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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都市言情] 三十三 -【再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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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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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7 00:04:0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章 過去

  年底收件最忙,秘書清理包裹,把業務單位寄的筆記本、檯曆拆出來,其他的則直接放在秦雨松桌頭。周橋是用個人名義寄的件,所以堆在最上面,第一個進入他的視線。

  是最常見的筆記本,但紙質很好,皮封面也細膩,裡面附了支筆。秦雨松把它放進右手的抽屜,想想發了個道謝的短信。回復來得很快,「你喜歡就好。」秦雨松突然特別想見她,「今晚方便嗎?」這次過了半小時才回,「明天?」秦雨松微覺掃興,「算了。」周橋像是解釋似的回道,「我在南通,今天來不及回來。」

  秦雨松莫名鬆口氣,也不知道為什麼。

  剛想說兩句關懷的話,秘書來敲門催開會,他匆匆回,「明天見。」其實今晚他也有事,是公司每年答謝員工家屬的自助餐會,節目加抽獎,差不多要九點多才能結束。秦雨松最怕這天,首先因為單身,和周圍的人有些格格不入,其次難免勾起不愉快的回憶。可作為高層,不但得出席,還得擺出很高興的樣子,所以更累。

  秦雨松幾年來都被同事要求上台唱首歌,今年也不例外。音樂響起,台下的人有些吃驚,他沒像往年唱英文歌,唱的是陳奕訊的「聖誕結」。這歌雖然好,但不符合他一貫平和的樣子,未免過於直白。

  崔芷芳聽說過秦雨松的事,熱衷工作而冷落妻子,導致離婚。吳冉冉雖然是新人,卻知道不少八卦,包括秦雨松出差,提前回家時發現後院起火,當場抓住。但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還把房子存款留給了那個不老實的女人,有種惡意的說法是他在那方面不能滿足女人,所以自覺理虧,用其他來彌補,不然怎麼一直沒再婚,而他的前妻早就結婚生子。

  吳冉冉趁別人不注意,趁到崔芷芳耳邊,「機會來了,這不寂寞難耐了。」崔芷芳臉熱心跳,連忙瞪她一眼。秦雨松唱完,開玩笑說,「唱得不好,走了幾個音,不過我想這才是你們期待的,今天是有仇報仇的日子。」全場哄堂大笑,吳冉冉邊鼓掌邊和崔芷芳說,「還懂自嘲,不錯。可惜不知道他到底行不行,要不我幫你去試試?」崔芷芳的臉更紅了,飛快看了圈周圍,低聲喝道,「別胡說。」

  收場時,家人不在身邊的幾個高層,例必換個地方再喝點酒,秦雨松自告奮勇做司機,光點了杯蘇打水。顧冬海愛開玩笑,笑嘻嘻地問他,「是不是約了人,怎麼想到唱聖誕結?」秦雨松也是臨時起意,找伴奏時看到陳奕訊的片子,記得周橋有陣子很喜歡他的歌,隨便選了這首。在場的人都喝了不少,不理會秦雨松的否認,他略有些不快,借口去洗手間避免成為話題的中心。

  等回來他們仍在聊,有個聲音特別大,秦雨松聽得清清楚楚。

  「他老婆也是極品,出事後第二天還敢追來,非要他原諒,否則就跳樓。」

  「你說得像親眼看見,是不是真的?」

  「那時他和我還在野貓不拉屎的地方蹲點,他第一天說回家探親,第二天突然回來,又過了半天,有個哭哭啼啼的女人來找他,我們想不知道也難啊。不過情場失意職場得意,離婚後他步步高陞,加上公司推行人才本地化,輪到他坐現在的位子。男人有事業,其他怕什麼,公司小妹妹看他那眼神,說不定早撈了顆嫩草,只瞞著大家眼睛。不是說,權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藥,……」

  在會心的大笑中,有人看到秦雨松,片刻間換了另付表情,「Bob,喝一杯吧?」

  秦雨松看著剛才說話的那人,看到對方低頭,才一語不發地離開。

  他沒有難過,已經不是頭回遇到這種事,甚至差點動拳頭的時候也有。雖然知道武力從來封不住人嘴,但總有那麼一刻,很想對無奈的人生揮出狠狠的一拳。他在超市買了滿箱啤酒,打開電視機,選了場球賽,躺在沙發上邊喝邊看。

  手機響過兩次,都是顧冬海打來的。秦雨松沒接,同事只是同事,不可能是朋友,尤其公司越來越像大國企,明知有些人是垃圾,卻無法清掃。他把手機定了靜音,繼續享受啤酒和籃球。

  單身好得很,他再也不要把自己綁進婚姻,誰知道那個「她」會變成什麼。

  晚上11點多,周橋接到秦雨松的電話,接通後沒人說話,掛斷再打過去卻沒人接。

  她猶豫很久,才下定決心爬起來。這個點連出租車都難找,好不容易叫了輛黑車,司機特別饒舌,「起霧了,我們開車的不容易,盡掙辛苦錢。」葛小永聽到不耐煩,「少囉嗦,加你50元,好好開車,再說就不給了。」他不知道周橋為什麼非要趕回上海,但既然她想,他理所當然要陪。

  奇怪的是她沒回家,葛小永有些不放心,但只能尊重她,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

  門反鎖了,周橋捶了半天,恨不得用腳踢,裡面才有動靜。

  秦雨松呆呆地看著周橋,「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今天趕不回來嗎,每個女人都是天生的說謊家。酒氣撲面而來,滿臉睡意,肯定是睡著後誤按電話,周橋想罵自己多管閒事,大男人能出什麼事,幸好不是撞到他和別人在一起,否則怎麼下台。她說,「你打了我電話,又不說話,我怕你有事,就趕回來了。」看著秦雨松懵懂的表情,她沒好氣地轉身就走。

  她要走,他才反應過來,「這麼晚了別走了。」

  周橋想甩開他的手,沒興趣對著喝醉的人,但他用的勁很大,幾乎是用拽的把她拉進門。

  「睡吧。」他緊緊摟住她,喃喃道。

  周橋哭笑不得側過臉,免得他的酒氣噴過來,也不知道以前她喝醉時,他怎麼能忍受。

  他,也算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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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7 00:04:1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一章 混亂

  第二天起來,兩人臉上都帶著沒睡好的痕跡,尤其秦雨松,嘴角有兩條細長的紋路,整張臉嚴肅不少。周橋本想取笑他,話到嘴邊卻發現在黑眼圈映襯下她也是滿面憔悴,跟他比不過是五十步和一百步。

  秦雨松表情呆板,周橋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也不關心他為什麼獨自飲醉。但她對他的脾氣算摸到幾分,凡這幅模樣時,那顆中年男人的心裡不定在醞釀什麼不好聽的。因此,她匆匆洗漱完就說要走。

  秦雨松抓起外衣,「我送你。」

  周橋搖頭,「不用。」但此位仁兄堅持起來豈容人拒絕。

  電梯下行,周橋只覺密閉空間裡氣壓低了不少,然而這份罪是送上門得來的。自作孽啊,她暗歎口氣。

  「謝謝你。」他先打破呆滯的氣氛,她卻更加確定接下來的對話不會讓人愉快,「想說什麼?說吧,我聽著。」秦雨松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說了怕你不高興。」周橋告訴自己要微笑,「那不必說了。」他固執得像豬,「我怕現在不說清,我們有誤會更不好。」她抬眼看進他的眼,「你是想告訴我,對你別抱希望,免得以後失望更大。」他轉過頭不看她,「我喜歡你,但我還沒做好準備和你在一起。」

  住宅樓的電梯又窄又小,他和她站在對角線的兩側,伸手彷彿可以夠到對方。可日光燈照下來,彼此臉上帶著疲乏,誰也不願意再跨近一步。電梯叮的在三樓停了,有人進來,隔在他倆當中。每個人都沉默地站著,在鋼鐵的盒子裡化作石頭,讓頭頂的風機充當聲音的主角。

  到了底樓,他倆不約而同讓後面進來的人先走。周橋看了看表,「不用送我,我今天還要去南通。」秦雨松問,「在那忙什麼?」她說,「我買了塊地,準備建廠房,昨天打第一條樁。」他吃了驚,「呃……祝你旗開得勝。」

  周橋也有幾句話想說,既然他開了頭,今天打開天窗說亮話,「最早你那個提議,我們互相滿足需求,我覺得挺好的。放心,我不會愛上你。」她說得十分肯定,他默然,確實,她有資本愛誰或者不愛誰。她看著他,「如果我的言行讓你有了誤會,我申明,那些都不是真的,只是為了增加遊戲的趣味性。我這個自私的女人,決不會讓財產再被人分走一半。」

  也好,他和她都有各自的原因而怕踏入婚姻,還真是合適。

  他堅持,「我送你去車站。」

  即使是普通朋友,也會互相關懷,何況他們有更進一層的關係。

  秦雨松把咖啡和可頌遞給周橋,「給,你的早餐。」周橋睜開眼,喝了一大口美式,提起了些許精神,「困死了。」永遠擁擠的高架,堵車的時間足夠在高速從上海跑到相鄰城市,「抱歉佔用了你的時間。」

  秦雨松在喝他的卡布奇諾,「葛小永什麼時候到?」

  周橋打了個呵欠,「他說他馬上到。」

  吳冉冉目送葛小永向車站入口狂奔而去。他一大早到她家,送上呂四港海鮮若干,說實話她真的挺感動。可惜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有人有錢卻沒有心,有人年輕誠懇卻要再奮鬥十年,好在她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慢慢找。當然在沒有更好的人選前,葛小永也不錯。

  出租車啟動離開的時候,吳冉冉看到了秦雨松和周橋。兩人邊走邊說話,很熟稔的樣子,她下意識地側過臉,生怕被他們發現自己。

  其中大有推敲……大早上的,沒有點特殊的關係,怎麼可能一齊出現;但是他們如何走到一起了?秦雨松背著的電腦包,明顯周橋的,過馬路時他還把她拉到他的右邊,非常自然地攪住她的肩,連步伐也很一致。

  身體語言足以說明一切,他們貼得那麼近,明顯相識非淺。

  吳冉冉衝動下很想馬上打電話叫葛小永,才按了兩個鍵又放下了。他們同是單身,又沒有利害關係,但在別人面前做出不熟的樣子,莫非其中有緣故?就算沒有,起碼現在她比別人先知道這回事,說不定什麼時候能派上用處。

  吳冉冉相信機會給準備好的人。

  在公司看到崔芷芳時,吳冉冉差點破功,把剛才看到的告訴她,終於還是忍住了,只在午飯時旁敲側擊,「葛小永說小表姐打算重起爐灶做工業,她家人支持嗎?」崔芷芳說,「我不知道。我媽嫁過來幾十年,過年時才回次老家,平時沒事我媽也想不到和阿姨打電話。你替葛小永擔心?別怕,小表姐手上那麼多錢,夠她敗的。」

  吳冉冉做個噓的手勢,「小心別說溜了,在老顧面前露馬腳,他不知道我和葛小永的事。」

  崔芷芳被她嚇得看了看周圍,「你想嚇死我!你玩火,早晚引火燒身。」

  「怕什麼,萬一發生,我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不信天大地大沒容身之處。」

  崔芷芳不贊成,可越來越覺得吳冉冉這種生活方式很吸引人。她自己沒機會放肆,看著別人如此活色生香,也算過了把旁觀癮。

  吳冉冉把話題回到周橋身上,「小表姐還會結婚嗎?」

  「暫時不會吧。我媽想替她做介紹,都被推掉了。」

  「她還算年輕漂亮,又有錢,說不定已經結交了男朋友。」

  崔芷芳沒在意,「你聽葛小永說的?不會,其實我覺得,她大概還愛前表姐夫,所以才非要重新開廠跟他一爭長短。反正聽了我媽八回來的事,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深深認為,她和前表姐夫絕對天造地設,就是當中冒出了個不和諧音,早晚有一天他們還會在一起。」

  這下輪到吳冉冉心裡直嘀咕,崔芷芳姑娘您吃什麼長大的,居然還在相信愛情。她憐憫地看著對方,您可知道,沒有什麼事不可能,尤其關於男人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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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7 00:04:2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二章 他她

  吳冉冉揣著小秘密,悄悄地觀察秦雨松。

  他在公司一步步升上來,有不少人見證整個過程,好處是他熟悉運轉的每部分,壞的地方是有人認為這小子純屬運氣好。勤力的人多,勤力又會拍馬屁也不少,他比別人強的,就是抓住時間點跑了出來。

  他不是大帥哥,也只能用「整齊」兩字形容他的穿著。但盯久了,他還挺耐看的,五官輪廓明顯,皮膚微黑,有男人味。尤其鼻子又挺又直,她想到那個說法,心癢癢地打算試試。

  只是怎麼著手呢?他不喜歡和同事走近,工作上她和他也沒有接觸的機會。有顧冬海在,吳冉冉不敢出面。或許讓崔芷芳在前?她不停盤算。

  「在我這沒吃飽?」顧冬海突然問,吳冉冉的心不由自主跳快一拍。他們正在KTV的包間,她嘟起嘴不滿地說,「要來唱歌的是你,來了不唱的也是你。」顧冬海笑嘻嘻地看著她,「本來還約了老秦,因為我發現你最近經常往他那邊跑,所以要給你機會。」

  那他人呢?吳冉冉沒問出口,雖然她自認彼此早有共識,是玩一場的夥伴,可男人心海底針,萬一他和她計較,吃虧的是她。顧冬海悠悠地說,「他找借口推掉我了。」吳冉冉微有絲失望,被顧冬海看在眼裡,忍不住哂笑,她以為她是誰?她這樣的女人他見得多了。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放心,我沒有吃醋的意思,相反我祝福你。」

  吳冉冉笑道,「把我想成什麼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崔芷芳喜歡他。我怎麼會去搶朋友的心上人?」顧冬海擺手,「結婚之前可以自由競爭,再說他也不是她的。不用懷疑你的魅力,我還沒見過比你更迷人的女孩子。女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嫁人,我既給不了你家庭,就得放你去找幸福。你……怎麼了?」吳冉冉含著兩泡淚,「Tony,我愛你。」

  顧冬海吻了吻她的額頭,「傻女仔,我比你老多了,當然希望你好。」吳冉冉快要哭出來了,「你對我太好了,我不知道怎麼報答你。」小間的門上有條玻璃,能看到走來走去的服務員,顧冬海把她的頭輕輕按向他的大腿,「你知道如何報答……」他用外衣覆蓋住下面發生的事,也隔開了吳冉冉的視線。

  很好,崔芷芳純潔,吳冉冉狂野,顧冬海不信,在兩個不同類型的女人面前,秦雨松還能裝君子,除非他不是男人。

  顧冬海閉上眼,在音樂聲中期待興奮點的來臨。很享受,可惜吳冉冉經常拒絕替他做,按她的說法,那麼多雙方都能得到愉悅的方式,幹嗎非要認準這個。要做也不難,除非他先用同樣的方式滿足她。聽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打掃公共洗手間,任誰都有心理障礙吧,她太容易上手了。

  顧冬海記不起來,他和吳冉冉誰是主動,似乎在哪個喝酒的場合後,他送她回家。兩人都喝了點酒,她一個勁嚷熱,還抓住他的手去摸她的臉。他那時也是想換換口味,既然年輕漂亮也不笨的女孩子露出了意思,他建議找地方休息。做完她洗過澡自己走了,也不要他送,他馬上覺得她知情識趣,可以繼續下去。相處久了才有上當的感覺,要說好玩,還得是那些略微端著的,比如崔芷芳那個表姐,那才是挑戰,而且床上床下差距越大才越來勁。

  顧冬海腦海裡浮現出周橋的臉,在遐想中他快了。

  吳冉冉感覺到他的變化,想避開卻被他用力按住,有些噴在臉上和脖子裡。她來不及生氣,用紙巾擦了幾下,匆匆起身去洗手間。

  討厭的傢伙,嗓子眼已經受傷,麻生生的發疼。她還得忍住痛用手指摳喉嚨,努力把不小心進去的東西吐乾淨。要不是他看穿了她的打算,怕他壞她的事,她才不怕扯破臉呢。

  吳冉冉湊在水龍頭下沖刷,邊在心中想像甩顧冬海若干個耳光。

  以為別人是傻子,和秦雨松當面扮友好,背後小報告一條又一條。如果她把手裡那些資料交給秦雨松,他會因此對她生愛嗎?

  吳冉冉對鏡冷笑,顧冬海怎麼也想不到吧,她從他的手機裡查到他電腦的密碼,把文檔全部複製了一份。她抹上口紅,理了下頭髮,拉平衣服。好,鏡中的自己又光潔亮麗。

  讓吳冉冉失望的是,顧冬海原本答應幫她約秦雨松共度元旦的計劃,被秦雨松拒絕了,而且顧冬海的家小突然來了。幸好還有葛小永,否則她這個假期的節目都得泡湯。

  「不加班?」她迅速想到,難道周橋為了方便會秦雨松,才放葛小永的假。

  秦雨松確實去找周橋了,可周橋放葛小永假不是為他,「工作雖然重要,但還是要多留時間給兩個人相處。」如果當初她不是忙於工作,也不會被瞞得夠久。幸好現在她不用費心經營和秦雨松的關係,他和她,不就那麼點男女關係麼。

  周橋帶秦雨松在工地走了圈。整塊地是四通一平了,可周圍都是齊人高的野草,風吹過來,把臉上的笑都給凍住了。進工房暖氣一吹,臉是化了,隨即而來的是絲絲縷縷的痛,像過於乾涸的湖底般向四面八方開裂。

  周橋介紹,「秋天來時他們打過幾次野鴨子,用的鳥銃,還打到過兔子,都上了餐桌。」

  秦雨松看著牆上的晴雨表和進度表,「房子簡單,活做得挺周到的。」

  周橋換了雙鞋,「那是,放著我和小永兩大工程師,有經驗有能力,監理工作絕對一流。」

  秦雨鬆開玩笑,「您還能再男人點嗎?」

  樁打得順利,再過幾天就能完工,接下來的活是春節後的了。周橋心情舒暢,也回了句玩笑,「咱們一會見真章。走,我帶你去吃海鮮。」

  她開了輛破舊的普桑,「在這沒車太不方便,所以我也整了一個,算有車一族了。」

  秦雨松看她熟練地發動和加速,車爬過泥濘路,又磕磕碰碰走完大坑路,上了條大路,忍不住就覺得,這假期挺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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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7 00:04: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三章 假期

  鄉間小館子,10元錢的炒蟶子一大盤,膏蟹肉多黃又滿,連普通的菠菜也特別甜。周橋還點了個鹹骨頭煲,鹹肉香百葉鮮。她挑出湯裡的青菜,挾在秦雨松碗裡。

  秦雨松邊吃邊打量周橋。她裹在深藍色羽絨服裡,眉眼卻是他沒見過的開朗,語速加快不少,整個人如同冬天的晴空,明淨透徹。

  「是嗎?」周橋摸了摸臉,皮膚粗糙不少。她有點心虛,「是不是老了?」

  「沒有。」秦雨松真心誠意地認為。這會看起來,她一點都不像雜誌封面上的女明星,雖然聊的是工作中的小煩惱,但完全是知道怎麼解決的樣子。「打算在這扎根?」周橋倒沒認真考慮過這問題,聞言停下筷子,老老實實地說,「不知道。」

  她不再想遙遠的未來,現在只有一個目標,趕緊建起來,趕緊投產。除葛小永外,還有五個員工,財務一個,辦公室文員一個,保安兩個,清潔兼做飯的阿姨一個。周橋笑,「平時辦公室太熱鬧了。鄉鎮裡塞進來的人,學歷就那樣,也沒受過專業訓練,不過性格都不錯,被罵了也不記恨,還經常帶東西給我吃。」

  秦雨鬆開玩笑,「要是我失業,說不定也來找你要碗飯。」

  周橋脫口而出,「小廟養不起大神,我可不敢收你。不過如果有適當的銷售人才,幫我留意,最好那種剛畢業的,呆慣大公司的我也不要。」秦雨松無語,簡直躺著也中槍,憑什麼認定他已經跑不動業務。

  吃完飯周橋搶著結賬,餐館老闆娘邊收錢邊閒聊,「周老闆,這個是你男朋友?」秦雨松裝作看手機,豎起了雙耳。周橋沒否認,「是啊,長得還可以吧?」老闆娘笑呵呵,「何止可以,簡直太神氣了,也是大老闆?跟你很配。」下句低下來,「他們都拿小葛和你開玩笑,我看了就知道這個才是。一頓飯時間,他眼睛都在你身上,菜沒吃到鼻子裡真是奇怪。」

  有嗎?秦雨松不服氣地想,他又不是沒見過女人。

  然而沒辯解的機會,他只能懷著怨憤出門。老闆娘的視線緊緊盯在他倆背上,似乎還和端菜小妹說了句,「將來生男生女都好看。」

  破舊的普桑有股雜味,像是煙的,又像芹菜的。秦雨松愀然不樂,周橋問,「剛才興致還不錯,怎麼突然不高興了?」秦雨松忍不住說,「她們說我太老了,你也這麼認為?」周橋隨口安慰,「男人不怕老。」秦雨松釘住問,「你也覺得我確實有點老?」周橋說,「沒有!」

  「你有!她們說的時候你沒反駁!」

  「你和葛小永比,是年紀大一些。」

  「為什麼要拿我和葛小永比?」

  「我沒有!」

  「你有!否則你不會任她們說。」

  「我真的沒有!」周橋深呼吸,放鬆放鬆,男人發起神經不可理喻,你不能跟著犯混。不就端菜小妹說了兩句麼?「她們根本是路人,我理路人說什麼。」秦雨松還是看著窗外,周橋只好釜底抽薪,「而且葛小永和吳冉冉在談戀愛,我和他搞不清,不是做老三嗎?」

  「吳冉冉?」秦雨松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們公司那個?」

  「是啊,上次吃飯時認識的。他倆也算有緣分,兩頓飯後對上眼了。」

  秦雨松冷笑,不是吳冉冉故意勾搭?她膽子也太大了,竟然不怕漏底。但是,慢著,為什麼要說清楚?如果葛小永沒了牽制,如果葛小永打周橋的主意,離這麼遠他也沒辦法知道,不如現在有所顧忌的狀態。

  由秦雨松的表情周橋想到了歪處,難道吳冉冉是他的窩邊草,「她跟你沒關係吧?」

  「我跟公交車怎麼可能有關係?」秦雨松氣倒,他不是人盡可夫的人!

  周橋放下心,不知為什麼,想到秦雨松可能有其他人,胸口有微微發悶的感覺,「你說話能少厚道點嗎?尤其對女孩子。」他反問,「我哪裡刻薄了?」她翻了個白眼,能有這麼不自覺的人嗎?「你對我說過很多,都記著呢。」

  那倒是,秦雨松啞口無言,許久才說話,「其實我不是……」周橋打斷他,「對,你是沉著冷靜的管理者,平易近人的老闆,就是在我面前比較放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開心時捧著我,不開心就給我看臉色,反正我跟你隨時可以散。」

  秦雨松反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一語既出,車裡只剩發動機的轟鳴聲,沒想到在他心中她還佔據這麼高的位置,周橋有點高興。秦雨松又說,「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很像真的你。」不是以前的她,臉上掛著笑容,卻把人擋在無形的心牆外;再親近的時候,她的靈魂也像已經飄遠,擺在面前的只有軀殼。

  她笑罵,「胡扯,難道以前你眼裡的我是個假人。」

  但也許吧,周橋承認,確實有段時間她和世界隔著層灰色的膜。無論何種感受,經過這層膜都弱了,在心湖最多泛個漣漪。直到黃山頂上的日出撕破了它,從此她才又開始嚮往快樂。

  做讓自己快樂的事,才可以得到快樂。

  周橋住在鎮上一個簡陋的賓館。說是賓館,其實不過私人開的旅館,掛著賓館的牌子,有幾十間房間。她下午在辦公室還有點事,所以讓秦雨松先回去休息。他卻不肯,「我來就是想看你,要睡覺還不如在家睡。」離開了上海,他說話中聽多了。

  但他們回到工地時,才知道等著個不速之客。

  保安告訴周橋有訪客,訪客這會走開了。他形容那人的樣子,「是個年輕小伙子,瘦高個,娃娃臉,大眼睛雙眼皮,面頰左側有酒窩,穿的短皮衣牛仔褲。」

  周橋的臉剎那間騰起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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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舊愛

  早上徐韜在朋友處看到關於周橋的報導,一時衝動出了門,在高速跑了兩三小時已經逐漸冷靜。不過既然來了,他也想知道她的想法,如果她不折騰,那些錢足夠一個女人幸福地過完一生。錢不是萬能的,可多到相當程度,有許多問題可以迎刃而解,為什麼她不肯安定,非要在市道不景氣的時候投資建廠。

  保安說周橋出去吃飯,但下午還要回來。他坐等了會,實在受不了保安偷偷打量的眼光,起身打算沿圍牆走一圈,順便想想見面時要說的話。

  風從四野來,吹得他頭髮零亂,但殘餘的火氣也被吹走了。相識十年,他瞭解她的性格。離婚有外因,是他有了外遇,可她難道就沒問題?她好強,在公司說一不二,回到家裡也全是她說了算。多少次他勉強克制,才沒當著外人面和她吵起來。她不懂他的忍讓,反而越來越認為她都對,什麼都是她有理。她的青春在婚姻裡流逝了,可他何嘗不也是?周圍的朋友一個個有了孩子,回家熱菜熱飯,妻兒環繞,只有他,每天24小時對著上司般的老婆,把日子過得像合夥人。每個人都會隨著環境的改變而做出適度的自我調整,當初創業初始,他欣賞過她的強硬,沒想到她固執地保持著,直到連他的父母都感覺到不對,她仍然沒認識到自己的缺點。有多少夫妻會幾個月才親熱一回?他年輕力壯,她卻一直用太累的理由拒絕。累?少管公司的事就行了,少賺些錢會死嗎?

  徐韜對著江水發了會呆。那些日子,周橋是太陽,自得其樂地燦爛,他是借光的月亮,只能孤獨地圍著她轉,卻永遠無法靠近。幸好,他終於解脫了,現在希望她也好吧。

  徐韜回到簡易工棚,保安說周橋已經回來。辦公室裡空調打得很暖和,他在風裡站得太久,接觸到熱氣猛地打了個顫,鼻子發癢隨即一個噴嚏。打完他自己先笑了,「對不起。」周橋沒吭聲,牆角有個男人站起來,「你有客人,我去外面走走。」

  周橋仰頭看了眼秦雨松,發現他明白來人是誰,他的目光裡有溫柔。她說,「很快就好,外面太冷。」秦雨松點點頭,穿上外套,目不斜視走過徐韜。反而後者盯了他一眼。兩人差不多高,但秦雨松要壯實些。徐韜注意到他襯衫的領子光潔挺拔,是周橋向來喜歡的風格。

  「請坐。」周橋冷淡地說,沒有起身泡茶的打算。

  徐韜坐下,「我來看看你。」周橋垂眼看著電腦的屏幕,她剛才把文件都關了,現在只有光禿禿的windows暗藍色屏保,「謝謝。」

  上次見面還是法庭,徐韜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但他也是在外面跑慣的人,打開談話局面不是問題。他拿出早上那張報紙,「引進浙江民資1億,打造國產工業基地」。周橋看了眼,是奠基那天的照片,做招商引資的有了成績,肯定要擺上檯面。

  「聽不聽由你,我說,圈好地,拖個三五年,不要急於上馬。」徐韜苦口婆心,再過個三五年,周橋總可以找到合適的丈夫人選,到時結婚生子,應該沒精力再折騰了。

  做工廠最辛苦,投資大回報慢。別看招商人員說得花好稻好,等廠房建起來,設備裝上去,找岔的人也來了,稅務環保工商沒哪家是省油的燈。不提外面的壓力,對內工人也不是好管的,素質高學歷強的都去大城市,剩在原地沒走的,聰明的自己做老闆,差的才給人打工。自己沒本事做老闆,做工人又眼高手低,看著別人掙大錢,恨不得背後打悶棍,為幾個加班費可以鬧罷工。原先那些都是周橋負責,他只要在外面管衝鋒就行,離婚後她不去廠裡,他實在厭倦透了日常管理,才寧可把生蛋的雞賣掉。錢永遠掙不夠,但人不能被錢困住,能滿足對生活的要求就行了。

  「我的事跟你沒有關係。」周橋說。

  徐韜早料到她會這麼說,「有,至少我們還是朋友。」

  什麼都不是,周橋心潮湧動,看著熟悉的臉仍然神采飛揚。她可以和秦雨松做朋友,卻不能和徐韜,因為她愛過他,即使到現在說不清愛恨各有幾分,她還是渴望他的擁抱。

  她可以騙任何人,但騙不了自己。

  為了這份心情,她曾經想毀掉他,每個夜晚她有千種辦法,但天亮時她不能去實行,因為還不夠狠心。放愛一條生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足足有半年她糾纏在反覆無常的衝動裡。而且,他賣掉了她的「孩子」,等於把兩人的過去全部抹殺。

  他不需要她,她可以重建需要她的。

  徐韜知道勸不了她回頭,一直是這樣,要是肯聽他,他們不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但不盡人事,他也不安心。說過了就舒服了,他伸出手,「我回去了,再見。」

  周橋沒和他握手,「不用,我們不是朋友。」

  徐韜走出去,大門口秦雨松和保安在聊天。保安說得口沫橫飛,而他似乎聽得津津有味。這年紀,這城府,也不是合適人選,徐韜暗暗搖頭,他還是希望周橋找個簡單的男人,過輕鬆的日子。從戀愛到婚姻,當初她那麼強硬,不過仗著他愛她,然而愛會被磨掉。

  周橋,我該拿你怎麼辦?

  徐韜有幾分無奈,可再不放心,他也已經放手了。

  周橋微微感激秦雨松什麼也沒說,像從未有人來過一樣。她特意提早收工,帶他去城裡好些的餐館。秦雨松察覺到她招待的意思,開玩笑說,「別把我當客人,我不是來吃飯,是想來吃你的。」

  他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可兩人有段時間沒做了,周橋臉一熱,突然不想吃飯了。車子調個頭,她往回旅館的路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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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綻放

  秦雨松跟著周橋走進旅館時,櫃檯後面的女人追過來,「周總,幫你把房間換到三樓了,這是鑰匙。」她和周橋說話的當口,一直盯著秦雨松看。他雖然臉皮不薄,也經不住如此掃視,退後了半步避過探照燈般的目光。「葛工說你那間的窗縫大,所以我們趁假期有空房幫你調了。」

  一個大男人,有必要那麼細心嗎?秦雨松默默嘀咕,男女同行出差最容易出事。公司裡就有過情況,以至於他定了條規定,報銷房費要附帶入住登記單,免得有人趁機私會,回來還撈一間房的錢。雖然為此得罪不少人,被罵作二鬼子最討厭,但他管不了所有的事,總有些方面還可以做主。

  周橋有些意外,上次她和總台說時葛小永也在旁邊,但當時騰不出空房,沒想到隔了段時間他還記得。她接過鑰匙,「謝謝你了,我搬好行李就來還原來那間的鑰匙。」那個女人說沒事沒事,眼睛又在秦雨松身上挖了兩下。

  「在這你習慣嗎?」上樓時秦雨松忍不住問。她明白他的意思,「還行。上海的房子我沒續租,過年前還得去搬東西。」他不假思索地說,「你可以住我家。」她笑了笑,「謝謝。會不會太打擾?」他說,「反正我已經被你打擾過,再多幾次也無所謂。」她還是搖頭,「不一樣,那次是有事。」那次紀佳茹通風報信說徐韜在找她,想阻止她出庭,所以她才找地方躲起來。他沒好聲氣地說,「對我來說一樣。」

  秦雨松幫忙把行李搬到樓上,周橋下去還鑰匙,正好聽到別人在開討論會,「女人自己有錢什麼都不怕,怎麼玩都行,哪怕年紀大點,照樣好找男人。」「聽說她和從前的男人打官司,分到一大筆錢,多得用不掉,才跑來我們這投資。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你是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她有錢關你什麼事!」「那可不一定,別看我沒長小白臉,上了床一個頂仨。錢可是要緊的東西,現在哪種男女關係跟錢無關,討老婆嫁男人也要看錢。」

  一個總台,一個保安,一個清潔工,三個人湊在櫃檯後,你一言我一語聊得很歡。

  周橋敲敲桌面,總台慌裡慌張站起來,收了鑰匙,乾笑著,「周總,你不去城裡玩?」

  周橋沒理她,也不說話,看著那位吹牛床上功夫好的男的,直到他恨不得鑽進地下,才轉身回房。

  門一開,電視機的聲浪撲面而來。

  周橋疑惑地看著秦雨松,他把聲音關小,「你聽。」此伏彼升,隔壁的動靜馬上出來,男人連叫帶吼,女人殺豬似地哼唧,也不知道什麼撞在床板上,咚咚作響。

  「沒好點的飯店了?」牆實在太薄,隔音效果差到極點。

  「這裡是鎮長的親戚開的,雖然條件不好,但還算安全。」周橋拿過遙控器,把聲音又調高,「再說我們不也要做那件事?」她走到秦雨松面前,踮起腳吻他,同時拉出他束在褲子裡的襯衫下擺,雙手老實不客氣伸進去,按在他後背上。

  周橋的手很冷,秦雨松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但唇舌之間卻是火熱。她的臉微微後仰,舌頭和他的緊緊纏在一起,竭盡所能向對方攻擊。隨著潮水般的一浪又一浪,他倆的鼻息越來越熱,輾轉間能感到彼此臉的熱度,那是叫嚷著要要要的燙。在索而不得的渴求中,她的唇轉向他的下巴他的脖頸,而他不甘示弱,吮吸她的每寸肌膚。

  他的手也滑入她的衣服。和她仍然冷冰冰的手不同,他的掌心灼熱,如同跳躍的火星,試圖在原野上燃起大火。如他所願,她迅速燒著了,像熊熊大火般吞噬他這棵大樹。

  怎麼也不夠,因為來得晚,所以更怕來不及。

  曾經以為那個人等在那裡,後來才發現沒有什麼是永恆,無論是誰,他她你你,總有替代品,無論替代品是怎麼來的。

  於是再也不要天長地久,只有此刻才在手心。

  秦雨松停下來,看著下面的周橋,「弄痛你了?」

  她搖頭,沒有了平時的冷靜,眼睛水一樣晶亮,面頰泛著非正常的紅暈,「你餓了嗎?」

  「你餓了?」他想去看時間,被她一把拉住,「我是說,不夠用力!」

  這是明顯的嫌棄!他怎麼能被她如此鄙視。

  燃燒還不夠,要炸開,帶著十二分的歡喜與滿足,如同禮花般粉身碎骨。

  午夜,方便面的香味飄在房裡,周橋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幽幽地說,「新年伊始吃泡麵,會不會今年要吃365次泡麵?」秦雨松披著另一條被子站著,他在等麵條軟下來。牆上那只古老的空調已經盡了力,吼得聲嘶力竭,房裡仍然浸了水似的冷。他沒好氣地說,「我說出去吃,你又不肯。」

  她沒生氣,抱膝垂著頭在發呆。

  人人都喜歡好兆頭,可是又有什麼作得了准,至少他們不可能天天這樣瘋狂。

  秦雨松遞給她一碗麵,「快吃,嚷餓的是你,趕緊吃了睡。你看你,上下眼皮快到一起了。」周橋接過來,「哦我是在想,如果每天做一次,會不會撐到飽,這輩子以後再也不想做?」

  隨著她話音剛落,隔壁恰好又響起了和諧的兩人奏鳴曲,聽聲音還是下午那對。在周圍都靜下來的前提下,連床架的吱嘎聲都很清晰。

  秦雨松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你真的不能換個地方住?」

  這地方太邪門,花朵大海般綻放在曠野,離不開肥沃的土地,聽鄰房那女的就明白了,她那何止是如花的綻放,簡直是花疊花、花上重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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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夢境

  床很窄,以至於他的呼吸近在耳側,吹得她脖頸發癢,而緊靠在一起的身體,能感覺到某處物理性質的變化。他也醒了,輕輕地蹭在她腿間,聲息裡滿是勉強的抑制。

  因為是夢,所以對話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又像迴響在心裡。

  「我不怕,我們遲早要結婚,我願意。」

  「不,我不想勉強你,我知道你只是為了我。我們留到結婚時。」

  她很清楚這是不能回頭的過往,卻不想醒來。場景轉眼變幻,忽然又在山上,「海拔4506」,剛歡呼完她雙腿一軟,「不行了。」他鼓動她,「再爬一點點就是4680,到那個小木台,堅持到底就是勝利,回去有吹牛的本錢。」她搖頭,「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他皺著眉頭看她,突然下了決心,「我背你。」

  他背著她搖搖晃晃往前走,她乖乖摟住他的脖子,盡量減少些負擔,「我以為,你會趁你和我單獨出來玩把那件事做掉,我知道他們笑話你。」他喘著粗氣,「我是男人這是事實,用不著用和你睡覺來證明。我就是喜歡與眾不同,把我們的第一次留到結婚,我們以後有一輩子。」她低聲說,「我愛你。」他停了下來,把她往上送了送,「說大聲點,我聽不清。」

  我愛你,我愛你!周橋愛徐韜,徐韜愛周橋!

  他得意地哈哈大笑。

  突如其來的巨響破碎了夢境,周橋猛地睜開眼睛,有幾絲光透進來,是隔壁的關門聲。她疲倦地歎了口氣,額頭和背上都有汗,看來空調也不是全然無用。定下神她明白綺夢是從哪裡來的了,秦雨松胳膊攪著她,某處活生生地演示著夢裡的情景。

  秦雨松的呼吸平緩,應該還在睡夢中。周橋知道她不該回味夢境,可忍不住會想,他就是那麼一個人,愛裝大男人,等到裝不下去時都是別人的錯,說得好聽卻做不到。事發後紀佳茹拍桌子,「叫他帶她去查DNA,真的是他的再說其他。」他咬緊牙不去。

  判決執行後,他另外又匯了10%的錢給她,因為他覺得既然她這麼想要錢,那就給了,而不是按股份的六四開。他說,「我恨錢,全是因為掙錢,我們才越走越遠。」可當初叫她辭職跟他一起幹的人也是他,「我們可以打造新世界,我在外你守內。」

  她閉上眼睛,不要再想。這是她練就的本領,果然停下不想了。

  秦雨松在南通呆了一天,被顧冬海騙回去了。

  顧冬海拍著他肩膀,「老弟,不騙你說有急事,你肯出現嗎?給個面子,見見我家那個黃臉婆,還有兩位小公主。」最近工作上顧冬海給秦雨松直下絆子,駁了他好幾個市場計劃,出了會議室卻一派老友的樣子。秦雨松心裡再冒火,當面不得不擺出理解對方的「職業度」-私下交情是一回事,工作中他必須從財務管理的角度出發。

  顧冬海的兩個女兒頭髮烏亮,齊劉海直長髮,一色的灰毛衣加紅黑格子裙,嘰嘰咯咯地往外蹦粵語,一個要喝冰可樂,另一個要吃蔬菜條。顧冬海的太太邊抽煙邊應付女兒,能滿足的就滿足,過分的低聲喝罵。

  顧冬海朝秦雨松笑道,「她比我忙多了,我回去探親,經常和她一天說不上幾句話,天天都說累。」作陪的崔芷芳說,「您不在家,顧太一個人帶兩個孩子,挺辛苦的。」顧冬海得意地說,「她很厲害的。自從女兒考進名校後,別人經常來請教,她整天忙著總結經驗,寫下來給那些太太們看,有時還要去講課。」顧太的普通話比顧冬海生硬得多,但交流足夠了。她是啞嗓子,在旁邊接口,「他回了家就罵我笨,老被人騙錢。」聲音粗得像男性的。

  顧冬海把煙缸推到她手邊,「她啊,老是花大價錢給女兒買名牌,衣服都是名牌,玩具也是名牌,也不管小孩子能穿多久玩多長時間,不是笨女人是什麼。我說有那個錢,你自己不會多做幾次臉。」他嗔怪的口氣,兩人的神態,處處顯著老夫老妻的親密。要不是秦雨松親耳所聞,真要相信他是努力在外掙錢養家的好丈夫。

  崔芷芳沒秦雨松老練,臉上難免有點帶出來,開頭還接幾句話,後來默默不語。秦雨松理解小姑娘的心情,加上她是周橋的表妹,他愛屋及烏主動把維持餐桌氣氛的任務承擔起來。崔芷芳察覺到他的用意,慢慢回過神,漸次有說有笑,「秦總去哪過新年了?」

  被她一問,秦雨松想起周橋了,笑意幾乎要滿出來。他收了收,才回答,「會了個朋友。」

  「肯定是很好的朋友了,」顧冬海打趣,「難怪滿面春風,有成家的打算了?」

  秦雨松笑道,「哪有,就是朋友,但她人真的很好。」顧冬海笑呵呵地說,「既然覺得好,那得趕緊下手,遲了就沒了。」他側頭對崔芷芳說,「你們女孩子也一樣,不然好東西到了別人手上,再想要壓力就大了。」

  崔芷芳聽到秦雨松有要好的朋友,正在默默推測到底是哪種朋友,被顧冬海說得臉都紅了起來,顧太淡淡地說,「人家漂亮小姐不知道有多少選擇,女孩子落到和別人搶的份上,先沒了底氣。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在香港經常聽人說,大陸講究真愛,只要自己喜歡,其他都不用管。」秦雨松和崔芷芳覺得她話裡有話,偏偏她補了句,「我不擔心阿顧,一個前妻加兩個女兒的贍養費,哪個女孩子看上他就慘了。」

  崔芷芳平時自我安慰幫親不幫理是人之常情,現在顧太坐在面前,才發現自己幫吳冉冉出了身羞出來的汗。顧冬海有妻有女,吳冉冉跟他混著,算什麼呢?

  顧冬海神態自若,「你和師奶呆的時間太長,她們整天看八卦小報,把小道消息當大新聞。」顧太也不分辨,照樣抽她的煙,盯著兩個孩子吃飯。

  飯後顧冬海建議再去唱會歌,顧太說要帶孩子,「你們玩,我習慣和她們同時睡,去了也玩不久。你們玩得開心點。」

  秦雨松本來不想去,但他一個單身漢,也沒推托的理由。他們去了KTV沒多久,吳冉冉就來了。她和顧冬海有說有笑,崔芷芳坐立不安。秦雨松借口送崔芷芳回家,跟著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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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7 00:05:1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七章 匯報

  夜晚的都市燈火輝煌,他們去的KTV又在市中心,車來車往十分熱鬧。秦雨松大步走在前面,揚手要招的士,後面崔芷芳追上來,「秦總,您能陪我走一會嗎?」她滿臉懇求的神色,讓秦雨松無法拒絕。

  進出的人不少,大多三五成群,都是趁放假尋歡作樂的,偶爾也有單身一人,但步履匆匆,可能在趕約會。秦雨松忽然想到周橋,此刻的她在做什麼?他問她平時的起居,她說做資料,可研環評節能,想換腦子就畫工藝流程。還有呢?做預算。說到錢她歎氣,投入的資本可以用三年分批到位。可是物價漲得太厲害,和幾年前完全不一樣,而且信貸收得緊,貸款計劃交給銀行很久了,遲遲未得消息。

  「或許,應該請他們吃頓飯了……」她揉著太陽穴,苦笑,「請吃飯還得別人肯給面子,所以得先通過招商人員安排。過了年要跑海關,雖然有船公司,但沒人重視散戶,萬一到時不放行,浪費掉10天免費箱期……」

  秦雨松接手時,公司已經在正常運行,而且大公司財大氣粗,做事的人也多,哪個方面都有專人負責,管理者只需要集思廣益,讓下屬各盡其長。但這些事雖然煩瑣,周橋說時有種掌控全盤的樂趣在其中,那是身為職業經理人的他得不到的自由。他做事,不能偏離公司制定的各種規則。

  崔芷芳向右轉,默默走在人行道上。秦雨松不知道她怎麼了,跟在後面,在離她一米多的距離處。路上的法國梧桐已經掉光了葉子,透過光禿禿的枝椏能看到靛藍色的夜空,樹間的五彩小燈一閃一閃,勾畫出濃烈的節日氣氛。

  崔芷芳徘徊在「說」和「不說」之間,始終下不了決心。但他們已經越走越遠,差不多到了大路上,不遠處是高架的入口,望去是車燈如流,公交車轟鳴著從身邊駛過,不再是說話的好地方。

  秦雨松看了看表,已經九點多,再晚打電話給周橋,未免影響她休息。他有些不耐煩地看向崔芷芳,誰知她同時回頭望他,視線碰個正著。秦雨松說,「時間……」同一時間崔芷芳也開了口,「秦總……」

  秦雨松做個手勢,示意她說。崔芷芳鼓起勇氣,「秦總,不是我想越級報告,只是顧總要我別管閒事。」是公事,秦雨松猶豫片刻,和下屬走得近的缺點就是下屬很容易倚熟賣熟,而他特別討厭打小報告的人。但崔芷芳酷似周橋的臉讓他略微心軟,「什麼事?」

  崔芷芳既然開了口,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她在登總賬時發現銷售經理李明報的兩筆費用是同一時間的,但發生在兩個地方,根據出差記錄其中一筆肯定是假的。李明的解釋是有筆是給私人的酬勞,按規定白條不能入賬,所以另外找了些發票來填賬。但他圖省力,沒走類似費用的內部審批制度。

  崔芷芳看秦雨松若有所思,補充道,「本來我也想算了,但今年他這麼做有好幾次了。」秦雨松問,「總額差不多有多少?」崔芷芳答,「幾十萬,顧總每次都叫我別管銷售的事。」她悄然看了他一眼,「上面雖然有你的簽名,但我看著像假的。」

  公司的報銷制度堪稱嚴密,竟然一路沒人發現,如果不是負責總賬的崔芷芳細心,那麼整件事就按下去了。李明報怨過今年項目不好做,秦雨松還陪他跑過兩家,確實不易攻關。對有些不好擺到檯面上的錢,公司也會眼開眼閉,但那得同時有三個同級別的經手人簽字,如果不屬實,很難找到另外兩人共同承擔責任。

  秦雨松思索著說,「明天你把相關票據都複印一份拿給我。」他想想又問,「出納是真的沒看出來,還是知道了幫忙掩蓋?」制單可能有問題,但每天對著那麼多票據,制單也不會特別留意,畢竟誰能想到有人瞞天過海。崔芷芳頓了頓,毅然道,「有次我發現她抽屜有張購物金卡,是可以儲值的那種。」

  出納每月工資不高,也沒聽說她家境很好,卡確實有問題。

  秦雨松心裡有了決斷。他又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但等了會也沒見到空車,他們往回走。秦雨松看了眼崔芷芳的鞋,是雙高跟灰色靴子,「還能走嗎?不能在這裡等我。」崔芷芳搖頭,「沒事,再走個來回也沒關係。」秦雨松唇角泛起個微笑,她戴著頂灰色貝雷帽,米色大衣,亮點是桃紅色圍巾,襯得臉粉撲撲的,特別明媚年輕,「是我小看你了。」出於長輩的立場,他忍不住說,「下次顧總再叫你出來,找個理由推掉他。還有,離吳冉冉遠點。」

  崔芷芳點點頭,遲疑著問,「他們的事,你知道了?」

  秦雨松沒回答,他不想和員工討論同事的私生活。

  崔芷芳自言自語,「不知道顧太知不知道。如果知道,她應該很憤怒吧。」

  中年女人的想法哪是你這種年紀的人能瞭解的,秦雨松心想,有的人,是只要丈夫還回家,就不跟他計較,裝聾作啞過了一輩子。

  崔芷芳又轉回原來的話題,「公司會怎麼處理?」秦雨松說,「你別管,就當不知道這件事。」他自有辦法做得像他自己發現的,免得牽連到她。崔芷芳安靜地點頭,好半天才又說,「如果需要我出來,我可以的。」

  秦雨松看了看她,她眼神清澈,是無所畏懼的青春,「好,我代表公司謝謝你。」

  送了崔芷芳到家,秦雨松看表,已經十一點多,只好發了條短信,「隔壁還那麼吵嗎?」等到他休息,也沒等來回復,大概周橋已經睡了。

  她不是一個等可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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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尋歡

  顧冬海這隻老狐狸,秦雨松不知他哪裡得來的消息,居然搶在前面給總部打了報告自認失察。顯然是上頭有人透氣,讓他丟芝麻保西瓜。但秦雨松能怎麼辦,大公司就這樣,各方面利益自會保持平衡,別想有快意江湖那套。秦雨松的+1級上司推心置腹,「秦,我知道你說得全是事實,絕沒有搞政治,但我們沒有切實的證據,李明一個人把事情扛下來了。他說你一直針對他,壓報銷單不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和李明的談話也讓秦雨松像踩到狗屎般噁心。這樁活可以交給人事去辦,但流言紛紛,都說李明家庭日那晚大大咧咧議論老大的私事,引來滅口之禍。既然如此,他也不是怕事的人,有話當面說清楚。整個談話過程,李明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最後居然還扔下句話,「我是被你逼走了,現在我們等著瞧,你又是怎麼走,說不定還沒我來得光明磊落。」秦雨松自認身正不怕影斜,可聽到他陰陽怪氣的話,實在有種衝動想踹他一腳,讓他圓潤地離開。

  兩年來秦雨松從沒有現在這樣疲憊過,那是不知道未來在何方的厭倦。他算什麼,最多是大機構高級些的運轉軸,替換成本比螺絲釘高些,但取下換掉也不會有後患。

  到下班的點,他少有地準時下班。電梯門關上前,崔芷芳衝了進來,大衣的一角卻被夾在門外。秦雨松眼明手快按了開門鍵,她的臉漲得通紅,連脖子也泛著粉紅。他微覺好玩,開玩笑道,「這麼著急下班,是佳人有約?」崔芷芳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隨即低下頭,「沒有。」

  雖然是下班的時間,但別人看到秦雨松進了電梯,都沒跟進來,所以電梯裡只有他和崔芷芳兩個。公司的電梯寬闊明亮,三面可以當鏡子用,呼呼下行中崔芷芳覺得四面八方都是他,「秦總,我知道你……」話沒說完,秦雨松幫她按了鍵,又開了句玩笑,「怎麼沒按你要去的樓層,跟著我去地下室嗎?」崔芷芳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已經到底樓了,她只能和他說再見。

  秦雨松上車剛調好藍牙,有個電話進來,是周橋收拾完東西,有只箱子想暫時寄放在他家。「好啊。」聽到她的聲音,他突然舒了口氣,「你在哪?我來接你。」

  周橋開著那輛破爛的普桑,不用他接,還帶著海魚海蟹一大包,「我不要吃方便麵。」她拿起茶几上的紅酒,「好酒。」那是秦雨松前兩天買的,他奪下來,「我去開。」

  秦雨鬆開酒的時候,周橋從後面摟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手臂上,「你-似乎有點不高興?」他停下片刻,又繼續轉動開瓶器,「沒有。」周橋笑嘻嘻地說,「我只三分鐘熱度,你考慮一下,要不要把我當樹洞。」

  秦雨松搖頭,「真的沒有。說說你的事,忙得怎麼樣了?」周橋仰頭看著他,「一切順利,驗收合格,春節前沒什麼事了。除了保安其他人都放假,包括我。」她笑得沒心沒肺,「其實我心痛電費,所以到你這來混空調,反正有些工作在哪做都一樣。」

  秦雨松把酒倒進杯裡,稠厚的酒液掛在壁上。他遞給周橋一杯,「歡迎。」

  周橋和他輕輕碰杯,喝了小口,「你曾經說要包養我,錢呢?」秦雨松說,「知道你身家雄厚,我哪能不自量力,你怎麼看得上我那兩個小錢。」他學著小飯店老闆娘的口吻,「周老闆,我還沒問你要醫藥費呢。」

  周橋收拾東西,發現秦雨松給的兩萬元,才感覺一年過去了。這一年有好有壞,但包圍在心上的陰影卻越來越淡,連她也沒想到,原來重新開始會在不經意中進行。她手一攤,無辜地說,「你和流氓打架關我什麼事?」

  「你學壞了!」秦雨松目瞪口呆看她耍無賴。兩人會心的大笑,再次碰杯,各喝了一大口。周橋告訴過他,最早挖機進場時,附近農民攔住路口,要求安排工作,而接警的派出所第一句話是,「你和農民有爭執關我什麼事?」

  酒安撫著喉頭,滑入肚,帶來暖融融的舒適。

  周橋瞇起眼,「我懷念看著萬家燈火『炒飯』的感覺。」

  秦雨松在冰箱裡翻下酒的小食,聽到她說的話,不經意地問,「居高臨下,感覺特別好?」

  周橋笑,「不是,高處只會不勝寒。是我覺得,就算有很多難過的事,但世界很大,也許別人過得也不好,所以越想越開心,至少我還在這裡男歡女愛。」她朝秦雨松晃晃空酒杯,自己替自己又倒了杯酒,「前天我又算了次命。是瞎子算命,來現場檢驗的人聽說我們那有個瞎子算命很靈,吃過飯一齊去算命。你想像不出,眼聰目明的人排隊請瞎子看自己的命。」

  秦雨松找到包花生米,倒進小碗,「他怎麼說你?」

  「和你說的差不多,兒女成雙,後福無窮。」

  秦雨松說,「那證明我不是胡說八道。」

  周橋笑而不語,人的命運都寫在自己臉上,意氣風發時別人也高看一眼。但她知道,那時他只是想安慰她,而現在她也想安慰他。

  點點燈光,黑暗裡他試探著進入,她輕輕哼了聲。他略為遲疑,她立刻察覺到,乾脆摟住他的脖子,把下面交給他,「沒事,就是有段時間沒吃肉,反應比較……」她湊在他耳邊,細微的聲音響在他耳廓裡,莫名共振起來,帶著半側臉都熱了。她小心地問,「平時你有沒有自己解決?」咳,今天您太調皮了些!秦雨松加快了動作,免得她再說出些奇怪的話,然而她更小心地自圓其說,「我聽說男的經常自我解決……」他幾乎是羞惱地用上大力,她低啞地呻吟一聲,緊緊抱住他,半懇求半歡樂地哼哼起來。

  如果有不開心,那就做點會開心的事,比如,和一個喜歡的人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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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信條

  狂歡之所以為狂歡,是因為它的短暫,永恆的是平淡,以及煩惱。

  秦雨松不想和周橋聊工作上的事,卻沒辦法控制自己不想。他承認,他對顧冬海的反感已經強到很難維持表面的和諧了。

  「有心事?」周橋累壞了,幾乎是放平就睡著的,但換了環境,總沒往常睡得穩,秦雨松雖然沒有輾轉反覆,但呼吸明顯不是入睡狀態。「沒有。」他否認,卻在過了很久後又說,「如果有個很討厭的員工,你一時沒辦法趕走他,那怎麼辦?」周橋的聲音帶著睏意,「私企哪有趕不走的人,你以為黑心老闆是說著玩的。」秦雨松在黑暗裡看著天花板笑了,他倒忘了,她是完全的資方立場。周橋說了句話,清醒了些,「官大一級壓死人,多給小鞋穿,看誰先噁心掉誰。或者找他岔子,沒岔子製造岔子。」

  秦雨松心中微動,但隨即丟開了這念頭,他怕先噁心到自己。

  周橋已經敏銳地感覺到他的動靜,秦雨松只好告訴她會議室錄像的事,但沒提主角是誰。她聽完邊想邊說,「你們公司應該不會容許經理人道德敗壞?」秦雨明白她的意思,「一方有家庭,一方還是未婚姑娘,鬧大了對他們個人影響太大。」他想到顧太,還有兩個可愛的小女孩,她們一口氣喝掉半杯可樂,然後故意打嗝來逗她們的媽媽。

  「你笑什麼?」

  「我笑他們敢做你不敢管,白白拿著個大把柄,自己卻被氣得睡不著覺。」

  她的話中帶著嘲諷,秦雨松悶悶不樂,「我拿走錄像不是派這個用處,當時怕保安傳播出去,影響不好。」她聽出了他的不快,握住他的手,「行了,濫好人睡吧,養足精神回辦公室斗壞人。」簡直當他小朋友,秦雨鬆口不擇言,「我肯定沒你們心狠手黑。不是一樣人不進一家門,能找地痞流氓攔住前妻出庭的人,他的前妻也不是范范之輩。」

  秦雨松說完就後悔,他不該和她聊工作,果然得罪她了。

  兩人沉默下來,秦雨松艱澀地開口,「對不起。」現在她在上海沒住的地方,算投奔在他家。如果和他鬥氣回南通,那又得住簡陋的旅館。他從沒問過她老家的情況,但多少也能感覺到她不想提,肯定有她的原因。

  彷彿過了很長的時間,他差點以為她又睡著了的時候她才開口,「不用道歉,我的信條是沒惹到我就算了,惹到就得看我想不想計較。要計較的時候不管什麼手段,能起作用的都會用,我長這麼大不是做受氣包的,打我的人就得作好準備什麼時候我會還回去。」

  她又像笑又像歎氣,「血汗工廠的老闆也是人,慈善家絕對積不起第一桶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沒放下之前只能不停砍殺。」

  他明白,她的臉瘦得掉了形,身上更是一把骨頭。她和他都決口不提那些辛苦,因為已經出發就沒回頭路,只能當沿途都是風景。

  他誠心誠意地說,「對不起。」

  周橋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到他胸口,「兩個選擇,幹掉他,或者接受他,你能接受哪種?」秦雨松認真想了想,他試過跟顧冬海和平共處,既然不行就得走另一條路。他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吶吶地問,「我似乎得罪你……不是一次兩次?」

  周橋隨口說,「你知道就好,哪天養肥了就殺。」

  秦雨松像是當了真,微微抖了下,「女大王饒命!」

  周橋笑道,「行了,睡吧,我沒力氣說話。」她的嗓子啊,火燒般痛。要不是有恩還得報恩,她有時真想讓他把說出來的話給吞回去……

  在春節長假前既忙亂又興奮的日子裡,秦雨松沒料到,吳冉冉來告訴他,李明會用陰狠的手段暗算他。

  想到她可能的消息來源,秦雨松覺得一陣膩煩,「知道了,謝謝。」

  吳冉冉卻賴著不走,「為什麼秦總不勸我離顧總遠些?」

  秦雨松沒見過比她臉皮更厚的女人,他不想稱她為女孩子,因為她沒有女孩子該有的態度,「這是我的辦公室,請出去。」她借送文件的名義來,現在他收到文件了,沒正事就可以走了。

  吳冉冉自說自話坐下來,「您是對我有偏見吧?我想問我做了什麼,以至於您看我很不順眼?我的主管和我談過幾次話,關於您多次過問我的工作表現的事。她很替我擔心,雖然我們公司以公平著稱,但得罪老闆,早晚得滾蛋。」確實,除了會議室那幕,公司和私下吳冉冉的表現都沒有可指責的地方。但秦雨松哪會被她問住,「你說呢,你做了什麼?」

  吳冉冉直視著他,「我沒做任何對不起公司的事,相反我勤奮認真,完全符合公司的要求,絕對超過同期新人,不然我的主管也不會替我擔憂。我相信,秦總您做得到公私分明。」

  好張厲嘴,秦雨松不想和她展開辯論,辯贏了又怎麼樣,一個低級員工長時間呆在他辦公室,給經過的人看著像什麼,「我相信你完全明白我為什麼要過問你的工作情況,所以不想和你就此多說。如你所願,我現在勸你,和同事不要走得太近。」

  吳冉冉看著他,「以後我注意,秦總能既往不咎嗎?」

  秦雨松點頭,「當然。好好工作。」

  至於吳冉冉說的李明的暗算,他沒放在心上,有些人在被動離職後喜歡放幾句狠話。他倒要看看,李明能搞什麼手段,如果是他,有這時間不如趕緊和獵頭聯絡感情,過了年好好找下一份工。又不是二十幾歲,家裡有老有小,缺了經濟來源,拖得時間越長越沒志氣。

  在離春節假期還有三天時,秦雨松出差回來。飛機剛停穩,他打開手機,短信爭先恐後進來了,而來自秘書的未接來電的通知有十幾個。出了什麼事,他撥出電話給秘書,帶著滿腹疑惑。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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