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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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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攸齊 -【愛的主旋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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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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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6 00:20: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彭璐怎麼想?他是不是該告訴彭璐,他與丁琪臻是再無可能的事?
  門鈴響起時,他還兀自沉思,直到熟悉的音調穿透門板。
  “何師孟!雞送來了!”門外彭璐喊完才後覺發現這時間點恐怕擾人了。
  “……”他到底為什麼會在意這樣的女人?何師孟起身開門,才拉開大門,她靈巧地繞過他,鑽進半敞的門縫,進入客廳。
  “幹嘛像做賊一樣?你沒付錢被老闆追?”他掩門,從鞋櫃拎出她的拖鞋。
  “才不是。”她坐上沙發,靠上椅背,合眼舒服地歎了口氣。
  “那你幹嘛急著進門?”他把拖鞋擱在她腳邊,低眸凝視她。怎麼會遲至這時,才明白她在他心裡有多重要?
  她睜眼,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忘了時間這麼晚了,剛剛喊那麼大聲,不知道有沒有吵到對面那對大學生。”
  “你還知道你太大聲了?”他在她身側坐下,故意將右手擱在交迭的大腿上。“放心,大概回家過年,這幾天沒見他們出入,屋裡也安安靜靜的。”
  “那就好。”她翻著袋子裡的吸油紙袋,拿出其中一袋,起身道:“剩下的都是你的,我先回去了。”
  “要回去了?”他訝問。她……都沒發現什麼嗎?
  “大哥,我連三天AllDay,腿都不像腿了,我要回去洗澡休息。”
  他想了想,起身送她。“那你上樓吧,早點休——”
  “何師孟!”她目光一垂,覷見他的右手。“你在ya什麼?”
  什麼YA什麼的?他納悶,順著她視線看向自己的傷指,又氣又好笑。“你腦袋到底都裝什麼?”總算發現了。
  你啊。她笑了一下,盯著他的手問:“到底怎麼弄傷的?”
  “跟哲倫去打籃球,不小心弄傷了。”
  她放下手中物品,抓起他右手。“包成這樣,好像很嚴重。”
  “骨折,你說嚴不嚴重?”他看著他因受傷暫難彎曲的食指與中指——真的很ya。“你應該還記得你高一時腿骨折的生活吧?”
  “當然記得。”那一個多月都是他背她上下樓。“你什麼時後受傷的?”
  “初二。”
  “你那天就是因為沒回娘家才會受傷。”
  他瞪著她,她俏皮地哈哈笑,隨即低眸檢視他身上其它部位,她面容漸露憂心。“還有哪裡受傷嗎?”
  “兩根手指骨折還不夠嚴重?我現在連打字都很困難,這兩天稿子寫得非常不順利,編輯年假還不忘來信問進度,我只能用一指神功回信。”
  “你這樣吃飯怎麼夾菜?”口氣聽來略有責怪,卻藏不住關心;只要想著他的日常生活一定處處不方便,便無法忽視他的傷。
  “所以這幾天我連吃了好幾餐鹵肉飯,左手拿湯匙勉強還能吃。”他從她神情瞧得出她對他的擔心,雖無法確定她對他是怎樣的感情,但這樣的認知讓他心情大好。
  “都吃鹵肉飯怎麼有營養。”彭璐暫忘自己的疲憊,放下手上物品,繞進他廚房,打開冰箱。只有幾顆蛋、一瓶鮮奶、半條吐司、兩顆芭樂,還有一盒便利商店的麻婆豆腐燴飯。
  何師孟拎起桌上那袋鹹酥雞,跟在她身後,邊吃邊說:“這幾天的衣服還有洗衣機可以幫忙,但襪子和內褲需要手洗的根本沒辦法洗,水槽也還有杯子、湯匙、碗,我在想是不是要去買幾打免洗內褲和免洗碗來用。”他覷見冰箱的芭樂,
  語聲模糊地說:“那是除夕那天我媽讓我帶回來的那一袋,剩那兩顆,手不方便洗和切,好像快壞了。”
  她將芭樂拿出來,見水槽果然有用過的餐具,她先清洗那些餐具,再找出一個乾淨的淺盤,道:“我幫你把芭樂洗好切好,你要吃就方便多了。”她說話時,一邊洗著芭樂,再拿湯匙慢慢挖除裡頭的籽。
  她微低著臉,側臉恬靜美好,這樣的女子,怎會到這年紀了還不見身邊有意中人?她不喜歡哲倫嗎?為何幾度拒絕他的告白?她那位前男友又是什麼模樣?
  他叉了塊蘿蔔糕遞到她嘴邊。“還熱的,趁熱吃最好吃。”蘿蔔糕切得大器,約三公分長,她只咬下一半,剩下一半他自然地放進自己口中。
  “你跟哲倫怎麼回事?”他又叉起一塊蘿蔔糕遞過去,她照舊咬了一口。
  “什麼怎麼回事?”彭璐從廚櫃裡找出水果刀,轉眸正好瞥見他將她咬剩的蘿蔔糕放進嘴裡,楞了兩秒,才低下臉去切芭樂。
  “那天跟他打球,聽他說起他跟你告白被你拒絕的事。”他看見她低臉時,髮絲垂了下來,按捺住抬手為她勾攏髮絲的衝動。
  “那都好久以前的事了。”
  “為什麼拒絕?”憑良心說,哲倫條件很不錯,外型、個性、待人處世,沒得嫌……只比他差一點點。
  “哪有為什麼。感情是他喜歡我,我就得喜歡他嗎?”她已熟悉他家中擺設,櫃子裡的收納她也清清楚楚,她拉開上層櫃子,取下一個保鮮盒。
  “當然不是。只是我以為你喜歡他。”
  “是喜歡啊。他人好,沒什麼可挑剔的,我想只要是認識他的人,都會喜歡他。”她把切好的芭樂擺進保鮮盒。“可是這種喜歡,和男女之間的情感是不一樣的,我對他沒有特別感覺,做一般朋友會比較適合。”
  “高中時看你和他感情那麼好,時常走在一塊,畢業後也還有聯絡,我曾經以為你們彼此喜歡對方,只是不知道為了什麼沒有正式在一起;我也想過你和他該不會是偷偷交往吧。”
  “為什麼要偷偷交往?”她說話時,垂在頰邊的髮絲被她呼出的氣流帶起一點弧度,輕輕的,軟軟的,他心口微感騷動。
  何師孟聳肩。“我怎麼知道。也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們在一起。”
  她不以為然的表情。“如果一對男女時常走在一起就表示他們正在交往,那我跟你不知道交往幾百次了。”
  他點頭,唇角有著意味不明的笑。“不然試試如何?”
  “啊?”她圓睜美目,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他笑了笑。“我說,反正我們也時常走在一塊,乾脆湊一湊怎麼樣?”
  他笑得有點輕佻,她別開臉,道:“團購嗎?還湊一湊。”
  她扭開水龍頭洗手,濕淋淋的雙手故意在他胸上衣料抹了抹。
  “喂!”他不知該氣還該笑。
  “好了,鹹酥雞幫你買來了,杯子湯匙也都洗了,連芭樂也幫你處理好,我要回去了。”她越過他走回客廳,撈起沙發上她的物品,離開他租處。
  回到自己屋裡,她吃著已冷了的無骨鹹酥雞,想著,他何止手傷,恐怕連腦也傷了吧,才會沒事拿她尋開心。
  打了個呵欠,何師孟起身進廚房倒杯水,邊喝邊拖著步伐回到客廳。在沙發坐定時,忍不住又打呵欠,他左手搓過兩頰,精神稍好些,準備繼續工作。
  其實已呆坐甚久,“靈感”像是跑去睡覺似的,令他進度掛零。他瞄一眼時間,淩晨三點十一分,與其枯坐攪不出腦汁,不如上床睡覺養足精神明天再繼續。將電腦關機,準備回房睡覺,樓上一陣急促腳步聲,隨後是什麼物品落地的聲音,安靜的夜裡放大了每個聲響,那聲音在此刻聽來是如此突兀。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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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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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發表於 2018-6-16 00:20: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幾個小時前讓她幫忙買宵夜,不是喊累、急著休息嗎?怎麼這時間點還醒著?疑惑之際,又傳來關門聲。她要出門?在這淩晨三點多的時間?
  他抓起大門鑰匙,鞋換了便出門,他摁了電梯,又怕她從一旁樓梯下來,遂等在樓梯口;他一面留意電梯情況,待聽見“當”一聲,他大步回電梯門口,果然見她披頭散髮、一臉焦急地站在角落,手握手機貼在耳邊。
  “你要出去?”意外看見他,彭璐楞楞盯著他瞧。
  “是你要出去吧。”他故意抬腕,看著表面。“這時間難道出去約會?”
  她沒心思揣度他想法,重新撥出那個無人接聽的號碼後,去摁電梯按鍵,她隨口應聲:“對,你要就快點進來。”
  對?他不過是玩笑話,但她真要在這時間出門約會?兩側門滑向中央,他在門掩合之前鑽進電梯裡,微惱地看向她。“急什麼?男朋友不能等?”
  他脾氣來得莫名其妙,她沒心情理會;手機彼端仍無人回應,她切斷撥號,縮在角落盯著自己的鞋尖。為什麼愛情總是曲折迂回?為:麼通往結局的路程不能筆直順遂?為什麼愛著一個人,最後卻也要被這個人傷害?有意的,無心的、不知不覺的……
  她不說話,也不理會他,他卻無法對她的那個“對”字置之不理。何師孟伸出左手握住她手臂,低聲責備:“你有沒有一點警覺心、有沒有長腦子?知不知道一個女人在這種時間出門很危險?要是遇上不良分子還是色狼,你拿什麼應付人家?都幾歲了還不知道這——”
  “我知道我知道!”彭璐抬起臉,兩行淚水毫無預警落下,濕了她面頰。“但我不能不出門,你要罵要念都可以,等下次遇上再一併讓你罵可以嗎?”
  他楞楞地盯著她泛著水光的面頰,電梯在此時到達一樓,見他杵著不動,她越過他步出電梯,他回過神,大步跟上。“璐璐,你怎麼了?”他拉住她手腕。
  “是阿琴。”她聲微哽,口氣急促:“剛剛她打電話給我,好像喝醉了,哭著說她不想活了,我要去找她。”她撥開他的手,轉身就走。
  胡芮琴?何師孟楞了兩秒,快步追上去。
  現在是什麼情況?
  敞著的屋門輕而易舉便能探見屋內擺設,超寬螢幕的電視播放著新聞頻道,地板上散落衣物和看不清的物品,行李箱躺在門前矮階上,裡頭物品散落四周,花臺上還掛了一件女性衣裙。
  沒記錯的話,這個地段的房子不便宜,能入住這排紅牆斜瓦、維多利亞莊園風格的別墅,身份非富即貴。胡芮琴住在這?
  何師孟尚未搞清狀況,只知道她要找胡芮琴,他不放心她一個女子深夜搭計程車,遂與她一道。在車裡,他想開口,見她什麼話也沒說,只安靜地望著車窗外不知想什麼,他也不嘗試開口,她想說自然會告訴他。
  “要進去嗎?”見她傻傻杵著不動,他碰了下她手臂。
  彭璐像失神已久,他一個觸碰喚回她思緒,她才回過神似地拔足前奔,連鞋也未脫,直接闖入屋裡。“阿琴!”
  何師孟跟著進屋時,再次被屋內景象嚇了一跳。這是……被搶劫?碎杯子、遙控器、抱枕、面紙,還有些許食物,統統躺在地板上。
  “阿琴!”彭璐來過幾回,客廳見不到人,她熟門熟路走進餐廳,果然就見著她擔心的那個人正坐在椅上灌酒,嘴裡還叨念著什麼。桌面上好幾瓶空酒瓶,一旁還有一個藥罐和一把刀。
  “騙子、騙子、大騙子!”胡芮琴深陷自己的情緒裡,未發現他們兩人,她淚流滿面,轉開藥罐瓶蓋,倒出一把藥丸就要往嘴裡塞。
  “你做什麼?!”彭璐心下一駭,上前抓住她手腕欲阻止她行為。
  “誰啊?不要拉我!”手中藥丸掉了幾顆,胡芮琴一惱,一面哭喊一面使力與對方拉扯。
  “我是彭璐!你看清楚,不要鬧了!”她瞄一眼藥罐,來不及辨認那是何藥物,只知道不能讓她吞下。
  “我沒有鬧!”胡芮琴揮手,試圖甩開彭璐那雙不放的手。“他那樣對我,我活著做什麼……做什麼……”她哭了出來。
  “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嗎?你這樣傷害自己有什麼意義?能挽回什麼?”彭璐不知道一個喝了這麼多酒的女人,還有這樣大的力氣。何師孟呢?
  她轉眸尋他身影,他就靠在隔開客廳與餐廳的白框拱門邊,靜靜凝視她;她示意他過來幫忙,他攤手以對;她皺眉,他施施然走了過來。
  “有什麼好說的?!他滿口謊言,他一百句話裡一百零一句不能聽!你要我跟他說什麼?!”胡芮琴情緒依然激動,空著的那手在半空中比劃著。“我恨他,我要他永遠記得他對不起我!我要死在他屋子裡,讓他連覺都不敢睡,讓他一進這屋子就內疚……我還要他……”她忽然張大嘴,臉朝上仰,那被握在半空中的手心微張,包在掌心裡的藥丸咚咚落下,她嘴再張大,舌頭伸了出來,藥丸部分落她舌上,部分掉落地。
  “胡芮琴!”彭璐又氣又急,包覆住她半張的手心,不讓藥丸落下,另一手則是用力掐她下巴,試圓阻止她將藥丸咽下;孰料她力氣驚人,無可奈何之下,彭璐揮出一巴掌。
  胡芮琴錯愕地瞪著她,眼眶還懸著淚珠。
  “何必浪費力氣打她?她要死就讓她快點死,最好藥丸吞多一點。”何師孟並未出手相助,站在一旁看好戲的姿態。“醫療進步,現在的安眠藥安全性很高,吞個幾十顆死不了人。你桌上那瓶夠不夠?不夠我現在去幫你買,買回來你再繼續死,免得死不了我還要送你去醫院,你還得洗胃有的沒有的浪費醫療資源。”彭璐瞪大眼,用責備的眼神看著他。
  他接收到她的目光,聳肩道:“沒辦法,我是豬一樣的隊友。”
  “……”現在是開玩笑的時機嗎?
  “不吃了嗎?快點吃啊。多吃一點,我一定會幫你通知你家人,我想他們應該會很後侮當初生下你,還把屎把尿才養到這麼大,結果生出一個連活下去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到的女兒,他們一定恨不得當初生下的是塊豬頭皮。然後你男人就慶倖他不用出手你就自己幫他解決了自己,他樂得去泡下一個美眉。哈哈哈,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多適合你這個情境!喔對了,我最近正缺靈感,剛好可以寫進下一本故事裡,讓讀者去猜到底誰殺了你。”
  何師孟似笑非笑地看著濕紅著眼睛瞪著他瞧的胡芮琴,又道:“啊啊,你感覺自己快死之前,記得喊我一下,我才知道要跑,免得被當成嫌疑犯,我還得進警局去做筆錄去解釋我不是兇手,那很麻煩的。”
  彭璐一面氣惱他的風涼話,一面卻也發現阿琴情緒較稍早前來得緩和,是那巴掌打醒了她?還是她被何師孟這番話轉移了注意力?她無暇再去細想分析,趕忙趁機會將她嘴裡的藥丸以手指摳弄出來。
  未料到有人摳她喉嚨,胡芮琴幹嘔數聲,哭罵著:“彭璐你幹嘛挖我嘴巴啦!你手會弄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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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6 00:21: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你都要死了我還管手髒不髒!”她把樞出來的、落地的,還有瓶子裡剩餘的藥丸全扔進馬桶,洗過手後順便擰了條濕毛巾出來。
  “如果怕她的手髒,拜託下次要死之前不要打電話給她,她才不會大半夜覺也不睡跑來這裡幫你掏喉嚨。”何師孟這刻才有了怒意。莫名其妙!要死幹嘛還先通知?
  “閉嘴啦臭男人!”胡芮琴沖他大吼。
  “臭男人?”他挑高眉。
  “對啦!臭男人,你跟許立言一樣都是只會讓女人傷心的臭男人!”
  他大概知道她口中名字是讓她做出這麼激烈手段的男人,但不理解自己在她眼裡為何也成了讓女人傷心的男人。他笑。“別亂栽贓,害你傷心的可不是我,你要出氣去找他,別亂咬人。”沒心缺肺,要不是他的激將法奏效,她還能在這裡罵他臭男人?
  “我現在說的就是你何師孟!你也一樣只會讓女人為你傷心難過!你們男人都一樣啦,天下烏鴉一般黑,看不到身邊女人的好,一雙眼睛注意到的永遠都是別人,我……呃?”臉上忽然有些微疼痛,她仰臉看著為她擦拭面頰的彭璐,怨道:“你擦太大力了,會痛啦!”
  “你夠了吧?發酒瘋也該適可而止。人家幫你擦臉你還嫌?”她男人惹毛她,幹他鳥事?又幹彭職屁事!
  彭璐一面擔憂阿琴洩露什麼,一面也擔心他又刺激她;她拍他手臂,指著廚房道:“你去倒杯開水過來,讓她喝點水看看會不會好一點。”
  “對對,我要喝水,要冰的,要很多很多冰塊。”
  何師孟哼哼兩聲。“你怎麼知道我現在很想‘冰的’?”嘴裡罵著,仍繞過她們往裡頭走。
  彭璐拉來椅子,坐在胡芮琴面前,放下濕毛巾,摸了摸被她擦出紅痕的臉頰。“不好意思,你剛剛差點說出來了。”
  “我知道哇,你在暗示我別講嘛。但為什麼不講?喜歡就要讓他知道啊,難道要像我這樣一直被許立言蒙在鼓裡?”胡芮琴後腦有些昏,神智還算清楚,大概酒精後座力影響,她說話時有些大舌頭。
  廚房有冰塊聲,彭璐瞄一眼廚房口,細聲交代:“小聲一點,我跟你情況應該不一樣吧,反正你不要在他面前說什麼就是了。”
  “為什麼要這樣?”胡芮琴蹙著眉,揚高聲音:“為什麼女人在愛情裡,總是卑微、總是委屈自己?我們不能談一場光明正大又快樂甜蜜的戀愛嗎?”
  “好了好了,你小聲一點,鬧成這樣八成左鄰右舍都知道了。”她視線望向拱門另一側的通道與客廳的一地淩亂,真不知是怎麼吵的。
  “知道就知道!最好讓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大騙子!”提起那男人,胡芮琴音調又拔高。
  彭璐手心貼上她被自己掮了一掌而略顯紅腫的臉頰。“還痛嗎?”她曾經以為電視電影裡甩人巴掌讓人冷靜的劇情過於浮誇,原來是真的有其效果。
  “再痛也沒心痛來得痛。”帶著哭音,似又要哭了。
  彭璐歎口氣。“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一直說許立言是騙子,他騙了你什麼?”睡夢中接到她電話,只聽她哭著問她為什麼愛一個人那麼難、問她為什麼愛情那麼複雜、問她為什麼她們都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問她為什麼她們愛著的男人愛的是別人,問完又哭著說許立言騙她、說她不想活了……
  “騙我感情。他說他愛我,都是假的!”胡芮琴有些激動,拍著自己的胸口說:“我全心全意愛著他,想不到他早就有老婆小孩,人家住在加拿大,我只是他養在臺灣的情婦。”
  彭璐張了張嘴,訝道:“怎麼會……”
  “怎麼不會?”何師孟走出來,左手握著一個馬克杯,放到胡芮琴面前,拎了把椅子坐在離兩個女子約五步之遙的地方。他抱臂,開始分析:“男人瞞婚劈腿的新聞在這社會沒少過,以往都是在新聞中看見,現在是女主角換成我們認識的人。”
  胡芮琴自嘲地笑一聲。“我也沒想過有一天我會成為這種女主角。”喝口水,才接著說:“當初追我時,我看他年紀長我不少,一問,和我差了十五歲,我直覺他應該已婚,他告訴我他結過婚,但離婚了,我看他很誠懇,就信了他。”
  何師孟靠著椅背笑。“不誠懇怎麼騙得了你。”
  “對!我承認我被他外表風度翩翩的樣子給騙了。”胡芮琴憶想過往,緩緩述說:“他對我很好,像這房子也是買我的名,大半夜我餓了想吃什麼他就出門去買,從來不嫌我煩,我真以為我找到依靠了,要不是今天早上他老婆上門來要我離開她老公,我根本不會知道原來我是人家的外遇。”
  “他老婆怎麼知道這裡?跟蹤許立言?還是早知道你存在?”彭璐疑惑。
  “說早就發現許立言怪怪的,所以她托征信社調查。她一收到征信社給她的資料,馬上就回來臺灣處理了。”胡芮琴握著杯子,止住的眼淚忽然又落下。“我跟他老婆說我不知道他結婚了,他老婆沒刁難我,說她早知道許立言在臺灣不會安分,因為我不是他第一個外遇對象,我才知道他是慣性劈腿。他老婆說只要我離開他,就不跟我追究,聽起來好像很有度量、對我很包容,但是是我自己要成為小三的嗎?她難過,我現在才知道我是他外遇物件,我就不難過?”
  男人外遇,傷心的總是女人,無論是元配還是外遇;而男人往往只要一句我錯了、我不再犯……幾乎都能獲得元配諒解,重新得回家庭溫暖,但被拋棄的那個女人呢?當小三當然不對,但存心欺騙和妄享齊人之福的男人難道又值得被輕易原諒?
  彭璐在心裡歎氣。“許立言怎麼說?”
  “我打電話給他,他知道他老婆找來了馬上就趕回來。他說他和他老婆老早就沒感情,也有談過離婚,只是沒談成功,因為還要顧全孩子的想法。”胡芮琴笑了下。“你知道他多不要臉嗎?到這時候了他還敢說他愛的只有我,說他跟他老婆只是維持一個表像,說他只要一離婚就馬上娶我,他當我三歲小孩嗎!”
  她五官微微扭曲,罵道:“他王八蛋!知道騙不了我,就把我打包好的行李箱丟出去,還搶走我的身份證、駕照和健保卡,就是不讓我離開。”
  真不明白男人這種吃碗裡又抓碗外的心態。野花真比家花好?那為何不先將一段感情結束了再來進行下一段?抿抿唇,彭璐開口安慰:“你還知道他是在騙你,這就表示你也知道這段感情不能繼續了。你該高興至少你是現在知道,不是等到被他老婆提告了才知道自己是第三者。”
  胡芮琴苦笑。“是啊,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不然還能怎麼辦?只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要還我證件,他要是不還我,我就去報案。”她喝口冰水,一顆冰塊滑入口腔,她洩憤似地,把冰塊咬得喀嘻響。
  “能夠好好商量是最好的,弄到進出警局也就算是徹底撕破臉了。”
  “撕破就撕破,對那種人我不能心軟。他都能搶走我身份資料,誰知道下次他要從我這裡偷走什麼。”胡芮琴捧著杯子,目光低垂,靜了數秒鐘又再落下淚水。“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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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啊?”彭璐納悶。
  “上次你打電話給我,哭著承認你喜歡他時,我心裡還在慶倖我比你幸福多了,至少我跟他是在一起、他是愛我的。我那時還覺得你很笨,守著一段不知道何時才能撥雲見日的感情有什麼意義?我心裡笑你暗戀這麼久也沒個進展,結果呢?哈哈,報應吧,報應我太得意自己傍了個有錢人。可是我真的愛著他啊,我不是為了錢才愛他,只是剛好我愛的人是有錢人而已,為什麼大家都誤會我嫌貧愛富?我為他背這種臭名我甘願,但要我背上第三者罪名我不甘願。”
  彭璐微瞠圓了眼,卻什麼話也沒說。每個人的感情觀不同,她不怪阿琴有那樣的想法。她知道阿琴家境貧困,高三時因為繳不出畢業旅行費用被幾個平日與她本就不甚友好的同學恥笑,她反擊他們將來她會過得比任何人好、比誰都有錢。
  她後來交了個家裡在賣臭豆腐的男朋友,被那幾個同學知曉後,又是一番鄙視,嘲弄她只會說大話。她這幾年和許立言在一起了,同學在各交流管道流傳的是她嫌貧愛富、看高不看低等等暗箭亂竄的耳語。
  一段無畏他人冷嘲熱諷、全心全意付出的情感,卻原來是一場欺瞞,任誰都會不甘願啊。彭璐輕輕地開口:“我知道你現在很不甘願,但這只是一時情緒,你要想,趁這機會能跟那種男人做個了斷並沒什麼不好,何必再去牽扯,自找罪受?”
  “莫名其妙成了第三者,我要怎麼甘願?”
  “是要不甘願什麼?”畢竟交情沒那麼深厚,何師孟沒什麼耐性在這裡充當心理諮商師還是輔導老師。他低著聲音,語氣不佳地說:“天塌了嗎?不過就是失戀,誰沒失戀過?那種男人有什麼好,要讓你為他哭為他鬧為他自殘為他不甘願的?難道你要再來一次自殺?你有沒有腦袋?你死了真的懲罰他了嗎?我看你懲罰的是彭璐。你知道她上幾天AllDay嗎?拜託以後失戀時有一點智商,不然就不要戀愛,這樣就不會失戀不會尋死尋活了。”
  胡芮琴瞪圓了哭得紅腫的眼。“對!我是豬腦袋,所以剛剛才會抓了一把藥。我笨我承認,我麻煩了璐璐我也承認,那你呢?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我懲罰了璐璐?丁琪臻扔下你自己一個人跑到國外逍遙時,你難道不也是麻煩了她?”
  何師孟被問住,一時之間無法言語。
  他憶想這幾個月與丁琪臻分手後的生活,再看了彭璐一眼,自嘲地笑了聲。
  是,他有何資格在這裡指責他人?
  何師孟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以寫作為生。他語文成績普通,看見課本裡的古詩和譯文賞析就頭痛,偏對靈異、推理懸疑小說情有獨鍾;他知道哪些作家屬本格派推理,哪幾位又是變格派推理,卻老是搞不清楚中國各朝代表詩人和名號。
  國三時,偶爾因為課業壓力大想紓壓而拿出紙筆開始天馬行空地佈局他故事中的案件,每完成一小篇,心裡便湧出一種滿足感,那種層層剝開洋蔥、讓真相揭露的過程,令他著迷不已。
  高中投出第一篇中篇小說作品,並未抱太大期待,卻拿了第一名;之後陸續參加多場徵文比賽,成績斐然。大二拿了聯合文學獎中篇小說首獎後,有出版社編輯邀稿商談合作事宜,至此開始了他的寫作生涯。
  大學在外租屋,夜裡寫作並不影響任何人;但回到家裡,他的日夜顛倒便會與家人彼此影響。為了有更安靜的空間創作,他與家人商量後決定在外租屋。
  在做此決定前,丁琪臻雙親不知為何突然對他專職寫作的工作不甚滿意,丁琪臻的說法是她與她父母為他的事爭吵多次,吵到她再受不了,對他提分手。他不想她為了他和她父母壞了感情,再不舍也同意分手。
  因為已分手,恰好那陣子彭璐考上化妝品專櫃小姐,為上下班方便關係,也正打算搬到外頭租屋,於是兩人有伴,在自家母親與彭璐媽媽的建議下,他們一起找房、看房,最後選定同棟大樓的公寓。
  住進公寓不久,丁琪臻聯繫上他,委屈地哭求他原諒,說她已與她父母溝通好,他們願意接受他的工作,願意相信他能給她依靠。畢竟是多年感情,他也割捨不下,複合後他更珍惜兩人間的感情,寫作空檔便陪她做她想做的事。
  雖然寫作時間自由,但截稿在即時,也常忙到覺沒睡、飯隨便吃,他開始認真思考將寫作當副業,再覓一份正職工作的可能性,這樣他也許有較充裕的時間可以陪她,也能有正常的作息。
  他點開網頁,流覽人力網站,試著瞭解目前職場動向、專業相關產業;他專注流覽時,門鈴響了,透過貓眼他看見他的女友和他自小到大的好友立在門外。他開門時目光落在兩人手中提袋上,好笑地開口:“買到沒手可以拿鑰匙開門?”
  丁琪臻把手提紙袋塞進他懷裡。“打折嘛,不趁現在買要什麼時候買。有幫你買三件襯衫,你等等去試試看。”她進屋,包一扔,懶洋洋地靠坐沙發上。
  何師孟眼神對上還站在門口的彭璐,他側身讓她進屋,她似無打算進來,只把手中袋子遞出。“這也是琪臻買的。”
  “不進來?”他接過,疑惑的眼神。
  “不要好了,你們兩人世界,我當電燈泡多無趣。”她笑一下。
  丁琪臻坐正身子,目光落在門外。“哪有什麼燈不燈泡的,進來啦,我有買你的甜甜圈,進來一起吃。”
  她仍杵著不動,一副隨時要走的姿態,他嗤一聲,道:“又不是第一次當電燈泡,怕什麼?”也不是沒進過他屋裡,更別說以前兩人尚未自家中搬出時,她連他房間都闖過,現在不過讓她進來坐,龜龜毛毛的。
  “誰怕你啊!”彭璐瞪圓美目,推開他,踏進屋裡。“我是想讓你們有兩人世界,居然不知好歹。”
  丁琪臻笑開懷。“每次看你們兩個鬥嘴就覺得很有趣。”
  “有趣?”那對“你們”異口同聲,彼此對視一眼又調開目光。
  “我常被他氣得半死,哪裡有趣了。”彭璐坐了下來,抱怨著。
  “我才是常被她氣得快沒命的那個人吧。”何師孟坐在丁琪臻另一側。
  “不要吵了,先來吃甜甜圈,我想好久了。”丁琪臻從紙袋裡拿出紙盒,分著甜甜圈。“這個卡士達法蘭奇是璐璐推薦的,我當場就吃了兩口,真的超棒。”
  她咬下一口,滿滿的卡士達醬內餡爆了出來,沾在人中,何師孟看一眼,遞出面紙盒。“沾到了,先擦一擦。”
  “喔。”她笑一聲,接過面紙盒,抽紙擦拭。
  彭璐垂眼,小口咬下甜甜圈。就說她不該留在這裡。
  喜歡一個人,會希望他快樂,不願他為難,她小心翼翼收藏自己的感情,故意與他唱反調、與他硬碰硬,無非是希望不要被誰發現她對他的情意;她衷心祝福他們永遠這麼甜蜜,但她還是做不到平靜地看他們之間的恩愛互動,這麼久的時間了,她心裡還是會難過。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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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她其實很自虐,也很死心眼,想要放開這個人,又矛盾地希望時時刻刻見到他,才把自己搞成這局面。早知道他會和琪臻複合,當初她是不是就不會與他租在同一棟樓?
  “咦?你在看人力銀行?”丁琪臻無意的一瞟,看見他筆電上的畫面內容。
  “對。”何師孟放下手中甜甜圈,抽紙擦過手指,點開幾個網頁。“剛剛看了這幾個工作,感覺滿有挑戰性。”
  “你要找工作?”丁琪臻發出疑問同時,彭璐也看向他。
  “有在打算。”他笑一下。“覺得應該找個正職工作比較有保障,畢竟不知道自己還能寫多久,這樣也可以讓你家人更放心我;而且有正職工作,生活作息會比較正常,才能有更多時間陪你,總不能結婚了,我還過著白天睡覺晚上寫稿的生活,那樣你也會很困擾。”
  丁琪臻神情微變,再不見方才吃甜點的滿足愉快樣。
  “怎麼了?”他低問。
  她一臉為難,欲言又止模樣。
  “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吧。”彭璐看出她的為難,準備起身。“沒關係,我先回樓上。”
  “不不,跟你沒關係,反正你也是會知道的。”丁琪臻看看兩人,好半晌才啟唇說:“師孟,我本來今天就想跟你說這件事的。就是……”頓了頓,豁出去的姿態。“我決定繼續讀書,要去修博士學位。”
  訊息是有點突然,但他只是笑。“讀書很好啊,有什麼不好開口的。”
  丁琪臻笑得不自在。“我是要去美國。”
  “美國?”這次他不淡定了。
  “嗯。”她點頭,期期艾艾地開口:“最短……最短也要三、四年。”
  他一時間難接受,張大長眸看她,不發一語。
  彭璐蹙著秀眉,問:“申請不是很麻煩嗎,怎麼不在國內讀就好?”
  “不麻煩。因為我爸有個朋友寫了推薦信,我連指導教授都找好了。”她語氣帶著興奮。
  何師孟微揚嗓:“指導教授找好了?”言下之意是沒得商量,她已做了決定了?
  她用力點頭。“對方看過我的成績和論文,非常欣賞我。”
  “你說要幾年?”他聲音聽來有些沉。
  “快一點三、四年,慢一點可能七年八年。”她瞧瞧他,試探性地開口:“我會儘量快點完成學業,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你覺得重點是什麼?”他微抬下顎,驟沉的面孔讓人望而生畏。
  “啊?”
  “這種事情為什麼不事先跟我商量?你都決定了才來告訴我,你用意是什麼?”他眉峰微抑,似是相當生氣。
  “用意?”丁琪臻覺得莫名其妙。“我哪有什麼用意,我就是告知你這件事,我的用意就是我已經申請好學校,要去讀書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只是告知我?”他起身,低眼看她。“在你做決定前……不是,當你一開始有這種想法時,不是應該先和我討論,或是先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嗎?”
  她無法理解他的話。“要出去的是我,需要做準備的也是我,你需要什麼準備?”
  “你是我女朋友,你有這樣的決定,難道不該第一時間就讓我知道,讓我心裡有個底,而不是決定好了才來告知我嗎?”他音色漸重,顯然已壓抑不住憋了許久的怒氣。
  “我當然想告訴你,但我沒確定前,我要怎麼告訴你?萬一事情有變化,我不是白說了嗎?”他從未如此嚴厲待她,她也覺委屈。“本來以為你會為我找到指導教授而開心,會支持我完成我的夢想,結果你是這樣的反應……”
  “如果你早一點讓我知道你的計畫,我們對未來有相同共識,我當然會為你高興,但是當我在規劃我們的未來,我的計畫以你為重,你的人生規劃卻把我排除在外,你要我開心什麼?”
  “我哪有排除你,我只是想先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等拿到學位了,我還是會回來你身邊啊,難道你要我抱著遺憾跟你生活一輩子?”
  “跟我生活會有遺憾?”若非親耳聽她說,他真難相信這種話是從她口中說出。
  “我又不是這意思!”丁琪臻急了,她眼眶泛紅,側首看著彭璐。“璐璐,你幫我跟他說,說我不是他說的那種意思。”
  未曾見過他們如此爭執,彭璐一時之間也難有反應,她目光來回他們身上,思考他們立場,好一會時間,她決定順從心的聲音。她開口:“琪臻,坦白說,你的決定確實很突然,我剛剛聽見時,也有些錯愕。”
  “為什麼?”丁琪臻以為她會支持自己、會站在她這一邊。
  “我覺得……”她抿了下唇,才說:“師孟畢竟是你男朋友,出國修學位不是小事,你應該先和他商量,一起討論後再決定。”
  “就因為他是我男朋友,我才以為不管我做什麼決定,他都會支援我。何況我只是去讀書,不是去殺人放火。”丁琪臻仍未理解哪個環節出了錯。
  何師孟第一次發現,原來他和他的女友有如此嚴重的溝通問題,是從來不曾與她計較,才沒發現他們觀念上的差異?還是過往他太縱容她?
  他閉了閉眼,展眸時,道:“不能因為你是我女朋友,你就認為我什麼事都該支持你。人跟人之間,就算關係再親密,也還是要尊重彼此。難道改天你懷了孩子也不讓我知道,等生了才來告訴我要給我驚喜?”
  “那又不一樣,我——”
  “抱歉,你們慢慢溝通吧,我在這裡你們也不方便。”杵在這聽他們吵架也不是辦法,彭璐決定回避,給他們私人空間解決。
  她難得休假,上樓後一睡就是一下午,一通電話擾醒了她,她摸來手機,坐起身往窗外看,外頭已是夕落時分,她看了眼來電,接通電話。
  “璐璐怎麼辦……”丁琪臻在彼端哭著。
  “怎麼了?”她慢慢憶起她睡前的事。他們還沒談好嗎?
  “嗚嗚……”丁琪臻哽咽數秒,才說:“師孟要跟我分手……可是我沒要跟他分手啊,我只是……是去讀書,不是移情別戀,他為、為什麼不能支持我?”
  說到傷心處,又嗚嗚哭著。
  “……”怎麼都一下午過去了,琪臻還沒搞懂問題在哪?
  “璐璐,你、你跟他十多年的交情……你你……你去幫我勸他好、好不好?”丁琪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彭璐不想答應,思考數秒,她說:“琪臻,我不怕你知道我的想法,我覺得你這次真的做錯了,你真的不該都決定好了才告訴他,你讓我感覺你很自私。”
  彼端楞了片刻,才哭說:“我知道,對,我、我自私,但是……但是就這麼一次而、而已,以後我保證不會……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發生……”
  “一次就夠了。你也要想想他的立場,他會考慮找正職,就是有打算跟你步人婚姻,你突然說要去讀書,還是去美國,他心裡不會難過嗎?”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一個人關在屋裡嗎?她該下樓去看看他。
  她要丁琪臻自己和他溝通,隨後掛了電話,再坐了一會,決定下樓找他。站在熟悉大門前,電鈴如何也摁不下,她該怎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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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6 00:21: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嗨,櫃姐美女,你來找大作家啊?”對門開了,年輕大學生走出家門。
  “欸,對啊。”她看著大男生,微笑頷首。
  何師孟以本名出版小說,大男生似乎是因為一次在樓下信箱拿信時,無意間看到何師孟信箱露出一角的信件上有他的姓名,寄件者還是合作出版社,就這樣被沉迷推理小說的大男生發現對門住著自己的偶像。
  大男生鎖上門,轉身看著她。“他出去了,應該還沒回來,因為我沒聽見他開門的聲音。”
  “出去了?”她認問。
  “對啊,好像三點多出去的。”大男生露出八卦表情。“他跟一個女生吵
  架,吵得很凶,那女生哭好久,我猜是他女朋友,後來聽到吵架聲變大,我貼在門後偷看,原來是他門開了,然後那女生哭著離開,沒多久他也跟著出門,大門還‘砰’的好大一聲。”
  這種情況下,他會去哪?他不大出門,不和琪臻在一起時,只有覓食和購買日用品才會見他出門走動,可說是很典型的宅男,除了回家或和琪臻出門約會之外,他幾乎成天關在屋裡寫稿和睡覺,所以下午三點多的時間他會去哪?
  “你真的不是他女朋友哦?”大男生繼續八卦。
  這大男生曾經在電梯裡遇上她時,問過她是不是何師孟女友,當時她已回應過。彭璐淺淺地笑了一下,不介意再次解釋:“真的不是。我和他是從小認識的好朋友而已,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啊。”
  “是說過啦。”大男生搔搔頭。“不過我下午看到他女朋友,長得是不差,但就是還差你一截,怎麼他沒挑你當女朋友?”
  她笑一聲。“你外貌協會的啊?”
  “也不是,就是……你看起來比較順眼。”他們邊走邊說。大男生摁了電梯按鍵,問:“你不等他了?”
  她點頭。“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我先上樓打他手機看看。”
  “喔,那再見。”大男生笑咪咪的,電梯叮一聲,兩扇門滑開。
  “再見。”她微微一笑,邁步朝一旁樓梯走去,準備上樓。
  “大作家,你回來啦?”
  身後傳來聲音,彭璐停步,回首,正好看見那人從電梯裡走出來。
  “那個櫃姐美女在找你。”大男生指指她。
  何師孟看了過來,目光沉沉。
  大男生進入電梯後,她上前兩步,嗅見有食物香氣,才發現他手裡拎著兩個略沉的大袋子。還來不及問,先聽他開口:“原來你在這裡。”
  她眨眨眼,愣愣看他。“啊?”
  彭璐沒能明白他那句“原來你在這裡”是何意。
  “我剛上樓按你家門鈴,你不在。”他掏出鑰匙朝家門走。
  他找她?應該是她下樓時,與他錯身而過了。
  “你找我有事?”何師孟停在家門前。
  “也不算有事。”她跟在他身後。“就是……剛剛琪臻打電話給我。”
  他楞一下,沒發現手中鑰匙落地,她看他一眼,彎身拾起遞給他。
  他回神,接過鑰匙開門。“我買了滷味,有你愛吃的雞爪凍,進來吃吧。”
  說完逕自進屋。“對了,鞋櫃裡有拖鞋,自己拿。”
  她脫鞋進屋,打開鞋櫃,發現他所謂的拖鞋是丁琪臻的,她闔上鞋櫃門,赤足移步客廳。雖住在他樓上,她其實甚少進他屋,為的是避嫌,即使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她也知道該考慮琪臻的心情,所以她只在琪臻在時才會踏進這裡。
  何師孟拿出兩個盛裝了冰塊的杯子,在沙發坐下,見她杵著不動,笑了笑。
  “幹嘛罰站?我沒鬧割腕沒吞安眠藥沒上吊你感到很奇怪是不是?”
  “當然不是啊。”會開玩笑,還好。她挑了另一張單人椅坐定。
  “坐那麼遠是要怎麼吃?”他瞄她一眼,努下巴示意她坐過來。
  她剛在他身側位子落坐,他開了啤酒,分別在兩個杯子裡各注入半杯,遞出其中一杯給她。“吃雞爪凍就是要配啤酒。”
  彭璐接過,看他一眼。他不說,她也就不問了,也許這時候他需要的只是陪伴,而不是誰的安慰或詢問結果。
  “你酒量怎麼樣?”認識這麼多年,頭一次和她喝酒。
  “應該不差,啤酒是可以喝上幾瓶的。”在高雄讀大學時,假日常到旗津吃海鮮快炒和燒烤,偶爾也會喝上幾杯啤酒。
  “真的?別吹牛。”他杯子碰了她的,先抿一口,滿足地呵口氣。“還是冰啤酒最棒。”
  “沒吹牛,大學時常和同學去吃海鮮快炒,有時是吃燒烤,一聊開來高興了,都會喝啤酒,碩士班的同學偶爾也會約。”她一口氣灌下手中那杯酒,笑著歎息。
  “好久沒喝了。”
  “還真的能喝的樣子。但還是要吃個東西墊胃。”他打開一盒雞爪凍遞給她。
  “買很多,儘量吃。”他一面說,一面又將毛豆、鴨翅、花生、海帶、豆干、雞腿、雞脖布上桌。
  她瞠目結舌。“你買這麼多,是打算一個人吃嗎?”
  “哪有可能。有你的份,所以你要負責吃完。”說完又把一盒毛豆塞給她。
  她把食物擱桌面,起身四處探看。“你這裡有沒有舊日曆還是報紙?”
  “等我。”他轉進裡頭,出來時手上幾張舊報紙,他鋪上桌面,不經意地轉眸,覷見她光著腳丫。“不是讓你自己拿拖鞋?”
  見他目光落在自己光裸的腳上,她不大自在地縮了縮腳趾。“裡面只有琪臻穿的那雙。”
  他楞一下,沒有說話,將報紙鋪妥,然後坐回沙發;他開電視,轉著頻道,最後還是決定看新聞。他靠著椅背,開始剝毛豆。“下次帶一雙拖鞋過來。”隨即又問:“剛剛你說到你大學跟同學去吃海鮮,我現在才想起來,你大學和研究所那幾年都待在南部,是不是都沒回家?”
  “有啊,怎麼可能沒回家。”她笑兩聲。“我要是太久沒回家,我媽我爸電話就打來了,有時連我哥也會打。”
  他細想片刻,疑惑:“怎麼記得那幾年只有過年才看見你?”
  “是你忙著約會,哪有心思注意我有沒有回家。”
  約會兩字提醒了兩人刻意不提的事,一瞬間忽然靜了下來,均再無話。他神情一沉,顯得冰冷;她咬著雞爪,目光擔憂地盯著他冷峻的側顏。
  稍長的靜默裡,只有新聞主播清晰的聲音,何師孟忽然笑一聲,目光含笑地側首看她,道:“還是你最聰明了。”
  “什麼?”
  他拉開啤酒罐拉環,為兩人的杯子再注滿,他以杯碰了下她的杯緣,仰首喝個精光,她也義氣相挺這失戀的男人,一口氣喝下半杯。
  他看她一眼。“說你聰明啊。”目光略低,覷見她唇緣的泡沫,也許是因為沒了女朋友,他也沒多想,伸指抹過她唇峰和唇角。“泡沫。”
  她尚未從他突如其來的親膩舉止中回過神來,又聽他說:“像你這樣不戀愛,就什麼痛苦什麼煩惱都沒有。”他笑一下。“沒有得到就不會有失去,所以我說你最聰明了。”
  “亂講,我才不聰明。”彭璐將剩餘半杯喝光,自動開了另一瓶,直接以口就瓶口,喝了起來。
  “喂,失戀的好像是我,你喝這麼多對嗎?”他探手欲搶她手中鋁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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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唉呀你不懂啦。”她避開他的手,又喝了幾口才說:“你根本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有多辛苦。想要靠近怕被他發現,刻意保持距離又敵不過心裡那種要接近他的真實意念。每次靠近他一點,就要提醒自己可以嘍、不要再近嘍!每次想遠離他,卻又渴望見到他的人、聽到他的聲音,即使是被他嫌,也好過看不到他。
  慢了數秒,何師孟才消化她那番話。“所以你暗戀某個人?”
  她臉頰浮著暖紅,不知是酒精起的作用,還是接下來欲道出的心情讓她紅了臉。“對,我偷偷喜歡一個男生……喜歡他……我很喜歡他……”她看他一眼,笑了笑。她身上沾了酒氣,眼神迷離,那一眼便顯得風情萬種。
  為了她這一眼,他停留她面上的時間稍久了些,好一會才問:“哪個男人讓你這麼喜歡,怎麼沒聽你提過?”
  “都說是暗戀了嘛,怎麼能說出來,那樣就不是暗戀了。”她一手捧著杯子喝酒,一手抓著雞爪啃著,毫無氣質可言。
  “為什麼要暗戀?你可以跟他告白……”他停頓兩秒,忽問:“是楊哲倫?”
  “才不是他,他都說過他喜歡我了,我如果喜歡他就直接和他在一起就好,幹嘛要暗戀。”
  “不是哲倫……”他思索數秒,憶想不起她還有哪些男性朋友。“那他是誰?你大學同學?”
  “就說是暗戀了,不要再問了。”她一副拒絕回答的姿態。
  他瞅她一眼。“不問就不問,真小氣啊你。”
  她對他皺了下鼻子。“是有多小氣?擔心你心情不好特地下來找你,我可是拋棄我美容覺時間,這樣還叫小氣?”
  “不是請你喝酒啃雞爪了嗎?”說完又舉杯,碰了下她手中鋁罐。
  他喝下一大口冰涼的啤酒,長舒口氣。“其實我不是不肯支持她。”他靠上椅背,目光低垂。“是不能理解她為什麼不肯事先和我商量。難道我不重要嗎?還是她認為這種事我沒資格與她討論?”
  她雙腿屈起,握著鋁罐沉吟片刻,才輕輕地開口:“我想不是因為你不重要,是她欠缺考慮,以為有你的愛作後盾,她做什麼事都會有你支援,她才沒和你討論。”
  “所以是我對她太好了?”他自嘲地笑。
  “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人相處上的事,你和她最清楚不是嗎?”她一口又一口地抿著酒。“在感情世界裡,怎樣的對待叫做好,怎樣是不好,這都依個人觀念和價值觀而有所不同,我沒辦法評論你對她好不好。”她能確定的是,他對琪臻確實包容。
  她幾次聽琪臻說起他們約會的事,知道看電影是琪臻決定片子、吃飯是依琪臻喜好點菜、出國或國內旅行也是以琪臻為主,要訂什麼樣的房間,都是她說了算,甚至有幾年春節假期,他捨棄家人,陪琪臻到國外旅遊。
  說不上縱容,倒也是事事順從。這樣是好還是不好?是不是因為他以往的態度讓琪臻以為這次也一樣能得到他的認同?
  何師孟後腦勺靠著椅背,微微抬高下巴,看著天花板。“你知道這種感覺嗎?當我在計畫我和她的未來,甚至計畫裡我考慮到了她和她的家人,她卻準備好暫時離開我到國外圓夢,你要我怎麼相信我在她心裡很重要?”
  她怎會不明白這種感覺?當初她才發現自己對他的心思,他卻已在她不知情下和琪臻交往起來,那時的自己常有被背叛的感受。
  雖然年紀漸長,她明白那不是背叛,他只是做出選擇,而她是不被選擇的那一個,但憶想這麼多年來單方面的傾心,還是會難過。
  “也許不是你不重要,是她做出一個你不能接受的決定而已。”她輕輕地說。
  “又是價值觀的問題嗎?”他側首看她,目光沉靜。
  她聳肩。“也許吧。或者該說,是愛情觀讓她做出你不能接受的決定,我只能說在這方面你們沒有共識。”
  “那你認為愛情該是怎麼樣?”他把杯子換到左手,展開右臂,放到她身後的椅背上,讓自己坐得更舒適些。
  “愛情不就是‘你愛我,我也愛你’這樣嗎?”
  “廢話。”他右手輕掐她頸背。
  她縮了下肩,嘻嘻笑,隨後斂了笑,認真思考起來。“也許不只是兩人相愛而已,還要有共同的目標,然後……”她歪頭想了想。“然後就是要快樂吧。兩個人在一起一定要快樂、要輕鬆沒有壓力,要在彼此面前可以呈現最自然的姿態,比如樞腳啊、放屁啊什麼的,那樣子才有可能長久。”這是她想像中的愛情。
  輕鬆無壓力……他這輩子到目前為止,只與琪臻談過戀愛,在這之前,他連暗戀物件也沒有,他可說是一面談愛情,一面學習怎麼愛一個人。
  他知道女生喜歡體貼、溫柔、包容、忠心的男人,他盡可能做到這些。
  她父親是議員,母親是市民代表,她成長背景富裕無憂,她不驕縱,但難免有些小姐脾性。她不愛坐在小吃攤吃鹵肉飯配貢九湯,不愛坐在海產店吃快炒配啤酒吹吊扇;她喜歡在百貨公司吹冷氣購物,喜歡在餐廳優雅地用餐;她注重形象,出門在外一定整整齊齊。
  其實她的喜好與他大不同,他衣著習慣休閒,一件簡單素色T恤,下半身及膝休閒短褲,腳上套著夾腳拖,坐在路邊大啖鹵肉飯配上一盤燙青菜,或擔仔面再切盤海帶豆干,就是美好一餐。
  他可以為了做一個好情人,放棄他的夾腳拖和短褲、放棄鹵肉飯和貢九湯。
  耐性極差的他可以為了她,陪她逛一下午的專櫃;他可以強打精神,陪她看哭得你死我活的愛情悲劇;他可以在知道她其實愛棒球不喜歡網球,只因為他打球的樣子好看才在場邊為他加油時,捨棄網球賽事轉播陪她看職棒。
  所以說,在這段感情裡他獲得了什麼?一個放棄喜好的自己?一個忙著成為眾人口中的好男人,卻忘了自己是誰的自己?
  “那個男人……”他開口,聲音沙啞:“我是說那個你暗戀的男人。你不是說一段感情要快樂、輕鬆無壓力,那你覺得你這樣暗戀他,你快樂嗎?”
  彭璐怔了兩秒,忽然笑開,她看著他,目光晶亮。“快樂啊。但是想到自己只能這樣一直看著他,甚至看他愛上別人,我有時候也會很難過。”
  “那為什麼還要喜歡他?”
  她沒有說話,臉頰低了低,長久的靜默後,她才動了動唇。“如果‘喜歡’是可以控制的,那就不是喜歡了。”
  ……如果‘喜歡’是可以控制的,那就不是喜歡了。
  在回程的計程車裡,何師孟憶起他和丁琪臻二次分手那天,與那晚彭璐在他屋裡說的話。
  他想起就在那天,她陪他說了一晚的話,還透露了她暗戀一個男生。事後他想起時曾追問她,她不承認,只說她喝醉了到底說了什麼她也忘了。她這麼說,他也就當她那晚說的是醉話,但稍早前,胡芮琴說她暗戀一個男人……所以那晚她是酒後吐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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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彭璐看著車窗外頭快速流逝的晨景,不約而同地想起那天晚上她陪他喝了很多啤酒,她藉著酒意向他透露她偷偷戀慕一個男生。之後他忽然問起,她不得不改口說她那天喝醉亂說話,但就在幾個小時前,阿琴當著他的面說她暗戀一個男人……他會不會懷疑什麼?
  “所以說,他是誰?”何師孟忽然開口。
  車裡除了她就是計程車運將,他問的自然是她。她偏首對上他目光,還不明白他意思。“誰?”
  “胡芮琴說你暗戀一個男生。”
  沒料到他提此事,她呆了好幾秒才否認:“她喝醉了。”
  “她沒醉,也許有點茫,有點想要借酒裝瘋,但她思路清楚,肯定沒醉。”
  “思路清楚的人還打算吞下一把藥?”
  “所以我才說她那是借酒裝瘋,或者該說,她也許萌生死意,但勇氣不足,才藉著有酒意時做那件事。”
  “果然是知名推理作家,連這也能分析推理。”她試圖將話題繞遠。
  “別扯開話題。”他輕易看出她心思,卻猜不到她喜歡哪個男人。“你還沒回答我,那個男生是誰?”
  “你問這做什麼?”被問得煩了,她直勾勾看住他。
  何師孟頓了頓,才勉強擠出兩字:“好奇。”
  “有什麼好好奇的。”她微偏過臉,看著車窗外。
  她有一頭波浪卷的長髮,此刻披在肩背上,外頭晨陽曬進車裡,光線在她發上流動,像鋪了層金粉;車窗上映出的她輕攏彎彎秀眉,長睫低垂,目光落在車窗外,心事重重的模樣。她煩惱什麼?那個男人嗎?像哲倫那樣風度翩翩的男人她不要,那麼什麼樣的男人才能獲得她青睞?
  “你該不是喜歡我吧?”他發現他不喜歡她的心思為另一個男人困擾,忍不住打擾她此刻的心思。
  彭璐聞言,僵滯數秒,才偏首看他,她脹紅著臉,說:“知名大作家,現在大白天的,清醒一點,我怎麼可能喜歡你?”
  他朗聲笑,就愛看她這又氣又惱的樣子。“一定長得很醜。”
  “什麼?”沒頭沒尾。她愣愣地看向他。
  “你喜歡的那個男人啊。”他半眯起眼,唇角揚著得意的笑弧,十足的小人嘴臉。“因為長得很醜,所以你不敢介紹給大家知道。唔,我想想看……綠豆眼、草莓鼻加上香腸嘴?可能頭有點禿,肚子也有點凸?”他試圓再次激惱她。
  她唇張了張,忽然抬高下巴看他。“對啊,他超醜的,綠豆眼還太抬舉他了,他心眼小到像芝麻那樣,肚子凸到像懷胎八個月,他還有香港腳、青光眼、癩痢頭。”
  “……”會不會太慘了?他不說話了。
  下車後,他以未受傷的左手拉著她朝住家反方向走。
  “去哪?”彭璐只想上樓睡覺,慶倖今天上晚班,還能補上幾小時睡眠。
  “吃早餐。好不容易把那個借酒裝瘋的女人安撫好了,也看著她睡了,我們不是該補充一下體力嗎?”他拉著她轉進附近一家西式早餐店。
  “今天什麼班?”等餐點送上的時間,他問。
  “晚班。”
  “那還好。”他看一下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可以讓你補眠。”
  她忽然想起一事。“昨晚你本來要出門?”
  “聽到你的腳步聲,還有關門的聲音。大半夜的,一個女孩子在那種時間出門,我總是要問看看你要去哪吧。”服務生送上餐點,他停頓一會,才又說:“當初決定搬出來時,你媽有交代我要多幫她注意你居家安全。”
  彭璐拆著免洗筷包裝袋,才想起他的手傷,遂將筷子先給了他。
  她點了蘿蔔糕和奶茶,他吃的是加了荷包蛋和薯餅的鐵板面套餐,搭配茉香綠茶。她低眼吃了一口,餘光覷見他執筷的左手動了幾下,便再也不動了。
  “喂。”他一聲喂,她抬眼,接著朝她勾手指,發出一種近似在逗弄寵物的聲音。
  “幹嘛?”她瞪著他,嘴裡塞著蘿蔔糕,右頰鼓成了圓。
  “我這樣沒辦法吃。”他左手握筷,夾不起麵條,表情很無奈,但說完見她只是盯著他看,他提醒:“我曾經背一個女學生上下學,背了近兩個月呢。”
  她恍然大悟,隨即取過他的筷子,為他夾起麵條。報恩這道理她是懂得的。
  何大爺搖頭。“你這樣太沒誠意,你坐對面離我這麼遠,是打算讓我邊吃邊掉?”他拍拍左側那張椅。“坐這裡。”
  她皺了下鼻子,不甘願地挪位,嘴裡不知嘟囔著什麼。見她這模樣,他心情大好,一親芳澤的欲望蠢蠢而動……慢!一親芳澤?念頭方閃,他也一楞,盯著她瞧的眼神深而沉。
  彭璐夾起麵條放在免洗湯匙裡,吹涼了些,才湊近他嘴邊;她另一手手心朝上,半舉在他下巴下,怕麵條掉落。她盯著他的唇,看他張嘴將那口面全數吃進嘴裡,他則是看著她盯著他唇的那雙低垂的眼睛。
  真的是因為太熟悉了,所以忽視了與她之間的感情?那麼她呢?是否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所以偷偷戀著一個他不知身份的男人,所以不曾認真想過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許有發展可能?
  彭璐抬眼時,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稍楞,疑惑問:“怎麼這樣看我?”
  “喔,突然發現你素顏比較好看。”秀眉彎彎,眼睛圓而明亮,白晰的皮膚看著相當光滑細緻,難怪對面的大學生房客老對著她喊美女。真要說缺點,大概就是眼下的淡青色陰影。
  未曾聽過他對她外貌有過評論,她耳根發熱,低眼夾麵條好避開他令人心慌的注視。
  “所以你幹嘛老是頂著國劇臉去上班?”何師孟冒了句。
  她圓睜秀目,一湯匙的麵條送到他嘴邊,他張口時,她拚命往他嘴巴裡塞進大口麵條。“什麼國劇臉!你才川劇臉啦!奇怪欸你。”
  他忍不住笑出聲,隨即引發一陣嗆咳,他偏過臉搗嘴咳著,似是相當難受。
  她心疼不已,一手扶著他的肩,一手拍他背。“要不要緊?吃東西笑什麼嘛,都幾歲了還這樣……”
  他擺擺手,慢慢順過氣了,才轉過臉龐看她;他眼中有水光,似是笑出淚。
  她又氣又擔憂,遞出他的茉香綠茶給他。
  他喝下一大口綠茶,意有所指:“國劇臉配川劇臉……滿不錯的。”
  她沒作多想,夾著麵條喂他。他一口一口吃著,發現她只專注餵食,自己卻沒吃,他用他的左手,以一根筷子叉了塊蘿蔔糕送到她嘴邊。
  彭璐楞半秒,推開他左手。“我自己會吃。”
  “看在你那麼辛苦喂我,我也該喂你,沒道理我吃飽了你還沒吃。”
  “那你就自己吃,不要讓我喂,我就能吃了。”
  “我這樣怎麼拿筷子?”他晃動他的傷手。
  她把薯餅以筷子分半,夾起半片送到他嘴邊。“不能寫稿、不能洗碗、不能夾麵條,那你現在還能做什麼?不會連澡也不能洗吧?”
  他張嘴咬下薯餅,盯著她看,意味深長地笑著。
  被看得心跳怦然,她別開眼,吃了塊蘿蔔糕,慢慢地嚼。
  “你對我洗澡有興趣?”他似在挑逗,看人的樣子有些風流。“歡迎晚上到我家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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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6 00:22: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她瞪大眼。“別開玩笑了。”
  “又不是沒去過。”
  她不接話,靜靜地咬了口蘿蔔糕。
  何師孟看她一眼,不知想起什麼,慢慢斂起笑。
  彭璐再次把麵條遞到他嘴邊時,他忽然側過臉龐,神色認真地看著她。“昨晚哭得那麼傷心是因為想到那個男人?”
  她放下湯匙,避開他目光,思索一會,她緩緩啟口:“大概是因為聽阿琴為一個男人哭得那麼傷心的聲音,心裡捨不得她,也有點……有點捨不得自己。”
  為什麼她們愛著的男人愛的是別人?是這句話,教人神傷。
  她想起陳淑樺的一首歌。
  是否女人,永遠不要多問,她最好永遠夭真,為她所愛的人。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總是為情所困,終於愈陷愈深,可是女人,愛是她的靈魂,她可以奉獻一生,為她所愛的人。
  “不知道這樣喜歡著一個人,究竟為了什麼。”她聲若蚊蚋,不知是自問還是問他。
  “你沒想過讓他知道你對他的感情嗎?”她為何不告白?
  她搖首。“發現自己喜歡他時,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我不想他為難。”
  “所以為難你自己?”他看著她,目光深深。“為什麼不放棄?”
  “有啊。”她笑了笑,神情略帶感傷。“我知道他交女朋友時,想過放棄,
  可就是會想他,想得很難受。”在南部讀書那幾年情況稍好些,會思念,但不至於時時刻刻想著他;她後來談了一段短暫戀情,對他的思念是放下的,可一畢業回到家裡,碰到他的次數多了,好不容易較平靜的心又起波瀾。
  “感情真的很奇妙,一開始只是偷偷喜歡,覺得能看到他就好,但慢慢地,發現自己愈來愈貪心了,想看到他之外,也想和他說上幾句話,就算是沒什麼意義的對話也好,至少會覺得自己離他不是太遠……”她目光低垂,唇邊抿著淺淺的笑容。
  她如此死心眼,他可還有機會?“所以我說,你這樣是在為難你自己,難道打算守著他一輩子,不試著嘗試另一段感情?”
  “也要遇到喜歡的啊。”她笑一下,夾了麵條送到他嘴邊。“我是真的打算要去相親了,你媽之前不是說要幫我介紹嗎?我等我媽跟我通知時間,如果和對方談得來的話,也許明年就嫁了也說不定。”該清醒了,別讓自己落得像阿琴那樣的下場。
  “……”他張嘴吃下那口面,食不知味。
  “回去記得一定要把臉洗乾淨,就算沒上妝,只有上潤色效果的隔離霜,還是要有卸妝的動作,因為產品內含有色素,不卸的話會有毛孔阻塞問題。”彭璐站在展示櫃後,細心為顧客說明。
  “等痘痘的情況改善後,可以用我們另一款的產品,它也是針對敏感肌膚所研發設計的。”她自展示櫃後走出,將手中裝有自家商品的手提紙袋交給客人。
  耳邊已響起每晚打烊前固定播放的打烊歌,她不再贅言,甜甜笑著。“謝謝你喔,產品使用上有問題的話,可以過來找我或是我同事。”她客氣有禮地欠身,與顧客道再見,眼下忽現一雙男式黑色皮鞋。
  她直起身,抬眼一看,是吳主任。她輕點下頷問好:“主任。”
  “最近業績很不錯,看得出來你很努力。”吳主任永遠西裝筆挺,一絲不苟的模樣。
  她靦腆地笑。“謝謝。有業績我才有獎金。”
  “也是。”吳主任笑一下。“工作當然該努力,但是也該排時間好好休息。”
  “我知道。”她抿著甜美的笑。
  “平常下班後,有什麼休閒活動嗎?”
  她想了想,輕搖首。“沒有。睡覺算嗎?”
  “美容覺?”他目光含笑,樣子很斯文。
  “嗯。”她笑得很不好意思。“有充足的睡眠,才有好的皮膚。”
  他微前傾身子,細看她的臉。“很細緻的感覺。”
  他突如其來的靠近與稱讚,令彭璐有些不習慣,她淺淺地笑著。“謝謝。”
  “除了睡眠,沒有別的興趣了嗎?”
  她想了一下,才想開口時,另一道聲音打斷了他們。
  “璐璐,晚安曲都唱完了,還不能下班嗎?”不知何時到來的何師孟,立在約五步之遙的地方看著她。
  彭璐圓睜美目,訝問:“你怎麼在這裡?”
  他邁步走近,在她面前站定。“等你下班。”
  “啊?”她錯愕,像看外星生物般地看著他。
  “啊什麼啊。”他探出左手揉她發心。“下班了吧?”
  “……”她眨眨眼。“還要等一下。”
  “喔。”他點頭,側首看向西裝男。“你客人也有男的?”
  “他是我們的樓管。”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吳主任先開口:“我先去忙了。”
  何師孟目送他背影。以為穿西裝裝斯文就魅力無窮嗎?看他和彭璐有說有笑,絕對不安好心,道貌岸然的傢伙,哼。“那個男人要追你?”
  “只是樓管,每天來巡巡看看,都會說上幾句話的。”彭璐收拾著方才為客人做試用的瓶瓶罐罐。“你來這裡做什麼?”她才不相信他是來接她下班。
  “剛不是說了嗎?我來等你下班。”
  她頓住,怔怔看他。
  “我晚餐沒吃,等你下班一起去吃。”
  “都這麼晚了,怎麼不自己去吃?再說我晚餐吃過了。”
  “因為我突然想吃火鍋。”他半舉他傷了手指的右手。
  她瞬間明白他意思。明明不抱期待,心裡仍感到失落,她在心裡歎息,勉強笑了一下。“你先到停車場出口等我,我等等就過去。”
  彭璐從地下停車場騎車上來時,他站在出口轉角處看著她的方向。
  她靠近他時,問:“你怎麼過來的?”
  “小黃。”他平聲應,長腿一跨,坐到她後座。
  後座下沉時,她問:“要去哪裡吃?”
  “什麼?”他沒聽清,身子靠近她。
  她戴的是半罩式安全帽,他忽然貼近,聲音就在耳畔,頸側還有他溫熱的氣息,她不禁輕顫了下。“你、你要去哪裡吃?”
  “你說你晚餐吃過了?”
  “嗯,在員工餐廳吃過了。”這時間車流不多,她車速略快,耳邊呼嘯而過的是風聲和他在風中散去的低沉嗓音。他就在後座,路稍有顛簸,他身體便會擦過她的,她心跳就會開始失速。
  “你會餓嗎?”他下巴幾乎靠著她的肩。她隨風後揚的髮絲在他面上滑動,微微地癢,還有一點點淡香。
  “不會。”心思全被他佔據,哪還能感受其它。
  “那就不吃了。”
  “不吃?”沒聽錯吧?
  “對。反正我家裡還有泡面,你等等幫我煮碗泡面就好。”
  她還真幫他煮面了。站在爐火前,彭璐看著鍋裡將滾的開水,在心裡自問她這是在做什麼。幾個月前,全是因為他和丁琪臻分手,擄心他心情不好,一個人會胡思亂想,她才每日上門;現在他看起來已從那段逝去戀情的低落情緒中走出,她又為什麼要站在這裡為他煮面?
  “想什麼?”何師孟倚著吧台桌緣看她看了好一會,她背著他動也不動,他遂喊她,她未應,他上前站到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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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耳邊突如其來的低語嚇了她一跳。她回首張口想責備幾句,一轉頭對上他放大的五官,瞬間意識到兩人之間近得都能呼吸到彼此的氣息時,她兩頰紅透。
  “你……你嚇我一跳。”她怨怪了句。
  “誰讓你不理人。”他留意到她眉眼間的倦態。
  “哪有。”
  “喊你好幾聲,背對著我也不應聲。”
  “可能沒聽到吧。”她轉過身,看著已沸騰的開水。
  “我要加兩顆蛋。”在她動手將分離出來的蛋黃入鍋時,他開了口。
  她沒應聲,繞到冰箱取了顆雞蛋,將蛋白留在碗裡,蛋黃滑入鍋。
  “蛋黃要熟,但不要太老。”他依然站在她身後,視線越過她肩頭,看著鍋裡的黃色圓物。
  他從坐上機車開始,總貼在她耳後說話,不知是面前蒸氣熏熱了她臉頰,還是他的舉止令她臉腮升溫,她想她的臉一定紅了。她把面體放進鍋裡,小心翼翼地以筷子撥動麵條,不敢回首。
  待麵條煮得五六分熟了,她放入蛋白,湯再次滾開,熄火上桌。
  他在家用餐喜歡看電視,她把他客廳的長矮桌拉近沙發,冒著熱氣的大碗公擱在桌面,還備了湯匙和叉子,方便他以左手食用。她坐在一旁,等待他用餐後的碗筷清洗。她佔據沙發角落,打了個呵欠,眼皮沉重得幾乎睜不開。
  何師孟不是沒發覺她的倦態,只是自私地想與她多相處一些時間,但見她打起盹,也於心不忍。他放下卷麵條的叉子,靠近她,輕拍她臉頰。“很累嗎?先回去休息吧。”
  睡眼惺忪,彭璐眼裡的他,此刻五官模糊,她意識尚未清明,急急起身。她低語:“啊,你吃完了嗎?我去洗碗。”
  她說著就要取走湯碗,他抬手拉住她。“不是,我還沒吃……”話未竟,她身形一晃,竟是往後跌坐他腿上。
  這一跌,彭璐完全清醒,她雙手撐住他大腿,試圖起身,再次被拉回,這一次,她絲毫不敢挪動半分。
  柔軟的身軀靠在身前,他幾乎壓抑不住擁抱她的衝動;他翹著兩根傷指的右手輕輕扶上她的腰,低頭湊到她耳旁,鼻尖輕抵她耳際,似在嗅她發香,又像在摩挲她敏感的耳廓,他音色略低地開口:“你要去哪?”
  他聲音好近,說話帶出的熱息拂在耳畔,就像貼著她耳朵說話,她心跳紊促,聲若蚊蚋:“洗、洗碗。”
  “但我還沒吃完。”感覺她不自在,他放開她手腕。“明天再過來幫我洗。”
  “……喔。”彭璐拎起包包,起身離開。
  進到電梯裡,她從鏡面中看見自己紅透的左耳,伸手撫了撫——他剛才是不是吻了她的耳?
  他有點奇怪。
  這是彭璐近幾日的感覺。從何時開始的呢?回溯近日生活,僅有阿琴那件事不在他原本的生活步調中,那樣的事究竟給了他什麼想法,何以他對她的態度變得曖昧?
  “要喝點什麼嗎?”高腳椅上的何師孟望著沙發上的她。
  他人坐在椅上,背對廚房,陽光自流理台前的窗戶大把灑進,在他周身暈出暖光,他五官因此稍顯朦朧,那雙眼卻灼灼生輝。
  是了,就是他的眼神。近日他看她的目光似乎多了什麼,幾度不經意轉眸,總捕捉到他毫不掩飾的注目,像是看著……呼之欲出的答案隨即被自己推翻,她不該再有期待。
  “怎麼不說話?”他左手搭在扶手型靠背上,其中兩指依然裹著厚實紗布的右手垂放大腿上。
  “不用了,你手還沒好,不大方便。”
  “也沒特別準備,冰箱有的倒給你喝,或是沖泡茶包、三合一。”
  “我想喝時自己動手就好。”她點開他命名為“稿”的資料夾。
  他目光一低,覷見她又赤足,腳掌就這麼貼著冰涼地板,他起身去拿她的拖鞋,移步至她身前。“怎麼自己把拖鞋帶來,又老是忘了穿?地板很涼的。”他矮在她身側,鞋放在她腳前,他輕握她腳踝,為她套上。
  彭璐心思全繞著資料夾裡密密麻麻的檔名,未留心他動作,只問:“你那個書名叫什麼,我忘了。”
  “我愛你。”他抬高下顎。
  “啊?”她楞一下,一低首便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她兩頰生熱,才發現他蹲低的姿態。“你在做……”看見他左手握著自己的腳踩,她縮回腳。
  “幫你穿上拖鞋而已,怕什麼?”他複又低頭,將她另只腳也套入拖鞋裡。
  她被套上拖鞋的兩腳往內一縮,道:“我可以自己來。”
  他嗤一聲,起身坐在她身側。“你哪次來我這裡記得穿鞋、收鞋了?”
  腳踝似留有他手溫,她不甚自在地開口問:“我剛剛是要問你檔名。”他知道她今天晚班,一大早就把她招來看稿件,說是讓她看看有沒有什麼他未留意到的問題。怪了,他從不曾做此要求,為何突然改變作風?再說了,出版社不是會有編輯審核,何以要她這個看不懂如何掌握一個故事的調性和節奏的門外漢來為他看稿?
  “我愛你。”何師孟平靜地道出,見她圓睜尚未填上彩妝的美目,他再次啟唇:“你沒有聽錯,就是《我愛你》。”
  “推理小說用這種書名?”她訝望他。
  “誰告訴你是推理故事?”
  “不是上次我看到的那篇嗎?”死者是女性,她還幫他改了錯字。
  “不是。這是出版社計畫推出的新書系,是愛情小說,類型是校園青春。”
  “你寫愛情小說?”她瞪大眼。
  “所以才找你幫我看,因為這就是你平時看的類型,你應該比我清楚這塊市場的風格和劇情走向。”
  彭璐想了想。“但我只能以讀者角度來看你的故事,沒辦法給你專業建議。”
  “那當然。”他點頭。“故事本來就是要取悅讀者,能以讀者角度是最好
  的。”
  贏球後,我沒有太雀躍,我自信能拿下這場比賽順利晉級,我甚至已看到我在升旗臺上,自校長手中接過年級冠軍獎盃的畫面;我不是自以為是,也不是目中無人,是因為經過多年練習,沒理由冠軍不是我。
  決賽當夭,當我聽見場邊的歡呼聲中,有幾聲揚高的女聲清楚又激動地喊著我的名時,我不禁也隨之亢奮;我渴望表現,我想要把我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讓你知道,我是這麼值得你以我為榮。
  關鍵性的那一球被我拿下時,我再次聽見場邊叫好和歡呼的聲音,最後不負眾人期待,我獲得了年級冠軍。
  同學們圍了上來,遞水的、給毛巾的,我感受到大家的興奮與激動時,心裡不是不開心的;我擦著汗,四處張望,那一張張湊上前來道賀的開心臉孔中,卻沒有一張是你。
  然後,我看見了她。她眼裡有崇拜、欽佩,赤裸裸的,毫不遮掩。
  不是第一次在她眼裡看見了,初賽那天,我就發現了她的目光,那麼直接;之後運動會的會前賽,我剛結束四百公尺預賽,轉首便瞥見她笑意盈盈地注視著我。陽光下,她笑出一口白牙,有些可愛。
  其實我也一樣,喜歡被認同,享受被讚美,那是驅使我下次在場上更賣力的動力之一。當一個女孩的眼裡只有我,自我膨脹已蒙蔽最真實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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