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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橙心 -【練習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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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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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0:41:4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練習愛 作者:橙心

這些年來,她一直過著雙面人的生活
白天在公司,她是他一絲不苟、淡漠有禮的秘書
晚上在他買的房子裡,她是他熱情的床上伴侶
在她心裡,他是特別的、與眾不同的
在他心裡,她卻只是眾花中的一朵,沒什麼值得掛心
她知道,他對她的感覺只有征服,並沒有愛
而她已經跟其他女人越來越像,一心只想著佔有
可悲的是,她根本沒有獨佔他的權利!
她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該繼續跟他糾纏下去
只是,在他的注視下,她根本沒有離開的勇氣……
既然她拒絕不了他的笑,那麼,就讓他收回他的笑容吧
讓他主動切斷彼此的牽繫,或許她就能救得了自己
否則,再繼續下去,她就會開始乞討
乞討他從來學不會、永遠也給不起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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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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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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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0:41: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月色迷濛,星光點點,是個無雲的好天氣。

    淡水區景觀頂樓裡,一個發長過腰的纖細女子正站在落地窗外的露臺上,雙手扶著雕花鋼鑄的欄,凝視著眼前的漁燈點點。

    涼風吹來,拂起她的發,也拂起她系腰的緞質紅袍,露出小腿無瑕的線條與一雙裸足,格外引人遐想。

    襯著臺北的夜色,銀白月光下的瑩白小臉一片寧靜,無波的澄眸只是冷冷注視,繁華與她──似不相干。

    突地,暗夜裡傳來大門被打開的聲響,美麗的唇微微勾起弧度,清冷的眸都仿佛因為她的笑容而添了暖度。

    不能急。

    不能回眸。

    甚至,她必須得裝作沒有發現他。

    這是一場遊戲,她需要沉住氣,才能有勝算──

    “什麼事情讓你想得這麼出神?”

    一個低沉徐緩的男音出現在身後,大掌由她身後往前環住她的腰,佔有性的將她擁進懷裡,灼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耳根,吹進她的心底。

    她佯裝訝異的回眸,還故意在眼神裡揉進一抹明顯的失望。

    “原來是你。”她不著痕跡的歎了口氣,像是並不樂意見到他。

    男人挑起眉,明顯有了淺淺的怒氣。

    “不高興?還是你等的是別人?”他托起她的下顎,望進她的眼裡。

    這女人。這讓人搞不懂、弄不清的女人。

    “你猜。”女子的聲音亦顯得低沉,添了幾分性感,又多了幾分柔媚。

    “反正哪個答案都不讓人滿意,不猜也罷。”男人自嘲道,挺直的鼻磨蹭著她的頸際,吸進屬於她的清雅香氣。

    女子只是笑,眉彎眼眯,讓人猜不出那笑所代表的意義。

    疏離,是她給他的感覺,卻又隱隱的透出牽繫。

    “對你這麼好了,還不知道要回饋。”忍不住,男人輕嗤抗議。

    好?

    她斜覷著他。

    這男人是從哪個角度覺得他對她好了?

    推敲來、思考去的,大概也就只有一個原因──

    “怎麼,後悔了?”她黛眉輕佻,回頭覷了他一眼,雙手環胸,語帶笑意。“捨不得這房子?”

    男人只是笑,兩人對視著。

    女人輕嗤,像是沒有半分在乎。

    “拿回去吧,我這會兒就去拿印章證件,好讓你明天去辦過戶,該給哪個女人,就給哪個女人吧。”她做勢要走。“總好過給我這個沒良心的……”

    不過,女人動作才起,便被男人輕巧使力,拉回他的懷中。

    “沒有別的女人。”男人輕捏她的鼻尖,帶著小小報復的輕捏帶搖。

    這個愛生氣的小女人。

    “哈!沒有別的女人?”她回報的是一聲淡淡冷笑。“你以為我是‘其他’那些好騙的女人嗎?”

    沒有別的女人。

    聽聽,他這句話講得多麼順口,沒有一絲遲疑。要是她真如一般為他癡迷的女人,可能此時就要痛哭流涕,感動莫名。

    只可惜,她不是。

    她或許為他癡迷,但還沒到喪失理智,相信他所說的話,如此高估自己的影響力。

    她曾靜還沒有這等能力,能讓呼風喚雨的韋顥為她停下腳步,讓她成為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她甚至質疑,有哪個女人能讓像風一樣的他駐足。

    “我是說,沒有其他女人能讓我心甘情願的送上這麼好的禮物。這樣可以嗎?”韋顥也不替自己辯駁。曾靜是個太過聰明的女人,他不需要欺騙。

    他沒興趣當火山孝子,但曾靜是唯一的例外。

    他想養著她。讓她在這個屋裡時,就只能屬於他。

    曾靜又笑。“我就暫且把這句話當作讚美了。”她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太過認真。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眼下的他在她身邊就夠了。

    不過,還是那句老話──這心裡的獨白,可不能讓他知道。

    這樣的若即若離,不是她所願,卻是能留住他的方法之一。

    “所以,我們又回到最初的話題──什麼叫‘原來是你’?”韋顥還沒忘記他一進門就聽到的那句很挑釁的話。

    曾靜紅唇勾起一個美麗的弧度。

    愛記恨的男人。

    不過也虧得他的小心眼,才能讓她使得這招,一直讓他在她身邊流連。

    “正如你所說,答案不會是你想聽的,你還是堅決想問出答案?”她挑釁的斜覷著他,美眸中有著張狂。

    “你就不能說些好聽的嗎?”韋顥反問道,真覺得是自找苦吃。

    曾靜聳聳肩,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吧,如果你堅持,那我就配合吧……”她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準備話說從頭。

    “別別別……亂沒誠意的。”韋顥揮揮手,回絕她的虛情假意。

    裝也不裝得認真一點,擺明就是要騙他,這種話聽起來更沒意思,他還沒自欺欺人到這個程度。

    他不悅的反應早在預期中,曾靜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肩膀,仰起頭,噙著笑看著他。

    “好,虛情的話不想聽,那你說,有什麼我可以彌補你的?我的英雄。”她明知故問,眼中有著濃濃的邀請,還有一絲不經意流露出的真感情。

    她的邀請,是屬於情欲上;而她的真感情,則是發自於內心──不知道他偏好的是哪一個她?

    韋顥的眼與她的眸光膠著,笑容浮上眼底。

    “被你這麼看著的男人,有誰能拒絕你的嗎?”他喜歡她眼中偶爾浮現的那種崇拜,仿佛在她的眼中,他就是全世界。

    “我不記得。我還曾經這樣看著誰嗎?”曾靜似真似假的回答。

    這答案,她自己清楚。

    她的眼中,一直只有他。

    幾年前,她從業務轉為他的秘書,一直以來,她恪守分際,安排他的公、私行程,自是知道他多才、多金、多女人。

    這樣的男人不是她的對象。她始終這樣認為著。

    只是,事情卻總是不如人願,越是自己篤定不會愛上的人,老天卻總是開玩笑。

    在國外陪著他出差的五天行程裡,她第一天就得了重感冒,病得起不了身,累得身為主管的他在開會之餘還得替她喂藥、備飯,甚至還怕她半夜沒人照料,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她何德何能?

    見到這樣一個男人為自己準備這一切,終於,她明瞭了那些女人為何會為他迷醉。

    在他願意付出的時候,他真能教女人為了他掏心。

    不過就那麼一夜,她就完全為他傾心,朝夕的相處或許也讓他有了那麼一點點憐花惜玉的錯覺,所以,他們之間有了第一次。

    接下來,就是不小心的第二次、第三次……

    她不想細數是怎麼一路走來的,竟讓自己越來越深陷,留在他的身邊,無法自拔……

    在回顧這段過去時,她始終用傾慕的眼神看著他,眸光專注,滿腔真情──被這種眼神看著的男人,會驕傲到以為自己是擎天的神。

    無法拒絕這美麗的誘惑,韋顥托起她的下顎,傾下身,輕輕的吻上──

    曾靜頭一偏,讓他的吻落在她的頰。

    “又來?”韋顥瞪她一眼。

    真不知這女人在想什麼,整個人都給他了,卻不肯賞他一個吻。

    “有什麼關係?你又不差我一個人吻。”曾靜不肯臣服。

    這是她唯一的堅持。她的唇,是她最後的圍籬,她最後能躲藏愛的地方。

    韋顥只是笑,沒跟她爭論,薄唇落在她的耳後,輕輕的、柔柔的,搔進她的心裡。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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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0:42: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薄唇緩緩下移,落在她的頸項,吻上大動脈,換來她的輕喘。

    “你好香。”韋顥埋在她的頸項間,聞著她的發,吸入她淡淡的茉莉香氣,欲罷不能。


    陽臺上,他們倆就窩在藍簾裡,彼此依偎著。

    不是舒適的地方,就這麼放縱了情欲,現在兩人的身體都發出了抗議,有著微微的疼。

    “我好像是第一次跟你這麼看著星星。”在這陽臺上。

    “是啊。待會兒還想再來一次嗎?”韋顥咬著曾靜的耳垂,戲謔的說著,又一次將她的身軀攬近,緊緊貼上他在休息過後已然恢復的雄風,大手已經來到她柔軟的胸前揉捏著。

    曾靜還沒開口,突地,他西裝口袋裡的電話響了,頓時像是有人按下暫停鈕,打斷了一切。

    韋顥一向以公事為重,不曾為了誰漏接一通電話,尤其這可是他的專屬號碼,每一個響聲都可能代表一樁生意。

    只見他挪出另只手,將剛才被丟在角落的西裝拉回,在口袋裡撈了撈,接起電話,而詭異的是,他的手還放在她的胸口上……

    “韋顥。請問哪位?”他不疾不徐接聽電話,語調沒有半分揚起。

    曾靜從情欲中回神,低頭望著他。

    韋顥對她眨了眨眼,眸中有著歉意,長指甚至沒有停下揉捏愛撫她乳尖的動作。

    該死的,她最恨這一點!

    她最恨他那一副……隨時從能情欲中抽離的模樣,似乎他從不沉迷,也似乎他來到這裡,只是為了發洩情欲,賺錢的事絕對不能放下。

    她推開他的手,將藍簾一掀,起身將睡袍一攏,推開他,直接往屋內走去。

    韋顥看了她一眼,薄唇勾起淡淡的笑。

    光看她的動作,就知道她生氣了。

    雖然說來到這裡就是想找個樂子,他不見得需要太關心她的喜怒,但……說不出原因的,他的確在乎。

    電話的那頭是個事業上的夥伴,打來只是約出去打混消遣。

    “嗯,好……我今晚有事……對……”韋顥隨意應答,講得有口無心。

    電話那頭的朋友也聽出來了,不再浪費彼此時間,很快掛了電話。

    韋顥收起電話,隨意套上長褲緩步走進屋內,環視客廳,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接著又往她的房裡走去,正巧她已經換好衣服走出。

    韋顥腳步一頓,曾靜與他擦身而過,面無表情的往門口走去,像是完全沒看到他。

    他先是愣了一下,失笑。

    “有這麼生氣?”他追了上去,在門口攔住她的去路。

    曾靜只是睨了他一眼,連開口都不願,直接閃過他,還是往外走。

    “喂,我都來了,還要出去?”韋顥拉住她的手,臉色一沉,心情不悅。

    曾靜與他的雙眸對視,沉默了幾秒。

    “我說過,如果要來,就把電話給關了。”她再次重申,小臉也是一派正經。

    “我有事要忙。”韋顥眉頭深鎖。

    “有事要忙就別來。”曾靜的態度比他還堅決。

    難得他出現在這裡,如果不能擁有全部的他,她寧可不要。

    守在一個屋子裡等他,已經是她能做到的全部,她不要在這個屋子裡,還要跟別人分享他。

    “喂!不要這樣。”韋顥扯著她的手,不讓她離開。

    “我要出去。”她不掙扎,因為太矯情;她只是宣告,希望他知趣放手。

    韋顥與她的亮眸僵持了一會兒,知道自己拗不過她。

    這小妮子平常很好“處理”,但是一拗起來,可不是幾句話就能唬得過。

    好吧,硬的不行,來軟的。

    “你想去哪?”他不再緊緊箝制住她,反倒溫柔的將她的掌心握在他的大掌裡。

    曾靜抿了抿唇,視線停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我本來想去個沒有你的地方逍遙一下,轉換個心情……”她垂下眸,隨後才揚起眸對上他的。

    韋顥攤攤手。“那可不行。帶上我吧,我今晚很有空。”他已經挪開今晚的行程,可不想孤單一人。

    曾靜微微眯起眼,審視著他臉上的表情,似是正認真考慮著。

    “我要到夜店去狂歡,或許找個男人過一夜……你確定你要跟?”她抽出自己的手,在身前環起。

    韋顥挑眉,淡笑,沒被她激怒。

    “我當然得跟。”他再次伸手,握住她的。“那個‘過一夜’的男人,除了我,可沒有第二號人選。”

    “我的行情沒那麼差。”曾靜反諷。“如果我要選擇……”

    “我知道。”韋顥打斷她的話。“所以,我不讓你有選擇的機會。今夜,我是你唯一的選項。”

    曾靜還要開口,但韋顥拉著她的手先往內走。“等我一下,我去把衣服穿上。”

    被動的,曾靜又被帶往陽臺。陽光上,藍簾落著,顯得有些孤寂,剛才的火熱場面早已失去溫度,只剩一片涼。

    他總是能讓她一下子處於天堂,卻又瞬間落入地獄……

    “走吧,小靜,別浪費這美好的一夜。”韋顥打斷她的沉思,環住她的肩,在她耳邊細細喊著。

    聽到他薄唇裡吐出的那兩個字,曾靜一怔,終於沒再抵抗他的靠近。

    小靜。

    她一向喜歡他這樣喊她。

    一個簡單的昵稱,她只允許他這樣喊他。

    其他的任何人,除了喊她“曾小姐”,就只能喊她曾靜。這是她唯一給韋顥的……微不足道的權利。

    不管他在不在乎,她自己知道就好。

    在她心裡,他是特別的,是與眾不同的。縱使在他心裡,她只是眾花中的一朵,除了特別會耍脾氣之外,沒什麼可取……

    兩人並肩站在電梯前,韋顥微傾,在她的發間印上一吻。

    電梯門前,隱約能看到兩人的倒影,他那小心翼翼、認真呵護的模樣,每每讓她心悸,仿佛下一秒就要醉了。

    她多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繼續──

    “當”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仿佛提醒著她,那夢境一樣的美景,就像打開的電梯門一樣,裂了。

    韋顥往電梯裡走去,邁前一步發現她還在身後,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笑了。

    “來啊。”他對她伸出手,等著她將小手放進掌心。

    某種奇異的氛圍流竄在彼此的眼神交流間,屬於他的強烈氣息總不經意地圍繞著她。

    這樣的氣氛讓人迷醉,卻也讓人害怕。

    她知道不該沉溺,她知道她該離開,只是在他的眼神注視下,她的雙腿沒有力氣,連轉開視線的力量都沒有。

    原來,連離開都需要勇氣……

    而她,沒有。

    這麼多年了,一直都沒有。

    到底……還能耗到幾時?

    她還要這樣繼續多久?

    見她發怔,韋顥搖搖頭。

    “來啊。”他又說了一次。

    見她不動,他索性主動握住她的手,拉她進電梯。

    “有時候我真不懂你。”他輕點她的鼻頭,托起她的下顎,認真審視著她嬌美的臉。

    “喔?”她回視著他的眸,坦然接受他的注視。

    “在公司裡,你精明能幹、處事明快,什麼事都處理得很好,是我不可多得的助手。”韋顥環著手臂,一字一句的說著。

    “那是我分內的事,我本該做好。”曾靜攤攤手,不明白這有什麼好不解的。

    “可是,我總是不懂你,在你下班之後。”韋顥微眯著眼,審視著。

    “我下班後是怎麼了?”曾靜淺淺的笑了笑。

    “還裝傻。”韋顥輕嗤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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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0:42: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願聞其詳。”她倒是很想知道他是怎麼覺得她難懂了。

    “你怎麼有辦法把自己完全抽離白天的角色,完全不把我當成主管,甚至對我頤指氣使,像個皇太后一樣,我倒像跟在你旁邊的小太監了。”他理所當然地誇大形容。

    他不可能成為唯唯諾諾的小太監,只不過……她倒還真像是個皇太后。

    “呵。”曾靜笑出聲來。“你還真是不嫌棄我這個白天的小宮女,直接幫我晉級到太后了。”

    “你這下又裝可憐,成了小宮女?”韋顥斜覷著她。

    “宮女是沒有,不過……倒像是安排侍寢的公公。”她扮了個鬼臉,儘量維持臉上的虛偽笑容。

    “我是不知道在我之前,究竟是誰替你安排每天跟哪個女朋友約會的事,不過現在我倒是很清楚,這些事都是我在做的!你倒是說說,一個太后需要做到這樣嗎?我又不是缺孫子抱,還得幫你‘喬’這些事。”

    韋顥臉色一尷。這小丫頭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總拿根針往他的痛處紮。

    “你就不能像白天那樣,別老是找我的麻煩、漏我的氣嗎?”韋顥歎了一口氣。

    曾靜看著他,幾秒鐘不說話。

    “我就是個雙面人,白天伺候你這個大老闆已經夠了,晚上的時間我不會再對你言聽計從。你如果不喜歡,我也不勉強。”她轉過臉,回避他的眼神。

    替他安排約會是事實。

    心如刀割,也是事實。

    現在心裡的怒氣翻攪,更是鐵一般的事實。

    見她拉下臉,韋顥從她的身後抱住她。

    “我如果不喜歡,就不會來了。”他就是喜歡她的真性情。

    雖然……偶爾她說的話很紮耳,但習慣也就算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些等著你垂青的女人。”曾靜冷著聲音。

    “好,我知道。”韋顥連忙安撫。

    “我不會順著你的毛摸,這些事,我白天做得已經夠多。”她繼續發牢騷。

    “好,我也知道。”韋顥又說。

    他真是自找苦吃,自己挖了個大洞往下跳,只能想辦法說些讓她開心的話。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對我溫柔一點、對我更在乎一點,滿足一下我男人的虛榮心而已。”他把話說圓,像是極度渴望她愛的男人。

    曾靜一句話不說,只是感覺著他的擁抱。

    他的擁抱有著真心,有著不想讓她離開的力道。

    只是,他說出的話,卻沒有。

    “當我開始像‘那些’對你溫柔的女人時,你就不會這麼順著我了。”她淡淡的開口,說出的話卻再銳利不過。

    他對她的感覺,是征服。

    很悲哀。

    但是,她卻無法自我欺騙。

    他對她,不是愛。

    或許有那麼一點點……但是,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不夠。

    韋顥也不替自己狡辯。

    他的心,她最清楚。

    “你總是這麼聰明。”他輕啄她的耳,印下輕吻。

    曾靜閉上眼,感覺胸口滾過的痛,然後,勾起唇,淡淡的笑了。

    “不聰明怎麼能從你手中騙到這間房子?至少只有我才有,不是嗎?”她將傷心隱藏起來,仍是裝出那般無所謂的模樣。

    “哪有騙子說自己是騙子的。傻瓜!”他的語氣裡有著寵溺。

    曾靜只是搖頭,臉上的笑容始終掛著。

    是啊,哪有騙子會說自己是騙子的?

    關於這一點,她可能無法開解他的困惑,因為連她自己,都不懂自己是怎麼了。

    只能說……或許,她壓根就當不成一個騙子。

    這場騙局,她越來越覺得,已經逼近該結束的時候。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忽明忽暗的霓虹閃燈,調酒吧台前坐著不少正小酌的男女。

    “怎麼了?”韋顥敏感的察覺曾靜的心情並不好。

    曾靜搖搖頭,一句話不說,只是將眼前的酒一飲而盡。

    她心裡正困擾著,關於那驀地浮現的念頭——

    結束。

    認真說起來,這個念頭出現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在近來的兩個月裡,正密集的煎熬著她。

    “我想問你一件事……”曾靜呼出一口氣,轉頭看著韋顥。

    韋顥挑起眉,看著神色過於慎重的她,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不過,該來的躲不過,他也沒打算繼續掩耳盜鈴。

    “說。”他放下酒杯,也跟著慎重起來。

    其實,經過這些年的相處,別說她最瞭解他,他對她的個性也多少明瞭。這陣子,她的反應越來越奇怪,他心知肚明,兩人的關係將有極大的變化。

    只是,他尚未確定,這樣的轉變究竟是好是壞?

    曾靜醞釀著,培養著說話的情緒與心情,在心裡琢磨著字句,只是,看著他認真的臉,她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想問的是——我們分手好嗎?

    但她怕。

    怕他會說,他們根本沒有在一起,何來的分手。

    她想問的是——我們可以認真走下去嗎?

    但她怕。

    怕他會說,他的字典裡,根本沒有認真兩個字。

    是哪個智者說過,千萬別問你不想聽到答案的問題。

    而眼下,無論是哪個問題,答案都絕不會是她想聽到的……

    終究,還是不夠勇敢。

    逃避,是最好的選擇。

    “我去跳舞。”她丟下一句話,在他的面前轉身就走。

    就在曾靜轉身離去的刹那,韋顥能感覺提到喉間的心驀地又沉了沉,回到應該停駐的地方。

    松了一口氣。

    他沒有預期到,自己竟然會是這樣的情緒。

    他能猜到她想說什麼。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他的回答會是什麼。

    所以,他知道只要她開了口,他們兩個就再也沒有明天。

    而剛剛……他竟然真的有些怕,怕她真的問了什麼他們無法負荷的難題。隱隱的,他知道他們之間有些“什麼”。

    只是,他很自製的不讓這些“什麼”繼續狂妄的發展下去。

    他喜歡這個女人,給了她其他女人不曾有的權利跟享受。

    但是,真要為了一個女人定下來,時機似乎又太早,他還沒做好結婚的打算。

    在還能充分享受自由的時刻,一切都如此篤定,他不覺得有什麼迫切需要改變的地方。

    很沒品的,他必須承認,如果她剛才硬是提出什麼疑惑時,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究竟選擇的會是分手,還是繼續走下去?這個問題,連他自己都還沒有答案。

    隔著些微的距離,他能看見她在舞池裡隨著音樂自在的搖擺,讓音樂帶著她律動。

    她有著?纖合度的身材,加上高瘦的體型,一頭微鬈的發特別引人注目,讓人無法移開雙眼。

    合身的襯衫襯得她身材玲瓏有致,牛仔褲的剪裁讓她一雙美腿不露就迷人,款擺的姿態,輕撩極長的發,舉手投足都是美麗。

    這樣的美人,也難怪他會心有牽繫。

    只是,美人再美,還是拴不住他自由的心,不想在任何人身邊定下來。鄰桌突然有了動靜,添了新客人,還沒落坐就先傳來口哨聲,是一種明顯的激賞。

    “哇,正妹!”一個男人輕推同伴,黑眸馬上梭巡到獵物,正是在舞池內舉手投足都吸睛的曾靜。

    “果然很正……而且,她好像是一個人?”後者好奇的觀察了下情勢,訝異的判定。

    兩個人左顧右盼了會兒,還真沒見到誰過去跟曾靜打招呼或共舞,高興的嘖嘖出聲。

    “機會來了、機會來了。”兩人笑容滿面,知道今天沒白來。“很久沒見到穿牛仔褲還這麼性感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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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韋顥喚侍者又倒了杯酒,一邊聽著他們正愉快的討論著他今天的女伴。性感。

    的確,曾靜性感指數破表——在她願意的時候。

    她有一雙能勾人心魂的水汪汪雙眸,也因為如此,她總是在上班時戴上一副能增添不少氣勢的金屬框眼鏡,遮去她漂亮的眼。

    更別說,總是讓他眷戀的一頭長髮,只有他們在床上纏綿時,才會在枕間散成一片浪漫的山嵐。

    她總是紮成辮之後,又環成一髻,十足的老處女髮型,不帶一丁點風情。只有他。

    只有他才能看得到。

    而今晚,她故意用她最美的身型、最誘人的姿態,對在場所有男人釋放致命的電流。

    他想,她說的是真的。

    她說,今晚想找個男人陪她。

    而該死的,她好像沒把他算進去。

    像是聽到他心裡的獨白,曾靜適巧轉了身,正對著他款擺腰臀,雙手從頸際往上,撩起柔軟如緞的發,任由髮絲一縷縷落下,落在她的身前,也落在他的心田。

    動作間,她的陣光始終凝著他,用一種他無法解釋的表情,糾纏著他的。

    隨著音樂的律動,她一步步朝著他走來,他能感覺自己的心跳被揪住,任由她一步步的踩過來。

    呼吸緩慢而深沉,沒有流露出他一絲緊張的情緒,唯一露了餡的,是他的喉結正緊張的上下滾動著。

    這個女人,用不著說話,就能揪住男人的心。

    同時間屏息的,還有鄰桌的兩個男人,他們緊張的急急喘氣,心想著美人就要到了。

    “這女人真是正翻了……”男人幾乎要流口水。

    “是啊,光是那眼神的媚態,我的骨頭都軟了……”另一個男人附和著。

    “‘那裡’別軟就好……”

    “怎麼可能軟,我可是硬得不得了。哈哈哈……”兩個男人對視著,露出意會的低俗笑意,非常自得其樂。

    聽著那些淫聲穢語,韋顥第一次有種自己的女人被玷污的憤怒。

    這個女人是他的,讓其他男人多看兩眼都已經是客氣。

    不過無妨。

    正如俗語所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管不著。他只要讓那些人知道,曾靜是他的,他們自然就會閉嘴。

    至於該怎麼讓他們知道?

    他想,當曾靜停在他面前時,他們自然就曉得。

    於是他噙著笑容等著,等著她款款走來,對他展露風情。

    瞧著她走來,每一步都賞心悅目,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膩的那一天?

    終於,她來到他面前了,他大掌動了動,對著她伸出了手——

    原以為她會溫柔握住,在他的身邊落坐,卻沒想到她竟然一個閃身,繞過他伸出的手,往他的身後走去。

    韋顥薄唇緊抿,呐呐的收回自己晾在半空中的手,長指撫著下顎,表情難看。

    不用回頭,就知道她往哪裡去。

    她真是存心要讓他難看,竟然就往那兩個眼睛盯著她出火的男人前去。

    他的身邊一直有不少女人,但是唯有她,敢往他的臉上潑冷水。

    平常也就算了,但今天,正當他信心滿滿的等著她靠近時,她卻天外飛來這麼一筆,讓他臉上無光。

    一個男人能接受的挫折有限,更何況他是個從來不接受這種待遇的男人。他拿出皮夾結帳,一口飲盡眼前的酒,一一話不說起身,毫不留戀的離開。他雖然不是一個人來,但如果她想讓他一個人走,他也沒有太多意見。他走得沒有半點猶豫,將她冷冷的丟在身後,仿似她一直沒有存在過。

    始終掛在曾靜臉上的虛假笑容,在他轉身的那一秒斂下。

    她還沒有勇氣轉身離開,那麼……這事就由他代勞吧。

    他要離開,想來比她自己轉身來得容易許多。

    “小姐,坐啊,我請你喝兩杯。”男人之一獻慇勤的開口,還幫她拉開了一旁的椅子。

    曾靜淺淺勾起唇,笑了。

    知道韋顥已經離開,她所有的力氣也在同一時間被抽盡。

    “不了,我今天有些累。”她搖搖頭。要將虛偽的笑容掛在臉上,得花上更多的力氣,她筋疲力盡,無力再敷衍。

    “要走了?”男人有些驚訝。原先他還以為今天有豔遇了。

    曾靜只是點頭,連半個字都沒說。

    回到位置上,韋顥已經幫兩人結完帳,徒留下兩個早已飲盡的酒杯。

    氣跑他了。

    她得意了嗎?

    她高興了嗎?

    等了幾天,好不容易等到他來,她卻總是矛盾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很清楚,自己已經跟那些女人越來越像,一心只想著佔有,卻沒想到自己根本沒有獨佔他的權利。

    停手吧。

    她不停的告訴自己。

    分開吧。

    甚至是換個工作也好。

    她不該繼續跟他糾纏下去。

    這樣的自我告誡,究竟要到哪一天才會生效呢?

    她在等,她在等著自己痛醒的那一天。

    希望……不會太遠、不會太久。

    只因為,她已經陷入太深,浪費她太多的生命與青春。

    一切回不去,也好不了。

    她不希望自己悲哀到連自己都不認得。

    想走?

    想留?

    矛盾的心情,太累的情緒,她沒有力量繼續走下去。

    韋顥……

    她拒絕不了他的笑容,那麼,就讓他收回他的笑容吧。讓他主動切斷彼此的牽繫,或許……她就能救得了自己。這些年的相處,她已經慢慢懂得,再繼續下去,就是乞討乞討一份……韋顥永遠也給不起的愛情。

    她搖搖頭,再搖搖頭。這絕不是她想要的。

    再給她一點時間,她想,她會驕傲的走開。

    只要……

    再給她一點時間。

    隔天,曾靜準時上班,一如往常的擦好桌子,看了一天的行程,準備好應該準備的文件,等著她的情人……喔,不,不是情人。

    此刻,辦公室裡的氛圍提醒著她,即將到來的男人不是情人,是上司、是主管、是她該尊敬,該保持距離的那個男人。

    九點一到,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她抬起頭,隔著沒有度數的鏡片,注視著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走進。

    “總經理早。”她說出合宜的稱謂,搭配著適合的態度,完全符合一個秘書該具備的一切。

    韋顥下巴微揚,對她露出笑容。“早啊,曾秘書。”他看了她一眼,笑容燦爛,但說話間沒有停下腳步,下一秒消失在她眼前。

    曾秘書。

    曾靜盯著他的辦公室方向,腦海裡回蕩著他剛剛說出的那幾個字。

    好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稱謂,一個簡單明瞭區分兩人關係的字眼。

    在他的心裡,她就是個秘書。

    他看著她的笑臉一如以往,仿佛不曾經歷過昨夜的不快。

    他們之間,沒有隔夜仇。

    不是因為兩人的心胸開闊,而是因為他們之間不該有任何聯繫。在一起時,他們可以濃情密意,只要一分開,他們就是兩個獨立的個體。

    他們,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她的心情、她的反應,都不會在他的情緒反應裡。

    也就是說,就算前一晚她耍了多大的脾氣,對他來說,一點用也沒有。

    多可悲啊。

    她對他來說,就是個“nothing”。

    什麼都不是。

    什麼……都不是。

    曾靜垂下眼,收拾著自己的情緒。

    不該。

    他如果能完整抽離他的情緒,那她就不該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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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起身,準備替他泡咖啡。

    不加糖,不加奶精,一如她的心,苦得無法入口,而他每天咽著她帶著苦的心情,他卻甘之如飴……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這樣的傷痛日深,她越來越無法忍受,無法饜足的渴望折磨著她,堅定著她要結束的意念。

    將咖啡倒進他專屬的杯中,她拍了拍臉頰,意圖使自己恢復一些知覺,能讓她掛上虛偽的面具。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往他的辦公室走去。

    “總經理,咖啡。”她輕輕擺上,在辦公桌旁等著他進一步的指示。

    “等下幫我把十點會議的文件帶進來……”韋顥頭也不抬的交代。

    “已經準備好,放在桌上了。”曾靜指著桌邊疊得整整齊齊的文件開口。韋顥手邊的動作停了下,才又接著露出笑容。

    “我忘了,你一向是‘最稱職’的秘書。”他抬起頭,對著她笑得露牙。不知怎地,曾靜覺得他說這話時特別刺耳,連那一口白牙看起來都特別刺眼。

    不過應該是她想太多。

    在這個地方,身為主管的他,不會對她這個秘書有什麼特別的情緒波動。他們的關係很“正常”,就是上司跟屬下,再沒有別的了!

    “那我出去了。”她黯然退出,讓自己冷靜下來。

    而在她的身後,始終保持笑容的韋顥,視線從檔上離開,盯著她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

    他的臉上滿是不解。

    他不懂,為什麼昨晚她要那般為難他,逼得他轉身就走,讓他無法忍受?三年了。他們一直保持著這樣愉快的關係。

    白天,他們是工作默契極好的上司與下屬,而到了晚上,他們會是最契合的情人。

    但最近,他越來越覺得她變了。

    雖然以前她嘴裡也常常叨念著其他的男人,但從沒讓他真正感覺到威脅與疏離。

    近來,他雖然沒在她身邊見到其他男人,卻明顯感覺到她的若即若離,似是無心,卻像有意,她開始讓他感覺有些不安全感……

    他真的非常厭惡那種感覺。

    所以,昨晚他轉身就走。

    他討厭威脅,討厭被不知名的感覺脅迫。

    只是,他卻發現自己有些無能為力。

    剛才,他用了很大的力氣露出笑臉,不讓她察覺任何異樣。

    在男女關係上,他從來不是輸家,也不會輸在這一場與她的戰役上。

    他一向喜歡她的乖巧聽話,偶爾有些淘氣,都在他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但是如果過了線,那他也不會縱容。

    深吸口氣,他垂下眼,努力把心思專注在眼前的工作上。

    適可而止。

    無論是工作,還是私人的關係,都該有個限度,很多女人就是不懂得這一點。

    而這也是他討厭談感情的原因——因為麻煩。

    希望曾靜……她不會這麼麻煩。

    婚,可以結;未來,可以繼續走下去。

    但別急著逼他下決定。在他還沒做好準備時,撂下最後通牒的話,分開會是最可能的結果。

    好熱的天氣。

    光是從停車場走到辦公室,曾靜就已經全身汗。

    尷尬的是,她昨天換了個包,竟忘了把隨身面紙放進去,此時的她,只能用手背拭去流下的汗滴。

    只有兩個字能形容^狼狽。

    進了電梯,尷尬的向管理員點點頭,她心想著待會兒得先到化粧室去整理服儀,要不然這一副狼狽樣,要怎麼拜訪客戶?

    等了一會兒,她進了電梯,正要關門時,看到有人正小跑步朝著電梯奔來,她想也不想的伸手延遲電梯關門,等著來人走進。

    “謝謝。我剛好趕時間,錯過這電梯,又得多花三分鐘了。”來人對她點頭,笑了笑,道了謝,聲音低啞性感,讓一向不會對男人多看兩眼的曾靜也忍不住多注意了下。

    “舉手之勞。”她笑了笑,隔著眼鏡,保持著有禮的態度,只是……不停落下的汗滴,讓她的笑容多了幾分尷尬。

    來人似是發現她的窘狀,從口袋裡拿出一包隨身用的面紙遞給她。

    “剛在路上有人發廣告面紙,剛好派上用場。”他笑吟吟的,黑眸裡滿是笑意——很善意的那種。

    看到那包面紙,曾靜幾乎要感激涕零了。

    在平常時,一包廣告面紙沒有實際的價錢可言,在這個時候,卻有著她用錢也買不到的感動。

    她也不客氣,直接接過。“真是太謝謝你了。”她坦然表達謝意,拿下沒有度數的眼鏡,拭去臉上的汗滴,露出清秀的臉。

    少了金邊眼鏡的遮掩,少了幾成幹練,多了幾分清秀,讓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到幾樓?”不過他很快的回過神,禮貌的要幫她按下樓層鍵。

    “十七樓。”曾靜噙著笑。

    “喔?”男人眼中的訝異再增。“你在十七樓上班?還是到十七樓找人?”

    “我來拜訪一個客人……”曾靜才說完,就覺得他似乎話中有話,注意到他並沒有按其他的樓層。“你也到十七樓?”

    男人點點頭。

    曾靜臉上的笑意斂了下,猜想著來人是友是敵?

    今日到這家國內著名的五金出口商拜訪,為的就是想拿下他們在歐洲的代理,而據她所知,也有不少同行很有興趣。

    “哇!變臉變得有點快喔。”男人挑了挑眉,發現她臉上的一絲尷尬。

    “呵呵。”曾靜笑得有些窘。“的確是有點不好意思……”

    一分鐘前還對人家感激涕零,一分鐘後就成了敵人了。

    “有時候各為其主嘛。”她聳聳肩,面露歉意。“雖然我真的很謝謝你伸出援手,不過如果真要上戰場廝殺,還是各憑本事了。”

    “我喜歡你的坦白。”男人聞言哈哈大笑,對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汪弘致。如果沒弄錯,跟我約十點要見面的就是你了。”

    曾靜一怔,愣了下,隨即伸手握住他的。

    “汪總,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沒有認出你,不好意思。”她把這家公司的生態都摸熟了,就是沒把相片上的人看清楚,一心想說會有人引見,更沒想到資料上那模糊不清的相片,照的是這麼一位年輕的男人。

    “別這麼說。”汪弘致不以為意,很禮貌的鬆開手。

    “實在是有點糗……”曾靜沒想到還沒講到正事,就弄得自己尷尬。

    “別想那麼多,我可是很期待貴公司的提案,畢竟歐洲方面的銷售,你們才是專業。”汪弘致主動拉回正題,降低她的尷尬。

    “是。我們在歐洲已經有很多銷售通路,我手裡有一份完整的提案,待會兒會完整的跟汪總報告……”曾靜很感謝他轉移了話題,一本正經的恢復業務員本色。

    “講報告太慎重。”汪弘致打斷她的話,臉上笑容燦爛,開玩笑的接著說:“你別這麼正式的做分析,我很容易睡著的。”

    曾靜失笑。“好,汪總,我會儘量放輕鬆點。”她笑著點頭,探探口風,“不過,只要一想到競爭對手這麼多,很難輕鬆起來。”

    “競爭對手是有,不過他們都讓我在聽講時,像個不認真上課的學生一樣睡翻了。”汪弘致聳肩,話裡似乎她有些勝算,卻也沒有一下子把底限露出來。

    談判桌上,誰都想要多留一些籌碼,多謀一些利益。

    曾靜淡淡的笑。

    這個案子很重要,原本是該公司的業務部門處理,怎麼也輪不到她這個秘書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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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0:43: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只是,公司似乎出了個內賊,總是讓敵手先行知道底細,連連在兩個案子上栽跟頭。

    不得已,韋顥才會要求在業務部門混過兩年、三年前成為他秘書的她出馬,代為出征,希望能拿下“長浩”公司的代理權。

    拿下這個案子,對韋顥來說意義重大。

    因為對他意義重大,所以對她來說也是。

    在她能力所及的時候,她其實很願意為他掏心掏肺……只可惜,他只當她是個沒良心的女人。

    加上上次的風波,他其實已經一個禮拜沒到她的住處,似是已經不想再跟她有私人的瓜葛。

    她知道自己玩過火,他生氣了。

    不過這或許並不是壞事。讓他主動離開,的確是簡潔明快,方便且直接多了。

    三年的感情虛擲,到了該喊停的時候。

    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由韋顥開口,的確是比較容易。

    那麼,就讓她替他最後做一件事吧——替韋顥拿下這個案子,讓她安心的離開。

    電梯裡短暫的沉默,讓汪弘致不由得注意起身旁的女人。

    她看起來有些冷漠。金邊眼鏡讓她看起來有些嚴肅,也增添不少專業感,

    不過就是有些疏遠的感覺。

    她少了一些業務的油條,多了幾分一絲不苟,跟他時常接觸的業務人員不太一樣。

    加上她此時臉上的表情,與隱隱心情的起伏,更散發出一種……讓人弄不懂的情緒。

    她像是在沉思一件很重要的事——會是正打算跟他談的合作案嗎?

    感覺有些不像。

    她隱隱流露出淺淺低低的負面情緒,似是憂傷,似是難受,也有些不舍……

    “你談案子的時候不太專心喔。”汪弘致開玩笑的打斷她的沉思。

    曾靜一愣,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這麼重要的時候出神。

    “對不起……還不就是煩惱著該怎麼向您做簡報嗎。”她隨意的找了理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在他面前出糗了。

    電梯門正巧打開,汪弘致讓曾靜先行走出,自己隨後跟上。

    “做簡報簡單,別讓我睡著就好。”汪弘致開玩笑地道。“我請秘書先帶你到會議室,我去拿資料。”

    “好。”曾靜點頭,隨著秘書走向另一個方向。

    動作間,她看著汪弘致的背影,衡量著自己的“作戰策略”。

    在公事上,她一向不賣弄風情,把所有最美的一面留給韋顥一個人。

    這有個好處,她可以省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但是今天,權衡著所有狀況與未來的發展,她想,或許是到了該改變的時候。

    不只是她對韋顥的感情該改,對於自己,也到該改的時候。

    會議室到了,而她的決定也下了。

    “請你在這裡稍候一下,總經理馬上過來。”秘書得體的應對。

    “好的,謝謝。”曾靜帶笑點頭。

    接著,她拿下眼鏡——改變,從這一秒開始。

    她梳整長髮,整理儀容,希望能給汪弘致最好的印象。

    她在公事上很能幹,有把握拿到這個案子,但如果擅用女人天生的武器能讓事情更簡單,她又何必拒絕呢?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汪弘致在走進門的那一刻,有幾秒鐘的怔愣。

    會議室裡,有一位似曾相識、笑吟吟的女人。

    雖是同樣的女人、同樣的衣著,但不同的妝扮與笑容,卻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讓人眼前一亮。

    那是個很有侵略性的笑容,讓人無法忽略,彰顯著某種意圖。

    有意思。

    很有意思。

    他倒想瞧瞧,眼前的佳人有備而來的是她的妝容,還是她的企劃案。

    烈日炎炎。

    從長浩離開,曾靜的臉上有著淺淺的笑容。

    相談甚歡,是她與汪弘致談完之後的感覺。

    之前做過一段時間的業務,她能看出大部分人臉上的情緒、眼中的真誠有幾分,自然也能評估成交的機率有多少。

    很明顯的,她與汪弘致都對這個合作案抱持相當大的意願,希望能在這個案子上達成雙贏。

    縱使如此,在合約簽妥之前,任何事都有變數。

    不過再怎麼說,這都是一件好事。首戰告捷讓她的臉上滿是笑容,沒想到離開業務也有一段日子,做起來還是如此駕輕就熟,感覺真是愉快。

    踩著輕快的腳步,她回到公司,一路上笑吟吟,一頭長髮在解開束縛之後,隨著她走動輕揚,別有一番味道。

    沒有金邊眼鏡的遮掩,沒有冷漠表情的偽裝,她唇邊甜甜的笑,讓人格外驚豔。

    有幾個人甚至還停下腳步,花了幾秒鐘確認剛才走過面前的女人,就是記憶中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曾秘書。

    曾靜對於這些“騷動”並不是毫無所覺,但她選擇無視。

    開放心胸接納其他人也是她的計畫之一,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是她融入人群的其中一個方法。

    她的生活裡,只有韋顥。

    一直只有韋顥。

    就連她的工作,也脫離不了韋顥。

    在她下定決心要遠離這個男人時,她才發現真是困難重重,需要做的事多如牛毛,都在阻止她離開。

    但是,從現在開始,她要努力嘗試。

    “今天心情很好喔。”業務組的小珍在遠遠觀察了幾分鐘之後靠了過來,試探性的聊了一句。

    “是啊。”曾靜沒有多說,只是回了一個微笑。

    “你的眼鏡……不用戴了嗎?”小珍好奇的比了比太陽穴的位置,狐疑著她的眼鏡到哪裡去了。

    女人嘛,第一個注意觀察的總是外表。

    看著曾靜從冷漠隔離的表相,搖身一變成為笑吟吟的美女,號稱業務之花的小珍當下感覺到威脅。

    “對啊。”習慣當省話一姊的曾靜還是簡單的回答。

    不過小珍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

    “你今天看起來很不一樣,整個人容光煥發。”她一屁股坐上曾靜的辦公桌,不熟裝熟的態勢明顯。

    曾靜大眼微眯,瞅著辦公桌上的^異物。

    小珍這一招對男同事應該很好用,男同事們也應該很買帳,只不過……她用錯地方了。

    “小珍,你事情忙完了嗎?”曾靜堆起虛偽的笑容。要比“虛偽”,她可是不遑多讓。

    “還沒,還有些事。”小珍搖搖頭。

    “我事情也還沒做完。我剛從客戶那裡回來,有些報告要打,所以……”曾靜攤了攤手,意思極為明顯。

    “喔喔……”小珍尷尬的清了清喉嚨,知道有人打算送客了。“那你先忙,我們待會兒再聊。”

    曾靜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專心於手邊的工作。

    只是這美麗的“驚鴻一瞥”,已經讓不少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冷若冰霜的曾秘書,已經完全不同了。

    大家口耳相傳著,臉書上、訊息裡,都悄悄的討論著。

    時間很快來到下班的時刻——

    而這個改變,也映入了正邁出辦公室的韋顥眼中。

    他腳步一頓,沒有預期會在辦公室看到她如此風情萬種的模樣。

    隔著幾步的距離,曾靜正和業務部的同事們聊著天。

    一貫束起的長髮柔順的披散在身後,她將長髮勾在耳後,露出小巧的耳垂,偏著頭,柔媚的散發著她無法掩蓋的女人氣息。

    以往她的位置旁很少同事會逗留,大家總是簡單明確的交代事項後就會離開,只因為她的臉上總是清楚的掛著“拒絕往來戶”的無形招牌。

    而他,很喜歡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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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做為他的第一線下屬,他需要她獨斷冷淡、清楚明瞭的態度。把事情做好就好,不需要任何攀親帶故的行為。

    但是,今天的情況卻完全不同。

    她的位置旁有同事。

    三位同事。

    而且,是三位“男”同事。

    雖然幾個人的手中都拿著資料夾,但是看他們幾個笑得如此開心,韋顥相信,他們口中聊的,跟公事沒有任何關係。

    更別說他們幾個人眼中綻放出的“笑意”,在審視著她時,格外、格外的滿意。

    有種莫名的酸突地滾上胸口,發酵成一股讓人惱怒的情緒。

    很好!

    她下班之後玩得不夠,還玩到公司裡來了?!

    她的“欲擒故縱”已經演到一個讓他反胃的地步。

    好。

    隨她想怎麼玩,他韋顥不打算奉陪!

    硬是吞下湧到喉嚨口的酸澀,韋顥帶上辦公室的門,縱使沒有刻意大聲,還是引起眾人的注意。

    “總經理要下班了?”其中一人率先發言,雖然臉上帶著笑容,但明顯的全身緊繃。

    “嗯。”韋顥下巴微揚,視線與曾靜的陣光相觸。

    交纏的目光中,有幾秒鐘的沉默,空氣中回蕩著詭異的氣息。

    大家尷尬的無言以對,心想是不是犯了錯。

    當這時候,韋顥發聲了。

    “玩得開心點。”他移開目光,神色自然的跟其他同事打過招呼,邁步離開。

    主管離開,眾人松了一口氣。

    “驚險一場。我剛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其中一個男人開口說道。“沒事。”曾靜搖搖頭。

    她自然知道那個目光代表什麼。

    那是一種暗示。

    在這麼多天的沉默之後,他第一次用帶著情緒的眼神看著她。

    她不怕,甚至覺得有些開心。

    至少,他不是視若無睹;至少,他在那一秒裡,沒把她當成一般的同事。

    縱使他掩飾得很好,她還是看出來了。

    在決定離開的日子裡,她卻隱隱因為他的在乎而竊喜……想來,要真的邁出離開的那一步,比想像中更難。

    所以,她需要更大的動力。

    韋顥不是說了——玩得開心點。

    那麼,她就遵命了。

    簡單買了便當,韋顥回到自己家中。

    他打開電燈,來到客廳,打開電視,環著手臂,無意識的盯著電視上播放的節目。

    電視螢幕閃動著,顯示著節目的更換,他的心情卻始終維持在同一個頻率上。

    他把頭一甩,顯然十分不滿意自己的低潮,傾身靠桌,拿起便當吃了起來。

    只是,一口一口的吃著飯菜,卻只是讓他的臉色更難看。

    眼裡看著電視,嘴裡吃著食物,他的腦海裡卻怎麼也揮不去剛才入目的那一些畫面。

    該死!

    韋顥忿恨的把筷子一放,氣得說不出話。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他卻無法無動於衷。

    這樣的情緒已經越發頻繁,到了讓他無法忍受的地步。

    冷落了她幾天,是想讓她自己想清楚,這麼找他麻煩,對她、對兩人都沒有好處,沒想到她反倒變本加厲。

    想起剛才她笑吟吟的樣子……

    那樣的笑容,他偶爾看到,喜歡她滿臉歡喜的模樣。

    但是,他從來不曾看到,她對任何其他男人展露那樣的笑容。

    直到剛剛。

    她笑了。

    還笑得一雙眼兒眯眯的,像是十分陶醉。

    韋顥的雙手握成了拳。

    他討厭她的美麗。

    不,應該說,他討厭與所有人分享她的美麗。

    她為什麼拿下那該死的眼鏡,放下那頭美麗的長髮?那曾經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他不知道她究竟在搞什麼鬼。

    他只知道,他的確被撩撥了,情緒起伏得像是心裡插了根刺,怎麼都拔不起來。

    憤怒像是燎原大火,一點燃就再也無法控制。

    這絕非他樂見的結果,但他卻深陷在這種情緒裡無法自拔,整個腦海裡只想著一件事——

    這個該死的曾靜,真的跟那些男人出去了嗎?

    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一晚上,韋顥終於挨到天亮。

    雖然還沒到他一貫上班的時間,他卻已經等不及,心裡有種莫名的急切,催促著他往公司去。

    三步並做兩步,他很快就到達公司,來到曾靜的位置前,她果然還沒來上班。

    心裡有些竊喜,像是莫名搶得先機。

    緩步來到她的桌前,整齊、乾淨、整潔,一如她給人的印象,專業、有條有理。

    韋顥揚手,指尖輕輕滑過她的桌面,動作輕緩,滑過桌面的玻璃,光滑一如她的肌膚,冰涼也似她目前的態度。

    打從那一天晚上,他一怒之下走人,之後他刻意的冷落她,而她也毫不示弱,對他的態度像是最服從的下屬,遵從著他的每一項交代。

    他刻意與她維持公事上的關係,而她做得更加徹底,半點不含糊。

    看來,她比他還要熱切的想要結束這一段關係。

    這讓他有些惱火。

    雖然說,欲擒故縱是女人常使的手段,但這一次很顯然的有了效果。

    坐在她的位置上,周邊有著屬於她的淡淡發香味……這香味每每讓他在床邊流連,迷醉在她的頸肩上。

    曾靜。

    她是眾多女人裡,唯一能挑起他的欲望,也能挑起他佔有欲的女人。

    沒錯,看著她卸下偽裝,看著她身邊的男人為了她癡迷,一把火燒得他幾乎理智全失。

    只是,今天特意這麼早來到這裡,只是為了心急,捫心自問,他卻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麼,甚至不知道待會兒如果見到她,又要跟她說些什麼……說時遲那時快,曾靜就出現在視線的那一頭。

    初見韋顥,曾靜雙陣一眯,面露疑惑,但她仍舉步走來,與他雙眸迎視,一陣沉默。

    之所以沒開口,是因為她不懂。

    現在的他,坐在她的位置上,這是他身為“主管”不曾做過的事,所以她可以大膽“推測”,他今天是想跟她來場“私人對談”嗎?

    與他四目對視良久,曾靜卻不敢妄下判斷。

    公歸公、私歸私,這是他們之間一向的默契,她不敢直接跨過那條線。只是,這沉默讓人窒息,她無法呼吸。

    “總經理,請問有什麼事嗎?”她還是退回自己歸屬的位置,看看他究竟想怎麼樣吧。

    總經理。

    韋顥挑起眉頭。

    很適當的一個稱謂,只是……此時聽起來有些剌耳。

    “我沒事。”他聳聳肩,給了一個很詭異的答案。

    從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的疑惑,一如自己的。

    既然沒事,那一大早坐在她的位置上,大半天不肯離開是怎樣?

    “總經理?”曾靜又喚了一聲,猜想著他是吃錯什麼藥。

    總經理、總經理、總經理!

    這個稱謂真的讓他莫名的冒一肚子火。

    “好了,不要再叫我總經理了!”韋顥突地揮揮手阻止她。這個生疏而禮貌的稱謂讓他好不愉快。

    曾靜見狀也拉下臉來。敢情今天他是來攤牌的了。

    “好。你今天是來找麻煩的嗎?”她放下手邊的物品,環起手臂,不再扮演聽話下屬的角色。

    見她變臉,韋顥沒來由的心情好轉幾分。

    他已經受夠她掛在臉上的假笑,現在的怒氣還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不一樣的味道。

    “我就來找你的麻煩。”發現自己偏好她此時的怒氣,韋顥索性跟著感覺走,故意激怒她。

    “為何?”曾靜怒眸閃爍,用簡單的話語掩飾自己即將爆發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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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這些年來,她由著他在身邊來去,不多發一詞、不多置一語,像個透明人一樣,讓他享有完全的自由,他還敢來找麻煩?

    “你不知道原因?”韋顥語氣平和,黑眸卻也同樣閃著怒光。

    “我為什麼會知道原因?”曾靜下巴微揚。敢情今天成了誣賴大會,誰先說就先贏嗎?如果真是這樣,她也不會失了先機。

    “我先提醒你,今天這情況,始作俑者是你。”她往前一步,絲毫不畏懼他的怒氣。

    “我做了什麼?”韋顥倒想聽聽她有什麼說辭。

    “首先,那天晚上,拂袖而去的人,是你。”曾靜舉出他的“罪狀”。

    “那是因為你……”竟然對別的男人賣弄風騷。

    “無論你想說的是什麼,我只想說,我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不一樣的人,是你。”曾靜冷漠的丟出一句。

    韋顥一愣,竟也無法反駁。

    “你只是覺得我越來越難控制,所以想給我一點……‘教訓’,才會開始我們這幾天的沉默。我有沒有說錯?”曾靜分析著他的心態。

    韋顥仍是不語,靜靜的看著她。

    的確,這說中了他的心聲。

    在他的盤算裡,的確是覺得她越來越過火,希望藉著一段時間的冷靜讓她能好好調整心態,別得寸進尺。

    只不過很顯然的,事情發展並不如他所預期。

    “好,我配合著你,既然你想拉開距離,我就拉開距離,不讓你難做,這有什麼不對?”曾靜沉著以對。

    韋顥咬著牙,脖間青筋隱隱跳動。

    可惡!他說不出一個可以反駁她的理由。

    這麼多年的相處,她的確懂他;也就是因為如此,才讓他更加氣得牙癢癢的,卻又拿她沒辦法。

    她不在乎他的冷落,甚至配合著他的冷漠,退到屬於她自己的地方。對於一個這麼懂事的女人,他還要要求什麼?

    但是……仍然是一肚子的不愉快。

    “你是想告訴我,這幾天你跟男同事們‘相處’得如此愉快,全都是為了要配合我?”韋顥並不想就這樣屈居弱勢。

    “這倒不是。”曾靜聳聳肩。“跟同事們相處愉快,倒是始料未及。我自己也挺樂在其中。”

    “你!”韋顥的鼻子都要噴出氣來。

    這女人還真是不怕死,哪裡有火,油就往哪裡潑。

    “你是一定要氣死我嗎?!”韋顥被激得一肚子火氣,或許下一秒就要爆了。

    見他爆怒,頸邊青筋浮現,曾靜長歎了一口氣。

    這個男人真是做賊的喊捉賊,到底是誰起的頭,他難道還不知道嗎?

    “我只是順著你的意思做。你覺得我煩,我就走得遠遠的。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她輕柔回覆,語氣裡有著只有她自己才瞭解的無奈。

    “這……”韋顥被她一句話堵得語塞。

    這話聽來好似沒錯,但他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你顛倒是非、斷章取義的功力越來越強了,硬是要扭曲我的意思。”這口氣他吞不下去!

    曾靜微眯著眼,也忍不住動氣。

    橫豎這男人今天是存心來吵架的!

    “那你倒是說說,你是什麼意思?”她下顎微揚,怒氣開始彰顯於外,一步步進逼。“你希望‘我們’溫馴聽話,呼之則來、揮之即去。你希望‘我們’能隨時提供溫柔懷抱,卻又要在你離開的時候不留戀的放手。你希望‘我們’能滿足你男人的生理需要,卻又要我們壓抑女人的情緒感受……我說的有哪一點不對?”

    “我們”——這兩個字代表著她的心痛,代表著她跟那些認不清事實的女人,代表著她無言的認定自己早已跟那些女人沒什麼兩樣。

    她一字一句,音量逐漸加大,既不怕跟他起衝突,更不怕丟了工作。她心裡早有準備,離開他是早晚的事。

    心裡的憤怒累積太久,她正努力學會,如何能在一段感情裡,不再委曲求全。

    雖然……她根本無法確定,這是否是“一段感情”?

    韋顥第一次被個女人進逼,連退了幾步,臉色鐵青。

    憤怒燒到眉頭,他無法細思她話中的含意,從來不曾被女人這樣對待過,他只想反擊。

    “不要說得像是你在這段時間裡什麼都沒有得到,說得自己像個受害者,而我什麼都沒有付出!”韋顥試著駁斥她的說法。

    “我倒是想聽聽——你付出了什麼?”曾靜沒被嚇到,冷哼一聲。“不要告訴我,你付出的就是那棟房子。”

    她語意裡的輕蔑讓韋顥爆怒,頓時失去理智。

    “就算只有那棟房子,也可以打昏不少女人!也就只有你,貪心不足蛇吞象,永遠都不滿足。明明是得到最多的女人,卻是最拿喬的一個!”他用最惡毒的話惡狠狠的朝她丟過去,每一個字句都化成一把刀,直接捅進她的身體裡。

    傷人的話語在空氣裡劃出一道傷口,氣氛頓時凝結。

    曾靜怔怔的,有幾秒沒有說話,消化著、反芻著他說的每一個字。

    他說,她貪心不足蛇吞象。

    他說,她永遠都不滿足。

    他說,她是最拿喬的那一個……

    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痛楚,在她的心口上滾著,痛到幾乎無法呼吸。

    她凝著他,專注的凝視著他,像是才第一次見到他一般。

    原來,一個男人可以這樣的殘忍。

    她的眼睛裡慢慢湧上水霧,她知道她要哭了,因為這令人難堪的結果而即將落淚。

    她深吸一口氣,把頭上仰望著天花板,不讓淚水落下。

    企圖用淚水留住男人,是她最討厭的女人,她絕對不齒自己成為那種女人。

    只是,一直到現在她才知道,有時,眼淚的落下不是存心,而是無力。有時,女人並不想哭,卻幾乎無力控制。

    很慶倖的是,她可以。

    沉吟三秒鐘的時間,她將所有情緒凝聚在清澈的眼底,將淚水隱沒,將心痛藏在內心深處,他看不到的地方。

    “很高興我們把話都講明白了。”她咬緊牙根,逼自己說出這些話。

    韋顥看著她,心裡情緒複雜。

    傷害她,是他說出這些話之前,就想得到的結果。

    目前看起來,他做到了,而且做得好極了。

    她看起來……的確是被傷害了。

    但該死的,他為什麼沒有一點點輕鬆愉快的心情?

    跟她大吵一架根本不是他一早來到這裡的目的,但是現在……卻已經是騎虎難下。

    “所以,把房子要回去就是你今天的目的嗎?”曾靜迎視著他心緒複雜的黑眸。

    韋顥沒說話,只是沉默。

    他一整個心煩意亂,想傷害她的話語哽在喉間,硬是沒讓它說出來。

    見他不說話,曾靜只是冷笑。

    “房子,我不會還給你。”她堅決說出一句。“既然你都說了,我是最不滿足、最會拿喬的那一個,那我就不應該讓你失望。”

    韋顥仍是沉默。

    房子不是他今天的目的,他不會放在心上。

    只是,她唇邊的那一抹笑容是什麼?那清澈的眼睛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堅決,似乎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韋顥……”曾靜第一次在公司裡直接喚出他的名字。

    韋顥心一震,心跳漏了幾拍。

    曾靜看著他的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淡淡的說出一句話。

    “我們,結束了。”

    結束了。

    這三個字像風一樣輕柔的飄進韋顥的耳朵裡。

    那聲音太輕,輕得有些不實際,像作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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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0:43:4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他回視著曾靜,她用再篤定不過的神情,要跟他切斷這幾年的感情。

    他一直知道,結束是他與曾靜必定會有的結果,只是時間提早了些,只是說這話的對象,出乎意料的不是他。

    他一直以為,說這話的人會是他自己,怎麼也沒預料到,竟然會是她。她想結束?

    在他還沒覺得厭煩的時候,她已經膩了嗎?

    “為什麼?”在心裡琢磨了很久,他只擠得出這三個字。

    他不明白。

    為什麼突然之間,她就決定要結束了?

    “我並不是提不起、放不下的人,我只是不懂,為什麼你突然就變了?”他沒有辦法接受她的轉變。

    他沒有意識到,其實是他沒有辦法接受她的離開。

    見他已經冷靜下來,曾靜淺淺的露出自嘲的微笑。

    對於她的離開,他的反應只是不解,只是對她強調,她不是他放不下的人。

    他只是告訴她,對於她,他能放,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要放。

    一段感情發展至今,得到的就是這個答案,她真該覺得羞愧,真是自取其辱。

    “我想問你,相處的這幾年裡,你覺得我有沒有付出真心?”她好奇的反問。

    這個問題,其實也是韋顥想知道的。

    “你有嗎?”他問道。

    曾靜淡笑。“這是我問你的問題,不是我該回答的答案。”

    韋顥沉默半晌,給了一個字。

    “有。”他希望有。

    曾靜笑了。

    “還好你沒瞎了眼。”她自嘲的聳聳肩。“我的確有。”

    聽到她的答案,韋顥莫名的覺得心情愉快。

    “但是,我決定不再付出。”

    曾靜接著說出的話,將他的好心情輕易打入穀底。

    他的臉色轉為鐵青,想起她剛剛說的那句話。

    她說,她想結束了。

    “你知道……”曾靜轉身背對著他,不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神情。“我們總是希望,有人會因為自己而改變,縱使那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韋顥不說話,知道她說的是他。

    “我們總是希望,心裡的渴望有一天會實現,縱使那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韋顥還是不說話,因為他無言以對。

    “我們總是期望太多、做得太少;總是怨天尤人,覺得錯不在己……”終於,她轉身,迎向他的眼。“但是,我該做的都做了。我曾經溫柔體貼,我曾經成天想念,我曾經為你改變,希望你有一天為我駐足……”

    韋顥的心像是被什麼揪住。

    “三年過去,我發現自己是個傻瓜,除了幸福的假像之外,就是一間房,所以,我清醒了。”曾靜的聲音很溫柔,眼中卻盈滿試圖掩飾的痛楚。“我要留住那間房,但是,我不要你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很重的敲上他的心口。

    我不要你了。

    那一刻,韋顥的心跳停了。

    他聽著,雙拳緊握,一動也不動。

    她的意思是什麼?

    她付出過,她等待過,她心碎過,所以現在……她打算放棄了?

    韋顥咬著唇,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還想質問她什麼,腦袋裡卻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抽走所有的思緒。

    突然,不遠的門外傳來聲響,上班時間已近,開始有人出現,中斷他們的談話。

    曾靜垂下眸,用了幾秒鐘收拾情緒,朗聲開口,蓄意讓剛進門的同事聽到。

    “我知道了,總經理,辭呈我待會兒就會交上去。”事已至此,她沒有留下來的意義,索性趁這個時候,讓彼此畫下句點。

    韋顥還想說什麼,卻因為有其他人在場,只能轉頭就走,進入自己的辦公室。

    砰地一聲,顯示他不悅的情緒。

    門後的他佇立著,始終緊握的拳頭久久沒有鬆開,壓在胸口的石塊也仿佛又添了重量,呼吸越加困難。

    辦公室門外的曾靜,心情同樣起伏。

    把話說開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可以重新開始。

    同事關心的問著,究竟發生什麼事?

    她只是淡淡的說,工作上出了一些事,讓公司利益受損嚴重,她決定辭職以示負責。

    同事安慰了什麼,又多說了什麼,其實她都沒聽進去。

    她安靜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準備著今天的工作,對於自己終於說出要離開的這件事,心情極為複雜。

    沒想到,說出這句話比想像中來得簡單。

    不過是把心一橫,她就說出來了。

    想來是自己已經厭倦這一切。

    離開是件好事。

    非常好的事。

    只……只是……心口仍疼著,拉扯著。

    那痛,明顯得無法忽略,但還在她的忍耐範圍內。

    畢竟他在心裡住了那麼長的一段時間,在心口紮了根、入了骨,要連根拔起一定得花不少力氣。

    曾靜,你做得到的。

    她不停的告訴自己。

    既然起了頭,她就得往下做去。

    一直以為自己說不出口、狠不下心,但很慶倖的,她仍有愛自己的一點知覺。

    她不要再為這個男人繼續活下去。

    她要為自己而活。

    她要過得更精彩。

    她要……讓自己快樂。

    “不准。”

    看著曾靜遞出的辭呈,韋顥想也不想的給了兩個字。

    “不准!我說不準!”

    見她沉默不語,沒有動作,他又重複了一次,語氣加重不少。

    曾靜看著他,不明白一向對男女關係灑脫的他,怎麼會突然改變態度。“是因為工作還沒交接的關係嗎?”她揚眸,平靜的問。

    “是。”韋顥點頭,補了幾句,“工作交接得要兩個禮拜,你是我的秘書,工作內容繁雜,最少得交接一個月。”

    曾靜垂眼,微微點頭。

    只要是工作,那就沒關係,她一向可以做到公私分明。

    “好,我會做滿一個月。”她應允,語氣平順,像是她沒有被他這句公事化的言語所傷。

    一個月。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日子,讓韋顥心裡又慌了起來。

    “你得做到我找到合適的人選為止。”他沒有辦法想像,如何能在一個月內找到一個像她那般稱職的人。

    “沒辦法。”曾靜想也不想的拒絕。

    一個月,是她偽裝鎮定的極限,諸如他口中所說那一段沒有期限的等待,一如她這些年所做的事……不,她做不到。

    “我會請人事室加快流程,也會傾全力讓新人進入狀況,你不用擔心。”這是她唯一能夠保證的事。

    韋顥見她心意已定,心裡那種不舒坦的感覺又浮了上來。

    “你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我有那麼惹你討厭嗎?”他看著她清秀的臉,那雙清亮的陣底沒有一如以往的挑釁活潑,只剩下淡淡的平靜。

    這樣的她,反倒教他更氣惱了。

    曾靜搖搖頭。

    這個男人,總是弄不懂她要的是什麼。

    “我並不想離開你……”曾靜話才起了頭,就被他截斷。

    “那就不要走。”韋顏急切開口。

    曾靜歎了一口氣。

    在感情裡,她知道他一向自私,卻不知道他自私到這個程度。

    他既然問得如此直白,那她也不客氣了。

    “如果我不走,我能繼續跟你耗到什麼時候?!”她反問。

    韋顥一愣,因為她所用的字眼。

    耗?

    她覺得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是耗?

    雖然這個當下他也想不出什麼好聽的字眼來形容,但這個字……剌傷了他,讓他啞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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