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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都市言情] 喬寧 -【我在古代養總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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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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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0:20:0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有勞大人幫忙解說。”邦嬌向辛蕊躬身行了個禮,笑容卻極為挑釁。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賽馬?”一瞧見那頭蜚廉張大嘴巴,藍又姍小臉慘白,兩手緊緊巴住厲宇書的腰側,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莫怕,蜚廉性情溫和,主要食用特殊的花草,也十分親人。”辛蕊好笑地道。

    澤蘭女子多剽悍英勇,幾乎不曾見過如藍又姍這般膽小的女子,遇事便尋從男寵的庇護,他們這對主僕特殊的相處方式,還真是歷來首見。

    “什麼鬼咧,我才不騎這玩意兒!”藍又姍哇哇叫。

    “那你是放棄比試了?”邦嬌就等她這句話,妖氣的眼勾向臉色僵青的厲宇書。“若是這樣,那麼你的男寵就直接歸我。”

    “不行!”藍又姍反射性揚高音量回絕。

    “他是我的,你休想!”

    話音甫落,眾人俱是一怔,藍又珊後知後覺地回過神,小臉倏地窘紅。

    “又姍,還真難得見你這般好氣魄,你對這個男寵當真是疼進骨子裡了。”

    面對辛蕊的調侃,藍又姍越發羞慚,抬眼覷了覷厲宇書,見他掩不住的滿意與得意,心口怦怦直撞。

    無論為公為私,她都不能失去厲宇書啊!於公,他是她的老闆;於私,他們如今是生命共同體的戰友。等過了這一關,兩人要齊同找方法回臺灣。

    “那好,咱們就來比吧。”邦嬌頗不是滋味地說道。

    “比就比,誰怕誰。”狠話撂下,一撇頭對上蜚廉兇惡的嘴臉,藍又姍兩膝軟如爛泥。“……不對,我好怕,這根本是怪獸,我哪可能騎上去。”

    邦嬌兀自解說起比試規則,“蜚廉最喜歡吃的是白參花,只要放它上山,它自會去尋白參花,這便是所謂的賽馬探花。最先找著白參花回來奴役所的人,便贏了這場比試。”

    “我明白了。”藍又姍強裝鎮定的點著頭。

    “我跟你去。”驀地,厲宇書揚嗓。

    邦嬌不以為然地蔑笑,“笑話!女人比試,豈有男人說話的餘地。再說,你是此次比試的關鍵,我怎能讓你與她一同離開。”

    厲宇書厭憎透了這妖氣的女人,偏偏虎落平陽任人欺,他擁有的總裁資源與權勢之威,在這個鬼地方毫無作用。

    心高氣傲的他,初次深刻體悟到,任你再有財勢權力,當有一天落入了另一個境地,傲氣只能使人咽下更多氣,自負只能使人一敗塗地。

    “厲總,你就忍忍吧,這地方男人是沒說話餘地的。”藍又姍輕扯他手,壓低音量安慰。

    厲宇書轉眸凝睞,見她一臉驚懼又得強作冷靜,心中不禁沉歎。

    真沒想到,有一天他的人身自由竟得緊系一個小秘書之手。

    “藍又姍,答應我兩件事。”他伸手輕捧她的兩頰,俯低臉龐定定凝視。

    見他面色深沉冷肅,藍又珊不敢輕怠,睜大眼、豎長耳,用力點著頭。

    “第一件事,別再喊我厲總。”他眸光凜凜,嗓沉如琴。“我要求你,往後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她聽得發懵,心口不由得一顫,卻也只能怔怔地持續點頭。

    “第二件事——”他俯首,幾乎是狠厲的深深一吻,抽空了她胸腔所有氧氣,在她小臉因缺氧漲紅,甚至發喘時才抽身。

    隨後他語氣兇惡地說,“你一定要活著回來,我不允許你把我獨自一人丟在這個鬼地方!你不只要毫髮無傷的回來,還要贏得這場比試!”

    “厲總……”藍又珊氣息紊亂,熱淚盈睫。

    “你剛答應我什麼?”厲宇書皺眉。

    她寶赧然,低聲喚了稱謂,“宇書。”

    “有完沒完?堂堂一個女子,居然跟個男寵哭哭啼啼,真是丟光我們女人的顏面。”邦嬌不齒的啐道。

    藍又姍好無言。在這個母系社會,女人雖然將男人踩在腳下,卻得比男人活得更強悍豪邁,就連女人原有的特質都不被允許,還真是嚴苛。

    “小聶,將她的馬帶出來。”邦嬌下令。

    片刻,小聶牽著另一頭蜚廉,交給了藍又姍。

    瞪著那只巨大無比的蜚廉,藍又姍渾身直冒汗,拼了命才壓下想逃的衝動。

    卻見邦嬌單手撐住蜚廉,一手拉緊轡繩,腳往地上一蹬,眨眼便翻身上馬。

    反觀藍又姍,努力撐起身子往蜚廉身上爬,整個身子攔腰半掛,狼狽又可笑,一旁的小聶與露兒見狀嗤嗤恥笑。

    還是辛蕊看不下去,過來幫了她一把,教她抓緊轡繩,借力使力,以及一些基本的馴馬原理。

    厲宇書見藍又珊身型嬌瘦,坐在巨大的蜚廉身上,實在不成比例,仿佛隨時會被那巨獸甩開,心中實在不忍。

    他是否太自私了?為了脫離邦嬌那個浪女,便要藍又姍賭上性命,為他贏得這場比試。

    見藍又姍拚命隱忍恐懼,死命地想學會如何駕馭身下那頭蜚廉,他想著,假若她這一去再也回不來……胸口當下一陣緊抽。

    驀地,厲宇書闊步上前,擋住了藍又姍的去路。

    “厲……宇書,你怎麼了?”她正在獸

    背上努力保持平衡,急得全身汗。

    “算了,別比了。”

    “怎麼,你想換主人了?”邦嬌聞聲,駕著蜚廉騎至他們身旁,在藍又姍周遭原地繞圈。

    厲宇書視她如空氣,兀自望著獸背上的藍又姍說道“你根本沒這方面的經驗,完全是在玩命,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去送死。”

    他是在擔心她?藍又姍眼眶浮上熱潮,心口亦生暖。

    想著有個人為她掛念,惦著她的安危,她忽然不那麼怕了。

    她咬咬唇,逼自己沉住氣,拿出勇氣與信念,神情堅定的回道“不會的,我一定會贏著回來。你要相信我,我們一定可以渡過這難關,順利回去。”

    “不行,我放不下心,你下來,別比了……”

    藍又姍不理他,別過臉就沖邦嬌大喊“走吧,你帶路。”

    邦嬌輕笑,“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氣魄,還算是個女人。”語畢,她低喝一聲,駕著蜚廉往前一奔。

    藍又姍雖是生手,憑著不知哪來的信心,也學著她揮動韁繩,俯低了身子趴在蜚廉身上,任由狂奔起來的蜚廉將自己往前帶。

    “藍又姍!”厲宇書難以置信,那個一向聽話的女人,居然將他的命令置若罔聞,難道她真不怕死?

    “依你看,又姍能贏嗎?”辛蕊見他一臉震駭,眼神填滿了擔憂,不禁想著,看來藍又姍沒白疼這個男寵,他對又姍確實有幾分真心。

    厲宇書冷睞她一眼,不答反問“你能幫我弄來一匹馬嗎?”

    “你那是什麼大不敬的態度?我家大人豈能容你這般喊大喚小!”辛蕊尚未應聲,一旁的貼身男僕隨即厲色指責。

    厲宇書根本不將那男僕放在眼底,炯炯目光兀自盯著辛蕊。

    辛蕊單手輕撐下巴,另一手微抬,對男僕擺了擺。

    得家主指示,男僕只得忍下這口氣,躬身退下。

    “能是能,但你想做什麼?”辛蕊悠悠笑問。

    “我不放心,我要追上去。”

    “你是擔心又姍輸了,你便要留在這裡,抑或,你是擔心她的安危?”

    世人皆道,男寵對家主少有真心相待,多是別有所圖,或許圖利,或許圖色,也可能是圖一份溫飽。饒是如此,仍有極少數男寵被扶正,成為家主的夫君,不過近年來已經少聞。

    藍又姍這個男寵,看起來雖對主人毫無半分敬意,甚至還敢當面命令威嚇,原以為他是出於迫不得已,才會委身于藍又姍。

    可從方才他的種種言行看來,他對藍又姍似乎是動了真情。

    莫非是如此,藍又姍才會對他言聽計從,事事順他的意?

    無論是何者,辛蕊都覺得這對主僕有趣極了。這事她本想旁觀,但現在她已改變心意。

    “杜衡,即刻去找一匹馬來。要最上等的混種馬。”她吩咐道。

    “大人,您這是……”杜衡即是方才喝斥厲宇書的男僕。

    “如此有心人,我自然要幫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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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她聽過太多男寵巧言佞語欺騙家主,只為爭寵,或者掙得一個名分,好提升自己低下的地位。

    而那個男人不一樣,他傲氣太甚,自負太過……這樣的男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會任女子踐踏的男寵,倒像是會將女子反踩腳下。

    會是這個緣故,姥姥才將藍又姍與他送來澤蘭王朝嗎?

    辛蕊含笑尋思,若真是如此,依姥姥的個性,肯定是看不慣那男人心高氣傲的霸氣,打算讓他來此嘗盡苦頭。

    至於藍又姍嘛……姥姥一向主張女子獨霸天下,若捺得住寂寞,最好身旁無一男寵伺候,這輩子都不讓男子近身,方能成為天下間最一等的女子。

    姥姥會相中藍又姍,讓她成為澤蘭王朝的一員,准是對她任由那男人予取予求,甚至是嚴聲命令的窩囊樣看不過眼。

    經過這番周折,她總算懂了姥姥的盤算,也明白姥姥為何會將藍又姍送到她的宰相府。身為姥姥最疼愛的徒孫之一,她可不能讓姥姥這番用心白白浪費了。

    嘴角浮現一抹莞爾的笑,辛蕊開始幫著盤算該如何好好“改造”這雙男女才好……

    長佑山寸草不生,遍地是形狀詭奇的金石,每行過一處便有湖澤,水清見底,裡頭遊著似長雙翅的怪魚,以及爬在岸石上的大龜。

    厲宇書一路策馬狂奔,沿途所見所聞幾可顛覆他的生物觀,若不是身歷其境,真要以為眼前俱是一場荒唐夢。

    獵獵狂風掃過刀鑿一般的俊臉,刻印得那眉宇間的剛硬越發嚴峻,他凜目四望,尋覓那抹熟悉的嬌小身影。

    “藍又姍!藍又姍!”他破風嘶吼著,手上馬鞭未曾停過。

    越往山中深處,遠方山棱越是陡峭,馬蹄下的地質也略有不同,成了剛硬冰冷的黃色金礦,混種馬每行走數尺便會停頓片刻,嘶鳴聲也漸大。

    厲宇書煞住馬勢,翻身而下,摸了摸地質,發覺地硬如鋼,卻是黃金材質。

    這分明是一座天然而奇異的礦坑,莫怪乎混種馬越走越艱辛。

    這種地方真有什麼白參花?

    厲宇書一路牽著馬,目光持續梭巡,卻與在準備翻越另一座山湖時,餘光瞥見遠處山?隱約有一道巨大的獸影在晃動。

    是蜚廉!

    他一瞬定神,不曾有片刻猶豫,躍上馬背,在崎嶇的金礦山道上狂奔。

    接近那方時,他目光倏忽一震,直挺的背脊僵住,思緒如被掏空。

    碧綠湖畔,那匹蜚廉失足不慎摔落其中,一腳困在石縫間,藍又姍被甩至一旁的巨石上,力道之大,雖然沒親眼目睹,卻能從她髮絲淩亂,衣裙殘破,甚至肉眼可見的肌膚皆佈滿了傷痕,推敲出方才她肯定一起跌了跤。

    她奮力爬起身,嘴裡喃喃碎念,看見蜚廉死命踢腿,想將夾在石縫中的那條腿拔出,她義不容辭的跳進湖裡,雙手抱住它那條腿,努力往外拔。

    幸虧湖水尚淺,只及她胸線,可她這一跳,發絲衣裙盡濕,臉上還掛著幾道淺淺血痕,模樣更顯狼狽。

    “使點力啊!你不能在這個節骨眼拋下我,我跟厲總都需要你,蜚廉老大,拜託你,快點拔出來……”

    她一邊豁盡全力,一邊精神喊話。

    “我不能讓厲總成了邦嬌的性奴隸,我要把他贏回來!這全都要靠你,你不能出任何差錯啊!”

    厲宇書聽見她這話,又見她連命也可不要似的賣力,這衝擊性的一幕如同一記巨襲,他心胸緊緊一窒,各種情緒匯流入心。

    有感激,有感動,有震驚,有心疼,有一種刻骨的恍然大悟。

    不論她是出於何種原由這般賣力的為了他,他相信,假使換成其它人,在遇見這樣危及性命的關鍵時刻,恐怕滿心都念著自保,怎可能還惦記著援救他一事。

    厲宇書心海澎拜,渾身肌肉僵硬的下了馬,正欲跳進湖裡協助,左前方另一條陡峭的山徑,邦嬌駕輕就熟地騎著蜚廉,慢悠悠地移近。

    她臉上挑著看戲的冷笑,妖氣的眸瞟了他一眼,才又望向湖中的藍又姍。

    “你的蜚廉已經受了傷,即便能將腿拔出,在這金石路上亦已無法再行走,你就準備將你的男寵拱手送我吧。”

    藍又姍忿怒不平地嬌吼,“根本是你故意一路帶我走這條路!你早就知道這處有湖,又故意在我接近的前一刻閃走,設計我跌進這裡,你真是卑鄙小人!”

    “比試就是這樣,重要的是結果,誰在乎過程如何,你說是不?”

    望著邦嬌笑容奸邪,藍又姍惱得眼眶微紅——並非難過,而是因為氣不過。

    萬萬想不到,女人耍陰招也能這麼下流無恥,比起男人老愛耍賤招,當真有過之而不及。

    無論在哪個時空,總有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出盡爛步數傷害對手的卑劣女人,二十一世紀職場一堆,想不到這鬼地方也有,嘔得她想吐血。

    “再往裡邊走,便是白參花的生長地。我先走一步了,你就慢慢的拔吧。”

    邦嬌拉高韁繩,手中馬鞭才要落下,忽然腕上一緊,遭人半空攔截。

    她疾快別過臉,愕然對上厲宇書聚滿風暴的雙眼,心下重重一驚。

    他、他是幾時近身的?為何她毫無所覺?

    身陷湖中的藍又姍亦驚愕。“厲總,你怎麼會……”

    “我說過,別再那樣喊我。”厲宇書面冷嗓沉,不知從何而生的力氣,居然將力氣硬是大他數倍的邦嬌緊緊扣住。

    邦嬌亦震驚極了,怒斥道“混帳!是誰讓你跟來的?這是我跟你主人之間的比試,你一個男寵不得干涉,還不快點滾開!”

    “太可笑了,我根本不是什麼澤蘭王朝的人,為什麼非得遵守這裡的規矩不可?還有,我就是我,並不屬於任何人,你也沒資小格擁有我!”

    厲宇書猛然一個使勁,硬是將邦嬌從蜚廉背上扯下來,高大身軀順勢壓坐在她身上,限制住她的行動自由。

    他驀然揚目,眼神森銳得像把刀,幾乎能穿透人心,直睇著呆住的藍又姍,低吼道“別管它了,你騎我的馬去找那什麼白參花,我來拖住這女人。”

    “可是……”藍又姍傻在原地。這樣不算犯規嗎?

    “她剛才不也說了,只在乎結果,沒人在乎過程。她能設計你出意外,我就不能讓她也出點意外嗎?”

    “你這個王八羔子!”邦嬌瞪大雙眼。自她懂事以來,還不曾見過這麼膽大包天的男子,連她這個當官的都不放在眼底。

    厲宇書朝藍又姍又吼“你還不快走!”

    “噢,好!”藍又姍如遭解咒,一瞬回神,即刻從湖裡爬出,渾身濕淋淋的坐上了小那匹混種馬。

    “你等會兒找著了白參花,立刻回去了結這場荒謬的比試,也不准再回來這兒,聽見沒?”

    見厲宇書已與邦嬌扭打成一團,藍又姍急得想哭,卻也明白眼前她別無選擇,除了贏得比試,她什麼忙也幫不上。

    “我一定會找到白參花,贏得比賽的!等我讓蕊蕊和其它人證實我贏了,我就回來找你,你千萬要撐住——”

    “藍又姍,哪有秘書像你這麼囉嗦的,我現在用總裁的身份命令你,快滾!”

    藍又姍咬緊一口貝齒,顫抖著手甩下馬鞭,強迫自己不去看那方,淚水慢慢氾濫的雙眸死死地瞪著前方。

    隨著身下的混種馬腳步逐漸加快,陣陣強風刮過她的眼,澀得她淚水直流。

    這真的太荒謬了!無緣無故,為何她跟厲宇書要遭受這種事?莫名其妙就得被迫比賽,還得騎上這些古怪的生物,找那什麼奇怪的花,這是夢嗎?

    如果是,那該有多好!

    她幾乎想哭,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覺得莫名其妙。如果當初她強力阻止厲宇書踏進那間古宅,今日他們也不必這麼狼狽,還得冒著性命危險幹這些事……他們究竟招誰惹誰了!

    她發誓,一定要找著那個花姥姥,找那個老女人算帳!

    “白參花!”藍又姍一路直奔長佑山至深處,在一片霧嵐中,見著了一片瑩瑩發亮,好似夜明珠那般的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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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0:20:2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二章

    她使盡氣力才煞住馬勢,一下馬就撲向那堆美得不可思議的白花,隨手抓了數把就往預藏的錦袋塞。

    直到許久之後,她都記得非常清楚,這時的她早已筋疲力盡,用的已不知是從哪兒來的力氣,一個人扛著一布袋的白參花,爬上了馬背。

    發抖的雙手其實根本握不緊韁繩,手心亦被馬鞭磨破一層嫩皮,血絲染紅了握把,痛得牽動她每一根神經。

    她痛得直掉淚,卻在荒涼霧境中,緊馭身下的馬,一路嘯風而過。

    經過來時的那湖,她看見厲宇書與邦嬌雙雙跌進湖裡,邦嬌被惹惱了,拳拳來真,厲宇書也不甘示弱,縱使滿身血痕也要反擊。

    她只敢看上一眼,便逼自己別開。

    她不能停下,不能停!無論這世界的邏輯觀再荒謬,無論他們的處境再如何莫名其妙,當務之急就是得贏!

    藍又姍一路直奔山下,循著來時路,奔回了奴役所。

    “又姍!”守在前院的辛蕊一見遠處賓士而來的嬌小身影,不禁驚呼。

    一旁的小聶與露兒瞪大眼,四目相覷,不敢相信她們那個馬術一流,又熟悉長佑山地勢的頭兒竟然會輸。

    藍又姍一路奔來,體力早已遠超極限,狼狽的身子幾乎是半掛在馬背上,靠著僅存的意志力支撐。

    “快停下!”辛蕊見她精神渙散,似乎就要暈厥,連忙扯嗓大喊。

    混種馬未接獲背上人的指示,依然撒蹄狂奔,眼看就要撞上院子裡的槐樹,一旁的杜若見狀,即刻施展輕功,躍上了馬背,一手抱住趴倒的藍又姍,一手控制著韁繩,煞住了馬勢。

    “厲……蕊蕊快去救他……”杜若將藍又姍抱下馬時,她滿臉是傷,兩眼已睜不開,嘴裡卻依然囈語著。

    “救誰?你要我去救誰?”辛蕊根本聽不清,只能心急追問。

    快去救他……厲宇書……去救他啊!

    意識逐漸跌進深沉的黑色夢境,藍又珊卻還一心掛念著厲宇書,想著下山時他滿身浴血的怵目景象,那情景如同夢魘一般將她網住。

    她拚命想掙脫去救他,卻怎麼也無法如願,只能死命地掙扎,對著黑沉的遠方大喊他名字。

    厲宇書……厲宇書!

    可任她怎麼喊,遠方就是無人響應,她怕極了,忍不住痛哭失聲。

    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她有多麼害怕自己孤單一人被留在這個奇怪的世界。

    其實她豁盡全力也要贏,不儘然全是為了他,一半的原因是為了自己。

    無論是出於在此處相依為命的革命情誼,抑或是逐漸對他動心的情縻,她都不能失去他!

    她……是喜歡他的。她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失去自己喜歡的人啊!

    “……厲宇書!”仿佛掙扎了一輩子之久,藍又姍終於脫離那夢魘,睜開雙眼的瞬間,嘴裡同時吐出夢中不斷呼喚的人名。小

    “你可終於醒了。”

    目光迷濛的瞪著榻頂上繁麗繡花,好片刻藍又珊才回過神,別臉望向榻旁的杜若。

    他手裡端著一碗荷花茶,笑得甚美。

    混亂的意識逐漸恢復清明,她翻身坐起,瞪著杜若,急慌慌地問“厲宇書在哪裡?他怎麼樣了?”

    “厲宇書?”杜若面露不解,隨後又笑。“我懂了,是藍主子那位男寵吧?”

    “對對對,就是他!他要不要緊?有人去長佑山找他嗎?”

    “藍主子自己都滿身是傷了,一醒來卻只掛記著他,藍主子對男寵可真是太有心了。”杜若凝視著急得快哭出來似的藍又姍,眼底蒙上一層隱晦的深意。

    藍又姍根本無心想其它,更未發覺他目光膠著在自己身上。“你快說啊,他究競怎麼樣了?”

    “他為了助藍主子贏得比試,與僕役長打了一架,可說是遍體鱗傷,我家大人已找來宮中最好的巫醫為他治傷調養。”

    藍又姍腦中一白,小臉亦如死灰,她扶著榻柱下了地,赤著腳便往外走。

    杜若驚詫,擱下熱茶便追了出去,在長廊上拉住她。

    “你別攔我,我要去找他。”她甩開杜若的手兀自往前走,卻茫然發現,此下她人已不在奴役所,而是回到辛蕊的宰相府。

    “我沒要攔藍主子,我這就帶您過去找他。”杜若輕搭上她的肩頭,語調溫柔似暖風。

    藍又珊聽著,竟有想哭的衝動。

    繞過了主宅,行經中庭園子,她才明白杜若要領她往何處。

    她沒想過辛蕊竟然這麼重視身份之別,厲宇書都傷重了,竟還將他的住所安排在男寵居住的後院。

    宰相府的後院,是專辟給男寵的住所,其實並不差,也可說是錦衣玉食;記得第一次踏進這裡時她還感歎了一番,在她那個父系社會是金屋藏嬌,在這兒卻是金屋藏俊。

    蕊蕊的男寵個個不差,幾可說是萬中選一,她只見過幾位,加上個杜若,她便覺得自己已經見過世上最美的男子。澤蘭的男子如此多嬌,她實在不懂,為何邦嬌非厲宇書不可。

    “他人就在此間。”杜若領她走到後院最裡邊的某間房,推開房門,一陣濃濃的藥味撲鼻而來。

    藍又姍一踏進房裡,直奔內室的床榻,辛蕊竟然也在裡頭,一旁還站著一名身著玄黑長袍的女子,她手裡抱著紫檀木醫箱,神情頗是輕蔑。

    “我替他穩住了臟腑,眼下應該還死不了,按時替他施針敷藥,外加喝藥進補,幾個月後又能繼續服侍主子。”

    “厲宇書!”藍又姍奔至榻邊,激動得眼眶泛潮。

    老天,他模樣可夠慘的!那張俊美的臉龐淤青發腫,深邃的眼亦腫得駭人,嘴角破了,還殘留著血痕,光裸的胸膛纏滿了白色綢布,那布都讓血浸成了怵目的鮮紅。

    厲宇書勉力地睜開眼,聲嗓沙啞地道,“藍又姍,你贏了比試,你救了我,回去之後我一定加你薪。”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些……嗚嗚,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你要是死了,那我怎麼辦?你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個鬼地方嗎?”她兩手緊抱他胳臂,將累積至頂點的壓力以及擔憂全都哭出來。

    厲宇書見她哭得淚水鼻水齊流,小臉醜不啦嘰,心中卻覺得這一幕是他見過最真、最美的景象。

    原來,身旁有人關心你生死,將你視為比財富地位更重要的存在,害怕從此失去你,是如此美好的滋味。

    他也終於明白從前的自己,單單以身份地位劃分身旁的每一個人,將那些人排出階級之分,這樣的價值觀錯得有麼離譜。

    厲宇書緩慢地抬起另一隻手,輕撫她趴在肩頭的頭顱。“真好笑,想不到我居然也有打輸女人的一天。以後我們回去,你可不要向別人提起這麼糗的事。”

    “這裡的女人比我們那裡的男人還強、還能打,你會打輸邦嬌也是應該的。我那時候還以為你會被活活打死……”藍又姍心有餘悸的抽泣。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居然對男寵哭訴!就算心疼也不是這麼個心疼法吧?實在太丟我們女人的臉。”女巫醫極為不齒的撇唇。

    “他們是姥姥送來的貴客。”辛蕊語帶神秘地道。

    女巫醫一詫,隨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花姥姥可是澤蘭王朝上下最敬重的人物,即便是歷代女皇亦要敬她五分。

    姥姥正在雲遊四海,偶爾會將在外地遇見的有緣人帶進澤蘭王朝,至於其用意為何,姥姥不說也無人明白。

    又與女巫醫寒暄兩句,辛蕊才吩咐下去,“杜衡,幫我送巫醫出府。”

    片刻後,房裡只剩下榻上的厲宇書,榻旁的藍又姍,及辛蕊與始終未退下的杜若四人。

    辛蕊見他們兩人相依偎著,說些旁人聽不懂的話,不禁一笑,道“又姍,你贏了比試,邦嬌也傷了不少,現下自覺受辱,應該不會再打你男寵的主意,你們算是逃過了這一劫。”

    藍又姍聞言驚詫,望著厲宇書問“所以你也打傷邦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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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厲宇書自嘲地勾唇,“我傷得比她重,結果還不是打輸了。”

    “這裡的女人力大如牛,你能打傷她,我就覺得夠神的。”

    這話可不是開玩笑,她親眼見識過蕊蕊的力氣,幾乎都能單手扛起一張厚實的黑檀木桌。

    “你們雖然是姥姥帶來的人,不過我能幫的也有限。這幾日為了你們的事耽擱了朝政,皇姊還命人來問呢。”辛蕊又道。

    “蕊蕊,謝謝你。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你……”

    “先別急著謝我。”辛蕊抿嘴淺笑。“上回你問過我,姥姥什麼時候回來,我也沒能給你答案。姥姥行蹤成謎,從不向任何人透露去向,這一時半刻的,你們也不知上哪兒找人,不如就安心待下來……”

    “那就太謝謝你了,這怎麼好意思。”藍又姍似乎早猜到她想留兩人在宰相府,立刻喜孜孜地接話。

    “我話還沒說完呢。”辛蕊笑道“我是說,你們就安心留在澤蘭王朝,而既然要留在這兒,你要學著養家,學著獨當一面。在我們這裡,軟弱的女子不僅會被瞧扁,還可能活活餓死。”

    “蕊蕊,你打算把我們丟掉?”藍又姍傻了。

    “不是丟掉,而是你總不能一直靠我,我也不能幫你養這個男寵啊。”

    聽出辛蕊想與兩人撇清關係的用意,厲宇書並不意外,只是心中不免發堵,感覺男性自尊再受重挫。

    想他這個在原來世界呼風喚雨的大總裁,來到這裡竟然得仰靠別人的鼻息過活,這算是另類的現世報嗎?

    “蕊蕊,我們在這裡無依無靠,身上連一點銀子也沒有,你就這樣把我們丟出宰相府,我們會餓死街頭的,你不會真這麼狠心吧?”

    藍又姍是苦過的人,死皮賴臉當只寄生蟲什麼的,對她來說根本不成問題。

    倒是厲宇書總裁心態發作,冷冷地說“藍又姍,我是男人,我能養活你。”

    辛蕊見他們兩人人情況顛倒,不禁在心中搖首歎氣。依他們這樣的性子,在澤蘭王朝真能活下嗎?女人軟弱,男人性子卻如此強硬狂傲,若是出了宰相府,不知要遭受什麼樣的苦。

    不過,既然這是姥姥的用意,她自然不得違逆,否則要讓姥姥知道,她可是愧對她老人家多年來的教誨與照拂。

    “又姍,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能幫的有限,你也總不能一直帶著男寵寄人籬下。再說,此事已經驚動我皇姊,我皇姊乃一朝之王,澤蘭王法甚為嚴苛,絕不容許有女子軟弱無能,還得依賴男寵過活,你再這樣下去,恐怕會進牢的。”

    藍又姍軟倒在地上,雙手撐著榻沿,一臉難以置信的怔傻。“所以說,在這裡的女人,連軟弱的資格也沒有,還得拉去坐牢?”

    “是啊,我們絕不容許有人亂了綱常,反過來倚靠男子。”辛蕊睞向榻上面色難看的厲宇書,又道“相對地,我們也不容許有男子逾越本分,反過來搶了女人的活兒。”

    厲宇書眉梢一抽,繃著青腫的俊臉,不置一詞。

    可笑!他又不是這裡的人,他才不管這規矩是什麼。別的男人要當窩囊廢是他家的事,他厲宇書即便缺手斷腳,也絕對不會靠女人!

    “蕊蕊……”藍又姍愁眉苦臉,欲哭無淚。

    雖說在原來世界,她也是靠自己養活的小白領一枚,算不上軟弱,但那畢竟是吃人頭路,聽人指揮做事,她也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要她獨當一面幹大事什麼的,她絕對做不來。

    並非她妄自菲薄,而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但大材不能小用,小材亦不能大用。

    有的人生下就註定是運籌帷幄的王者,有的人註定只能當那小小螺絲釘,人最可貴的是有自知之明,若是一昧地想做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下場通常是失敗。

    “我都替你想好了,我會給你一筆銀子,再給你一間地段最好的店鋪,你就帶著男寵在那兒住下來。你總要學著獨自當家,不能再靠別人。”

    “可是我……”

    “我們同意。”厲宇書忽然揚嗓。

    藍又姍微怔的別眸望他。“你也認為我該獨當一面?”虧他一個大男人,還真好意思讓她養!他該不會是被邦嬌揍怕了,準備改性當窩囊廢?

    這個笨蛋!厲宇書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有資金又有店面,你還怕什麼?”

    屆時,一切由他主導,他就不信憑他的能耐,還養不活自己與她。

    藍又姍不明白他內心的盤算,仍然一臉愁苦。“我哪行啊!我什麼都不會,就只會當當秘書,做做報告和整合資料,我連生意怎麼談都不知道。”

    “凡事總有第一遭,女人只要肯做,沒有什麼做不來的。”辛蕊頗為自負地睨了厲宇書一眼。

    厲宇書冷冷別開眼,不予置評。他縱橫商場也已多年,也跟各方女強人打過交道,老實說女人若有真本事,確實也能與男人相匹敵。不過再厲害的女人都有相同的通病,不外乎是心胸過窄,包容度低,容易意氣用事或感情用事。

    藍又姍為難地瞅了瞅榻上男人,扁著嘴說,“好吧,我答應就是了。”既然大老闆都開了金口,她一介小秘書能說不要嗎?

    “但是我有個條件。”辛蕊徐徐說道。

    “什麼?”藍又珊訝嚷。她真是錯看蕊蕊了,還以為她是個好人呢!想不到她居然這麼狠心,要將她隨便丟包。

    “我希望你收下杜若。”辛蕊望向候于後方的杜若。

    “什麼?!”藍又姍暴叫。

    厲宇書青腫變形的俊臉當下僵硬發黑。他早猜到辛蕊這女人不懷好意,沒想到竟然是打這種主意。這裡的女人真將男人當成玩物,連隨意送人的話都說得出口,真是無恥!

    “杜若跟我談過了,他想跟著你。我想想也好,你跟男寵對此處一無所知,眼前又要獨自成家,有人跟在身旁照顧指點一二,總是好的。”

    “杜若……”藍又姍怔怔地望向那美若天仙的男子。

    “我拒絕。絕對不接受這樣的條件!”厲宇書兇惡地代她回絕。

    “這是我跟你主子之間的事,輪不到你說話。”辛蕊涼涼地說道。

    厲宇書心火一起,正要發難,藍又姍急忙插嘴,“杜若是好人,有他幫忙,我們比較好做事。”

    “我不准。”厲宇書態度難得的強硬。

    藍又姍只好壓低音量,湊到他臉前問,“你為什麼這麼堅持?”

    身上全是傷,連根手指都動不了,厲宇書只能慍怒的眯起眼說“那個長得像女人的娘娘腔對你有特殊意圖。”

    聽出他話裡濃濃的酸意,藍又姍一怔。他這是在吃醋嗎?大老闆吃她這個小秘書的醋?

    下一瞬,藍又姍噗哧一聲,捂嘴忍笑。

    厲宇書濃眉緊皺,瞪她一眼。“你笑什麼?”

    “你搞錯了,杜若他啊……”她湊到他耳邊低語,“他喜歡的是男人。說不定他是看上你了,才會想跟著我唷。”

    聞言,厲宇書面色一瞬刷黑。

    藍又姍一邊忍笑,一邊撇首向辛蕊笑說“好,我同意收下杜若。”

    辛蕊亦笑。“那好,這事就這樣定下,等他把傷養好些,你們就動身吧。”

    藍又姍苦著臉,不怎麼放心地瞅著厲宇書,扁嘴悄問“我們真的有辦法靠自己嗎?”

    “有我撐腰,你還怕什麼。”說這話時,厲宇書睞了杜若一眼,發覺他的目光凝注在藍又姍身上。

    那熱度,絕非是在看待一個普通的女人,更不可能如她所說,是一個同志會對女人所釋出的眼神。

    藍又姍這個笨蛋!她那該死的同志消息是從哪裡來的?這個娘娘腔分明就是對她有意思!

    數日後,厲宇書的傷方養好些,辛蕊命人送他們出府。

    為此藍又姍哀怨了數日,開口閉口便是沒想過辛蕊真這麼狠,這麼不講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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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0:20:4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四章

    “女人的友情值多少錢?我見過多少女人,為了一個男人就翻臉,更何況你與辛蕊交情又不深,她就算再有能力,也沒必要無止盡的幫你。”厲宇書見不慣她如此天真,當下潑了她滿臉冰水。畢竟她該是見過世面,知道人心現實的年紀,不應再抱有他人應該慷慨相助的心態。

    藍又姍扁著嘴,氣呼呼的說“你幹嘛把女人說得這麼差,我們也是很講義氣的好不好。”

    “也只有你這個傻瓜,才會說什麼義氣。這世上無論是什麼樣的人,多是互相利用罷了,人心既現實也貪婪,誰願意無償助人?”

    “你見過的奸商比我多,算計過的局也比我多,那是你們大老闆的世界,我們小老百姓才沒像你們這麼勢利眼。”

    厲宇書聞言只覺頭疼。這女人心態如此單純,怎有辦法獨當一面?如果他在這裡的日子全要靠她,恐怕真要活活餓死。

    辛蕊給的店鋪是在皇城最熱鬧的地段,前有一排酒樓飯館,後頭是聚集各種散販小鋪的集市。

    看得出來澤蘭王朝正處於太平盛世,各式建設也不馬虎,街巷規劃得井然有序,四通八達,雖然交通工具多是些未知的異獸,某些建物的外觀設計也超乎她對古代的認知,但大致而言,這裡的文明還不算太落後。

    “這鋪子本就記在大人的名下,過去皆有老僕代為打理,藍主子不必擔心這裡住不得人。”杜若見她好奇地張望店鋪裡外,不禁溫柔笑道。

    “我不擔心這個,倒是比較害怕接下來的日子。”藍又姍苦惱地蹙緊秀眉。

    “藍主子不必擔心,杜若會陪著你一起。”杜若笑如春風拂面。

    藍又珊一怔。不管見這笑容多少次,她依然忍不住心跳加快,雙頰泛紅。

    這麼美的男人,真是不可思議……

    “藍又姍,你過來。”

    身後猛地傳來男人低沉的命令,她渾身一僵,莫名有種紅杏出牆,被當場抓奸的心虛錯覺。

    轉過身,對上厲宇書極臭的俊臉——幸好與邦嬌那一場架,沒讓他破相毀容。雖然他內傷尚未痊癒,不過已恢復往日的俊美。

    他的俊美與杜若分屬兩種;前者是陽剛細緻,後者是陰柔細膩,兩人齊站一起,那畫面美好得讓她腐女魂大起。

    “怎麼了?”她端著小秘書一貫諂媚的笑靠去。在原來世界是大總裁,到這兒成了大爺,不管是何者,都一樣難伺候。切!

    “接受那個娘娘腔跟著我們,是迫不得已的決定,我不允許你跟他走得太近。”厲宇書橫了那方的杜若一眼,後者對他揚起了一抹挑釁的淡笑。

    “你……吃醋啦?”藍又姍美滋滋地問。

    妒意遭點破,厲宇書心中赧怒,表面上卻故作若無其事的冷冷回道,“醋你個頭。你腦子怎麼這麼簡單,就沒想過,他是辛蕊派來監視我們行動的。”

    “這怎麼可能!”藍又姍下意識反駁。“蕊蕊雖然不講義氣,但也不可能這樣。況且她派人監視我們做什麼?”

    “她是那個老女人的人,你怎知道她究竟是敵是友?幫過你幾次的人,不見得就是你的朋友,也有可能在暗處算計著什麼,只是還沒出手罷了。”

    “蕊蕊才不是那種人。”藍又珊堅持己見。“誰像你們這種奸來奸去的總裁,成天都在防備別人、算計別人。這裡又不是臺灣,也沒有那種商場,人家蕊蕊是當官的,才沒這種閒空算計我們。”

    厲宇書怒了,“你這個笨蛋!”

    她這麼容易相信人,不管到哪兒都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人心若真如她所想的那樣單純,世上也不需要法治防範人性。

    “你才是笨蛋。”藍又姍重哼一聲,當場頂了回去。

    “藍又姍,你——”厲宇書逼自己深呼吸,將怒氣吞回。以他的身份,不該跟這樣沒見過世面的小秘書嘔氣,根本是自找罪受。

    “我怎麼樣?”她叉腰再哼。

    厲宇書惱極。“好,你不信我也無所謂,那現在我倒想看看,這麼講義氣又相信人性,又不奸詐的你,打算怎麼養活三個人?”

    藍又姍自信滿滿地挺起胸口。“做生意講求的是誠信,再加上一點運氣,當然最重要的,還有良心。只要具備這三要素,我相信我一定可以養活這個家。”

    厲宇書挑唇,笑得風涼地說“好,那我就什麼也不管,放手讓你自由發揮。”她要是能成功,回臺灣後他就將總裁之位拱手讓她!

    藍又姍羞惱,“你什麼態度嘛!一副想看我失敗的嘴臉。哼,雖然在臺灣你是總裁,你很威風、很了不得,不過呢,在這裡是女人當家,你再厲害也沒有用武之地。”

    “那我就專心當我的男寵,讓你好好當家作主。”厲宇書冷笑。

    “好!”女人在這兒可威風了,她才不怕!

    不出兩個月,某人苦吞當家首記敗仗,將辛蕊給的銀子白白花了一半,慘賠一筆鉅款。

    原因是這樣的——

    在熟悉了當地人的習性之後,藍又姍每天睜開眼便是上酒樓茶館,發揮她小秘書的本事,努力與當地人混熟,從中建立人脈,再透過這些人的訊息傳遞,打聽目前在皇城哪樣生意前景最被看好,皇城人又最愛哪些吃喝玩樂。

    透過這些小道消息,外加她自己入微的觀察,她也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皇城裡的生意無關大小,出來抛頭露面的絕對是女人,那些幹苦活的全是男人。

    在這兒當真是女人才有說話的份兒,她還親眼見過男僕被女主子當街打趴在地,男僕哭著求主子別將他轉賣。

    男人的尊嚴在這裡,比女人養的貓狗還不如啊!

    澤蘭女子若是真想成婚,也多是找有身家名望的男子,婚後若是生女,便會親自帶大,培養女兒成為家業繼承者,如是生男,便會交給丈夫或底下的男寵去養,兒子長大後,只能從旁輔佐姊妹,或是聽從姊妹的指派,多是當個管事之類的,待到可婚嫁的年紀,就等著其它女子上門說媒。

    弄懂了澤蘭人的婚姻規矩,藍又姍腦筋動得極快——既然這裡的生殺大權都操之在女,那麼做女人的生意包准不會錯。

    於是透過關係人介紹,她找上了皇城裡懂得製作胭脂香粉的技術工,談好了條件後,小便華麗麗的進了一批貨,開賣當日還找來了辛蕊這位宰相大人站場,只差沒搞個剪綵。

    “這裡的女人比男人還剽悍,根本無心打扮,你賣胭脂香粉根本是自找死路。”籌備期間,厲宇書從頭到尾只說了這句話。

    藍又姍嗤之以鼻的回頂,“女人再強悍,終究還是女人,還是喜歡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我還聽說過有人穿越到古代,靠著賣胭脂香粉成功翻身致富的呢。”

    “有人穿越到古代?還靠賣胭脂香粉翻身?你在哪兒聽到的?電視連續劇嗎?”厲宇書諷笑。

    “就、就我看小說寫的啊!”她的氣勢默默虛了幾分。

    “什麼小說?作者是誰?”

    “……是愛情小說,作者你不認識,我記得好像叫喬什麼寧的。”

    秘書放假時,最常實施糜爛放縱計畫,買份批薩炸雞搭配漫畫小說,便能宅在家整個週末。

    厲宇書極為調侃的提高音量,嗤笑問“愛情小說?你都幾歲了,也進社會看人臉色了,還這麼夢幻?你當初到底是怎麼考進秘書室的?”

    “其實女人不管到哪個年紀,對愛情的憧憬與夢幻都差不多,是男人讓女人太幻滅,才會每到一個年紀,不斷下修對愛情的標準。”

    “看來你不適合當秘書,倒比較適合當愛情大師。”他訕笑。

    “你就儘管笑吧!”她努嘴。“等我賺到了錢,你這個總裁也只能吃我的軟飯,哼!”

    結果,一個月後,她批來的那些胭脂香粉,原封不動的擺在櫃上。

    原來,澤蘭女子平日本就少用胭脂香粉,如果真要用,也多由家中的男寵代為調製,否則養男寵何用?

    藍又姍錯估情勢,徹底慘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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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0:20:58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五章

    “混蛋……嗚嗚……那喬什麼寫的小說根本就不靠譜!那書裡說什麼女人不管在哪個朝代時空都一樣愛美,說什麼女人的錢最好賺,胡說八道!”

    確認胭脂生意正式收場的那一天,藍又姍哭得淅瀝嘩啦,厲宇書也沒安慰半句,只是將她抓過來,幫她擦了擦眼淚,再補上幾句風涼話。

    倒是杜若溫柔極了,細心安慰她,還幫她弄來了飯菜與酒。不過後來飯菜是吃了,那壺熱酒卻被臉色極臭的厲宇書喝得精光。

    笨蛋最可貴的,就是永遠打不倒。數日後,藍又姍又重新振作,這回她不顧厲宇書的反對,出門在外都帶著杜若。

    她猜,一定是因為她在外掌握資訊時,沒個澤蘭人在身邊,才會導致這次的失敗。

    “你這樣帶著他,是讓大家都知道,那娘娘腔是你的男人?”厲宇書怒極了,當下扯著她耳朵痛訓一頓。

    實在沒轍,為了考慮到某人的醋意,她只好將兩個男人都帶在身邊。

    這回她學乖了,在皇城裡的酒樓飯館流連了數日後,鎮日跟那些澤蘭的女漢子,或是投資有道的女老闆廝混,她總算悟透了一個理。

    民以食為天。

    不管澤蘭女人再如何強焊、如何財大勢大,她們終歸是人,總是要吃飯的。

    於是她開始調查歸納澤蘭人的飲食習慣,慢慢推敲出,澤蘭王朝各種新奇古怪的食物都有,她在調查之際也嘗遍了各種澤蘭菜。

    在一番整理之後,她終於想到要做什麼生意。

    “甜糕?”厲宇書一聽她宣佈,冷笑更盛。

    “不是甜糕,是精緻的糕餅點心。”藍又珊振振有詞地發表心得,“我記得某一本小說的女主角,被她良心被狗啃的老公逼離婚之後,她穿越到古代,然後又靠著賣糕點翻身——

    厲宇書冷冷地插嘴,“該不會又是那喬什麼寫的小說?”

    藍又姍心虛了下,故意避開這話題,兀自繼續說“反正啊,不管男人女人,大家正餐過後都會嘴饞,想吃點甜的什麼的,這就是商機啊!”

    “好一個這就是商機。”厲宇書嘲諷的挑唇。

    “藍主子英明。”對於她的每個決定,杜若不曾過問或給予太多意見。

    “所以,我已經雇用了幾個廚藝了得的男僕,到時候我們一同來研究開發。”

    “全聽藍主子的吩咐,杜若必定全力以赴。”杜若溫柔一笑。

    藍又姍熱淚盈眶,雙手緊搭在杜若肩上。“還是杜若最好了,只有你最支持我,等我賺到錢,一定讓你吃香喝辣。”

    厲宇書哼笑,一桶加冰的冷水當面潑來。“吃香喝辣?我看到時候我們都要等著吃土。”

    藍又姍眯眼凝瞪,宛若怨靈恨恨地說你給我等著瞧,等我賺到錢,你就是被女人包養的吃軟飯總裁!我呸!”
   

    一個月後——

    “嗚嗚……那個喬什麼寫的小說根本是狗屁不通!為什麼她書裡的女主角穿越到古代都跟神一樣,賣胭脂香粉賣糕點都能風生水起,我卻做什麼都會倒,這算什麼嘛!”

    厲宇書睨了一眼趴在桌上痛哭的笨女人,只是挑唇冷笑,連安慰的話都直接省了。

    誰教她執迷不悟,堅持己見,自以為看見了商機,殊不知是直接走進墳地躺下來,活埋!

    “藍主子別哭,總會有辦法的。”杜若在旁柔聲安慰。

    “剩下的銀子都被她賠光了,能有什麼辦法?”厲宇書不客氣地糾正杜若。

    “我沒用……我是這裡最沒用的女人,我居然把錢都賠光了!本來還以為能慢慢磨,總會轉虧為盈的,誰知道會這樣……嗚嗚嗚!”藍又姍驀然抬起臉,仰天長嘯,淚流滿面。

    “做生意就是這樣,不是好就是倒,好不了,就註定要倒,再多的資金挹注都沒用。”厲宇書做為一間大企業的總指揮,即便還談不上經驗老道,卻也是經營有道的年輕企業家,早看出她如此草率的投資法,到頭來肯定一敗塗地。

    實際上,藍又姍的糕餅點子並非餿主意,剛開始確實也引起一陣風潮。

    許多澤蘭女人原本不喜甜食,卻在嘗過由她提點子再請廚子研發的各式甜點後,紛紛喜愛上這些甜膩的小點心。

    初時,鋪子的生意也不算壞,因為研發時耗費了太多成本,即便開張後生意好,加加扣扣下來,只能算是勉強打平,甚至還有點虧。

    再然後,她低估了澤蘭男人的本事。這裡的男人自小活在母系社會中,早已被澤蘭女人改造成樣樣精通的高手。

    琴棋書畫,繡花騎馬,洗衣煮飯,這些全是澤蘭男人最基本的技術活兒。

    澤蘭女人各個強悍精明,談起生意來常是拍桌叫勢,談起地盤動刀出手也不在少數。要說野蠻嗎?偏偏她們各個都飽讀詩書,通情達理,可行事作風卻好似男人,一口氣也不願憋忍。

    因此,這些澤蘭女子喜愛上甜食後,回到自家內宅,便命底下的男寵男僕著手苦學,要他們做出鋪子賣的糕點,以供主子解癮。

    不多時,糕餅鋪子的生意如溜滑梯一般,日益衰微,到最後根本無人上門。

    然而,這糕餅的風尚卻在澤蘭王朝流傳開來,就連宮廷禦膳房也開始學著做起這些甜膩的精緻小點,上奉給女皇嘗鮮。

    如今每家每戶的廚子都具備做糕點的技能,誰還會傻到掏銀子來買?

    多麼諷刺,風潮是藍又姍帶起,可鋪子卻默默的倒了。眾人吃歸吃,卻沒人記得這些新奇的糕點,是由誰發明的。

    “嗚啊啊……這裡的女人精得像鬼,我根本鬥不過她們,太可怕了!”藍又姍又是仰天長嚎,哭得不能自已。

    一旁的杜若卻是笑著,似乎覺得她的反應有趣極了。

    厲宇書不動聲色的橫了他一眼。目前為止,杜若還未做出任何逾矩的事,因此他尚能忍耐,讓此人繼續與他們共住在一個屋簷下。

    “是誰說大話,要讓我成為吃軟飯的總裁?”厲宇書非但沒安慰藍又珊,反而繼續嘲諷地出聲調侃。

    藍又姍好不甘心,可事實擺在眼前,她確實如他所說,太天真也太單純,也太低估這些古代人的精明。

    而且,這段時間她也吃了不少悶虧,進貨買料時還因為太信任賣家而被暗暗坑了好幾回,還是厲宇書居中協調,才不至於慘賠。

    人性啊人性,就是這麼的黑。那些人見她不是當地人,又知她是從宰相府被“送”出來的,就想方設法要占她便宜。

    期間,她也曾求助於辛蕊,想不到那個沒良心的蕊蕊竟然閉門不見,還命男僕來傳話,要她自立自強,別丟女人的臉面,即便情況再如何頹劣,即使只能喝糠湯果腹,也萬不能倚靠男寵。

    這些澤蘭女人真是太惡劣、太專制了,分明是另類的思想霸淩!

    女人地位大大提升,甚至不必受封建思維箝制,這固然是好的改革,可不能連女人軟弱的權力都一併奪走啊!

    她不像澤蘭女子如此強悍,也沒有她們如牛的力氣,生長環境大不同,怎能用同一套標準來苛求她?

    莫名其妙被扔到這鬼地方,先前還差點連性命都賠上,如今還得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辦法養活一個家……她連自己都養不活,還要養兩個男人,一個還是吃慣山珍海味的大總裁,她連軟弱找人哭訴的資格都沒有,真是太不人道了!

    “如何?學了兩次教訓,你那個豆腐腦袋,也該知道人性不簡單吧?”

    “……嗯。”哭慘的小臉點了兩下,她抽抽噎噎。

    厲宇書見她流著兩管淚水,小巧鼻頭紅咚咚,心中一軟,招手要她靠來。

    藍又姍頹喪地湊近,原以為又要挨駡,不料那男人雙臂一張,將她抱進了寬大的胸懷裡,她當即驚詫得停住淚水。

    “你不能老把人當好人看,好人有壞的一面,壞人也有好的一面。人心本就難以估算,偏偏你總是太相信人的表面,照你那樣的行事作風,就算有再多的資金,也會被你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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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這話確實不假,藍又珊沒得反駁,亦覺羞愧。唉,她果真不是這塊料。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她沮喪地垂

    下小臉,雙手緊揪住他的腰帶。

    厲宇書垂眸揚笑,摸摸她的頭心,語氣頗是自傲地說“怕什麼,還有我呢。在你胡搞瞎弄的時候,你以為我都在做什麼?真把我當成你的男寵了?”

    藍又姍仰起赧紅的小臉,努力回想這段時間的厲宇書。“我看你這兩個月來不停的在看書,吃飽了就出門,也沒說去哪兒……”

    “要想征服一個地方,就得先融入當地文化,所以我必須搞懂這裡的男男女女都受什麼樣的文化教育。再來,我得弄清楚這裡人的生活制度、思考模式是如何運作的。

    “當然,紙上談兵只是兒戲,不能全信,所以你瞎忙的時候,我就四處走走看看,你帶我跟那娘娘腔一起到外頭廝混時,我也趁這個機會,觀察這裡男男女女是如何相處共存。”

    藍又姍小嘴一張,傻了。

    太不可思議了!她還以為他什麼事都撒手不管,一天到晚吃喝玩樂,只等著看她笑話,或是躺在家裡當大爺,沒想到他一直默默進行這些事。

    她一直以為,他這麼年輕就能登上大位,多少憑藉的是背後幕僚團的協助,他不過是做做決策,在商場上作作秀罷了。

    原來他不是軟柿子,更非空心磚,那顆腦袋也不是裝飾用,他深謀遠慮,看得遠廣,想得深長,不像她,做事太虛浮,只看表面就將籌碼全砸下去。

    “你真的好厲害噢……”她愧疚又心虛,眼眸一垂,又想哭了。

    厲宇書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兒,好氣又好笑。換作是無關緊要的人,他連理都懶得理,更不會向她解釋這麼多,也不會這樣放手任她去,讓她從親身教訓中體會最寶貴的一課,進而正視她的錯誤。

    這個心思單純,價值觀正向又陽光的小秘書,算是讓他開了眼界。其實她沒有錯,只是人性太黑,人心向來算計,當所有人的價值觀一律偏向黑暗面,便容不得單純與天真的存在。

    這也是為什麼,當一群人身處在同一個環境裡,若有一人無法與之同流合污,註定會被排斥針對。

    老實說,在這之前,他身旁環繞的人,一個比一個更精於算計,眾人的價值觀便是貪婪無罪,掠奪有理,站得越高越能將所有人踩在腳下,即便是至親,有時也不得不提防。

    可是小秘書讓他見識到,原來還有她這類人,一昧的相信人性本善,傻傻地信守承諾,卻不知自己早被對方一步步鯨吞蠶食。

    當所有人都不單純,當所有的人心都已沉淪,天真與單純就成了一種罪,不被容許存在,如她這般,不管到哪兒都只有吃虧的份。

    望著藍又姍不造作的哭臉,厲宇書竟然想笑——不是嘲諷的笑,而是甚覺可貴的笑。

    他忽然覺得慶倖,與自己一起受困於此的人是她,若不是她,恐怕他也無法脫困,更不會經歷這些顛覆既定價值觀的衝擊。

    厲宇書輕拍她額心一記,說道“我不是厲害,這些都只是經驗累積。再說,這樣的考驗比起我過去所遇見的,都只是小菜一碟。”

    畢竟過去他肩上擔負的,是上千員工的生計,是價值上百億,關乎兩世代的家業,而眼下,他只需要擔心這個女人。

    來到這裡後,他複雜多變的世界不斷縮小精簡,到後來只剩下她。

    如今,他只需考慮她一個人,肩上只需背負她一個人。

    這個小秘書,就某種意義而言,成了他的全世界。

    “錢沒了可以再賺,但是絕對不能失去鬥志,因為那是致勝的最關鍵。”

    聞言,藍又姍收起了積蓄滿眶的淚,抿緊粉唇,用力的點了點頭。

    “真的是豆腐腦袋,單純得要命。”厲宇書笑了,低垂的眼湛泛柔光,這一幕閃耀如金,令人渾身酥軟。

    藍又姍怔望,心底好似有什麼溶開,蜜一般的甜滋味傾覆了整個胸口。

    啊,有人能夠依靠的感覺真好!即便天與崩地塌,也有人為她擋住。有時,女人渴望的不過就這麼多,其餘的並不奢求。

    當她犯錯時,一個男人願意挺身而出,在錯誤中引導她,在她失志痛苦時,毅然決然扛起彌補過錯的苦差事,這樣的男人,教她如何不心動?

    數日後,厲宇書態度極為審慎地開起家庭會議——

    他目光炯炯地直睇杜若,氣勢威嚴地說“我接下來要做的事,必須借用你的幫助。雖然我還不知你究竟是敵是友,但你既然想跟著藍又姍,應該也不會想見到她餓死。”

    嗅出他眼中閃燦的挑釁,杜若勾唇,“藍主子的事便是我的事,我自當義不容辭,一定會全力以赴。”

    隱約讀出兩個男人間互看不爽的訊號,藍又姍不安的左顧右盼。

    真奇怪,她明明已經解釋過,杜若喜歡的是男人,厲宇書為什麼還老是喜歡針對他?

    這位大爺真的很難搞欸.

    “如果你肯做,那是再好不過。”厲宇書嘲諷的挑高嘴角,續道“你待在宰相府這麼久,應該也認識不少權貴世家的男寵。”

    “確實是認識幾個。”杜若老實答道。

    “我相信這些男人,就算再怎麼得寵,還是想著有一天能脫離女主子的控制,是吧?”

    聞言,杜若眸光一閃,沒否認亦未承認。

    厲宇書又說“我讀了幾本坊間人士自編的澤蘭天朝史,發現澤蘭王朝過去也有過男寵想造反,推翻女人治國的革命事件。”

    “哇,你連歷史書都讀了!”藍又姍驚詫。

    “是又如何?”杜若不以為然。“那些人不過是癡心妄想。在這裡,男子永遠鬥不過女人,我們永遠只能是奴僕,好一點就是寵兒。”

    厲宇書輕蔑一笑。“沒錯,那些人想從政治上下手,推翻女人當家的制度,當然是蠢得可以。這裡的男人已經被調教成隻懂得繡花調胭脂,要不就是下廚做糕點的廢物,政治也不行,做生意也不行,這就是為什麼那些澤蘭女人能夠一直將男人踩在腳下的緣故。”

    杜若沒反駁他,沉思的表情似也頗贊同這席話。

    “這裡的每一條活路,都已經被女人堵死,要想從這些女人身上賺到錢,機率非常小,所以我們要從這裡的男人下手。”

    “這裡的男人?”藍又姍訝呼。

    厲宇書目光灼灼,笑亦自負的說“沒錯。我打算開班授課,教這些男人怎麼經商,再透過這些男人去幫我們賺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杜若微微皺眉。

    “你不須明白太多,你只要負責找上那些有心脫離男寵身份的男人,想辦法讓他們來這兒聽我說課,我自然就有辦法。”

    杜若不喜他狂傲的口吻,可見他兩眼燦亮、信心十足,藍又姍也對他滿心信賴,眼下也只能聽命於他。

    “好,我一定會讓那些男人來這兒。”杜若點頭應下這份工作。

    “但是要切記,你找的這些男人,必須是真的有心想脫離,也要保證他們不會說漏嘴,更不會讓他們的主子知道這事。”厲宇書提醒。

    杜若神情謹慎的道“我明白。”

    於是又過數日,經過一番周折與說服,杜若找來一批男寵。

    這些男寵多是朝中貴族,或者富貴之家養出來的,因為極受家主疼寵,經常受封賞賜,手頭攢了不少私房錢。

    但是在這裡,男人有錢也沒用處,許多酒樓鋪子都只允許女人消費,有的甚至是嚴禁男人上門。

    這些男寵最多就是花錢聽聽戲,私下聚會時,將錢用來買買酒菜,或是替自己添購一些奢侈物。

    澤蘭王朝的律法甚嚴,尤防男人造反,舉凡與政治經濟有關的事宜,絕對操之于女人之手,男人只能做些女人分配下來,無關痛癢更不必動腦的差事。

    也因此,澤蘭的男人對於政事與商道,全是一概不知,只略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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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0:21:2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七章

    當這些男寵聽說,竟然有人願意教授他們經商之道,他們莫不感到驚奇;待他們見到一身傲氣的厲宇書,更是震攝不已。

    人一到齊,辟為書院的別院門一關上,厲宇書望著坐在底下的一個個男寵,開門見山就說“你們被澤蘭的女人欺壓得也夠久了,應該也想過自己掌握大權,反過來將女人壓在底下的滋味吧?”

    “這事談何容易。”底下有人發出冷哼。

    厲宇書不怒反笑。“這事確實不容易。不過只要你們能聽我的,多聽多看多學習,我相信這事並非不可能。”

    “你這人說話挺矛盾的,你口口聲聲說要推翻女子,那為什麼你還帶著你的主子一起教課?”席間,有人一手指向坐在角落處的藍又姍。

    突被點名,她詫異微驚,連忙尷尬的低下頭。

    “我想你們弄錯了,她不是我的主子。”厲宇書不以為然的反駁。

    “那不然她是誰?”那群男寵擺明不信。

    放眼澤蘭王朝,除非是出身富貴之家,能夠免去淪為奴僕的命運,舉凡男子有點姿色的,唯一的出路便是當男寵。

    “她是我的女人。”厲宇書氣勢凜凜的宣告。

    霎時,眾人驚愕屏息。

    藍又姍兩頰嫣紅,迎上他灼熠的目光,心口怦然發熱,卻也不禁迷惘地想,他這話……是認真的嗎?

    “你膽子真的很大,居然敢把女人說成是你的,光憑這點我就服了你。”

    底下有男寵發出欽佩的讚歎聲,至於方才提出質疑的男寵們,也一一閉上了嘴。

    澤蘭王朝的男人,即便與家主是情投意合,斷也不敢這樣大膽。

    一個女人再如何寵愛她的男寵,也絕不容許男寵揚言她是他的人。

    澤蘭女子不許男人踩到頭上,哪怕是一毫米也不許。男寵可以再納,可女人的尊嚴顏面不容踐踏。,

    過去也曾有受寵的男子,因為太過得意忘形,最後身首異處,或者遭家主賣出,淪落為一般奴工,下場甚是淒慘。

    種種殷鑒在前,再沒有人會傻到以為只要自己受寵,地位便會大不同。

    在澤蘭王朝,男人永遠不及女人,男人永遠只是女人的玩物,或者是供她們差遣使喚的奴僕。

    “如果大家都有共識,都希望能夠脫離現狀,能讓男人在這裡一吐怨氣,除了陪女人吃飯睡覺,當她們的奴才之外,能幹點有志氣的大事,那麼,你們來對地方了。”

    厲宇書望著同樣坐在底下的杜若,見他目光微爍,聽得甚是專注入神,不禁挑了挑嘴角,暗暗發笑。

    他早看出這個娘娘腔不甘於當男寵,否則他也不會撒那麼大的謊,騙過辛蕊這些人,誤導眾人以為他對女人無感。

    這個人只要別打藍又姍的主意,他也不介意幫上一把。因為他對這裡的男人活得如此窩囊,實在看不過眼。

    “你說,我們這些人能幹些什麼大事?”有人不解的提問。

    厲宇書望著那人,笑意從容的挑眉,“相信我,你們能做的事情很多。”

    語畢,他別,笑睞著角落的藍又姍,她亦回以信心滿滿的甜笑。

    兩人的默契與羈絆,在攜手同闖每一次難關時,逐漸加深。

    在厲宇書看來,無論是哪個時空,只要掌握一個地方的經濟命脈,便能在地方上呼風喚雨。

    他教會這些男人最基本的商道,再透過這些男寵對家中主子的瞭解,建立一個緊密的情報網,等於間接搜羅某些重要人士的弱點。

    再然後,他根據這些權貴人士的某些癖好,或者某些戒不掉的惡習下手。

    比如說,這些澤蘭女人好勝亦好鬥,不管當官的還是沒當官的,但凡有點家底的,都是心高氣傲,樣樣皆能比。

    於是,在他從中指揮之下,先買入幾匹稀有的緞布,讓幾個繡工了得的男寵,照著他說的圖式去繡,緊接著便是裁制成衣裙,再讓藍又姍穿上,上皇城最熱鬧的酒樓茶肆晃晃。

    果不其然,許多澤蘭女子從未見過那些圖式,自然覺著新奇,回到府裡便要男寵著手去繡。

    但是這一回,她們可就失策了。

    那布、那繡線,全都是配好套的,皇城裡的現貨也全被他買斷囤,用的還是跟那些男寵借來的錢——兩相配合,缺一不可,否則就繡不出那樣的美感。

    說來好笑,這些好鬥的澤蘭女子,平日大大咧咧,颯爽不拘小節,可一碰上這種比較性的問題,便會想方設法讓自己勝出一籌。

    這大概便是所謂的生物天性吧!藍又姍忍不住想。

    原本她還認為這方法行不通,否則她先前的胭脂香粉怎會慘澹收攤?

    沒想到,厲宇書又故意讓幾個權貴人士的男寵,將那批繡著特殊圖樣的布料帶回府裡,宣稱這布是從一個又老又瞎的男僕那兒買來的。

    想當然耳,這些權貴人士出於競爭心理,便要男寵與該名瞎眼男僕周旋,打算出錢買斷這批繡上特殊圖樣的布料。

    然後,厲宇書便順理成章的,用比當初購入還要高上三倍的價格脫手,賺取了一筆不小的價差。

    至於那些權貴人士在一段時日後陸續上演撞衫窘況,他讓那些男寵一概推說是遭人誆騙,可要想找那瞎眼老僕算帳時,早已人去樓空。

    “……我們這樣會不會很像詐騙集團?”

    不安地瞅著正在點銀兩的厲宇書,藍又姍忍不住問出了這疑惑。

    厲宇書冷冷掃她一眼。“這是單純的買賣交易,是奇貨可居的策略生效,那些女人也確實拿到了那些布,並沒有損失,怎麼會是詐欺?”

    “可是這個奇貨可居,也是我們自己炒作的啊!”

    “這不是炒作,這叫行銷。你連這個都不懂,還當什麼秘書。”

    藍又姍扁嘴咕噥,“秘書做的都是些死東西,我們又不用扛公司業績、打這些數字仗,當然沒你這種奸商大老闆陰險。”

    “難不成要像你,豆腐腦豆腐心,把錢都賠光了,坐困愁城喝西北風?”

    藍又姍自知理虧,只得乖乖閉上嘴,默默看他大總裁數銀兩。

    只是安分不了多久,她又蠢蠢欲動,滿腹的疑惑待解。

    “那些男寵為什麼肯幫你做這些事?”

    “他們從我這裡學到的也不少。他們又不是天真的傻子,受于人必得施於人,我要求他們替我做點事也不為過。”

    厲宇書邊說邊垂下眼,長指在算盤上飛快撥弄著,另一手執著狼毫筆,在帳本上詳細記錄每一筆帳。

    藍又姍仿佛在欣賞一場表演似的,嘖嘖稱奇。“原來大老闆也會自己算帳啊。我還以為你們都只會丟給下面的人去弄,自己啥都不會咧。”

    厲宇書一臉莫名地揚目斜睨。“要是連最基本的財務狀況都搞不清楚,還想管什麼公司!這跟人要吃飯睡覺一樣基本。”

    “厲害厲害,佩服佩服。”藍又姍諂媚的笑眯了眼。

    厲宇書瞅了瞅,心中一動,忽然俯過上身,輕琢她上揚的嘴角一記,嗓子略帶沙啞地說“以前看你這樣笑,只覺得你像個討好的小丑,現在倒是越看越順眼了。”

    無預警遭襲,藍又姍臉蛋暈紅,心口直跳,一雙眼盈盈含露地回望他。

    他們之間一直曖曖昧昧,卻也沒個定位。雖然先前在僕役所,他曾說過許多暗示的話,甚至大方宣告喜歡她,可在那之後,他也未再提及這些。

    女人的心總是敏感,亦容易反覆不安,情愫擱淺了一段時日,不免擔心是否仍有時效性。

    抑或,僕役所那生死交關的一刻過了,他清醒回神,發現對她的感情不過是共同患難之下,短暫萌生的錯覺?

    “你……會喜歡一個老是喜歡阿誤奉承的小丑嗎?”她腆然一問。

    厲宇書聞言失笑,放下毫筆與算盤,大手托住她越壓越低的酡紅小臉,傾身深深一吻。

    藍又珊羞窘而被動的承受著這吻,感覺他先是輕輕廝磨,然後是探舌輕舔,接著是由淺至深的吸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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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0:21: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八章

    她不由得想起受困僕役所的那兩日,為了一開始說好的接吻比試,幾乎從早練到晚,兩個人四片唇時時刻刻膠著,彼此的身與心,仿佛也透過細細密密的每一吻,交融為一體。

    他的吻是狂放而霸道的,偶有溫柔的節奏,卻也是孟浪的預告。

    舌熱似火,卷吐過她芳腔,技巧性地勾拉她怯懦的舌尖,引導她如何回應他的熱情引誘。

    這甜而黏蜜的吻串起了這段時間兩人建立起的無聲默契,將兩人日益加深的羈絆,以著男女間最親密的儀式,一層層纏得更深。

    他舔啃她的下巴,單手托住她僵硬的後背,另一手滑進紫陽花抹胸裡,順著那細膩如瓷的白嫩肌膚,一寸寸地滑動……

    杜若佇立在門口,目睹這一幕,他眼神微寒,端著託盤的手指一緊,刻意滑動一下,讓盤上的瓷杯輕敲出聲響。

    藍又姍率先聞聲醒神,餘光覷見門口有人影晃動,她手忙腳亂推開身上的男人,用著可笑的彆扭姿勢往旁邊挪。

    厲宇書別臉斜睞,對上杜若含刺的目光,不禁挑唇,回他一抹挑釁的笑。

    杜若若無其事的轉開眼,對滿臉霞霓的藍又姍溫柔一笑,道“我幫藍主子熬了一點荷花露。”

    藍又姍僵硬的站起身,打哈哈的快步移動,接過他手中託盤,虛笑著說“杜若,謝謝你,老是這樣麻煩你,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那我先回房裡吃,就不打擾你們了。”

    目送那抹嬌影以著極快速度消失於門外,杜若才慢悠悠地轉正,迎上厲宇書盈滿諷刺的俊顏。

    “藍又姍是我的人,你想都別想。”厲宇書毫不回避地宣戰。

    “你是如何知道,我對她有這份心思?”杜若臉上只是笑。

    “我是男人,是沒被女人奴役過,也沒當過女人玩物的正常男人,當然看得出來你對她別有用心。”

    “我知道她對你有著特別的情分,也知道她跟澤蘭女子不一樣。雖然你與她認識得深,但並不代表我全無機會。”杜若不以為然地說道“別忘了,在這裡,女人才是做抉擇的那一方。再說,只要她也對我動了情意,即便你不願意,她也能同時留我在身邊。”小

    厲宇書蔑笑,“你不願意成為任何一個女人的男寵,所以故意混淆視聽,假裝有斷袖之癖,又怎麼會甘願成為藍又姍的男人!”

    “原來你都知道啊。”杜若亦笑。“老實說,我不介意成為她的男人,至少她跟其它女人都不一樣,她不會把我當成奴僕玩物,更不會任意支使我,我的地位與她對等,甚至她是真把我當成家人看待。”

    厲宇書倒沒想過,原來杜若會看上藍又姍,竟然是如此單純的原因。

    只因為藍又姍不似澤蘭女子那樣栗悍強勢,更未輕視或否定男人的存在,加上那個軟弱無能的豆腐腦,遇事就哇哇叫,徹底與這裡的女人形象迥異,杜若便認定她特別,進而對她動了不一樣的心思。

    “如果是她,我願意屈就自己,與你共侍一女。”

    “可笑。在我的家鄉,一個女人只能跟一個男人在一起,永遠不會有三人行這種事,你少作夢!”王八混帳!

    杜若無視他的怒火灼燒,妖嬈一笑。“但這裡終究不是你的家鄉,人心思變,她對我也不是全然無動於衷。滴水能穿石,她早晚會對我動情,屆時希望你可別介意。”

    瞪著那抹瘦長的背影離去,厲宇書怒極,差點捏碎了手裡的算盤。

    這只是過渡期,遲早他會等到那個什麼花姥姥,讓她送他們回原來世界,在這之前,他絕對不會讓那個娘娘腔有機會動搖他的小秘書!

    又是身在澤蘭王朝這鬼地方的全新一天,近來將賺錢養家的重責大任交給厲宇書之後,藍又姍閑來無事便試著操持家務。

    畢竟,家中大小事全推給杜若總是說不過去。雖然在外人眼中,杜若是辛蕊轉贈予她的男寵,但是她心底只當他是朋友,還是一起熬過險些窮得沒飯吃的患難之交。

    想當時,她將辛蕊的銀兩全敗光,某大總裁雖然事後給予了她指導與安慰,可在事發當下,也說盡了各種冷嘲熱諷的話,讓她羞憤得想掛麵線上吊。

    但杜若是個好人,他從頭到尾沒苛責過她,更不曾對她投以失望的眼神,他總是很溫柔地對她笑,為她跟厲宇書準備三餐,笑容絕美的烹茶灑掃。

    而且他心思細膩,總是能適時看出她當下的需求,也很貼心的關注她每個喜好,樣樣為她設想周全,宛若家人一般的溫暖體貼。

    杜若這麼好,她不能老是仗著自己是他名義上的主子,就讓他做東做西的,道對他太貶低了。因此,她會與杜若輪流分配家務。

    今天輪到她上市場買菜,她起了個清早,換好裝束便出門,近午返家時,懷裡卻只抱著一籃雞蛋,小臉發愁地低垂著。

    又跟每一次上市場的情形一樣,所有買菜的全是各家各戶的男僕,只她一人是女的,那些小販明明也是女的,卻對她橫眉豎眼,死活也不願將菜肉賣給她。

    她真的很無言。並非她認同下廚的都該是男人,而是撇開男女問題,雖說是母系社會,可這樣僵化的制度,簡直像是另一種霸淩。

    正所謂物極必反,女尊至上的制度確實是女人的福音,但是再好的制度,若是踏上極端的路線,不見得是好事。

    唉,她只是混吃等死的小小秘書,對政治文化什麼的,一向沒接觸更沒摻和的想法,只是這回來到這兒大開眼界,也不禁感慨起來。

    “又只買到雞蛋?”

    藍又珊一怔,抬起臉便瞧見等在前方路口的杜若,她眨眨眼,訝異地快步走近。

    “你特地來這兒等我?”

    杜若揚唇淺笑,伸手接過她抱在懷裡的那籃雞蛋,意味深長地道“我一直在等你。”

    藍又姍微詫,不禁偷瞅了他兩眼。

    是錯覺嗎?總覺得這句話好……曖昧。

    “我很好奇,你原來家鄉是什麼樣的地方?”杜若與她並肩前行,邊問。

    “唔……”藍又珊表情複雜地覷著他。

    該說實話嗎?雖然澤蘭王朝的人民似乎信奉某些奇怪的巫術,不過穿越時空這類的話,即便是這裡人,恐怕也無法想像,更難相信吧?

    出於不想惹麻煩的保守心態,藍又姍決定避重就輕。

    “我的家鄉是一個完全與澤蘭王朝不一樣的地方。”

    “喔?”

    “在那裡,比較常見的是男人當家,不過女人也是有機會的,只是雙方的地位比較平等。偶爾一些想法或習俗會顯得重男輕女,不過那都是少數,大多時候,我們的男人跟女人是互相尊重的。”

    “聽起來是個很有趣的地方。”杜若微笑。

    “杜若,你……”她總覺得今天的杜若不太一樣,是哪裡不同?

    “我很敬佩你。”

    “啊?”

    “你不像澤蘭女子,不把男人當人看,也不曾輕視過我,更沒打算收男寵,你對厲宇書的專一與尊重,當真讓我好生佩服。”

    “呵呵。”她被稱讚得好心虛。“這其實沒什麼,在我的家鄉,這很正常,不分男女都是這樣專一而忠心的。再說,我真的不習慣這裡的風俗……”

    雖然女人可以大開後宮,收集各式各樣的男人,這對許多女人來說應該是一個極樂的天堂,不過這也是因人而異。

    至少對她而言,她的心很小,她的世界也不大,只能容納一個男人進駐,要她同時應付或將感情分給好幾位,她做不來。

    “那如果是我呢?”

    藍又姍唇上的笑倏地一僵,她眸兒瞪圓,怔瞅著一臉笑得妖嬈的杜若,久久不能言語。

    杜若停下腳步,偏過身笑睞癡傻的她。

    “倘若是我,你可願意委屈自己,將你的感情分給兩個男人?”

    藍又姍呆了又呆,腦袋空白。“可、可是……你不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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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我喜歡的是女人。”杜若笑道。“我不想當男寵,更不想淪落風塵,所以我才會說那樣的謊。”

    藍又姍大驚,“可是你居然騙得過蕊蕊——”蕊蕊可精明了,她怎可能這麼好騙!

    “你大概不曉得,這裡的男人若是不能服侍女人,就跟廢物沒兩樣,沒有一個男人會承認自己喜歡的不是女人。”

    藍又姍恍悟,“我懂了……因為你主動承認,所以反而沒人會懷疑你說謊。”

    “從南風館到宰相府,我一直都用這個謊言保身,幸而宰相大人憐我,雖然不能侍寢,卻還是讓我待在宰相府當男寵。”語音略頓,杜若眼帶深意地凝視她,又道“原以為我這一生就要這樣孤身老死,沒想到卻遇見你。”

    藍又姍再呆,心跳默默失速——當然不是因為心動或是意亂情迷,而是被一個這樣美若天仙的男人告白,是人都會受寵若驚。

    不過,這也意味著一件事……

    “所以你一直假裝成同性戀來騙我?”她比較介意遭受朦騙這件事。

    “同性戀?”杜若面露不解。

    “反正就是男人喜歡男人的意思。”她懶得解釋。

    “對不住,我確實是騙了你。”杜若坦承不諱。

    當初他們三人欲離開宰相府,藍又姍曾在兩人單獨相處時,詢問杜若為何主動向辛蕊提出想跟著她的原因。

    彼時,杜若說了謊。他說“因為我不想再當辛大人的男寵,我心中已另有他人。”

    藍又姍驚詫極了,也好奇得緊,當下便問“是誰?該不會真的是厲宇書吧?”

    杜寶若一愣,見她兩眼閃亮,一臉興奮地期盼,決定任她誤會,沒承認亦未否認,只是笑而不答。

    “雖然你那時候沒承認,可我真的以為你是因為喜歡厲宇書,才想跟我們一起離開宰相府……你怎麼可以騙我!”藍又姍非常憤怒。她自認不是什麼大人物,可是她對人對己,向來走誠實路線,除非是善意的謊言,否則她不喜歡欺騙,更拒絕被人欺騙。 厲宇書曾經笑她傻、笑她蠢,只因為她對人太坦白,也太容易信任人性,除非那人真是大奸大惡,或者敵意明顯,否則她多相信對方是好人,不管對方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其立意都是善良的。

    她可以忍受被交情不深的陌生人欺騙,但是她沒辦法接受,自己居然被一個全心信任的朋友故意朦騙。

    杜若也沒想到她反應會如此大,當下驚詫。“我只是想跟著你,又擔心你會拒絕,才會故意讓你誤會。”

    “我這麼信任你,你怎麼可以騙我!”

    藍又姍深感委屈地嚷著。

    “你生我的氣?”

    “當然!我把你當成朋友,朋友之間不該有欺騙的。”

    “可我不想只當你的朋友,我想當的是……”

    杜若話聲未竟,驀地俯下身,吻住她因氣憤而微張的唇瓣。

    藍又姍水眸瞪圓,被他拉住的手腕僵住,另一手卻下意識想撥開他,撞上他另一手,弄翻了他手裡的提籃,一籃子的雞蛋砸落在地。

    “混帳!”

    兩人耳邊劈落一聲低吼,藍又姍還未定下神,人已經被扯進另一個胸懷。

    她錯愕地抬起眼,對上厲宇書怒火沸騰的俊臉,當下心慌意亂,連話都結結巴巴說不完整。

    “我……他……你千萬別誤會,我跟他……我們……”

    欸,慢著,她跟厲宇書什麼也不是,充其量不過是有曖昧的上司與下屬,她被別的男人突襲,這也算不上是紅杏出牆,他也沒立場對她發火,不是嗎?

    厲宇書只瞪她一眼,便將矛頭指向杜若。“娘娘腔,我說過,她是我的女人,不是你可以碰的,你居然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對她下手?!我受夠你了,你滾!”

    “她才是我的主子,她才有資格要我走,我沒必要聽你的。”杜若對他的警告置若罔聞,目光落在他懷裡的藍又姍,那張酡紅的小臉上。

    厲宇書當真怒到頂點,只因他太清楚藍又姍的軟心腸,這女人絕對不可能開口要杜若走。

    他瞪著懷裡的女人,見她一臉無辜委屈,令人又氣又憐,他怒氣往胸口塞,一把拉起她的手甩頭就走。

    “你要帶我去哪兒?厲宇書……”藍又姍幾乎是被他半拖著走。

    厲宇書偏首,一記凜怒的灼瞪當場讓她噤了聲,乖乖跟著他走。

    厲宇書只是帶藍又珊返回窩身之處,一進到他房裡,他反手便將門使勁甩上,製造出震耳的聲響,嚇了藍又姍一大跳。

    “你、你生這麼大的氣做什麼?”她被他扯上窗邊的雕梅太師椅,一屁股跌坐下來,疼得眼冒金星。

    “藍又姍,看你做了什麼好事!”暴君突來一陣獅吼,幾可撼動山河。

    “什麼什麼好事?”她耳朵都被吼疼了。

    “你這個白癡!居然相信那娘娘腔喜歡男人,還老要我對那個娘娘腔好一點,你的豆腐腦袋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有點長進?!”

    藍又珊聞言驚詫,“原來你也知道杜若根本不喜歡男人?”

    “廢話!我是男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厲宇書一臉想撕了她似的表情,下顎抽緊,額上青筋暴突,吼聲驚人。

    “天啊!所以我真的被他騙了……”她痛心又懊惱地苦著臉。

    “對,你這個豆腐腦豆腐心就是好騙,他現在還光明正大打你的主意,連偷親你這種事都做了,你想他還有什麼事幹不出來?”

    “杜若才不是那種人……”藍又珊心虛的打住聲音。

    厲宇書揚起一抹冷笑,“都到這種時候,你還覺得他不是那種人?我看你的腦袋只裝了豆腐渣。”

    藍又珊被侮辱得好委屈,扁著嘴回嗆“那也是我跟他的事,你幹嘛管這麼多。”

    厲宇書怒瞪“我幹嘛管這麼多?藍又姍,你現在是在跟我裝傻嗎?”

    “我裝什麼傻?”

    “這個!”

    語聲方落,她雙頰被他狠狠捧住,一記又凶又急的奇襲,讓她無處可逃。

    短短時間一連遭兩個男人強吻,藍又珊心中五味雜陳,忍不住比較起兩個男人的吻。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杜若溫柔似水,厲宇書暴烈如火,可後者卻能深深撼動她的心。

    至於杜若……坦白說,她對他只有朋友之情,那一吻除了錯愕與震驚,再無其它情感。

    而眼前這位大爺,她完全沒有招架之力。打從兩人第一次四唇相貼、呼吸交融,她的心便不再屬於自己。

    她從沒想過會喜歡上這個男人,真的。

    在穿越到澤蘭王朝之前,她甚至可以說有點討厭這位大總裁,老在心中默默咒駡他。

    沒想到一場災難性的穿越,徹底顛覆了她對他的感覺,也讓不將她這種小老百姓放在眼底的大總裁,對她產生興趣。

    情迷之際,那強悍而霸道的男人忽地松了嘴。他眸心族亮,如燎原烈火,灼燒她的全部。

    他說“我說過,我不會隨便屈就於誰,既然我已經認定你,就不可能讓你的身上印有其它男人的痕跡。”說完,他俯下臉,一寸寸吞沒她的唇瓣。

    藍又珊幾乎不能呼吸,鼻息濃重地換氣,雪白小手緊搭在他肩上,手心下的男性肌肉緊繃如鐵。

    如果這便是愛情,那麼他想,這感覺其實還不賴,並不如他過去想的那般糟。至少,他一點也不覺得這樣的自己很蠢,也不認為對這個女人認真是種錯誤。

    厲宇書挑起嘴角,雙臂圈緊了懷中那份香軟,閉上眼開始沉心靜氣,思索兩人在澤蘭王朝的未來。

    一早,藍又姍才剛踏進正廳,抬眼迎上杜若那雙美目,她心虛得想一頭往身後的牆撞去。

    “早、早。”她笑得好勉強,幾乎想哭。

    昨天她跟厲宇書進行最親密的交流時,

    她想杜若在外頭,一定什麼都不落的盡收耳底,不曉得他心底會否感覺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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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3-29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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