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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鄭媛 -【賣身娘娘(貝勒格格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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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媛 - 賣身娘娘(貝勒格格系列)

賣身娘娘(上)–鄭媛

他是皇帝,是天生註定要教女人心碎的男人。對他而言,他只在乎狩獵的過程。因為一幅不經意得到的美人圖,竟讓他為了畫中人迷亂,不擇手段要得到畫中天人…… 為了父親的安危,她聽從平西王之言,以自己的身體進貢旗人皇帝,她以妖媚侍主、惑亂後宮,企圖迷惑當今人人稱聖的年輕皇帝……只是,在這一場情挑愛慾中她要如何不捲入漩渦、不被他瘋狂的情慾迷亂?她只知道,身體已經是他的,心,她一定要自己做主。可她不知道的是──早在見到她的畫像那一刻他已立下賭咒,今生,無論用權弄勢,他發誓要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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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江南「恭喜恭喜,恭喜王老爺、王夫人,得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千金,端雅秀麗,一生富貴!」

「謝謝、謝謝。王福」

「領劉老爺上座!」

江南富家王震的夫人徐明月,在一個月前產下一名女娃兒,這日王家正宴請賓客友朋,齊來宴飲孩子的滿月酒,客人不免俗地都說了許多吉祥話,討個好兆頭。

「老爺,蓮台寺的智清上人到了!」負責在大門口招呼的王喜急忙跑進來通報。

「啊,智清上人到了嗎?快請進來!」王震一面吩咐下去,一面同夫人迎到門口。

「阿彌陀佛!」門口站著一名僧侶打扮,素色僧衣,慈眉善目的老修行。

「智清上人,快請進來!」王震一見老師父來到,連忙迎出去。

王震向來敬重智清上人清淨莊嚴的修持,他立刻請進上人,恭迎到廳裏上座。

「夫人,快去抱盈兒出來,讓上人瞧瞧。」王震回頭吩咐妻子。

「是。」

丫頭隨著徐明月進房,去抱出小女兒。

「上人,老夫老來得女,這孩子是好不容易盼來的,本該親自帶著小女往蓮台寺去,可王盈因為是不足月生下,身子骨太弱,這才煩請上人自蓮台寺遠道而來,請上人替王盈行「皈依」禮。」

智清上人點頭微笑。「王施主不必客氣,我佛慈悲,老衲知道施主好佛事功德,是虔敬的佛子,今下又要讓令媛皈依佛陀,老衲就算走再遠的路,也是該當的。」

王震連忙承謙稱不敢,正說話間,徐明月已經抱了孩子走出來。

眾人一見王夫人抱在懷裏的小女娃,個個皆屏氣凝神。

這娃兒才剛足月,可那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柔順的柳眉、白玉般的肌膚、圓俏的小鼻頭、紅潤的兩頰、粉緞般的櫻唇……在座的都是江南有頭有臉的人物,怎樣漂亮的娃兒沒見過?可有誰瞧過這麼精雕玉琢、白瓷冶成的玉人兒?

老天爺!這孩子長大了還了得?這麼美的人兒,若要翻雲覆雨起來,天下有幾座江山堪換?

在座的客人全為這孩子驚世的美貌震懾住同時,心底皆不約而同的覺得這孩子美得太過不祥,只有王震和夫人,見到眾人呆住的神情,得意地抱著孩子上前,讓智清上人細看。

「上人,您瞧瞧,這是我家娃兒王盈。」王震喜上眉梢地道。

智清上人垂目靜看,半晌後他微微笑,抬眼望向王震。「王施主,這孩子想必施主是不捨得舍給佛陀了?」

王震聞言臉色一變。

上人的意思是要他讓孩子出家?

「這……」

他面有難色地和夫人對望,怎麼也料不到上人口開口,就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徐明月總共替王家生了兩男,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女,又是這樣教人魂牽夢繫的美人兒,王震疼的心肝寶貝,又怎麼捨得讓孩子出家?

智清上人微笑,知道王震是說什麼也不捨得的。

「王施主,孩子不一定要出家,但是……如果施主願聽老衲之言,就讓孩子寄養在蓮台寺,一者是讓孩子養成慧命,二者也是施主的功德。」

之所以要王震舍出女兒,是看出了這孩子漂亮的人不平凡,若是安在佛寺、藏在深院,自小授以佛經、道理,待到及笄之年,再配一家姻親,婚期屆時再出寺,那麼她的美麗或者不致對她造成禍害。

但若是養在王家,就算這孩子足不出戶,家僕也會傳誦她超乎常人的美麗……當真那樣,紅顏命薄,又是如此不平凡的天上姿顏,之于這孩子而言,恐怕是禍不是福。

王震怔怔地望著上人,一旁賓客已經開始竊竊私語,他卻呆了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明白上人說這番話必定有其道理,可是……「老爺!」

王夫人驚恐地望著丈夫,深怕丈夫當真點頭應承了上人的請求,把出生才一個月的心肝寶貝、好不容易盼來的女兒送進了蓮台寺!

王震神色複雜地望了妻子一眼,他心中也正在作著天人交戰。

抬頭望向上人,但見上人莊嚴的慈目,一言不語,微笑視他。

握緊了妻子的手,王震心一橫,點頭道:「就聽憑上人之言,孩子明日就送入蓮台寺!」他決斷地道。

「老爺|」王夫人慘叫一聲,不敢置信地望著丈夫,不相信他會這麼的狠心。

可她知道丈夫向來一言九鼎、出口的話絕無反悔的道理。

倏地王夫人往旁一倒,暈了過去。

「夫人!」

一旁的婢女大叫,賓客們也亂成一團。

「阿彌陀佛!」智清上人朗呼一聲佛號。「施主,明日老衲在寺中恭迎大駕。」

上人留下話後飄然離去,留下一團混亂的賓客和發呆的王震。

一場原本歡歡喜喜約滿月酒筵,結束在主客震驚中。

王震怔忡地望著抱在懷中的幼女,心申滿滿是掙扎、矛盾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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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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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8 00:43: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是命運?是註定?

雖然他孟廷兆是個讀聖賢書的讀書人,絕不信命也不論運,可落得如今這番窮困潦倒的地步,他不禁要自問:當真是天要絕他嗎?

許是他不信運命的後果,落得五次科舉皆不第,或者他當真沒那個命功名榮顯。

第五次落第至今,流浪在外兩年多,遲遲不敢回鄉,落得饑寒交迫,流落街頭連乞丐都不如!早知如此,當初他也不必念茲在茲,汲汲營營了……十二月隆冬,天氣酷寒,一名流落異鄉,科舉不中的落魄書生窮途困頓,兩日未進粒米,蹣跚跛行在太湖近郊五裏坡外的小道上。

今年氣候異變,連太湖湖面亦結下寒冰,一陣陣冷風呼呼吹來,書生顫巍巍打了個機伶。

此番科舉不第,沒臉回鄉,流落異鄉落得饑寒交迫,走到這兒盤纏已經用盡,如今兩天過去了,連一粒米飯也沒得下肚,餓得他頭暈眼花、兩腿發軟,還能不倒下去全是靠意志力在撐著……無奈地抬頭仰看這壞天候,下腹突然一陣絞痛,書生兩腳一軟跌在地上,終於癱軟在路邊茂密的草叢堆裏。

迷迷糊糊、不知是生是死之間,書生想著自己大概就會這麼不值地死去,十年寒窗苦讀,為的是換取功名、顯耀父母,萬萬料想不到,十數年的努力,換來的竟然是這等不堪的結局……

「小姐,小姐?」

「噓--」

同一條道上,走在前頭的紅衣女子回首,撂手揭開覆在臉上的薄絲紗簾,對住後頭追來的小丫頭嫣然一笑,纖纖玉指點在飽滿圓潤的朱唇前,細長臉容兒瑩白如玉,黛眉宛如敷柳,眼如媚星,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活脫脫似畫裏出走的美人。

王盈左手捥著提籃,纖細窈窕的身段啊娜迷人,她迥身對著蔻兒,水一樣的仙靈,美豔的姿色連小丫頭都對她動了心。

「小姐……」

「蔻兒,別大呼小叫的,怕人聽不見嗎?」清脆的嗓音夾帶著一絲扣人心弦的柔媚,酥人心胸。

名喚寇兒的丫頭氣喘吁吁地追上來。「小姐,這會兒您上哪兒去?老爺他找妳呢!」

蔻兒兩眼直望她家小姐,眼底隱隱浮現一絲潛藏的迷惑。

若不是因為兩個多月前夫人去世,小姐恐怕要一直住在蓮台寺裏,不知要待到何時。打從小姐自蓮台寺回來到如今,她服待小姐已有月餘了,同小姐日日相見,按理說再美的人、再美的東西見久了也會覺得平常,可直到現在她仍然時常自個兒間自個兒--天底下當真有這麼美的女人嗎?

可小姐就在她眼前,這樣美的人兒確實是真實的、活生生的。

「妳回去同爹說,我到彌陀寺聽妙音師父講經去,晌午回來。」覆回面紗,掉過頭後繼績往前走,驚世的容顏垂花一現。

「可是,小姐,表少爺他來了,這會兒人在廳上等著,老爺吩咐了一定要喚妳回去,否則老爺要罰寇兒的!」

蔻兒邊說著跟上去,眼睛盯著她家小姐,那一絲疑惑又浮現眼底。

蔻兒記得她娘說過--太美的女人總是薄命。可她不希望這回給她娘說中了,因為小姐是個菩薩心腸的好人。

可她怎麼看她家的小姐,都跟別家的小姐不同,至於不同在哪里--幾天前曾聽二少爺說過什麼「美人體態風流、婀娜嬌嫋,柔夷無骨、眼藏媚星,縱是出身大家,也非妾即妓」的……這幾句話她在門外偷聽到,卻不敢對任何人說。因為那回二少爺就說了這幾句話,便挨了老爺生平第一記耳刮子。

可她不知不覺記下了二少爺的話,雖然她也不喜歡二少爺的口沒遮攔,可心底下竟然暗暗的歎氣,私下擔心二少爺之言恐怕會言之成真。

「表兄來了?」王盈微蹙起眉頭,問寇兒。「他又來做什麼?」

「表少爺自然是來看妳的了,小姐。」寇兒回道。

「我又不是要猴戲的,有什麼好看的!」覷眸瞄了眼蔻兒,眼波流轉含嗔帶媚,輕啐一聲拋下話,繼續往前走。

蔻兒嗤地笑出聲。她喜歡小姐的直率、喜歡小姐的聰明,甚至於……她喜歡小姐冷淡說著話時自然而然、不經意流露出的媚態。

「可是,小姐,表少爺他對妳一片癡心,妳難道一點兒都不心動嗎?」蔻兒不死心地問。

在蔻兒眼中。 表少爺雖然配不上她家小姐,可他對小姐一片癡情,從小當小姐還在蓮台寺時,表少爺陪著姑奶奶到寺裏供佛,一見小姐便癡心不悔,許多年來始終如一。

不僅如此,表少爺還會當著老爺的面,說過畢生最大的心願便是要小姐為妻的話……任是誰要是聽見了,都會教他那一片癡心給感動的。

「癡心?」王盈停下來,盯著寇兒冷冷地笑。「癡心又不是用嘴巴吹吹就膨脹的,我說寇兒妳就是太天真,要學的聰明些,將來才不至於吃上男人的虧。」

蔻兒瞪大眼,糊裏糊塗地盯著她家小姐臉上那冷豔的笑。「小姐,聽妳這麼說,好似妳吃過男人的虧一般?」王盈揮動柔夷,掩起嘴笑。「蔻兒,妳就是這點可愛。」說完這話,輕佻地拍拍蔻兒的肩,依舊往前走。

「我?可愛?」蔻兒指著自個兒的鼻頭追上去。「是小姐妳的話太難懂了吧?!」

「凡事要是總得吃上一回虧才學得乖,那就不是聰明人了。」王盈柔媚的嗓音接上話,堵住蔻兒的嘴。

「可是--」

「水……水,我要水……」

突然冒出來的虛弱聲打斷了寇兒沒說完的話。蔻兒教這沒來由的聲音一嚇,駭得全身僵直,瞪大了眼縮在路邊。

「寇兒,妳聽到了什麼人說話沒有?」王盈問。

寇兒用力咽了下口水。「好……好象、好象……」

「給我水……我要水……」

蔻兒吞吞吐吐的話還沒完,草叢裏又傳出要死不活的聲音,嚇得她跳到她家小姐背後躲著。

「聲音好象從那兒傳來的!」王盈望向草叢,說話同時已經邁步走過去。

「別、別去啊,小姐!」蔻兒嚇得在後面喊,沒敢跟上去。

王盈大膽地撥開草叢,立即看到倒臥在亂草堆裏的書生。

「你怎麼啦?」她蹲下身,關切地問。

「我,我……好餓、好渴……」

「你病了?忍著點兒!蔻兒--」

當機立斷,王盈一迭聲喚來蔻兒。

小姐喚她,蔻兒不情不願地蹭上前去。然後她也看到倒在草叢裏,樣貌清秀的中年男人。

「小姐,他--」

「快幫我扶起他!」

王盈吩咐蔻兒,蔻兒看清了倒在草堆裏的是個人,沒啥好怕的,便也蹲下身去幫她家小姐。

王盈解開面紗方便救人,再脫下鬥蓬披在書生身上,之後又從食籃裏取出熱茶和饅頭,一口茶、一小塊饅頭地,慢慢喂進書生嘴裏。

漸漸地,落魄的中年書生恢復了元氣,才有力氣慢慢睜開眼來。

「仙、仙女……仙女!」

他顫抖地睜大了眼,眼珠子幾乎從眼眶裏突出--因為平生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

蔻兒同時也睜大了眼,跟著掩起嘴噗嚇一笑。眼看這書生給救活了,她心情放鬆,就調皮起來。「什麼仙女,我們小姐礙…是菩薩呢!」

「菩……菩薩下凡,救苦救難……」

也不知道是餓還是冷暈了,書生竟然當真信了!

「嘻,對啊,這是菩薩,記得啊,是菩薩救了你!」蔻兒調皮地開他玩笑。

王盈白了蔻兒一眼,重新系上紗巾。見人已經活轉過來,大概無礙了,她從懷裏掏出全部銀子,再把銀子擱在食籃裏,將食籃留下,然後站起來轉身就走。

「等、等一下,菩薩……」

書生下意識地叫喚,也弄不清是因為救命的恩情不舍恩人離去,還是因為……貪看那張蝕人心魂的絕世容顏。

蔻兒以為這書生想報恩,瞧他那副可憐模樣,便多嘴道:「我就好心告訴你吧!這個[菩薩]很特別,她有名有姓有父有母,她姓王,是江南王--」

「蔻兒,多嘴什麼!不是要見爹嗎?還不快走?」供品也舍出去了,看來還是回去吧!

「喔……」蔻兒對書生扮鬼臉,急急忙忙跟在她家小姐後頭走了。

「原來……原來是真人……原來世上當真有這麼美的美人……」

那柔媚嬌憨、酥人蝕骨的聲音又一次撼動了他!書生怔怔地盯著王盈的背影喃喃自語,兩手緊掐著披在自個兒身上的斗篷,許久許久……無法回過神。

三年後.北京城「宣……八月丙戌,敘功封和碩肅親王子穆善,為和碩顯親王。」

總管太監瑞福 公公宣旨畢,和碩肅親王府眾人起身謝恩。

「恭賀肅親王、顯親王大喜。」眾人謝恩畢,孟廷兆轉而躬身同肅親王父子福了個安,由衷地道賀。

「孟先生客氣了!本王知道皇上極欣賞您的才華學識,日前召你進翰林院,我和善兒還未來得及道聲恭喜。」肅親王客氣地回道。

「不敢、不敢。」孟廷兆謙道。

「孟大人,你同和碩肅親王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你們大家都不必過謙了!」

收起聖旨,瑞福笑道。

「瑞福 公公說的是!」肅親王呵呵大笑。

「不過,孟大人,」瑞福趨向前關懷地問。「不久前我聽小六子說您病了,怎麼這會兒--」

「怎麼?我怎麼沒聽說孟大人病了,孟大人身子還安好吧?」肅親王也上前問。

他和孟廷兆一朝為官,相得相契,私交甚篤。

「多謝二位關心。」孟廷兆拱手感激。「廷兆這病是舊疾,平日不礙事兒,只是發作起來酸疼得很罷了。」

「埃那有沒有請大夫瞧瞧?」瑞福道。

孟廷兆忽然歎了聲。「怎沒請過?這藥也不知吃了多少,就是不見效,我看這病一般大夫是治不好的。」

「這病怎麼犯的?怎生嚴重!」肅親王問。

聽這一問,孟廷兆沉默了半晌,好似陷入回憶裏,目光迷蒙起來。「這箔…大約是那年在太湖上給凍傷的。」

「在太湖給凍傷的?」瑞福 拱起兩道灰毛參差的眉,好奇地問。

「是礙…廷兆跟一般學子無異,並未得天獨厚,皆是苦讀出身,也曾多次科舉不第,就在第五次赴試亦落榜後,因為無顏回鄉,一路流落到蘇州,落魄於異鄉,還記得那年冬天太湖上結了層層停 冰,冷風刺骨,身上又無禦寒的厚衣,兩天未曾進食的我終於倒在湖邊小徑上,當時我真的以為自己會那麼死去……」孟廷兆苦笑,娓娓敍說,如今重生,恍如隔世。

一抹仙姿身影乍然浮在腦際、眼前又掠過那天人一般、不屬於塵世的容顏,那是任誰一見過,就再也忘不了的絕色。

瑞福和肅親王對看一眼,兩人皆不知孟大人未高中前,竟然有這麼心酸的往事。

「這傷大概就是在那時犯下的。」孟廷兆作個總結。

「那,要不要我稟明皇上,讓太醫給您瞧瞧?」瑞福問。

孟廷兆搖搖頭。「謝謝您了,瑞福 公公……這傷,是刻意留下的記憶,以警惕自己,今日所有,當加倍珍惜。」

「可這傷不醫好,豈不多受罪?」肅親王不以為然。

「不打緊,還受得祝」孟廷兆笑笑帶過。

當然,孟廷兆沒說出真正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這傷常常能提醒他,當日……他並非在夢中見到天人。

「小六子說廷兆是舊疾復發。舊疾復發?瑞福,這事兒你知情?」

黃袍上編著五爪正面金龍,身形壯碩、六尺昂藏的男子邊問著,跨著大步邁出禦書房。

他兩掌背握於身後,行走間如龍行潛移、英姿楓楓,加以寬額高鼻、濃眉鳳目、眼藏冷星,年輕光朗的俊臉儼然一股不可逆犯、天然生成的威嚴,令人目光不敢與之正視。

「欸,之前聽小六子提過,也找機會問過孟大人,可那時孟大人自個兒也說不打緊的,怎麼知道--」

「這事兒為何沒聽妳提過?」

一句話眨中真穴。

「呃,屬下該死!」瑞福慌忙低下頭,高高拱起兩手,一時間臉上驚恐萬分。

「算了!」男子揮手。「要是誤了事兒,該千萬個死也沒得恕罪。」

「是、是,皇上說得是,謝皇上仁德。」一眨眼瑞福淌了一身冷汗。

他瞭解自個兒主子,沒事兒還罷,要當真誤了事兒、孟大人有個閃失,他就當真該死了。

是啊,眼前這男子就是當今皇上,綜觀歷代不世出、德智仁兼具的天下聖主。

乘轎出了宮,進了翰林府第,不讓瑞福通報、勞師動眾,還要累得病人起身相迎,皇帝自己進了孟廷兆房裏。

孟廷兆不知道皇上駕到,他坐起身歪靠在床頭,病中神態異常委靡,兩眼卻直盯住手中物,目光灼灼有神,居然不像個病人。

「廷兆!」

有力的呼喚,讓孟廷兆全身一震,他茫然抬頭,一見是皇上,幾乎不敢相信,不斷睜大眼還以為是自個兒眼花了。

「病得這樣還不躺下!瞧什麼這麼入神?」

皇帝走近孟廷兆身邊,他才慌忙收起手中捏著的東西,掙扎著下床叩安。

「別下床!來這兒要是叨擾了你養病,豈不是罪過?」皇帝扶住他,目光有意無意掠過孟廷兆急欲藏起的東西。

「皇上……」

「什麼都別說了,來時瑞福已經同我說了大概,這傷是在太湖時凍的?」

孟廷兆無言地點頭。

皇帝拍拍他的肩。「太醫來瞧過沒有?」

「來過了……」

「那好,怎麼不躺下歇息?」

「我,臣是想……臣這病越來越重,怕要不好了。」孟廷兆緊磨著眉頭,神情抑鬱。

「胡說!我已經吩咐下去讓太醫盡全力給你醫治。你在朝為官未滿三載,還未報效朝廷,不許說這喪氣話!」

孟廷兆心裏雖然萬分感激這位青年皇帝待他的恩德,但他自己知道在落魄之時已種下一身病因,如今勉強調養不過是苟延殘喘。

「皇上……您已知道臣當日在太湖曾經九死一生,那時若不是因為有個恩人救命,今生今世臣恐怕無緣親近皇上、效忠於朝廷。」

「這我倒未聽瑞福提起。」

「這件事……皇上恕罪,恕臣欺瞞,原以為這事說起怕也無人能信,因此它一直是臣心中的秘密。今日在病床上,皇上萬般體恤臣,罪臣才敢斗膽述出。」

皇帝挑起眉,沉吟著問:「什麼事不能對人說,怕人不信?」

「這……」孟廷兆沉吟著,似乎在想著要從何說起。「皇上請先看看這個。」

他把原先掐在手裏、見到皇帝才匆匆收起的東西從枕後抽出,顫抖著兩手呈上給皇帝。

皇帝不以為意她接過。原來是一卷圖軸。圖軸卷沿已經縐裂,起了毛邊,像是時常 被人攤開觀賞,故此導致如此破舊。

「皇上,請您攤開看看,這幅圖……」

就在孟廷兆伸出打抖不停的手指著圖軸時,皇帝已經攤開圖畫--

畫中描繪的是一名美人,所不同于一般美人畫的是,這畫中人是一名人間絕色。

任憑他是皇帝,任憑擁有後宮三千粉黛,個個皆是千挑萬癬千萬中選一的佳麗……他也不曾擁有過、甚至見過這樣美的女人!

這不可能是憑空臆想出來的圖像!

因為這樣的絕色絕不屬於世間,塵世畫匠絕不能憑空描繪,就好象凡人不能臆測天人的仙姿!

「皇上……」孟廷兆開口,他看了這幅圖不下千萬次,已較能把持住那股身不由己的震撼。「您信這是個真人嗎?她……這畫中人,就是當日在太湖畔救了臣命的恩人。」

「廷兆,妳病入膏肓了,世上豈有這樣美的美人。」他瞇起眼,嘎聲嗤笑,炯炯的目光卻盯牢那幅圖,久久不能移離。

「為臣不敢妄言欺君!是真的,那年在太湖,為臣親眼所見!」孟廷兆忽然激動起來,精神提振、兩眼灼灼放光,如回光反照。

「當時臣親耳聽到一旁的小丫頭,說這畫中人姓王,是江南王家人……臣得功名後曾多次南下訪尋,卻無所得,直到見到這幅畫--」

「這幅畫是範中蠡繪的美人圖,范中蠡是蘇州人氏,據他所說,畫中人是他一日在揚州某佛堂打佛七時所見,當時他一見失了魂,直到畫中人離去,才追出去,卻已不可得,後來數次打聽卻不了了之,都說這麼美的女從前不曾見過……」

「當真如此,他怎捨得把這幅畫賣你?」皇帝問。

「臣……臣是用了些手段,這畫才能得手。」

孟廷兆臉上微有愧色,可想而知他以何種手段得到這幅畫,相信必定不夠光明正大。

「廷兆,你確定畫中人就是當日救妳的恩人?」

「皇上,廷兆敢說,任誰只要見過她一眼……必定終身不能忘卻!」

皇帝慢慢挑起眉頭。孟廷兆萬分篤定的口氣、眼底迸射出不屬於病人的激越眼神,那幾近瘋狂的神情……撩起了他的興趣。

他不動聲色,只淡淡地問:「廷兆,你讓我看這幅書有何用意?」

「皇上,罪臣……罪臣有個不情之請!」孟廷兆忽然又掙扎著想下床。

皇帝拉住他,有力的手按著孟廷兆虛弱的身子。「有話在床上說。」低沉有力的聲量,安撫了孟廷兆。

「皇上!」孟廷兆竟然哭了出來,嗚嗚咽咽的,半天說不上話。

「男兒有淚不輕彈,有話你說吧!」皇帝竟以衣袖替他拭淚。

孟廷兆感動之餘,竟然失態地反握住皇帝的手。「皇上,臣求您,求你在臣病死前派人往江南一趟,替臣尋到書裏的恩人!」

皇帝不著痕跡地收回手,目光離開畫面上的美人,從床畔站起來,背著手踱至茶几前,提壺倒水,淺呷了一口。

「廷兆,你日思夜夢這幅畫,就不想想社棱,想想你該當未了的責任?」他矜淡地道,背著身,眸中隱隱透出詭光。

「臣知道……可臣畢生最大心願就是再見到她一面,求皇上成全!」

孟廷兆掙扎著滾下床,匍匐在皇帝身後跪倒,哭著猛叩頭。

大學士孟廷兆竟然為了一個書中美人失心瘋了!

皇帝慢慢回過身,俯視匍匐在地上的孟廷兆,目光漸漸越過了他,飄移到床畔的圖面上……

「既然那是你畢生的心願,我就准了你。」

這是皇帝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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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蘇州

「瞧瞧、快瞧瞧,王家閨女又出來逛大街了!還真是個大美人不是……不論見幾次都還是這麼美!」

「什麼閨女!先前還服著王夫人的喪,月前發上帶孝才剛卸下,就成日這麼拋頭露面、招蜂引蝶的。弄得王老爺都沒臉把她給嫁出去。可惜了王老爺這麼個好人,真是家門不幸啊!」中年書生歎道。

「什麼家門不幸?沒結婚的不都是大閨女?」較年輕的書生問。

「啐,大閨女是指沒開過苞的小娘兒,這王家小姐我看早就不是啦!」

「喲,聽妳說,好似你對人家的事兒一清二楚?」

「全蘇州城的人誰不清楚?同這王家小姐有瓜葛、能叫出名號的就有陳家公子、張家公子、周家公子……」

「得啦、得啦!這我他知道!」

「這不就是啦?連你都聽說,這還會是個閨女嗎?」

兩個書生儘管鬥嘴,還是眼睛發直地呆呆瞧著橫越過街中心的紅紗涼轎,上頭一名搖著涼扇、淺笑吟吟的紅衣美人,打一出現就成了街頭巷尾議論紛紛的物件!

出身自大戶人家的王家閨女拋頭露面、招搖過街,雖然不是第一回,眾人還是議論紛紛,街上所有人的目光焦點對準了王盈,無論男人、女人,每個人都停下手頭上的工作,幾近癡迷地隨著街中心那抹紅色的身影兜轉。

美人絕色的芙靨上夾著一抹近乎譏諷的笑,她高抬著下顎,似乎睥睨這一街上不斷喳呼、俗不可耐的人群。

「瞧瞧她那德行!真是世風日下,這樣一個天仙生的姿色,怎地不守婦道,如此敗德!還聽說小時候曾在「蓮台寺」住了十多年,現下這樣,別說王老爺的面子,簡直連佛門的清淨也拖累了,哼!」那中年的衛道書生又道,嘴裏說著道德,兩隻眼睛卻死盯著不放。

「這有啥不好?我打出娘胎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如果王家小姐不是這樣,窮我這輩子怕也見不著這麼美的美人!喏,妳不也瞧得目不轉睛?」年輕書生譏道。

「什麼話兒!」中年書生不自在地啐道,眼睛還是沒能離開街心那頂紅紗轎。

兩人這番話,隔了一隻屏風,全聽入屏風後一主、一僕耳裏。

練家子打扮的男子,躬身同坐著的紫袍男子道:「主子,是不是要跟上去?」

「不必。你沒聽說,那女子是蘇州王家小姐?既然喚得上名號,王家就不難找。」紫袍男子嗓音略沉,氣派開朗的俊臉撩過一抹陰影。

「這……主子,您當真確定是這名女子?怎麼可能?」

紫袍男子揮手。「敬南,」他頓了頓,抬起冷定的銳眸。直視名喚敬南的隨從。

「你坐平可曾見過這麼美的女人?」男子淡淡地問,挑起了眉,俊顏上掠過一抹無笑意的笑痕。

刻意放慢的徐緩聲線,不是沒帶著譏刺的。

這麼美的女人,體態婀娜嬌嫋,眼藏媚星,卻又如此令人驚異地湮視媚行。不安於室--

馮敬南壯碩的虎軀一震,垂下了頭,低聲回道:「稟主子,奴才沒見過。」

紫袍男子眸光一冷。「說過多少回了,在外頭,不必自稱奴才,免得啟人疑竇。」平淡卻暗藏冷厲地低斥。

「是,屬下記住了。」馮敬南俐落地改口。

在這位皇帝底下做事的人,不能犯第二次錯!因為他從來不會錯用不該當,或者愚昧昏沉的蠢人。

「可,主子,屬下還是有一事不明白。」等紅衣美人的涼轎轉過街角,馮敬南終於忍不住問。

「說。」

「屬下不明白,這王家大小姐,如何會是這等品德?這跟孟大人形容的全然不同……」

馮敬南沒往下說,可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

紫袍男子舉杯,慢慢啜了口酒。

「這一點,咱們總會弄明白。」他淡淡地說,眸光仍駐留在街角。

蘇州.省園「省園」之所以名為「省園」,乃王震依「一日三省吾身」起名。

王震在太湖一帶名氣之響亮,凡外地人提起王震,蘇州人多半豎起大拇指贊一句好,這句好是指王震做人好,講義氣。

「省園」建在太湖這塊明媚的風光水色區內,內有千步回廊曲岸枕水,三面環湖,正面建築物端正雅麗,建物內小閣亭台卻又妍媚非常。「省園」儼然已成太湖的地標,更是整個蘇州城人的光榮和驕傲。

在「省園」之外右側半裏處,有一大片視野開闊的山坡,山坡上一地草香,再深入往上走些路,裏頭竟然有幾株梔子花樹,每逢六月,雪白色的梔子香花遍滿山坡,打從王盈六歲時第一回發現這裏,便管這兒叫做「香花坡」。

「……」

坐在「香花坡」大石上,鼻端聞著梔子花香,王盈恭敬凝神誦完了一部阿彌陀佛經。

收妥了佛經,她伸個懶腰,一個人靜靜坐在石上遠眺著太湖上的風景。

「如果能一輩子這樣過日子多好?如果爹爹不逼我嫁給表哥多好……」她喃喃自語著,然後是深深歎息。

今年,她已經十八歲。若不是因為之前娘的喪期末滿,恐怕爹爹早就逼著她嫁給表哥了。昨日爹爹終於下了最後通牒,不許她任性,要她在過年前嫁給表哥。

她任性嗎?只是不想嫁人便叫任性?

歎口氣,她苦笑。

表哥愛她什麼,她清楚。他不瞭解她,甚至不贊同她的信仰,看上的只是她的外貌。

「也許這麼想對表哥不公平。能有誰不看重相貌?除非是出世的修行者……」

再歎口氣,無奈的苦笑。

可就算是修行者,不能了生脫死前,恐怕也擺脫不了著相的執著,推演起來,大概只有修執圓滿的佛菩薩才能去掉相理的執著吧!

可也真難為了他!迷戀美貌竟能讓他著迷到為了得到她,不顧議論,執意娶她為妻!輕輕勾起唇角,她譏刺地想。

娘的三年喪期一滿,她處心積慮教他難看,不惜拋頭露面,招惹城裏最惡名昭彰的風流公子,忍受那些惹人厭的狂風浪蝶言語輕薄,為的就是教表哥死心、讓爹爹對她失望,可表哥竟然全不計較,仍然堅決娶她為妻,讓爹爹也對她的婚事重燃了信心!

第三次深深歎氣、仰頭望著隱現的霞光,湖水金碧清瑩,一層層七彩光暉照映著水面上帶起的一波波漣漪,如真似幻,不像人間,好似仙境。

真美……」她喃喃道。

其實她是習於一人獨處的,她習慣同自個兒說話,習慣自我答辯。

也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她平和、寧靜,不再以輕雹冷嘲式的姿態看這世情。

是因為走出了自小保護著她的蓮台寺,她才明白,原來自己的容貌驚人,只要一現身每每要駭動世俗,男人見了她愛她、要她,無端為她滋事,女人見了她多是嫉妒與憎恨……所以三年來她藏起真性情,以輕薄媚俗的姿態譏世,只除了當她一人在這片「香花坡」時,她才會顯露真實的本性。

記得三年前有一回,爹爹聽見二哥批評她的相貌,當著她的面,爹爹雖然打罵了二哥,可她明白,爹爹私心是同意二哥的話的,否則不會自那時開始,執意要她嫁給表哥。

她揣測過爹爹的想法,估量到他老人家大概以為,只要她嫁人,一切因她容貌而起的爭議以及不便就成過眼雲煙,她終於可以出門見人,逢人問起、過年過節時,爹爹再也不需因為她不現身,說些言不由衷的謊言,失禮于親戚朋友。

她失笑,想著如今爹爹恐怕反倒希望她半步也別踏出家門。

她招搖過街,實則憎厭世人注目她那異樣的眼光,美貌並未為她帶來幸福,既然世人以身姿、外貌斷定她的品德,親如二哥竟也亦複如是,她索性不負眾望,回以湮視媚行的姿態,面對世間人濁惡的劣性。

輕輕哼笑,她喃喃自念:「爹要我嫁給表哥……嫁給表哥就能讓女人不嫉恨我、男人不再覬覦我的容貌?只要嫁人當真能解決一切嗎?我實在瞧不出這之間有什麼邏輯……」

「那要看所嫁之人,夠不夠格保護妳--」

一把低沉的男聲突然自身後冒出,嚇住了沉思中的王盈--

摹然回首,一名男子自梔子花樹後步出,紫綢色的長衫下擺在風中飄揚,異常瀟灑落拓。

她怔住片刻,被眼前陌生男人英偉的風采懾住,忽然意識到他緊盯著自己的臉,回過神,她心下一驚,從置身的大石上站起,撩起裙擺,匆匆往下坡方向奔去。

「姑娘!」

男人竟然一路追來,甚至出手抓住她藏在袖中的上臂--

「你……放肆!」她輕斥,想甩脫他的掌握卻不能。

這個人肯定也是想占她便宜的登徒子!

「放肆?」男人挑起眉,似因為這句被斥的話感到有趣。

「男女授受不親,快放手!」對方似無鬆手的打算,她不得不停下腳步,側過臉回開他的注目,斥責他的輕薄無禮。

男人聽來,她的責難卻像嬌斥。太過柔媚的嗓音酥人蝕骨,仙靈般不屬於世間的絕色容貌,水蛇般的腰肢、讓男人銷魂的身段……她確實是天生的尤物!

難怪範中蠡為她繪像,孟廷兆為她瘋狂!

「姑娘,妳一見我就走,未免太傷人心了。」他嗤笑,略帶嘲謔地低道。

男人太過低柔的聲音,毫不隱藏地揭示一層輕褻的邪意,王盈身子掠過一陣輕顫,敏感地意識到他語氣裏的輕保

「你……」她瞇起水眸,正眼揣視他,估測著陌生人的意圖。

她薄嗔的怒容,竟然讓他著迷!

「我聽說江南王震有一女美若天仙,除家僕傳言,外邊的人,無人有幸能親眼得見,今日我運氣太好,姑娘的貌美天仙不能比擬,想必就是王老太爺的獨生女,王盈小姐?」他瞇起眼低柔道,俊朗的笑臉夾著三分不正經的戲諧。

王盈水燦燦的眸直直膛視他,忽然了悟,這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是有意輕侮她。

「這香花坡是我爹爹的產業,你闖進來,又徑行放肆,不怕我拿你見官嗎?」

她冷靜地回視他,句句話條理分明,輕柔的語調字句清晰無一絲遲滯,燦若媚星的眸子更是凝定地與他對峙。

男人瞇起眼,漸漸地,打從眼底有了笑意。

「妳爹爹的產業?據我所知,這全天下都是皇帝一人的產業!」

他輕言淡語說出,王盈變了臉色。

半晌,她輕輕哼笑,徐徐蕩開的絕豔笑容,竟讓男人霎時閃神。

趁此時,王盈拍開他的手,掩著嘴嬈媚地輕笑。「公子,天高皇帝遠,這兒是蘇州,是皇帝老爺管不著的地方!」

姿態撩人地說著話,卻悄悄退了數步。

男人挑起眉,知道她正擬退路,卻沒追上去。

在距離外盡情飽覽她風情萬種的媚態,眼底慢慢有了輕薄褻玩之意。

王盈當然看得出他的輕褻,可她不在乎,她求的只是脫身。據以往的經驗,男人全是見色失態的蠢物,沒有一個見了她的媚態不會失了魂、忘了所以!

「這才是我知道的王盈,剛才又何需故作矜持?」他撇嘴,刻意放肆,讓她難看。

傳言中的王盈放縱淫蕩,蘇州城內繪聲繪影--蘇州三樣離奇,單是王盈就占了其中兩樣:一是美色臨仙,見者必迷;二是出身名門閨女,卻淫蕩敗德、賣弄妖媚,著實駭人聽聞!

王盈身子一顫,微微噘起朱唇輕笑。「請問是哪家公子?王盈見過您?」她不再退後,反倒進了一步,聲調更形傭懶嫵媚。

「姓龍,龍潛。」

「原來是龍公子……」春杏色的媚唇蕩開一朵勾人心魄的笑花。「盈盈……還真是不記得了。」她臉上笑容明燦,聲調儘管傭懶,口氣卻反常冷刺。

男人抬起眉,嘴角勾出笑痕。「盈盈……」

他低吟,如喚似誦地輕呼她的小名。

王盈身子一僵,眉頭暗皺。

「姑娘閱人無數,忘了在下也是有可能。」他調侃,雖然兩個人明明沒見過面。

「閱人無數?」王盈正了正容,挑起黛眉,臉色冷肆。「龍公子這句話嚴重了!王盈還是個閨女,怎地閱人無數?」

「在下失言。」略略撇起嘴,他吊兒郎當,不正經道。「該說姑娘是交遊廣闊,只不過認識的都是些風流公子。」低沉嘎慢的語調,有些不經心,更多是刻意的輕蔑。

她定是望他,輕霧蒙瓏的眼波有水光流轉,柔柔的詩意暗挾著冰浸的冷鋒。

「如果……」她頓了頓,語調出奇柔媚。「如果盈盈當真認識公子,公子也是那些個「風流公子」之一了?」

「是也罷、不是也罷。」他自然聽得出她話中的諷意,卻氣定神閑。「總之妳既然廣納入幕之賓,又為何將我摒在門外--或者這向來是姑娘同男人交際的手段

,知道男人性喜這一套。是我多心了?」

越說越不象話了!

王盈藏在袖中的小手陡然握緊--這個男人、這個陌生男人竟然惹惱了她!

「公子真是愛說笑。」她掩嘴,又開始撤退。 避開過分討厭的人,一向是她的哲學。「王盈是個閨女,豈知什麼交際手段?公子把王盈比擬成什麼了?青樓花娘?」她輕嗤,水媚的星眸掠過一道冷光。

不知為何,對於眼前這個男人,她心中有強烈不安的預感。

她討厭他那兩道直接、優越的眼神,這種優越同以往她認識的那些男人全不一樣,那是一股與生俱來、王者的睥睨氣勢。

「花娘?」龍潛低笑,似乎對這個名詞感興趣。「這還是頭一回,我聽到一個閨秀女子自比花娘。」

「你--」

她瞇起水燦的媚眼,薄怒膛視他。

「生氣了?美人生起氣來的模樣,輕顰娥眉,更添風韻。」他佻達地輕笑,沒有進前一步,只是以言語輕保

她沒再回嘴,輕嚼著朱唇,微微側首研究他……按著忽然轉身離開香花坡。

他沒追上去,僅是望著她漸漸遠離的身影,嘴角的笑痕越發擴深。

「主子?」馮敬南走上前,躬身道。

「要彭思道下帖子給王震,就說浙江道監察禦史拜會。」兩眼仍注視著王盈遠去的方向,他面無表情地示下。

「喳。」馮敬南躬身退開,返到一邊護衛。

龍潛仍舊站在小坡上,環顧四周的香花、遠處星羅棋佈的庭園水榭和鄰鄰水波,這就是江南勝景了!

親自下江南的原因……也許因為,他跟孟廷兆一樣著了心魔!

「老爺、老爺!」王福急急忙忙地沖進大廳,臉色驚慌。「老爺,禦史彭大人拜會,這會兒人已經等在門外了。」

「妳是說浙江道監察禦史彭思道?」王震正呷了口茶放下杯子,聽到王福的話,他皺起眉頭。

他跟姓彭的一向沒往來,怎地好端端的要來拜會?

「是啊,正是彭大人。」王福回道。

他是王府的總管事,自然也明白他家老爺同彭大人並無往來。也不知道這彭大人為了什麼會突然來訪?

「快,把人迎進來。」王震吩咐。

雖然他同姓彭的志向不同,平時兩人形同陌路,可這會兒彭思道既然親自來訪了,好歹姓彭的是個做官的,他自然無怠慢之理。

王福領了命趕緊到外頭迎人。

片刻王福領了一名身著獬豸補子、神色精明的中年男人進來,後頭還跟著一主一僕兩名男子。

「啊,王老爺子!」彭思道一進門,便拱手笑道。「冒昧來訪,恕罪則個。」

「彭大人客氣了。」王震也含笑拱手還禮,眼角卻留意到跟在彭思道身後,那一主一僕打扮的兩人。

那主子打扮的男子相貌堂堂、氣宇不凡;他手裏搖著摺扇,左右顧盼,行止瀟灑落拓,這樣的人才,王震不禁在心申贊了一聲好!

就連男子身後隨行的從人,臉上也是神凝氣定,一派從容。

看來這男子不是簡單人物。

王震感到可疑的是,平日因為他同吳三桂交好應酬,舉國上下稍有點見識的,皆知平西王吳三桂同當今異族皇帝一北一南分廷抗禮,這彭思道雖然是個漢人,卻是個親帝派的漢宮,平日見了他態度傲慢無禮,這會兒卻親自帶了這兩名陌生男子來訪,還如此殷勤客氣,其中必定有詐,他得小心應付!

王震笑道:「彭大人,不知今日來訪所為何來?這兩位是--」

「喔,這位是龍潛,龍公子。這另一位是龍公子的家人。」彭思道先介紹兩人。

「原來是龍公子,幸會幸會。」王震客客氣氣地道。

龍潛拱手回禮,四人在廳裏坐下。

「今日來拜訪也不為何事,只是專程替龍公子引薦來的。」彭思道道。

王震挑起眉。「龍公子可是有何事要老夫效勞?」他問龍潛。

「好說。」龍潛拱手,銳目鋒芒精湛,嘴角徐徐勾出一抹淡笑。「在下聽聞王老爺子同平西王交好,因此特來拜訪王老爺,盼請引薦。」

王震聽得心頭一震,驚疑並生。從對方相貌推測,他能肯定來者必是個旗人!

可是他自稱姓龍名潛又是什麼意思?龍潛……這名字分明有什麼涵義!

王震暗暗看了彭思道一眼,他臉上神色未露,彷佛沒聽見龍潛所說的話,這讓王震更是疑惑!

彭思道向來反吳三桂,又怎會介紹人要他引薦?這其中的疑點越來越多,更教他對這幾人的來意和龍潛的身分有了戒心。

「引薦?」王震斂下眼低笑了一回。「要是老夫記得不錯,彭大人同平西王並無往來,又怎會推薦龍公子讓老夫引薦?再者彭大人當朝為官,要是您肯引薦,龍公子的機會想必多得多!」

「王老爺子,」龍潛逕自回答王震的話。「是在下想見吳三桂,彭大人不過應我所求成全此事。還望王老爺子玉成。」他定定地望著王震,拱起手神態徐緩地笑道。

強勢的氣魄、朗若洪濤的聲音,讓王震懾服。

此人絕非池中物!他能逕自代彭思道接話,直呼平西王的名諱,臉上且無半點退卻的顏色……當世上能有這等懾人氣勢的,唯有、唯有那個人莫屬了!

莫非--

「龍公子為何一定要見平西王不可?」王震表面上不動聲色地問,心下卻開始不由自主地揣揣不安起來。

「傳聞雲南蕃庫金銀珠寶色色稀珍,平西王並且大刀闊斧,府內各司、廳名目,一切皆按朝廷一般建制,整治得整個平西府邸,足以同朝廷分庭抗禮,平西王這等氣魄,在下豈能不去見識?」龍潛勾起嘴角,徐淡地娓娓道來。

他還沒提到的是,吳三桂在府邸內鎔造刀、槍、劍、矢、炮……等武器,擁兵自重,這些他在京城早已知曉,其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的。

玉震聽得皺起眉頭,暗暗心驚。

這是在試他了!

他慎言、拘謹地道:「龍公子,在下僅是一介平民布衣,豈有那麼大的面子能引薦你去見平西王?這、這的確是教老夫為難了。」

「王老爺子客氣了!」彭思道哼笑道。「誰不知蘇州王震、王老爺子同平西王吳三桂是過命的交情,兩人以兄弟互稱,平西王還要尊稱您一聲兄長!」

王震神色一凜,回過神後笑道:「彭大人說的是哪兒話!老夫是什麼身分,連平西王的面怕也見不著,龍公子相托的事,以老夫的能耐是萬萬辦不到的!J龍潛和彭思道互望一眼,龍潛笑道:「既是如此。就不為難王老爺子了。」

龍潛起身告辭,彭思道也隨行起身。這一切王震瞧在眼底。

按理說,他們該明白由彭思道介紹,他是絕不可能答應引薦龍潛去見吳三桂的!況且龍潛還有意無意的暴露身分,其原因可能是在向他示威,或者間接暗示身分。

他為什麼要讓自己猜到他的身分?難道是藉由他同平西王示威,讓平西王明白「他」已經來到江南,打算處理三藩之事了?

「對了!」送到門口,龍潛忽然回身同王震道:.「聽說王老爺子家中有位貌美賽仙、傾國傾城的閨女已屆婚齡,這樣美好的佳人,王老爺子可有考慮讓令媛進京,在天子跟前服侍,掙取富貴?」他笑問,定定地看住王震問。

王震心口悚然一驚。

他知道盈兒?見過盈兒?

「這、龍公子見笑了,小女資質中等,豈構得上資格伴君!」他垂下眼,低首望地,幾乎不能正視龍潛咄咄逼人的眼光。

他江南第一富家之主王震,在這名叫龍潛的男子面前,竟然不由自主地俯首稱臣了8是嘛?」龍潛望定王震,半晌無聲地勾起嘴角,瞥開眼逕自離去。

彭思道亦尾隨而去。

彭思道任職浙江道監察禦史,在江南算得上是大官,他為人又向來心高氣傲,竟然背尾隨在龍潛之後稱臣這讓王震更是證實心中的疑惑!

他心口一凜,回過神後喚來王福。

「王福,你親自上「蓮台寺」一趟請來智清上人,我有事要立即趕往平西王府,刻日即回!」

這話吩咐下去,王福一點也不敢怠慢,立刻動身。

王震心底隱隱有預感,來者不善!王家因為同平西王府過往甚密,他自然明白吳三桂的野心!

若果吳三桂的大業終究不成……他王家恐將有一場天大的禍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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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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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8 00:43: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小姐,妳總算回來了。」

從附近的寺院禮佛回來,還未進到府裏,就見蔻兒等在府第大門前,神色焦急地張望著,一見她走來,立即笑顏逐開地迎上來。

「怎麼啦?」不疾不徐地拂落沾在身上的花瓣,王盈問。

天漸浙暖了,六月將至,各色花兒回春,開得妍麗媚人。

月前在香花坡上遇見那名張狂男子的事,王盈早已忘了。

她壓根兒當作是一場夢,對於輕浮的男人,她從來都止於表裏不一的應付,不曾也絕不自放在心上。

「蓮台寺的智清上人來了!他同老爺說小姐妳已服喪滿三年,要妳回蓮台寺去。」蔻兒哭喪著臉說。

「當真?」王盈卻反常地高興。

爹爹縱然不滿她的行為舉止,卻一直不答應她回蓮台寺,現下師父親自來接她,爹爹或者會同意讓她回去。

她喜歡蓮台寺的清淨平和,更愛聽著寺裏的師父吟誦一聲聲莊嚴靜穆的梵音,總覺得那兒才是她今生的歸屬。

「師父現在在哪兒!」王盈問。

「正同老爺在大廳裏說話呢!」蔻兒答。

蔻兒話還沒說完,王盈就轉身往大廳走去。

「小姐,妳等等我啊!」蔻兒急急忙忙追上去。

到了廳上,王震見到女兒,便喚住她,「王盈,妳來的正好,快過來!」

「爹爹。」王盈上前去,見到了宛如親父的智清上人,她歡喜地輕喚:「師父!」

智清上人點頭微笑。「盈兒,三年不見了。」

王盈點頭,孺慕的眼光望著上人。「師父好嗎?這一向身子都還硬朗吧?」

「為師很好。」上人道,慈悲的目光淡定地望著王盈。

「王盈,爹請上人來是要同上人商量,送妳返回蓮台寺的事。」王震道。

「爹爹肯讓王盈回蓮台寺了?」王盈欣喜地問,卻不明白爹爹怎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跟著上人是好事,爹有何不允的?」王震笑著道,望向智清上人。「上人,小女就交給您,要叨擾您了。」

「王施主太客氣了。王盈天資聰穎、慧根深厚,她在蓮台寺替老納整理老舊、缺頁的經書,功德實在不校」

「果真這樣,盈兒。妳就跟著上人,繼續住在蓮台寺,直到妳出嫁日為止。」

王震笑道。

他唯一憂慮的是王盈,如果能將王盈安置好,往後他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出嫁?」

忽然聽到爹爹在師父面前提到嫁人二字,王盈心口一陣不安,她疑惑地望向父親,期待聽到一個教她心安的解釋。

「兩個月後妳表哥曾晏會到蓮台寺接妳,屆時順道在寺裏由上人替你們完婚,也趁早了了我一樁心事。」

「爹……您說曾晏表哥--您何時將女兒許給了表哥?」她震驚、不信,不能明白爹爹忽然這麼匆促決定的理由。

之前爹爹還自顧及自個兒的想法,可現下他似乎已不理會她同意與否,執意將她嫁給曾晏了。

何況爹爹還要她在寺裏完婚?這是什麼理曲?佛門乃清淨地,師父又豈會答應?

王盈望向師父,卻見到師父眼光裏含著肯定。「盈兒,這是妳爹的意思,為人兒女,妳萬不可違拗。」

王盈是智清上人看著長大的,她的心意上人何嘗不明白?他只能徐緩地勸導。

王盈絕望地望向王震,看見爹爹固執的神情,她明白這事是已經確定了。

「爹爹--」

「不必多言。現下妳立刻跟著上人回蓮台寺,安心住下,一切就照為父的安排。」王震道,不給王盈任何說話的機會。

「上人,盈兒就託付給您了。」

一切王震都已安排妥當,匆促把盈兒送回蓮台寺是情非得已,之前他已經同上人詳細說明一切,上人已經能明白。

現在他這樣安排,盈兒或許會怨他,可有一天,盈兒自然會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阿彌陀佛!」上人點頭,宣了一句佛號後道…「王施主儘管放心。」

至此,王盈明白爹爹已經決定了她的終身。

就算她再做出任何敗壞家風之事,也已經挽不回爹爹要將她嫁出的決心!

王盈隨著上人回到蓮台寺,已經過了不到一個月,這日曾晏來到蓮台寺,由小師父帶著到常住房找她。

「王姊姊,有個大哥哥來找妳,現下他正同師父在方丈室裏說話呢!」十歲的小沙彌淨意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大哥哥?」王盈放下手裏的阿彌陀經,微笑地問淨意:「你說的大哥哥是誰?」

「我也不知道,總之師父讓妳到方丈望去就對了!」淨意答。

王盈放下手裏的書,同淨意一塊兒到方丈室去。

一進到方丈室,就看見一名身量傾長、面貌英俊的男子對著她笑開臉,親熱喚道:「盈盈!」

「表哥?」

原來是曾晏!

見到他王盈不覺得高興,反倒退了一步。「表哥,你來是?」

「盈兒,施主今日是來接妳回去的。」智清上人道。

「接我回去?」她心口一緊,纖手捏著絲帕,不自覺地扭絞著。

「盈盈--」曾晏站起來,看到王盈,他眼底即刻透出一抹熱烈的光痕。「是舅父吩咐我來接妳回家--」

「可爹爹不是說兩個月後嗎?」她皺起清秀的黛眉。無動於衷地問曾晏。

曾晏忽然別開眼,霎時回過眼來,力持鎮定地望著王盈。「舅父只是吩咐我來接妳,至於為什麼,他老人家倒也沒說明。」

「對了!」曾晏從接裏取出一封信,交給她。「這是舅父要我交給妳的,他說妳看過後就明白。」

接過信後,她讀了父親給她的家書,信裏只寫了要她隨著曾晏回王家,並沒有多餘的解釋。

看完信後王盈抬起眼望向智清上人,明亮的眼瞳微微瞇起,她真的迷惑了。

智清上人沒有說半句話,他的意思,是讓王盈自個兒決定。

王盈明白師父的慈悲,她不能讓師父為難。

垂下跟,她輕輕歎口氣。

「盈盈--」曾晏忽然搶到她面前道。「我明白妳並不想嫁我,可這是舅父親口允下的婚事--」

他握住王盈的手,急切地說:「妳一直明白我對妳的心意,跟我回曾家,我曾晏發哲,這輩子定會好好對待盈盈。」

「阿彌陀佛,既然王施主有書信交代,盈盈,妳就隨著曾施主回去吧。」智清上人道。

「師父……」

」我會讓淨意幫妳整理衣物。記著,人生有些該來的事,是怎麼也避不過的,除非妳發大願捨下塵世,這也要當真捨下,才能求得究竟清淨。「智清上人歎口氣,平定地道。

王盈沉默著,半晌,終於點頭。「師父慈悲……盈盈明白了。」

智清上人點點頭,臉上現出慈悲的淡笑。「妳去收拾行李吧!」

「盈盈,我幫妳--」

「曾施主,這兒是佛寺,男女有別,施主到女眾常住房去,終究不便。」智清上人婉言阻止。

「是,弟子魯莽。」曾晏臉色略帶羞愧地道。

轉身出了方丈室,一路上王盈的心緒漸漸平靜。

師父說的是,如果她不能決然出家,一切就該隨緣安分,一顆心澄定不動;要是為了該不該嫁人,心緒反而動盪不安,那……這幾年學得的佛理就是白念了。

該來的就讓它來吧!

如果能教爹爹安心快樂,她仍然能每日念佛誦經,那麼就算嫁給表哥,同常住在蓮台寺裏修行也無不同。

現下她只能力持心境的平定,事實上,現在就算她不願意嫁表哥,恐怕也由不得她了。

曾晏和王盈來到寺前,前頭停著一乘涼轎,智清上人送到山門。

「王盈,妳同曾施主下山去,老衲就不再送了。」到了山門時智清上人道。

王盈點點頭,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麼。

曾晏扶著王盈上轎,轎夫方剛要起轎,一匹快馬忽然飛馳而至,一到山門口,擋住轎夫的去路。

「哪一位是智清上人,平西王刻後來到,要見王盈姑娘!」馬上的漢子朗聲喊道。

「阿彌陀佛,老柄正是。」智清上人合十道。

王盈在轎上聽到平西王竟然特地到蓮台寺來,只要見她,她掀開轎簾,卻看到曾晏慌張的神色。

「盈盈,快放下轎簾,轎夫要起轎了?曾晏急忙拉下轎簾,慌張地道。

按著他示意駐夫,快快起轎下山。

雖然曾晏刻意放低嗓音,坐在駿馬上的漢子卻已經聽見。

「慢著!」漢子掉轉馬頭,擋住轎夫的路。「這轎上坐的可是江南王家小姐?

」漢子質問。

轎夫們看到這漢子兇神惡煞一般,各人對望一眼,不敢出聲。

「你、你快別擋路!」曾晏神色慌張地道。「轎上坐的不是王家小姐!」

漢子瞇起眼,隨即跳下馬,魯莽地要抓開轎子--

「喂,你做什麼?」

曾晏雖然想阻止,可他是一名書生,豈能擋得了大漢硬要上前掀轎簾!

「王家小姐--」

大漢一見到王盈傾國的容顏,先是一愣,半晌才回過神,整個臉已經通紅。

「王小姐……」

大漠支支吾吾的,眼睹怎麼也離不開王盈那勾魂的美貌。

這樣美豔的女人當真是世間少見的尤物!

除了智清上人這樣有修行的高僧,他不信天下有男人能把持得住,不教這樣人間絕色的豔女亂了心智!

只要能把王盈弄進宮,進貢給旗人皇帝,以美色惑亂宮廷……平西王的大業已經成功了一半。

「請問您是?」王盈抬起臉,望向眼直盯住自個兒,也移不開眼神的大漢。

這是世間所有的男子看到她的第一個反應,她早已習慣、早已不再以為意。

「呃,咳!」大漢好不容易別開眼,咳了一聲,以掩飾窘迫。「在下江奉春,是平西王手下的謀士,奉平西王之令快馬先報,平西王刻後即來,有事同小姐商議。

王盈疑惑地望了曾晏一眼。

「盈盈,妳跟我回去,平西王有什麼事可以同舅父說去--」

「這位是曾晏,曾公子吧?」江奉春銳利的眸光射向曾晏。「王家刻下已逢大變,試問平西王要上哪兒同王老爺子說去?」

「你說什麼?」聽到江奉春的話,王盈臉色倏地刷白,她不顧曾晏的反應下轎。

「你剛才說--我王家遭逢大變?」

「正是--」

「盈盈!」曾晏搶過江奉春的話,神情激動地道。「盈盈,舅父的家書是妳親眼看見的,切莫再多問,只跟著我走就是了!」

「王小姐!王家有難,平西王知道後一心想著要如何搭救妳王府之危,妳身為王家一份子,不會偏偏選在此時跟著曾公子而去吧?」江奉春話裏帶刀,一刀利入王盈的心坎。

「盈盈!舅父要妳走自有他的理由,他老人家一心要妳脫出是非,妳千萬別辜負舅父的意思!」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王家到底怎麼了?」王盈美麗的眼已經擒滿淚水。她著急、她心亂,卻沒有人肯明白的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浙江道監察禦史彭思道於日前抄了江南王家,說是奉帝王之命,先是查抄江甯織造曹府,再來抄了江南王家,勾了一個交相謀賄之罪!」江奉春道。

「交相謀賄?怎麼叫交相謀賄?爹爹同曹府並無往來,再說曹府是官宦人家,我王家不過是一介平民,從來只有官官相護,貪污謀利,試問官與民要怎麼交相謀賄?」王盈激動地道。

王盈也明白,官民謀賄當然可能,但是她王家同曹府確實沒有往來,要想交相謀賄是絕對沒有可能的!

「王小姐,妳能分析得出此番道理,如此慧心,就該明白上意要查抄王家,是不必理由的。」江奉春陰沉地道。

「那麼……那麼我爹爹呢?哥哥們呢?」冷靜下來,她美麗的容顏無表情地問江奉春。

「曹、王兩府之財物飭查另辦,王老爺子同王家公子前日已被押解至京城,監候秋審處決。」江奉春沉下眼,低聲道出。

王盈臉色一白,她怔怔地望向江奉春,感覺心跳幾乎要停止。

「阿彌陀佛!」智清上人喧一聲佛號,他望向王盈。平靜地道:「不如各位先回寺裏,等平西王來到再說。」

「智清上人!」曾晏第一個不肯。

王家被抄是王震早已料到的事。只是沒想到禍害會來得這麼快!

深謀遠慮的王震早已呀咐曾晏,一旦王家有難,必要時立刻到蓮台寺帶走王盈,千萬別讓王盈捲入這場奪權的可拍是非,成為別人手中下的一顆棋子!

「曾施主,世事自有定數,如今你要盈兒現下就同你走,也是不可能了。」

智清上人道。

曾晏知道智清上人說的是實情。但是他明白王盈的個性。

如果這個時候不能帶她回曾家,等到吳三桂一來,事情就非他所能控制的了!

這也是他之所以急著帶走王盈的原因。

「盈盈……」

「表哥,我要留下來等平西王,如果妳不願意陪著我等,那麼,你可以先回去。」王盈臉色蒼白,一字一句,平聲道出。

自家被抄,親人被囚,秋後就要問斬……乍聽這樣驚心的大厄沒讓她亂了心緒,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自絕於紛爭之外。

她不是不明白,曾晏是在保護她,爹爹的家書、預先的安排也是在保護自己……之前從爹爹和兄長的口中,她早已明白吳三桂、耿精忠、尚之信三藩企圖傾覆旗人江山的野心!

如今吳三桂親自來見她,一旦答應留下來與平西王見面,她已經不能自脫於這場政治漩渦之外。

曾晏不放棄,他期盼能挽回王盈的心…「可是,盈盈,舅父留下書信就是希望妳--」

「表哥。」王盈回首望他,美麗的眸色平靜凝定,不讓人看出此刻她心緒的激越。「你想,我有選擇嗎?」她輕聲間曾晏,望進他眼底。

曾晏啞口無言,怔忡地望住她憂悒的眉眼,勸解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智清上人看了王盈一眼。私下暗暗歎了口氣。

如他所言,世事自有定數。

看來王盈註定的劫難躲不過,三世糾葛的兩人終究要見面,該還的債仍舊得還智清上人並不知道,他擔心的兩人其實已經在香花坡上見過面,今生命運的轆轤早已經開始無情地輪轉……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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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紫禁城.幹清宮「皇上親自去了一趟江南,不就是為了完成孟大人的心願?怎麼就抄了江甯織造曹府和江南富戶王家,馮大人知道是為了什麼?」

總管太監瑞福 公公,在幹清宮前攔住了正三品一等待衛馮敬南,悄聲打探消息。

馮敬南停在幹清宮前,看了瑞福 公公一眼,咧開嘴笑。「公公可知道皇上下江南的目的?」

瑞福挑起眉,點點頭。

他既然是宮裏的監督領事,自然知道主子離宮的緣由,但教他怎麼也弄不明白的是,為何皇上會在此時抄了曹、王二府?

「公公可知道,王震之女是誰,同皇上此次下江南有何千系?」馮敬南再道。

瑞福瞪大了眼。「馮大人是說--」

「這回皇上下江南主要是為了瞭解吳三桂在南方的勢力,至於孟大人的請托倒是次要,」沒等瑞福把話說完,馮敬南接下道:「只不過事情就有那麼湊巧,抄曹府之時,勾連了王家,碰巧王震之女就是孟大人要找的人!」他曖昧不明地道。

事關於皇上,話不能講得太明的、更當然不能道出事實,馮敬南和瑞福同樣忠於皇帝,但各人得有自個兒的計較、盤算。

「喔喔。」瑞福眉頭緩下,笑了笑。「皇上在宮裏安養。吩咐了馮大人一到就請進。」他讓開身。

他在宮裏待了大半輩子,馮敬南的意思他略微捉摸,能明白個梗概,不至於被蒙在鼓裏就可。

「謝謝公公。」馮敬南拱手離去。進了幹清宮。

剛走進宮裏,皇帝已經在殿上坐著。

「皇上。」馮敬南跪安。

「起來回話。」皇帝沈聲令道。待馮敬南站起來,皇帝才問:「事情,可辦妥了?」

「回皇上的話,據臣查知,王震在月前已經安排其女王盈住進太湖郊區蓮台寺,臣特地趕往查問,該寺的住持卻回答臣道:」王盈在半個月前,已經跟從平西王往雲南府。「馮敬南回道,繼而抬起眼,直視面前的年輕皇帝。

他跟在皇帝身邊已有數年,十分清楚這位主子的性子,他明白他不喜歡畏縮、一味奉承的下書,反倒欣賞敢直視他的漠子!

但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多,能在他淩利的注目下不感到心虛的男人,幾乎少之又少,連馮敬南這樣智勇雙全的漢子,也是經過幾番自我訓練、兼且同皇上相處日久,才能堅定不移地直視這位雄才大烙、富有智謀的英明皇主!

「你說王盈同吳三桂去了平西王府?」坐在殿上的男人問,兩眼中迸射出銳利的星芒,直射入馮敬南眼底。

「是。」馮敬南回道,見皇帝斂下眼沉吟不語,他接下說:「可巧,平西王於三日前進貢十數名美女入京,停在大明門外,正等待機會托執守帶進宮裏,侍候皇上。」

「是嘛?」皇帝挑起眉,犀利的眼瞇起。

半晌,他嘴角緩緩勾出一抹淡笑,深邃不露聲色的眸底猶有一絲深意。

「除了美人,還有什麼?」皇帝傾身,只手擱在前腿上,撐著剛毅有力的下顎,徐緩淡定地問他忠心耿耿的一等侍街。

「海南夜明珠一鬥,金銀萬兩。」馮敬南流暢地回答,顯然有備而來。

皇帝忽然咧開嘴無聲嗤笑。

「好個吳三桂!」他搖頭,嘴角勾出一痕冷洌的笑紋。

「皇上,如今是飭回吳三桂的貢品還是--」

「不必飭回。」笑容驟然自皇帝英朗的俊臉上隱沒。「吳三桂送了什麼,照單全收。」他示下,低抑的語說陰沉。

馮敬南怔住片刻,隨即回過神。

「是,書下刻日即辦理。」

這片刻他已明白皇帝的謀思。

原以為皇上會藉此機會退回吳三桂的貢品,以乘機表達對吳三桂日漸自大的不滿,卻沒料到皇上會反其道而行,欣然收下貢品,如此可以讓吳三桂捉摸不透,皇上是真糊塗與否?到底是否有不滿三藩之心?

不愧是教人敬畏的明主!少年時的他就能殺鼇拜、掌實權,確實有其過人之處!

「敬南。」皇帝突然喚他。

「喳。」馮敬南恭敬地垂首。

「不必心急,讓美人、貢品在門外多留置數日,就按先例辦理,視之平常。」

皇帝低緩地道,眸底掠過數抹詭譎的光痕。

「喳。」

之前的不說,單就此件事看,馮敬南五體投地的心服。

他盤算了三日沒定論的事,皇上已經在頃刻間作了決定!

至於皇上眼底那抹陰性的冷光是為著什麼,他是猜不著、更測不出的。

但他能預知的是,不日他就會明白,是為著什麼讓這位向來冷斂的年輕皇帝,這回毫不掩藏地任由眸底透出心緒……這件事,想必同吳三桂千里迢迢,遠自雲南送來的貢品有關。

「什麼東西嘛!她以為她是誰?不過是個跳舞的舞娘!咱們可是美人呢!將來全要等著皇上封妃、封後的,憑什麼咱們都是三人一間房,她是什麼身分、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要求江大人給出一間上房?」

一名身著紅綢紗緞,臉上抹著厚厚胭脂的女子瞪了一眼隔桌,冷言冷語地跟同一桌另外幾名女子道。

「就是!瞧那德行,臉上也不塗胭脂,一張臉白得嚇人,憑那模樣還想進宮侍候皇上才笑死人,我瞧她當個宮女還差不多!」另一名穿綠衣的女子拿袖子擄源扇涼風,惡毒地道。

其他幾個女人默不作聲,可也是一臉鄙夷、輕蔑。

江奉春就坐在那幾個女人所指責的對象面前,他聽到這幾句話,見到那些說閑

話的女人嫉妒的嘴臉,不由得暗暗搖頭,慶倖他自己不是生為女人。

分明是個絕世美女,出自那幾個女人的嘴裏,卻能貶得如此見不得人似!

可也怪不得那些女人,王盈的美豔確實能讓女人嫉妒得發狂,讓每一個男人垂涎……包括他在內!但他明白自個兒的本分和身分,尚能努力克制住對於王盈的妄想和綺念。

平西王向來以多情著稱,也虧他能狠得下心把這樣絕撰的美人送出手--看來平西王想要稱霸江山的野心,已經遠遠超過了獨佔美人的欲望。

不敢目視王盈,他垂著眼望向桌面,忽然低聲說:「那是個吃人的世界。不明究理的人看來,能被選進宮的全是一朝飛上枝頭的鳳凰,其實是一腳踏進了豺狼穴王盈倏地抬起眼,水漾的清眸望住江奉春。「江大人?」

江奉春終於抬起眼。「在皇帝的後宮,沒有男人,那是女人爭權奪勢的舞臺,妳只能自己救自己!」

王盈定定地望住他,半晌,她淡定地答:「平西王遣人教過我,那是個什麼樣的世界,我比妳還清楚百倍。」

江奉春一怔,隨即喋了聲。

他竟然忘了平西王派遣舊宮人,教授王盈之事。後宮殘酷的權勢角力、所有侍奉男人的手段--

此刻王盈知道的,當然勝過他百倍!

沈默片刻,江奉春道:「明日就要進宮了,平西王交代妳的話--」

「我自有分寸。」王盈淡淡地道,截斷了江奉春沒說完的話。

她會進宮是為了爹爹和兄長,不是為了任何人。

她感激吳三桂送她上京,讓她有機會進宮,但她不會成為吳三桂的一顆棋子,聽任擺佈。

「王小姐?」江奉春微微皺起眉頭。

聽王盈的口氣,她似乎有自己的意思。

「江大人,你該擔心的是有否將我安全的送進宮,至於其他,已經不在妳的職責範圍內。」她望著江奉春,溫柔地道。

江奉春頓時啞口無言。

但可以確定的是--

現下他不會再為王盈擔心了!

憑她伶俐的口齒和清晰、毫不紊亂的頭腦,他確信她不但能在豹狼穴裏生存,而且絕對能活得很好!

吳三桂選進宮的美人,確實沒有一個庸脂俗粉。等閒都是顛倒眾生的絕選佳麗,這其中有撫媚、有濃豔、有清純、有秀麗的……真是貨色齊全、任君撿眩

看來吳三桂是存心討好他。

「皇上?」馮敬南上前一步,低聲詢問皇帝的意思。

「就這些女人嗎?」皇帝瞇起眼,淡淡地問。

「還有幾名舞娘,臣是想舞娘必定是以舞技取勝,所以先讓這些個美人上殿給皇上選過--」

「帶上來!」皇帝打斷馮敬南沒說完的話,沉聲道。

「皇上?」馮敬南愣了愣,又徵詢了一遍。

「那些個舞娘,全帶上來。」皇帝再一次清清楚楚地說明白。

「喳……」馮敬南回過神來,連忙退下去。

不久,輕台的樂聲轉起,酥人心胸,撩人心脾。

忽然,一群幾近半裸的女予拱著一名婀娜輕盈,冰肌雪白,臉上蒙著紅紗,只露出一雙烏溜溜勾魂媚眼的紅紗豔女,舞著雲南苗女妖媚的出來……女郎身上穿著一襲紅紗,裏頭是同膚色的緊身衣,撩人的同體若隱若現,卻又什麼也看不見。

這不是傳統的苗服,像是特製的舞衣,用來勾引男人的輕紗薄料。

忽然所有陪襯的半裸女全部退開,留下停佇在殿中心的女郎一下下轉著圈,慢慢舞向皇帝……皇帝銳利的眼瞇起,他定定望著慢慢舞向自己的蒙面豔女,嘴角徐徐勾起一抹嘲謔的笑痕。

「停。」

皇帝的手舉起,旋繞的豔女立刻停下,低著頭,站在皇帝座下。

「妳,叫什麼名字?」他沒讓她抬頭,只是問她的名字。

「婢女名喚盈盈。」女郎略帶磁性的嗓音蕩開,酥人心胸。

「盈盈……」皇帝傾身,咧開嘴,粗嘎的男聲低呼舞娘的名字。

聽到這聲低嘎的叫喚,盈盈心口一頓。

似乎,她曾在哪里聽到有人這麼喚過她?

想抬頭,但她清楚明白這是冒犯聖顏的大罪,她僵著身子,始終克制著自個兒,沒抬起頭來看一眼「皇上」。

皇帝下了龍椅,來到低垂著頭的舞娘身前。

忽然他揚手扯開舞娘臉上覆的面紗,動作帶了一絲刻意的粗魯,粗糙的男性指尖有意無意刮過舞娘水嫩胰滑的面頰。

她輕顫了一下,巧妙地避開皇帝的碰觸。她是故意這麼做的!從舊宮人那兒她瞭解了男人對她的渴望,以及什麼叫做「欲念」!也知道對男人她該欲迎還拒,讓他們不能輕易得到她!即使這個男人貴為皇帝,是九五之尊。

然後,她聽到「皇上」低緩沉厚的男聲這麼說「平西王真是太周到了,送來了這麼多曼妙的美人給朕!敬南!」

「喳。」

「既然是平西王的好意,就全數收下,美人按容貌封「貴人]、[常在],至於這幾個舞娘……」皇帝頓了頓,才接著往下說:「留下朕眼前這個,先封她個[答應],今晚就讓她侍寢。」

「謝皇上。」美人、舞娘全數跪下。

一聽皇上這麼說,一旁受封的美人口裏雖然稱謝,心底卻忿忿不平--她們狠毒的目光不約而同,全射向皇帝跟前的舞娘。

在一旁候著時,皇帝威嚴俊凜的龍顏早已迷亂了她們的芳心,何況她們受封「貴人」,「常在」卻不能陪皇上侍寢,一地位低於她們許多的懈答應」,皇上卻要她今晚就陪寢!如此豈能教她們不怨恨?

「喳。」

馮敬南退下,他知道那名舞娘是皇上看上眼的,他謹守君臣之分,眼神絲毫不曾望向舞娘。

「讓她們退下吧!」玩味地瞥了眼跪在他跟前的舞女,犀利的眸光始終定在她雪白如冰霜的絕豔容顏上。

然後,他終於移開眼轉身走進內殿。

「全都下去吧,妳,跟我來。」皇帝一走,馮敬南立刻下令辦事。

盈盈抬起頭從地上站起來,跟在馮敬南身後出殿。

之後,眾人口中的馮大人把她交給宮裏的太監,太監先是吩咐宮女替她清洗淨身,並且讓一名老官人來替她驗身--

「不必驗啦!我一看就知道還是個處子,再怎麼妖嬈的女人,那抹處子獨有的羞澀是怎麼也掩不住的!」老官人掀著嘴,嘶啞的嗓音像是歷經滄桑。

盈盈心頭一震,在吳三桂的平西王府中,他派來教導她的舊宮人早把男女間一切最不堪的事全教給了她!她非但習得了知識,還被訓育放下羞赫、脫去廉恥,她曾在數十名平西王府的宮人前裸身。也曾就著假人、假物學習惑亂男人的媚術……她以為自個兒已經不是單純的女人了!

可如今老宮人的一句話,卻讓她遍體生寒,讓她對原來以為已有把握的事開始隱隱不安。

她怔忡地望著垂垂老矣的宮人,忽然在她灰濁的眼中望見自個兒未來的滄桑。

「小丫頭,妳這小模樣兒算是拔尖兒的了,可想憑著姿色侍候帝王--咱們這皇帝可不是癡情種,那風光最長也不過是三五年光景,想要花這個財狼穴裏安身,就得憑真本事!」老宮人幾乎乾枯的嘴唇裏吐出教人心驚的言語。

她是在後宮打過滾,翻過身的,她跟江奉春一樣也稱後宮是「財狼穴」!

王盈--也就是盈盈蒼白著臉靜靜瞅住老宮人,絕豔的麗顏悽楚動人。

老宮人上下打量了她一回,灰濁的目光終於定在王盈絕豔的臉上。

是個天生的尤物啊!

她這一生待在宮裏,什麼樣的美人沒看過?可就沒見過這麼出色動人、勾人心魄的豔女!

「也許……憑妳生得這模樣,能得帝王長些時的寵倖吧……」老宮人忽然悶著聲哼笑,然後搖頭似是憐惜又似是譏刺。

「可記著,男人完全不是妳想像的那樣!要不是打從心底真正的認命,甘心情願去侍候帝王,妳就是自找死路……」

話未說完,老宮人踏著緩慢的蹣跚步伐離開。

王盈美麗的眸怔忡地望定地上,視線卻沒有焦距……她耳邊不斷地迴響起老宮人離開前說的話……要不是打從心底其正的認命,甘心情願去侍候帝王,妳就是自找死路。

夜裏,王盈全身包著白絹,裏頭一絲不掛地被太監抬到皇帝的寢宮。

跟著她躺到床上,全身包在錦被裏,身上原來裹的白絹也被剝除。

「妳在這兒候著,皇上還在批閱奏摺,少頃即來。」一名看起來頗有權威的公公沉著聲吩咐她。「等會兒好生侍候皇上,要有個不是,仔細妳的皮兒。」

「公公,」王盈喚住他。「請問公公大名?」

瑞福挑起眉。「問我的名兒?」他哼了一聲,笑著搖頭晃腦。「我瞧妳還挺懂事兒的!既然妳問了,那我就告訴妳--皇上叫我瑞福,我打十歲起就在這宮裏當差了,現下幹的是監督領事一職。」

「瑞福 公公。」王盈客客氣氣地稱呼一聲。

「嗯。」瑞福這才仔細打量她幾眼,一瞧之下,他反倒有些愣住了!

王盈清瀅的眼眸,不卑不亢地定是回望他。

「瞧妳這小模樣兒,生得頂好!」瑞福回過神來,不自覺由衷地讚歎。「好好侍候皇上,將來有妳的好處!」

見了王盈如此不平凡的美貌,他立即對她客氣起來。

這樣絕頂拔尖的美人兒,若果還能有點手段,雖然是個漢女子,將來要想封個嬪妃倒也不難!誰料得到將來她能坐上什麼位子?自然得對她客氣為妙!

「謝公公。還望公公在皇上跟前替盈盈美言幾句。」王盈細聲道。

她必須得到皇帝的寵愛,唯有如此她才能救爹爹和兄長。至於平西王要她伺機刺殺皇帝,允諾等他坐上龍位會救她的親人--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的!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刻,她不會走這一步。

何況在城裏等著進宮這段期間,她常聽人道起,都說年輕皇帝聖明有為,是個不世出的明君!

若果換了吳三桂這樣的野心家統領江山,不見得比這位旗人皇帝來得勝任!

瑞福瞇起眼,笑了笑。「要是妳的手段好,能教皇上喜歡,憑妳的外貌,就足夠要到妳所要的了!」

瑞福語帶玄機地笑道。

王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這個跟在皇帝身邊,宮中最有勢力的太監絕對不討厭她。這才是她試探瑞福的目的。

事實上她早已知道瑞福是誰,在平西王府裏,她已經被教授瞭解宮裏的一切,以及權勢的分配狀況。哪些人該討好、哪些人該防、該冷淡的,她了若指掌。

王盈綻開笑顏,細聲道:「謝謝公公指點。」

再一次她明豔的笑顏又讓瑞福看俊了眼。

「咳,妳先在這兒候著吧!」瑞福回過神來,勿忙轉過臉去,免得又把持不定心神。

瑞福一面走出皇上的寢宮,心底卻嘀咕起來。

自古不都傳說紅顏命薄嗎?何況是這樣不平凡的美人兒!又是處在這吃人血肉的後宮,身分也不過是個懈答應」,除非她能在今晚就讓皇上進一步賜封她。

否則……就怕美麗帶給她的是禍不是福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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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深了,床畔兩盞宮燈放射出昏醉的光虹,熏人欲睡。

等了皇上大半夜了,仍然見不到人,王盈兩眼睜得好大,定定怔望著兩隻醉人的宮燈,覺得時間一分一秒如此漫長。

真是荒唐,她竟然必須光著身子,滿心期待一個未曾謀面的男人來「臨幸」自己,只因為他是帝王。

她忽然不明白生為女人的意義。

難道女子生來就無骨?生來就註定比男人卑賤?

當然不是如此!她也絕不苟同這樣的說法。但事實便是這樣,這是生為女子掙不脫的悲哀。

似乎生為女人就逃不過這樣的宿命,逃不過命裏註定的卑微……特別是,對於一個半輩子必須生活在深宮內苑裏的女人而言。

為妃為後,外人看來不知有多富貴,其實卻是最沒有尊嚴的。

像現在,她費了一整夜的時間,就為了等一個男人來臨幸她!

她不禁有些失笑了,未來……未來她會是什麼命運呢?

老宮人的話又迴響在耳邊:要不是打從心底真正的認命,甘心情願去侍候帝王,妳就是自找死路!

是這樣嗎?那她無所謂了。只要能救出至親,她已經義無反顧了!

「一個人想什麼?連朕來了都不知道?」

男人的聲音驚醒了她,她身子一顫,倏地轉過臉去--

熟悉的男性面孔讓她錯愕,所不同的只是他身上著的衣裝,代表了他無與倫比的尊貴身分!

「怎麼?不認得朕了?」男人笑著問,陰性的眼瞳散發出教人莫測的詭光。

王盈是真的怔住了……她的記憶一向超人,在蓮台寺時,只要是見過的佛經便過目不忘,她當然記得他是誰!

他就是在香花坡上遇到的那個得寸進尺的陌生男人!但他竟然是--皇上?!

「我倒沒忘,妳曾經說過「天高皇帝遠,蘇州是皇帝管不著的地方!--他撇起嘴,嗤笑著說。

王盈怔怔地望定他,因為這番話,她終於回過神。「皇上恕罪……當日,盈盈並不知道您是皇上!」

她從床上起身,只手拉著被子,遮掩自己未著寸縷的同體。

他……竟然就是皇帝!?

她萬萬也想不到,京城人口中傳誦得那般聖明的皇帝,竟然也有那樣輕涪詭譎的一面!

她淡下眼,若有意、似無意迥開他凝注自己的目光,也淡開他眸光中霸氣的糾纏。

皇帝伸出手,抬起她垂下的臉。「不知者不罪?」他低笑,強勢地迫使她直視他陰於的眼睛。「就算不知者不罪,也不該說出逆上犯顏的話吧?」他一語雙關地道,直直盯入她淡清的眼眸,即瞇起了眼似在研究她什麼。

王盈明白他指的是父兄勾結吳三桂之事,她是王家人,肯定也是一條心!

這回王家被抄,隨意安上了一個交相謀賄的罪名,實則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皇帝要一步步剷除吳三桂的勢力,所布下的棋。

而他,他當然知道她是王震的女兒!她明白那回在香花坡上相遇,不會全無原因。

她沉默,不再多言,全然沒料到皇帝竟然會認得她!原本她打算先取得皇上的歡心,再進一步透露自個兒的身世,請求皇上能看在她的分上輕饒爹爹和兄長,可現下……這份冀望怕是不可能了!

他已經先在心底防她,她要如何取得他的信任,甚至於……寵愛?

莫非她真得成為吳三桂的一隻棋,真的得刺殺他……「想什麼?」他使勁捏住她的下顎,陰鷙的俊臉勾出一抹笑痕。「吳三桂是這麼教妳侍候帝王的?」

王盈纖細的身子一顫,她抬起清瀅的美麗眸子望向他。「皇上……」

她心口一凜,明白他話中的暗示。

同意進宮,她早已別無選擇了不是嗎?

緩緩地,她放開手中緊捏的絲被,讓它順著自個兒雪滑的同體慢慢下墜……皇帝瞇起眼,僅是無動於衷地看著她敞露自己,他沒有動手、氣息也沒有絲毫紊亂,閨闇的眼更教人瞧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繡著龍紋的鵝黃絲被已經滑下,圈攏在她纖細的腰際,雪白的肩頸下高高聳起一對豐盈的椒乳,圓潤的頂點上兩枚玫紅色的櫻顆可愛嬌豔得動人,在微涼的春夜裏它們突挺硬起,純潔又撩人!往下是可愛、小小的臍眼,她誘人的半裸洞體已然全無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呈現出她不曾在其他男人面前示現過的美好……皇帝闃闇的眼乍現一抹熾亮的光痕,他盯住她矯裸的同體,仍然不曾伸手褻瀆她。

「一個處子,這麼坦然在朕的面裸裎……」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輕眺蔑笑。「妳,想要什麼?」

他當然知道她是處子!如果不是處子,她過不了驗身那關。

「盈盈不求什麼,只要皇上臨幸盈盈。」她輕淡地說,水漾的眼定定望住皇帝闇沈的眼瞳。

皇帝挑起眉,笑出聲。「只要朕臨幸妳?」

他坐上床沿。盯住她美麗的眸子,忽然被她眸中淡定的光痕給激怒--從來沒有一個女人不對他曲意奉承,而她此刻的柔順卻分明不是真心的!

繼而他興起了想要揉碎這瓷器一般精緻美人的殘欲--

他突然伸出手粗魯地握住她豐潤的椒乳,在手中擠捏。

她顫了一下,但並無畏縮,只是掏空了腦子,什麼也不去想。

他粗糙的男性手掌恣意地捏握她柔軟乳房,兩指甚而挾住玫紅色的蓓蕾,折磨人地搓扯欺淩……從沒讓男人這麼輕褻過的王盈,此刻已經羞赫欲死……那些訓練原來全是無用的?真正讓男人碰著自己的身子時,這份震撼之強烈,讓她想蜷起自己,藏在角落!但她不能,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任由皇上的手輕薄地褻瀆她的身子,褻瀆她清白的處子身體……「一聲也不吭?怎麼?難道不知道男人就喜歡女人在床上哼哼唧唧?」她毫不抵抗、又不迎合的姿態,讓他闇下眼,刻意加諸粗鄙的用語在她身上。

他探出另一手繞到身後握住她的左乳,造成她無助地癱瘓在他懷裏,細嫩的肌厝揉在他繡錦的龍袍上,搓紅了雪白色的冰跡

「這麼快就紅了身子?」他一語雙關惡意地譏笑,然後俯下身在她身邊低語:「敏感的小東西,朕都還沒進到妳裏頭去……」

看出她處子畢竟有的不安,然後地故意同她說著邪氣的話,撩亂她已經很勉強在求著鎮定的千頭萬緒。

他是皇帝,除非他不願意,否則他當然明白怎樣能令女人快樂,清楚怎麼調弄女人的手段!

果然王盈的身子因為他這番話而輕微顫動,雖然她努力克制著,可終究承受不住地別開臉,避免接觸到他似謔非謔的濃烈眼神。

「看著我!」他命令。

握住胸脯的大手忽然握緊,她縮起身子,強迫自個兒回過臉去看他。

料不到他突然低下頭,灼熱的唇悍然擢住了她冰涼的粉唇。

她驚愕地愣住,他的舌頭已經趁此時竄入她的嘴內,掠取她唇內的香蜜……

「嗯……」

他的強悍幾乎讓她不能呼吸!

她雖然學過唇舌施為的技巧,可一切並非在她的掌握中!漸漸地她認清了他是個強勢的男人,不會任情況讓她左右。

她只能忍受著、承受著,什麼也不能做,突然而來、不受掌控的第一回,她不知道自個兒能做什麼,只能合上眼,任由他支配自己的感官知覺……就在她陷入昏沉、絕望之際,他忽然放開她被他揉紅的唇。

「我要的是一個完全馴服的女人!」他盯著她迷亂的水眸,闇沉的眼微瞇起,他撇起嘴,對著她耳畔抵嘎地柔聲說著無情的話。「留一個不打心眼順從我的女人在身邊,太危險了。」

他突然撒手,任她跌伏在絲被上,怔忡的美麗眼眸,不知所措地回望他無情的眼。

回過神,她只知道得喚住轉身欲走的皇帝。「皇上--」

不顧她的呼喚,他撂下話後,轉身走出寢宮,留下她一個人伏在冰冷的絲被上。

她僵在偌大的床上,臉色蒼白地望著皇帝離去的背影。

很快的,就有宮人來抬她出去,她回到自己分配到的簡陋寢房,心底明白她失去了機會!

從那一夜之後,皇帝沒有再臨幸王盈。

三天過去,皇上沒有再宣她侍寢,她整日待在自己的寢房,想要理出一個頭緒、想要弄明白皇帝不再臨幸她的理由。

難道就因為她是王家人嗎?

不,她記得他曾說過他要的是一個完全馴服的女人。

馴服?

「馴服」這兩字的意義是什麼?

她不明白。她以為男人要的只是女人的柔順和服侍,可他想要的似乎不止於此。

「喂,你們瞧,那是皇上新近寵倖的成嬪妃,瞧瞧她那趾高氣昂的模樣,好象眼下再也沒有別人了!」

外頭一陣吵鬧,一群女眷正對著走過前廊的錦衣女子評頭論足。

「也難怪人家了,你們不也見著前三日皇上點了一名舞娘侍寢。聽說那舞娘生得像水裏的仙靈那麼美,可下場怎麼了?沒過完半夜就給送出皇上的寢宮了!」另一名女聲道。

「可見要想服侍皇上不只長得美就成,那成嬪妃還是有些手段的!」又有人附和。

「也是……」

數名女眷聽了這話,都點頭同意。

王盈在房裏自然也聽見了,她明白她們說的正是自己。

女眷們的對話,一字一句她全聽清楚了,其中「手段」這兩個字更是深深烙進她的腦海。

要怎麼樣才能再讓皇上臨幸她,她心底已經有了主張。

「瑞福 公公!」趁著總管太監經過前廊時,王盈喚住了瑞福 公公。

「怎麼?是妳叫我這老奴才?」瑞福回過頭,左右張望一遍,眼前只有王盈一個人。

「是……」王盈上前一步,清瀅的美眸流轉,細聲對瑞福道:「瑞福 公公,是我,您還記得嗎?我是王盈--」

「嗯,妳這模樣兒,要教人忘記也難。」瑞福撇起嘴哼笑道。

從馮敬南那兒,他得知這批吳三桂送進宮的美人,其中一個極可能是孟大人要找的那名美若天仙的畫中女子,據馮敬南形容,那樣美的女人,翻遍整座紫禁城,也只有眼下這一位稱得上當之無愧了!

是以他才會對王盈特別理會!換了別的女眷--後宮裏的女人要是都來找他認人,大概幾天幾夜也理會不完!

「公公過獎。盈盈是想請教公公……皇上……皇上他為什麼沒再點召盈盈侍寢了?」

問一個太監為何皇上不再點召自己陪寢,這樣露骨的話說出口,她還是覺得扭怩不安。

聽了這話,瑞福挑起眉,笑了兩聲。「「答應」這話就問得差了,要真想明白為了什麼,這該問您自個兒才是吧?」

「盈盈就是想不透,所以才來請教公公。」王盈道。

瑞福打量了她半晌,搖搖頭笑道:「「答應」要瑞福替您辦事兒也成,您只管開口!至於皇上為何不再臨幸「答應」這回事兒嘛……我說「答應」您就別再難為老奴才了!」他開門見山地道。

王盈靜靜望著瑞福 公公,清瀅的眸掠過一些什麼……「那麼,公公能否安排盈盈到皇上身邊侍候?」終於開口,她的語調平靜。 畢竟瑞福 公公開門見山地講明白了,她也就不再繞圈子。

「安排妳在皇上身邊倒是沒問題,只不過--皇上身旁能安插的司職有限,以「答應」的身分,做個端水燒柴火的,也太辱沒妳了--」

「我不在乎的!」聽到瑞福 公公肯答應,她急切地道。「只要能在皇上身邊侍候,我不在乎得做什麼樣的粗活!」

她下定了決心,只要能接近皇帝,這回她必定會把握機會!

「這樣啊!」瑞福 公公想了想,說道。「不就這麼吧,眼下我瞧晚間侍候的馨兒一人忙不過來,不如妳去幫幫她吧!」

「謝謝公公。」王盈不敢再多問,趕緊福個身。

只要有機會接近皇上,她真不在乎得做什麼。

「快別這麼客氣了,妳這樣可要折煞老奴才了!」瑞福撇撇嘴笑道,老眼垂下,暗暗搖搖頭。

在這宮裏,他見過不擇手段的女人可多了,可也沒見過肯折了自個兒身分,做一些僕役工作的嬪妃。

「公公太客氣了,您的恩德盈盈會永遠記住的!」王盈由衷地道。

瑞福笑著點點頭,轉身往養心殿去。

到了殿外,他看見小照子一個人守在外頭,便問道:「皇上在裏頭?」瑞福 公公問太監小照子。

「萬歲爺在裏頭好一會兒了!」小照子回話。

「嗯。」瑞福 公公趕緊進殿。

「萬歲爺吉祥。」瑞福一到殿裏,就見到皇上。

「去見過孟廷兆了?」皇帝伏首在書案上,頭也不抬地問:「他好吧?」

「孟大人的痛是好些了,不過他知道皇上回京以後,便問奴才--」瑞福停了片刻,支支吾吾的。

皇上停下手上的筆,抬起眼。「說。」

「孟大人要奴才帶話給皇上,說是奴才一說您便明白了。」瑞福片刻也不敢遲疑地答。

「他說了什麼?」皇帝抬起眼問,犀利的眸中掠過一道詭譎的光痕。

「孟大人問那畫中仙女的事兒,不知皇上這趟下江南,是否有了頭緒?」瑞福道。

皇帝瞇起眼,斂下眸光。「就問了這事兒?」

「是。」

皇帝沈吟了一會兒,忽然抬眼對著瑞福道:「去告訴孟廷兆,就說我還在試圖找人,要他安心養病,一有消息我會立刻遣人去告訴他!」

「喳。」

瑞福 躬下身,半天沒抬起頭,忽然猶豫不決起來。

「還有事~」皇帝問。

瑞福跟在他身邊這麼久,這時候瑞福 必定有事要報,卻怕他不高興,因此才躬著身猶豫了這麼久。

「是……奴才是有一件小事回報……」

「不必顧忌!有什麼事就說,說完了就快回了孟廷兆去!」皇帝道。

「是……奴才是告訴一下皇上,前些日那位侍寢的[答應]--她求奴才給她在皇上身邊安個位置--」

「你說的,是吳三桂特地從雲南送來的舞娘?」皇帝淡定地問,冷靜的語調波瀾不驚。

「是,就是她。」瑞福戰戰兢兢地道。

這位皇上同別的皇上不同,當他越是冷靜的時候,你就要越是當心、謹慎地侍候著。

原本,這樣一點小事兒是不必問過皇上的,可方才皇上要做回孟廷兆的話,聽來事有蹊蹺,皇上對那位畫中仙女似乎--

「她想到朕的身邊侍候?」皇帝瞇起眼,盯住瑞福。

「奴才聽見是這麼說的。」瑞福回道。

「是嘛……」皇帝無聲地撇起嘴笑,隨即沉聲示下。

「她想來,就讓她來吧!」

「……喳。」

瑞福頭垂得低低的,一味應話。

皇帝瞥了他半眼後,不動聲色地斂下犀利的眸光。「沒事就出去吧!」

「喳……」瑞福倒著步子退下。

出了殿,瑞福一個人呆站在殿外發怔,連小照子喊了他半天也聽不見。

此時此刻,瑞福心底想的是……她?

莫非皇上還記得那個懈答應」?

要是當真的,那麼,這事兒還真有點兒棘手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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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8 00:44: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第二天晚間。王盈就被派往寢宮外侍候,她替代另一名當值的宮女,和馨兒一塊兒守夜。

「「答應」娘娘,您是有身份的人,為什麼要做這個工作?」趁著皇上還未回寢宮歇息,馨兒得了空,大著膽子問她。

「別叫我娘娘了,我不過是個懈答應」。妳叫我盈盈就好。」王盈道。

她望著前方,美麗眸子一瞬也不瞬,很認真地執行著自個兒心甘情願承受下來的僕役。

「可也比馨兒好多了!」馨兒天真地道。「我在這兒守了一年,連皇上的面也沒見過呢!」

王盈一怔,她轉過頭望住馨兒。「怎麼會呢?難道皇上都不回寢宮的?」

上回她明明才和皇上在寢宮--

「不是的!」馨兒掩起嘴笑了起來。「是因為咱們的身分卑賤,外頭只要喊一聲[皇上來了],我慌忙跪下都來不及,怎麼敢抬頭看皇上?」

聽了馨兒天真的話,王盈也笑出來。「原來是這樣。」

這是她早料到的情況,可只要能有機會接近皇上,她會想法子讓皇上注意到她!

「盈盈姊姊,」馨兒乾脆喊王盈姊姊,她眼神癡迷地盯住王盈不放。「盈盈姊姊,妳生的真的好美……如果我是皇上,我肯定夜夜都臨幸妳!」

王盈一怔,終於轉過臉望住馨兒。「馨兒,」她笑著問小女孩。「妳當真明白,什麼叫「臨幸」嗎?」

「當然明白啊!就是陪皇上睡覺嘛!」她說得大而化之,隨即趕緊捂住嘴.意識到自個兒說了不妥的話。

「對不起礙…都是我嘴巴不好!」她打自個兒臉頰一下,歉然地道。「盈盈姊姊,馨兒沒念過書,所以不會說話……」

「沒關係,妳說的也沒錯,我的確是陪皇上睡覺的女人。」她自嘲地說。

回過臉望著前方,她不再言語。

她有自知之明,馨兒說她「陪皇帝睡覺」,或者還太抬舉她了……現下她只是一個守宮門的宮女,連暗皇帝睡覺都夠不上格。

馨兒覺得抱歉,也不敢再嘖聲。

不一會兒宮外的太監一路喊進來,說是皇上要回寢宮了,王盈和韓兒立即跪下迎接。

就這樣跪了很久,直到兩腿都麻了,仍然不見皇上回寢宮。

「盈盈姊姊,妳要忍耐一下,每晚都是這樣的。」馨兒悄聲道,她趁著小公公不注意,偷偷對王盈說。

王盈點點頭。「別擔心我,妳吃得起苦,我也成。」她輕輕回道,明白這只是一般的苦楚。

想做皇上跟前的侍女,動輒得咎,事事樣樣都得戰戰兢兢十分小心。

又等了很久,皇上終於回來了,瑞福 公公跟在皇上後頭,見到王盈,他輕輕咳了一聲。

皇帝回眸望了瑞福一眼,在這當兒注意到跪在地上的王盈…….

皇帝驟然停下,盯住垂首跪地的纖細女子。「瑞福!」他突然喊。

「喳。」瑞福連忙上前跪著聽旨。

「今晚給我宣成妃侍寢。」皇帝沈聲示下。

瑞福愣了愣,看了跪在地上的王盈一眼。「喳……」趕緊回話。

他原以為皇上停下來,盯著王盈的舉動是想起了她,可好象又不是這麼回事兒……可皇上又為何要在這兒對他說要召成嬪妃侍寢?這可真是怪事兒了!

自始至終,王盈守著本分沒抬起頭來,可她心底明白瑞福 公公在幫她,雖然皇帝仍然沒有想起自己……

「盈盈姊姊,可以起來了!」馨兒低聲喊她。

王盈回神,她先是抬起臉,望向馨兒,之後才悵慢站起來。

「小心啊!」馨兒扶佳險些跌倒的王盈。「難怪妳受不住,誰第一回這麼跪著,都要撐不住的!就拿我來說吧,頭一回我壓根兒站不起來,回去後兩腿足足痛了一夜哩!」她喳呼地說。

王盈臉上終於有了笑容。「謝謝妳,馨兒。」

馨兒羞澀地搖頭,接著道:「盈盈姊姊,現下皇上已經進了寢宮,今夜如果裏頭沒事兒,咱們只要在宮外守著便成,就輕鬆多了。」

「嗯……」她回眸望向宮外,忽然想起什麼,便問馨兒:「馨兒,妳每夜在這兒守宮門,皇上他--他夜夜都召不同妃子們陪寢嗎?」

馨兒想了一會兒。「這個我也不是很明白,陪寢的妃子們大都是從偏門讓公公們抬進宮的。平常皇上不常喚外頭的人,好象睡下了就不喜歡擾攘,所以我不知道皇上身邊到底有沒有妃子陪寢--對啦!只有今夜是例外,皇上竟然在這兒要瑞福 公公召成嬪妃!」馨兒也覺得疑惑。

馨兒的話剛說完,裏頭候著的瑞福 公公便匆匆忙忙跑出來。

「警醒些,裏頭要酒要吃的,今兒個皇上雅興好,要同成嬪妃對飲!」瑞福 公公急急地道。

他心底嘀咕著,也不知今日皇上怎麼了,忽然雅興這麼好,要同那妖媚的成嬪妃對酌。

「是,我馬上去傳人準備!」馨兒一聽吩咐,立刻知道該做什麼。

馨兒轉身就走,準備皇上要的東西!

「妳,妳就站在這兒侍候,裏頭要是叫人…妳就進去回話!」瑞福 公公對著王盈道。

「公公,您也要走嗎?」王盈怔住,她第一天來就遇著狀況,實在不知道怎麼應付。

「平日皇上體恤咱們底下人,夜裏不會這麼著忙,我也就縮了些人手,不去攪擾那些個小徒孫!可今晚皇上興致好,我得要調些人來幫忙!」瑞福 公公邊說邊走。他口裏的小徒孫就是他底下管的小太監們。

王盈喚不住瑞福 公公,便守著本分站在門外,等著裏頭可能的傳喚。

不一會兒裏頭果然傳來叫喚聲,可卻是女子尖細的聲音。

王盈趕緊推門進去,急急走入宮內幽深之處,她不禁抬頭望著這條甬道……這兒正是她上回被抬進宮的地方。

慌忙奔到最裏頭,她愕然瞧見身上披著一款輕紗,幾乎半裸著身子的成嬪妃,正倚在皇上懷裏,嗲聲呢噥……

「放肆!」

成嬪妃意識到進來的侍女,竟然睜著眼瞪著她和皇上,一點規矩都沒有,不由得轉過臉斥喝!

可這一看之下成嬪妃卻愣住了!

這個女人--她的美貌竟然勝過自己!

成嬪妃自小就以自個兒的美麗自傲,及長因為貌美被選入宮後,她更是深深明白,只要仗恃著美貌,她就能從皇上那兒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可眼下這名只是個卑賤侍女的女子……她的美麗竟然遠遠地勝過自己!

她不想承認,可卻不得不承認--這樣清靈妍媚、似嬌純還濃豔的風情,相形之下,濃妝豔抹的自己不過是個庸脂俗粉!

「妳是誰?誰讓妳進來的?瑞福 公公呢?」成嬪妃斥喝,力持鎮定。

從小養成的自尊自傲,讓她不能忍受在人前失態!

「瑞福 公公去喚人過來侍候,少頃就回來。」感受到成嬪妃充彌敵意的眼神,王盈垂下眼回話。

成嬪妃瞇起眼,眼角覷了在一旁的皇帝一眼。「妳下去吧!」

她抹了香油、香馥赤裸的身子故意倚偎到皇帝身上,擋住皇上的視線。

留意到皇上並沒有盯著王盈看,她才放下心,此刻她只希望快生遣走王盈,免得皇上注意到她。

「是。」王盈退下去,低垂的頭始終沒再抬起來。

「慢!」

皇帝單手懷抱住成嬪妃,犀利的眼眸射向王盈。

「妳過來,就在床前侍候,學學……」皇帝撇起嘴,陰鷙的眼忽然透出一抹詭譎的光痕。

「學學該怎麼做一個馴服的女人!」

皇帝的話讓成嬪妃倒抽一口氣!

王盈是臉色瞬間慘白。

他記得她!不但記得她,還記得對她說過的話!那麼……那麼他召成嬪妃侍寢也是故意的了?她緩緩抬起眼,清瀅的眸光對上皇帝陰鷙的眼瞳。

「皇上!您怎麼這樣,人家不依……」成嬪妃只能佯裝鎮定,媚笑著拿身子揉搓著皇帝,嬌聲申訴自個兒的抗議。

成嬪妃的話還沒說完,忽然驚呼一聲。

「啊--」

成嬪妃和王盈都呆住了……成嬪妃羞忿欲死,皇上竟然扯開了她身上唯一遮掩的薄紗,並且將她推倒在床上,扯下她身上的褻褲--

「啊--皇上……」

成嬪妃迷醉在皇帝邪惡的撫弄裏,皇帝英俊的容貌叫每個女人心醉,她幾乎要忘我的投入了……雖然她不敢推拒皇帝的歡愛,可教她不能忍受、心底忿忿不平的是--今晚皇上召她來侍寢,竟然就是為了要在這個下賤宮女的面前「表演」!

王盈也被皇帝超脫常理的行為嚇篆…雖然她曾經在平西王府裏受過訓練,可她畢竟還是處子,真實仍然和仿真的情況有太大的差距。王盈只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倏然一片空白。

她不能理解他這麼做的理由,過於激烈的視覺衝擊,幾乎讓她視而不見地盲目。

一男一女在床上交歡的情景映入眼簾,她怔住也呆住了,忽然她思及未來自個兒就是被男人壓在身下的女子,她的心幾乎要碎裂。

皇帝陰鷙的眼眸,在歡愛下變得灰濃,他一直盯住王盈的眼,彷佛正在身下同他交歡的人是她……王盈的心一陣一陣地抽播,她不由自主地退縮、一步步退出寢宮、直到看不見那污穢的、令她心驚的畫面為止。

退回宮門外,外頭涼風襲面……

北京城春夜的涼風還是刺骨的冷。

今夜,她是守在宮門外的侍女……

可往後--

往後她就是那個躺在皇帝身下的女人。

用力咬住下唇,一滴鮮豔的紅血淌下被咬傷的粉唇……口裏嘗到了血味,她用力地吸氣,然後告訴自個兒,爹爹和兄長的性命就掌控在她的手上!

她發誓,發誓要進到宮門內,躺在那張她曾經睡過一夜的禦床上……為了爹爹和兄長,無論如何她要皇帝臨幸!

她一定要儘快懷上皇帝的龍種!

守了一夜宮門,王盈疲 憊地回到自己的寢房,洗過身子後剛睡下不久,房外忽然傳來一陣猛烈拍打房門的聲音--

「開門!開門啊!」

外頭是女人尖銳的叫喊聲,王盈從沉睡中被筋醒,她遲疑地下床開門,看到站在門外的是成嬪妃,和幾名時常同她在一塊兒的貴人、常在們。

「總算來開門了!」成嬪妃冷哼一聲,不等王盈說話,就自己跨步進來。「把門關起來。」她使個眼色,等在外頭的貴人們立刻把門闔上。

「成嬪妃……妳來我這兒有事?」王盈問。

她定定地凝望她,心底明白,她既然找來就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成嬪妃看了王盈一眼,背過身去,哼笑一聲。「照理說,咱們都是皇上的侍妾,憑我的身分…妳見了我也該喊一聲姊姊吧?」

王盈沒吭聲,成嬪妃瞇起眼。「算了,反正我來也不是聽妳虛情假意的。」她回過身,盯著王盈。

「妳不惜輕賤自個兒的身分去接近皇上,到底有什麼企圖?」成嬪妃臉色一轉,嚴厲地問。

王盈回望她,清瀅眸光一蕩。「企圖?」她輕笑,目光沉定無懼。「我的企圖不就跟妳一樣?」

成嬪妃瞪大眼,似乎沒料到王盈會這麼回答。「我倒料不到妳這張嘴巴這麼伶俐!」她從鼻子哼出一口氣。

王盈雖然不似她一般穿著綾羅錦衣,身上綴飾著皇上賞賜,價值連城的珠寶,可她的美豔奪目仍然賽過了自己。

成嬪妃回想起昨晚皇上在王盈面前說的話,她更覺得羞忿不平,皇上似乎早已對她的美豔感興趣,卻似乎在顧忌著什麼?

王盈回開眼,淡淡地道:「如果沒事的話,請出去吧!我很累了--」

「不要以為我不能治妳!妳信不信,在這宮裏只要我的地位、身分比妳高一日,我就有法子置妳於死地!」成嬪妃冷冷地道。

王盈怔默了片刻,她沒有吭聲,只是靜靜擬望地面。

王盈不語,成嬪妃以為她是被自己剛才一番話給震懾住,便再接再厲地接下道:「我已經打聽過妳來歷,皇上對妳的顧忌我也瞭解了幾分,如果妳入宮來是要對皇上不利,我就會上稟皇太后,讓她老人家親自來收拾妳!」

王盈抬起眸子,再一次盯入成嬪妃眼底。「是嘛?」

王盈仍舊輕笑,成嬪妃這時才看出,原來她一點也不把自個兒的威嚇放在心上!

「妳--」

「我同妳沒話好說,妳請回吧!」王盈下逐客令。

成嬪妃深吸一口氣,臨走前撂下話。「我再說一遍,妳要是太過分,我是不會放過妳的!妳好自為之!」

成嬪妃終於甩門離開。

王盈瞪著闔上的房門失笑,頹然坐倒在自己窄小的陋床上,她闇下明媚的眼眸她來,其實是要警告自己離皇上遠一點。

但是她不能,她要做的就是儘量接近皇上,她要懷皇上的孩子。

圈起雙腿,把臉兒埋入兩膝裏,她怔怔地回想起往日在蓮台寺裏念佛誦經的快樂時光……這日午後馨兒跟著其他宮女到洗衣房去忙了,瑞福 公公派王盈在寢宮裏打掃,王盈認真地做著自個兒分配到的工作,這時刻整個寢宮裏靜悄悄的,只有她拿布巾擦拭木頭時發出的聲音。

這樣工作著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再接近皇帝……「啊!」

她一失神,冰涼的水潑濕了衣裙--

「妳沒事吧?」

一把低沉的男聲嚇住了她。王盈倏地轉過頭,看到一張英俊的笑臉。

男人看到她的臉似乎也愣住了,目光久久地怔凝在王盈絕美的容顏上,移不開目光。

看清楚男子身上穿的錦服,王盈退了幾步,垂下臉低聲道:「對不篆…」

男子回過神來,瞇起眼,略略失神地問:「妳是--」

「我是宮女,正在打掃寢宮。」王盈低著頭,拘謹地回道,隱瞞了自己「答應」的身分。

反正她的身分也算不上是什麼「身分」,不提也罷了。

「原來……」男子撇起唇,有些玩世不恭地道。「我不知道,連皇上的宮女都這麼美,簡直像天仙一樣。」

王盈抬起臉,清瀅的眼眸水靈靈地凝視男子。

男子臉上的笑容擴深。隱隱地帶了一股邪佞味。「別這樣看著我,這樣,我一衝動可能會要求皇上把他的宮女賞給我當福晉。」

這樣直接、大膽的話,從一個這樣英俊的男子嘴裏說出口,不是不教人心動的……但王盈卻絲毫沒有動心的感覺。她不自禁地將他比起另一個同樣俊美卻教人莫測高深的男子……「克善!」

皇帝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他宏量的聲音驚醒了兩個人。

「皇上。」見到皇帝,克善親王立刻迎上前。

「幾時來的?」視而不見地越過王盈,皇帝朝殿內走。

「剛到不久。」克善道。

一見到皇帝,克善立即低下了頭,原本邪佞的眸光反正,臉色變化快得教王盈以為看錯了人!

她疑惑。但也沒多理會,轉身欲走--

「站住!」

皇帝喚住正要往外走的王盈。

「有沒有規矩?見到了朕,一聲不吭就要走人?」

她頓時停下腳步,她原想先退出去罷了,沒想到會觸怒了皇帝……克善挑起眉,開口打圓揚。

「皇上,臣想她不是故意的--」

皇帝舉起手,制止克善沒說完的話。「你先到禦書房等朕。」

「……喳。」

臨走前克善望了王盈一眼,他陰闇的眸掠過一道奇異的詭光。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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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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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留下王盈和皇帝兩人在靜悄悄的寢宮裏,周遭窒悶的氣息教人不安。

「或者我該把妳給藏起來,不教男人有機會見到妳!」

慢慢走到王盈身邊,他伸手抬起她的臉,低柔的嗓音像鬼魅一樣沁入她的心坎……「皇上?」她抬起眼,冰珠般清儼的眸子凝入他陰鷙的眸。

他斂下眼,目光下移到她打濕的衣裙上。

濕透的裙擺服貼著勻稱美好的腿形,黏著在她的大腿上。

在他毫不掩藏的注目下,她忽然覺得冷……身體微微掠過一道戰慄,她不安地挪動兩腿,恰巧踢在一旁的水桶子上「啊!」

她輕呼,已經打翻了整桶的水。

水漬浸濕了她的下半身,很快地也沾濕了她腰間到胸口的衣裝……

「妳的衣棠濕了!」他低嘎地道,目光盯在她突出的胸口上。

王盈喘著氣,手腳卻因為濕寒的水而冰涼……她環臂抱著自己,輕輕打著哆嗦。

「冷?」他問,詭闇的眸光定在她刷白的臉上。

她抬起楚楚動人的水眸,點點頭,請求地望著他。

他忽然抱起她--

「皇上?」她縮起身子,兩手環著雙臂,不安地望著他的眼。

這樣的動作卻讓她濕透的胸口更加顯著地隆起。

他瞇起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到床上去,先把濕衣服脫了!」他低嘎地道,目光移向她清瀅純美的眸子,試圖要自那雙純真的眼底看出淫媚的痕跡。

她輕啟櫻唇,深深喘一口氣,濕透的胸口幾乎要觸著他寬厚的胸膛。

倏地,他將懷中的軟玉溫香壓向自己。

「皇上--」

她尖細的嗓音軟軟地低呼,豐盈的胸脯已經揉上他灼熱的胸膛!

「看來,那晚妳學到的把戲還真不少!」他譏諷地道,嘴角刺人地掀起。

她迥開眼,假裝聽不懂他說什麼,可她是真的呼息困難……他的寬熱胸口,幾乎要燙傷了她!

「還是過去在江南時,從其他男人那兒學來的?」

他明知她經過驗身,肯定是個處子,卻故意譏刺她。

王盈迥過眼,定定望著他。「皇上到現在還不相信盈盈的清白?」

將她放在床上,他壓下身--

「清白?」他低笑,移下眼凝視她曲線畢露的長腿。「妳是指……這兒嗎?」

粗獷的大手忽然探向她兩腿間,這麼直接、這麼屈辱人的動作,讓王盈措手不及!

她錯愕地怔住,直到他灼熱的手壓在她腿間的柔軟上--

「啊!」

她倒吸一口氣。急速地退,卻沒能退出被他圈住的勢力範圍!

他粗魯地握住她純潔的身子,未被男人侵犯過的下處……

「或者,也許妳真的清白!」他低嘎地笑,看著她驚愕的眼,邪惡的指頭隔著一層濕衣揉搓她的柔軟。

王盈咬著唇,不自禁她輕喘一聲,瞬間心底掠過一道驚愕--這是個怎樣的男人?!

她不能克制著不回開眼,忍受他在她身上的掠奪……忽然她腦子清明起來,回想起在平西王府時,舊宮人教過她一切。

她轉過上身,腰部以上的身子匍匐在床上,讓纖細的腰肢和豐盈的雙乳構成一幅動人的畫面……「皇上……」

她輕吟,閉上眼,強迫自己感受他壓在下處的指頭,慢慢地輕喘……

「妳在打顫,盈盈。」他的聲音略微粗嘎,可仍然是沉定的。

「我、我冷……」濕衣黏貼在身上,她是真的冷。

「是冷?只是因為冷?」他低笑,指頭移到前端,稍微用力。

「啊,皇上!」

「怎麼?」

他低嘎地問話,同時拉開她的衣襟,扯下她上身穿著的外衣,男性的大手蠻橫地欺入她的褻衣內,握住一隻雪白豐胰的乳房!

王盈身子一顫,他粗厚的手掌有力地捏握住她的胸脯,還是處子的她只覺得他粗糙的大手陌生、充滿了強烈的侵犯….…

「妳,的確是天生的尤物!」他壓下身,低嘎地道,似輕歎又似耳語。

她強迫自己媚開笑臉迎向他,豐盈的乳房壓向他的胸膛。

「皇上……盈盈還是冷……」

他闃闇的眼掠過一道灼烈的光痕。

忽然他伸手抬起她垂下的雪白小臉,低柔地淡問:「妳知道我要什麼?」

她主動抬起頸子,呵氣成蘭香的唇琢吻在他的額上。「皇上要的,是盈盈早就想給的……」

「是嗎?」他拉過她香馥的身子,陰鷙的眉目微微挑起,低柔的問﹕「是心甘情願給的?」

她輕笑,控制過的清柔笑聲企圖惑亂他的感官……

「盈盈已經進宮,早已是皇上的人。」她肯定地說,輕輕吐氣成蘭。

他嘶啞地低笑,一手捧起她絕美的臉龐,嘴裏忽然發出嘖嘖聲。「可惜現下克善在禦書房等朕,得等到晚間,朕再召妳來陪寢。」他盯著她道,眸光掠過一道似調侃,又似可惜的闇光。

沒有猶豫,她立即拿小手握住他捧著自個兒臉蛋的大手。

「皇上,您讓盈盈在這兒等您可好?」她請求,軟熱的身子揉進他懷裏。

「留在這兒?」他挑起眉。「只怕會壞了規矩。」淡聲說。

「不會的!」她急切地道,隨即意識到自個兒的急迫,她暗暗緩下一口氣,柔聲道:「只要您吩咐瑞福 公公一聲不就成了--」

他瞇起眼,忽然掐住她的手臂,有力的五指幾乎陷入她柔軟的手臂裏。

「妳,這是在指使朕?」

他質問,冷鷙的語調讓王盈心口一顫。

「不是……皇上、盈盈只是想同您在一瑰兒--」

「妳夠聰明!」他目中無人地打斷她的話。「剛才那個踢倒水桶的「意外」當真是意外?」

「不,」她搖頭。「那是--」

「是也罷,不是也罷!」

他再一次打斷她的話,強勢的霸氣開始在她心中造成影響。

「總之,妳急著想讓朕要妳,朕就要妳!」他低柔地道,手上的力道卻沒有和緩的跡象。

他轉為冷闇的眼直直盯入她清瀅的眼瞳深處,口裏用溫柔的語調說著殘忍的話。

王盈忽然又想起那天為她驗身的老宮人所說的話……同時在她心版上掠過爹爹和兄長的影子--

「謝……皇上恩典。」她綻開清儼的笑臉,純美的水眸坦蕩蕩地迎向他。

皇帝終於放開她已然轉為瘀紅的手臂,瞇起眼,似在研究她。然後,他下了床。王盈也跟著下來。替他攤平衣袍。

「皇上何時回寢宮?」整好了衣袍,她蹲跪在他身前軟聲問。

「妳就等著吧!」

這是皇帝臨走前撂下的話。

一整夜皇帝留在書房裏批奏摺,沒有回寢宮。王盈直等到天快亮了,才從瑞福 公公口中聽說皇帝今晚不回宮,在禦書房睡下了。

盼了一整夜沒等到人,她只能黯然回到住處。

皇上對她的疑慮似乎還未減輕,但這是為了什麼?

失神地走在宮殿樓宇間,忽然有人喚住她--

「盈盈!」

抬起眼,她看到克善親王。

「我在這兒等了妳好一會兒了!」他走近,笑著問她:「怎麼,昨晚皇上沒為難妳吧?」

王盈搖頭。「沒有……」

「是嘛?」他撇嘴,笑容摻入一股魔調。「妳一定奇怪,我怎麼會知道妳的名字吧?我問了瑞福 公公!」然後淡緩地道。

王盈沒說什麼,只是別開眼,迥開他的目光。

「有件事,我想問問妳。」

「王爺請說。」王盈道,清瀅的眸子仍然避開克善的。

不知為何,她覺得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

克善沉吟片刻道:「我在想,如果妳願意,明日我就跟皇上提,讓妳到我府裏來--」

「千萬不可!」王盈退了一步。驚覺自己把話說得太重了,她緩下聲。「盈盈的意思是人您千萬不能同皇上提這事兒……盈盈其實是皇上的「答應」。」她委婉地解釋。

聽到王盈說她是皇帝的侍妾,克善臉色一沉。

他瞇起眼。「原來是這樣,看來昨晚我是多慮了!」他自嘲地道。

王盈低著頭不說話。

「妳--」他眸光閃了閃。「皇上他--他點召過妳了?」

君臣有分,這樣的話原是不能問出口的!

可自從昨晚見了她的面,他就為她絕色的美情不自禁……何況他和皇帝是異母兄弟,若非時命,今日坐上皇位的應該是他--就算她是皇上的女人,他也想得到她!

「克善親王,」王盈蹙起眉頭,鎮定地道。「這似乎不是您該過問的。」她抬起眸,回望他。

克善瞇起眼。「看起來……妳同別的女人不同。」他回望王盈,眸光愈加熾熱。

王盈回開眼。「晚上盈盈還得在寢宮守夜,恕盈盈告退了。」

她轉身剛要走,克善突然沉聲道:「妳不是真心要留在皇上身邊的!」

王盈怔住,她停下腳步,身子僵在原地。

「妳是個特別的女人!」克善繞到她面前,盯住她的眼睛。「不提權勢,我還沒見過有哪個女人能抗拒得了皇上出眾的外貌。」

她倏地抬起眼。盯入克善深沉的眸子裏。

他,也看出來了!?

如果連他也看出來,皇上對她的疑慮,就可以理解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妳明明未對皇上動心,卻執意留在他身邊,還情願委身當侍女……」他低緩、一字一句地往下道。「像妳這樣的女子,又為什麼會有這般不合情理的舉動--」

「親王!」她打斷克善沒說完的話。「您今日說的太多了!」

不等克善回答,她斷然越過他快步走回自個兒的寢房。

克善盯著她窈窕的背影,俊美的臉上掠過一道陰鬱的闇光。

夜晚,仍舊只得站在涼風中守夜。

王盈望了一眼身邊的馨兒,她輕輕皺攏眉頭,身子在涼風中微晃……「盈盈姊姊,您怎麼了?」馨兒留蕙到她的異常,關切地詢問。

「我……我頭有點疼,身子有些不適……」

「是不是這幾日太過勞累,所以受涼了?」馨兒走過來,握著她的手擔心地問。

「也許是吧……」王盈扯開嘴角,勉強想擠出一絲笑容,蒼白的臉色卻讓馨兒更加擔心。

「盈盈姊姊,我瞧妳還是快回房去歇息!妳別擔心,我會跟瑞福 公公說的--」

「不。」王盈搖頭。「這是我的職責……馨兒,不如妳替我去跟瑞福 公公拿點頭疼藥好嗎?」

馨兒見王盈堅持不回房,她望了一眼宮門,雖然明白自個兒職責在身,但她想離開一會兒應該沒關係吧?

「那好吧,我替您去拿藥,一會兒就回來,您先坐下來歇一會兒吧!」馨兒道。

「嗯--」王盈柔順地點頭。

馨兒離去後,王盈望瞭望站在遠處守候的小公公們,悄悄推開宮門。

為了要進到寢宮裏,她說頭疼、身子不適其實是欺蝠馨兒的。可馨兒不但相信她而且那般關切她,她卻還是狠下心騙了馨兒……她為欺騙了馨兒而愧疚,但她實在是不得已的!

推開宮門,她踞著足尖悄聲走在靜默無聲的寢宮裏。

皇上就像是又忘了她,她不清楚皇上是否當真沒想起,之前她在寢宮裏等了他一夜的事,回宮裏來時,對於跪在宮門前的她也視而不見。

情勢迫得她一定得主動,無論皇上的心意是什麼,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今夜皇上早早就歇下了,皇上歇下時是不許有人待在寢宮裏的。

據馨兒說,瑞福 公公有一回曾經說溜了口,他說皇上剛繼位時因為有亂臣鼇拜,狼子野心,年少的皇帝已經懂得謹嚴提防,睡著時隨時放著一把劍在床側,並因此養成了淺眠的習慣,至今如果夜半因事而醒,便一夜再也不睡。

所以她經之又輕的走路,直來到寢宮深處。一步步接近了皇帝……可一來到床邊她卻怔住了,皇上他並沒有如她所料地躺在床上!

「怎麼……會這樣?」望著空無一人的大床,她喃喃地道。

「誰讓妳進來的?」皇帝低沈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刺進了她的心坎。

她僵在床邊,卻沒有回轉過身。

此時她當然已經明自。原來她雖然那樣謹慎地放輕了腳步,還是驚醒了他!

「怎麼?有膽子犯死夜半闖進來,卻沒膽子面對朕嗎?」

皇帝身上只著一件單衣,他倚在寢宮的柱子邊,強壯的雙臂環著胸口,徐定的神態挾了一絲嘲弄味。

王盈仍舊沒轉過身去面對他。相反地,她卻舉起手慢慢解開胸口的襟鈕--她只有這個機會了!欺騙了善良的馨兒換來的這次機會,要是再失去,恐怕他不會再讓自已有機會再接近他了!

「妳做什麼?」看清她動作後,他挑起眉,卻沒有進一步阻止或喚人進來抓走她。

「皇上……」直脫到上身剩下一件猩紅色繡蘭花的褻衣,她才轉過身,纖纖玉手同時緩緩拉開褻衣上的系帶,猩紅色的褻衣沿著雪白水嫩的肌膚滑下……

「盈盈說過,盈盈一直想侍候您,盈盈想成為皇上的人。」她堅定地、一字一句地說出口,並且一步步慢慢走向皇帝,半裸的同體毫無遮掩地呈現,停在他眼前。

「妳的膽子可真大!」他捏住她纖巧的下顎,陰柔地說。「我隨時可以喚人進來,就這樣子捉妳出去杖責!」

他移下眼,盯住她無掩的羊脂雙乳,白脂般的椒乳上兩枚醒目的紅梅,在沁涼的夜裏、以及他邪謔的注目下已經敏感地挺立……

「皇上,」她笑著,綻開最媚酥人的笑顏。「皇上,你難道不喜歡盈盈嗎?盈盈就在這兒,盈盈的身體是您的,心也是您的……」

皇帝忽然捏緊她的下顎,她疼得淚水都快泛出,可仍然強迫自己笑臉迎向眼前的男人。

她已經想開了。如果當真決心救出父兄,就不能再矜持了!

現下她只許自個兒想著年歲已經一大把,卻還關在牢裏受苦的爹爹……她想通了,自尊和自傲在她進宮時早已經被踩在腳下,她早就沒有尊嚴了!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麼好顧忌的?自尊和自傲都是不值錢的東西,為了救出爹爹,她已經什麼也不在乎了!

「是嘛?什麼都是我的?」

他嘴角勾起一撇殘酷的笑痕,慢慢收緊手中的力道,似乎在測試她馴服的程度。

「皇上……」

不顧疼痛,她以清白的身子,投身貼向他。「皇上,盈盈希望您能疼愛我……」

徐緩地揉搓著他結實的胸膛,勾起男人最不堪一擊的感官。

他瞇起眼,原本殘酷的冷眸。漸漸醞上一層欲望的濁色……他放鬆手中收緊的力道,有力的男性拇指忽然霸氣地探入她蜜滑的口中--沒等他開口說任何話,她似陶醉地半合著眼,水燦的眸子閃著動人的星芒……她已經吮吸起來,柔軟的舌頭銷魂地舔舐著他……「妳,是不一樣了!」片刻他低嘎地道。

突然他抱起了她,大步走向寢宮內唯一的一張大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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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皇上……」

摟著崖帝的頸子,她媚人的笑顏,酥了任何男人的心胸。

他抵著床畔,深沉的眼盯住她媚人的眸。

「是什麼讓妳徹底的改變?我記得在江南遇見妳時,妳是那麼不馴……」

撩開她頰畔的發絲,他嘎聲低語。

「盈盈一直是這樣的,皇上,您怎麼會認為盈盈變了?」她柔聲細道,貼進他的胸口,依附他胸前的溫存。

「一直是這樣的?」皇帝露骨地嗤笑,不在意把話挑明瞭說:「表面上看來妳確實放蕩、沒有廉恥,但實際上妳仍然是個處子,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王盈水濛濛的媚眼直勾勾盯住皇帝。「皇上,盈盈不相信您不明白您對於任何女人來說都是特別……對盞盈來說,當然也不例外。」

「是嘛?」皇帝挑起眉。「對妳來說,有多特別?」

「皇上貴為九五之尊,盈盈要是能得到皇上的寵倖,那就等於間接榮享了皇上的天下……是那普天下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富貴。」

「妳,愛我的權勢?」

「盈盈是愛擁有權勢的您。」她再度拿身子揉向他,悄悄心驚於他硬碩的男性軀體。

「好!」他大笑,忽然用力將她纖細的身子壓向自己。「妳倒是夠誠實!」

他瞇起眼,欲俯下臉,她卻洄開皇帝的吻。

「盈盈不明白,之前皇上為什麼一直不肯寵倖盈盈?」她問,滑嫩的小指頭有意無意地搓撫著皇帝壯碩的胸口。

他握住她的手,舉到嘴邊放恣地舔吮她的手心。

「妳,會不明白?」他低笑,陰鷙的眼定定地盯住她。

她克制不住自己地輕顫……他邪謔的舌恣意蹂躪她細緻的感官,輕佻的舌尖竄入她的指縫內,侵犯女人手部最敏感之處……「皇上……」她勉強保持住微笑,沒有躲避,反而投身向他。「皇上真愛取笑盈盈,盈盈怎麼能猜得到皇上的心思呢?」

他瞇起眼。忽然抬起她的下顎。「那,我就告訴妳。」

她笑望著面前的男人,感覺到他的大手上移捏住了自個兒的左乳,並且漸漸收緊……「抄了妳王家的人就是朕。妳,當真一點兒也不恨朕?」他牢牢盯住她的眼,低沉的聲量有股撼人的氣勢。

她輕喘一口氣。

他漸漸施揉著她的雙乳,她強迫自個兒只去感受,男性粗糙的大手帶來的官感刺激。

「嗯……」她仰頭,合起眼輕吟。「皇上……盈盈……盈盈不恨您……」

他撇起嘴。「為什麼?朕要處決的是妳的親人,妳沒理由不恨朕!」

她半睜著水濛濛的眸,水媚的眼勾向仍然鎮定的男人。「盈盈……之所以進宮來伺候皇上。就是一心但求能贖爹和兄長們的罪……皇上,盈盈一心伺候您,盈盈……盈盈是認真的!」

她背過身,粉白的雪背偎上皇帝熾熱的前胸,圓俏的臀隔了一層薄薄的衣物,若有似無地抵住了男性的硬挺,蠕動磨蹭著。

他神色一鬱,俊朗的臉漸漸攏上一層迷離的欲色……捏住椒乳的手掌倏然收緊,雪白的雙乳在他的蠻勁下立刻就鼓出變形。

「妳當真明白,女人有了男人之後,就再也不一樣了?」他提醒她,也是想瞧明白她的回應!

「當然不一樣了。」她柔言輕語,因為他放恣地在她胸口揉摔,她噘起紅唇,輕聲歎息。

「等皇上臨幸了盈盈……盈盈的榮顯別的女人就再也比不上了……」

他低笑。「看來,朕高估妳了!」

原本以為她跟別的女人不同!這也是他不想這麼快得到她的原因。他原想慢慢養馴她、並且預期會從其中得到很大的快樂,卻料想不到她會這麼快就屈服!

不論她屈服的理由是否當真就如她所說的,總之他對柔順的女人已經感到厭煩了!

不諱言,王盈絕塵的美豔確實讓他心動,但外表的美頂多只能維持幾個月的新鮮感--她實在太快屈服了!

這也讓遊戲提早結束了!

「皇上,應該說是您的魅力,連盈盈也抗拒不了。」她的喘息急促起來,挺俏的臂誘人的旋動著,似迎還拒地摩擊著他起了反應的下體……皇帝可有可無地訕笑,雖然無趣,但她豐美的軀體確實也撩撥得他動心。

「是嘛?那就讓朕瞧瞧,妳有多「不能抗拒」朕!」

他壓下她,大手粗魯地捏實了兩團綿乳,有力的膝蓋不客氣地上滑,粗率地頂住她裙下的花心--「啊!」

王盈倒抽了口氣,同時他已經扯下她的褻褲。

「啊,皇上……」

「怎樣?這樣舒服嗎?」

皇帝的手指搓起,邪淫地捏住她前端突起的小花蕾,慢慢撚搓,邊問她:「還喜歡朕這麼疼妳嗎?」

「喜……喜歡……」

王盈拱起身子,頸子一軟,綿綿地垂在肩側,她斂下的眸子掠過一道幽遂的光痕……一剎那的掙扎在她眼中稍縱即逝。

再多的屈辱她都已經決心承受下來了!

如今她只是依靠感官在活著,所有的廉恥、自尊和自我都已經被她摒棄不用了!

至少她每夜只和同一個男人溫存,只以身體在感受對方,完全不用心靈……皇上也從來沒有吻過她。在她眼中心底,始終認為他們只是一對身體交合的欲

獸,彼此對對方是沒有情感的……也許這就是男人要的,這樣也好,她也只能給他身子,這已經是她能忍耐的極限了!

「看著我!」他沉下聲,忽然低柔地命令。

她輕輕一顫,回過神,回眸笑望他的眼。「皇上……」

完美喜悅的笑顏沒有一點瑕疵。

他瞇起眼。方才從她眼中看到那霎時的閃神--是自己的錯覺吧?

「沒嘗過這個吧!」

他撇起嘴,男性粗糙的指頭邪氣地搓揉她腿間痛楚的花折……

「啊,皇上--」

她羞澀,半推半卻,不能明白拒絕,只能在心中忍受著極度的羞辱感……那樣隱私的地方。居然讓一個男人碰觸了!

她微皺的眉頭讓他情迷!

那樣星燦如水的眸光。就像夜晚的星星一樣華麗神秘。

倏然地,他將指頭硬是擠入窄小緊縮的花唇內,導致她腿間傳來撕裂的痛苦……

「啊--」

她拱起身子,雪白滑膩的裸體曲折成動人心魄的妖媚形象……

「疼?」

他硬啞著聲明知故問,審視著她小臉上的痛苦,壓抑著驟然泉湧的欲念,冷鷙她忖度她馴服的程度。

「皇……皇上!」

因為疼痛她細白的額上已冒出一點點晶瑩的汗珠,她悽楚的眼眸哀求地凝望著皇帝……指頭揉著柔軟燙手的花心,他忽然警覺。竟然不能克制對她軀體的眷戀!

瞇起眼,驟然撤出手,邪肆的指狎褻地拉扯羞澀地躲在濕唇內的花蕾。

「這樣呢……嘖嘖,朕不過揉了一會兒,下頭……全濕透了!」貼她耳邊,他刻意侮辱地。

然後加重手上的動作,另一隻大手殘忍地捏揉她的雙乳。並且捏扯乳尖上的兩顆鼓腫的紅梅,玩弄地恣意拉扯,無情地掌握著她赤裸裸的身子,然後在她身上加諸屈辱!

無助地喘息著,她悲哀地壓抑下尖喊的街動,作踐自己地對著他綻開媚笑,厚顏地求他。「皇上……皇上請讓盈盈快樂……」

他瞇起眼。審度她半合的眸。「急什麼?一會兒後朕會讓妳嘗到有生以來最銷魂的快樂。」嘶聲道。

說話同時,他解下褲頭,並且捉住她的手,引導她冰涼的小手握住男人的與處王盈倒抽一口氣,再也控制不住反射性地想抽回手。

「朕要妳握著!」他命令道,嗓音低沉嘶啞。「一會兒後,就是這兒讓妳快樂!」他露骨粗鄙地道。

王盈身子一僵。她當然知道男人就是這樣……可她、可她終究是個處子,情何以堪-況且他是真正的男人!

他的身體同之前舊宮人拿來讓她瞧過的假東西一點都不相似!

「怎麼?妳害怕?」盯著她的目光,他陰沉地問。

她默不作聲,知道自己的生澀終究瞞不過他,索性不說話。

「也難怪,朕倒忘了,妳還是個處子!」

他掀起嘴低笑著說,大手忽然拉開她雪白玉潤的腿架在床柱兩端,讓她腿窩間最私密、紅豔豔的花唇充分敞開,毫無遮掩地完全暴露在自己眼前--「皇上?」她驚喊,臉色霎時更形慘白。

他拖著她,幾乎將她壓在床柱中間。

「朕要妳全身上下完全屬於朕的!不許有一點隱私,沒有我不曾見過、碰過的地方!」長指挾開她私處最隱密的花唇,指頭立即殘忍地侵入--「啊--」

她疼得驚喊,大腿過分的敞開,腿窩傳來的扯痛已經教她受不住,更何況他手指殘酷地侵犯……但他的指頭並沒有逗留在她體內很久,頃刻他已經撤出兩指,僅是張開指頭,撐開烏黑的發叢下方兩瓣私密花唇,陰鷙含欲的眼緊緊盯住她無助地敞露的下體……連他自己也不完全明白--為何對她會有一股這麼強烈的獨佔欲!

王盈烏黑的發絲散亂,嫣紅的臉龐透出一股妖媚的性感……她迷離的眸子回開,紅唇誘人地半敞著吐納著白騰騰的熱氣,這樣被男人盯住最隱密的私處,充分撩趨了一股妖媚的淫蕩味……任由他撥弄狎玩自己的私處,她心底明自,這樣玩弄自己身體的他必定也輕賤她,她已經徹底成了沒有廉恥的女人。如果爹爹知道她自願進宮,以身體進貢旗人皇帝,他肯定會與她斷絕父女開系,並且也會看輕自己吧?

無所謂……反正一切都無所謂了……她就當自己已經死了,只要當自己已經死了就好了。

反正,污穢的自己再也不會是以前的王盈了!

「娘娘,您長的好美,我馨兒打從十二歲進宮來見過了好多娘娘們,可也從來沒有一個像您這麼美的!」

王盈和馨兒投緣,挾著正得寵,王盈向皇上要來了馨兒當自個兒的侍女,自從來到「聽雨軒」後,馨兒就改口喚她娘娘,這會兒馨兒正在房裏替她梳頭。

聽了馨兒的話,王盈淡淡一笑,抬眼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笑容漸漸淡卻。

「娘娘,」馨兒放下手中木梳,笑容也自她臉上褪去,她皺起眉頭。「盈盈姊姊,現下您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可我怎麼老覺得……您並不是很高興呢?」

王盈從鏡面望了馨兒一眼,淡淡笑道:「高興什麼?至今我的肚子沒有半點消息,我怎麼高興得起來?」

「原來您是擔心這個!」韓兒籲了一口氣,笑容又重新在她臉上展開。「您別煩這個心了!現下皇上每晚都來,馨兒相信,不久後您肯定能為皇上懷下龍子的!」

皇帝不但加封王盈為麗嬪妃,並且賜了一座小樓,讓她別開眾人,獨自居祝

皇帝對她,確實是特別的,但卻不夠特別到可以無罪釋出關在地牢裏的王家人!

轉了馨兒的話,王盈只是微笑。馨兒還是誤會了!可是她又如何解釋得清?那麼,就乾脆別解釋了!

馨兒重新拿起梳子,不一會兒忽然聽到院子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皇帝賜給王盈的這座宅邸極為安靜,平時風吹草動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是皇帝特意安排的,為的是讓他進門前她就能有所準備!

「咦?才午後呢,外頭在吵嚷些什麼?」馨兒邊問,邊朝外頭窗子外張望。「今兒個皇上不會這麼早就來吧?」

「馨兒,妳還是先下去吧!」

除了她和馨兒,會往這座「聽雨軒」來的人只可能是皇上。

「是。」

馨兒忙放下木梳子出去。

皇上不喜歡和王盈在一塊時身旁有宮女、太監,這是馨兒知道的,所以每回聽到外頭的腳步聲,她就急急退下了。

王盈從妝鏡前站起來,整整衣棠,迎到門口去。

「皇上!」她倚著門邊笑迎。

遠遠的,她見到皇帝身後跟了一名臣子打扮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見了她,兩隻眼睛就像失了魂一般。再也不能放了!

「盈盈,我跟妳介紹,這位是翰林學士,孟廷兆,孟大人!」皇帝上前握住王盈的手。將她拉到門外,宏量的聲音有力地介紹站在他身後的男人。

「娘娘……吉祥!」

孟廷兆終於一償夙願看到他心中的仙子了!

可雖明知道佳人已成了皇帝的愛妾,他的心還是萬分激動。

能再見到仙子,他已經太感激菩薩了!

「廷兆,朕已經滿了妳的願,現下您終於見到盈盈了!」皇帝掀起嘴角,犀利的眼斜睨癡癡盯著王盈的孟廷兆。

「是……臣,謝皇上恩典……」孟廷兆雖然垂下頭,目光還是不能離開王盈。

注意到孟廷兆的目光。皇帝沈下眼。

帶他來已經是破例,這原是違背君臣之禮的,如果不是孟廷兆苦苦哀求、打探消息,礙於先前答應過--否則他根本不會大男人來!

一股莫名的醋意乍然湧上心間。皇帝粗魯地將王盈拉進自己懷裏,兩臂獨佔她環住她…擋住孟廷兆的視線。

「廷兆,你可以下去了!」

皇帝轉冷的語氣讓孟廷兆猛地回過神。「啊,是……」

可他實在忍不住將眼光移開,依依不捨地退出「聽雨軒」,他來這一趟是為了求得心中平靜,如今能見到仙子,他也無憾了。

「皇上?」

皇帝實在將她摟得太緊,她掙開教人喘不過氣來的擁抱,再柔順地伏在他寬厚的胸膛上。

「皇上,您今日怎麼這麼早來了?」柔聲問著,邊抬起眼,嬌媚的容顏仰向他。

意識到自己剛才那股強烈的獨佔欲,皇帝先是皺眉頭,然後不置可否地笑了。

「也不為什麼,正好帶廷兆過來--他說多年前妳曾經在太湖畔救過他,妳可還記得?」

王盈搖頭。「盈盈一心惦著皇上,怎麼還會記得其他男人?」她綻開最醉人的笑顏。輕輕拉著皇上,牽引著他往樓內走。

「妳已經忘了他,這幾年來他可是一直惦著妳,甚至因此得了心病,還險些病重不醫!」

「皇上別關盈盈的玩笑了!」她掩著唇輕笑。

其實打一照面她已經想起了孟廷兆是誰--她向來聰穎,人、物、書籍等等,她過目不忘。

「皇上,您給盈盈封個妃頭銜可好嗎?」在床上時,她貼在他耳畔細語。

「怎麼?嬪妃的頭銜也不能滿足妳了?」皇帝挑起眉,撩起一綹光亮柔滑的青絲。心不在焉地問。

她不像別的嬪妃會要求賞賜,她從來也不對自己開口要哪些虛無的東西,可平時她不關口則矣,這時卻一開口就要求他正式冊封她為妃!

他不得不承認,道確實教他吃驚……教他吃驚於她欲擒故縱的手段!

「不是的……」她垂下眼,幽幽地說。「盈盈只要能留在皇上身邊就夠了,可是……」

「怎麼?可是什麼?」他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盯住她閃爍的眸子。

「可是,成妃她……」

「成妃?」他瞇起眼。

她斂下眼。「成妃她三番兩次到「聽雨軒」來找盈盈的麻煩,皇上是不知道的……」

成嬪妃在她得寵之前,已經被正式冊封為成妃。

「成妃到這兒來找妳的麻煩?」他挑起眉,沒有了調情心情,即刻翻身下床,原本不在意的神色一轉嚴厲。

他向來憎惡不治的亂象,如果這種欺上淩下的醜事發生在他自己的後宮,那簡直是故意讓他難堪!

王盈從床上坐起來,別開了眼,眸光幽幽望著他方,扮演她弱者的形象,不再多言。

點這麼一句話也就夠了,她知道自個兒已經煽起皇帝的怒氣。

利用成妃來達到目的雖然陰險,但這就是宮中弱肉強食的規則,成妃一樣在一旁虎視眈眈,一心想置她於死地!

「妳是擔心自己的地位低於成妃,因此會受欺負,才讓朕封妳為妃的?」他問,挑起眉眼,盯住她別開的眼睛。

「除了這樣,盈盈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好方法可以自保。」她落寞地說。「盈盈只是想長長久久、安安心心地留在皇上身邊……」

皇帝瞇起眼,等見到一串串晶瀅的淚珠自她迷蒙醉人的眼眸滑下,他堅硬縝密的心思,終於因為她的眼淚而軟化了。

惹哭了這樣美的麗人,就只因為地想長長久久、安安心心地同自己在一塊兒!?

身為帝王,他自然聽過不少女人的媚語,但……也許是她天生麗質美豔,這樣美的女人哭起來終究不同……她的眼淚竟然對他有一股奇異的作用,摧折了他向來剛毅、冷硬的意志!

「別哭了!」他上前摟緊她,溫存地吻去還噙在她眸底的淚水。

「想要對妃還不容易?只要朕一道口諭便成了!」這樣的話出口,也等於間接承諾!她抬起眼,含淚的眸光依依。「皇上……」

「別說了!明日朕就下個召書,正式冊封妳為蘭妃!」他憐惜她的淚,也因為有些得意充斥在胸臆間,以致這麼快輕允了她。

「盈盈……謝皇上的恩典!」她含淚的美麗容顏上,終於略略有了一層笑意。

他清澈炯亮的目光漸漸含欲,慢慢地,他濕熱的唇滑下她雪白的頸子,停在如羊脂一般白酥的胸口上,忽然吮住一隻繃緊的紅梅,徐徐深吮,不一會兒邪氣的舌尖開始撩弄吸吮……「皇上……」

她輕喘,纖手撫上他沛實的胸膛。

玩弄夠了,終於放開充血的兩隻紅梅,皇帝低嘎地道:「至於成妃,朕會有處置--」

「皇上,只要盈盈能和皇上在一塊兒就好!」王盈急切地說。

成妃是找過她麻煩,可也只在她當「答應」時那唯一的一次。為突破同皇上的關係,這回她撤了謊,可另一層原因是她只想能儘快救出親人,並不想去傷害任何人。

皇帝挑起眉,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卻意外地沒多說什麼,只是俯下頭吮住了她的唇,由淺入深,緩緩吸吮……「妳真是溫馴!」皇帝低嘎地柔語,似乎喜歡她的馴服。

她迎合著他濕熱的唇,努力配合……他以從來不曾有過的耐心誘導她的反應,深入淺出的吮吻一路滑下她白膩的頸子,來到雪豔的酥胸,耐心地舔吮,直到她胸脯腫痛,開始低切地申吟,他溫柔地敞開她的雙膝,緩緩推進她,如雨絲般細密的吻仍不斷落在她身上……他忽然這樣刻骨的溫存待她,讓王盈心驚。

過往兩人歡愛時他碰沒有太過用心在自個兒身上。王盈心底也明白,自個兒現下雖然受寵,但後宮佳麗無數,又不時有新的美人進宮來,現下受寵不會是長久的事……她早已做好了打算,等救出了爹爹和兄長,屆時皇帝對她的寵愛也已日漸淡薄,到那時她就會自請出家。

可今晚他的溫存柔情,卻教她心悸。

今晚她實在不能置身事外,像以往一樣讓自個兒的身子同自個兒的心分離……忽然、忽然她開始有些害怕--有些害怕自個兒當真對他動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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