?”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代替月亮懲罰你”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就是有那麼點違和感,滑稽好笑。
  林宥箴憋笑,點頭說:“我是這意思沒錯。兇手也許因為某些因素特別仇視記者,但被害人與他無仇恨,所以他沒有致人於死的意圖,純粹想發洩他的不滿,自以為是正義的化身”
  他同意她的說法。“非典型犯罪,也許有反社會人格,或是精神官能症。可能曾遇過無法調解的挫折,又缺少身邊親友的關懷與支持,所以認知上出了□題。”
  “有這種人格的疑犯應該會再次犯案。”她甚有默契地接了話。
  傅遠新沉吟了會,道:“我先去跟襄閱報告,請他提醒一下媒體記者留意自身安全。”他抓了掛在衣帽架上的領帶和外套,正確迅速地將胞前兩顆衣扣扣上,再系上領帶,整理好儀容,才離開辦公室。
  學長好像很不喜歡領帶,她發現他每日進辦公室後,第—件事是松領帶,接著解開兩顆鈕扣,再將長袖挽起,但只要出辦公室,無訟是開庭、開會或是向長官報告,甚至如今天他輪值外勤需外出相驗,他都會整理好自己的衣著才踏出辦公室。
  是個注重形象的男人,也是個懂得尊重的男人,她這麼想。
  下午外出相驗一件因大雨造成路面積水,騎土未留意路況,人車摔入大水溝中因而不幸溺斃的死者,家屬趕至殯儀館認屍時,悲痛欲絕,難以接受怎麼會因為去速食店上班,送個外賣就失去寶貴生命。
  不說家屬難接受,他也想,為什麼風雨天服務業者仍得冒著風雨上下班?
  不能有個彈性的空間?速食店和便利店上班的大部分是學生工讀居多,幾乎以機車代步,颱風天大眾交通工具都可能停駛了,速食店外送人員和便利商店工讀生難道不是人生父母養?
  市政府、勞工局呼籲歸呼籲,但尚未有強制力,業者未必照辦。像這樣出事了,就算民事訴訟,最重也只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併科十五萬元罰金。
  人命一條,就這樣而已?
  傅遠新心微沉地踏入辦公室,目光不經意一側,他愣了愣。
  “你……”他看了幾秒,只覺好笑。
  傍晚較涼,林宥箴關了空調,開著辦公室門工作,卻沒料到讓他一進來就撞見自己正在咬開餅乾包裝袋的樣子。
  “我肚子餓,開餅乾吃”她做壞事被抓到的孩子,放下餅乾,很尷尬地說:“就是覺得用咬的比較方便……”說得很心虛,臉蛋微紅。
  他站在她辦公桌前含著笑意看她。“看來你火氣不大時,牙齒應該很利,能當剪刀用。”
  她臉脹得通紅。“就、就習慣了。”
  他一手滑進褲袋,一臉理的表情,“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媽也喜歡這樣開餅乾,不是用牙齒咬開,就是兩手往兩側一扯,好幾次把餅千灑得一地都是。每次提醒她有剪刀,她總說還要拿剪刀很麻煩”
  “……”她尷尬得不得了,剛剛自己咬袋子的樣子一定很好笑吧?像歐巴桑嗎?她站起身,拿起餅乾遞到他面前。“這個很好吃。”
  “你吃就好”他搖首笑。
  “你不喜歡零食嗎?這個真的好吃,是古早味的,別家便利商店沒有,小七才有。”她晃晃手中鹽味奶油餅千,忽低首翻抽屜,找出另兩包。“還是你梖吃冬筍餅?方抉酥?”
  “沒跟你客氣,你吃就好。?點要吃飯了,我不習慣飯前吃零食。”他回到辦公桌後,脫下外套和領帶。“柏毅下班了?”
  他去公局他手上的子要開專案會議,他有說不進辦公室了。”她咬著餅乾,目光落在他背影,不知不覺就打量起他的身材。他腿長,腰窄,身板很清瘦,但是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又是那麼結實……啊,怎麼就注意起他身材了?
  “那不約他了。等等下班我們一起去吃晚餐?”掛好外套,未聽見回應,他回身凝視,就見她傻坐著,不知在想什麼。“怎麼了?”
  “啊?喔,沒什麼。”她回神,將打量他身材的目光收回。
  “下班一起吃飯?”他側首看她
  林宥箴有些意外他的邀約。她咽下餅乾,才說:“沒辦法,我今?輪值婦幼,早上搭你車來上班時忘了跟你說,所以你忙完了先走沒關係。”
  “我外勤,也不可能太早離開。”他開電腦,準備開始辦公。他輪外勤,她輪婦幼,倒也有伴
  他笑一下,接過餅乾,卻只拿了兩個。“這樣就好,我還不餓。”他還她餅乾時,又道:“我跟主任討論過,他意思是你那件雨夜怪客的案子並過來給我,可能要麻煩你整理相天資料給我”
  她的被害?僅輕傷,他的被害人死亡,當然是她的小案併入他的大案,對幹案子換手偵辦,她不以為忤,只抽了紙擦雙手,說:“我現在整理給你。”
  “沒關係,你餅乾吃完,有空再整理就好”
  “不能等到有空,檢察官很少有空不是嗎?”她俏皮地笑了一下,起身至櫃子前抽出卷宗,“而且,兇手有再犯案的可能,能快一點找到兇手是最好的。”
  傅遠新微轉椅子,目光落在她側面上。她微低頸項,露出後頲美麗的線條,她神情看上去柔軟、乖靜,這樣的女子擺在專櫃前、擺在咖啡館或是書店、教室講臺,都會是很柔和適切的畫面,是何原因讓她跑來當檢察官?
  “你當初怎麼會想要考司法官?”他低著聲音問。
  她側眸看他一眼,笑了笑。“我本來是想當員警的,不過我家人反對,因為誓察有危險性,我也不想他們擔心,最後選了法律系,實習時,覺得檢察官的工作滿有挑戰性,而且沒有點社會歷練就任法官,我對自己不大有自信,很怕成了人家說的娃娃法官,所以趁年輕就先叢檢察官開始。有一定歷練了,將來哪天或許就會申請轉任法官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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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3 18:11:2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二章

  “你想當員警?”他有些意外。
  “對,交通警察。”她走了過來。“我有個很疼我的阿姨,她是出車禍意外離開的。對方違規逆向,我那年才國二,當時對方沒有一句道歉,也不認錯,堅持是為了閃避突然沖出的小狗,雖然被依過失致死起訴,不過我覺得臺灣的交通真的很糟糕。像我常遇到明明是要右轉,但是車卻是從左道突然轉過來,或是不打方向燈就轉的……很多很多,所以我以前一直想當交通警察。
  傅遠新看她幾秒,噙著笑。“我剛認識你時,鹹覺你是個很文靜的女孩子,想不到你的志願和你外在形象相差甚遠。”
  “是嗎?”她笑了一下,把手中資料放他桌上。“這個是我手中關幹雨夜怪客所有的資料和照片。”
  他翻開照片,與他手中的照片做比對,忽道:“兩個公仔一模一樣。”
  原要回座,林宥箴停步,微低首看著昭片。“這種公仔,外面容易買到嗎?我覺得像是夜市玩具攤就能買到的。這樣就難從公仔追出購買人了。”
  傅遠新想了想,想:“這種公仔夜市確實不少如鋼鐵人、美國隊長,蜘蛛人,或是變開金剛,再不然就是饅頭人、海綿寶寶這類的,無敵鐵金剛的話好像不常看到,畢竟這年代的孩子看的不是無敵鐵多剛。”
  “所以要買到無敵鐵金剛的公仔比較不容易?”
  “我不確定,我早過了收集公仔的年紀。”他思考一會,又道:“也許晚點下班後我該去夜市逛逛,瞭解一下。”
  “如果夜市不容易買到,應該有可能是叢網路購買的,也許可以找店家詢問購買者資料。”
  “我暫時沒打算從這裡查,太費時,也可能打草驚蛇。目前監視器畫面還沒調全,等調全之後再打算,也許裡頭會有新線索。”似呼應他的話,分局的遊偵查佐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板
  明白他們可能要討論案情,林宥箴回座,才打算處理稍早前的開庭數椐,法警踏進辦公室,交給她一份案件通報單。她看了看通報單內容,還未消化整起事件發生過程,只聽法警大哥說:“林檢,人在談話室了。”
  “啊?”她抬首,有些納悶地看著法警。“什麼人?”
  “被害人母親和被害人,社工和婦幼的女警也在。””
  她一愕,倏然起身。“你說,人現在都在談話室?”
  “我知道不合程式,應該先通知你,讓你安排時間,不過小妹妹的媽媽好像一直拜託社工和婦幼隊的,說希望今天一定要讓檢察官知道這個案子,她不希望女兒再受到傷害,所以社工才帶她們過來”
  “我知道了”她拿了通報單和社工的評估紀錄,步至一樓溫馨訟話室。
  談話室空間不算寬敞,暖色調的皮沙發和米黃粉刷的牆面,令人如置身自家客廳。林宥箴與女警、社工和媽媽簡單對話後,看著被害人。
  五歲的小女孩,才升中班,紮著雙馬尾,雙手緊抱母親睡身,小鹿般的眼睛裡藏了點戒備:她偷偷看林宥箴一眼,立即轉頭,幾秒鐘後,再偷偷看她一眼,又馬上低頭
  小女生在研究自己。林宥箴微微地笑著,她蹲下身子,與她平視。“妹妹,吃過晚餐了嗎?”
  小女生縮了一下,搖搖頭。
  “會餓嗎?想不想吃什麼?阿姨去買好不好?”這年紀應該喜歡麥當勞
  “兒童餐好不好?送玩具哦”
  抬臉看了下母親,得到允許,小女生才看著她,弱聲說:“我可以吃蛋塔嗎?還有卡啦雞腿堡和柳植汁。”
  “是肯德基嗎?”她首次遇上這麼小的被害人,心裡也有些忐忑,擔心用詞不當,造成二度傷害。
  小女生露出甜笑,點頭說:“對,肯德基。”
  “那……”林宥箴看著角落擺放的洋娃娃和偵訊娃娃,輕聲開口:“阿姨現在去買,你跟媽媽在這裡等我。那邊有洋娃娃可以玩,等我回來,就有肯德基可以吃了,好嗎”
  “好。謝謝阿姨。”
  軟軟的聲音,聽了心都軟,她起身,尚未開口,社工先出聲:“檢座,還是我去買就好,你可以先用這段時間瞭解一下事情經過。”
  “我看她很緊張,讓她先在這裡玩一下,心情放鬆了,我比較好問話。”
  她沒接受社工的建議,小跑步回辦公室,心裡盤算著跟遠新學長借一下車子,他應該會答應吧?
  正要進辦公室,卻一頭撞上正要走出的身影,她退了步,尚未反應過來,手被對方拉住,穩她身子。“跑這麼快?”傅遠新的聲音叢上方飄來。
  “啊。”她看看他,發現他衣著端整,遂問:“學長要下班了?”
  “?點。我先去買?餐,等等分局那邊還會送監畫面討來。”他瞧著她,疑惑回:“我剛剛看法警來找你,仕麼狀況?”
  “送減述程式案件的通報單給我。”她臉色有些沉。“才五歲的小妹妹,現在就在談話室,我怕她餓,想先買晚餐讓她吃。但他要用車,她是不是要問一下書記官有無交通工具借她?
  傅遠新自然記得她早上是搭他的車過來,便問:“你沒交通工具,出去買不方便,我幫你買吧。五歲小妹……兒童餐好嗎?”
  默契讓她眼一亮。“她有說她想吃肯德基的蛋塔、雞眼堡,還有柳橙汁汁”
  他點頭。“等等幫你送過去溫馨室。你呢?跟孩子—樣吃速食嗎?還是想吃別的?我都要出去一趟了,你千萬別客氣”
  她想了想,也不做作。“既然這樣,就麻煩學長幫我買一份套餐,除了生肉之外,什麼餐都可以,飲料要去冰咖啡,謝謝。”
  她笑一下,越過他,鑽進力公室把抽屈裡的餅乾找出來後,再次回到溫馨談話室。小女生和母親坐在沙發上玩著洋娃娃,情緒似是還不錯。
  見狀,她未走近,與小女生保持幾步距離,輕道:“妹妹,有個叔叔幫我們去買肯德基了,等等就回來,阿姨這裡有餅乾,你如果餓了,就拆開來吃,好嗎?”
  “好。”小女生滑下沙發,走近林宥箴,接過餅乾抱在手裡。“阿姨謝謝。”轉身爬上沙發,晃著兩腿。
  真是好的開始。林宥箴推來椅子,在小女生對面坐了下來,小心而溫和地開口:“妹妹,阿姨問你,你跟誰住在一起?”
  “阿公阿嬤,還有阿嬸。”小女生把玩著餅乾袋,眼神垂著。
  少了最重要的那個人,可以想見這孩子多怕那個人,否則為何漏掉了?
  “只有這些人嗎?還有沒有其它人?”
  “…”不回答。
  林宥箴思考一會,換個方式:“?妹,阿姨想去你家找你玩,你要不要跟阿姨介紹你的家人?”
  小女生抬起小鹿般的雙眼,考慮一會,才說:“家裡還有壞阿叔。”
  “壞阿叔…”她看了看在案子進到地檢署前,社工先陪同至醫院所做的驗傷報告。她再問:“是不是跟白雪公主裡的巫婆一樣,手上有毒蘋果?”
  “不是。壞阿叔才沒有蘋果,他都是拿那個……那個、那個……嗯…”
  想了好一陣,才說:“啊,我想起來了以前我看過阿嬤都拿那個洗我的奶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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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奶瓶刷?她震愕。“他拿那個做什麼,你知道嗎?”
  “洗澡。阿叔幫我洗澡。”
  洗澡?驗傷報告指出女童下體紅腫破皮,難道是用奶瓶刷?“你都是阿叔幫你洗澡嗎?”
  小女生不答,兩眼直盯著餅乾。林宥箴微低臉,伸出手心,“想吃對不對?阿姨幫你打開。”
  重新拿回已打開包裝的餅乾,往嘴裡連塞了三塊,才心滿意足地開口:
  “以前都阿嬤幫我啦,現在我中班了啊,我就自己洗,阿那個阿叔就說我洗不淨,屁屁會臭臭,同學就會不喜歡我,然後他就說他要幫我洗。”
  “你喜歡阿叔幫你洗澡嗎?”
  “我才不喜歡!”以搖頭和重音表示她內心的抗拒。“阿叔每次幫我冼澡,都用我屁屁,我跟他說好痛,不想給他洗,他就說下次看到我媽咪,要跟她說我不乖,那媽咪以後就不會來看我了。”
  以見不著母親來恐嚇這麼幼小的孩子,直是最惡劣、卻也最有用的方式
  “所以你就讓阿叔幫你洗?”
  “嗯啊,不然我就看不到媽咪了。”說完,天真地吃著餅乾。
  女童母親似是意外孩子居然是因為掃心見不到自己,而被脅迫成了叔叔的目標,眼眶滲出淚來。
  林宥箴看著孩子乾淨的臉蛋,想著,當初監護權荇在媽媽那裡,這樣的傷害是否就能避?“妹妹,阿叔每天郫你洗嗎?”
  “沒有哇,有時候換我幫他洗。”
  林宥箴與孩子母親、社工莫不瞪大眼,幾平同號表情,就連製作筆錄的女警也睜圓了眼珠子,同看著孩子。
  “阿叔叫你幫他洗嗎?”稍久的沉默後,林宥箴開口,音色微悶。
  “嗯啊。然後我有跟阿嬤講,說阿叔都會幫我洗澡,把我屁屁還有尿尿的地方用得好痛,阿嬤就說我亂講話,還叫我不能講給別?聽。”
  所以,孩子的奶奶知情,但因為侵犯者是自己的兒子,於是犧牲孫女?孫女難道就不是兒子的女兒?林宥箴呵口氣,稍緩情緒,再問:“除了阿嬤,還有誰知道?”
  “沒有了啦。阿嬤就叫我不能亂進,不然媽咪就不愛我了。”
  又是利用孩子怕失去母親的心理來造成孩子的恐懼。“妹妹,能不能告訴阿姨,你怎麼幫阿叔洗澡?”
  “阿叔就把他自己的褲子脫桌,問我他的小雞雞有沒有大,還說要用我的嘴巴幫他洗,才洗得乾淨。”小女生忽然左右張望,然後放下餅乾,從沙發旁的方桌上抱走男偵訊娃娃,扯下男娃娃的褲子,把男娃娃下體部位往自己嘴上貼。她動作熟練,似是早習慣這樣的動作。“阿叔都站著,然後叫我張開嘴巴,就把他小雞雞塞到我嘴巴…”
  至此,孩子的母親已哭出聲來,她雙手緊緊抱著孩子,坐在沙發上,不斷道歉:“對不起,媽媽應該早點發現的…對不起……對不起……”
  一聲道歉的背後,于孩子是多大的不堪,對母親而言,又是多深的不舍?
  她知道這個母親需要點時間平復情緒,孩子也需要休息,她更覺得自己該緩一緩心裡的沉悶,她安靜開門,走到外頭呼吸點新鮮空氣她靠上牆面,微微闔眼。她不知道,在臺灣的某些角落還有多少孩子面對這樣的殘忍,好一點的,會有其他家屬,甚至學校老師發現,然後趕緊通報,讓孩子離開那樣的家庭,但運氣不好的,還要被脅迫多久?
  兒童受虐,受性侵的案件,未重傷,未出人命,不會有人夭切、不會有媒體報導,政府當然無感,性侵犯出出獄後再犯的機率也才會那麼高。她該怎麼幫裡面那個孩子?
  “你怎麼在這?訊問結束了?”傅遠新提著一袋速食店食物。他在長廊另一端,就見她立在溫馨室前,不知在想什麼。
  睜眼,還有點茫然,稍後,才回過神來。“學長。”她站直了身子。
  “是還沒開始,還是結束了?”他看一眼門板,垂眸看她,才發現她眼睫濕濕的。
  “問一半,媽媽在哭,我想讓她平復一下情緒。”
  “孩子呢?情緒穩定嗎?”
  “小朋友還好,給她開了一包餅乾吃,問什麼就答什麼。”
  “你拿進去給孩子吃吧,應該也餓了。”他看了看袋子裡的餐點,取出一個紙袋。“這個是小朋友的。”
  她接過,進溫馨室,一會時間,再度走出來,拉上門時,她輕道:“學長,謝謝你,還讓你跑這一趟”
  “沒什麼,孩子心理狀況要穩定比較重要,肯吃嗎”
  她笑一下,眼睛微微彎起。“很高興。我一進去她就掙脫媽媽懷抱,往我沖過來,問有沒有買到蛋塔。”
  “孩子高興就好。”他低眸瞧瞧她比方才稍好看一點的臉色,問:“情況很不好?”
  林宥箴張了張嘴,只是舒囗長氣。靜了一會,才慢慢開口:“這種事我覺得都不好。”稍頓,緩緩敘述整個案件過程。
  女孩的雙親離異,監護權在父親手上,父親在科技公司上班,上班時間長,孩子平日就由祖父母照顧,母親則每週前往探視。
  母親今日休假,帶孩子回自己住處,下午要把小孩送回前夫家之前,先幫孩孑洗澡。女孩很喜歡玩水,邊洗邊玩,相當快樂,但當母親洗到她下體時,孩子忽然躲著母親的手,還哭嚷著痛痛。
  母親一看,發現外陰有似是擦傷的傷痕,並且相當紅腫,問了孩子,孩子哭著說阿叔拿刷子用屁屁。
  阿叔是孩子的叔叔,婚前好吃懶做,婚後仍然不改其性,工作換過一個又一個,前幾年犯下性侵案,入監服刑,最近假釋,但因工作無著落,賦閑家中,靠老婆一份薪水養家。
  孩子的爺爺是筍農,上山工作時,家中就剩奶奶和叔叔;有時奶奶上市場買菜,待在家裡的孩子就由叔叔看顧著。叔叔見孩子年幼可欺,幾次趁家中無人,對她胄出魔掌,甚至奶奶在忙著張羅晚餐時,以幫孩子洗澡為由,侵害孩子。
  “如果不是今天媽媽幫孩子洗澡,發現她下體紅腫又破皮,真不知道妹妹要被欺負到什麼時候,”她微仰著驗,有些激動地看著他,“奶瓶刷,那個畜生用奶瓶刷!我光想像就知道會有多痛”
  傅遠新不知道她會有這麼激動的一面,直勾勾盯著她瞧,她發現了他注視自己的目光,臉腮—熱,說:“對不起,我好像太激動了。”
  他一聲輕笑,繞到她身側,與她同靠著牆面說話。“你很心疼妹妹吧?”
  “嗯,她才五歲。”林宥箴垂了眼簾,鞋尖劃著地板。“五歲根本會麼都不懂的年紀,卻要面臨這些……如果監護權在母親那邊,是不是就能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
  “未必。除了犯罪者,誰都心疼那樣的孩子吧。類似的案子其實聽太多、看太多,監護權在哪一方都有可能發生這樣的事。”
  他側首看她,語氣平淡:“通常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大多數是因為雙親離異,或母親未婚生子,似不管離婚或未婚生子,只要母親把孩子帶在身邊,又另交男友,她的孩子就成男友或是孩子繼父的發洩對象。記不記得前兩年一個兩歲男童被母親男友虐待至死,丟包在急診室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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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是不是爸爸因毒品在服刑,媽媽也因為毒品被通緝,孩子交給媽媽當時的同居人照顧的那一個?”她記得孩子不到三歲,長得相當可愛,但死時全身是傷,十枚手指甲被拔光,身上還有煙蒂燙傷,鐵釘釘傷,後續新聞中也報導孩子被注射海洛因
  “那個孩子,是被母親同居人和他幾個友人淩虐至死的。當時孩子父親入監,奶奶和姑姑都以為媽媽會帶著孩子回娘家住,孩子可以受到妥善照顧;但媽媽有毒癮,認識了能提供毒品的藥頭,兩人進而同居;後來媽媽被通緝在逃,孩子就被幾個大男人玩死了。”
  他舒口氣,才又道:“有時候夫妻離婚,孩子的問題不只是監護權這麼簡單,不管跟哪一方,都有可能遇到這樣的事件,而我們這些外人,根本無法去種性侵或虐待的事件發生,宿命一點的說法,孩子命不好,才出生在那樣爸媽不負責的家庭;我們能為孩子做的,就是搜證、起訴,讓孩子不再受到威脅和侵害。”
  是,這種發生在某個角落、某個家庭裡頭的事,怎麼預防?難怪有人說,血緣是最可怕的暴力,因為誰都無法選擇爸媽。
  林宥箴?起眼,看著他,說:“雖然已經是減述案件了,但大概是我第一次訊問這麼小的孩子,總覺得有些壓力,我害怕再度勾起她不好的回憶;可不問,又無法厘清整個經過。”
  “沒辦法,這是必走的程式,若不這麼做,無法讓你口中的畜牲受到懲罰,孩子也可能再次受到他的傷害,我相信你可以掌握得很好。孩子不是都原意跟你說了嗎?”他音嗓徐徐,靜靜地看她。
  他眉眼溫柔,噙著很淡很斯文的微笑;這樣的目光,令她心跳微促,她低下眉眼,聲音變得有點軟:“就是會擔心妹妹以後的心理狀況。”
  “這個媽媽聽起來應該很堅強,也很勇敢,你可以跟她討論看看,聽聽看她的想法,再和社工討論。心理治療是一定要做,不討家人的態度,以及之後的教育方式也不能馬虎,雖然我始終相信家庭給予的關愛足夠,孩子會好起來的”
  她怔怔看他。學長這是在鼓勵她嗎?
  傅遠新笑了一下。“在這個工作裡,可以看盡人生百態,常常在下庭時,我會特別感謝自己擁有的一切;有完整的家庭,有父母雙方的愛,有正當的工作,有健全的身體。雖非大富大貴,但生活順遂穩定,比起手上承辦過的案件告訴人或被告,我們擁有的實在已太多,沒什麼好埋怨了。”
  她慢慢彎起眼睛笑。“是啊,真的是這樣。”
  “檢座,要一一”溫罄室門忽被打玨,女整探出臉,見著還有其它人在,她放低了聲音:“妹妹吃飽了,要繼續了嗎?”
  “好,我馬上進去。”應了聲,她偏首看著男人。
  “快進去吧,別讓孩子久等,小孩子通常沒什麼等人的耐性。”
  “好”她點頭,手握上門把。
  “晚餐幫你放辦公桌,記得吃。”他微點頭,拎著袋子離開。
  推開門之前,林宥箴忽望向正要上樓的背影,微揚聲:“學長--”
  傅遠新停步,側著身子看她。
  她露出甜笑。“謝謝。”有他的鼓勵,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
  待整個訊問結束,回辦公室時,他人已不在,她往辦公椅一坐,正要取出他放她桌上的餐點,在咖啡杯下看見一張紙條,她抽了出來。
  明早幫你帶早餐傅遠新
  盯著那張紙條,只覺心裡湧出一點什麼,微微的甜。
  她把紙條按在心口,靠上椅背,想著學長對她似平直的很好。為什麼?難道他對她……忽然又坐正了身子,把紙條往抽屜—放,她棒住兩頰,有些懊惱一一啊,羞羞瞼!人家根本沒說什麼,怎麼就自作多情了?
  剛下庭,才回辦公室,收發室的辦事員跟了進來。“傅檢。”
  傅遠新正在松領帶,偏臉看見對方時,他略有疑惑,間:“有什麼事嗎?”收發室負責送公文與信件的工作皆有替代役男協助,少見正式職員親自過來。
  “送信給你啊。”辦事員走近他辦公桌
  “什麼信要這麼正式,出動你過來?”黃柏毅抬臉看了一下。
  “不是我正式,是他們都下班了,我剛要離開辦公室,發現漏了這封沒送,趕快送過來。”
  傅遠新看看時間,都五點二十了,他從辦事員手中接過信件。“謝謝。”
  “很香耶。”辦事員拉長脖子,八卦嘴臉。
  “嗯?”傅遠新看著上頭位址,沒什麼印象。
  “信封啊。”辦事員瞧瞧他英俊的臉,感覺心花怒放。署裡的男檢座要嘛年紀大,要嘛相貌普通,長相稍好一點的,一個在公訴組,有女友了,另一個在執行組,結婚了。至於偵查組,有同事說柏毅比較性格,但在她看來,還是面前這個風度翩翩的斯文型男最好看。
  她探究地問:“傅檢,你沒聞見信封上的香味嗎?信封還用粉紅色的,是你女朋友寄來的情書吧?”
  傅遠新愣了一下,細聞信封,真有香味。會是誰?張子潔?但地址和字跡不對……抱著疑惑的心思,他拿了美工刀劃開信封,兩張照片滑了出來。
  “哇!真漂亮!這就是你女朋友嗎?她做什麼的?”辦事員心碎,但面上還維持著風度
  讀著信的傳遠新只瞄一眼桌面上的照片,連拿起來看的意願也沒有。“我不認識。”
  “你不認識?”辦事員拿起照片看著。“不認識怎麼會寄照片給你?”
  “真不認識。”
  “什麼照片?我看我看!美女我最熟了。”黃□毅起身走來,抽走照片,看了看,讚賞的口氣。“喂,我說傳遠新,哪時認識這麼正的妹了?”
  直無奈。傅遠新閉了閉眼,展眸時,再次強調:“這個人我不認識。”
  “不認識人家幹嘛寫信來?我看是這個妹太漂亮,你捨不得曝光吧。”黃柏毅移了兩步,低首看著安靜看卷的林宥箴。“宥箴你看看,以你女性眼光,這女的美不美?”
  其實很想看,從辦事員□起是不是他女朋友寄來的情書時,她心神就不在卷證上,她不由得猜想,他交女友了?他放下與學姐那段了?他女朋友什麼模樣?一個又一個疑問冒出來,卻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去看照片。
  現在是柏毅學長拿過來給地她,她看看應該沒有關係吧?拍起臉,她看著黃柏毅手中照片,是個明豔動人的女子,她接過照片,再細看照片中的人物,女人眉目如畫,膚如凝脂,難怪柏毅學長稱讚是正妹。
  “遠新學長,你女朋友真的很漂亮。”她盯著照片,道:“而且皮膚好白,眼睛也好大,她一一”照片被抽走,她抬下巴,愣愣看著抽照片的男人
  傅遠新總算願意正眼瞧照片,然後看向她,神情無比認真地開口:“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也沒有女朋友,別聽他們胡說。”
  “……”他這麼謹慎否認的模樣,倒讓她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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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誰胡說?不都寫情書來了嗎!”黃柏榖見信紙還擱在桌面上,未經同意就拿起來看。愈往下看,他神情愈古怪,最後,忍著笑意,朗讀出聲:“給我最欹愛的傅檢察官:您好,我是在女人香上班,花名珍娜的陳莎莎。您也許已不記得我,畢竟您工作鏨忙,所以先附上我兩張近照。”
  女人香?林宥箴想了想,好像是酒店?學長上過酒店?
  “黃柏毅,你沒工作做了嗎?”聽見書信內容被這?大聲朗讀出來,傅遠新十分尷尬
  “有,一堆,做到民國兩百年也做不完。正因為工作太煩悶,看看這個情書調劑一下心情嘛。”黃柏毅笑咪咪,目光回到手中信件。
  “雖然您不記得我,但您的身影是無時無刻出現我腦海。記得第一次走進偵查庭,見到你英俊的模樣,心跳變得好快,人說心裡小鹿亂撞,我總算明白那種為一個人心動的感受了。每次開偵查庭就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只因為有你在。當我翻開言情小說,每一頁都有你的名字;當我誑街時,在路上看見的招牌也每一個都是你的名字。是不是我瘋狂了?還是我對你的思念太深”
  “是老花眼吧?”聽至此,辦事員笑了出來。
  黃伯毅繼續讀著:“我知道你是官,我只是個從事特種行業的小人物,如果這種愛是錯的話,我不想對;如果對是等於沒有你的話,我寧願錯一輩子;如果非要把我對你的這份愛加上期限,我希望沒有期限。我總是在我呼吸時想你一一”
  “你算兩頁都讀完嗎?” 傅遠新淡淡看著讀信的男人,信他只看了一頁,這樣的內容,他愈往下看,臉皮就愈熱,難以消化之外,也有些莫名其妙。
  黃柏毅打了個顫,嘖嘖出聲:“老實說,好肉麻,我起雞皮疙婆。”
  “聽起來是愛慕者寫來的,而且她這是抄情書大全的吧?傅檢,你開偵查庭時一定是太溫柔了,才會讓當事人對你念念不忘。”辦事員熱切地說。
  傅遠新扶額,很是無奈;他側眸看□右側辦公桌,桌後的她似也聽得津津有味。他只不自在地揮揮手,道:“照片跟信件你們如果喜歡的話,就拿去吧。”他坐了下來,翻著剛才帶進來的卷宗。
  林看箴偷偷看他一眼。生氣了?
  “唉呀,別這樣,我第—次遇到有被告寫信給檢座表達愛意的,我沒收過這種情書,你就讓我過過癮嘛。”黃柏毅曾與他同窗四年,明白他性子,知他不是那麼小氣,又重新拿起情書。
  “我把思念的歌唱給海洋聽,海洋把這心願交給了天空,天空又託付流雲,化作小雨輕輕地飄落你窗前。你可知道最近天氣為何多變化嗎?”黃柏毅止聲,看著男主角:“你可知道最近天氣為何多變化嗎?”
  傅遠新抹把瞼,倏然起身,道:“不知道。”隨即離開辦公室。
  “……傅檢生氣了?”辦事員有些錯愕。
  “他不會。我跟他大學四年同學,他戀愛的樣子我都知道,他沒那麼小氣,可能是不好意思。”黃柏毅晃晃情書。“這信真的很肉麻,我都快讀不下去了”
  雖然柏毅學長這樣說,她還是覺得不妥。
  “我跟去看看好了。”林宥箴起身,轉出辦公室。她在樓梯轉角看見他往頂樓天臺走去的身影,毫不遲疑地跟上去,她看見他雙毛搭上女兒牆,眺望遠處。
  “學長在生氣嗎?”她走近,站在他身側。
  “沒什麼好生氣的。”傅遠新望著遠處車流,音色沉穩,聽不出情緒
  “因為看你突然離開辦公室,以為你生氣了。”
  他唇一扯,低道:“尷尬。”
  林有箴微偏臉蛋看他。夕陽在他身上灑落橙芒,他側面線條像被打上柔和的光,顯得愈發清俊,然後,她覷見了他微紅的耳根,所以,他真的是因為不好意思才逃出來的吧?“其實那個女生很有勇氣,很可愛”
  愣了幾秒,傅遠新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她。“很……可愛?”
  “你不覺得嗎?用這種附上照片的方式,還寫了兩張滿滿的信紙來表白,直的很可愛啊。”她彎著眼睛笑。
  他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魚。“或許吧。”稍頓,他看著她解釋“她是女人香的小姐,偷了同事的手機和名表,已經起訴,我跟她只在偵查庭上見過一次,私下毫無交集,你別誤會”
  “……喔。”她慢吞吞地點頭。學長對她解釋,是不喜歡被誤會,還是不希望她誤會?她不好意思看他,慢慢轉過視線,盯著遠處看。“只見一次,就喜歡上你,可見學長魅力無力”
  “連你也要調侃我嗎?”他很是無奈地看著她。
  她一側眸,對上了他的視線,抿唇笑。“那學長要回信嗎?”
  “不需要。”
  “不回信是因為你對她沒意思?”
  “嗯”
  “為什麼?”她歪頭看他。“因為她在酒店上班?還是因為她被你起訴?”
  傅遠新沒說話,只看著底下車流,靜了一瞬,才徐聲說:“沒有相處過,完全不知道對方是怎樣的人,這樣就說喜歡,感情是不是有點隨便?”
  “所以你不相信一見鍾情?”
  “我相信,但在我身上沒發生過,所以我還是比較傾向先有相處,才有喜歡的感情。他側眸看她,目光平靜。“你呢?”
  “我?”她想了一會,說:“其實隨緣耶。聽起來好像很傳統,但真的就是隨緣就好啊。”她聳肩,笑了笑。
  他盯著她瞧了好一會,道:“等等我會把信和照片交給主任,跟他報告這件事。”
  “噫,感情這種事,也需要報告?”
  “畢竟她是被告,還在等地院開庭,這容易引發不必要的聯想,交給主任去處理是比較好的。”他看了看表,“走吧,我怕主任下班”
  原以為這種小事隨著他交出信件和照片便能落幕,卻不想主任檢察官把信件與照片再往上報告。帥氣檢座被酒國名花看上這事情在署內訊諫被傳開,甚至見了報,傅遠新無論走到哪總要被調侃。
  “喂,遠新,我聽說你最近桃花很旺,連酒國名花都煞到你,怎麼不分一點桃花給我?”才步入餐廳,一名在北檢任職的學長揚聲間。
  走在後頭的黃柏毅接了話:“不會吧?連你也知道?”
  “開玩笑,你們襄閱打電話給我們襄閱,連情書內容都傳開了,北檢北院大部分的同仁都知道了吧。”
  “這事我也有聽說,好像長得很不賴?”一名大律師問著。
  “何止不賴,聽說美豔動人。”說得像是親眼目睹。
  “真的假的?”法官大人沒了法庭上的嚴謹模樣,喊了喊正拉開座椅的傅遠新。“遠新,那個酒國名花是不是真的很漂亮?”
  傅遠新從進餐廳開始,調侃聲便沒停過,他耳根發熱,喝了口水後,才說:“學長,我沒仔細看。”
  “宥箴學妹,你不是也在士檢?酒國名花你見過沒?”將目標轉回坐在傅遠新右側的小學妹。
  林宥箴看了眼身側男人不自在的表情,稍頓了頓,才微微一笑,“我沿見過。她的案子不是我承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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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唉呀,從我們一進來,你們就只問酒國名花,等等邊吃飯邊聊嘛。人都到了嗎?我餓死了,能不能先點餐了?”黃柏毅打開面前菜單。
  “好像還差兩個,餓了就先點吧。”此次聚會的主辦人看著手中那份報名聚會的名單。“少周師頤啦。那個傢伙有說火車車次關係,會晚一點到。”
  “我好像很久沒遇上周師頤了,他忙什麼?好幾次都不見他來聚會。”
  “現在在花蓮,幾個月才回家一趟。”
  “是哦?很想念他那張賤嘴耶”
  “你是久沒被他賤到,很難過就是了?”
  翻著功能表,安靜聆聽對話的林宥箴忍俊不俊,輕笑一聲。就是這樣;這是她非常喜歡參加家族聚會的原因,看這些學長姐們,哪個在法庭上不是坐姿端正,板著嚴肅面孔,沉著聲音一板一眼說話的?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瞧見法袍下那真實的一面。
  “菜單上面有笑話?”傅遠新偏過瞼,低聲問。
  “因為他們說話很好笑啊,所以我很喜歡參加家族聚會。”除非時間上真排不出來,如輪值內外勤時。
  “平時工作量多,壓力也大,這個時候才能直正的放鬆。”這也是後來他決定出席此次聚會的原因。何必為了一段逝去的感情與大家失去聯繫?
  “其實我有點意外你來參加這次的聚會。”林宥箴對上他目光。
  是真的感到意外。以往家族聚會,輪到主辦的成員會在臉書貼出聚會的地點和時間,能出席的便在貼文下回復,以便統計人數訂位;她看到這次的娶會通知時立即回復留言,因此看見參加名單--無他的臉書帳號。
  所以昨晚離開地檢前,他告訴她,今晚的聚會他會參加,讓她今日搭他車上班,下班一道過來餐廳時,她意外不已,只不過她不好意思開口追問原因。
  “為什麼?”傅遠新笑一下,慢慢側轉身子,右手搭在她身後椅背上。
  “因為大家都覺得,我會因為張子潔可能出現,所以不來聚會了?”
  “嗯。”既然他先提了,她也不避談。“有聽一些學長姐說你說討往後聚會如果學姐參加的話,就別約你了。”
  “我確實說過。”他淡點下顎。“但後來想想,我們這個工作時間長,平時也不大有機會見面聯絡,只有這個聚會才能見到大家,我有必要為了一個人,放棄與這些人之間的感情嗎?”
  “所以你本來沒想參加,後來才訣定來吃這頓飯?”
  “是。人生值得珍惜的還有很多,既然這些已在我手中,我怎麼能推離?”
  他音量稍低,周遭又盡是愉快談話聲,為了讓她聽見他的聲音,他說話時瞼龐微微傾向她。
  “你能想開,當然很好啊。”
  用詞令他莞爾。“我本來就沒想不開”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其實轉個念,就會好過一點。”
  林宥箴不知不覺也將身子朝他方一側。“我爸外遇時,我媽很難過,有好幾個?上,她都一個人躲在房間喝酒,我記得有一晚,我起來上廁所,經過她戽門口時,聽到她在吐,我跑進她房間一看,她抱著馬桶哭,旁邊有一把美工刀,那時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害怕,心裡感覺她要丟下我了。我抱著我媽哭,問她是不是不要我了。也許就是那句話讓她清醒,她反抱住我,大哭一場,嘴裡直嚷著對不起,隔天,她簽了離婚協議書,跟我爸辦好手續,就帶我回她娘家了。”
  她笑了笑,繼續她的故事:“我媽本來就是學美容的,後來她去考證照,自己開了家家庭式的護膚美容,很多婆婆媽媽都喜歡找她做臉,她後來也交了個男朋友,現在很快樂呢,你看只是一個轉念而已,就會有不一樣的人生了”
  之前聽她提過她雙親離異,但不知背後還有這麼個故事;她總是帶著有點甜的笑容,似平不太有煩惱,所以他曾經以為她應該是在健全家庭中長大的。
  “你是你母親的福星?”他含笑回。
  “不是啦。”她瞼腮浮暖,道:“也是她自己想通,我只是剛好在那個時間點出現而已”
  她臉上兩抹薄紅,看著可愛,他不禁開口,“你皮膚很好,是因為你有個美容師媽媽的關係?”
  “有、有好嗎?”心跳莫名快了,她雙手摸上臉頰,只覺得有些熱。“她常煮一些薏仁水,還是紅豆水那些給我喝是真的。還有夏天吃完西瓜,她會把--”
  “咳!我說…兩位。”對座黃柏毅重咳了聲。
  至此,才發現原有的喧唑聲不見。林宥箴慢慢看過去,大家的目光均落在她與身側男人身上,她有點不好意思。
  “人家服務生要點餐了,你們兩個聊不停,喊了兩聲也沒聽見。是在講什麼講得這麼忘我?”黃柏毅一臉八卦
  “聊怎麼保養皮膚”傅遠新面上波瀾不興。
  黃柏毅嗤一聲,表情曖昧。“最好是。”
  “我覺得你們兩個好像有點怪。”律師學姐精明的目光掃了過來。“戀愛?”
  覺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實在太多,林宥箴瞼腮一熱,搖首道:“不是。真的是聊皮膚保養,因為我媽媽是美容師。”
  美容話題勾起了女士們的興趣。“美容師?那你很懂得保養吧?”
  她靦腆地笑,“我沒仕麼保養,回家就累了,只想睡覺。”
  “也是。像我昨?開羈押庭,漏夜訊問,?晨一點多才結束。”
  “什麼案子?”另一人好奇
  “就出借護照給撞死?的…”
  見自己不再是目標,林宥箴松了口氣;她偷偷覷向左側,他正在向服務生點餐。剛才學姐說出戀愛兩字時,他是沒聽見,還是不想回應?
  “你附餐飲料要什麼?”傅遠新忽然偏過臉看她。
  她回神,訥訥說:“我還沒點餐。”
  “幫你點了。”他指著菜單上照片。“蘆筍熏鮭魚貪面,對嗎?”
  “你怎麼知道?”
  “剛剛看你翻菜單時,在這頁和後一頁的來回看了幾次,後來停在這頁,我想你應該是想吃這個。”他微微笑著。“如果我誤會,沒關係,可以改”
  “沒誤會,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菜單上的照片,我就突然想吃熏鮭魚。”她翻至後頭附餐飲料,看了會,說:“拿鐵去冰。”
  傅遠新把兩本功能表遞給服務生。“飲料都是拿鐵去冰,謝謝。”
  他回過身時,她正捧著水杯喝水,一口接—口。她眉目溫軟,看上去秀秀氣氣的,身旁的談話聲也不影響她,似能自得其樂。她方才稍提了她的家庭,是否因為雙親離異,已習慣了獨自?
  “你爸媽只有你這個女兒?”
  “嗯。”她放下水杯,對著他點頭,菱唇因水的滋潤顯得嬌豔欲滴。“我問過我媽,為什麼只生我,她說因為她和我爸常吵架,感情不好,當然也就不會想再生個孩子。”
  他噙著淡笑,問道:“你一個人,沒兄弟姊妹作伴,小時候時常一個人待在家吧?”
  “對啊,後來我跟媽媽回外婆家住,雖然外公外婆疼我,不過畢竟是長輩,也不可能跟我玩在一起,我還是時常一個人,大概是這樣,所以我喜歡熱鬧,但偏偏我還滿享受一個人的感覺”她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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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他盯著她秀氣眉眼,只覺得愈看愈順眼,脫口問:“一直都是一個人?”
  林宥箴愣一下,怔怔看他。學長什麼意思?是在問她的感情嗎?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張子潔風塵僕僕,身上一襲灰色套裝窄裙,優雅幹練。她拉開黃柏榖身側椅子,隨口:“這裡可以坐人吧?”
  “可以啊,丕然要坐阿飄嗎?”黃柏毅看了她一眼。“是說,你怎麼會來?我好像沒看見你報名”
  “子潔昨天才打電話,我幫她留個位子。”主辦人代答
  “子潔學姐要是早點到,就不會錯過今天最勁爆的話題了。開口說話的是名蘇姓律師,林宥箴記得對方只大自己一屆,說話一向直接。
  “什麼話題?”張子潔目光悄悄從對座男人身上挪回。他不看她…
  “遠新學長的桃花啊。你沒聽說嗎?他承辦一個竊案,被告愛上他,還寫信告白,對方長得超漂亮。”
  看了對座男人一眼,他面無表情,端著水杯喝水。“那很好啊,那位小姐眼光真好
  “是啊,我也覺得那位小姐眼光好,但是很奇怪,就是有人不曉得珍惜遠新學長這麼好的男人,還要劈腿自己公司的男同事。蘇律師挑釁意味濃厚,睜著一雙眠妝豔麗的大眼看著對方。
  她話一出口,熱絡的氣氛陡然一沉,旁人拉著蘇律師衣袖,讓她少說,她無畏,揚聲道:“為什麼不能講?之前幾次他們兩個沒來聚會時,大家不是聊得很憤慨,直罵張子潔不該,但她現在現場了,就不能說?她做錯事,我們就該讓她知道她錯過什麼,不是嗎?還是我們只能指責被告不對,對幹自己人犯錯,就要無視?”
  “小蘇,難得一次聚會,不用把場面搞得這麼僵,這樣飯怎麼吃得下去?”
  稍有年紀的法官學長開囗勸說。
  “就是難得聚會,才要說給她聽嘛。她先跟別人暖昧不清,然後發現對方不好,現在又要回頭來找遠新學長嗎?蘇律師不以為忤,又道:“別人家的感情本來就跟我無關,我就是有聽說她想挽回,才看不過去。今天突然出現不就是因為想來試試看能不能遇上遠新學長嗎?只是很可惜,我看遠新學長對宥箴非常好,還是趁早死心吧。為了她一個人的劈腿,搞得這幾次聚會都有點不一樣,很煩”
  氣氛直的很僵,自己又被提到,林宥箴只能尷尬地低垂眼簾。
  “這樣吧。”傅遠新忽然起身,道:“我沒想過我自己個人的感情事會是影響大家用餐氣氛,實在抱歉。我以開水敬各位,跟各位賠不是。”他握起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光。
  “我想起來我跟宥箴還有個案子要討論,先走了,下次找個時間,我請大家吃飯。”他疏淡地笑,拉開座椅,然後看著林宥箴。“走吧。”
  他話都這樣說了,她只能起身,與眾人微微額首,才跟上他。
  走到櫃檯結帳,請服務生將餐點打包,拎著一袋餐盒走出餐廳時,才發覺走在身側的她安靜地注視著他。“怎麼了?”他停步,微微一笑。
  “你不是說不想因為學姐的關係,和大家斷了感情?”
  傅遠新單手滑進褲袋,仰首對著夜幕,半晌時間沒說話,靜了一瞬,才噙著笑容看她。“你就當作我修養不夠吧。”
  她笑開。“剛剛氣氛真的很僵,也很尷尬,我不知道小蘇學姐這麼嗆。”
  “別看她這樣,她口才犀利,聽說到目前為止,她打官司還未吃討敗仗。”他邁開腿大步走著,速度卻放緩。
  “雖然說這樣離開有點不太禮貌,不過繼續待著,也是覺得有點奇怪。”
  她右肩上掛著側肩包,兩手輕輕抓著包包背帶。
  “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不自在。”他看著路面說話。“我跟張子潔是我跟她之間的事,不該把你扯進來說,那完全是兩回事。我與她是真的分手,跟我會不會再喜歡上誰、會不會再和誰交往沒有關係。”
  林宥箴跟著他,慢慢走著,看著地上兩人被路燈拉得長長的、幾乎要融成一塊的身影,心裡有點異樣,感覺與他之間好像很親密似的。
  “找地方坐下來,把晚餐吃了好嗎?”他問。
  “好。剛剛過來時,好像看到前面有個公園。”
  “你怎麼知道我也是想去那個公園?”他側首對著她笑,眼裡有路灴錯落的光華,這樣的眼神,有令人為他沉陷的魅力。
  她轉開目光,說:“總不好拿到便利商店裡面吃。”
  “也是可以,臉皮夠厚的話;不過,我確實沒辦法那樣做。”
  她抿著嘴笑,與他走至那處小公園。他吹了吹長椅上幾片蔤落葉,確定椅子乾淨了,才開口要她坐。“抱歉,讓你跟著我在外面吹風、喂蚊子”
  “沒關係啊,第一次在公園吃義式料理其實很新鮮,就當作……”她看著他,露出甜笑。“當作在路邊吃大腸麵線。”
  “為什麼大腸麵線要在路邊吃?”他打開沙拉餐盒,遞給她。
  “噫,學長不知道阿宗麵線嗎?”
  “不知道,難道你說的那一家是站著吃?”他把麵包、濃湯等,每個餐盒打了開,擺在兩人之間。
  “對啊,在西門町。大學時,常跟同學去吃。你沒吃過嗎?”
  “沒有。”他笑了一下。“我不大喜歡像西門町那種太熱鬧的地方。”
  “學長是臺北人嗎?”
  “我雲林人。”他遞了雙免洗筷給她。“服務生說他們的免洗餐具只有這個,沒有叉子。
  “第—次用筷子吃沙拉,也滿有趣的。”她接過筷子,吃了一口時蔬。
  “我以為你是臺北人,原來是雲林。”
  “知道北港媽祖廟嗎?”
  “知道,過年都會去拜拜。我記得以前跟外公外婆去拜拜時,他們會帶我去吃鴨肉飯;大學時也跟同學去吃過,排隊排好久,我就想,不就是鴨肉飯嗎?但還是跟著大家排隊。”
  “是轉角那—間嗎?”他看她一眼,以紙碗就口,喝著濃湯。
  “對。那邊好多都賣鴨肉飯,不過還有兼賣什麼蚵仔煎還是炒飯炒麵的,就轉角那一間只純賣鴨肉,生意好好。”
  “你喜歡鴨肉飯?”他棒著湯碗,含著笑意看她。
  “也沒有。但是去到那裡,好像就一定要吃上一鴨肉飯,才算到過北港似的;回家前還要順便打包花生、蠶豆或是麻油,就好像去台東要吃釋迦、去屏東要吃黑珍珠蓮霧—樣”
  “我家在媽祖廟旁。我爸媽賣糕餅的,下次有下去,我帶你去吃當地人喜歡的小吃。”這便是他不喜歡太熱鬧的地點的原因,因為者家就在整日人潮不斷的地理位置。
  糕餅?想起媽祖廟煎那條街確實有多家賣餅的餅店。“是賣那種什麼鳳梨餅、鹵肉餅、咖呷鹵肉的那種糕餅店嗎?
  “是。店面就在廟前那條街,一樓店面,樓上住家。”
  “我很喜歡吃咖哩鹵肉口味的大餅,超好吃。沒想到學長家是在賣大餅的。所以……”她瞄他一眼,笑說:“學長是糕餅王子。”
  他嘴裡咀嚼著食物,沒應聲,只看著她。她笑起來時,眼睛很漂亮,唇角會有兩個小酒渦,看著很可愛。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啃著沙拉裡的玉米筍。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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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會痛嗎?”他忽回。
  “你怎麼知道?”今早醒來,刷牙時,感覺牙齦浮腫,有些不舒服。
  “你早餐買粥吃,午餐看你白飯吃得很慢,菜只挑豆腐和蒸蛋,我想你大概又上火了。”
  她意外他的心細,笑了一下,“真的要去看牙醫,洗個牙了。”
  林宥箴端起餐盒,先吃口寬面,是比她吃過的義大利麵條稍軟許多;心裡不禁想,這個男人似平真的對她特別好。猶豫幾秒,她回:“你…真的沒想過再給學姐一次機會嗎?”
  “然後再讓她劈腿,再次傷害?”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眨眨眼,才說:“或許她真的知道錯了,以後不一定會再犯錯啊。”
  傅遠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放下餐盒,看著未知處,稍久的靜默後,才聽他開口:“你感覺不到嗎?”
  “……啊?”她半張檀口,有些莫名
  他笑一下,慢慢轉過臉來看著她,低聲道:“我對你印象很好,與你談話感覺也很好,我想,我們順其自然下去?”
  “啊?”她反應不過來,睜大眼
  “還是,你有對象了?”
  “沒有!這次她應得迅速,顯得迫不及待,慢了幾秒才想起自己的反應,不禁紅了臉。
  他為她真實的反應感到愉快。“那就好。”他推推她餐盒,輕促:“快吃。”
  她偷覷他一眼,咬著蘆筍,想著他說的順其自然地下去,那麼他們這樣,是不是就是人說的,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這個地方,看到了嗎?我懷疑兇手經過這裡,因為和這個畫面裡兇手的鞋子是一樣的;特別是,黑色雨衣下擺。”傅遠新看著監視錄影畫面,手指著螢幕畫面下方出現的一雙鞋子,身側是分局的遊偵查佐。
  遊偵查佐瞠大眼,左右畫面做比對,訝道:“真的!我們來回看了幾次,居然沒發現這個地方!所以兇手的步行路線可能是……”開始在紙上畫著。
  檢查官辦公室約六坪大小,三名檢座的辦公桌椅,再加上一組簡單會客桌椅,已無多餘 空間,此刻,各和配合的相關單位討論自己手中偵辦案件,空間顯得有些吵雜。
  “妹妹否認?”林宥箴看著大剌剌坐在她辦公桌上、負責蒞庭論告的方檢,揚聲追:“她真的否認?”
  “是的,別意外。”方檢雙手抱臂,為她敘述當時開庭情況。“組成合議庭的三名法官都是男性,兩位未婚,另一位雖已婚,不過他是頂客族,對於要面對才五歲的被害人,他們也擔心溝通上會有問題,尤其是,這階段的孩子根本還不明白什麼是性侵,要孩子具體描述過程並不大容易。?妹在訊問室時,她指著指認牆對我說裡面那個就是壞阿叔,把她屁屁弄得很痛;但法官問話時,她一個子也不肯說。”
  “也許是緊張。不過……”方檢笑一聲。“根據以往經驗,恐怕受了其饣親人給予的壓力,讓她丕敢說實話。”
  “但是她媽媽很勇敢,堅持就是要告一一”林宥箴一頓,忽然懂了。“是媽媽改變立場,要孩子改口?”
  “應該是這樣。我想,前夫或許因為被告是自己親弟弟,所以有對孩子的母親提出要來,甚至是威脅;孩子的母親可能擔心害怕,不得不妥協。”性侵案只要發生在親友間,偵辦起來就特別棘手,被害人有心理壓力,常有不願說實話的情況出現,他看多了。
  “那是她女兒!”其實她明白孩子的母親應是受了些壓力或是威脅不得不以此方式保護她想保護的人,但此刻,她仍是難想激動情緒。“那天在溫馨室,她親耳聽妹說出被侵害的過程時,她抱著妹妹哭了很久,後來在偵查庭上,被告否認性侵行為,她也氣得發抖,現在卻要她妥協?”
  “把她前夫的弟抓進牢裡,代價有可能是她本身或是她親人,其至是妹妹的性命安全。你是母親的話,你認為哪一個重要?”
  如果她是母親的話,被告入監服刑,會比她的孩子的人身安全更重要嗎?當然不,她當然會以她的孩子、她所有親人的性命安全為第一考慮。但是,就這樣放過被告?像那樣的畜生怎麼能讓他繼續逍謠自在?若不讓他受到該有的懲罰,他得不到教訓,會知道自己錯了嗎
  “你怎麼搞的,一直在走神?”黃柏毅喊了兩聲,見她筷尖含在嗤裡,好一會時間沒反應,忍不任用手肘碰了下她
  她回神時,目光先對上傅遠新探究的眼神;她臉微紅,稍挪目光,看著黃柏毅。“學長剛剛說什麼?”
  “說你啊。黃柏毅放下筷子,撐著臉頰看她。“我看你還在辦公室時就一直在發呆,然後從剛剛坐下點菜、上菜後到現在,你也是吃沒幾口就發一次呆,什麼呆這麼好發?”
  他今輪值外勤相驗。在檢察官這工作裡,外勤等於見屍,老一輩觀念總認為見屍晦氣,不宜在見屍後直接返家;家人對此有所忌諱,因此他每輪值外勤,那一天返家前,必在外喝幾杯,讓酒氣掩蓋身上揮之不去的屍臭。
  稍早離開地檢前,約了傅遠新和她吃宵夜,點幾道熱炒小菜,配上一鍋鮮魚湯,再叫上幾瓶啤酒,也挺愜意,尤其已近大結案的年底,這蘇的舉杯暢飲更有解壓的效用,只是見學妹一臉悶悶不樂。
  “林宥箴撥著碗裡的炒飯,說:“在想手上的案子。”
  傅遠新瞧瞧她神色,回:“是那件性侵案?”下午和小遊在看雨夜怪客命案的監視錄影面時,隱約聽見她和公訴組方檢的談話內容
  嗯,妹妹否認被叔叔侵害,這樣法官會認為她說詞矛盾,被告恐怕不必擔負任何刑責。”
  “聽起來是被害人原來指控被性侵,但到了法官面前,改了證詞?”不瞭解案情來龍去脈,黃柏毅猜測著。
  林宥箴開始說明:“只是個五歲的小女生,受了欺負也不知道跟媽媽說,是媽媽發現她身體有些異狀,才知道孩子被自己的前小叔欺負了。”
  “這種案子多半是受了其它親友的壓力或是威脅,才會在法庭上否認”
  黃柏榖聽了聽,想法與方檢所提出的並無太大差異。
  “媽媽態度變了是嗎?”傅遠新看著她。
  她點頭,“嗯。我想,妹妹在法庭上會否認,應該是媽媽教的。”
  她放下筷子,喝了半杯啤酒,才看著他,吐靂—整個下午累積的情緒
  “我可以體會她因為害怕,所以不得不妥協的心情。但要這樣放過被告嗎?那是姑息!我之前開這個案子的偵查庭時,被告不認罪,還一副‘你拿我沒辦法’的囂張態度,我到現在想起他那張嘴臉,就覺得不舒服。如果真的那麼想要,找他老婆呀,再不然、再不然總有其它方法可以解決,怎麼可以用那種方式對待才五歲的小孩子,只為了滿足他的需要?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嗎?”
  稍早前三人踏進這家店開始,已喝了三瓶瓶裝的臺灣生啤灑,此刻她臉腮酡紅,桌上那鍋鮮魚湯冒著熱氣,似也在她烏黑的瞳仁上漫開濕氣,眼珠子含了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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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3 18:12:53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九章

  黃柏毅咳了聲,道:[我承認啦,男人確實比較容易性衝動不過也不是每個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我倒覺得,那個被告要送精神科鑒定一下,也許有什麼麼心理因素,像性觀念偏差,性癖好異常,戀童癖這類的。”
  “這樣的事,我們其實沒有任何辦法可以事先預防,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為被害人發聲,但要記得拿捏分寸。”傅遠新看著她,神情稍顯嚴肅。“之前有個大我一屆的學長承辦一件性侵案時,被害人在被告被起訴後,因為受不了壓力而煤炭自殺了。”
  “周師頤辦的那一件?”黃柏毅喝了口啤酒,道:“我記得死三個”
  林宥箴訝回:“為仕麼會死三個?三個被害人嗎?”上次聚會時,有聽其他學長姐提起一位姓周的學長,就是這一位?
  “被告是被害人的父親。”傅遠新看著她,緩緩開口:“被害人母親和弟弟中輕度智障,被害人是長女;被告被起訴後,曾脅迫被害人,仗著自己是家中經濟支柱,要孩子改口,否則他要入監服刑了,家中少了經濟來源,母親和弟弟恐怕無法繼續接受治療。畢竟是非告訴,也不是被害人改證詞,被告就無罪;被害人擔心以後日子難走下去,帶著媽媽和弟弟燒炭死了”
  黃柏毅杯子靠了過來,傅遠新執杯,與之輕碰了下,抿兩口酒,才說:“你這個案子,也要考慮媽媽的情緒。”
  黃柏毅歎口氣,道:“總之,雖然檢察官這個身份被賦予了偵辦、起訴等等權力,但當我們面對的是感情時,很難用冷冰的法條去衝量、評斷的。”
  他們想表達的,她明白,只是不免要想,當孩子的媽媽都妥協了,家也不再是避港,那麼未來,還有什麼值得這孩子信任?
  “對了,你那個雨夜怪客有進展嗎?”黃柏毅忽想起這個案子。
  “唔。”傅遠新嘴裡含了塊鐵板豆腐,音色模糊。咽下後,才說:“我看監視器妹下的畫面,有找到疑似兇手經過的畫面,下午和小遊討論後,有畫出兇手的行進路線,懷疑是從電視臺走出來的。”
  “所以兇手有可能是電視公司員工?”畢竟相關案件曾短暫分案在自己手中,林宥箴對這事仍是關切。
  “有可能,當然也可能是先埋伏在電視公司裡等候時機犯案。”傅遠新的表情有了幾分嚴肅。“第一個案子,被害人證詞提到,他是走出電視臺沒多久,身後有人喊了他名字,他才回頭,但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的臉,棒子就落了下來,第二個被害人死亡,所以不會幫自己說話,但依前案來推測,應也是兇手先喊了他的名,確認身份後才動手,只是沒想到不小心鬧出人命”
  林宥箴包裡的手機響,鄰桌交談聲大,她離桌,站到路邊了,才接起申話。
  “這兩名記者分屬不同電視臺,前一案是內湖那一家電視臺,近日這案是南港,但是有個共同點一一這兩名記者的報導較具爭議性”傅遠新仍說著下午與小遊的討論,目光卻隨著她的身影在動。
  “在一起了?”黃柏毅順著他的視線望了出去,又挪回來,乾脆轉話題。
  傅遠新慢了幾秒,將目光收回,才開口:“正試著相處”
  “嘖,早知道她喜歡你這一型的,我就裝一下斯文和內斂,搞不好早就在一起,甚至都結婚生子了。”
  “很奇怪,為什麼我喜歡的女生,最後都是跟你在一塊?”
  傅遠新愣幾秒,坐下來時,不大確定的口吻:“你喜歡過張子潔?”
  “是啊。”他坦承。“新生入學時,就覺得她的外型是我的菜,漂亮、聰明也大方,同學一陣了,想跟她表白,才知道你們在一起了。”
  傅遠新真不清楚有這麼回事。難道他常在言詞上招惹張子潔,是因為喜歡?
  “想不到我追宥箴追不到,現在她卻跟你在一起。”黃柏毅表情誇張地打量著他。“怪了,你到底有什麼魅力?”
  他淡淡地抿著笑。“緣分吧”
  “緣分?這種話從感情得意的人口中說出來,最矯情了。”黃柏毅睞了他一眼,忽一臉認真。“我看張子潔似乎真想□回你。”
  “我不管她怎麼想,我這邊是不可能。”
  “但我看她好像還抱著期望。前幾天打電話給我,問你跟宥箴的夭系,我跟她說我怎麼可能知道。”
  傅遠新靜了一瞬,說:“既然她現在單身,你有沒有想過,對她一一”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黃柏毅打斷他的話。“拜託,以前是真的喜歡她,不過知道她會劈腿時,我就慶倖她當初是跟你在一起;而不是跟我,要不然,載綠帽的就是我了。”
  傅遠新抽了雙新筷子,挑著魚刺,沒說話。
  黃柏毅有點懊惱自己的心直口快,道:“喂,我不是取笑你,是覺得她--”
  “我知道,”他抬眼,笑了一下。
  “感情這種事,要的不就是忠誠嗎?不忠誠,再漂亮再聰明,我也不會把感情投注在她身上。”見他認真挑魚刺,黃柏毅一臉曖昧。“這麼賢慧?”
  “什麼?”傅遠新抬眼,正好見她走了回來。
  “挑魚刺啊,那些魚肉是要給宥箴吃的吧?”
  “嗯”他低應一聲,把魚湯挪到她碗旁。
  “什麼東西要給我?”林宥箴回座,正好捕捉到那句話。
  “魚湯啊。”黃柏毅指著那碗已挑去魚刺的魚湯。“你遠新學長很賢慧地幫你把魚刺都挑乾淨了。”
  她看著傅遠新,有點不好意思。“謝謝。”她不客氣,舉箸吃起魚肉,眉梢眼魚染有笑意。
  “不就是魚肉挑掉刺嘛,有必要笑成這樣?”黃柏毅調侃了句。
  “沒有啦,我是接到我外婆打來的電話,聊得很開心。”
  “跟外婆聊天?”黃柏毅納悶。“跟外婆能聊什麼聊到這麼開心?”
  “就問我農曆年有幾天假,說年初三要去北港拜拜。”他說過可以去棧他。她藏不任那種帶了點期待與雀躍的心思,不禁將目光悄悄挪至他面上,他恰好看了過來,眼睛漆黑如墨
  怕自己迫不及待的心思被他看出,她臉一熱,低眼吃著鮮魚,錯討了他慢慢露出的溫柔笑意。
  由於喝了酒,三人攔了兩部車,各自離開。回到宿舍樓下,下車時,林宥箴身形晃了下。
  “小心”身後即時探出一隻手掌,紳士地托任她毛肘。“你確定你沒醉?”離開快炒店時,她腳步顯得有些虛浮,問她,直說沒醉。
  “沒有,真的”她側首看他一眼,眼角是酒氣薰染後的媚;這一眼,風情萬種。“我喝酒會斟酌自己的酒量,不會喝到醉,頂多就是像現在這樣,覺得有點暈,就不喝了,現在只是覺得眼前的東西有點晃,但意識什麼的,我很清楚的。”
  她神情帶著嫵媚,傅遠新不禁多看了眼,才微微笑道:“是嗎?不是逞強?”他仍托著她手肘,與她一道進電梯。
  “不是啦,真的沒醉。我酒量雖然不算好,可是也不差了。之前在新北檢,剛好有同期的,有時下班時間差不多,就約吃宵夜,每次都會喝上一點點。”她手指捏出小段距離,笑顏燦爛。
  “男的女的?”
  “女的”她微偏首,拉住他掌心,笑咪咪的。“你會介意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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