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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都市言情] 鄭媛 -【賣身娘娘(貝勒格格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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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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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8 00:45:2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這天近晚,馨兒正替王盈換衣,等著皇上來「聽雨軒」。

「娘娘,您怎麼了?」馨兒問。她看見王盈皺著眉頭,兩手捧著胃,模樣似乎很痛苦。

「我也不明白,」王盈緩緩吸了口氣,反胃的痛苦仍然沒有和緩的跡象。「也許是吃壞了……」

「吃壞了?」馨兒嚇了一跳。「吃壞了鬧肚子可大可小,我看還是請太醫來瞧瞧吧!」

「不要!」她阻止馨兒。「皇上就要來了,忍一會兒也許就好些了。」她強行忍住陣陣反胃的不適。

「可是您臉色好蒼白……」馨兒猶豫著。

「蘭妃怎麼了?」軒外瑞福正往裏頭走,見爛妃和馨兒皺著眉頭便問。

「瑞福 公公,娘娘身子不好,反胃,想吐呢!」馨兒道。

「反胃?想吐?」瑞福瞪大眼。「這--娘娘會不會是有喜!?」

「瑞福 公公,您說娘娘有喜了?」馨兒高興地大叫。

「是啊,妳說的這徵兆,聽起來就像是有喜了!」瑞福道。

他經驗老道,當然一聽便知。

「娘娘!」馨兒興高采烈地掉頭望向王盈。

王盈怔怔地望著瑞福 公公……期待以及的喜訊,突然來臨,她卻不知所措了!

「恭喜娘娘!皇上要是知道您肚子裏有了小皇子,不知道會多開心!」馨兒趕緊扶著王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瑞福 公公,您肯定……盈盈這是害喜的徵兆嗎?」害怕會是平白空歡喜一場,她揣著心口,不安地問。

「回娘娘的話,依奴才看來,娘娘這應該就是了,如果要確定娘娘是否有喜了,可以請太醫來診脈,這一診便知了!」瑞福回道。

「我這就請太醫去!」

馨兒一轉身就跑出去,快得王盈來不及喚住她。

「公公,還沒問您,今晚怎麼就只有您一人來,皇上呢?」馨兒走後,王盈問瑞福 公公。

「呃,皇上他--」瑞福眼珠子一轉,回道:「皇上今晚有要事,在禦書房裏忙著批卷宗,抽不開身。」

「那是說,皇上今晚不來了?」她問,清麗的眸子不自覺掠過一抹落寞。

自從那一夜之後,皇上待她溫柔了許多,對於皇帝,她心中開始有了矛盾。

如他所說,他抓了爹爹,原該算是她的敵人,可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已經分不清兩人之間增減的是仇是怨,是愛是恨了……「回娘娘的話……皇上今晚是不能來,所以奴才到這兒就是特地來稟告娘娘一聲。」瑞福道。

「嗯。」點點頭,她勉強扯開笑顏。「我明白了。」

「那,奴才該回去侍候皇上了。」

「瑞福 公公慢走……」她退疑地送瑞福 公公到門口。

「娘娘快別送了!」瑞福 拱手阻止,這才轉身出「聽雨軒」。

「公公,等等--」

她忽然喚住瑞福 公公。

「娘娘還有事兒吩咐?」瑞福回過身問。

「公公,皇上他--皇上下半夜他宿在禦書房嗎?」她鼓起勇氣,懷著希望問……雖然,明知道不該對他懷有感情的。

他是帝王,不會放真心誠意在自己一個人身上,她能分到的,只是澆雹微涼的愛。

「這……」瑞福猶豫了一剎。「恐怕今晚是如此了。」

「是嘛?」她兩眼怔忡出神。

「娘娘沒事兒的話,奴才得走了!」見蘭妃不再說話,瑞福只得道。

回過神來,她無奈地淡笑、點點頭。「謝謝公公。」

瑞福這才轉身走了。

送走了瑞福 公公,她倚在門邊,怔怔地出神。

往常。皇上再忙也會到聽雨軒夜宿的……她想,他不來,是因為對自個兒的寵愛已日漸淡薄了吧?

真快…算算受寵到如今的日子,也才不過兩個多月而已。

「娘娘!」

遠遠的人她看見馨兒帶了太醫回來。

回過神,她對自個兒的胡思亂想失笑!眼前最重要的,是有沒有懷上孩子,不是嗎?他不過一夜不來,她就胡思亂想些什麼?

捧著還不知消息的肚子,她心中有了一份期待。

她期待能順利懷上孩子,期待明日皇上來時要告訴他--自己的肚子已經有了皇上的骨肉。

王盈是懷上孩子了,可皇上卻連接著三日不上她的「聽雨軒」。

馨兒忍不住到毓秀宮裏打聽,打聽之下才知道,這三日皇上壓根兒沒住在裏頭!

原來那一日瑞福 公公是瞞她的,說皇上在禦書房裏批奏摺,全是哄她的。原來近日蒙古汗進貢二十名美人,皇上賜十名美人住進紫宸宮,這三日,皇上都是夜宿在紫宸宮裏。

乍聽到這消息,她有一絲茫然……然後是呆坐在房裏一夜,直到馨兒看不過去,求她為了肚子裏的小皇子著想,多少吃點東西。

「娘娘。您明白宮裏就是這樣的!馨兒以為,皇上至少還是很喜歡娘娘的,這不就夠了!?」馨兒勸她。

「妳以為,我是為了自己嗎?馨兒?」她淡淡地笑,美麗的容顏添上動折人心的悽楚,分外引人心疼。

「娘娘……」馨兒不明白。

她望了馨兒一眼,神情恍惚地輕笑。「妳回房去吧,今夜早點歇下吧!

「娘娘,您不等皇上了嗎?」馨兒問。

「他,今晚是不會來。」她道,慢慢站起來,來到床邊。

「娘娘……早點睡下也好,挺足了精神,馨兒想,改明日皇上來了,就會看見神清氟爽的娘娘!再說,您現在有了身孕,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更高興的!」她安慰人地說。

「皇上會不知道嗎?」聽了馨兒的話,王盈斂下眼,臉上沒有半絲激動的神色,僅是平平淡淡地道:「那日瑞福 公公在這兒親眼見到,他會不先去啟明皇上嗎?」

馨兒愣住,再也說不出話。

「去睡吧,別沒事瞎忙了。」她道,躺上床,轉過身背著站在床邊的馨兒。

半晌,馨兒吹熄了幾上的燭火,她終於聽到馨兒關上門離去的腳步聲。

黑暗中,冰涼的淚水無聲地滑下眼睫……一夜,她無眠到天明。

皇帝終於來到「聽雨軒」,已經是半個月以後。

好不容易來了,軒裏卻空無一人。

「人呢?上哪兒去了?」皇帝問。

「回皇上的話,奴才這就派人找去--」

「算了!」他索性走進屋內,在房裏坐下。「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吧!」

他突然地來,事前也沒遣人來吩咐她,軒裏沒人在也怪不得她。

可他心裏總有些不是滋味,下意識地,他總認為她應該會待在房裏,哪兒也不去,跟往常一樣只等著他來!

等了一個時辰,就在他已經十分不耐煩,正要離開的時候,蘭妃終於回來了!

「皇上吉祥。」

一回來就看見皇帝坐在她的寢房裏,她僅是垂下眼,上前福了一個安。

他揮手,周遭的人立即會意退下。

「上哪去了?終於知道該回來了?」他的臉色不好看,似乎在壓抑著怒氣。

「盈盈到極樂寺上香去。」她平靜地回答。

他注意到她態度上的轉變,似乎沒有了平日婉旋嬌媚的風情。

他挑起眉問:「瑞福說妳有孕了?」

停了片刻,她輕聲回話,「是。」

他瞇起眼,懷了他的骨肉,她卻一反常態,平靜的模樣,居然讓他打心底不高興;「看見朕來,妳似乎不怎麼商興?」

「皇上誤會了,盈盈以為皇上有美人陪伴,今晚應該不會來,所以--」

「怎麼?妳吃醋了?」他走上前,探手抬起她垂下的臉,迫使她面對自己。

睜大眼,定定地回望他。她平定地回問,「皇上?」

他陰鷙的眼盯住她坦蕩的眼神。太過於平靜的她……一股說不出的悶勁,忽然讓他覺得不是滋味!

「妳不吃醋?」

「吃醋?」她淡淡地笑開,絕豔的容顏蕩開一股勾心動魄的蝕魂漣漪。

「盈盈明白自個兒的身分,盈盛憑什麼吃醋?」她輕聲細語,如在訴說一件不關她的瑣事。

他握著她下顎的手突然收緊。

她沒有喊一句疼!

他定定地望她,如發現一樁教他恨憾的悔事……她淡定的限坦蕩蕩地回應,更教他捏緊她的下顎,下手不留情。

她態度引起他的疑心!

雖然她的溫馴乍看之下不變,可他能明顯感覺出其中變質的況味!

「也不打算問朕這幾日在哪兒夜宿了?」他陰沉地問,盯視她淡定的眼。

「皇上真是折煞盈盈了……盈盈說過了,我算什麼,憑什麼追問皇上?」絕美的臉上保持淡笑,不因為他失控的力道皺一下眉頭。

他驟然放開她。

「好,好的很……原來我還是低估妳了?」他沉著聲低喃,陰鷙的眸自始至終沒離開她的眼睛。

「皇上?您的話真奇怪,盈盈不明白。」她終於回開眼,旁若無人地輕拂沾在衣上的朱紅花粉。

「端福!」他的眼睛沒離開她,卻沈聲呼喝。

聽見這不尋常的聲調,瑞福趕緊自外頭奔進來,跪在皇帝跟前應道:「奴才在!」

「在外守著,朕和蘭妃十多日不見。要好好的話訴相思!」他撤起嘴,邪謔地道。

聽到這番話,她身子僵住,停下拂衣的動作。

「喳……」瑞福很快地退下去,闔上了房門,留下兩人獨處。

周遭氣氛陷入一片尷尬。

「怎麼?太久沒見朕,就不知道該怎麼服侍朕了?」他冷著聲嘲弄,試探她的回應。

她沒吭聲,卻開始移動腳步,慢慢走到他身前,面無表情地侍候他脫下外袍和中衣。

脫到剩下最後一套裏衣時,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推倒在寢房中央的大床上--他刻意粗暴地待她,她卻沒有半絲慌張,只有眉心一抹若有似無,淡淡的折痕。

他粗魯地扯下她的褻褲,沒有任何前戲,粗暴地刺入她乾燥的體內。

她全身一顫。沒有任何愛撫……撕裂的疼痛讓她一瞬間白了臉!

「妳是木頭人嗎?才半個月不見,就完全沒了反應!?」

他殘酷地責斥,她的無言莫名更加激怒了他,盛怒下的他不顧一切更深地頂入她的花心……她仰起頸子,過度的疼痛幾讓她暈厥……「要不是後宮只有朕一個男人能進來,確定妳不致背著我偷男人--我會懷疑這幾日妳背著朕偷了男人!」他冷冷地道。

「奴才……肚子裏,有皇上的孩子!」搖頭、喘著氣,她一字一句地說。

「籍口!」他冷斥。「妳不是第一個替朕生皇子的女人!」

她不是第一個替他生孩子的女人,卻是第一個這麼徹底激怒他的女人!

她突然改變的態度激怒了他!她平淡不當一回事的淡泊激怒了他!她不應該的冷靜更是該死、徹底的激怒了他!

他以為她已經完全馴服了!可現下看來,卻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如果,皇上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放了王家父子--」

「該死的!」

他粗魯地咒駡,巨大的昂挺殘忍地突然推進她細緻的花唇--「啊!」王盈慘叫。

「原來妳是為了讓朕放過妳王家,才千方百計要朕臨幸妳!?」他怒問,再一次深深撞進她體內。

王盈咬緊下唇,粉嫩的朱唇慢慢淌下一絲絲鹹鹹的血味……她強迫自己睜開跟,直視他殘冷的眼睛。「皇上,求您……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妳以為替朕生個孩子就有那麼大的面子?」打斷她的話,他冷酷的臉勾出一抹不協調的笑痕。

「剛才朕說過,替朕生孩子的不止妳一人,妳以為我會在乎妳肚子裏的孩子?

」他冷冷地說出口。

她僵住,臉色一剎間慘白、完全失去了血色。

「可……孩子是您的骨肉,也是王家的子孫,不能因為王家蒙羞--」

「住口!」他粗蠻霸道地抓住她淩亂的長髮,陰鷙地冷笑,低柔地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地宣示。「孩子姓愛新覺羅,他生來貴為皇子,是我愛新覺羅氏的子孫!妳敢說他有妳漢人的血統,是妳王家的子孫!?」

她睜大眼怔望他臉上殘冷的神情,兩顆剔亮的黑色大眼嵌在蒼白的臉上,分外悽楚……「你當真不管孩子的尊嚴?不顧他將來要如何在皇族裏抬得起頭--」

「別忘了是妳先拿孩子當籌碼!要比心機,妳比朕還惡毒一千倍!」他打斷她的話,殘忍地說。

他的話重重刺入她心坎……他說的確是事實。她是拿孩子當籌碼,她是利用孩子來當做交換父親安危的條件,她的確有心機。

可她就是沒料到,他竟全然不顧一切,只是執意為了傷害她,全然不顧孩子的未來……「別以為妳特別到能讓朕為妳破例!沒有任何女人能讓朕為她開例放人,妳和妳肚子裏的孩子也一樣!」他斬絕地說。

隨即無情地在她剔內恣意抽刺,把她當成了泄欲的工具……她脆弱的感官在這一刻死去,失了所有知覺……污穢的身體任他蹂躪,身子的疼痛卻不及心靈……在極度心死中她忽然憶起,之前他待自己曾經有過的那麼一點點溫柔,那曾經讓她以為--讓她以為……,以為自己已經愛上了他!

瞬間一顆淚珠自眼角墜下,快得讓她來不及別開臉,在他面前徹底喪失了尊嚴……手背上忽然感到一陣濕意,他愕然定在她身上片刻,隨即驟然衝刺。深深頂撞故意在她身上加諸痛苦和屈辱--他絕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心軟!

何況是一個耍了他的女人!他會讓她明自,誰才是主子,一旦進宮她只能服從,如果有二心--他會讓她生不如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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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那一夜之後,蘭妃和馨兒從獨立分隔出的「聽雨軒」被逐回地位次等的美人、常在住的坤德宮。

堂堂一個蘭妃,肚子裏還懷了龍種,卻住在眾人雜居的坤德宮裏!她成了宮裏的一個笑話,所有的人莫不在背地裏說長道短,更有人當著她的面前有意無意地恥笑。

沒有人瞭解,住回原來簡陋的寢房,她卻甘之如飴,至少皇上不會再來臨幸她了!

住在坤德宮裏的女人只能等皇帝點召,由太監們送到皇上的寢宮侍寢,平時皇帝不會、更不可能親自來到坤德宮。

她明白,皇上是不會再點召她了。坤德宮可以說是她的歸屬,也許是因為肚子裏有了皇兒,至少皇上沒有下令將她逐到冷宮。

「娘娘,這是今早瑞福 公公遣人送來的補藥,快趁熱喝了吧!」馨兒手裏端了一盎茶碗,小心翼翼地走進來道。「瑞福 公公人真好,他沒有忘了娘娘呢!」

馨兒邊說著,邊把熱湯端到王盈面前,王盈瞪著眼前的茶碗,始終沒有動手。

「怎麼了,娘娘?快趁熱喝了吧!這是瑞福 公公特地送來給妳進補的!」馨兒勸道。

「就因為是瑞福 公公送來的,所以,不能喝。」她神色木然,蒼白著臉道。

「娘娘?」馨兒不明白王盈的意思。

抬起眼,她望向韓兒。「瑞福 公公是皇上的人,皇上已經不再寵倖我,他何必對我示好?除非……這其中有別的意思。」她淡淡地道,間接點醒馨兒。

馨兒愣了半晌,然後像想到了什麼,驚嚇地掩住口。

「娘娘,您是說、您是說這補湯裏摻了打胎藥?」她驚喊。

馨兒打小就進宮。見過的事兒自然也不少,當然也見過因為皇上不要孩子,許多後宮嬪妃被迫打胎那般殘酷的事!

「妳總算想明白了。」她別開眼,靜靜凝望幾前的燭薹垂了兩行淚炬。

「可是……可是如果皇上當真不要您肚裏的孩子,只要下令一聲,讓公公們來替您打胎不就省事了,為什麼要這般迂回?」馨兒想不透。

「也許,這不是皇上的意思,是瑞福 公公自個兒的意思。」她低頭,望著已經微突的小腹。

「娘娘?」馨兒更糊塗了。

「要是等到皇上下令。瑞福 公公就不能升到今天的監督領事了。」她輕聲道,輕鬱的眉心多了一道化不開的結。

「娘娘……」

馨兒已經完全明白了。她只覺得替娘娘心痛……在這宮裏,只有娘娘一個人不曾瞧不起她的出身,可為什麼這麼美、這麼好、這麼善良的娘娘會道麼紅顏苦命?

「沒關係……只要皇上還沒親口下令。我就還能保住孩子。」她輕笑,反過來安慰被嚇住的馨兒。

事實上,那一晚皇上已經清清楚楚地說明白了。他是不會因為孩子而赦免王家的!既燃如此,如今肚子裏的孩子還能不能保得住,已經不再重要了不是嗎?

可為何……為何她仍然想留住孩子?即使明明知道他根本不在乎。

「娘娘……皇上他當真會那麼狠心,不要自個兒的孩子嗎?」馨兒喃喃地問。

她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道﹕「馨兒,把這碗藥拿去倒吧……」

「是。」

馨兒明白最難過的人是蘭妃,她也不敢再多問,沉默地端起擱在桌上的茶碗,把藥拿到門外倒掉。

獨自一人矜靜坐在房裏,王盈明白,住在坤德宮裏的女人,生活起居都得自個兒打理,馨兒能陪在自己身邊的目子怕也不長久了。

三天后馨兒果然被調走了。

她身邊再也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物件,更糟的是。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正是需要靜養的時期,可連洗衣、打掃之類粗重的內務她都得自己動手。

這天好不容易洗完了衣服,她到飯房去領自個兒那份菜飯,還沒走出坤德宮,就聽見跟她一同被吳三桂送入宮那幾個常在、貴人擋在前面路上對她指指點點、放聲尖笑。

「笑死人了!聽說是她在守宮門的時候,自個兒跑到皇上床邊,脫光了衣服勾引皇上的!」

「就是嘛!像這樣不知羞恥的女人,難怪不到兩個月皇上就玩膩了她!」

「這還是皇上仁慈,可憐她的哩!要說我是男人啊,三天就把她踢下床了!」

一群深宮裏的怨女,閑閑沒事口裏吐出許多不堪入耳的話,她們在宮中沒有地位,只能糟踏比她們更不幸的王盈。

「這麼不要臉的女人,肚子裏那個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的,說不準是個小雜種哩!」一個穿綠衣的長臉女子故作姿態地舉袖掩住了口,卻又拔高了聲說。

「就是,之前還傳說有人瞧見她和克善親王在園子裏卿卿我我哩!」另一名女人附和。

王盈靜靜地從這群落井下石的女人身邊走過,彷佛沒有聽見她們刻薄的言辭。

她能理解這些女子的心態。

她們入宮後空有名分,皇帝不曾點召過她們卻獨獨寵倖了她兩個月,因此她們才會以傷害她的方式求得心中的平衡。

聽過這些傷人的言辭,往後就再也沒有什麼侮辱能讓自己難堪了吧?

她自嘲地想著,慢慢走出坤德宮。

「連那樣難聽的話,妳都不介意嗎?」

克善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她愣在原地,慢慢僵硬地轉過身。

「或者因為她們說的是事實,妳無法答辯?」

克善慢慢走近她,臉上的表情教她捉摸不定,他的話聽來似乎懷有惡意!

「親王,盈盈不明自您說的「她們」是誰?」她淡淡地回問他,表情平靜。

克善哼笑。「想不到妳不但有美貌,還有本事!竟然還是這般冷靜!」定定地看住王盈淡定的眼,他玩味地道。

「親王,盈盈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他撇起嘴,灼亮的眸光懋棧地流連在她清豔無雙的容顏上,「難道那些女子口裏「無恥的女人」不是在指妳?」說出的話卻傷人無比。

她臉色一白,強忍住心口脆弱的撕裂,鎮定地道:「親王?何以見得是在指盈盈?她們並沒有指名道姓!」

回答時,她甚至綻開了笑顏。

他迅速地瞇起眼。

「妳還當真是一點也不在乎!」他挑起眉,冷定的眸掠過一抹驚豔。「像妳這樣的女人,我不明白皇兄為什麼不要妳!」

王盈別關眼。「如果親王沒有別的事,恕盈盈先告退。」

她轉身離開。

「聽說妳在皇上跟前告了成妃一狀,因此才讓皇上對妳為蘭妃?」他擋住她的路,沒讓她就這麼輕易離開。

抬起眸,她略略吃驚地望他。

「驚訝我是怎麼得知的?」他嗤笑。「我好歹是個親王,在這城裏要想知道什麼,自然有我的通路!」

也就是說他在皇上周遭布了眼線!

當時她要求皇上別把這事掀出來,莫非是成妃自個兒說出口的?

可這樣的事情,成妃三緘其口都來不及,又為什麼要自個兒說出來?除非她就是克善親王的眼線!

但是……他為什麼要在皇上周遭布下眼線?還將自己的人置在後宮,就在皇上的身邊,是最親近皇上的妃子?

「我知道妳在想什麼!」克善勾起嘴角。「不管妳想到了什麼…要知道,這兒是紫禁城,是大內,這裏頭的複雜,不是妳那漂亮的腦袋瓜子所能理解的!」他陰沉地說。

王盈心頭一凜。這種表情讓她有似曾相識之感--在另一個男人身上她也曾見到過!

微微側過臉,她細細地看清楚他……他的話讓她想到了皇帝的殘酷--也許像他所說的,她想同自小就在爾虞我詐的宮廷生活中長大的人鬥,她是太自不量力了!

「我不理解任何事。也正如您所說的,我沒有那個能力去理解許多超乎常理、光怪陸離的事!」她沒有表情,視而不見地將眼神投射在克善親王臉上,一字一句地答應。

他斂緊眉頭,因為她的話慢慢收緊拳頭……王盈繼續往下說﹕「盈盈知道自個兒的身分和該守的分寸,不會去想些不該想的事,盈盈的話說得夠明自了,親王,恕盈盈失陪了。」

繞遇他身邊,她清豔的麗顏淡無表情,從容地離去。

這一回克善沒再阻止她。

唯有他的拳頭已經牢牢握緊。

只要是他看上眼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女人,就算她是皇帝的女人也一樣!

此時此刻他在心底發誓--他一定要得到這個冷傲的絕世美人!

太皇太后的壽誕將至,這幾天皇帝命人在幹清宮搭了戲棚子,演了幾十出富貴吉祥的戲碼,為太皇太后暖壽,所有的嬪妃都要到場,除非有人不識好歹。

這樣的宮廷應酬,王盈是不能自絕於所有人之外的,何況她的「身分」是蘭妃,雖然她是住在坤德宮、無地位,已被皇上遺棄的妃子!

看戲時,座位當然是按著各人的封銜排定,王盈是妃子,她的位子卻被排在後頭,和一堆住在坤甯宮的貴人、常在坐在一塊。

而眾親王、大臣也被邀請在宮外吃酒筵,因為宮內有女眷的緣故,因此不得入到裏頭。

皇上陪著太皇太后坐在二樓的露臺上,在王盈所坐這麼偏僻的位子上,是看不見太皇太后的真面目的,當然,她也看不見皇上。

視而不見地看了半場戲後,中場歇息時,多數嬪妃趕忙排隊到樓上給太后道喜、說吉祥話,她卻一個人走到場外,找到了幽僻的角落,站在回廊盡處的洞門前,享受片刻得之不易的清靜。

「是……王姑娘?」

聽到有人在喚「王姑娘」,坐在樹下的造景石上,正合起眼歇息的王盈怔住了……在這宮裏還有誰會這麼叫她?-睜開眼,她看到一臉驚喜的孟廷兆。

「孟大人?」她站起來,對他微笑。

印象中,她對這位斯文有禮的讀書人並不討厭,雖然他目光總是無禮地盯在自己臉上,但他的眼神同過去那些對自己有邪意的男人不同,她能分辦得出其中的差異1「真的是您--王姑娘!」孟廷兆像是不敢相信。

他是不敢相信,還有機會再見到王盈一面!

他聽說王盈被皇上遣回了坤德宮,當時就為她擔心掛慮,正想拜託肅親王,請瑞福 公公替他去探問王盈的消息,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她。

「孟大人沒到宮前去飲酒嗎?」王盈微笑著問他。

「不了,臣身子不好不能飲酒,得小心將養著……娘娘呢?怎麼不在宮裏陪太皇太后看戲?」想起了她的身分,他尊稱她娘娘。

回眸望向幹清宮內,她淡淡笑開。「有這麼多妃子陪著太后,我就不必去湊熱鬧了。」

她這麼說,孟廷兆欲言又止。

「孟大人您看,今年的桃花開得多美……」

她仰著臉凝視桃樹上嬌豔的花朵,美麗的容顏比桃樹還要嬌豔醉人。

「娘娘,您會進宮來是為了王老爺子吧!?」癡望她醉人的容顏,孟廷兆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自從上回皇上帶他見過王盈,他已經打探過蘭妃的出身和來歷。

王盈的笑臉僵住,定定地望著花朵的她,慢慢垂下眼。

「皇上他--」孟廷兆遲疑了一瞬才接著往下說:「皇上他雖然仁德,卻不是一個能被左右意志的人,如果娘娘想以肚子裏的孩子來令皇上饒過王家……只怕是不可能的。」

斂下眼,她淡淡地輕聲道。「我明白。」

「說來這都該怪我--如果不是我把娘娘的畫像給皇上看過……也許、也許您就不必進宮,王家也不會被炒了。」他深深自責。

畫像?

王盈轉過臉,疑惑地望住他。「孟大人,您是說「畫像」怎麼了?」

「是您的畫像。」孟廷兆羞愧地紅了臉。「我從范先生那裏得到的,一直收藏著……後來獻給了皇上。」

私藏一名女子的畫像,實在不是光明磊落的行為,孟廷兆因此覺得羞愧。

「原來是這樣。」她點點頭,卻也沒多想。

雖然事出必有因,可皇上不會只為了她的畫像便千里迢迢下江南,他下江南有著更深刻的目的和理由。

她知道最主要是為瞭解吳三桂在南方的勢力,她爹爹就是因此才被羅織罪名入獄的8關於王老爺子的事,娘娘您放心,廷兆就算拚了一死,也會替王老爺子保奏的!」孟廷兆忽然道。

他的話她怔祝「你--為什麼……」

「您曾經救過延兆一命!」回想起過往,他漸漸激動。「也許您忘了曾經在廷兆最失意的時候,救過延兆的事!可廷兆這條命是您給的,我一輩子不會忘!」他望著她,神情十分懇切。

「孟大人。」她溫柔地安慰他。「您別這麼說,盈盈當時會救您不過是湊巧,只是舉手之勞。

「對廷兆而言。那是如同再造的救命之恩!」孟廷兆固執地強調。「總之我一定會想法子營救王家,就算賠上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聽到這席話。王盈的心被他深深撼動。

那個同她有著夫妻之恩的男人不在乎她的痛苦和憂愁,她的肚子裏甚至還替他懷著孩予……可眼前這個僅有兩面之緣的男子。卻願意為自己做那麼多--就算只是口頭上的允諾,在她這般無助的此時,對她來說,孟廷兆的心意已經夠教她感動了。

「孟大人,您真的不必替盈盈做什麼……」

「娘娘,這是廷兆心甘情願的!」他望著她,神情凝肅地道。「如果可以的話,廷兆還希望能安排娘娘出宮!」

雖然皇上待廷兆恩深義重,但如果是為了曾經救過他一命的王盈。他也只能辜負皇上了!

「孟大人……」

「我明白,娘娘當初為了救王老爺子,進宮是不得已的!除非……除非娘娘已經改變心意了?」他問。

王盈斂下眼,避開孟廷兆的眼神。

「娘娘?」

「不,我希望能出宮去.……」她幽淡的聲音傳來,彷佛挾了一絲淒冷。「孩子……肚子裏的孩子終歸是無辜的,如果我能出宮,孩子也許有做人的機會。」

「我明自了。」-孟廷兆點頭承諾。「至少,廷兆拚了一死如果不能救出王家全部,也一定替娘娘保住孩子!」

他的意思,是要安排她出宮。

「這件事由我而起,得由我來結束!」孟廷兆語重心長地道。「娘娘放心吧,無論如何。我一定負責把您送出宮去!」這是孟廷兆的承諾。

抬起眸,王盈望住他。「出宮」這個可能,讓她對未來重新燃起了希望!

「孟大人,盈盈只求您答應一件事。」她道。

「娘娘請說。」

「如果當真不能救出王家人……請孟大人保重自己。」她不希望拖累孟廷兆。

「娘娘--」

「如果孟大人不答應,今日就算您我不曾見面,更不曾說過這番話。」她感激他的情意,但她不能那麼自私。

看出她眼底的堅決,孟廷兆終於點頭。「廷兆答應就是了!」

她微笑,自從王家被抄以來,第一回她露出由衷的笑容。

失神望著她絕豔的笑顏,孟延兆突然在心頭深深歎息……他遍讀古書,自古紅顏命薄,似乎從來沒有例外的。

兩人各懷心事,全然沒有注意到站在洞門外的身影……洞門內兩人的對話,一字一句都傳入了克善的耳底。

〈上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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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身娘娘(下)–鄭媛

他是皇帝,是天生註定要教女人心碎的男人。對他而言,他只在乎狩獵的過程。
因為一幅不經意得到的美人圖,竟讓他為了畫中人迷亂,不擇手段要得到畫中天人……
為了父親的安危,她聽從平西王之言,以自己的身體進貢旗人皇帝,
她以妖媚侍主、惑亂後宮,企圖迷惑當今人人稱聖的年輕皇帝……
只是,在這一場情挑愛慾中她要如何不捲入漩渦、不被他瘋狂的情慾迷亂?
她只知道,身體已經是他的,心,她一定要自己做主。可她不知道的是──
早在見到她的畫像那一刻他已立下賭咒,今生,無論用權弄勢,他發誓要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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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回到幹清宮,王盈才知道太后在慈甯宮擺了宴席,所有的人都已經趕往慈甯宮。

既然沒跟上,反正那麼大的宴會差了她一個人大概也沒有人會注意到,索性就回坤德宮去吧!

慢慢踱回自己住的地方,忽然有種錯覺,覺得整座皇城幾乎成了空城。

所有的人全都去替太皇太后祝壽了,連伺候的太監也全都集中到慈甯宮,宮裏難得這麼安靜,她幾乎享受起這份難得的逸致。

因為不是要奪名爭利才入宮,所以她沒跟著去討太皇太后的歡心。

她入宮的目的只是為了親人,如果不是她王家遭到厄運,這輩子她可能會在蓮台寺度過。

「撇下自個兒的身分,膽敢不到慈甯宮賀壽,妳是越來越目中無人了!」

想到爹爹還困在大牢中,她的心情又灰黯下來,正回想著孟廷兆在幹清宮同她說的話時,左側的石子鋪道上突然傳來低沈的男人聲音。

聽到這聲音她渾身僵住,然後,迅速地回過神往前疾走。

「想躲朕?」

皇帝已經大步走上前,粗暴地拽住她的手腕。

「看來把妳斥回坤德宮沒讓妳學乖,竟然無視宮儀到連太皇太后的壽筵都膽敢不到!」他冷鷙陰沉地道,低抑的聲音挾著一股隱忍的暴怒。

他的暴力拽痛了她,她公然在成群的後妃面前違逆他,更讓他震怒!

「皇上,蘭妃好象還有事兒,急著走呢,見了您連聲安也不講的就要急著走了。」站在皇帝後頭的成妃冷笑著道。她還記恨著王盈在皇帝面前告狀的事。

王盈抬起臉,看到跟在他身後的,全都是他的「妻子」……斂下眼,她淡然地輕聲道:「皇上,吉祥。」

慢慢福身,對於他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粗暴的疼痛彷佛沒有知覺。

他瞇起眼,目光從她泛白的手腕往上移到她沒有表情的臉上,她宛如沒有知覺、漠不在乎的表情,更讓他殘忍地不自覺加重手上的力道。

「說話啊!」捏緊掌中細瘦的柔夷,她置身事外的淡然除了讓他不高興,更教他生氣!

抬起眼,她水幽的眸光越過他,視而不見地回話。「是盈盈去晚了,來不及參加太后的筵席,所以才––」

「一派胡言!」他瞇起眼,粗魯地把她拉近自己。「我明明看見戲一開場妳就到了,歇息時妳去了哪里?」他質問。

他是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多日不見,剛才在幹清宮見到她,她的身影竟然奇異地鎖住他的目光。

也許她還不夠特別到讓他獨寵她,但是她的身體居然奇怪的讓他產生一股在別的女人身上找不到的眷戀!

他不否認他是喜歡她的美豔。她不是旗人,封她為蘭妃已經是破了例!礙於祖宗的規定,除了封她為皇后之外,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給她––那是說,如果她不惹怒他的話!

像現在,當每個人都急著巴結逢迎太后的時候,她卻一個人在宮裏閒逛。

這副雲淡風清的態度又莫名其妙地惹惱了他!

她似乎一點也不在乎!

這又讓他想起那一晚她所說的話,她是為了她王家、為了想懷他的種才「委曲求全」陪他上床!

「皇上不相信,盈盈也無話可說。」她別開臉,不去看他陰晴不定的俊臉。

那張太過英俊的臉上,每一道男性化的線條都勾起她心勵的回憶。他是皇帝,又是這麼俊逸的男人,更別提他的雄才與大略,他擁有的女人每一個皆是心甘情願地愛他,他不缺女人,怕也不明白愛為何物吧……宮裏的嬪妃何止三千?多一個她不多、少一個她不少。

「無話可說?」他挑起眉,隱忍暴怒地瞇起眼,她的話又惹起他心頭一把熊熊怒火,居然讓他失控到想捏碎她––「妳真是好大的膽子!」壓低聲,貼著她耳畔陰戾地嘶喝。「妳居然敢當著朕的面說妳「無話可說」!?」

他是想捏碎她!

她膽敢當一個雙面人、偽裝馴服,膽敢耍弄他!

「盈盈不知道,皇上想要盈盈說什麼?」她平定地說,冷淡地回應他的怒氣。

既然知道他不會顧念孩子放了親人,既然知道遲早要出宮,她就沒有必要再偽裝笑臉逢迎他。

他盯著她,忽然冷笑。「朕不明白,妳是仗恃了什麼敢這麼嘴硬!」

她的話讓他突然控制不住怒氣,撇開捏握她的掌控,用力之猛,把纖細的她甩到了一旁的宮牆上。

她拿自己的肩膊去撞牆面,忍住徹骨的劇痛,只為了保住肚子裏的孩子……他的粗暴讓她心冷。他明明知道她已經有孕,這樣一撞極可能撞掉她肚子裏還沒成形的骨肉!

皇帝的粗暴讓所有的人都變了臉色,其中瑞福 公公更是暗暗心驚!

瑞福 公公跟在皇帝身邊十多年,記憶中皇上不曾為了什麼事這麼失控過,就連面對幾乎顛覆朝本的亂臣,皇上都能臨危不亂,可這回,皇上卻為了一個漢人女子發了這麼大的脾氣!

「全都給我退下去!」

這句話,皇帝是對著其他所有人說的!

事實上他是不在乎她肚子裏的孩子!

她為了孩子才和他上床的事實簡直讓他瘋狂!一想到她已經有孕根本就只會讓他難堪!

他忽然想起初初看到她畫像的那一刻……她超俗的美豔已經那麼強烈地勾起他佔有她的欲念!當時他的確是一心想得到她,勾連王家入罪,拿吳三桂當幌子不過是個藉口––真正的禍水是她。是她讓自己失了當一個帝王的分寸,誣陷王家入罪!

原想在勾陷王家之後將她奪到身邊,豈料她以進貢的舞姬身分入宮,成了自己的妾,明明料到她的意圖,他竟然還是相信了她已經當真馴服……如果她的馴服是偽裝的,那就一輩子別讓他知道,可她非但不在乎他知不知道,還膽敢公然違逆他!

就算他想找藉口原諒她,她不合作、冷淡的態度也給自己去了機會!

所有人,包括瑞福 公公全都退下去後,他居高臨下冷冷地睇視她。

「怕傷了孩子?」她寧願拿肩骨去撞宮牆,保護孩子的心態他看得一清二楚。

沉下眼,他冷笑。「妳當然明白,只要我一句話,就能讓那個孩子活不成!」

她倏地抬起眼,屏住氣息,不可思議地睜大眼。「這也是你的孩子!」

「放肆!」他雙手交背在腰後,旋繞著腕掌,冷冷地斥喝她。「「你」是誰?

可見妳壓根兒沒把朕放在眼底!」

「盈盈肚子裏的是皇上的孩子!」她重複,牽涉到孩子,她的聲音不再穩定。

「孩子?」扯開嘴冷笑,他陰鷙地盯住她。「看來妳還是沒聽懂,朕的皇子無數,不在乎妳肚子裏那一個!」

殘酷的話,毫不在乎地從他口裏一字一句吐出來。

她與他對望,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麼,蒼白的容顏乍現一絲模糊的笑。

「盈盈早就明白了。皇上的皇子無數,盈盈肚子裏的孩子確實不算什麼。」她輕輕喃語,漠不關己地,像在訴說一件別人的事。

「妳終於聽明白了!」他殘忍地道,不把傷害當成一回事。

「是,盈盈聽明白了。」望著他冷情的眼,她淡定地道。「既然盈盈和孩子不重要,為了別惹皇上心煩,那就請皇上下令讓盈盈和孩子從此禁足坤德宮內,不得再跨出宮門一步。」

他僵住,因為她的話臉色一變。

「好!好得很!」

他冰冷的眼閃著灼烈的怒芒,她的頂撞再一次挑起他的怒氣。

「既然妳想禁足,朕就如妳的願!瑞福!」

瑞福一聽到皇帝大聲斥喝,連忙奔進來。

「把蘭妃給我帶回坤德宮她自己的住房!聽著,從今天起不許她踏出房內一步!要是我在宮裏再見到她,就唯妳是問!」

「喳!」瑞福 跪在地上趕緊叩首答應。

他也不明自皇上為什麼生了這麼大的怒氣,還無端牽連到自個兒身上……看了臉色蒼白、不言不語的蘭妃一眼,他暗自歎了口氣。

皇上不讓蘭妃出房門一步,這不是活生生要關死她嗎?他服侍皇上至今,還沒見過皇上對哪個妃子這般殘忍過,偏偏是這個美得教人失魂的蘭妃,明明該是每個男人捧在手掌心呵護唯恐不及的美人,卻反而讓皇上這麼毫不憐惜地對待她。

這到底是怎麼了?

服侍了皇上十多年的他瑞福想不透,恐怕這世上就再也沒一個人想得明白了!

要求禁足在坤德宮,主要的原因是為了保護肚子裏的孩子。

皇帝的後宮有不少美人,相信不久他就會遺忘她們母子兩人,這樣他或者會忘了讓她打掉孩子。

但她還是得想法子出宮。因為就算他不想起,他身邊的人也會盡責提醒他。

「娘娘?娘娘?」

她的住房外忽然有人叫喚。王盈一愣,疑惑地走到門邊。

住在這兒的她沒有一個朋友,會是叫自己的嗎?

「娘娘,快開門,是我馨兒啊!」

「馨兒,原來是妳!」欣喜地打開房門,果然看到站在門外的馨兒。「馨兒,快進來!」

握著馨兒的手,她左右張望了門外,趕緊將她拉進。

「娘娘,馨兒好想您!」馨兒反握著她的手由衷地道。

「馨兒,妳怎麼來了?」見門外沒人,趕緊關了門,她眉心緊鎖地間。

「娘娘,您不喜歡馨兒來看您嗎?」馨兒不解。

「當然不是,只是我––」她頓了頓,才又往下接道:「馨兒,我明白妳的情意,可往後還是別再來了。」

「娘娘?」

「妳明白皇上已經對我下了禁令,現在每個人見到我避之唯恐不及,妳現在來看我,往後還怎麼在宮裏待下去?」她是為了馨兒著想。

皇上對她的懲罰,相信宮裏此刻已經人盡皆知,馨兒這個時候應該避開她,不該來看她,她這麼做在宮中只會受到其他人的排擠。

「我才不管那些呢!」馨兒壓根兒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因為娘娘待她好,所以她喜歡娘娘。

望著堅決的馨兒,王盈歎了口氣,淡淡地笑開。「妳來就是來瞧我嗎?」她溫柔地問,不再多說什麼。

「是啊!」馨兒轉過頭往窗外張望了一陣,才回過頭道:「其實,馨兒還有其他的事兒。」

「其他事?」她問。

「是孟大人,他托我給妳幾句口訊。」馨兒道。

「孟大人?」王盈心口一跳,隨即壓低了聲,輕輕道:「馨兒,妳怎麼會知道孟大人的?」

按理馨兒長居在深宮內,沒有認識孟廷兆的可能。

「孟大人把他家一名叫省春的丫頭送進宮,省春找到了我,要我來告訴妳一些事。」馨兒道。

原來如此。王盈這才當真相信,孟廷兆是這麼有心的人!

「孟大人托妳帶什麼口訊來?」拉著馨兒坐下,她低聲問馨兒。

「孟大人說,王老爺子的事他會盡力,可他要您也聽他的,在五月五那一日跟著省春到極樂寺去,他會在那一日安排您出宮。」

「極樂寺?」她細緻的眉心微微皺起。「可是現在我被禁足在坤德宮,要如何到極樂寺去?」

「不打緊,您可以打扮成馨兒的模樣,讓馨兒留在您房裏,到時您只要低著頭跟在省春後面走就行了。」馨兒道。

王盈搖頭,她不同意。「不成,這樣會拖累妳的」

「娘娘,您這麼說就太見外了!」馨兒道。「您放心吧!馨兒會伺機溜出去,不會傻傻地待在這兒等人來抓的。」她笑著安慰王盈。

「可是……」她仍覺得不妥當。

「別再猶豫了,娘娘!您不是想要保住小皇子嗎?要是錯過這個機會,不知道哪一天皇上一翻臉,就會要您打掉孩子的。」馨兒勸她。

一想到孩子,她終於下了決心。「好,就那日出宮,可是爹爹他––」

「娘娘您放心吧!孟大人說要是不能順利保出王老爺子他們,他也會買通獄卒,就在妳逃出宮那日,他會安排讓您的家人也能出宮。」

「孟大人呢?他自己呢?」

「孟大人就知道您會擔心他,他吩咐了,您留意自個兒就好,他會在確定娘娘已經出宮第二天,出走京城的。」

「那麼,他的官不做了?」

「孟大人說十年寒窗苦讀沒有成就,早在九死一生、被娘娘救那時,對於世上的功名利祿就已經看開了!」

馨兒從省春口中轉述孟廷兆的話,聽到最後只讓她覺得悵然若失。

自小學習佛經,這番道理,她是最能理解的。

「娘娘,五月五那天您會去吧?」馨兒問。

望著馨兒,王盈終於輕輕點頭。「留在宮中本就非我所願,我會到極樂寺去。」

「那太好了!」馨兒笑道。

「只是我出了宮,就不能再見到妳了。不如,妳同我一塊兒出宮吧,馨兒?」

馨兒搖頭。「我不出宮了,這輩子馨兒大概只能留在宮中了。」

「為什麼?」她不解馨兒的執著所為何來。

「馨兒從小就入宮,對於宮外的世界已經不再熟悉,甚至感到害怕,對於馨兒來說,留在宮裏,比出宮還要適合馨兒。」她笑著,天真單純的臉龐說著認命的話。

「馨兒……」

王盈為她心疼,卻無能為力。

馨兒說得沒錯,她是能有自個兒的選擇,她不能勉強她出宮。

「馨兒,放心吧!這麼單純善良的妳,就算留在宮中,菩薩也會保佑妳找到自個兒幸福的。」她和馨兒對望而笑。

「娘娘,馨兒知道您心好,可馨兒自個兒明白這輩子沒有幸福了,只要能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在宮中老死,馨兒就覺得很好了。」馨兒道。

聽到馨兒這麼說,她幾乎壓抑不住奪眶的淚水。

這麼天真純美的女孩兒……她和馨兒都是被命運捉弄的人。

「娘娘,妳有了身孕,這幾日妳就安心留在房內,好好將養著,我和省春會安排妳到極樂寺的路線,妳別擔心。」馨兒體貼地安慰她。

「馨兒,妳還沒告訴我,妳幾歲入宮的?」王盈問。

「馨兒十二歲就入宮了。」馨兒道。

「十二歲?不還是個孩子嗎?」

「嗯。」馨兒垂下眼,靦靦地微笑。「十二歲也不算小了,還有的姊妹六歲就入宮了。」

「馨兒,妳真的不出宮嗎?」她再問一次,希望馨兒能回心轉意。

馨兒還是搖頭。「娘娘,馨兒這輩子是不會出宮了。」

歎了口氣,王盈知道不能勉強。「馨兒,妳認命嗎?」她僅是淡淡地問。

「馨兒不認命,但馨兒的命是這樣,馨兒自個兒清楚。」馨兒笑著回答。

王盈突然發現,馨兒的笑容裏有一點點早熟的世故,也許她的確不是認命,她不走,是為了自己……「馨兒!」她握緊馨兒的手。「我會永遠記著妳的恩情。」

「娘娘,韓兒沒做什麼,快別這麼說了!」她恐慌。

馨兒明自兩個人身分的懸殊,她只知道娘娘曾是她的主子,她為了娘娘做事是應該的。

「娘娘,只要五月五那日妳能順利出宮,馨兒就高興了!」她道。

「謝謝妳,馨兒……」

緊緊握著馨兒的手,王盈不知該說什麼……如果不是為了肚子裏這孩子,她不會拖累任何人。如今不但欠了孟大人的,還欠了馨兒的恩情……這輩子,命運危脆如她怕是無法還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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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五月五日,亥時。

「天黑著,小心往這兒走,娘娘。」

省春在前頭帶路,後頭跟著王盈。

「再別叫我娘娘了,省春。叫我盈盈吧!」王盈道。

省春回過頭來道:「省春不敢偕越,那我叫您王小姐吧!」她固執地說。

王盈只好接受,默默跟在省春後頭走著,又約莫過半個時辰,已經到了極樂寺的大門口。

「王小姐,您就在這櫸樹下候著。一會兒會有位穿著黑衣、黑褲的姑娘進來,您只管跟著她走就是了。」

「省春,那妳呢?」王盈問。

「我也出宮去,明日大一亮就跟著孟大人出城。」省春道。

王盈沉吟了片刻,終於問:「可是,我爹他們––」

「您先跟著那黑衣姑娘出城,王老爺子他們自然會有別人接應。」

「那我用爹爹他們在哪兒會合?」王盈又問。

「這……」省春愣了會兒,眼珠子轉了兩圈,才回答:「應該就在城外吧!」

「應該?」省春的反應教她不放心!

她心底開始不安起來。

「這個、這個大概要問那名黑衣姑娘吧!您問我,我也不明白,人都是他們接應的。」省春囁囁地道。

「難道孟大人沒交代嗎?」王盈越想越不對!

事情似乎沒她料想的單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人只說大夥兒都是見機行事,本來幹這事兒就有很多兇險,沒有一個準兒的!」

「可事成後在哪兒會合,也該有個目的啊!」她不同意省春的解釋。

「這––」

「人來了!」省春正要回話,兩人後方突然奔來一名身形窈窕的黑衣女子。「快跟我走吧!」黑衣女子道。

她的聲音略略滄桑,聽起來已經不年輕。

「我爹呢?」王盈問黑衣女子。

既然省春說人都是他們接應的,那她就問黑衣女子。

「現在沒時間浪費,別間這些多餘的廢話,快跟我走吧!」

黑暗中她們彼此瞧不清對方的臉,可從黑衣女子的聲音聽來,她顯得十分不耐煩。

「王小姐,您快跟她走吧!」省春道,她似乎也很急,她急得要快些出宮,只怕被人發現就誰也走不了了!

「不,我要知道我爹的下落––」她轉向黑衣女子,急切地又問一次。「我爹呢?你們把他帶到哪兒去了?」

「你快跟我出去,自然就能見到妳爹了!」黑衣女子皺著眉頭道。

「妳不說我在哪兒見得著我爹,我怎麼同妳出去?」她追根究柢地問。

如果她不能確知爹爹安全無虞,她這一走肯定會將自己的親人推進唯一死路!

那麼她進宮來兜了一圈,沾了滿身塵埃,就失去了意義!

「妳––」

黑衣女子似乎拿她的執著無可奈何,她同省春對望了一眼,終於道:「要不要出去,隨妳便,妳爹現下說不定已經在城外等妳了,妳再不出去,一會兒天一亮就再沒有機會了。」

「爹爹真的在城外嗎?」

「當然!」省春急忙道。「王小姐,您難道不相信孟大人嗎?」

王盈一窒,片刻後,她終於點頭。「我……我相信孟大人。」

她相信孟廷兆的為人。只是她擔心孟廷兆的能力救不出他們全家,他為了救她,因此只好犧牲她的親人,騙她爹爹他們已經出京。

「那不就好了?放心吧,王小姐,孟大人是個君子,他不會做出教您傷心的事的。」省春安慰她。

深深吸了口氣,王盈臉色略微和緩。「好,我們……出宮去吧!」

省春和黑衣女子又對看一眼,也似乎呼了口氣。

「那就快走吧!」黑衣女子道。

黑衣女子在前頭帶路,三人趁黑連夜出了宮城。

「成妃娘娘!」瑞福 公公擋住成妃的去路,不讓她進幹清宮驚擾皇上。

「瑞福 公公,您別攔著我,我可是有正事兒要同皇上稟報的,要是誤了事兒,可沒人吃罪的起啊!成妃對著瑞福 公公笑道。

她不敢得罪宮裏權勢最大的太監瑞福,這幾句話雖然說得嚴厲,卻是必恭必敬地說出口。

「正事兒?」瑞福挑起眉。

這成妃向來不生事兒已經是萬福,哪還會有什麼正事兒?

他乾笑一聲道:「既然是正事兒,不如請成主子說與奴才聽明白了,再讓奴才進去稟告給皇上知道––」

成妃掩著嘴輕笑。「瑞福總管,不是我不肯說與您聽,只是這事兒恐怕得我親自進去說去,要是經您傳達我怕皇上不高興。」她四兩撥千金地道。

瑞福皺起眉頭,考慮了片刻,他終於道:「這––好吧!不過您待奴才先進去跟皇上通報一聲!」

「麻煩總管了。」成妃笑著說。

進了幹清宮,她看到皇上已經坐在大殿等地,便上前福了個安。

「起來吧!這麼晚來找朕有事?」皇帝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妃子,舉起桌上的茶盅,淺呷了口茶,淡淡地問。

對於成妃的喜愛,他的興頭早過,他是皇帝,必須無私地平均施捨恩愛,因此他寵愛一個妃子向來不會久過三個月––只有一個女人是例外!

可事實上「她」也不算得到他的寵愛,而是讓他耿耿於懷了三個月的!不過是一個女人,竟然讓一向果決的他猶豫起,該對她的屢次忤逆,下什麼樣的處置!

「有件事,臣妾不知道該不該同皇上說。」成妃故作猶豫地道。

事實上她今天大著膽闖進幹清宮,主要就是想告訴皇上這件事。

皇帝挑起眉,不以為意地道:「有話就說。」

「是。」垂下眼,她撇開嘴,輕柔地道:「是這樣的……昨日臣妾的侍女翠兒,在坤德宮前聽到以前蘭妃的侍女馨兒同一名剛進宮的宮女說話,聽翠兒說,她們像是在商量著要怎麼把蘭妃送出宮去––」

「妳說什麼?」他打斷成妃沒說完的話,霍地從殿上站起來。

「妳剛才說出宮?」

「是礙…」成妃抬起眼,柔聲道。「翠兒是聽到她們這麼說沒錯……」

不等成妃把話說完,皇帝已經大步往宮外走。

「皇上?皇上您等等臣妾啊!」

成妃一臉看似惶恐地跟在皇帝之後奔出幹清宮,實則心底暗喜。

她的目的已達到,接下來就看克善親王的了。

皇帝鉞青著臉。大步邁出幹清宮,一路往坤德宮去。

成妃的話確實達到了意想不到的破壞力!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就有人該死!至於這個該死的人,就是膽敢背叛他的女人!

「皇上!」

守坤德宮的太監一看到皇上臉色鐵青,忽然來到坤德宮,全部嚇得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蘭妃?」他質問守坤德宮的太監。

「蘭妃正在房裏,皇上吩咐下來不許蘭妃出坤德宮一步,奴才們不敢怠慢––」

「廢話!快把人叫來!」他沒耐煩聽這些!

從成妃的口中聽到「出宮」二字,他心申乍然湧起一股焦灼感,幾乎將他向來自傲的冷靜焚燒殆荊

「喳……」

一名公公立即惶恐地退下去找人。

瑞福 公公也跟來了,他望了臉色難看的皇上一眼,又回頭看了成妃,實在後悔讓那女人進幹清宮,無端招惹是非!

「怎麼了?人呢?」

見到那名去找蘭妃的太監一個人回來,瑞福心底就有不好的預感。

「這個,蘭娘娘她、她……」

「蘭娘娘人呢?你倒是快說啊!」見到皇上的臉越來越冷,瑞福的十根手指也冰得浸涼。

「蘭娘娘她––她不見了!」那名守宮的太監被逼不過,終於把話說出口。

「不見了?」瑞福瞪大了眼,全身僵祝「你們明明守著宮門,人怎麼會給不見的?」

一聽到蘭妃不見,瑞福心涼了半截。當初皇上曾說過蘭妃讓他看守,人如果不見了就「唯他是問」,這回可好了,人當真不見了,他這條老命怕要保不住了!

「瑞福 公公,這好端端的,怎麼蘭妃會不見呢?」成妃陰側側地在一旁道。

「這、皇上……」瑞福全身冒冷汗,硬著頭皮望向冷著臉的主子。

皇帝冷冷地盯視著蘭妃房舍的方向,不發一語。

「馨兒呢?從前侍候蘭妃的宮女上哪兒去了?」成妃質問剛才那名太監。

「她在蘭娘娘房裏……」

「那還不快把人給帶過來!」瑞福 公公氣急敗壞地道。

「是。」

那太監又去了,不一會兒就帶了臉色蒼白,卻十分鎮定的馨兒回來。

「皇上,就是這丫頭!」成妃道。

「蘭妃人呢?早點說出來,我可以饒妳不死!」皇帝冷例的眼睜射向馨兒。

他看出馨兒眼底的堅決,隨即瞇起眼,猝不及防地上前鎖住馨兒的咽喉。

「啊!」

在場的眾人皆發出極度驚訝的呼聲。

特別是瑞福 公公,他從沒見過這麼暴怒的皇帝,簡直讓他看傻了眼!

「要是不說,妳就是自找罪受!相不相信?我會讓妳生不如死!」他陰鸞地對住一臉慘白的馨兒嘶啞低語。

連她教出來的侍女都膽敢違逆自己––她簡直是該死!

馨兒不知是被嚇傻還是被嚇呆了,仍然不說一句話,只是睜大了眼睛,怔怔地驚視著皇帝冰冷的殘佞的臉孔。

馨兒雖然在宮裏這麼久,卻從來沒敢正眼、也沒那個資格正眼瞧過皇帝,如今她終於見到皇帝的模樣,卻是嚇人的冷酷。

「皇上,不如把這賤丫頭交給臣妾吧!臣妾會讓她招出來的!」成妃忽然道。

皇帝撇開馨兒。

現在他所有的注意全在那個叛逃的女人身上,她敢公然私逃,讓他難看,他要讓她付出代價!

「立刻給我宣馮敬南進宮!」

他忽然撂下話隨即掉頭離開,留下在場錯愕的眾人。

「我不能再走了!」

出了永定門外,王盈就再也忍不住地表示,並且不再跨前一步。

「又怎麼了?」黑衣女子在永定門前停下來。

省春已經在半途和她們分手,只剩下黑衣女子和王盈兩人趕路。

「都已經走到這兒,天地快亮了,怎麼還是沒見到我爹爹?」王盈問。

一路上,她心底的不安感越來越重,如果再見不到爹爹,她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

「再走一段路,出了外城門就能見到妳爹爹了。」黑衣女子敷衍地道,只顧著張望四周,似乎怕有人追來。

「不行,再見不到爹爹,我真的不能再跟著妳往前走了!」王盈退了幾步,返到一棵大樹後。

黑衣女子目光忽然變得猙獰,口氣轉而兇狠地道:「現下都出了皇宮,妳不跟著我走也不行了!」

王盈臉色一變。「什麼意思。」鎮定下來後問她。

黑衣女子哼了一聲。「老實告訴妳好了,安排妳出皇宮的人可不是那個姓孟的!咱們背後有個更硬的靠山,大夥兒是聽那個人的命令行事的!」

霎時王盈心口一緊,卻平靜地間:「那省春呢?她不是孟大人府上的人?」

黑衣女子大笑。「她當然是!她是讓咱們給收買,準備嫁禍給孟大人的!」

王盈臉色慘白。「你們––妳說的那個人––他到底是誰?」

「我瞧妳不笨,妳該想得出來,能和當今皇上分庭抗禮的,除了南方三藩外,還會有誰?」

克善親王!

王盈心中立即浮現這個人名,只是,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妳可真是有手段,居然讓親王為了得到妳,費了這麼一番工夫!」黑衣女子語氣挾著一絲明顯的嫉妒道。

「我爹爹呢?他還被關在大牢裏?」想必克善不會費精神去救爹爹出來!

「笑話,為了把妳弄出宮咱們已經冒了大險,還要救人?妳作夢吧!」黑衣女子刻薄地道。

「克善親王這麼做,難道不怕皇上追究下來?」一邊說話,她一邊悄悄往後退向牆角。

黑衣女子嗤笑。「剛才我不是說過了,這一切自然有人會頂罪––就是那個姓孟的笨蛋!」

「孟大人跟你們有仇?要不為什麼陷害他?」王盈繼續悄悄後退。

「沒有仇,只是個正好能讓咱們利用!」黑衣女子冷血地道。

「你們……太狠了!」

王盈不明白,憑克善親王尊貴的身分,怎麼會同這夥狠毒的亡命之徒有往來。

「咱們狠?」黑衣女子似乎覺得王盈的話好笑。「不,咱們還不夠狠,最狠的人––」

「五妹!」

黑衣女子後頭忽然有人輕聲呼喚,等黑衣女子回過頭去,王盈趁著這個機會掉頭就跑––「等等,妳逃不掉的!」

發現王盈逃走,黑衣女子和另一名剛才在身後叫她、身上也穿著黑衣的男子一起追上去。

此刻王盈只知道她必須一直往前跑,什麼都不能想、也沒有時間讓她去多想了!

直到跑進一條暗巷,她縮在暗巷內一道頹妃的牆縫內,兩個黑衣人雖然找進了暗巷,卻因為她躲進了牆縫,因此沒發現她。

「五妹,我想她大概已經跑遠了,我們到別地方去找找看!」黑衣男子道。

黑衣女子沉吟了片刻,終於道:「好吧!」

兩個人開始沿著另一條巷子找過去。

王盈一直躲在牆縫裏,她知道必須趁著天還末亮、還沒有人發現她失蹤而回宮,可是她沒法子離開身處的暗巷,就怕萬二兩個黑衣人回頭,就會發現自己!

她縮在巷子裏,一直到天都快亮了,才有一隊衛兵走過來,她抓住這個機會從暗巷內奔出來––「喂,什麼人?」

大路上傳來呼喝聲,巡城的守衛立刻圍上來,乍見王盈脫俗的美貌,霎時他們全屏住了氣,胸口湧起一股窒悶感,不約而同地問自己世上豈有這麼美的人兒?不是在作夢吧?

看到他們,王盈終於松了一口氣。「我是從宮裏出來的,拜託你們快送我回宮……」

忽然,她看到那個帶地出宮的黑衣女子和另一名黑衣男子就站在暗巷旁邊的窄弄,原來他們一直沒走遠!

要是她沉不住氣,不等守衛巡城就貿然沖出來,肯定立刻就會被兩人抓住!

「從宮裏出來的?」

一個看起來像是領隊的侍衛既著迷又狐疑地呆呆盯著她看,他旁邊一名小兵附在他耳邊道:「頭兒,馮大人放話出來,昨兒夜裏宮裏丟了一名宮人!」

馮敬南不說丟了一個娘娘,卻說是丟一名宮人,這是他聰明的地方,也是他之所以讓皇帝器重的原因。

「嗯……就把她交給馮大人吧!」那頭頭目不轉睛盯著王盈,出神地喃喃道。

王盈一顆心終於放下,再望向窄弄,兩名黑衣人已經不見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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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再回到宮裏,王盈才知道,原來自己私逃出宮的事皇上已經知道了!

她被帶回坤德宮,卻被個禁在深院的暗房。整整一天,在與世隔絕的環境裏,她看不見陽光聽不到外頭的一切。

所謂的「暗房」是專門用來禁個犯錯宮人的牢房,就因為這種地方的陰森恐怖,以及在窄小的空間內長時間獨處,那種極端可怕的壓迫感,被關進這裏的,全都是犯了大錯的宮人。

何況被關在暗房裏的人無論吃、喝、睡全在這間不到兩尺寬、幾乎不能躺平一人的斗室,只靠門上一個小洞口送進每日少得可憐的食物和水。

在這兒,她相信只要住上十天就能讓人瘋狂。

她是皇帝的正妃,卻被關在這種地方,可見皇上對她膽敢私逃已經怒不可遏!

皇上不但將她關在暗房,外頭有兩名太監嚴守,門釘還上了兩把鐵鑄大鎖,看得出來,皇帝把她當成了重犯囚禁。

她不知道爹爹怎麼了?馨兒怎麼了?為了她的私逃,所有的人肯定都被她拖累了!

皇上之所以沒有立即處置她,想必因為她是正妃,在宮裏要廢掉一個妃子可大可小,她相信皇上是在琢磨著該怎麼處置自己。

他會怎麼做?把她打入冷宮?還是送入宗人府處以重刑?

不管是什麼,再嚴酷的刑罰她都願意承受,但依她對皇上的瞭解,深沉的他絕不會只對她無情……在無邊的闃闇中,她怔怔地睜大眼望著一片茫茫的黑暗……如果可以,她願意受所有的罪,也不願拖累所有愛她、幫她的人!

門外突然傳來解開鐵鎖的「眶當」聲,按著一線曙光從門縫透出,厚重的木門「呀」地打開––「娘娘。」

「瑞福 公公?」是瑞福 公公的聲音,突然而來的明亮灼得她睜不開眼睛。

「欸,娘娘,是奴才。」瑞福道,關切地望著縮在牆角邊,臉容樵悴的蘭妃。

可惜了一個這樣俏生生的美人!在這宮裏待了數十年,他見過的女子無數,第一回見到蘭妃,從她的言行舉止看來,他便知道她除了美貌、更有絕頂聰慧,可她既然聰明,又何必老要跟皇上作對呢?唉!

「瑞福 公公,皇上已經想好了,該怎麼處置我了?」沒有多餘的慌亂,她平靜地間。

當視位一適應光明,她就已經看見瑞福 公公臉上遺憾的神色。

看來他也是個好人,在這宮裏肯定看盡了許多事,卻難得仍然心懷憐憫。

「這……是。」瑞福不安地回答,心底暗暗歎了口氣。

「那麼,是什麼?」

「啊?」瑞福 故作聽不清地問。

他實在說不出口。

「皇上的懲處,是什麼?」她再問,語調仍然平靜無波。

「呢,是……娘娘,萬歲爺他––他讓奴才給娘娘送了「補湯」過來。」他垂下頭道,不忍去瞧蘭妃的臉。

一聽到「補湯」兩字,王盈的心跳幾乎停止。

他竟然下令打掉她肚子裏的孩子!

她不能呼息……只覺得胸口好痛,痛得她幾乎要昏厥到麻痹……半天沒有聽到動靜,瑞福終於抬起頭,他一抬頭,就看到王盈慘白無血色的清瘦容顏。

他不安地喋了聲,靜靜地等待,沒敢再迫她。

要是給他其他的路選擇,他也不願幹這缺德事兒!

可他是個公公,是皇上的家務總管,職責所在,他不得不替皇上辦這事兒。

只是他沒料到這回皇上會這麼心狠。他料想娘娘喝下打胎藥後,下一道聖旨大概就是廢去蘭妃的頭銜,再將她打入冷宮。這樣她一輩子也就完了。唉!

「娘娘?」

王盈始終沒再出聲,瑞福還得回復皇上,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因此不得不喚她。

「他,當真不要我們的孩子嗎?」她輕輕問,低至幾乎無聲的輕音從頭到尾是顫抖的。

是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自己是那麼的在乎他,所以拚了命想要留下他的孩子!

縱然明知道他的女人不止自己一個,她之於他而言不過是一個侍寢的床伴,就算有一時的寵愛,那時刻也不過是吉光片羽,不會有更深刻的意義。

但他終究是她生命裏的第一個男人,她還為他懷了孩子,就算初初懷孩子的念頭是為了父親,但一個女子不會為了她不愛的男人,拚命保全那男人留在她體內的種……因為這樣,她格外珍惜孩子,這個老天賜給她的禮物。

她出宮去是為了孩子,他卻為了這個理由,要打掉她珍惜和唯一的一切!

「娘娘……」

僅僅一句話,瑞福卻被問得啞口無言。

他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說不得,卻不覺為她臉上無言的哀莫側然。

「藥,拿過來吧。」

她忽然說,虛弱的聲音平板沒有起伏,好象封閉了所有的知覺和情感。

瑞福怔怔地暗想,是不是要這樣,蘭妃才能避免過於哀勵,因此心碎而死?他默默地把藥呈上丟,每走一步都覺得自個兒罪孽深重。

拿過藥,王盈沒有猶豫就一口喝下,她像是已下定了決心一般決絕!

「娘娘!」

瑞福不自覺地驚呼,他心裏想阻止,卻又沒有勇氣。

她喝下藥,碗跌下地面,滾落到暗房一角。然後她神情木然地轉過身,等待藥效發作後即將到來的痛苦。

瑞福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另外他仍然得去回報他的皇上,因此只能靜靜地轉身離去,讓蘭妃一個人獨處。

仍然剩下王盈獨自在暗房裏,厚木門再次重重地關上。

腹部的劇痛在不久後就一陣一陣來襲……這回她的未來已經永遠失去了光明!

承蔭園。

「還不招!」

一聲斥喝挾著皮鞭子的抽打聲,按著是女孩兒淒厲的慘叫聲。

「啊!」

「該死的小賤人!都打成這樣了,竟然還不招!」成妃瞪著全身是鮮血、被捆著雙手吊縛在鐵鎖下的馨兒,陰側側地啐罵。

她逼打馨兒,主要是讓她招出蘭妃私逃幕後的主使者,當然,這是為了要將罪狀全數推給孟廷兆所下的毒招。

此刻坐在成妃旁邊一名冷峻、陰沈的男人是克善。他闔沉的眼撞正牢牢盯住眼前全身沾滿了鮮血的女孩,沒有表情的臉陰鷙莫測。

「爺,咱們是不是擬一份自白,再逼她壓手印,等皇上看了這賤丫頭的自白,再乾脆把這小賤人打壞了乾淨?」成妃恭敬地問克善,她的意思是把馨兒滅口。

她是克善安排在皇帝身邊的親信,實際上聽令於克善。

馨兒這幾天不是被強行灌下極傷身體的迷藥就是被抽打鞭笞,她雖然被打得只剩下半條命在苟延殘喘著,可一字一句她全聽明白了!

不,她不能讓他們利用她來害孟大人……她痛苦地掙扎著,終於睜開眼睛,然後第一眼就對上了克善陰鷙的眼。

克善還未回答,電光石火間他身形一閃掠向馨兒,霎時準確出手掐住她的頰窩。

「賤人!」

成妃看出了馨兒想咬舌自盡,她奔上前去出手就要給馨兒一記耳光,卻在半途被克善擋祝

「爺?」她皺起眉頭,不解地問。

「她對咱們還有用處,不許打壞了人!」克善冷冷地道,陰鷙的眼始終盯住馨兒慘白的臉。

「是……」成妃瞪著馨兒,她雖然在馨兒身上使毒招,卻不得不先服從克善的命令。

「拿迷藥過來!」成妃回過頭吩咐候在一旁的人。

給馨兒灌下迷藥後,等她再次昏了過去,克善才放開她。「好好看著!要是人壞了,當心你們的腦袋!」他冷酷地道。

「是。」守牢的人全都恐懼地低下頭應諾。

他們是害怕克善!他也許是這群惡人所見過最殘酷冷血的人!再加上他的權勢如天,他若要人死,那個人將會經歷一段比一般死人還要痛苦千萬倍的酷刑,才會來到生命的終點。

他們都知道,像克善這樣的人是沒有良心的,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世上有「良心」這兩個字!

「爺,陳三和陳五娘回來了!」一名侍衛進來稟道。

「終於回來了!人在哪兒?」成妃替她主子問話。

「在外頭候著。」

「還不快把人給叫進來!」

「是。」

那侍衛立刻出去叫人,不一會兒兩名身穿黑衣、一男一女走了進來,赫然就是昨晚騙出蘭妃的黑衣女子和另一名男子。

「爺。」兩人跪在克善面前。

「人呢?」克善開口就問了這句。

兩個黑衣人面色惶恐地偷偷對望一眼,顯然都害怕地答不出話來!

「該死的奴才!爺問人呢,沒聽見嗎?」成妃質問,她看了克善一眼,語氣顯得有些急促。

這兩兄妹是替成妃辦事的,成妃明白要是他們誤了事兒,克善要是怪罪下來,她也脫不了干係。

「稟娘娘,那蘭妃她––」那黑衣漢子大著膽子,神色慌張、囁囁嚅嚅地道。

「那蘭妃,她……她被馮敬南給帶回去了。」他吞吐了半天,終於把話給說全。

「你說什麼!」成妃瞪大眼,然後想起什麼似地,慌張地望向克善。

克善卻面無表情,只是眸子更陰闇了一點。

「爺……」

成妃臉色難看地望著克善,自個兒手下的人犯了這麼大的錯失,她預期克善將不會輕饒過自己。

「是嘛?人丟了?」

克善卻只是個柔地道,嘴角甚至反常地勾起一撇笑。

那抹笑容雖然冷得教人頭皮發麻,可仍然讓成妃篤嚇地瞪直了眼。

「看來似乎越來越有趣了!」他低邪地笑道,臉上的表情卻是讓人毛骨煉然的冷。

「爺?」成妃驚疑地問。

「玄燁的命怎麼就是那麼順意!」他繼續低柔地笑道,輕鬆的表情就好象是在說笑。

「玄燁」二字就是當今皇上的名諱。

克善竟然敢這麼直呼皇帝的名諱,可見他心中對於這個「皇上」並無一般臣子該有的敬重,甚至––他的態度是大逆不道的!

「爺,這賤丫頭不肯合作,讓怎麼辦?」成妃接不上克善的話,只能瞪著昏死的馨兒試探地問。

克善斂下笑容,冷酷眼眸掠過一道闇光,半晌,終於丟下一句極殘忍的話。「那就打到她肯招為止。」

成妃心頭一凜。

他仍然是她熟知的那個冷酷到骨子裏的男人。

原來剛才的笑不過是掩飾他殘酷的偽裝,他的真面目永遠都是殘酷冷血的!

成妃不禁在心底暗暗警惕自己,今後她一定要更留神、更小心的侍候這個詭變的主子才是。

「小照子,皇上呢~」

在蘭妃那兒花了不少時間,瑞福趕緊回了幹清宮去回報皇帝。

「在裏頭歇喀呢!」小照子道。

「現下是午時,皇上難道沒用膳?」瑞福皺起眉問。

小照子傻不愣登地瞪著瑞福 公公搖頭。

「你這八楞子,問妳也是白問!」瑞福不跟小照子囉唆下去,逕自走進幹清宮。

「八楞子?」小照子瞪著瑞福 公公的背影,搔搔頭。「什麼八楞子?我小照子只聽過二楞子。」

這還真是個八楞子!

瑞福進了幹清宮,見了皇上趕緊問,「萬歲爺,奴才聽小楞––不是,是小照子說,您沒進午膳?」他險些把小照子喊成了小楞子。

皇帝抬頭看了瑞福一眼。「朕交代的事辦得怎麼樣了?」他沒表情地問。

瑞福垂下眼,不敢正視皇帝逼人的冷峻眼光。

「回萬歲爺的話。奴才親眼看見蘭妃喝下了湯藥。」

瑞福說完話,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皇上說話,他逕自抬起頭––看到皇帝竟然在出神。

「皇上?」

「是嘛,她,喝下藥了?」皇帝回過神,神情莫測地望向瑞福。

「蘭妃確實喝下藥了。」瑞福再明白地說一遍。

「行了,你下去吧!」別開眼,皇帝瞪著案上的公文道。

「喳……」瑞福退下去。

誰知瑞福還沒走出幹清宮大門,迎面就匆匆忙忙跑來了小照子。

「瑞福 公公––」小照子滿是驚惶地喊叫。

瑞福怒斥:「放肆!狗膽子越來越大了,沒長眼瞧見萬歲爺在裏頭嗎?喳呼個什麼勁兒––」

「不是啊!瑞福 公公––蘭娘娘她––」

「蘭娘娘?她怎麼了?」一聽見小照子口裏提到蘭妃的名字,瑞福清醒起來。

「剛才守暗房的公公來報,說蘭娘娘流了好多血,在坤德宮的暗房裏暈死過去了,不知道怎麼,叫都叫不醒!」小照子道。

瑞福心底一突,氣忙問道:「流血?那孩子呢?孩子流出來沒,孩子要沒流出來可是會要命的––」

「太醫呢?」皇帝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兩人之後。「瑞福,你沒宣太醫到坤德宮?」他臉上變色,震怒地質問。

瑞福脖子一縮,壓根兒沒料到皇上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皇上?」誰料得到皇上心意如何?他可不敢私自作主8您沒吩咐奴才可以宣太醫––」

「該死的!」他怒斥,額上青筋綻露。

沒等瑞福把話說完,玄燁的怒氣已經讓在場所有人嚇得「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匍匐。

「皇……皇上,奴、奴才這就去請太醫……」

瑞福嚇得兩腿直打哆嗦,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垂著頭退下,打死他也不敢抬頭瞧皇上一眼。

他打睜眼也沒見遇皇上生這麼大的氣!

只除了上回祝賀太皇太后壽筵。蘭妃頂撞了皇上要求禁足那次,可上回皇上的怒氣是對著蘭妃的,這會兒卻是沖著自個兒來了!

直到現在他才當真佩服超蘭妃來,一個柔弱女子,居然可以在皇帝的盛怒下仍然面不改色,可不像他這麼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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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暗中她努力著……卻怎麼也睜不開眼。

只覺得口乾舌燥和虛弱無力的痛苦充滿了她,體內一股空無的虛脫感讓她的零魂好似就要捨棄軀體而去……直到終於鼓足了力氣申吟一聲,感到好象有人在搖晃自己……「娘娘?娘娘?」

瑞福焦急地輕喚輾轉反側、不斷申吟的蘭妃,邊回頭偷看皇上的臉色。

怪了,明明是皇上自個兒下令要蘭妃打掉孩子,可這會兒出了事兒卻又好象挺著急的……他可從來沒見過皇上為哪個妃子這麼擔 過心。

王盈終於睜開眼,她首先看到是瑞福 公公關切的臉。

「娘娘,妳總算醒了!」瑞福也總算松了口氣。

蘭妃要是再不醒來,他的老命恐怕就要因為皇上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去掉大半了。

「瑞福……公公……」

皺著眉頭,無比的虛弱讓她連說話都吃力。

「妳別說話了,快歇著吧,娘娘!」瑞福讓開,好言好語地說。「萬歲爺也在這兒呢!」

聽到萬歲爺三個字,王盈全身僵住,然後她下意識地別開臉。

她想起了他逼她喝藥,想起了流掉的孩子––她不想再見到他!

坐在床畔,一瞬間她臉上的變化他已經看得一清二楚。

「孩子沒掉,妳這條小命倒是去了一半。」他嘶啞、低緩地道。

忽然發現她的蒼白和瘦弱……他胸口驟然湧起一股莫名的心疼!

該死的,他痛恨這種滋味!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教自己這麼反復無常、猶豫不定過!這女人可以惹得他發狠,竟然又讓他對她的安危牽腸掛肚!

「孩子……沒掉?」

她失去光彩的容顏一下子忽然又讓希望點燃……竟然讓他為她絕色容顏上的變化深深著迷了!

「孩子在妳肚子裏依附的這麼強悍有力,看來這孩子決心當定了朕的皇子。」

他低啞地緩道,牢牢盯住她的容顏,不能移開視線。

抬起眼與他的視線接觸,她忽然想起什麼,努力地掙扎縮到床角邊。

「你,還會再要我打去孩子?」

她幽幽地問,充滿不信任的眼神,讓他必須深吸一口氣,壓抑胸口又突然升起來的煩躁。

「妳身子太弱,朕現在再要妳打胎,打掉的恐怕是妳的命!」他暴躁地沉著聲說,口氣雖然不溫柔,卻已經是對膽敢質疑他的女人最大的寬容。

打胎對一個女人來說,只要一個不留神,是極可能要命的事!就算順利的把孩子打下,通常也會重重傷及元氣。

狠心打下她的孩子,完全是他在失控下做的決定。

她的私逃確實讓他怒不可遏!一想到她想離開自己,他簡直就沒辦法控制被撩起的憤怒情緒。

「那麼……皇上會讓我留下孩子了?」她問道,回復生氣的眸子不再回避他的目光。

見到她回復生機的眸子,他胸口的煩躁竟然奇跡般地一瞬間消失不見。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低嗅地問道:「既然那麼想要孩子,為什麼還要喝下藥湯?」

她回望他,然後輕聲問:「皇上會准臣妾不喝嗎?」

「只要妳肯求朕。」他盯著她的眼眸道。

她垂下眼。「每個人都求皇上,皇上豈不為難?」淡淡地道。

「天下沒有教朕為難的事,只有朕肯不肯、願不願為的事!」他道。

多狂妄的口氣!

可他是有權狂妄,因為他是皇帝。

拉起被子,她別開臉,不去凝視他執定的眼。

不想他的意思,也不願去明自他說這番話的用意,總之她又回到宮裏,孩子是保住了,可爹爹和兄長呢?

見到她慢慢皺攏的眉心,他間:「妳累了?還是身子又不適?瑞福––」

「皇上,」沒等他叫進瑞福 公公,她喚住他。「如果我求您、求您放了王家,您肯嗎?」

他瞇起眼,神色一僵。「如果朕說辦不到?」

「皇上剛才說過,沒有您辦不到,只有您肯不肯、願不願為的事。」回眸望住他的眼,她眼波凝定地與他對視。

兩人就這麼對望著,半晌他撇起嘴嗤笑。「要是朕不肯?」他換個詞說,蓄意為難。。

「那皇上請回吧!盈盈累了。」

她當真閉起眼睡下,不再同他說一句話。

房裏陷入一片岑寂,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直到她以為他已經走了,卻又聽到他忽然說:「真是倔!一開始朕就認為妳不會是一隻馴服的小羊!」

若不是太過自信,他不會教她的妖嬈美豔亂了心,拋開初始認定她不馴的印象,相信她是當真馴服於自己!

「皇上如果願意放了王家,盈盈會當一隻皇上要的小綿羊。」對著他的眼,她淡淡道。

聽到這話,他咧開嘴。「總是頂撞朕,就不怕朕會因為妳的不敬,反置王家於死地?」

「如果皇上是這樣的人,大清就不是今日這番景況了。」這一點,她還有把握的。

這些日子來她仔細觀察過他,想知道他是否當真如外界所傳那麼聖明,事實證明他果決、冷靜、明快,不但專注於政事又不忘讀書習文,是個少有的、具備文才武略于一身的皇帝……「是嘛?」他挑起眉,低笑。「妳知道朕是個怎樣的皇帝?」

「不甚明白,全是由他人口中得知,然後印證事實。」她輕描淡寫地道。

他笑開臉,傾身向她。「按理說,妳會比朕的臣子還要瞭解朕。」他一語雙關,然後放肆地嗤笑。

她身子一僵,雖然沒有氣力,卻掙扎著慢慢從床上退開。「皇上說笑了。」

他霸氣地一掌握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忽然說道:「除可以答應妳的請求,但是……」

他頓祝牢牢盯住她均動的眼,然後低緩地、一字一句地道:「但是,朕要的是妳打從心底的馴服!」

她輕顫。「奴才不明白,皇上要的是怎樣的馴服?」

「不明白?」他挑眉嗤笑,抬起她纖巧的下顎。「從前妳既然懂得如何偽裝心志迷媚朕,現下就沒有不明白我這番話的道理。」

與他對望,她輕淡地道:「皇上有許多馴服的妃子,不差盈盈一人。」

「就差你一個!」反手將她纖細的身子扯入懷中,他低嘎地道。

下意識抵住他寬碩的胸膛,她身子越發僵硬。「皇上––」

「取悅我!不管妳現在是不是真心的!」他道,封住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總有一天他會讓她心甘情願馴服於他!

思及此,他伸手探入她散開的衣襟內,霸道的索取她尚且贏弱的身子。

「皇上––我的身體還不能––」

「朕會輕些!」他翻身上床,不容她拒絕。

她輕喘一聲,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還要手忙腳亂推擋他大手的侵襲……「要朕饒了妳王家,妳知道該怎麼做。」他粗嘎地道,忽然溫柔地吻上她的眉心。

他的溫存教她震懾……他沒道理這麼對她!

「皇上……」

「朕承認妳的特別!」他闔黑的眸一沉,嘎聲道。「甚至……朕可以為了妳放了王家,但沒有再多了。」

她靜默下來,望住他深沉的眼。

他貴為皇帝,肯親口承認她的特別,這已經是他的極限。

「朕要為妳蓋一座宮樓,就叫––」

「皇上,如果您願意為奴才做什麼,只要您放了王家。」她求他。

她不要其他,只要他願意放了親人,她會真心感激他一輩子。

「就這麼小的要求?」他輕吻他,難得的溫柔挾了一股寵溺。

為他語調中的溫柔心動,她屏住氣,輕輕說﹕「剛才您還不肯答應奴才。」

他低笑,凝視她頰上醉人的嫣紅,有些衝動地開口道:「妳要什麼,朕全給妳!」

話沖口而出,他愣了一下。

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待她特別至此,竟然鬆口允諾所有要求也就是說,就算她開口要後位,他也會給她。

望著他果斷的臉上一閃而過的征忡,她笑了。「盈盈說過了,我什麼都不要。」

她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什麼是她不會去奢望要的……這是她真實的個性,沒有偽裝。

「如果朕要給妳後位,妳也不要?」聽到這話,他挑起眉玩味地問,探手撫摸她清秀的貸眉。

忽然戀上她的容顏,不止因為她絕塵的美,而是她眸底那抹觸動他心脈的倔強,和眉頭那股不協調的愁緒……任何女子都沒有她的倔強和她的憂愁來得教他著迷!

如果問他原因,連他也不明白為什麼。

「盈盈沒有缺什麼,也不想拿空名束縛自己。」

「後位可不是一個空名。」他道,大掌探入她的肚兜內,握住她軟熱的胸乳。

「如果妳是皇后,就可以掌理後宮,不但有了權勢,更有了尊祟的身分。」

她搖頭。「我不想掌理什麼後宮,我只想平平靜靜的讀經。」她輕喘,為回避羞祿她別過身,卻反而給了他輕薄的機會。

「讀經?」他皺起眉頭,大手環抱住她的胸,揉在掌中佔有性地捏握祝「妳的願望只有讀經?不是能跟朕長相廝守?」

她屏住氣息,淡然地道:「沒有人能長相廝守的,再長的相守也不過是幾十年的光景。」

所以她不會發這樣的願,也不會有這種傻氣的冀望!

更何況她明白他的妃子不止她一人……就算只有幾十年相守,皇上也不會只是她一個人的。

她的話卻惹他不高興!

「誰說只有幾十年?朕要和妳的今生、來世、再來世……生生世世我都要和妳糾纏不清!」他霸道地宣告,捏住她的細腰,宣示他的佔有。

她緘默,不再多講話。

「為什麼不說話?回答朕,說妳要同朕生生世世相守!」他固執地道,執意要她回答。

「皇上明明知道那是辦不到的事,盈盈不知道要怎麼說出––」

「朕只要妳說想同朕相守生生世世,朕就放了妳王家!」他道。

他簡直霸道得不講理。

她抬起眼,似水的眸望住他,欲言又止。

「妳想說什麼?」他挑起眉,舌尖輕毓她貝玉般的耳墜。「想說朕霸道、蠻碩不講理?」

她全身掠過一陣輕顫,咬住自個兒的下唇,斂下眸子望住地面,沒說話。

「不說話?」他嗤笑,狠狠吭住她雪嫩的頸子,直到她白哲的肌膚上浮現一朵醒目紅痕。「沒關係,總有一天要妳開口求朕!」

他壓倒她,埋首她的酥胸,狂浪地吸吮……「皇上––」

他突然探入腿間的大手,讓她措手不及!

「等妳身子恢復了些,先住到從前的「聽雨軒」,朕命人再替妳起一座樓子!

」他低嘎道,盯住她臉上漸漸泛起的紅潮,大手徐徐侵入她的禁地……「還有,朕答應放了妳王家!」他終於鬆口。

她倏地抬起眼,激動地望住他。

「取悅朕!」他要求,說話同時已經抵住她最細緻柔軟的感官,大手的撩撥更深入……她只能激動、無言她回望他……她沒料到,他真的肯放了她的親人。

「別一副那麼感激的模樣!」他勾起嘴,半嘲笑地道。「朕給妳什麼,都是要回報的!嗯?」抬起她似水眸子,他低嘎地道。

合起眼,頭一回她主動迎受他的吻,羞怯地抱住他壯碩的寬胸……「怎麼還這麼羞怯?像是頭一回才同朕歡愛的小東西!」他嘶啞地低笑,寬厚的胸膛發出不可思議的共鳴。

她兩煩火熱,自個兒都感覺到燙得嚇人,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把臉埋入他的胸口,感覺到他灼燙人的體溫。

「妳是朕的小東西,只屬於朕一個人的!」

他霸氣地宣告,語氣中帶有濃例化不開的獨佔味,大手更是緊緊環抱住她,早已火熱的男性慢慢頂進她的花心。

「皇上……」

她拱起身子,全身異常灼熱地承受他的進入,這回不像以往強自迎受時必須承受的疼痛和不適,她……她羞恥地知覺到,自個兒竟然是愉悅的!

「疼嗎?」他問,語氣出奇地溫柔,動作也不急進,像是怕弄痛她。

她搖頭,閉緊了眼,不敢看他的神情。

「張開眼,望著朕!他哄她,輕啄她的眼睫和眉心。

待她睜開眼同時,他忽然腰杆一挺頂入她的花心––「啊!」

她睜大了眼,望進他的黑睜深處。

「盈兒……」

他輕喚她,低嘎的男聲柔得像呢喃。

她感到暈眩、全身發熱之外,在他一下下的衝擊之外,身子更不由自主地打著抖顫……隨著逐漸深濃的喘息聲,交織在兩人間是熱體親密的交擊聲和她尖細的申吟……今夜,她終於朕實體會到當一個女人的快樂、以及不可思議的愉悅……「皇后,您該拿出主意來:千萬不能坐視那女人壞了後宮的規矩,讓她以為有了皇上撐腰,就可以肆無忌憚,認定這後宮是她愛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她也未免太不把您這後宮的主子瞧在眼底了!」

成妃來到皇后住的交泰殿。煽惑向來軟弱、沒有主見的皇后。

「可是…,可是皇上喜歡她,現下都向著她那過去了,我……」

「就是因為這樣皇后才該提防!」成妃冷笑。「如果任由皇上這麼寵著,哪一天她要是開口跟皇上––」

她故意頓了頓,沒把話說完。

「妳想說什麼?」皇后臉色一變,抬起眼來敏感地問。

「皇后既然明白,又何必問奴才?」成妃凝視著皇后的眼睛,冷笑著道。

「我不懂妳的意思!」皇后撇過臉。

「皇后是個聰明人,豈會不明白?」繞到皇后跟前,她對住在這宮中比自己有權勢,卻一點也不聰明的女人,陰沈地道。

皇后半晌不吭聲,臉色慘白地望著成妃。

「皇后,那女子要是當真開口想要您的位子,您說,皇上會給嗎?」成妃陰側側地問。

皇后身子一抖,臉色更是慘白。「不、不會的……我同皇上是夫妻,明白皇上不是那樣的人!」她像是安慰自己似地喃喃說。

「是嗎?」看出了皇后已經開始提防起王盈那個賤人,目的已達到,成妃暗暗撇起嘴。「既然皇后這麼篤定,那麼奴才也不多說什麼了。不打擾皇后您歇息了,奴才告退。」

她輕輕撂下話,轉身走出交泰殿。

煽惑皇后是克善的命令。誰都料不到,安排王盈出宮,竟然會讓她跟皇帝的感情更進一步!

因此他要皇家起內閱,讓玄燁不得安寧,把王盈奪到他身邊。

不過成妃自有主張。

她說什麼也不會讓那個賤人有機會去到親王身邊去,否則豈不養虎為患?她自然有法子,讓那個膽敢在皇上面前挑撥的女人生不如死!

向來要是哪個女人誰敢犯了她,她會讓那個女人下地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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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皇上,您好久都不到臣妾的交泰殿了。」–當晚不再等待皇帝來,皇后自己到禦書房找人。

玄燁頭也不抬,只是淡淡問了一句﹕「誰讓妳到這兒來的?」

皇后出身科爾沁氏,跟太皇太后同族。是太皇太后作主讓自個兒進宮的,雖然她性格懦弱,但因為出身高貴,自小是人人捧在手心的,自然不能容忍丈夫的漠視。

「臣妾許久沒見到皇上了!如果再不上這兒來,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見得到皇上?」她半負氣地說,雖然知道這種態度堪稱是冒犯,可卻怎麼也忍不祝

「妳想見我?」皇帝終於抬起頭,淡漠地問:「有事?」

他急著批完卷宗,要到聽雨軒去見盈兒。

是,他已經承認王盈的特別,特別到讓他這般珍惜與她每晚相聚的時刻。

這是其他女子不曾得過的恩寵,也是其他女子不曾給過他的滋味!

「難道臣妾非得有事才見得皇上嗎?沒事臣妾就不能來看看皇上?」皇后吃味地說。

她是個女人,當然敏感地感受到皇上的冷漠所為何來。雖然她占著後位,可實在已經失去了皇帝的恩寵,也是因為這點,成妃的話在她心中確實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以往裏帝的風流她已經盡可能的忍下了,可現下皇上連著兩個多月都上蘭妃的聽雨軒,還免去蘭妃一切宮儀禮節,不需早晚來同她這個後宮之主請安––這教她情何以堪?這樣下去教她還要不要掌管後宮?

「那好,現下妳見到了朕,可以出去了。」他面無表情地道,低下頭繼績批閱他的卷宗。

他肯耐著性子聽完皇后的話已經是恩賜!要是她再不知好歹,他不會念著舊情縱容––事實上他同這個所謂的「皇后」也沒有那麼多「舊情」可念!

皇后瞪大了眼,似乎不相信皇帝當真會待自己這般無情。好歹她也是太皇太后給皇上指的皇后,怎麼他就對自個兒這麼無情!?

「皇上!」聽到皇帝對自個兒下的逐客令,她把心一橫。「皇上對於上回蘭妃私逃的事可做出處置了?」她問,口氣尖刻起來,已經不顧冒犯。

皇帝原本漠然的神色凝住,再抬起頭,他冷冷地盯住皇后。「處置?」

「是啊!一個妃子私逃,像什麼話?她還把皇上瞧在眼底嗎?皇上不該放縱她,竟然還免去她在宮一切切規儀!」她痛快地把話說出來,刻意要點明皇帝的不平。

「那皇后之見,朕該怎麼「處置」籣妃?」他問,神情是淡漠鷙冷的。

「要是依臣妾之見,皇上應當重重地懲治蘭妃!」皇后仰起臉道。

「重重懲治?皇后的意思,朕該如何「重重的懲治」法?」他深沉的眼瞬也不瞬,定定地望住她。

「削去她妃子的地位,再把這樣不將皇上瞧在眼底的賤人打入冷宮!」皇后恨恨地道。

她幾乎把多年獨守空閨的怨恨,全都報復在籣妃身上,彷佛她就是多年來搶她丈夫那群女人的代表。

聽了她的話,他挑起眉盯住她半晌。

「要是朕不同意呢?」片刻後他冷淡地道。

「要是皇上捨不得––那至少要讓皇上的皇子同這樣的女子分開!」她道。

聽了成妃的話,她明白必須要得到一定的籌碼!

前一任去世的後妃已經為皇上生下一名皇太子,然而她並無子嗣。如果能利用這個機會把蘭妃的孩子奪過來,自小調教,縱然不能得到皇上的歡心,至少她也能鞏固自己的地位!

「分開?」他淡下眼。「分開了以後孩子跟誰?」

「臣妾希望皇上把孩子給臣妾,讓臣妾來撫養孩子!」皇后大膽地道。

「把孩子給妳?」他撇起嘴。

「是的,希望皇上把孩子給臣妾,臣妾肯定會費心調教,希望皇上成全!」皇后道。

「原來妳的目的是想要孩子。」

她要的當然不止是孩子!可自知已挽不回皇上的心,如果能要到孩子,那就算在裏子面子上扳回了一成。

「皇上這麼以為,臣妾也無話可說。」她幽幽地道。

他瞇起眼。向來沒有意見的皇后今天不但主動來了,還說了這番話,意思當然是不肯善罷幹休!

她掌管後宮,于情于理後宮之事他必須斟酌她的意見,況且他也確實明白,後宮有後宮的規矩。這是宮中的遊戲規則。

「妳想要孩子,可以給妳!」他淡道。

他是皇帝,對人對事都必須無私,不計較盈兒私逃,以及答應放過王家已經是天大的寬容,她應該知足!這麼做,只算是在名目上給出一個交待。

聽到皇帝親口允諾,皇后雖然高輿,但卻有一絲悲哀。

「謝皇上。」她仍然高興不起來!

強顏歡笑地退出宮外,她越想心底越不甘心。

想她生來尊貴,皇上卻不喜歡她,可那王盈不過是一個卑賤的漢人女子,憑什麼能威脅到她的後位,得到皇上的心,集三千寵愛於一身?

心底的氣悶讓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回交泰殿路上,又遇見成妃。

「皇后娘娘。」.成妃上前施禮。

「嗯。」皇后不甚快意地,訕訕回了一聲。

「皇后娘娘,可是身子不適嗎?」成妃輕聲間,她看出皇后的不高興,實則是因為心底不痛快。

皇后身邊的太監是克善收買的人,有什麼動靜自然有人來同成妃報告,方才皇后去過皇上禦書房一事,成妃已經知道。

「沒什麼,只是方才我跟皇上要了皇子。」皇后道。

明知道宮中沒有一個人能信,何況是一個同她爭寵的女人,可因為一腔怨懟無人能說,因此她把成妃當成了傾訴的物件。

「要了皇子?」成妃故作鶭訝地問。

「嗯……蘭妃犯了錯,皇上又不罰她,可孩子如果跟在蘭妃這種不守宮儀的女人身邊。只怕會教壞了,因此我跟皇上要了蘭妃的孩子過來。」

「原來是這樣,皇后真是深謀遠慮,而且慈悲。」她言不由衷地誇讚。

事實上她當然明它皇后自己無子嗣,之所以要了孩子,是為自己將來打算,同慈悲二字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既然已經要了孩子,可奴才瞧皇后似乎仍然有掛慮?」成妃問。皇后的不高興是溢於言表的,可她自然不會當面指出來。

皇后看了成妃一眼,訕訕地道﹕「皇上沒懲罰蘭妃,我當然憂慮!」

「是啊,奴才也是這麼憂心著的。」她道。「皇后,皇上不罰蘭妃,您是後宮之主,難道便拿她沒轍嗎?」

成妃的話讓皇后一怔。「我能怎麼辦?」

成妃笑了笑附在皇后耳邊不知說了幾句什麼。

皇后臉上現出覺悟的表情,跟著斂下眼細細想了一回。成妃說的確實是可行的,可要是皇上知道了……「皇后,之前皇上也曾寵愛過蘭妃一時,雖然之前因為蘭妃觸怒了皇上,引得皇上生氣,可現下不又寵回去了?」她附在皇后耳迸低聲道。「以往有意謀後位的妃子開頭總是以迷惑帝王為始,等皇帝不能自拔以後,就什麼都聽她的了!這種事不是沒有的,現左您眼下眼見的蘭妃就分明有這樣的企圖……她要不除,您能安身嗎?這回您可不能心軟啊,皇后!」她分析利害,刻意挑撥。

皇后臉色一變,她好歹是皇上的正妻,可思及皇帝對自己的冷淡,對一個卑賤漠女卻百般寵愛,連她這個皇后都不放在眼底……她心底實在有恨!

如果連後位都輸掉…那她算什麼?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她再讓自個兒仗恃著也沒幾年了,到時沒了太皇太后作主,皇上要當真廢了自個兒的後位另立新後,那新主子還饒得了自己嗎?

她恐怕會被打入冷宮,過著無比淒慘的日子。

想通了此點,她漸漸狠下心來,終於下了決定。

眼看著分娩的日子將近,皇上另外派了數名宮女來照看她,可馨兒卻再也沒出現過。

她曾經問過皇上馨兒的去向,他回答謦兒已經出宮回到老家,可她不相信,因為馨兒說過,她這輩子只會待在宮裏了。

可儘管不信,皇上的回答是如此,她也只能接受,可心底不時掛念著馨兒的安危。

「娘娘,用晚膳了。」一名宮女進房來,手上遠程了一盤精心調理的食物。

「我不餓,先擱下吧!」她道,忽然覓得腹部一陣抽痛。

「怎麼了。娘娘?」宮女看她臉色忽然慘白,連忙跑過來問。

「我––我肚子好疼––」

「肚子疼?怕是要生了吧!妳忍著點兒,奴婢立劾叫人去––」宮女慌亂地道,急忙回過身出去喚人。

「等等、皇、皇上……」

「娘娘,您忘了皇上還在熱河秋狩,這時怕趕不回來了!」那宮女停在門邊道。

她喘著氣,耳邊模模糊糊聽見宮女解繹,只覺得腹部疼痛越來越加劇……「嗯……妳…你快去叫人來!」她忍著極度的疼痛倒在床畔。

那宮女看見了,嚇得連忙奔出房門外。

隨著一聲洪亮的啼哭,她知道她的孩子已經平安來到這世上,極度的疼痛後精神和rou體雖然暫時鬆弛下來,可她卻因為過度的疲累睡著了。

三日後,聽雨軒裏寂寞依舊。因為到熱河行宮的皇上還未回京,沒有一個人能上聽雨軒來打擾。

「娘娘,小皇子睡了!」宮女把小皇子抱到蘭妃身邊,才發現娘娘已經累得困著了。

笑著搖頭,正要把小皇子安置在蘭妃身邊安睡時,房門突然被打開––「皇后娘娘!」

抱著小皇子的宮女一臉鷩慌,似乎因為此時見到皇后而感到吃鸉。

「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還不快把孩子抱過來讓皇后娘娘瞧瞧?」一名跟在皇后身邊的公公斥道。

「是……」宮女遲疑了片刻,終於把孩子抱上前。

孩子換到陌生人手上,立刻啼哭起來。

孩子的哭聲也吵醒了正陷入昏睡中的蘭妃。

「皇后娘娘?」

她從床上坐起來,首先看見一臉驚慌的宮女,按著看見一名公公把自個兒懷胎十月的孩子送到皇后手上。

「妳起來了?」皇后皺著眉頭問。

抱在手上的孩子不知為什麼不斷啼哭,惹得她心煩。

見到孩子哭,王盈一陣心疼。「皇后娘娘,不如您把孩子先交回給我,讓我抱他––」

「放肆!妳是什麼身分?說話這麼沒規沒矩,不曉得在皇后娘娘跟前要下跪、要稱自個兒是奴才嗎?」剛才抱孩子那公公怪腔怪調地道。

「算了!」

皇后冷哼一聲。見到蘭妃雖然剛生過孩子,卻依然得天獨厚,是那麼的美豔動人……一股強烈的妒意突然湧上心口,怎麼也壓抑不住!

「賓慶!」她斥喚剛才那名公公的名字。

「喳!」那公公立即聽話地上前應令。

「這孩子啼哭得惹人心煩,你帶回交泰殿去,要奶娘好生照養著!」皇后道。

眼看著孩子被抱走,王盈開始意識到不對,她虛弱得無法站起來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孩子被抱出去。

「娘娘,您為什麼抱走我的孩子?」她匆匆坐起來,險些跌下床。

「什麼妳的孩子!這孩子是皇上親囗允諾要過繼給皇后娘娘的!」一名站在皇后身側的宮女道。

「妳說……妳說什麼?」王盈不能相信地睜大眼。

聽到宮女的話、她的心在一霎間幾乎全碎了!

「是皇上親口允下,要把孩子給我的!」皇后接過話,得意地道。看到王盈蒼白的臉,她心頭痛快了許多。

「皇上……是他親口說的?」她蒼白著臉,語音顫抖。

「我方才不是說得很明自了?當然是皇上說的!」皇后上前一步,一字一句殘忍地出口。

跌坐在床上,王盈腦子裏一片混沌……皇上同意把孩子給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有,關於妳私逃的事。我是瞧妳挺個大肚子,怪可憐的,所以耐著性子第到今天––明日我會派人過來送妳進極樂寺!」皇后沈著臉,瞪著她蒼白的容顏,冷冷地道。

「進極樂寺?」她喃喃地問:失去了孩子,她的知覺變得疼痛而遲鈍……茫然地抬起眼,她看到皇后殘酷虳冷眼。

「沒錯!往後妳就在那兒待著,這是懲罰妳膽敢私逃,算是便宜妳了!」皇后冷笑。

「同樣都是女人,妳為什麼為難我?」她問。凝視著殘忍奪走她孩子的女人,瞳眸已經失去神采。

過分平靜的語調、說出口的話都詖皇后不自在。

「笑話,有今臣全是妳自個兒做來的,別把我同妳這卑賤的女子扯上!」皇后的語氣漸漸尖刻,既然話都說開,她也不想再偽裝下去。

「那,我只問妳……孩子,當真是皇上答應給妳的?」她問,輕飄的語調如一縷喪失心魄的幽魂。

「哼!」皇后冷笑,「妳就算再問十遍,答案也只有一個––沒錯,孩子確實是皇上親臣答應要給我的!」

她白皙的容顏霎時凍住,冰晶一般純美的面孔,宛如一剎間逸失了魂魄……「妳就等著明天到極樂寺去!記著,到了那兒可得安分些,下回要膽敢再犯什麼錯失,可沒有另一個孩子來替妳抵數了!」皇后冷道。撂下話,她終於轉身走出籣妃的聽雨軒。

成妃說的對,她是皇后,想讓宮裏一個不聽話的侍妾出家當尼姑有什麼難的?

她不該心軟。早該解決了這個不把她瞧在眼底、卑賤的漢人女子了!

皇廚走後,也一併撤走了聽雨裏使喚的宮女婢僕,留下身體虛弱的王盈一個人在小軒內,整整一日沒有東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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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皇上、皇上!」

瑞福追在皇帝身後,忙著要替皇上除下身上披的大氅。

剛回到京城的皇帝不是急著召見臣子,瞭解政事,而是趕著上聽雨軒去見蘭妃!要不蘭妃懷了身孕。不方便跟著去熱河。恐怕皇上早就帶著人走了!

沒有蘭妃在身邊。眼見皇上在熱河玩得並不痛快,也因此皇上歸心似箭,提前了半個多月回到京城。

他從來也沒見皇上為哪個女人這麼經心過!看來這回這個蘭妃是真真切切抓住了皇上的人……「瑞福,盈兒呢?聽雨軒怎麼一個人都沒有?」皇帝質問宮內的總管太盬瑞福。

整個聽雨軒內竟然是空蕩蕩的!別說找不到蘭妃,連宮女和侍從竟然也不見一個!

「這……」

不僅皇上鶭訝,連瑞福也目瞪囗呆,不明所以。

這一路他跟著皇上往熱河去,才剛回宮,連囗熱茶都來不及喝,怎麼知道就丟了蘭妃!

「難道蘭妃娘娘她……呃,她……」

皇帝臉上陰晴不定,瑞福想的是––難道蘭妃又私逃了?

皇帝陰鷙的眸掠過一道晦暗的顏色,他捏繁拳頭,不說一句話。

「皇上!」

正當瑞福不知如何是好,猶豫著該不該說話的時候,馮敬南得到皇上回宮的消息趕來求見,正巧救了他一命。

「皇上!」馮敬南上前跪安。

「朕不是命你,朕不在京城期間得仔細照管蘭妃,現下,人呢?為什麼整座聽雨軒裏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玄燁冷著聲質問。

「皇上,是皇后她……」

馮敬南欲言又止,他的正主雖然是皇帝,但兩人是夫妻情分,但總不能不顧及皇上的面子。

「她怎麼了?有話直說!」玄燁瞇起眼,聲調冷下來。

「蘭妃於一個月前已生下小皇子,三日後皇后說是應承皇上的命令,來聽雨軒抱走孩子。」馮敬南低著頭道。

「說下去!」玄燁臉上面無表情。

就算帶走孩子是他允諾,沒道理連盈兒也消失不見!他知道馮敬南的話還沒說完。

「是。皇后抱走小皇子第二天,即遺人來聽雨軒帶走蘭妃,這事兒合宮上下瞞著,卑職失職,也是事後才能得知。」馮敬南面有愧色。

「你說皇后把蘭妃帶到哪去!?」玄燁上前一步,俯身質問跪在地上的馮敬南。

「卑職查知,蘭妃被皇后送往極樂寺,剃度出家。」

馮敬南的語讓玄燁變了臉色,他轉身即走––「皇上!?」

馮敬南在皇帝身後叫喚,瑞福趕緊暗示他起來,兩人慌忙追了上去。

「你說什麼?皇上回宮了?」

皇后手上的茶盅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響。

「是啊,皇上提早半個多月回宮,可消息卻不知為什麼的,半點也沒走漏……」在皇后身邊的公公道。

皇后愣了半晌,眼色遲疑彷徨,直到公公又提醒她。

「皇后。不能再拖了,咱們得趁皇上剛回宮召見大臣的時間,儘快往極樂寺去,讓那蘭妃立刻剃度!」

皇后身子一震,似乎驚醒過來。

「對,咱們得怏趕去!」

她說著馬上站起來,匆忙走出交泰殿往極樂寺去。

這麼冷的天,凍傷的手還得浸泡在冰水裏是什麼樣的滋味?

那滋味當然是痛入骨髓的難受!可才剛生下孩子的她,卻被迫骨肉分離,分開她們母子的竟然就是孩子的父親……那樣的滋味又教人怎麼承受?如何承受得起?

她已經不相信什麼是男女之間的恩愛,他對自己有的只是床上的盟約。

男人在床上說的話是做不得數的。

這是在平西王府時舊宮人同她說的話,當時,她並沒有著意放在心上。現下她才明白,這話是由衷之言,舊宮人是從宮中出來的,想必深深體會了帝王的無情。

要不是住持堅持,她會在進極樂寺當夭就被迫出家。

同樣是女人,皇后恨她的理由她明白,可為什麼不能饒過孩子?

「淨言,淘完了米就去舀水,明白嗎?」一名上了年歲的女尼走過來,慈聲道。

「是。」王盈答道。

淨言是師父給她的皈依名字,進了極樂寺師父們都待她挺好,可是當該做的工作,也不因為她的身分特殊就免去。

她同其他的師父一樣,日出而做,日入而息,過著嚴謹的出家生活,一日不做事,一日不吃飯,只除了她剛來那幾日,因為才生產完,師父們體恤她的身子虛弱,讓她在房裏休息了幾日。

這曾經是她嚮往的生活,現在仍然是,但她心中明白已難以再回到從前,那種了無牽 掛的日子。

「人在哪兒?」

院子外傳來幾下斥喝聲,緊跟著跑進來幾個太監左右張望。

「在那兒!」一名眼細的太監吆喝。

帶頭的寶慶公公立劾跑上去粗魯地抓住王盈的手臂––「太后娘娘有旨,今目正是良辰吉時,賜妳即刻剃度!」迅速說完,他扯著王盈的手就往大殿拖。

「公公!別這樣!」

剛才那名上了年紀的女尼看了這般粗暴的對待於心不忍,便上前去阻止。

「滾開啊妳!」寶慶一腿把女尼踢倒在旁邊!

「唉喲……你,你傷害僧尼,斷佛種子,會下阿鼻地獄的……」慧性師太此言不是責難,而是本著出家人的慈悲諄諄勸悔。

「妳敢詛咒我?活得不耐煩了妳!」寶慶再補上一腳,踢得慧性師太快要昏了過去。

「慧性師太!您不要管淨言了!」

王盈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歉疚,她好難過、好無奈,為了她已經有太多的人受到傷害!

不知去向的馨兒如此、沒有下落的孟大人如此、現在連慧性師太都為了她受傷……慧性師太似乎已經昏過去了,沒有人阻止,寶慶和太監公公一下就把王盈托到了大殿。

「娘娘,奴才們把人押來了!」

「好得很!住持師太,就勞駕妳即刻剃度吧!」皇后就等在大殿上.另外有數名公公押著老住持,要她即刻替王盈剃度。

「阿彌陀怫,皇后娘娘,時機一到,老尼自會替王施主剃度,您何必急在一時呢?」老住持看了王盈一眼,歎了口氣。

「急?我的耐性還不夠?她來極樂寺巳經半個多月,我第得夠久了!」皇后忿忿地道。

「皇后,話不多說,快點讓住持動手吧,遲了怕皇上就回來了!」寶慶公公附上前,在皇后耳邊輕聲說。

皇后臉色一變,難得當機立斷地道﹕「寶慶,還不快點幫住持去!」

「喳!」

寶慶應聲,幾名公公押著王盈,他走上前去不懷好意地道:「住持老尼年紀大了,就讓寶慶我來替師太動手吧!」

要公公們抓住王盈,他舉起準備好的剃刀,舉起手要落在王盈的發上––「住手!」

隨著瑞福 公公的呼喝聲,十多名公公一擁而上制服了寶慶的人。

「瑞福,你敢壞我的事兒!」一見到是瑞福,皇后氣憤地怒駡。

「是朕壞了妳的事兒!」

玄燁走進大殿,看見跪在地上臉色蒼白、消瘦憔悴的王盈,他的臉色轉而凝肅,聲音變得冷酷。

「皇上!」一見到皇帝,皇后和寶慶嚇得跪在地上。

她和寶慶對看一眼。從未見過皇帝臉上的表情如此冷肅的她,打從心底發冷……她做錯了嗎?不,她沒做錯,她是皇后,皇后懲罰一個下賤的嬪妃有什麼錯!?

「瑞福,把蘭妃送回聽雨軒!」玄燁下令。

「皇上!」皇后抬起頭,倔強地盯住皇帝淡冷的眼神。「蘭妃犯了錯就必須懲罰她!如果皇上執意要讓她回宮,那麼宮儀何在?我這個皇后將來要拿什麼掌理後宮––」

「當不起這個家就別當!妳倒質問起朕要怎麼掌理後宮來了?」玄燁冷笑,沉下聲,冷酷地道﹕「趁著朕不在宮裏就要逼籣妃削髮出家。我看妳連順夫、慈心之德都沒有,是沒那個能耐掌管後宮!」

玄燁的話才說完,所有的人倒抽一口冷氣。皇上難道要廢了皇后?寶慶公公更是面無人色地磕頭如搗蒜,磕得額頭都淌血了,只求皇上開恩!

只有皇后像是僵死了一般,愣愣地瞪住玄燁,然後她突然一字一句,咬著牙忿恨地道:「我是什麼身分?好歹也是太皇太后的親侄女,你……你居然為了一個下賤的漢人女子想廢了我?」過度的羞辱已經讓她口不鐸言。

「下賤!?」玄燁瞇起眼,然後冷笑。「妳膽敢指責朕冊封的妃子下賤!妳把朕當成了什麼!?來人––」

「喳!」下頭一個侍衛應話。

「立刻把言行失當的皇后拖下去,關在交泰殿裏思過!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她踏出交泰殿一步!」玄燁面無表情地下令。

要論嚴酷,他的手段是極殘忍的!只是他願不願對一個女人這般無情!

「不,皇上––您不能這麼對我……皇上!」

在大殿裏還聽得到被托出去的皇后轉成驚慌的哀求.卻沒人敢為皇后說一句話、求一句情。

「湍福,把蘭妃送回宮。」等一切平息,玄燁再下令。

「喳,」瑞福走到跌坐在地上的蘭妃面前,伸手枎她。「娘娘,咱們回宮裏吧!」

王盈抬起眼,她沒望向玄燁,只是定定地看著瑞福,平靜地榣頭。

「不,我不回宮。」

她的話讓瑞福愣了一下,緊接著瑞福心口咚地一跳。「不回宮?可這––」

他忐忑不安地回頭看了皇上一眼,見得出萬歲爺的臉色,因為蘭妃這句話已經慢慢轉為難看。

瑞福壓下聲,輕輕勸道:「這,您為什麼不回宮呢,娘娘?皇上他都親自接您了––」

「我有話想問皇上。」她打斷瑞福 公公的話,輕淡地說,似水的眸光掠過一道清凝的水光。

瑞福一時接不上話,他作不得主,只得再回頭看著皇上。

「全部下去。」玄燁下令,半瞇起的眼盯住王盈,似在研究她。

「喳……」

包括瑞福和一干留在大殿裏的人都退下去了,玄燁走上去站在她面前。「想問我什麼?」他問。

試圖要扶起她,她卻避開他的踫觸。

「怎麼了?」他皺起眉頭,因為她的拒絕而不高興。

她的表現像又回到前一段日子,充滿距離感。她不會不明白拒絕可能招惹他的怒氣,卻仍然選擇回絕他!

「把孩子送皇后,是您同意的?」她仍然稱他為「您」,沒有半點不敬,卻顯得疏離。

經過片刻的沉默,直到窒悶的氣流幾乎要讓人窒息……「放過妳和王家已經是格外施恩。 宮中自有一套規矩,沒有人能例外。」半晌,他終於說。

皇后至少沒說謊,當真是他同意的……「您可以懲罰我,為什麼要帶走我的孩子?」平定地問他,心中漸漸擴深一抹酸楚。

他的話只是藉口,不是理由。如果他思慮過她的心情,不會這麼狠心。

「我說過,宮中有宮規,如果不是妳想逃離朕,就不會有今天!」他的態度強硬起來。

是因為太縱容了才讓她持寵而驕!他對她特別,並不代表她能仗恃著這份「特別」來質疑他的決定。

「您是皇上,宮規是您訂的。」她有些激動,雖然努力平復,但心中的起伏卻大得讓她承受不起。

「就因為朕是皇上,更不能無視宮規,專門袒護妳一人!」他把話說明瞭,卻顯得無情。

「你,不再把孩子還給我了?」顫聲著問他,怎麼也克制不住聲音裏的軟弱,卻還要偽裝堅強,不讓淚水流下眼捷……為什麼?明明知道她是那麼在意孩子。為什麼還要這麼對她?

「朕已經承諾把孩子過繼給皇后,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他冷硬地道,口氣強硬,一字一句沒有轉圜的餘地。

徹底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自己的孩子再也要不回來,她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去……不言不語。

「朕說過,饒了妳和妳王家已經是天大的寬容,妳還要朕怎麼做!?」

為了她,他已經破了太多例,她卻沒有絲毫感恩,反倒為了這樣一件小事就犯上爭執,他握繁了拳,怒氣漸漸上升。

似乎也察知了他的怒意,她背著身子終於平靜地輕聲說:「感謝皇上的「寬容],為了報答皇上對我王家的恩典,就讓盈盈留在極樂寺裏出家念佛、為皇上日夜祝禱祈福。」

「妳要留在極樂寺!?」因為她的話,一剎間他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他當她是在對他的威權挑釁,恃寵而驕,想逼他讓步!

「但求皇上成全。」她道,沒再抬眼看他。

父親和兄長們的安全無虞,她已經沒有牽 掛了!唯一讓她掛念的孩子卻不能再相見,他的無心她已領教,也明白一時得寵有如吉光片羽……留在極樂寺裏度過餘生,已經是最好的下常

「好,好得很!」他咬著牙,冷笑。「皇妃不當,想一輩子待在這裏清修吃苦,朕就成全妳!」他轉身留下她一個人在大殿。

他親自到這兒來接她回宮,她非但不感恩還得寸進尺的要求!對一個女人,他的讓步已經是極限,他不會答應她再有進一步的要求!

出家人的生活清苦,只要再一個月她就受不了,到時她會回頭求他!玄燁心中逭麼認定。

她沒有抬頭看他走出去的背影,對她而言,待在極樂寺裏是求仁得仁的事……他可以不在乎她的感覺,但她不能欺騙自己,她能讓自己面無表情地回報他的無情,可內心絕對不是無動於衷的……就因為現在帝王對自己還有眷愛,所以她可以拿這個理由同他決裂。

可她的心……從來沒有比此時此刻還要痛過。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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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8 00:47:4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原本認定不到一個月她就會回過頭來求他,但是玄燁的想法並沒有實現。他變得暴燥易怒,連瑞福這個貼身太監都恨不能躲得老遠。

見到這樣下去不是辮法。瑞福只得想個法子,硬著頭皮在皇帝跟前道:「皇上,奴才聽說了一件事兒,不知道該不該稟告––」

「有事就說,說完了就滾!」玄燁冷冷地低喝。

這不是他的作風,也不符合他說話的風格!可他沒來由的煩躁,卻不願去探究讓自己心煩的主因。

「是……奴才是說,那個,近日聽說三阿哥感染了風寒久久未愈,並且自從去到交泰殿后就不斷啼哭……」

「你想說什麼?」皇帝的聲音雖然冷硬,卻不再嚴厲得教人畏懼。

「奴才是說……三阿哥的身子骨弱,現下又這麼病著還終日哭鬧不休,古語說是母子連心,三阿哥如果能讓蘭妃娘娘自個兒帶著,或者能順意些……」瑞福試探性地道。

他這是緩衝皇帝和蘭妃之間的緊張氣氛,也是給皇上找臺階下,皇上不會不明白。

玄燁沉默下來,他盯著瑞福,久久不語。

「皇上,骨肉連心,人之常情啊!」他這樣也是替蘭妃求情!

把剛生下才三天的孩子同生母分開確實殘忍,為了孩子,籣妃犯顏逆上也是人之常情。

「你的意思是朕做錯了?」他淡著聲問。

「奴才不敢!」瑞福趕緊下跪。「奴才的意思是,蘭妃有錯,皇上罰她和三阿哥不得相見;如今三個月已滿,三阿哥又體弱思親,奴才是問––皇上有沒什麼要讓奴才去辦的?」

玄燁瞇起眼,瑞福的意思他自然明白。「蘭妃現下在極樂寺,朕的三阿哥怎麼能住在尼寺裏?」他淡定地道。

「那皇上不如下旨讓蘭妃回宮吧?」瑞福心中一喜,順著皇帝的話道。

玄燁斂下眼,似不在意地吩咐:「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辦,不得有誤!」

「喳!」

得了皇帝的命令,瑞福立即退下。現下他只求蘭妃千萬別再倔強。萬歲爺對蘭妃的特別,已經是他僅見的唯一了。

瑞福先奉旨到交泰殿去要回了三阿哥。再跟著到極樂寺去見蘭妃。

「娘娘,您瞧,這些日子三阿哥沒了您的照顧,病了好些時候了。」瑞福動之以情,希望挽回蘭妃的心。

王盈沒想到能再見到德焱––她的兒子!

她抱過了孩子,心中卻有疑慮和不安,打破了她這些日子來的強自鎮定。「瑞福 公公,您是說––孩子要讓我自個兒照應?」她不信,語音裏有一些些難掩的顫抖和激動。

「是啊,為了三阿哥皇上待別開恩的!」瑞福有意無意地提到了皇帝。

王盈垂下眼,突然來的恩澤,讓她不知道如何應對……「娘娘,您總不會讓三阿哥在佛寺裏長大吧?回到宮裏來吧,三阿哥需要您呢!」瑞福壓低了聲,好言相問。

她怔了怔,被有回答。

瑞福接下道:「這又是皇上對您的恩典,瑞福也不怕說句犯上的實話,咱是看著皇上登基到如今的。從沒見皇上對哪個妃子這麼有心過……」

她沒接瑞福 公公的話,抱在懷中的孩子開始啼哭,她哄著孩子,把他抱在頸窩間感受到小娃娃的溫暖,才三個月大的孩子似乎也懂事,不久就停止了哭泣…「回到宮裏來吧!」

玄燁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母子倆身後,她僵住,無法轉過身。

「孩子已經回到妳身邊,難道遠不原諒朕?」她不轉過身,他便繞到她身前去,霸氣地擁住她們母子。

「好,朕認輸了!只要妳回宮,焱兒會一輩子留在妳身邊,誰也奪不走他!」

他親口允諾。

她愣祝怔怔她回望他認真的眼;倔強讓她說不出半句話,可他真誠的話已經讓她流淚……「傻瓜,如妳所願。孩子已經回到身邊,還有什麼好哭的?」

他抹去她頰畔的淚,溫柔得不像一個帝王,像一個隻愛她的男人……她能回宮嗎?縱然孩子已經讓她心軟,她再有任何拒絕的理由都變得薄弱,可回宮不止是因為孩子,她和他之間有更深的心結……將來,在不久的將來她之於他而言不會再特別,到那時她如何自處?

「皇上,您能不能再答應盈盈一個要求。」抬起眼,她輕聲道。

「妳說,只要妳肯跟朕回宮,任何要求朕都答應!」他低沉地道,望進她的眼眸深處。

「盈盈希望住進離冷宮最近的地方。」她道。

她的請求讓玄燁不以為然。「妳想住離冷宮最近的地方?」他皺眉研究她。

「是……聽說那兒清淨,盈盈喜歡清淨;所以––」

「那兒不是清淨。是冷清!壓根兒沒有人願意靠近冷宮一步,妳居然要住到冷宮隔壁?」他質疑,語氣不甚高輿。

他不高輿的是––她總是出人意表,總是讓他不能捉摸她的心!

「人們厭惡的是那名詞……「冷宮],那是一處被皇上摒棄的地方,可皇上寵愛著盔盈,盈盈沒什麼好懼怕的,是不?」她抬起眼,對住他的眸子。

玄燁挑起眉,盯住她清澈眸子「是如此沒錯。」

「那麼,皇上答應了盈盈?」她問。

望著她清豔的容顏,那裏面有一絲淡淡的愁緒無端牽動他的心脈……「朕答應妳,妳會快樂一點?」他忽然問。

她的心跳揪快……他,希望她快樂?

想住近冷宮的原因不為其他,只為了往後當恩寵不再,她也能釋懷。可他為什麼希望她快樂?茫然地點頭,她迷惑地望住他的眼。

「放心,朕不會讓妳有住進冷宮的一天!」他彽嘎地道。

因為這句話,她動容了,淚水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下。她忽然覺悟,讓她再回到宮中最大的理由不是因為孩子。而是為了他。

「什麼?回宮了!」

成妃垂下頭,不敢去看克善嚴騖的眼神。「是,皇上提早半個多月回京,還沒等到王盈剃度,皇上就把王盈從極樂寺救了出去!」

克善原想要王盈先出家,等玄燁對她日益冷淡,他會在必要時刻把她帶出極樂寺。

但現在這個計畫失敗了!

「也許咱們的行動還不夠積極,看來得下猛藥了。」他臉色冷蕭,平定地宣告。

「爺……」成妃欲言又止。

「妳想說什麼?」克善銳利的眼射向成妃。

「奴才是想……為了王盈,咱們似乎費了太多氣力––」

「妳不明白!」他打斷成妃的話。「玄燁會為了王盈提前結束秋狩回京,可見王盈不止是玄燁寵愛的女人,她對於玄燁的意義,可能超過妳我想像得到的!」

「爺的意思是?」

「奪走王盈,讓玄燁亂了心思。」他淡定地挑明居心。

「爺是說,咱們可趁那個時候聯合平西王––」

「不一定要結盟平西王!」克善瞇起眼,陰沉地道。

「爺?」成妃實在不明白克善的想法。

「他能瞞著咱們把王盈進貢,拉攏玄燁,妳想這樣的人咱們還需要顧忌?況且他在雲南,要揮派大軍北上,玄燁能不知道、會不提防嗎?」

成妃恍然大悟。「爺說得是,可是不借重平西王,咱們能倚重什麼人?」

「京城步軍統領顏喀海能為我用,屆時封鎖京畿南、左、北、右四營,十六門戒嚴,玄燁插翅也難飛!外又有玄煜、克林,正黃、鑲紅兩旗揮軍入京,只要配合得當,九成人算再加上一成天命––玄燁的王朝一夕間就能傾覆!」

「爺已經說服了玄煜和克林親王?」成妃驚喜地問。

「到時妳就知道了!」克善莫測高深地道。

成妃點頭,可是心中還有一絲疑惑。「可––爺,還有那個馨兒,現下她已經沒有用處,您看要不要先把她給解決了––」

「把人送到親王府。」克善斂下眼。「對她,我自有處置。」

成妃皺起眉,卻不說什麼「是。」

她不明自克善遲遲不殺馨兒的理由,不過,無妨,反正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賤丫頭。

「爺要怎麼奪走蘭妃?」成妃又問。

克善的嘴角勾起中–抹陰鷙的冷笑。

「不用咱們動手,讓玄燁親手把她打入冷宮!」

他冷酷的聲調讓成妃不寒而慄。

幹清宮。

「萵歲爺,馮大人在外頭求見。」靜得連一根針落地也能耳聞的幹清宮內,總管太監瑞福走到皇帝身前細聲道。

「宣。」玄燁抬起頭下令。

他等馮敬南的消息已經有三天,如今馮敬南進宮來見他,肯定是有了眉目。

等馮敬南一進殿,玄燁立即問﹕「有了眉目?」

「雲南沒有積極動作。吳三桂顯然沒有參與這一場反動。」馮敬南一開口就直指重點。

他口中所謂的反動,指的是克林親王于十日前派信使以封烙密函進京呈聖的內容––內中提到克善親王密謀叛變,要在一個月內顛覆朝廷之事。

克善的野心玄燁一直明白,克善會拉徿克林也在玄燁的預料中,這次克林之所以會選擇當一個雙面諜,將克善叛變之舉洩漏給朝廷,便是畏催玄燁!

「這麼說。克善是想殺天子直奪京畿了。」他淡定地道,沉凝的態度,讓人誤以為他言談間在說的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除了克善親王,玄燁的陰沈與謀略是最教馮敬南敬佩的!如果說克善的野心和冷酷讓人畏懼,那麼玄燁周慮的謀略和穩健的雄才就教人佩服了。

玄燁是一個真正的帝王,克善充其量不過是個霸主!克善要是沒了權勢,就只能淪為一個亡命之徒。

「看來克善親王的打算是如此。」馮敬南接下道﹕「據屬下查知,連失蹤的孟廷兆孟大人都藏匿在親王府中!」

玄燁瞇起眼。「原來人是被他藏住了!」他冷笑。「廷兆是個贊書人,不善攻心機,看來克善是蒙住了他,意有所圖!」

馮敬南點頭,他查知的結果便是如此8皇上,咱們要有所行動嗎?」

玄燁撇起嘴笑。「不必,克善如此處心積慮,咱們不陪他玩這場遊戲,似乎不成敬意!」

馮敬南抬眼望向皇帝。向來冷靜的他也摸不清玄燁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可他明白,玄燁心中必定已經有了盤算。

也許克善親王的陰狠比不上皇上––眼前的男人之所以能坐上帝位,還能在那張龍椅上坐得安穩,必定經歷了一般人無法想像的摧磨……馮敬南自始至終都篤信,克善親王、吳三桂乃至其餘二藩策動謀反,玄燁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一切卻全在他的盤算中。

住在冷筥旁邊,事實上她是看不見宮牆內的一切的。

只有在夜睌,偶爾她會聽到幾下令人鼻酸的哀泣聲……不必問那是什麼聲音,就明白是女子最是哀莫時發出的悲泣。只有掩上房門、以及皇上在她這兒夜宿時,再也聽不見這橡揪扯人心的愁泣。

想來是瑞福 公公的安排。那也是當然,怎麼能讓皇上聽到那樣的聲音。

這夜她躺在床上,如以往一般失眠。

「還不閉眼歇下?」

玄燁從身後摟住身上未著寸縷的王盈,灼熱的大掌在暖被中佔有性地握住兩隻渾圓誘人的椒ru。

「皇上!」王盈身子一顫,柔荑覆在他侵犯自己的大手上,下意識地想要拉開他的手。

她已經做回了真正的王盈。就因為如此,回到宮裏已經半個多月,仍然不習慣他突來的親密和邪氣侵襲……「羞什麼?妳全身上下朕全看透、摸遍了!」他撚住兩隻含羞繃緊的乳尖,邪氣地搓撚。

她喘了一日氣,因為不能接受他這般露骨的話而羞澀地別過臉。然後胸囗的起伏漸漸加深,雙ru因為他邪恣的搓撚而腫脹得不能自已……「皇上……」

他移下大手強勢地接壓住她柔軟的小腹,將她挺俏的臀辮壓向他––感受到他巨大堅硬的下體擠進自己的臀辮間。她羞紅了臉……「連皇子都為朕生下了,還這麼害臊嗎?」他調笑,左手探到她身前捏住慢慢腫起的小核……他的問話讓她答不上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不能在他面前放心給出身體,也許是因為……她仍然有不知名的憂心。

彷佛看穿她的顧忌,他瞇起眼,突然掀開被子,抬腿撐開她的雙膝––「皇上?」

被他突來的舉動驚嚇,不習慣在被子外裸露,她轉過身抵住他的胸囗。

「皇上?」不確定地再喚他一聲。鷘疑地望住他含笑的眸子。

「朕要妳的全部!」他霸氣地道,眸光深沉,望住她的眼底深處。

她睜大眼,一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強勢地撐開她的腿,接著俯首埋頭在她雙腿間,靈巧的舌尖挑弄著不斷泌出愛ye的花唇,並且邪惡地刺探其間因為歡愉而不自禁抽搐的小x……她呆住,被他的大膽和不羈驚駭住了!

他是皇帝,他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做!?

羞愣地瞪著他對自己做的。腦子裏一片轟然巨響……過去她在平西王府學過讓男人歡愉的手段,也曾經寡廉鮮恥地對他那麼做過,可她不知道男人竟然也能、也能––「礙…」

她仰起頭,全身一股突來的快感劇烈地幾乎讓她不能承受!緊緊閉起眼睛,忽然又感到腿間一股充實感充塞到體內底部––睜開眼,看見他兩指已經深深沒入自己的身體,含欲的男性眼瞳正目不轉睛地盯住她火熱的嬌顏……「妳的全部,都是朕的!」驟然抽出手,他抬臀沖入她––低嗄的嗓音,有一絲不能控制的激越。

她望住他的眼。心驚於他的瘋狂,心驚於他強烈的獨緒欲念……「妳是朕的,永遠永遠……不會再有任何男人染指妳的容顏!」他賭咒似地嗄語,低抑的聲調挾著一抹教人驚愕的執念。

「啊!」

她拱起胸脯––他驟然撞進她體內深處,蠻悍、獨霸的力道撞痛了她……激越中他一下下深深撞進她的花心,宣示著從身到心對她的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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