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鈞蝦逵人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季蕾 -【執法戰侶(哈斯汀情仇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8-6-20 00:11:3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他們決定設下圈套引出凶嫌。

在聖卡爾警方取得蘇珊同意後,他們首先依照喬石的建議,讓蘇珊接受一個地方電視臺的訪談,在訪談中極力抨擊兇手,並宣稱她妹妹完全是無辜的,不應該遭受如此殘酷的對待。

「她堅持查莉是無辜的這一點會激怒兇手。」喬石這麼告訴警方,「因為他堅決認定她有罪,這是他之所以對她下手的主因。」

在電視訪談後,警方又安排當地報紙寫了一篇相關報導,特別要同情莉莉絲與查莉,說她們身為清白無辜的少女,卻遭受不人道對待。

當全國輿論隨著訪談與報導沸沸揚揚後,丹尼組長決定時機應當已經成熟,與蘇珊約定要她在某個下午假裝應付不了蜂擁而來的記者而蹺課,故意一個人躲到靠近懸崖的偏僻樹林裏。

當蘇珊一個人走進林子裏,而警方也在附近嚴陣以待時,喬石和矢島薰坐在警局裏聽著無線對講機傳來的狀況報告,不由自主都有些緊張。

尤其是喬石,雖說這次聖卡爾警方的佈局比幾年前在中國那一次案件嚴謹許多,但過去的陰影仍是沈沈壓著他,叫他無論如何無法平靜下來。

他屏氣凝神,僵直的身子不敢輕易稍稍鬆懈,不久,對講機裏傳來一陣驚呼。

「有……有個疑似目標的男人出現了,他穿著藍色工作服,帽子壓得很低,看不清長相,現在正走進樹林裏……」

「第二小組,現在羅勃待人在哪里?」丹尼組長的嗓音揚起。

「報告長官,他還在家裏。」

「很好,確認目標出現。第一、第三小組馬上包圍樹林,第四組的人跟我一起潛進樹林!」丹尼迅速下令。

接著,無線通訊陷入一陣靜寂。

究竟怎麼了?

幾個留守警局的人都忍不住心驚膽跳,在一陣面面相覷後,聖卡爾警局局長首先拿起對講機。

「第一小組報告目前狀況。」

「報告長官,目前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不,」第一小組的組長忽地聲調一變,「現在發生槍戰了!」

他語音方落,對講機裏便傳來幾聲模糊的槍響,跟著,是一陣急促且淩亂的腳步聲。

喬石聽著,身子緊繃,雙拳緊緊握祝

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對講機裏才傳來丹尼組長微微倉皇的語音,「請求支援,蘇珊受傷了!」

天!

警局裏驚呼聲此起彼落,可矢島薰卻置若罔聞,驚疑不定的眼眸立刻轉向喬石。

後者蒼白的臉色令她心臟一擰,緊緊抽疼。

www.xs8.cn

在丹尼組長請求救護車支援後,喬石便迫不及待奔到醫院門前等候,在眼看著蘇珊躺在白色擔架上,由醫護人員一路推進手術室時,他一逕保持沉默,一句話也不說。

不論一旁的矢島薰對他說些什麼,他都置若罔聞,只是木然呆立,神情像隔絕了所有外面的世界,緊緊封閉。

整整數小時,他一直站在手術室前,身子不曾移動分毫。甚至當警方對匆匆趕來的家屬解釋凶嫌因為遭受包圍,才會狂亂地開槍,誤傷了蘇珊時,他仍然動也不動。

直到手術室紅色的燈熄滅,負責執刀的醫生笑著出來宣佈一切平安時,他才緩緩轉過身,帶著冰封的神情,一個人默默離開醫院。

矢島薰匆匆跟上,「別這樣,喬,蘇珊沒事的。她雖然腿部受了槍傷,可醫生已經取出子彈,她現在已經平安無事了埃」她勸慰著喬石,嗓音急迫,蘊著濃濃焦慮。

他沒說話,依然默默走著。

她有些急了,某種刺痛的感覺燙上她眼眸,「你別……別這樣埃你不知道你這樣一言不發地很讓人擔心嗎?」

他仍然沉默。

「喬!」她伸手拉住他手臂,「你……說說話好嗎?」

在辨認出她的嗓音似乎微微帶著哽咽後,喬石終於轉過頭,幽微邈遠的黑眸凝定她,「薰。」他低低喚著,蘊著某種化不開的惆悵。

他終於肯開口了。

矢島薰眼眸一亮,感覺一陣欣慰,「嗯?」

「陪我去喝點酒好嗎?」

「沒問題。」她爽快地應道,柔唇淺淺一牽。

www.xs8.cn

「我真的──真的好怕,在手術房外等著的時候,過去的一幕幕不停在我眼前重演。」喬石啞聲說道,瞪著盛著威士忌的透明玻璃杯,「我害怕,這一切終究是不可解的詛咒……」

「不是詛咒,喬。」矢島薰一面說,一面朝壁爐裏添加了些柴火,「這一次不是沒事了嗎?」

「可是蘇珊還是受了傷……」

「那是意外。」她轉過頭,堅定地望他,「因為那個男人無路可退,才會瘋狂地開槍。」

他搖了搖頭,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我應該料到的,應該事先警告聖卡爾警方有這個可能……」

「不,這不能怪你,該護好她的人是警方埃」

「但……是我的計策,而且還徒勞無功……」

「怎麼會徒勞無功呢?喬,我們畢竟引出凶嫌了啊,誰也沒料到他竟會主動往懸崖下跳。」她蹙了蹙眉,「放心吧,警方已經在附近的海域開始打撈了,應該不久就有所獲。」

「哦,薰,你為什麼──要這麼溫柔呢?」他凝視她,忽地伸手輕輕撫住她臉頰,「在你面前,我覺得自己像個鬧脾氣的孩子。」

「你不是孩子。」她對他盈盈淺笑,「你是鼎鼎大名的犯罪心理學家,是我從學生時代就欽佩不已的優秀人物。」

「是嗎?」方唇自嘲地一扯,「我真汗顏。」

「何必汗顏?你是很優秀埃」

他只是搖頭,舉起桌上的威士忌酒瓶為自己斟了一杯,順道將她手中的酒杯也斟滿。

然後,他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杯裏幾塊未融的冰塊撞擊出好聽的聲響。

「知道嗎?」他低聲開口,「我本來一直以為你是那種個性倔強,古板又嚴肅的女人,沒想到說起甜言蜜語來,也挺有一套的。」

「我才不隨便說這種話呢。」她抗議地皺皺鼻尖,「尤其對男人。」

「那麼,我很榮幸羅。」

「當然。」她故意高傲地睥睨他,「要不是你是那個FrankQiao,休想我對你說一句好話。」

「哈。」他聞言,喉間不禁滾落一陣低沉笑聲。

半晌,他止住笑,意味深刻的黑眸凝定矢島薰,「那麼,如果我是喬石呢?」

「什麼意思?」她不解。

「你會願意多看你眼前這個脾氣像孩子的男人一眼嗎?」

「我不……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呐呐地,驀地狠狠灌了一口威士忌,熱辣的酒味燙上她喉頭,嗆得她不停地咳,還直冒眼淚。

喬石連忙放下酒杯,伸手替她拍著背脊,「你喝太猛了。」他說,像是責備,其實心疼。

「我……咳咳,這酒太烈了嘛。」

「別喝了。」他劫去她手中的杯子,「你不適合喝酒。」

「誰說的?」她不服氣。

「我去幫你泡杯熱可可吧。」說著,他就要起身。

她扯住他手臂不讓他站起,「瞧這會兒是誰把誰當成孩子了啊?」

他沒說話,只靜靜凝望她,眸光逐漸深沉──

「如果你不介意,我倒很希望把你當成個小女孩。」

「為……為什麼?」她不滿地蹙眉,「難道我看起來那麼不像個女人嗎?」

「不。」他搖搖頭,伸手捧起她的臉,深深睇著,「我只是想好好寵你──」語音未落,他熱燙的唇便印上她的,溫柔地輕啄。

「喬……」她啞聲申吟,玉臂不覺勾住他頸項。

輕啄,在此刻轉成了熱烈的吸吮。

他激情地吻著她,像永遠要不夠似地,灼燙的唇瓣沿著她柔軟的櫻唇蜿蜒而下,烙上她細膩的鎖骨,停留在針織衫領口處。

他輕輕地咬,拉開打了個蝴蝶結的粉色尼龍繩,接著雙掌一推,粉色上衫緩緩穿過她紅灩灩的頰,飄落在地。

壁爐裏,火焰靜靜燃燒著,遠處的CD音響低低傳來沙啞的情歌,而他,柔柔地親吻著眼前傲然挺立的桃色蓓蕾。

「嗯──」她難耐地輕吟,粉頰羞澀地埋入他頸窩,卻抵擋不住古銅色的誘惑,探出舌尖輕輕撫弄。

「薰……」他重重喘著氣,「你勾引我──」

她低低地笑,「你喜歡嗎?」

「喜歡。」他坦承,驀地緊緊抱住她,仿佛意欲將她整個人揉入體內。

「你這樣……我無法呼吸──」她嬌喘細細。

「別停。」他懇求著,埋入她柔軟的雙峰問,「你好香。」

「你……聽起來像個色鬼──」她細碎著嗓音笑他。

他亦忍不住笑了,輕輕扶著她躺落在地毯上,細心地在她頭後墊了個鬆軟的抱枕。

她凝睇他,美眸因情欲而迷離。她靜靜看著他,看著他脫去自己全身衣物,然後輕輕褪下她的……

短暫的清醒攫住她,「不行,我們沒有……」

「保險套嗎?」他微笑,黑眸閃過惡作劇的輝芒,接著打開電視機下的櫃子,取出某樣東西在她眼前一晃。

「你怎麼會有?」她微微驚異,卻有更多羞澀,「你該不會一直想──」

「我是很想。」他眨眨眼,「不過這是這間旅館事先準備好的,他們本來放在臥室,是我把它藏到這裏的。」

「你什麼時候藏的?」

「我們剛到這兒的第一天,你不是一進來就沖進洗手問嗎?就是那時候。」

「你──居然能又藏保險套,又從冰箱裏搜出那一堆零食來吃……天!才短短幾分鐘呢。」她說,忍不住以雙手掩面,偷偷地笑。

「別笑。」喬石展臂試圖拉開她的手,「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埃」他低喃。

「不,我不要看。」她搖頭,不肯放開掩面的手。

「為什麼?」

「因為你──裸體埃」

「那又怎樣?」他傾下身,熱燙的身軀與她窈窕的曲線密合,「該不會怕被我迷倒吧?」性感的氣息撫逗著她耳畔。

「我才、不怕……」她想抗議,卻語不成聲。

他索性含住她的唇,讓她無法再吐落任何言語,而雙手,撫遍她全身上下,所到之處都像點燃了火苗,熱得她把持不定。

「喬、喬……」她難受地喚著他的名,修長的腿緊緊攀住他肌肉勻稱的雙腿。

「噓,別說話。」他伸出食指按住她的唇,自己的唇卻不安分地往下遊移,落上她在火光映襯下格外嫵媚的乳峰。

「……NoIcan'tforgetthisevening,Oryourfaceasyouwereleaving……」

沙啞的女聲開始在室內回旋,是近來很受歡迎的女歌手,正翻唱著AirSupply英文抒情老歌,「WithoutYou」。

聽著深情款款又微微悲傷的老歌,她柔軟的心驀地緊擰,直覺自己幾乎要承受不住這一刻的親密與激情。

「喬。」她沙啞輕喚著他,胸膛震盪,而眼眸,緩緩氤氳薄薄水霧。

水霧瞳眸裏,映出他溫柔的臉。

「我要進去了哦。」

「……嗯。」她輕輕頷首,閉眸靜靜等待,等待他帶領她飛向天堂,最甜美而浪漫的天堂。

她知道自己一定能到那裏,明日醒來,她會發現自己躺在柔軟似夢的雲端,身畔,有個睡顏猶如孩子般純真的他。

明日,她會在天堂醒來──

Ican'tlive,iflivingiswithoutyou。

Ican'tlive,Ican'tliveanymore。

Can'tlive,iflivingiswithoutyou。

Can'tlive,Ican'tliveanymore。

www.xs8.cn

矢島薰是被秋風輕輕叩擊玻璃窗的聲音喚醒的。

清晨七點,窗外太陽還沒露臉,天色仍然一片蒼灰迷蒙。

可她的心情卻很好,她對自己甜甜地微笑,而這樣的微笑在轉頭睇向身旁依然熟睡的男人時,更加清澄、甜美,動人心魂。

他仍然睡著,昨夜激情過後,他將她抱上自己的床,很快便沉沉入睡,而右手,霸道地將她鎖入懷裏。

到她一覺醒來,他手臂仍在她胸前徘徊,戀戀不肯離去。

她忍不住輕輕笑了,伸手悄悄將他的手臂帶離,接著動作輕巧地起身,裹上他掛在衣架上的深藍色睡袍。

她系緊衣帶,在轉身踏出房門前最後再眷戀地望他一眼。

「你繼續睡吧,懶蟲。」她朝他無聲地說,「我去煮咖啡。」

她走進廚房,正把水壺放上瓦斯爐時,門鈴忽然響了。

叮咚。

清脆無比的鈴聲十分悅耳,可她聽著,心臟卻猛然一扯。

這麼早──會是誰呢?

她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男性睡袍,猶豫著是否該先回房換一件衣服,但再度響起的鈴聲令她無法再細想。

她決定先應門,走進客廳,穿過玄關,拉開金屬門扉。

清豔的雪白身影映入她眼瞳,她猝不及防,只能怔然。

「我找Frank。」門外的女人以英文說道,帶著敵意的眸光直瞪著她,梭巡她全身上下。

「喬……他還在睡。」

「是嗎?」女人點點頭,卻依然直挺挺地站著,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你是雅薇吧?」她心亂如麻,卻刻意保持平靜的語氣,「請進,我想他等一會兒就……」

「你就是矢島薰?」雅薇打斷她,「被派來協助他的側寫官?」

「是,我是──」

「他沒有告訴我你們住在一起。」雅薇語氣酸澀。

「不,我們是分開住的,一人一間──」矢島薰匆忙解釋,可腦海裏卻掠過昨晚激情的畫面,她一頓,臉頰淡淡嫣紅。

雅薇注意到了,眸中閃過妒意,她恨恨地瞪著矢島薰,好一會兒,忽地舉高手中捧著的蛋糕盒,「我是來找石一起慶生的。」

「慶生?」矢島薰聞言,一怔,「今天是喬生日嗎?」

「不,是『我』的生日。」雅薇刻意強調,「自從我們認識後,每一年他都會替我過生日的,即使他人在國外念書,也不曾忘記打電話跟寄禮物給我。」話說到此,她忽然停頓下來,仿佛等待矢島薰的反應。

她想要她說什麼呢?

矢島薰輕吐氣息,嘴角拉開澀澀苦笑。

見她毫無反應,雅薇似乎有些激動,嗓音不覺高亢起來,「就連後來我們分手,他還是忘不了我,在我生日那天還特地要人送來一份禮物。」她顫著嗓音,眼眸綻出逼人火苗,跟著伸手從胸前拉出一條項練,「看,就是這個。」

這是──

雖然矢島薰要自己不要看,眸光還是忍不住向那條璀亮的項練瞥去。

那是一條銀白色的練子,墜著一個漂亮的練墜,那是只──鑽戒?

「這是石向我求婚時,送我的戒指。看,」雅薇炫耀著,「很漂亮吧?」

「的確很美。」矢島薰低低說道,胸膛像被挖開一個大洞,闇黑無底的洞,心臟,緩緩墜落洞裏──

她不知道他曾經向雅薇求過婚,他從沒告訴過她!

他只說雅薇是他前任女朋友,卻原來還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未婚妻……

「我們分手那天,我本來將這只戒指退還給他的,可他卻送還給我。」雅薇繼續說道,尖銳的語音有意無意撕扯她的心,「他說,除了我,他不想再將這個戒指送給任何人了,他希望我好好保存它。除了這個,他還送了我一張CD──你知道是什麼CD嗎?」

「不,我不知道……」

「是AirSupply單曲,『Withoutyou』他是暗示我,沒有我他就活不下去!」

Withoutyou。

就是昨晚他們做愛時,那個女歌手溫柔詮釋的英文老歌嗎?

一念及此,矢島薰面色驀地刷白。

怎麼那麼巧?偏偏是Withoutyou,偏偏是這首老歌,這首他曾經藉著它對前未婚妻訴說心曲的老歌!

這真是太諷刺了,太諷刺了──

她想,心臟緊緊絞扭,幾乎無法呼吸。

她揚起眼廉,試圖以平靜的眸光注視眼前故意重重刺傷她的女人,卻發現自己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沒落入她眼底。

她什麼也看不見,只有雅薇譏諷的嗓音,依舊毫不放鬆地敲擊著她的耳膜。

「他可能告訴過你,我特地飛來這裏是要求與他破鏡重圓的吧?可是他沒敢立刻答應我,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我不……」

「因為他不想傷害你!石就是這麼一個溫柔的男人,他說你喜歡他,所以他不想傷害你!」

心弦一繃,斷了。

「他是──這麼說的嗎?」

「不錯。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嗎?他明明還愛著我,卻因為顧念你的感受不敢答應我。」

「他不必──這樣的。」心臟沈入最深的闇淵,「我們什麼都不是,只因為工作才在一起……」

「是啊,我也這麼想,你們只是工作夥伴不是嗎?」雅薇看著她,看著她臉色逐漸蒼白,唇畔不覺浮起惡意的笑,「他不喜歡你,矢島薰,只是你有點像我,他拿你來代替我而已。所以就算你們昨晚真的上了床,也不過是逢場作戲,在這個案子結束後也會跟著煙消雲散。你明白為什麼嗎?因為我才是喬石真正愛的女人,我才是他心目中獨一無二的那個女人。你,不過是他逢場作戲的對象!」

逢──場──作──戲。

昨晚那樣美好的做愛原來只是一場你情我願的成人遊戲嗎?

而她,竟還傻傻地以為自己找到了天堂……

「雖然石因為工作關係暫時無法跟我一起離開這座小鎮,可他卻每晚都打電話給我,每晚都打哦,每晚都在電話裏哄我入睡。只有昨晚──」雅薇頓了頓,射向她的眸光厭憎,「想必是你絆住了他吧?」

她接收到她的眸光,卻只是默然不語。

「我警告你,矢島薰,你不要以為……」

「你不必警告我。」她截斷雅薇,一直低掩的眼睫終於揚起,綻出淩銳且傲氣的光芒,「我會離開。今天這裏就留給你們單獨相處吧。」瑰麗的菱唇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生日快樂。」

www.xs8.cn

又下雨了。

在漫漫雨絲裏,矢島薰琢磨著自己行進的路線,她該往左,還是往右,或者,什麼也不想,順其自然地前行?

她要走到哪里?鎮中心,教堂廣場,還是找家咖啡館打發一天的時間?

她想著,仰起秀顏,讓冰沁的雨絲落上她的眉,她的鼻,她微微發顫的唇。

往哪里走,走到哪里有什麼分別嗎?她終究是一個人,一個人到哪里都好,沒多大分別。

到哪里也不過是一個人罷了。

於是,她幽幽歎息,雙手插入風衣口袋,邁開步履踽踽獨行。

她就這麼走著,什麼也不想,讓腦海 保持一片空白,除了滿身滿心的寒冷,她不想有任何思考,任何感覺……


石就是這麼一個溫柔的男人,他說你喜歡他,所以他不想傷害你!

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嗎?他明明還愛著我,卻因為顧念你的感受不敢答應我。

是AirSupply的單曲,「WithoutYou」,他是暗示我,沒有我他就活不下去!

我才是喬石真正愛的女人,我才是他心目中獨一無二的那個女人,你只是個替代品……

不,她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矢島薰驀地用力甩頭,試圖甩開腦中令她頭疼心痛的迴響。

她不要想,只要這麼走著──走著,忘了喬石,忘了雅薇,忘了所有的一切。

她只要這麼走著……

不知不覺,她愈走愈遠了,雨絲沾上她的發,落上她眼睫,迷蒙了她眼前的世界。

她的世界,只是一片煙雨朦朧。

她就這麼走著,渾然不覺雨愈下愈大,而單身獨行的她,已成為某對狡獪的棕眸獵取的目標。

終於,她被一雙健壯有力的手臂掩住了口鼻,毫不容情地拖進一座廢棄的倉庫。

她死命掙扎,卻,終究無法逃脫。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8-6-20 00:11:5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Ican'tlive,iflivingiswithoutyou。

Ican'tlive,Ican'tliveanymore。

Can'tlive,iflivingiswithoutyou。

Can'tlive,Ican'tliveanymore。

沙啞的女聲低低遠遠地傳來,穿透喬石的耳膜,來到他蒙朧的夢境。

夢裏,有個裹著沙龍的娉婷身影,淡淡薄薄的,他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的存在。

是的,她是存在的,在他夢裏,在他心裏。

她是存在的,因為他看到了她,聞到了她。

她,有清淡而優雅的體香……

「薰──」

伴著模模糊糊的咕噥,喬石終於醒了,星眸由朦朧而清亮,終至綻出淩銳的輝芒。

「你怎麼在這兒?」他問,直起上半身,愕然地望著正坐在他床邊淺淺笑著的女人。

後者對他的驚異像是不以為意,微笑更加甜美,「你終於醒了,石。」

「雅薇,你──」他瞪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記得惶然四顧,「她呢?」

唇畔的微笑一斂,「她?誰?」

「薰埃」

「如果你是指你的『工作夥伴』,她出去了。」雅薇說,嗓音刷上一層蜂蜜,「她說要讓我們倆單獨相處,好好慶祝我的生日。」

他驀地蹙眉,「今天是你的生日?」

「你忘了嗎?」她有些哀怨。

「啊,不……我沒忘。」他低聲回應,卻不敢看她。

他是忘了。

雅薇注視他,仿佛看出他表情的不具誠意,俏顏微微一冷,但轉瞬又回復春暖,「你快起床吧,我替你做了早餐哦。」一面說,她一面走出房間。

望著她總算消失的背影,喬石下覺松了一口氣。

他翻身下床,拉開衣櫃隨便找了件羊毛衫跟牛仔褲穿上,接著取出手機,撥了矢島薰的號碼──

沒有回應。

她沒開機嗎?

想著,他微微焦急起來,天這麼冷,外頭又下著雨,她一個人到哪里去了?

她走了,而雅薇在這裏……

天!她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離開這裏的?他們才剛有了一夜激情,他前未婚妻便找上了門──她是笑著對雅薇說今天讓他們單獨相處嗎?

她一定是笑著的。

喬石幾乎敢肯定,薰就是這麼一個倔強的女人,她絕不可能願意讓他人看出她心情的震撼。

縱然她的心,已碎成千萬片……

不行!他要去找她,非找到她不可!

一念及此,他匆匆梳洗,隨手耙了耙因睡眠而淩亂的頭髮,接著,走出臥房--

雅薇迎面而來的笑容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梳洗好了嗎?石,那一起來吃早餐吧,我煎了培根蛋捲哦。」她說,一面在餐桌上擺放著餐具。

喬石看著她熱切的動作,頗感歉意,「對不起,雅薇,我……」

「不必道歉埃」她迅速截斷他,回過一雙明媚眼眸,「我知道你工作忙,所以才忘了我的生日,我不怪你埃」

「不,不是這樣,我……」

「沒有禮物也沒關係,我帶了蛋糕來,只要你能親手為我插上蠟燭就行了。」

「雅薇,我……」

「你喜歡巧克力蛋糕吧?我記得你最愛甜食,尤其是巧克力,你礙…」

「我必須去找薰!」他終於喊出來了。

宏亮的嗓音驚怔了雅薇,手中的刀叉驀地落了地,敲出清脆的聲響。

他聽著,心底的歉意更加濃厚。

「你要──去找她?」她怔怔地問,仿佛不敢相信。

可他卻點了點頭。

「為什麼?」她銳聲問,望向他的眸光怨怒。

「因為我……打電話找不到她,我有點擔心──」

「你擔心她?」

「嗯。」

「那你就不擔心我嗎?」雅薇揚聲喊,包裹白衣的身子逼到他面前,仰望他的明眸含淚,「你昨晚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自從我來到這裏以後,你每天晚上都會打電話來問候的,為什麼昨晚不打?為什麼?」她緊緊咬住發顫的下唇,「因為你昨晚跟她在一起,對不對?」

「我──」

「你跟她上了床!對吧?」她指控道。

「不錯。」他承認,微微苦笑。

聽聞他乾脆的坦承,雅薇面容倏地發白,跟著,墜落顆顆珠淚,「石,你……你愛上她了,對吧?」她哽咽著,再也站不住發軟的身子,跌坐在地,「今天……今天是我的生日,可這就是我收到的生日禮物,這就是……我的禮物──」

喬石心一扯,「不是的,雅薇,不是的。」他蹲下身,展袖為她拭淚,「別哭了好嗎?別哭了。」

他焦急地勸慰她,可她只是不停搖頭。

「雅薇,別哭了。來,站起來,坐地上會著涼的。」

他一面說,一面溫柔地扶她,而她終於忍不住拽住他一雙臂膀,凝望他的眼眸滿蘊祈求,「石,今天陪我好嗎?至少……至少今天陪我,就這麼一天,好嗎?」

他不語,默然。

「今天──是我生日埃」

她哀婉的嗓音促使他下定了決心,俊唇輕輕一扯,點了點頭,「好吧。」

「真……真的嗎?」她顫聲問。

喬石還來不及點頭,手機鈴聲便尖銳地響起,不祥地震動他的胸膛。

他微微蹙眉,取出手機,彈開話蓋,「喂。」

「喬先生嗎?不好了,矢島小姐被綁架了!」

www.xs8.cn

她被綁架了。

她被拖入一座陰暗的廢棄倉庫,雙手反綁在椅背後,雙足亦用粗繩緊緊纏祝

她動不了,叫喊只是徒勞無功,逃脫又絕無可能,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瞪著面前綁架她的男人。

男人,正是昨天下午在警方的追捕下跳海逃生的凶嫌,他原來並沒有死。

「你……究竟想怎樣?」矢島薰瞪著閑閑坐在她對面,五官相貌酷似羅勃特的青年男子,心跳不穩。

他的確長得跟羅勃特一模一樣,卻年輕許多,也邪佞許多,眸中透出的冷光絕非那個外表老實的木匠可比擬。

他才是真正的兇手……

一念及此,她倒抽一口涼氣,職業本能卻令她沖口而出,「你叫什麼名字?跟羅勃待是什麼關係?」

他輕輕挑眉,似乎有些訝異她在這種情況下還有膽量發問,半晌,喉間滾出低沉沙啞的笑聲。

「矢島小姐,你跟那位喬先生對我研究了這麼多天,將我側寫得如此透徹,結果居然不曉得我叫什麼名字?這不是很可笑嗎?」

「這沒什麼可笑,我們確實查不出你的身分來歷。」

「哦?你們警方不是應該神通廣大的嗎?」

「警方也有做不到的事。」她極力保持冷靜,「很多陳年舊案懸而未決。」

「就比如百年前聖卡爾的連續謀殺案件吧?」他說,輕輕地笑,「那案子倒真是給了我好靈感。」

「是嗎?」矢島薰挑眉,故意假裝好奇。

她知道自己身處險境,唯一能脫險的方法就是等待救援,而救援需要時間,因此她必須以各種方法為自己爭取時間。

引兇手沾沾自喜地自白絕對是一個好方法。

「這一點,你們應該早就猜到了吧?」他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笑得更加狂妄,「你不必假裝好奇,矢島小姐,我會給你時問的。傷害你並不是我的目的,我要的,是另一個女人。」

「你要的──是查莉的姊姊,蘇珊?」

「不錯。」棕眸閃過邪冷的光芒,「我要的,是那個膽敢故意引誘我現身的女人。」

糟糕!他把憎恨的目標全鎖定蘇珊了。

矢島薰腦海靈光一現,語氣不覺急迫起來,「這不是她的主意,是我們要她……」

「當然是她!」他粗暴地打斷她,「她才是那個滿身罪孽的女人,試圖引誘男人的魔女。」他頓了頓,面容從猙獰逐漸回復和緩,「她,查莉,還有莉莉絲,她們生來都是魔女,是要來考驗一個男人的意志的──」

他低柔地說,棕眸綻出的病態輝芒令矢島薰一陣想吐。

她驀地閉眸,深深呼吸,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難道你願意一輩子當個無名男子嗎?你對莉莉絲跟查莉做了那些──『懲罰』,難道你不希望哈斯汀人明白她們的『罪惡』,知道你的存在嗎?」

他不語,沉默良久,半晌,忽地站起身子來到矢島薰面前,伸手撫上她冰涼的
臉頰。

「你很聰明,小姐,我本來不想說這些的,不過──」薄利的唇角怪異地一扯,「鮑伯,這就是我的名字。」

「鮑伯?」她咬緊牙,忍住他的手撫過她面頰的嗯心,靜定問道:「你跟羅勃特有血緣關係吧?」

「當然有。」他終於放下手,陰柔地望她,「事實上,我是他的一部分。」

「他的一部分?」她眨眨眼,不解,「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是他的『克祿(Clone)。」

「克隆?」矢島薰一怔,數秒後,閃電般的可怕念頭擊中她腦海,「你是他的複製人?」

「……不錯。」

天!怎麼可能?

她瞪視他,不敢相信。

難道現在的科技已經進步到能夠完美地複製人類了嗎?不,鮑伯今年已經將近三十,這表示他是在近三十年前就被複製出來的。

那才是二十世紀八零年代啊,那時候的人類怎麼可能擁有這樣的科技?

不,她不相信!

「這不……這不可能,絕不可能──」她拼命搖頭,呼吸急促而心跳狂野。

這一切已經超乎了她的認知,她真的無法接受。

「別這麼吃驚的樣子,小姐,否則你以為那些DNA是怎麼回事?我跟羅勃特可絕對不是雙胞胎。」

是啊,他們如果不是雙胞胎,DNA序列確實不可能一模一樣,除非……

驚愕的眼眸一揚,「你真的是他的『克祿?」

「不需要這麼吃驚啊,小姐,其實哈斯汀境內像我這樣的複製人還不少呢。」

「不……不少?」

怎麼可能?難道哈斯汀境內有哪個實驗室有計畫地在從事複製人類的實驗嗎?為什麼她從來不曾聽說?

這究竟怎麼回事?

「羅勃特──知道你是他的複製人吧?」

「不錯。」鮑伯點頭,「我幾個月前才出現在他面前的,他知道自己有個『克祿,打死都不願相信呢。」他說,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當然,誰能承受這世界上有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存在?他跟你不是雙胞胎,他,就是另一個你……

她驀地神智一凜,「你犯下這兩樁謀殺案,是不是也帶有報復他的目的?」

他望她,忽地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但矢島薰知道自己猜對了,也許連鮑伯自己也未察覺,但,這說不定才是他犯罪的真正目的。

不是為了懲罰有罪的女人,而是為了報復另一個有罪的自己──

「你出現在他面前,模仿他的穿著打扮,模仿他木匠的工藝,一點一點涉入他的生活,甚至接觸他所認識的人──那些警察在酒吧裏看到的羅勃特,其實有很多次是你假扮的吧?」

「不錯,小姐,你很聰明。」他對她的推論贊許地點頭,眼眸閃過異光,「太聰明了。」

「你為什麼這麼做?就算……就算你是個複製人,也不需要刻意去模仿他礙…」

「你懂什麼!」鮑伯銳聲打斷她,下頷的肌肉一陣抽搐,「就因為我是個『克祿,我根本沒有所謂的『自我』,活在這世上,只是為了當另一個人的替代品。」他瞪視她,「你能明白這種滋味嗎?在別人眼中,我不是我,只是一具行屍走肉,一個複製品!」

他沒有「自我」,只是個複製品──

矢島薰聽著:心跳一停,正打算再說些什麼時,一個尖銳的嗓音透過擴音器清晰地傳入陰暗的倉庫二樓。

「我是聖卡爾警局兇殺組組長丹尼,裏面的傢伙聽著,你已經被團團包圍了,請盡速釋放人質,出來自首。」

「裏面的傢伙?」鮑伯挑眉,神情像是好笑又仿佛慍怒,「他居然這麼稱呼我?還要我釋放人質,出去自首?」不懷好意的笑聲滾出他喉頭,「他當我是白癡嗎?」

「他沒當你是白癡,這是標準程序。」矢島薰解釋道,「丹尼只是按規矩來。」

「我知道。這就是我不願意報名警察甄試的原因,總有些該死的可笑規矩!」鮑伯冷哼一聲,走到倉庫靠窗處,拾起事先準備好的擴音器。

「FrankQiao?我只跟他說話。」他用英文喊道。

「我在這裏!」

醇厚且冷靜的嗓音揚起,震動矢島薰的胸膛,她緊緊咬牙,命令自己鎮靜。

「你就是那個犯罪心理學家?」

「不錯。」

「謝謝你的側寫。」鮑伯陰沈地道,「你逮住了我。」

「我能側寫出你是因為你很特殊,像你一樣具有獨特人格的罪犯並不多。」喬石平靜地回應。

他在說謊。矢島薰想。

事實上每個罪犯都有他獨特的人格特質與犯罪心理,這也是他們側寫官能夠依據線索側寫出嫌犯的原因。

但她可以明白喬石為什麼要這麼說,他是為了安撫鮑伯,滿足他自大又自卑的心理。

而鮑伯仿佛也察覺了,冷冷一笑,「你很聰明,喬先生,跟這位女側寫官一樣聰明。」

喬石沉默半晌,「她──平安嗎?」低啞的嗓音雖然平靜,卻仍可隱隱聽出極力壓抑的情感。

他在擔心她,非常擔憂。

矢島薰心臟緊緊一揪,她張大眼,強迫自己注意鮑伯臉上神情的變化,可仍有一部分的她不自覺掛念著倉庫外的男人。

「她沒事,我沒意思傷害她。」鮑伯銳利的嗓音傳遍倉庫內外,「我只是想拿她交換一個人。」

「誰?」

「蘇珊。」

他要蘇珊。

喬石歎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眉心附近疲倦的雋紋。

那個自稱鮑伯的男人要求以蘇珊交換薰的安全──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再怎麼樣,警方也不能拿一個無辜的百姓去交換人質……

明知不可能,他為什麼還要提出這個要求呢?

喬石凝神思索著,汗水一滴滴在他額前聚集,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必須儘快參透凶嫌真正的心理,想出破解的方法。

但,他想不出,他該死地腦子裏一團混亂,什麼也想不到埃

他低聲詛咒,再度將擴音喇叭對準嘴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鮑伯,你清楚警方的辦案程序不是嗎?」

你明知我們不可能答應這樣的條件。

他想這麼說,卻終究沒說出口。

但他相信鮑伯會明白。

果然,後者一陣狂銳地笑,「你說對了,這不是我真正想要的。要不要猜猜看?心理學家,猜猜我究竟要什麼?」

「我不知道,你何不告訴我?」

「我要你猜。」陰冷的回應透過擴音器傳來,「這個女人既然在我手上,就得照我的遊戲規則來玩。」

喬石深吸一口氣,「你要怎麼玩?」

「給你一分鐘的時間,猜猜看我究竟想要什麼,如果猜不到,我就砍這女人一刀,然後每過一分鐘砍一刀,直到你猜出來……或者她氣絕身亡為止。」

「你──」喬石心跳一停,一口氣幾乎換不過來。

他竟然要玩這樣的遊戲,竟然打算玩這種既殘酷又冷血的遊戲!

如果他猜不出他真正的目的,他就會一刀一刀淩遲薰,直到她鮮血流經…

天!腦海中浮現的畫面太過寫實,太過令人驚顫,也太過──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能狠狠咬住不停打顫的牙關,握緊汗濕的雙手。

「現在開始倒數讀秒。六十、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冷酷的數數聲自倉庫內傳出,一聲聲、一字字,敲擊著倉庫外呆呆站在雨幕裏的眾人。

所有人都呆了,不知如何應對迫在眉睫的威脅,他們只有一分鐘的時間可以反應,而這,實在是太大的心理負擔──

蕭瑟的秋雨下得更急了,一滴滴重重擊落喬石僵直挺立的身子。他沒有撐傘,甚至渾然不覺秋雨擊落臉龐帶來的疼痛,渾然下覺滲過風衣直抵他內心深處的冰冷。

他只知道一件事,薰的性命懸在他身上,而他,竟然束手無策……

「十、九、八、七……」

倒數的聲音像最兇猛的戰鼓,一聲聲擂擊著他的胸膛,壓迫他的呼吸。

「別傷害薰,求濌?讓他傷害她……」他仰起頭,喃喃禱念。

「……三、二、一──」

「啊──」

隨著最後一個數字響起的是矢島薰痛苦的尖叫,透過擴音器在灰冷的雨幕中迴響,顯得格外淒清。

「薰──薰──」

痛徹心肺的呐喊瞬間跟著響起,沉澀、苦痛,像受傷的野獸般嘶啞的哀鳴,令人不忍卒聞。

接著,一個灰色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過眾人,往倉庫奔去。

「天啊!喬先生,你做什麼?」幾個負責包圍的警探發現喬石的舉動連忙跟上,幾雙手臂一起箝制他。

他狂亂地掙扎著,「放開我!我要去救薰,他竟敢傷害薰!他竟然真的敢傷她──」

「不行的!喬先生,你進去只是自投羅網埃」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不行啊,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冷靜?教他怎麼冷靜?那傢伙正在淩遲薰啊!只要再過一分鐘,他又會朝她身上再刺一刀,她又會像方才那樣遭受痛苦的折磨。

他怎麼冷靜得下來?那是──那傢伙折磨的對象不是別人,是薰啊!

「放開我,我求你們讓我進去吧,讓我……進去──」低啞的嗓音終於消逸,緊緊梗在喉中,遭秋雨浸淋的臉龐蘊著難以形容的蕭索。

他算什麼犯罪心理學家?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救不了!她是那麼尊敬他,那麼信任他,可他這個「鼎鼎大名」的心理學家卻救不了她,救不了她──

「薰,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呵呵,喬先生,看來你對這位小姐的關心可真是非比尋常埃」冰銳的嗓音再度響起,一字一句切割著喬石的心臟。「哼,女人果然是禍水,迷得男人暈頭轉向。」

「喬先生,怎麼辦?他又要開始折磨矢島小姐了。」丹尼驚惶的嗓音揚起。

怎麼辦?怎麼辦?

在丹尼的追問下,喬石更加痛恨起自己。

「好好動動腦筋吧,喬先生,猜謎遊戲再度開始。」鮑伯的嗓音帶著冷笑,「剛剛浪費時間說話,這次你只剩下三十秒了。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他又開始讀秒了!

領悟到這一點,喬石驀地眼前一黑,他伸手搶過丹尼手中的擴音喇叭,「該死的別跟我玩遊戲!告訴我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說過這次得按我的規則來玩。」鮑伯冷冷回應,「你沒有多少時間了,喬先生,你的女人被我劃破了左腿,流了不少血呢。下一次,就是她的右腿了,然後是左手、右手……」

天殺的混蛋!

喬石好想出聲咒駡,可他知道自己不能,他一罵,也許就要了薰的命。他不能咒駡,必須冷靜,必須冷靜下來想想辦法。

可是他時間不多了……

「十、九、八……」

「怎麼辦?喬先生,」丹尼慌亂的嗓音再度拂過喬石耳畔,「矢島小姐可是總理大臣的千金啊!她是金枝玉葉,怎麼……怎麼能忍受這樣的酷刑?」

她是總理大臣的幹金,家喻戶曉的名媛……

一線靈光驀地閃過喬石腦海,他迅速張唇,趕在鮑伯落下最後一個字前銳聲高喊,「我知道了!」

讀秒嘎然而止。

「你知道了?」沉澀的嗓音帶著一絲贊許的意味。

「是的。」他咬牙,一字一句自齒縫中逼出,「你放心,我會安排一切的。」

「很好,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

「你等著。」語畢,喬石放下喇叭,轉頭向丹尼說道,「馬上安排一個最機警可靠的記者進行採訪。」

「什……什麼?」丹尼一怔,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這樣會把事情鬧大啊,喬先生。」

「他就是要把事情鬧大。」喬石陰沈地應道,「他夠聰明,不會傻到以為他這麼做就可以成功逃脫,他只不過想在被逮捕前宣揚自己的知名度而已。」

「不,不行,我們絕不能讓他們知道。」丹尼不住搖頭。

要是總理大臣知道自己的女兒在聖卡爾被綁架,天曉得他還能不能保住自己兇殺組長的職位!

一念及此,他臉色簡直鐵青了。

所以他當初就不願意矢島薰介入這件案子嘛,女人天生就是麻煩……

「已經來不及了,丹尼組長。」喬石冷澀的嗓音喚回他怨恨的思緒,「記者已經聞風而來了。」

「什麼?」丹尼一驚,眸光越過喬石身後,惶恐地發現聖卡爾警方設下的包圍線外,已經陸陸續續出現了幾名扛著攝影機的媒體記者。

他認出其中一位是來自於哈斯汀首都電視臺,號稱全國嗅覺最靈敏的新聞記者──湯姆?謝。

他是只獵犬!絕不可能放過任何重大的新聞……

該死!

「我們該怎麼辦?」慌亂的臉龐轉向喬石,尋求他的幫助。

「照我所說的去做,安排採訪。」

「但是……」

「我們必須這麼做。」喬石截斷他,「我們必須讓他上電視,讓他說話,讓他大肆宣揚他的『理念』。」

「這……怎麼可以?」

「當然可以。」相對於丹尼的驚懼,喬石面上的神色幾乎可以說是冷硬的,「這也是我們唯一可以把薰乎安救出來的方法。趁著他對著鏡頭侃侃而談的時候,你可以調動一組人逐步接近他,然後找機會逮捕他──」

www.xs8.cn

之後,事情就如喬石所願地進行了,首都電視臺的湯姆。謝自告奮勇擔任這個採訪的任務,而他,正巧是鮑伯最滿意的人眩

他首先確認事先安裝的無線電視螢幕上他接受採訪的畫面正傳送到國內各地,接著,方在湯姆的引導下,對著鏡頭侃侃而談。

整整半小時。

半小時後,他才心滿意足地宣佈訪問結束,釋放矢島薰,束手就擒。

失血過多的她在全國觀眾關懷焦慮的注視下,終於被醫護人員抬上擔架,送進醫院。

這令人憤慨的一切無異是對哈靳汀警方最沉痛的一擊,不僅聖卡爾警局,連中央調查局的威信也因而喪失大半。

這當然也在鮑伯的計算當中。

他是故意的,故意用這種方式嘲諷警方。

喬石自然也明白他的想法,但他不在乎,不在乎這件事會造成哈斯汀警界多大的傷害,也不在乎此次事件也會在他個人經歷上記下多不光彩的一筆。

他什麼都不在乎,只要薰平安無事。

在救護車上,他一路握著矢島薰的手,一逕緊緊注視著她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容顏。

她意識模糊,卻在醫護人員對她緊急輸血後短暫地展開眼廉,朝他送來一抹虛弱的微笑。

她淡淡笑著,恬靜而優雅,仿佛在對他說,我已經沒事了,請安心吧。

我已經沒事了,請安心吧……

他驀地閉上眼眸,強忍刺痛的淚水。

就算她最終總算平安無事,就算她在變態兇手手下逃過一命,可他又怎能安心,怎能輕易原諒自己?

那一分鐘,她究竟是帶著多大的恐懼,而之後,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他不敢想像──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8-6-20 00:12: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他要走了,要回上海去了。

矢島薰一面收拾著自己的行李,一面卻也忍不住側耳聽著另一間房的動靜。

那裏傳來的每一陣細微聲響,對她,都是難以言喻的痛擊,壓迫她無法順利呼吸。

從她在醫院裏醒來,一直到傷癒出院,兩人一起回到這家旅館打包行李,他除了關懷她的傷勢,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

他甚至不曾問她有關鮑伯的事,她本來想告訴他的,想告訴他後者不曾在媒體上公佈的秘密。

他是個「克鹿。

矢島薰奇怪他為什麼不對外公佈這一點,或者,他們有個什麼秘密公約必須遵守,而他不敢不從。

她不停猜測著,好想找個人分擔心中沉重的疑惑,好想聽喬石說說他對這一切的看法,可她卻──沒有機會。

他總是平板嚴肅的神情阻止了她。

如果這幾天他沒有天天到醫院探望她,她幾乎要以為他對她根本毫不關心。

但他──真的關心嗎?

矢島薰想,澀澀苦笑。

如果真的關心她,為何對她如此冷淡,甚至不太樂意私下與她獨處,每回與她獨處,總是怔忡不定。

也許,他有些怨她吧?因為她絆住了他追隨未婚妻離去的步伐。

在她醒來第二天,雅薇到醫院來探望她,嘴上雖不說什麼,蒼白的面容卻流露著明顯的怨恚

離開時,她甚至因為步履太過急促差點跌倒,喬石急切地伸手扶住她,卻遭她一把甩落。

矢島薰知道他想追上,他充滿自責的表情這麼告訴她,可他卻在瞥視她一眼後,硬生生停下步伐。

她才……她才不需要他的同情呢!

奇異的無痛襲上矢島薰眼眸,她眨眨眼,強迫自己繼續收拾行李。

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他如果要走,儘管請便。

她當時就是這麼告訴他的,慷慨激昂地對他如此喊道,可他卻只是默然地聽,一動也不動。

為什麼他那時不走呢?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不需要他那種自以為是的溫柔!他喜歡誰,愛戀誰,儘管去追就是,為什麼要為了她留在哈斯汀呢?

為什麼!

一顆珠淚驀地從矢島薰眼眶逃逸,跟著,一陣敲門聲令她迅速展袖將眼淚拭去。

她絕不讓喬石看見自己的眼淚,絕不!

她不是那種柔弱的女人,不需要這種可笑的武器……

「請進。」清雋的嗓音平靜無痕。

喬石輕輕推開門扉,寫著沉重疲倦的俊容映入她眼瞳。

她呼吸一緊,「你收拾好了?」

「嗯。」他點點頭,「你呢?」

「我也好了。」她收回眸光,拉上行李拉練。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她打斷他,「有人會來接我。」

幽深的黑眸望向她,蘊著說不盡的蕭索。

心臟重重一扯,她深呼吸,強迫自己迎視他惆悵的眼神。

為什麼要這麼看她?他難道不知道這樣會擰痛她的心嗎?

「你要回上海嗎?」

「……不。」

「去英國?」

「是的。」他一頓,半晌,補充說道,「這是我欠雅薇的……」

「不必跟我解釋!」她銳聲截斷他,跟著提起行李,「既然我們各有各的目的地,就從此分道揚鑣吧。」

話語方落,窈窕的身軀立即從他身邊飄過,美麗的瞳眸看也不看他一眼。

她走得堅決,一絲猶豫也沒,直到他在她身後輕輕喚她的名。

「薰。」

她腳步一凝,「什麼事?」

「……保重。」低啞的嗓音有太多蒼涼,太多沉重。

墨睫一眨,再也承受不住淚水的重量。她不敢回頭,匆匆下樓,奔出旅館大門。

可沒想到,等在樓下的,是一個更令她傷痛欲絕的消息。

母親派來接她的司機面色發白,一見她便顫抖地開口,「孝小姐……總理閣下他……他──」

「我爸爸怎麼了?」

「他……遭人暗殺──」

世界,在瞬間轉成最深沉可怕的黑暗。她身子一軟,往後顫顫倒落──

一個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

當矢島薰再度展開眼廉,映入眼瞳的是一張寫著濃烈擔憂的臉龐。

是喬石,他正蹙著眉凝視著她,一手輕輕托住她頸部將她擁在懷裏,另一隻手,輕輕撫著她在額前淩亂的頭髮。

「我們……在哪里?」她問,嗓音虛弱。

「在車上。」他低低回答,「你家司機正準備帶我們回首都。」

「我──們?」她怔然,半晌,驀地坐直上半身,「你也一起去嗎?」

「嗯。」

「你──幹嘛跟著我去?」她恨恨瞪他,「你不是要去英國嗎?你應該要去的地方是機場,不是我家!」

「我改變計畫了,薰,我將機位延了期……」

「為什麼延期?」

「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薰,」他深深望她,一面輕柔地撫著她額,「你需要人照顧。」

照顧?她需要人照顧?所以他決定留下來陪伴她?

矢島薰瞪著喬石俊秀的臉龐,他神情溫柔,情意深厚,可不知怎地,那樣的溫柔和情意落入她眼底竟成了絕大的諷刺。

她不需要,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同情……

他愛我,矢島薰,他巴不得快點趕到我身邊,可卻因為同情你不敢這麼做。

雅薇充滿譏諷的嗓音忽地在她耳畔回旋,似真似假,逼得她透不過氣……

「我不需要人照顧!」一念及此,她驀地甩開他的手,激動地喊道:「尤其是你!聽懂了嗎?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照顧!不必因為同情我留下來,我不需要,我一個人也可以處理得很好!」

「薰。」對她突如其來的激動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你……」

「走開!不要碰我!」說著,她一面挪動身子離開他懷裏,一面猛力敲著隔絕前後座的黑色車窗,「停車,停車!」

加長型房車聽從她的指示,踩了煞車,優雅地在柏油路邊停歇。

矢島薰深吸一口氣,「下車。」清冷的嗓音自她蒼白的唇間吐逸。

喬石緊緊擰眉,「薰,讓我陪你回去。」

「不需要。」

「可是你……」他咬著牙,不知該如何表示自己對她的心疼,「你的父親──」

父親!

聽聞這兩個字,矢島薰再也無法假裝平靜,纖細的雙肩激烈地顫抖起來,「就算……就算我爸爸他真的……」她緊緊閉眸,嗓音哽咽,「去世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這不是同情,薰,我只是……」他試圖解釋,她卻銳聲打斷了他。

「這是同情!」她嘶啞著喊,灼熱的疼痛燙上眼眸,「你本來打算到倫敦去跟雅薇會合的,卻因為我爸爸……留了下來──你還說這不是同情?」蒼白的秀顏驀地轉向喬石,冷冷瞪他,「到倫敦去照顧你的雅薇吧,我不需要你,喬石。我不是那種軟弱的女人,我一個人……也可以挺過去。」

「薰!」他瞪她,真不曉得該如何說服她,只能無奈地歎息,「你為什麼就那麼倔強呢?」

她不語,只是漠然撇過頭。

他瞪視她,數秒,終於點了點頭,「好,我下車。」頓了一頓,「但這並不表示我會離開,我會待在你家附近,直到你願意見我為止。」

心臟因他堅定的話語猛烈一扯,可嬌顏依然冷凝。

「……隨便你。」

www.xs8.cn

軍務大臣受槍傷,總理大臣被暗殺身亡,近來多舛的哈靳汀風起雲湧,正隱隱掀起一場詭譎風暴。

是一場政變的前兆。

哈斯汀的女王安琪莉雅在一個夜裏,藉著弔唁之名偷偷告訴矢島薰這個依然秘而未宣的消息。

「我們需要你的幫忙,薰。為了引誘陰謀者儘早現身,我才跟你父親定下這條引虎出閘的計策。」

所以,她的父親並沒有死,一切只是一場戲。

但,就算是戲,她也必須演得維妙維肖,將一個父親驟死的哀痛女兒扮演得恰如其分。

這也讓喬石因為同情她,而在她身邊徘徊不去……

該死!

矢島薰暗暗詛咒,秀麗的蛾眉攬蹙,櫻唇亦緊緊抿著。

「這樣可以嗎?薰,他一直在你家門外等著呢。」低沉且獨特的嗓音輕輕揚起,蘊著不易察覺的嘲諷況味。

她咬唇,揚起頭來看了面前金發藍眸的男人一眼,接著,眸光不由自主地向窗外飄去。

透過透明的玻璃窗,她可以清清楚楚看見喬石站在總理大臣府對面一柱電線杆下,修長的身子微微靠著電線杆,臉龐雋刻著掩不住的疲 憊。

不論白天,黑夜,當她悄然透過窗廉偷窺時他總是站在那裏,仿佛從來不曾移動過分毫。

他怎能如此堅持?已經連續好幾天了耶,他的體力難道用之不竭?

就算是超人也該累了,不是嗎?他怎麼還不離開……

低沉的嗓音打斷她淩亂的思緒,「看樣子他是下定決心,不見你一面勢不罷休了。」

她深吸口氣,調轉眸光,「幫我一個忙,路西法。」

「說吧。」

「吻我。」

「什麼?」簡單兩個字令名動歐洲的軍人訝異地揚眉,他伸出食指,輕敲著自己的下頷,燦爛的藍眸沈思地鎖住矢島薰。

「你不肯答應嗎?」

「為什麼要這麼做?」路西法閑閑問她。

「我要……」她咬緊牙,「讓他知難而退。」

「你以為他會相信嗎?」

「為什麼不信?這幾天你天天上這裏來,他肯定會認為我們關係不尋常──他會相信的!」說到最後一句,她忍不住提高嗓音,微微激動。

路西法凝望她,半晌,「我過來看你,並非為了演戲。」

她心跳一亂,低垂眼廉,不敢迎視他的眼瞳,「我……明白。」

他看著她,忽地微笑了,伸手撫上她的頰,「薰,如果有一天我必須離開這個國家,最舍不下的人會是你。」

「這是……什麼意思?」她心跳更狂野了,禁不住抬眼瞪他,眸光不定,「你為什麼……要離開哈斯汀?」

為什麼要背叛哈斯汀?

她真正想問的,其實是這麼一句。

但她不能問,不能說,因為這一切仍是個秘密,就算她早就知道了,也要假裝毫不知曉。

這是一場戲而已,她扮演一個因父親死去而哀痛難抑的女兒,他,則扮演一個天天上門慰問的追求者。

他只是想來探聽消息罷了,只想掌握任何一點點風吹草動。

可這一切,真的只是演戲嗎?他的慰問與關懷,真的只是為了向她套取情報?或者,其實是真正的感情……

快回頭吧,你還不明白嗎?你已經是甕中之鼈了!

她好想這麼喊出來,好想這麼勸告他,但,她能做的,仍然只有緊緊閉嘴。

可後者卻仿佛從她蒼白的神色中領悟了些什麼,藍眸掠過深沈的闇芒,俊唇,卻揚起若無其事的弧度。

「我只是這麼比喻。」他笑著說,「只想讓你這個遲鈍的女人明白我的心意而已。」

「我──現在懂了。」她呐呐地,臉頰染紅。

「可看來已經太遲了。」藍眸緊盯她,「看來你的心,已經在短短幾天內遺落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我很抱歉。」

「不必道歉。」路西法靜靜微笑,「只要把你答應的吻送給我。」

www.xs8.cn

她──竟然跟那個男人擁吻。

就在自己的臥房窗前,就在他炯炯的注視下,她踮起足尖,與那個俊美異常的男人纏綿地深吻……

薰!他好強又可愛的薰啊,那張倔強的紅唇怎麼能夠輕易與別的男人輾轉相接?怎麼能夠?

他的心──好痛,好痛,痛得他無法呼吸……

終於,俊拔的身軀一旋,在蒼茫暮色下緩緩離去,背影,承載著難以言喻的落寞。

他終於走了。

這一晚,當矢島薰站在臥房落地窗前,拉開部分窗廉悄然朝外窺視時,那連日來總是站在對街的男人身影,終於不再落入她眼底。

他走了。

她想,轉過身,背脊緊緊靠著冰涼的牆面。

清冷的月光透過玻璃窗,切割著她蒼白的臉龐,細碎的疼痛從她的臉,直達她的心。

右手,撫上心跳遲緩的胸膛。

她的心,好痛,仿佛糾結成一團。

為什麼?他走了後她不是應該松了一口氣嗎?這些天來她左思右想不就是拼命要想辦法趕走他嗎?為什麼當他真的走了以後,她反倒悵惘了、失落了、感傷了,胸膛像被狠狠地挖了一個洞,深不見底?

淚水,不知不覺從眼眶逃逸,碎落臉頰。

她哽咽抽氣,在他遠遠離開後,終於放縱自己哭了。

房間很靜,除了時鐘滴滴答答的規律響聲,只有她細微的抽泣聲。黑暗,與絕對的靜寂,正逐漸佔領這間寂寞的房……

驀地,悅耳的音樂鈴聲響起,劃破了這令人無法呼吸的沉靜。

是她的手機。

矢島薰怔怔地望向擱在梳粧檯上,閃閃發亮的銀色手機,好一會兒,才走近接起它。

「喂。」嗓音低微沙啞。

「薰,是我。」

拂過耳畔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聲音,她身子一顫,差點握不穩手中的手機。

「是你?」逸出唇的語音太過沙啞,她頓了頓,藉著咳嗽清了清嗓子。

「你在哭嗎?」他的嗓音忽然變得焦慮。

她心跳一亂,「不,沒有……我沒哭。」

「薰,你別逞強……」

她冷冷截斷他,「我沒有哭!」就算哭也不會以眼淚作為挽留他的式器。「你打電話來做什麼?」

「……沒什麼。」他語音沙啞,「只想告訴你一聲,不必再躲著不出門,我人已經在機場了,馬上就要離開。」

「你──」語音幾乎梗在喉頭,「要走了?」

「嗯,飛機半小時後起飛。」

「到倫敦?」

「嗯。」

「那──很好。」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靜,「祝你們幸福。」

他沒有回答,停頓好一會兒,才輕輕歎息,「你誤會了,薰,我並不打算與雅薇複合。我去英國只是想對她道歉,因為我曾經答應送她的禮物卻沒送到。」

「什麼禮物?」

「我答應在她生日那天陪她一天,可是──」

可是為了救遭人綁架的她,所以他食言了!

一念及此,矢島薰喉頭一梗,「你是因為這樣──才不打算跟她複合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的心,早就遺落在另一個女人身上了。」他長長吐氣。

「這是──什麼意思?」她伸手撫喉,呼吸不覺急促,「喬!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愛雅薇了嗎?」

「不愛了。」

他乾脆的回應驚怔了她,好半晌不知所措,「可是……你曾經向她求婚,就算分手了,還將戒指送給她當禮物──」

「你連這個也知道了?」喬石澀澀苦笑了一聲,「戒指本來就是專門為她買的。」他低聲解釋,「是她喜歡的樣式,所以我才送給她當生日禮物。」

「那──那張CD怎麼回事?」

「什麼CD?」他似乎不解。

「AirSupply的『Withoutyou』!」她忍不住喊了出來。

「哦,那張埃」他仿佛這才恍然,「那也是她一直想要的,她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我出國時正好看到了,就順手帶了一張給她。」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雅薇一直在騙她嗎?她所說的一切都只是謊言?

不!不可能。

「……你的確是深愛著她吧?喬,跟她分手時你的心一定很痛,對吧?」她急切地問,一面期待著聽到答案,一面卻也不敢傾聽。

「……不錯。」

心臟一沉,「那你怎麼能說自己不愛她了?那麼濃厚的感情怎麼可以那麼簡單說淡就淡?難道你不是──不能沒有她嗎?」

告訴我你可以沒有她,告訴我你已經不愛她了!

她期盼著,期盼著答案的心情令她好緊張,心跳得好快,而汗水,不停從掌心滲出。

「感情會死的,薰。」他終於開口了,語氣低沉,微微落寞,「單方面的感情怎能持續到永遠?」

「可這不是單方面的,她──也愛你啊!」

「……已經太遲了。」

她驀地深吸一口氣,「喬,你──」

「我愛你,薰。」

突如其來的告白恍若夏季落雷,狠狠擊中她腦海,她倏地狼狽,暈頭轉向。

「怎麼……怎麼可能?」

「從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我的心,便逐漸烙上了你的影子,愈來愈深──」他告白著,嗓音愈來愈低,終於消逸,可餘音,卻在她心頭繚繞不去。

她眨眨眼,感覺溫熱的淚水再度不爭氣地落下,「可是你……只是因為我的個性跟雅薇有點像,所以才注意到我的,不是嗎?我下要……我不要當任何人的替代品,就算只有一部分也不行……」

她不要,她不要他是因為自己有些像雅薇才喜歡她,她要自己在他心中是獨一無二的,是無可替代的……她知道自己小心眼,也許也無理取鬧,可是,她就是這麼希望啊!

「我……不要你因為我像她而愛我──」話說到此,嗓音已帶著明顯的哽咽。

他似乎注意到了,急急解釋,「不,薰,你跟雅薇不像,一點也不。你聰明、冷靜,卻又俏皮、可愛,你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堅強、迷人……」

一連串的讚美由他口中洋洋灑灑吐落,她聽著,沉落的心逐漸翻揚。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愛我?」

「……我愛你。」

這笨蛋!他氣死她了,他簡直就是要把她活活氣死!

眼淚落得更凶了,她狠狠跺腳,忍不住沖著電話喊道:「你──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到現在才說?」

「我沒有勇氣。」相對於她的激動,他的語音是沈啞的,「我配不上你,薰。」

「為什麼?」

「一個連自己深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男人,有什麼資格對她示愛?」他語氣苦澀。

「這是──什麼見鬼的觀念?」她怒斥,「這就是你們上海男人所謂的溫柔體貼嗎?」

「不是溫柔體貼,是──愛。」喬石啞聲道,「既然愛一個女人,就該好好保護她,不讓她受一點委屈、一點傷害。而我──」他深吸一口氣,「根本保護不了你。」

笨蛋!笨蛋!簡直笨透了!

「這不是愛!」她憤慨地喊,「這是該死的大男人主義!」

「……無所謂了,薰,隨你怎麼笑我。」他語調落寞,「總之,我走了,祝福你跟那個路西法,祝你們──幸福。」

「你──不許走!」眼見著他就要掛電話,她連忙出聲阻止他,「誰允許你就這樣走了?給我站住!」

「薰,你……」

「我警告你,不許你移動一步,給我站在原地,懂嗎?」她霸道地命令著,一面往房門口移動,隨手抓了一件大衣套上,便匆匆奔下樓,「給我好好在機場裏等著!」

「薰,怎麼……」手機的收訊似乎出現問題,他的聲音開始變得斷斷續續,「我……你……」

她忍不住焦急,「喂喂,你說什麼?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

「……」

「喬石!給我站在原地,不許你走!聽到了嗎?」最後一個字才落下,她窈窕的身軀已經如一陣旋風般卷出總理大臣府,後面還跟著幾個莫名其妙的保安人員。

「……薰,我……」

該死!她根本聽不清楚他說些什麼,也不曉得他究竟有沒聽到她的話,那笨蛋,該不會還按照原訂計畫登機吧?

如果是,她會殺了他,絕對會追去英國好好教訓他──可惡!

她心一橫,索性按下通話結束鍵,跟著轉身面對保安人員,「我要去機場找一個朋友,你們別跟著我。」

「不行,小姐,女王陛下命令我們好好保護您的安全……」

該死!

「好吧,你們要跟來便跟來,把車子開過來,快點!」

「是,小姐,還有……」

「還有什麼事嗎?我趕時間!」

「外頭有一個人,好像要找你……」

順著保安人員的方向,她調轉了眸光,接著,倒抽一口氣。

他──那個說自己已經在機場的男人居然正站在雕花鐵門外,手中還捧著一大束玫瑰!

這該死地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匆匆奔過去,不一會兒,裹著黑色大衣的身子便落定鐵門前。

「你不是──在機場嗎?」她瞪他:心底像是一塊大石落了地,卻也有點遭人捉弄的不悅,「還說飛機半小時後起飛?」

他沒立刻回答,靜靜凝睇她,好一會兒,才低低開口,「我騙你的,薰,我本來只是想告訴你我走了,你就肯出門來,那我……至少還有機會見你最後一面。」

「你──」她怒視他,想痛駡他,可對他癡情的用心卻有更多心疼,「笨蛋一個。」最後,她只能這樣喃喃說道。

「我沒想到你會挽留我,還不惜一切馬上追出來。」他微笑,星眸掠過難以形容的輝芒,「謝謝你,薰。」

「謝什麼啊?」她睨他一眼。

他默然,許久才輕輕開口,仿佛鼓起莫大勇氣,「薰,難道你──也愛我嗎?」

這傢伙!難道他到現在還弄不清楚嗎?

她又氣又疼,又是微微酸苦,「我對你是什麼感情,難道你這個心理學家還側寫不出來嗎?」

「別取笑我,薰,」他苦笑,「我這個心理學家一點用也沒有,還害你受了一刀……」

「不,別這麼說。」她連忙止住他,一面按下門旁按鍵。

阻絕兩人的鐵門往兩側滑開,終於,他與她之間,再也不存在任何障礙。

她翩然旋身,立定他面前,仰起秀顏,璀亮的雙眸深深睇他,半晌,終於輕啟朱唇,「你救了我,喬,若不是你,我也許無法活著站在這裏。」

「可若不是我,你也不會受傷……」

「不。」她輕輕搖了搖頭,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唇,「只有兩分鐘,你在兩分鐘內就想出了解決辦法,已經夠了,喬。」

他伸手扣住她手指,「你不怪我?」

「就算你想了更久,我也不怪你。」她微微笑,「要是我,說不定要想上十幾分鐘呢。」

他聞言,閉了閉眸,再展開時,掩不住濃濃情意,「薰,你真的愛我嗎?」

「你到現在還不能確定嗎?」

「我不……知道。」他低啞地,「我確實感覺到你喜歡我,但,你跟那個路西法卻又……」

「那是故意氣你的!」她截斷他,「因為我以為你是因為同情我,才守在我家門外不走,所以才故意演出那一幕氣你的。」

「你是──故意氣我?」

「是埃」她說,唇畔微笑是甜,是美,也是淡淡戲謔。

「你好可惡,薰。」他像是抱怨,可眼底的笑意卻泄了底。

他太高興了,極度的喜悅令他只想大叫大笑,在周遭一片靜寂的夜裏,扮演為愛顛狂的男人。

是的,他是為愛顛狂,可他現在無法說話也無法大笑,只能癡癡地、癡癡地望著他心愛的女人……

直到她溫柔的嗓音捉回他迷蒙的神智。

「你說過,感情不是單方面的,所以如果我讓你走了,有一天你是不是也會忘記我?」

他回凝她,眼神同樣深刻,「……也許。」

「我不准!」她忽地噘唇,頤指氣使地下著命令,「不准你忘記我,不准你離開我!」

「薰……」他眸光一柔,輕輕歎息。

她同樣輕歎,身子往他更挪近了幾分,玉手撫上他臉龐,順著分明的曲線記憶著兩人曾分享過的激情,「我要你永遠跟我在一起。」她深情望他,夢幻地呢喃,「讓我一直愛你,你也要一直愛我。」

四束眸光在空中互會。

好一會兒,氣氛只是恬靜,他沒有說話,她也不再說話,兩個人只是深深地、默默地看著對方。

不需再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蕭瑟的秋夜,沁涼的空氣中流轉的卻是激顫人心的旖旎──

終於,喬石開口了,嗓音含著化不開的濃濃笑意,「羞不羞啊?薰,這像是一個淑女會說出來的話嗎?」他嘲弄她,星眸燦燦生輝。

「我早就──不是淑女了。」矢島薰睨他一眼,索性甩了甩頭,讓披落在肩的秀髮更加狂亂,「你改變了我,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敢說敢做的野丫頭。」

「野丫頭?」他微笑加深,「我注意到了,瞧你,頭髮也沒梳就跑出家門,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大衣裏穿的好像還是睡衣。」

她不置可否,只是輕輕地笑,「這樣才跟你相配啊,長不大的小男孩。」

「哈!你居然敢嘲笑我?」

「有什麼不敢的?我還打算笑你一輩子呢。」

「好啊,不教訓教訓你,你還以為我們上海男人都很好欺負呢。看招──」說著,他欺身上前。

她笑著側身躲著,以為他要打她,可他的大手卻捧起她臉龐,微微沁涼的嘴唇跟著印下溫熱的吻。

熱情,且纏綿的吻。

笑聲驀地消逸,取而代之的,是癡迷的輕吟──


【全書完】



信者恆信乎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0 01:46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